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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扇神剑续》
作者: 曹若冰

第 九 章




  无极仙子一时说出“无极乾坤真经”遗失,肖小侠这一惊非同小可。
  且不说为了这部“无极乾坤真经”,在四象峰下,群雄环伺,激斗竟日,一波数折,才
得到手,仅就无极仙子而言,江湖经验与武功,都不是藉藉无名之辈。以无极派掌门人之
尊,竟遗失派内之宝,令人难以置信。
  但是,无极仙子绝不致无端打诳语,果真是此真经失去,对无极门名声之打击,当是无
以复加。
  无极仙子长叹一声,说道貌岸然:“说也惭愧!自四象峰归去,真经到手,只要绮儿苦
练成功,无极门当可与武林中各大门派,互争一日之长,然则绮儿自四象峰归来之后,身虚
体弱,心情抑郁,神不凝,气不聚,安能练功练气?好在苦练‘无极乾坤真经’上的武功,
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便携带绮儿深入鲁境,登临泰山,一则寻找几味药材,再则藉山水之
胜,陶冶绮儿心情。……”
  肖承远小侠点点头说道:“前辈携绮姐姐远走泰山之际,真经遗失了。”
  无极仙子愧意无限地说道:“我以为真经携在身旁,倒是不便。一着之失,如今悔之无
及。”
  肖承远摇摇头,说道:“凡事皆有定数,前辈倒是不必为此事耿耿于怀,只是前辈如何
断定是千山寒江冷面钓翁所无极仙子说道:”那是方才毒杨花的出现,想起敞派师叔:为?
  “无极仙子说道:”那是方才毒杨花的出现,想起敝派师叔祖。
  这冷面钓翁果是敝师叔祖,这无极乾坤真经必是他派人所取。
  “肖小侠低头沉思半晌,霍然一展眉头,说道:”前辈明察秋毫,小生钦敬无地。冷面
钓翁得知‘无极乾坤真经’出世的消息,定然分路派人明访暗察,准备明取暗夺。在无极门
盗取真经的是一批人;在天台山邂逅前辈的又是另一批人。“
  无极仙子点头说道:“若不是天台山边遇到千山十猿,说明‘无极乾坤真经’的话头,
我师徒二人尚不知道何处寻找真经?”
  肖小侠低头望了一下昏然沉睡的王秋绮姑娘,若有所感的问道:“前辈此行将转道直赴
千山吗?”
  无极仙子点头说道:“既知真经下落,自然迫不及待。无极乾坤真经之失,已经不止是
关系无极门的声誉,更关系无极门一派的存亡,凡此种种,都不允许我稍有延宕之举。”
  肖小侠知道无极仙子已经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要远走千山,追寻真经。但是肖小侠可
以想像这位千册寒江冷面钓翁是个不易与的人物。就以师叔祖的身份而言,无极仙子已经不
是敌手;何况数十年定有精进的功力呢?
  以王秋绮姑娘的关系而言,肖小侠自是不应置身事外,但是,当前情势不同。肖小侠苗
疆之行,到不容缓,既无法分身,当然以苗疆之行为先。可是,肖小侠想起秋绮姐姐,内心
就不觉歉疚顿生。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即使自己安心,又不耽搁苗疆取药之行。
  肖承远小侠一再沉吟之余,便向无极仙子说道:“小生冒昧一言,前辈不以有意渎犯是
幸。此去千山遥远,冷面钓翁以逸待劳,前辈与秋绮姐姐此去,如若不能全功而回,岂不更
为棘手。”
  无极仙子面容微微一变,沉吟未语。
  肖小侠说道:“此去括苍山不远,括苍山为青龙帮总坛所在之地。前辈暂往括苍山,众
议而行,且青龙帮几位姑娘亦可随同前往,稍尽绵薄。”
  无极仙子这才微微一笑,极其沉静地说道:“小侠顾虑周全,所称极是,只是,这‘无
极乾坤真经’之失,是无极门之羞,为无极门之不幸。自不敢劳动旁人或藉旁人之手来牵涉
此事。小侠盛意,无极门深感不忘。”
  肖小侠一听无极仙子言下之意,怀疑自己轻视他无极门的武功,不禁大急,满脸飞红,
一时又不知道如何解说才是。
  无极仙子一见肖小侠表情尴尬,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决绝,反而特别人好意变成恶意,
