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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斩》
作者: 曹若冰

第四十八章 神兵血劫




    小顺子随即朝江阿郎笑说道:“客官,小的可不能再陪您聊天了,您请歇一会儿,小的
马上就把茶水给您送过来。”
  江阿郎含笑说道:“谢谢你,小二哥,你去忙你的吧。”
  小顺子哈了哈腰,转身便向门外走去。
  他刚走出门外,忽然想起了什么地立又转脸问道:“客官,您要吃喝点儿什么,您还没
吩咐小的呢。”
  江阿郎抬手一摇道:“不必了,待会儿我自己到外面店堂里去好了。”
  小顺子点了点头,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江阿郎坐在椅子上,两道浓眉深皱,心里在沉思:嘉峪山山顶出现的那道白光究竟是什
么?……
  他明白山顶虽然又高又峻,四面绝壁悬崖,无路可通,人根本无法上去,但那只限于一
般普通人,可限不住一些轻功身法高绝的武林高手!
  那腾空盘绕的白光,是武林高手在山顶上练剑的剑气?
  抑或真是什么宝贝?……
  他出身当代武林奇人“圣刀”门下,不仅所学功力高绝盖世,而且胸罗渊博,深知那腾
空盘绕的白光,如不是武林高人练剑的剑气,便是古人遗留在山顶上的什么神兵宝刃。
  宝刃通灵,即将出土,所以才会有白光腾空盘绕,多半不会是什么其他宝物。
  他博览群书史记杂志,曾从武林史记中读到过有关神兵宝刃的种种记载。
  兵刃,乃凶杀之利器,凡前古神兵宝刃,大都铸成于兵燹时代,大都曾经凶杀饮血无数
而后隐藏,再度出世,多半系为应劫,历古以来。这种神兵利器,每次出现,天下必将面临
一场重大的凶杀血劫!
  江阿郎自关外归来,途径此处,他本想在此清理一下满身的黄沙,好好的吃喝上一顿,
略事休息之后,午后再动身上路的。
  可是,现在他不能依照原来的意思动身上路了。
  眼前的情形很明显,山顶上的那白光不论是什么宝物,但只有一件,这么多江湖人物齐
集此地,可说无一不是为宝物而来,无一不想独得宝物!
  实情如此,是以一场夺宝之争激斗搏杀,已在暗暗蕴酿中!
  这种事情既然被他适逢其会的恰巧遇上了,他岂能不理不管!
  虽然,他不是个贪心之人,也不想争夺那什么宝物,但是,他必须弄清楚究竟是不是他
所猜料的神兵宝刃?
  如果真如他所猜料的不错,这种应劫出世的凶杀利器,若然为武森正道侠义之士所得,
那还罢了。万一落入当代凶人恶徒之手,那岂不是等于如虎添翼,为天下武林带来莫大的祸
害杀劫!
  因此,他心中虽然急着赶返洛阳,以免一众好友与未婚妻们对他的悬念,但为天下武林
的安危未来着想,他不得不暂时在这嘉峪关停留下来,静作壁上观!
  当然,他并不是绝对的只静作壁上观,必要时,他也会出手,为护宝而出手,不使宝物
落入凶人恶徒之手!
  店伙计小顺子似乎很会侍候客人,他不但给江阿郎送来了一壶砌的浓茶,还带来了一大
桶温水和一把刷子。
  温水是让江阿郎洗澡的,刷子则是给江阿郎衣服清理黄沙用的。
  真周到,当然,这也是那五两银子的力量功用。
  江阿郎洗了个澡,浑身感觉既轻松而又舒畅,旅途跋涉的疲劳已完全消失。
  衣服虽然仍是那一身黑衣,但沾首的黄沙已经全被刷净清理过了。
  店堂里的客人几乎已成了清一色的江湖客,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每一张桌位上都坐满
了人,可说是座无虚席。
  外面的太阳如火,店堂里热得像个蒸笼,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的酒香菜香和汗酸味。
  哥俩好呀,五魁首,八匹马……
  猜拳声,粗豪的哈哈纵声谈笑声震耳不绝,混乱成一片!