便严谨收起笑容说道:“千山遥迢,实在不敢有累旁人来趟这趟浑水。万一将来真经索回困
难,自然邀请小侠和几位姑娘鼎力相助。”
  肖小侠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只有点头道是。
  无极仙子霍然弯腰一抱王秋纺姑娘,向肖小侠说道:“小侠有事在身,定然无法多作耽
搁,我师徒二人也是急须取道前往千山。彼此俱有要事,就此匆匆告别,但愿后会有期。”
  肖小侠一见无极仙子不解开王秋绮姑娘的穴道,就这样捧抱而起准备离去,知道她的用
心,是不愿意让秋绮姑娘为离别而黯然神伤。
  其实,肖小侠心里何尝不是有依依之意,和多少有些内疚难安。
  无极仙子点点头,突然一长身。嗖地一声,直向山林深处,窜落过去。
  肖小侠目送无极仙子身形消失之后,也禁不住轻微地叹喟一声,在附近找到马,再度扬
鞭而驰,向东北宁波方向赶去。
  一路行程,无事即短,这天午后时光,肖小侠安顿好自己的马匹,便准备深入南海,邀
约绿忆姑娘随往苗疆,转而一念:“离开括苍之际,并未多作考虑。如今兼程莽然来到南
海,如若绿忆姑娘拒与自己同行,又将如何?”继而又想道:“自己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尽心为止。绿忆姑娘如果不以自己开诚相见为信,则只身前往苗疆,说明此事原委,交还剑
鞘,了却一桩心事。”
  出宁波至镇海,走鄞江出海口,寻找海船南渡。
  虽然,肖小侠曾经两度到二绝姥姥所住的地方,可是,却说不出那地方的名字,偌大南
海浩瀚无际,如果赁舟前往,究竟是到什么地方?不全是找不到地方,连方向都不易摸清
楚。
  上次有渔礁翁掌舵,断没有想到这些问题,如今只身前往,面对着茫茫大海。肖小侠真
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正在望洋兴叹,莫可如何之际。忽然,天水一色的远处一点白帆摇曳而来。
  在一片汪洋的海面上,这一望之际,何止数里之遥,区区一点白帆,摇曳在那水天一
色,湛蓝无际的远处,寻常人休想看得清楚。
  肖小侠却是看得明白,那只小帜正是鼓风破浪,直向鄞江口而来。
  孤帆远影,渐渐地近了,给这午后的海洋,惩添了无限诗情画意。
  海上风平浪静,微波粼粼,在蓝色的水面上,绉起一道一道雪白色的波纹,一直扩散到
遥远的那边,那边却有一叶孤帆,孕着风,昂首破浪,真是浩浩乎!飘飘然!
  肖小侠一时倒忘却侯舟渡海,却被眼前这幕引人入胜的画面,为之凝望入神,一时胸襟
大阔,不禁想道:“驾孤舟乘风渡海,人之壮举。可惜我不能操舟如驭马。”
  正在神驰之际。小舟鼓风而行,来得好快。转眼已经是相隔只不过仅有一箭之地。
  忽然,肖小侠不由地遽然而惊,这如飞而来的一叶孤舟,竟然站着一位衣袂飘拂的妨
娘。掌舵操帆,乘风破浪,白帆、绿裳、红舟、蓝海,小舟如飞,人似冉冉欲起,这情景:
美、奇、神、绝;只应在画上才能看到。几曾有这种实情实景?
  肖小侠也不过是微一惊楞之际,舟行何止数丈?顿即变惊为喜,扬手高呼:“绿忆姑
娘,在下特来专程拜访。”
  那可不真的是绿忆姑娘吗?柔发如丝,飘动肩后,绿衫如云,飞舞在帆旁。大眼晶莹,
嘴角含笑,没有一点烟火俗气。
  肖承远小侠在喜悦的心里,更止不住暗自想道:“世间居然就有这种巧事?我正愁着无
法飘渡这浩瀚无际的海洋,绿忆在此时飘然而来。”正想着时,绿忆姑娘已经撤手落帆,一
撇舵尾,滴溜溜地将船靠将过来。
  但见她纤纤玉手,随意一拈船上的铁锚,绿裳迎风起处,像是一片离枝而落的树叶,悠
悠地落在岸上。就在这一飘离舟之时,右手拈着铁锚,停身,撒手,数十斤重的一只小铁
锚,紧紧稳稳地扣钉在岸上。
  绿忆姑娘左手一牵衣袂,飘然两步,盈盈地向肖小侠走来。
  肖小侠紧赶抢上前两步,拱手立于一旁,说道:“绿忆!”娘渡海而来,在下幸而巧
逢,否则,在下又要白去一趟了。”
  绿忆姑娘停下脚步。嘴角微露一丝笑容,轻缓而自然地说道:“你是来邀我一同去苗疆
会我姐姐的吗?”
  肖小侠遽然一惊,肃然道:“姑娘料事如神,在下正是专程前来南海,拜谒二绝姥姥、
邀请姑娘南去苗疆,相会令姐,姐妹团聚,在下也好了却一桩事。”
  绿忆姑娘点头说道:“你这人真够义气,受人一托,千金不移。现在你不必去啦!我师
父特地叫我渡海前来,会着你以后,即刻前往苗疆。”
  肖小侠不禁脱口惊呼道:“令师二绝姥姥考前辈她竞参透玄机,能预知未来吗?”
  绿忆姑娘嫣然一笑,贝齿微露,宛如盛开百合,美极也纯极,睁着晶莹如深秋潭水样的
大眼睛,说道:“你见过天下有末卜先知参透玄机的人吗。”
  肖小侠微红着脸,轻轻地摇了报头。
  绿忆姑娘说道:“是啊!预知未来,避凶趋吉,全在掐算之间,传说罢了,哪里会真的
有这种夺尽天地造化的人罗!我师父也不过是遇事精明,凡事推理,乍一听起来,就会令人
觉得她真的能未卜先知似的。”
  肖小侠不仅觉得绿忆姑娘说话真有如黄莺出谷,珠玉落盘,丽质清香,令人听来悦耳已
极,而且,说话条理分明。已经不带丝毫稚气。
  肖小侠本来就是不擅于口才的厚道君子,此时愈发只有涨红着脸,呐呐不能成言。
  绿忆姑娘瞧了肖小侠一眼,说道:“你忘了南海一带还能有事我师父会不知道的吗?”
  肖小侠拘谨地笑了一笑,说道:“原来在下到达宁波之时,二绝姥姥已经得到了消
息?”
  绿忆姑娘轻盈地笑道:“你突然只身来到南海,自然有所为而来的。虽然,约未到,但
是,除了你来约我同往苗疆之外,目前你是没有事要来南海的!你说是吗?”
  肖小侠点点头,由衷的钦佩说道:“二绝姥姥料事如神,已经不亚于未卜先知。”
  绿忆姑娘说道:“所以我就驾舟渡海来了!走啊!难道你还要见我师父吗?”
  肖小侠摇摇头说道:“既然姑娘已经渡海而来,在下就无须去打扰二绝姥姥了。只是姑
娘就如此走吗?”
  绿忆姑娘又嫣然说道:“不这样就走,还有什么等待的吗?”
  说着话,突然又轻轻地‘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眸微微地一笑,绿裳微
曳。点水靖蜓,惊鸿一掠,又飘回到小舟,从舱里取出晶莹碧透、暗绿润泽的碧玉琵琶,又
回到岸上。
  在这样一来一往之际,绿忆姑娘那种美妙无双的身姿,柔发披肩,绿裳摇曳,手里又多
摔了一个稀世罕见的碧玉琵琶。
  肖小侠不禁想道:“此去苗疆,路途迢遥,像绿忆姑娘这身装束,和她容貌盖世惊人,
不知道引起沿途多少人注目,虽然没有惧怕之意,但是,沿途多出枝节,耽搁时日,岂不延
误了石老帮主的伤势。”
  想着不禁多对绿忆姑娘看了几眼。
  绿忆姑娘天真未鉴,笑脸迎人地望着肖小侠笑道:“你看这样装束到苗疆去好吗?”
  肖小侠严谨地说道:“姑娘天人,在下岂敢忘加评断,只是此去苗疆路途遥远,沿途自
是崎岖坎坷,历经惊险。姑娘如此装束,只怕会引来更多……”
  绿忆姑娘抢着说道:“我知道,去路崎岖,会引来麻烦是不是?相信你也不会伯麻烦,
我也不会伯麻烦,你的意思是要我改装成男人的打扮?”
  绿忆盯着肖小侠,紧接着摇着头说道:“我才不干呢!你蓝姐姐那样,哼!那还不是更
会惹麻烦吗?”
  说着话,那张吹弹可破白玉无暇的小脸,泛出一丝娇羞。
  一说到蓝姐姐,绿忆原本娇羞无限的娇面,立即又焕发着圣洁的光辉。睁着光亮的眼
睛,问着肖小侠说道:“蓝姐姐她好吗?她现在哪里,我们可以顺道去看看她吗?”