  店伙计忙着上酒送菜,来往穿梭的招呼着客人,忙得满头大汗,连衣服都汗湿了。
  其实,何只是店伙计如此,座上的那些个江湖客,又有几个身上衣服不是汗湿的?
  江阿郎缓步走进店堂,目光略一扫视全座,随即大步走向了一个三十开外年纪,面目英
挺,模样神态斯文而冷傲的白衣客桌前走了过去。
  白衣客独据一桌,轻斟浅酌,静静的喝着酒,对周围嘈杂混乱的声音似是充耳不闻,一
副闹中取静,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样子。
  江阿郎走到白衣客桌前拱拱手说道:“对不起,在下可以在这儿挤一挤么?”
  白衣客神色冷漠地抬眼看了江阿郎一眼,淡淡道:“阁下请自便。”
  江阿郎笑了笑,拉开长板凳坐下。
  小顺子快步走了过来,一面用搭在肩上的布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面哈腰笑问道:
“客官,您吃喝点儿什么?”
  江阿郎道:“一壶酒,配两样下酒的莱就好了。”
  小顺子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茶壶,替江阿郎倒了杯茶,说道:“您先请喝杯茶,小的就
去给您送上来。”
  “麻烦你了,小二哥。”
  江阿郎点点头。
  小顺子笑说道:“客官,您别客气,小的是应该侍候您的。”
  小顺于转身忙着替他张罗酒菜去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抬眼缓缓环扫了全店一眼,发现满座的江湖客中,竟有一
小半是江湖上一方霸主豪雄的成名人物。
  当然,这些一方霸主豪雄,并无人认识他就是威震当今武林的“六俊”之首,人称刀过
无痕的“一刀斩”。
  因为他“一刀斩”虽然威震武林,江湖恶徒闻名丧胆,但他在江湖上一向是个有如神龙
般的人物,真正见过他的人,实在少而又少。
  要不然,他在黄土坡前田元瑞那独家店中三个多月,凭田元瑞与施艳娘那等江湖阅历的
人物,焉有不认得他的道理。
  这些成名的江湖人物,一方霸主豪雄,他虽然也大都未见过不认识,但却从这些人的容
貌长相,穿着打扮,与及随身所携带的兵刃上,而猜知他们的身份来历。
  店堂中声音虽极嘈难混乱,但他在暗运“静禅神功”凝听之下,所有的谈话已悉数入耳
不遗。
  现在从那些嘈杂混乱的谈话中,他已经获得了一个具体的答案,证实事情果如他所猜料
的不错,山顶上那夜半腾空盘绕的白光,可能确是一件前古神兵宝刃!
  只目前还不能确定的,那究竟是一件什么宝刃而已!
  有人说,那是“贝叶神刀”。
  有人说,那是“琨伦神刀”。
  猜说纷纭不一。
  这也难怪,谁也没亲眼目睹那宝刃,谁也没有根据,只不过凭藉猜想揣测而已。
  天下武林中人,谁不想自己手里握有一柄切金断玉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以增强自己在
武林中的地位声威!
  尤其是“贝叶神刀”乃佛门宝刃,更是天下武林人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宝刀。
  眼前的情形已可预料,一场惨烈的夺宝激战必将难免,势将有许多人为它而溅血丧身此
地!
  江阿郎那“一刀斩”三字外号,虽然令人心颤寒栗,江湖恶徒闻名丧胆,他的那把奇形
长刀也出必饮血,但他实际却是个剑胆琴心,侠骨义肠仁善之人。
  对于这种即将发生的血腥杀劫,他既然遇上了,焉能眼看着任它发生,岂忍坐视不管?
  因此,他两道浓眉轻蹙,心里在暗暗沉思,忖想:如何才能缓卫消弭这场惨烈的夺宝血
腥杀劫……
  突然,对面的白衣客开了口,淡淡地道:“你觉得这儿太吵太嘈杂了,是不是?”
  显然,他是看到江阿郎蹙眉的情形,以为是为了这。
  江阿郎虽然不知道这白衣客是什么人,但是他从白衣客的眼神,早巳看出白衣客是位武
林好手,有一身不俗的功力修为。
  这么个武林好手,此时此刻在此地,多半不会得和他江阿郎一样,也是适逢其会,恰巧
路过这儿的!