  肖小侠歉然地摇摇头说道:“蓝姐姐在离开南海不久,就只身北上昆仑,现在究竟在何
处,在下也漠然无知。”
  绿亿突然神情黯淡,臻首低垂,沉默半晌,才缓缓地抬起头来,说道:“此去宁波尚有
一段路程,我们还是先到宁波决定了尔后的行程要紧。”
  肖小侠原以为到南海来,要颇费周章儿,没有料到竟是如此顺利,自然也是非常高兴。
  苗疆之行,秃鹰是否另有诡计,尚在难以逆料之中,绿忆姑娘亦不啻是一位好帮手,即
使鬼眼婆婆和秃鹰联手放对,也能应付裕如。
  人逢喜事精神爽,肖小侠和绿忆姑娘舍舟取陆,沿着鄞江西岸,人烟稀少之地,疾向宁
波驰去。
  刚一到达宁波,落足客店,早就有人牵过两匹神骏无比的骏马,迎候过来。绿忆回头对
肖小侠笑着说道:“苗疆岂止是路程遥远,而且是坎坷崎岖,没有神驹,是不足以代步越过
崇山峻岭的!我师父都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该知道为什么你刚一到宁波,我就能驾舟渡海
而来的原因了吧!”
  肖小侠眼见并立在门外的一黑一白神骏良驹,顿足扬鬃顾盼出神,果然万中选一的好
马。马背上鞍鞫齐全,另有油纸包裹扎在鞍上。牵马而立的是店东,此时脸上赔笑,状至谦
恭。
  肖小侠不禁叹道:“令师二绝姥姥果为一代奇人,而且爱心遍及无微不至,令人钦佩无
地。”
  肖小侠叹声未毕,店东从身上掏出一封书简,双手递给绿忆姑娘。
  绿忆刚一看到这封书简的封皮,脸上的神情,顿时微微一变,低低地问了一声:“我师
父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交待?”
  店东躬腰答道:“主人要姑娘及早登程。”
  绿忆姑娘接过书简,微微点了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肖小侠站一旁看到那封书简的封面上,红颜色画着三朵莲花,别的没有什么异样,也不
便询问绿忆姑娘。
  直待绿忆姑娘回过头来,皱着双眉,无限忧虑地说道:“火莲急讯我师父是很少发出来
的,不知道是什么事使师父这样焦急,你依瞧,这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古传西施捧心益见美态,东施效颦则丑上加丑,丽质天生的人,每一个举动都是天地间
灵气所钟,那是无法勉强的事。
  绿忆姑娘如此愁容上脸,紧锁双眉,越发令人有一种楚楚堪怜的神态。
  肖小侠不仅心里一动,暗自付道:“绿忆姑娘天仙化人,丽质天生,从今起彼此朝夕相
处,我虽可对天日,但难免外人流言,万一有口难辩之际,肖承远将何以立足武林?”
  绿忆姑娘一见肖小侠沉思莫对,反而化愁轻声一笑,微带娇嗔的说道:“瞧你这人是怎
么啦!别人跟你说话,你是听到没有?”
  肖小侠一时失神,不由地脸上一阵飞红,连忙说道:“!”娘的火莲急讯不知所示何
事?”
  一提到“火莲急讯”,绿忆又蹙住眉尖,说道:“师门‘火莲急讯’从不轻易出现,除
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所以,我总是不敢急于开拆,万一阻挠了我们苗疆之行,这不是急坏
人么?”
  肖小侠闻听绿忆这种天真的语态而引得破颜而笑,说道:“姑娘!武林之中有一句话说
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脱。
  延宕不看那岂是办法。“
  绿忆也笑了一笑,就在门口打开“火莲急讯”的紧密封皮。
  绿忆刚一动手拆开这封“火莲急讯”的封口,原来站在两匹马中间的店东,立即急退一
步,低头肃立,不敢正视。
  肖小侠这才发觉到这“火莲急讯”在南海门下的权威,自己身为外人,更是不便看,也
自然地退后一步,背手站在一旁。
  绿忆打开“火莲急讯”,顿时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
  像绿忆这样天真未氓,身沐师恩的人,而且又是一身精绝的功力,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
物。即使偶尔的愁上心头,那也只是青春儿女伤春惜花的无病呻吟,稍现即逝的,也决不会
发愁到如今这种地步。
  肖小侠不知道二绝姥姥在“火莲急讯”里说些什么,又不便问绿忆,万一事关南海派之
秘密,自己不是自找没趣吗。所以,只有在一旁干着急。
  绿忆缓缓地回过头,向肖小侠说道:“蓝姐姐遇险了!”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蓝姐姐遇险了”,真使肖小侠为之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才急问
道:“姑娘!你说什么?蓝姐姐遇险了?是哪位蓝姐姐?是你玉珍姐姐吗?”