  既然不是恰巧路过,其来此意图自是不言可知。
  不过,江阿郎不是个轻妄武断之人,事情不能说绝对没有万一,万一白衣客也是适逢其
会的呢……
  再说,这许多江湖豪雄好手中,也不能说没有存着观望心理,前来看热闹的人。
  万一白衣客正是这种人呢……
  在未了解白衣客的出身来历与来此意图之前,江阿郎自然不会说明自己心里的意思。
  于是,他朝白衣客笑了笑,没说话。
  笑,就是表示承认。
  白衣客道:“你是刚到的吧?”
  江阿郎微点了点头。
  白衣客道:“从关外来?”
  江阿郎又点了点头。
  白衣客道:“是从这儿路过?”
  江阿郎含笑道:“你看呢?”
  白衣客望了他一眼,道:“我看不出。”
  江阿郎笑笑道:“我本是路过,可是现在已决定在这儿停留两天。”
  “看热闹。”
  “不一定。”
  “也想参加一份?”
  “也不一定。”
  “你的意思可是看情形而定?”
  “正是这意思。”
  “有机会便伸手?”
  江阿郎笑笑,没说话。
  笑,有时虽是表示承认,有时却不一定是。
  像江阿郎这回的笑,就不是。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夺取那什么宝刃凶器,他所谓“不一定”与承认“看情形而定”的意
思,乃是指不让宝刃落入凶人恶徒之手而言。
  白衣客却误会了,他误以为江阿郎这笑,是承认有机会便伸手夺宝!
  白衣客微一沉吟道:“我有句话想奉劝阁下,不知阁下可能见容不?”
  江阿郎笑笑道:“阁下请说,在下当洗耳静听。”
  白衣客正容说道:“我奉劝阁下最好别妄想有机会便伸手,存有那侥幸之心!”
  江阿郎双目一眨道:“为什么?”
  白衣客道:“一个不好,就会落个溅血横尸之惨!”
  “哦……”
  “你可是不信我这话?”
  “不,我信。”
  “那么你是接受我的奉劝了!”
  江阿郎没有立刻回答接受与否,微微一笑,反问道:“阁下自己呢?也不会出手么?”
  白衣客道:“我多半不会出手,除非万不得已,非出手不可时才会出手!”
  江阿郎道:“怎样才是万不得已非出手不可时?”
  白衣客道:“宝刃如果落入恶人之手时。”
  江阿郎凝目道:“若然落入正道侠义之士手里,你便不出手么?”
  白衣客点头道,“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江阿郎双目异采—闪,道:“这么说,你该算得是为卫道护宝而来,你的武功也一定很
高了!”
  白衣客淡淡一笑道:“谈不上卫道护宝,我的武功更谈不上很高,只不过是为武林正道
略尽绵力而已!”
  江阿郎正容道:“阁下客气,阁下这份胸襟实在令人敬佩!”
  白衣客道:“谢谢阁下夸奖……”
  这时,店伙计小顺子送来了酒菜,摆好后并还殷勤的替江阿郎斟满,一杯酒,哈腰笑说:
“客官,您请慢慢儿用,要什么您只管招呼小的好了。”
  江阿郎点头笑说道:“谢谢你,小二哥,你去忙你的吧。”
  小顺子哈哈腰,转身走开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白衣客笑说道:“这伙计倒是挺会巴结客人挺会做生意的。”
  江阿郎笑了笑,招手拿起酒杯朝白衣客一举,说道:“萍水相逢,承蒙兄台良言劝在下,
在下衷心十分感激,谨以水酒一杯奉敬,藉表谢忱!”
  白衣客连忙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笑说道:“不敢当,你太客气,这一杯就算是你我彼
此互敬吧!”
  江阿郎含笑点头说“好”。
  于是二人举杯互碰各自一口喝干。
  放下酒杯,二人各自执壶互为对方斟满空杯,互道“谢谢”。
  酒,有人说酒是色的媒介,也有人说酒能乱性。
  所以酒与色两宇,往往被人连在一起利用形容邪恶,或者形容某一件丑陋的事情。
  所以有些人因为多喝了点酒之后,犯了某种过错,或是邪恶时,为了逃避现实的罪责,
就把一切都推在一个酒字上。
  酒,真是那么邪恶的东西吗?人,为什么还是喝它呢?