  绿忆点点头,眼眶里已经含蕴着两颗泪珠,晶莹欲滴,含苞待放的娇面,已如带雨梨
花,也没有回答肖小侠的话,只随手把“火莲急讯”递过来。
  肖小侠一面谨慎地双手接过“火莲急讯”,一面却无法想像蓝姐姐如何遽然遇险?二绝
姥姥稳坐南海,又如何知道蓝妹妹遇险?
  这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肖小侠怀着惊疑与恐惧的心理,接过“火莲急讯”。
  一张白棉纸上,印着三朵火红的莲花,写着两行字:“汝蓝姐姐,沂山遇险,详情不
知。忆儿与汝蓝姐姐情逾骨肉手足,应急驰救援,苗疆之行,势将暂缓。”
  肖小侠再有如何镇静的心情,也不禁为之一震失措,连忙问道:“姑娘!二绝姥姥为何
远知沂山发生的事。”
  绿忆此时罗巾轻拭,神色已经镇定如常,冷静地说道:“我师父虽然从不涉足武林,可
是,南海门下却经常遍及天下,金陵钟山夺取‘苍虚秘笈’之事,就是最好的说明。蓝姐姐
只身遇险,想必是急如星火,要走即刻就动身,如果你要先去苗疆,我就不能奉陪了。”
  说着话,身形一闪,旋身一扑,掠过肖小侠身前,带走那封“火莲急讯”,人像一朵绿
云,飘然而落,落在白马背上。
  但闻骏马微嘶,蹄声一震。劲箭脱弩,疾射而出,转眼数丈,卷起一阵灰尘,滚滚而
出。
  肖小侠此时眼看绿忆如此闪电奔雷之势,说走就走,倒是为之一愕。。肖小侠为之难住
了。
  苗疆之行,关系着青龙帮石老帮主的安危,凤姐姐自然地望眼欲穿,盼着他早日归去。
可是如今沂山紧急,蓝妹妹只身陷难,更是情急垂危,自己也是恨不能插翅飞行,早到一
刻,拯救蓝妹妹脱险。
  苗疆与沂山之间,两者轻重衡量,无分轩轻,何舍何从在肖小侠心里。确是无法决定。
  眼望着已经逝去的一人一骑,绿忆姑娘临去时的情急如焚,使肖小侠益发的为难不知所
措。
  突然,店东上前两步,双手奉过丝缰,口里说道:“肖小侠!就请上马。绿忆姑娘已经
去远了,再稍迟缓,前途进入歧路,将无法追赶。此马脚程极佳,日行千里八百,尚为易
事,沂山不会太远,星夜兼程,不数日之间即可赶到。”
  肖小侠心里霍然意念一决,想道:“蓝妹妹之情况不明详细,事为火急,且先赶到沂山
再说。至多也不过耽搁数日路程,好在苗疆路远,也不在乎几天的时光。”
  如此决然一念之下,顿时伸手接过店东的丝缰,拱手谢道:“有劳尊驾。”
  店东刚说道一声:“不敢!”
  再抬头看时,肖小侠已经伏在马背上,乌云一朵,电闪飞驰而去。
  肖小侠如此—念之间,竟为日后与凤姑娘之间,几乎造成终身憾事。玉面罗刹只身远
走,险些葬身苗疆,幸而青城矮仙翁与云龙及时赶到,才挽救了凤姑娘一条性命,而情海风
波,却依然未了。此系后话,容再叙述。
  且说肖小侠驭马疾驰,闪电飞奔,直穿宁波城外,沿着北上官道,放缰急赶。
  这匹黑马果然如店东所说,不愧是千里良驹,而且性颇通灵,无须肖小侠加鞭叱咤,—
出宁波城,但见它低嘶一声,身形一矮,宛如追风逐电,沿着官道跑得几乎是四蹄腾空。
  肖小侠伏在鞍上,一面留神前面的绿忆姑娘踪影,一面心里却在不停地想道:“蓝妹妹
取道昆仑,前访昆仑二子,为何又落身在沂山遇险?真是令人百思莫解。”
  蓝玉珍姑娘自从宁波郊外,以两掌换一指,伤在天罡一指简竹笙的指下之后,虽然,经
过肖小侠的救护,伤势痊愈。
  而且,大还丹的效力,更助益了内力之修为。但是,蓝!”娘心里却是一直郁郁不乐。
  蓝姑娘一生要胜好强,几曾受过这种挫折。而且自以为功力不如人,羞与肖小侠等人为
伍,这才立意要到昆仑,拜遏昆仑二子,苦修武功,以与承哥哥匹敌,并称于武林。
  当天从天台境内,只身出走之后,取道北昆仑。
  蓝姑娘虽然武功极高,毕竟是位年轻的姑娘,虽然出道江湖为日不短,毕竟都是与人同
行,几时曾经单身独骑去闯群山峻岭?即使蓝姑娘自昆仑下山,走过江南各地,但是江南各
地均人烟稠密,蓝姑娘纵然身上毫无武功,亦可安然无恙。
  可是,如今不同了。姑娘单身独骑,要穿过中原,深入西北,直走北昆仑,当然。蓝姑
娘艺高胆大,说怕未必,但是,如此形单影只,孤单凄凉的感觉,使得姑娘内心沉郁,确是
事实。
  蓝姑娘并不急于专程赶路,此去昆仑,也不是数日可达的路程,于是便沿途观赏风景,
纵马轻驰。
  因为姑娘不急于兼程赶路,便决心尽沿山境横贯中原,再深入西北。姑娘虽然路途不
熟,但是,各地山名倒是时有所闻。
  预计走“会稽山”,转道“天目山”穿“黄山”再横断“桐柏”,直走“大巴”,入青
海,沿“巴颜喀喇山”,深入西北边陲,入昆仑山境。
  这是一段极其险阻崎岖路程,姑娘不能不作妥善之准备。
  山道无人,随时都要备足干粮饮水,另备马匹。姑娘芳心一转,这些事都必须在进入山
境之前,逐段沿途预作安排。
  这天,从天台转道新昌,初冬天气,阳光透背,还颇有暖意。
  蓝玉珍姑娘安顿了马匹,漱洗一番,依然一袭青衫,飘飘然神采照人,逛到市场,去买
一匹好马。出门不及数十步,蓝玉珍就发觉有人跟着自己,不由地心里暗暗一动,暗自付
道:“浙江境内自然都是青龙帮势力范围,难道是凤姐姐派来手下人前来盯住自己吗?理论
不会这样,凤姐姐派来的人,如果是寻访于我,又何需这样鬼鬼祟祟的?”
  姑娘心里一起疑窦。脚下步法一紧,穿街走巷,直向城外奔去。
  城市人多,但见姑娘脚下流水行云,寻常人丝毫未发现有何异样,只是觉得这位年轻相
公,走起路来比寻常人快些罢了。
  可是看在行家眼里,就不然了,蓝玉珍这种含笑自如,神情潇洒,可是举步之间,脚不
沾尘,平稳自然,这份轻功,就足以傲视群伦。
  蓝玉珍如此穿街过巷,来到城郊行人稀少之处,霍然一停身形,旋风一转,向身后看
去。
  姑娘出得城外之后,脚步更形加快,点落之间。都在两三丈开外,如此突然刹身一停,
复又如此反身一转,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得“呼”地一声,一条人影斜地里从身旁一掠而
过,险些撞个正着。显然是后面跟踪的人,没想到蓝玉珍如此突然刹住身形,一个措手不
及,跟踪而上,几乎撞上了姑娘。
  蓝玉珍当时闪身一侧,让过来人,立即左手一翻,随手一招“顺水推舟”,三成掌力,
拍出一掌。
  这一掌用的力道不大,可是,用的恰到时机。这人收势不住,冲过蓝玉珍身边,心里已
在暗叫“不妙”,遽然气沉丹田,拿桩稳势,刚刚还没有站稳脚步,正好姑娘此时一掌拍
来。哪里还来得及闪让?连吐劲硬接一招的时间都没有,在这一瞬间,掌风撞及左肩,
“砰”地一声,再也停不住身形向后便倒。
  这人显然也不是弱者,仓促之间,挨此一掌,还能不乱心神,立即就势向后—倒,吸气