  其实,酒除了能使人精神兴奋,具有活血活络经脉的功能外,在交际应酬上还是友情的
桥梁。
  两个会喝酒的人虽然从不相识,但却很可能因为在一起喝上一杯酒而相识,从而交谈,
越谈越近,终至订交成为好朋友!
  这种情形,虽然不是完全绝对的,可是古往今来,由喝酒而交成为好朋友的事实,却并
不少见!
  江阿郎与白衣客由于互敬一杯的酒,他二人虽然还不见得自此就成为好朋友,但是目前
二人之间的陌生距离,因而已缩短了许多却是事实。
  于是,二人互通姓名,客气地互道“久仰”。
  其实,二人谁都从未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白衣客姓石名奇。
  江阿郎从石奇的眼神中早巳看出石奇是一位身怀所学不俗,功力修为两高的武林高手,
原以为必是武林大有名头之人,知道通名之后,不由有点失望,他连听也未闻听说过石奇这
名字。
  石奇对江阿郎二字,虽然也从未听说过,不过他并未介意,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看出江
阿郎是位武林高手,也未把江阿郎视作武林高手。
  江阿郎虽然未听说过石奇这名字,还不知道石奇的出身来历,但从石奇那句“为武林正
道略尽绵力而已”的话中,已知必然是个出身名门正派的高徒,心中也暗暗决定结交这个朋
友。
  ……突然,一名年约十六七岁,生得十分清秀的黄衣女婢快步走了过来,朝石奇盈盈一
福,娇声说道:“少主,姑娘要婢子来请您。”
  石奇剑眉微微一皱,道:“什么事?”
  黄衣女婢道:“姑娘没有说,只让婢子来请您。”
  “哦。”
  石奇微一沉吟道:“你先去回复姑娘,就说我随后就来。”
  黄衣女婢挽首应了声“是”,转身袅娜地走向那通往后院的侧门而去。
  江阿郎望着黄衣女婢的背影,心里不禁在暗想,在打着问号。
  少主?他是什么少主?……
  石奇忽然笑说道:“江兄弟,那是舍妹的侍婢。”
  “哦。”
  江阿郎双目一眨道:“令妹必定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学功力了!”
  石奇含笑摇头道:“错了,舍妹从未练过武功。”
  江阿郎道:“令妹不会武功?”
  石奇笑道:“江兄弟不信?”
  江阿郎摇头道:“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有点奇怪!”
  石奇道:“奇怪什么?”
  江阿郎道:“石兄,刚才的那位女婢她会武功么?”
  石奇点头道:“会。”
  江阿郎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她不仅是会,而且所学功力可称江湖高手,对
不对?”
  石奇笑说道:“江兄好眼力,一点不错,她确实可称江湖高手!”
  江阿郎笑了笑道:“一个婢女都有一身好武功,而主人却不会武,这还不够让人觉得奇
怪么?”
  石奇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凡是我石家的人,无论上下男女老幼,没有
一个不会武的!”
  “哦。”
  江阿郎眨眨眼睛道:“这么说,令妹该是唯一的例外了!”
  “是的。”
  “令妹性不喜武?”
  “不是。”
  “那必是有原因了!”
  石奇没有回答,脸上的神色却有点黯然。
  这引起了江阿郎的好奇,目光微微一凝,道:“是什么原因?”
  石奇忽然抬手端起面前的酒杯,朝江阿郎一举,笑说道:“江兄弟,得能相识便是有缘,
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说罢,引杯就唇,一仰颈,喝了个点滴不剩。
  显然,他这是有意避开话题。
  可是江阿郎却连酒杯碰也未碰一下,只把一双目光凝视着石奇。
  石奇心头不禁莫名其妙地微微一震!笑说道:“江兄弟,你为什么不喝酒?”
  江阿郎双目仍然凝视着石奇,笑笑道:“石兄为什么避开话题不答?”
  石奇剑眉一蹙,道:“你为什么问?”
  江阿郎淡淡道:“好奇。”
  石奇道:“只是好奇?”
  江阿郎道:“石兄以为我可能会另有什么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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