回肘,左肘一点地,脚尖一用力,接连一路“燕青十八翻”,滚开八尺。
  蓝玉珍拍出一掌之后,倏地转过身来,冷笑一声,留神一打量这人,竟是灰袍大袖,白
袜云鞋的和尚,年纪不过四十来岁,浓眉大眼,长喙削腮。此刻已经挺身而起,站在丈外里
注视着姑娘。
  蓝玉珍沉声说道:“凭你这点功力,还想暗地跟踪别人呢,若不是看在你是个出家人,
定叫你吃点苦头。”
  那和尚眨着一双白多黑少的大眼睛,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下,忽地狡黠地冷笑着说道:
“官塘大道,佛爷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小子那点能耐,也敢惹事生非。”
  蓝玉珍心想道:“好啊!明明是你暗地跟踪不怀好意,如今倒说是我惹事生非,好个不
讲理的和尚。”
  和尚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欠债还钱,方才你趁人无备偷袭一掌,
拂爷要加倍讨回。”
  蓝玉珍冷笑道:“亏你还是出家礼佛,口诵弥陀的和尚,村言莽语,污辱了三宝弟子,
我今天要不给你一点惩戒,倒是有违天意。”
  姑娘话说得凌厉尖刻,出手更快。话音刚一落,欺身直进,脚下微一起落,闪电三步,
直踏洪门,走中宫,右手平推直出,式起“懒龙舒爪”径抓和尚左肩。
  姑娘这一起势,分明有些欺人,根本没有把和尚放在眼里。
  走中宫直进,而且探手伸臂,毫无变幻地递出一招,对方若不是不堪一击之人,便是自
己自送性命。
  和尚轻咄一声,喝道:“小子不知死活!你给佛爷躺下吧!”
  人在说话,身形却是微向右一侧,左手舒掌屈指如钩,认定“脉门”疾刁而下,而且,
右臂回圈,“呼”地一拳,直捣姑娘后腰。‘这两招双掌并用,拳指互出,左抓有擂,抢
尽!”娘有利地位。眼见姑娘如此轻敌一招,就要倒在和尚双掌之下。
  蓝玉珍的功力之高。虽然不足以当之领袖群伦,超神入化,但是列身武林一等功夫,是
当之无愧的。姑娘踏中宫直进,欺身一招“懒龙舒爪”,是有意骄敌。
  因此一见和尚双掌齐至,拳指并进,姑娘轻笑一声,立即沉桩不动,身形微向下一蹲,
右手变抓为削,疾变一招“翻云覆雨”,玉掌厉削如刀,劈向和尚抓来左掌,左手同时遽张
一送,掌心吐劲,“轰然”一股强烈的劲风,猛迎捣来的一拳。
  像蓝玉珍这种以攻为守,递招拆招,必须要自认为自己功力要超过对方,否则无异是引
火自焚。
  和尚眼见蓝玉珍居然不躲不闪,沉桩停步,发掌封招,心里略一诧异,闪电一想:“这
小子果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吗?”
  只此一瞬间的犹疑,已经避不过姑娘凌厉的闪电攻来两招。
  和尚哪里还来得及讲求变化,只有原式不动,顿时咬牙加力两成,硬迎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蓝玉珍右掌“翻云覆雨”,招式未到八成,就只听到“咔喳”一声,
和尚手腕痛如刀削,立即骨折皮绽。和尚“哎哟”一声还没有叫出口,另一股罡风早又袭向
右臂,猛如地裂山崩,“砰”然一阵震动,和尚顿时右臂下垂,身形晃动,摇摆了几阵之
后,终于把持不住,一个倒栽,翻身摔倒在地上。
  蓝玉珍长身收招,悠然而立,指着和尚说道:“出家人妄动嗔念,遽起贪心,灵台未
净,你愧对三宝,我才出手予以小惩。如今留你性命,让你仟悔余生,只要放下屠刀,何愁
不能立地成佛?”
  说着一抖青衫,转身便向新昌城内走去。
  刚一转身,仿佛眼前一黑,姑娘也禁不住一停脚步,蓄势凝神向前看去。
  面前五尺不动的地方,站着半截黑塔似的一位粗大和尚,古铜色僧衣,迎风猎猎作响,
不时还听到一点轻微的金铁相撞交鸣。肥头大耳,两眼咪成一线,手中正捧着一对铜钵,冲
着蓝玉珍刚一转身过来,闷雷也似的,低喧一声“阿弥陀佛”!
  蓝玉珍心里也为之一震,暗处付道:“这胖大和尚功力多纯啊!这一声佛号能声撼心
神,可不是等闲之辈。看他这身装束,不像是当今的名门正派的少林僧人,拦住我的去路,
是存心来找碴儿吗?”
  姑娘心里一打转,便索性装着不理会,昂首阔步,若然视若无睹,向前走过去。
  肥头大耳的高大和尚,缓缓睁开两只肉眼,举手当胸,说道:“小施主!请暂留贵步,
贫僧有话要说之当面。”
  蓝玉珍一听这回是指明自己而来,没法不接下去了。当时一停脚,仰着头问道:“和
尚!你是找我吗?”
  那胖和尚微微一笑,看来状甚慈祥,不晓得怎么的在那一双眼当中,闪烁着令人可厌的
光芒。虽然这种光芒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看在蓝玉珍眼里,却深深地觉得这胖和尚不是善
类。
  胖和尚含着笑容,低头合掌双钵叮当一声,说道:“贫僧斗胆请小施主留步,请问小施
主,那位门下弟子是小施主教训他的吗?”
  姑娘一听冷笑出声,心里想道:“果然是同伙一类的人,哼!”
  口里冷冷地应道:“出家人不守清规,是我给予薄惩。和尚你要算账,尽管找我便
了。”
  姑娘一面说着,一面暗中蓄势以待,只要那胖和尚胆敢出手。姑娘要痛惩他一顿。
  胖和尚合掌听完蓝玉珍的话,低喧一声佛号,说道:“贫僧这厢谢过了!”说着话果真
的深深地打了一个问讯。
  这倒是大出于蓝玉珍的意料之外,姑娘满以为这两句话,一定是逗引对方暴跳如雷,愤
怒出手。没有料到胖和尚不但没有动气,反而引咎自责,感谢姑娘代他管教不肖门徒。所
以,胖和尚这一打问讯,蓝玉珍倒是怔怔地站在一旁作声不得。
  胖和尚一见蓝玉珍怔然没有说话,一丝笑意,又浅露在眉梢,也没有理会蓝玉珍,径自
越过姑娘身旁,向躺在地上被震伤了内腑的灰衣和尚叱喝道:“孽障!死有余辜!要不是念
你侍奉座下多年,今天定然饶你不得。”
  胖和尚如此一骂,蓝玉珍越发觉得不是味,以为自己与这两个和尚无意邂逅,灰衣僧人
也只不过是在街上跟踪,并未有其他恶劣行径,自己出手太重。而且这胖和尚看来分明是位
好人,自己也会有成见相待。
  蓝玉珍如此心里一阵变化,便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看着那位已爬起身来坐在地上的灰衣
僧人,此刻苍白着脸,两眼失神,左腕已折,坟肿多高,右留下垂,分明也是齐根而断,姑
娘又老大一阵不忍。
  那胖和尚一见蓝玉珍回头流露出怜悯的颜色,顿时厉声指着那灰衣僧人骂道:“看你这
副辱及师门的狼狈相,令人无法忍受,罢!罢!不如一掌结束你的生命,免得你丢人现
眼。”
  说着抢上前一步,右钵并于左手,撩袖抡掌,照着地上灰衣僧人迎头劈去。
  那灰衣僧人顿时面如死灰,浑身微微颤抖,眼看着这一掌迎头而下,绝对有死无生。
  就在这掌风临头之际,突然旁边人影,斜刺里一股劲风穿身而至,正好托住胖和尚手
掌。
  胖和尚立即错肘顿腕,一闪身,让开三尺。别看这胖和尚高大如半截黑塔,这一闪动之
间,却矫健如燕,落地尘土不惊,音息俱无。
  蓝玉珍掩身一掌化去胖和尚的掌力之后,回身说道:“大和尚何必妄动无名,令徒只是
与小生稍有口角,何劳大和尚如此动怒?”
  胖和尚闻言连忙合掌当胸,垂目低喧一声佛号,说道:“小施主仁心无比,贫僧心感无
涯。劣徒开罪小施主,理应严惩,以正门风。既蒙小施主不究既往,贫僧特此谢罪。”说着
话,转身伸手一指灰衣僧人,叱道:“施主代你说情,且记下这次惩处,还不赶紧上前谢
过。”
  灰衣僧人此时两眼突然闪动狡黠的光芒,勉力爬起身来,低头呐呐说道:“小僧知罪
了。”
  蓝玉珍虽然个性刚烈,却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胖和尚如此连番惩责,已是于心略有不
忍。如今一见灰衣僧人如此一副可怜相,越发顿生同情,便说道:“一时误会,和尚别以为
意。”
  胖和尚从袖内弹出一颗丹药,飞向灰衣僧人面前,喝道:“自行敷药调养伤势,休要在
此处现眼丢人。”
  说着又转面向蓝玉珍微笑道:“小施主如此只身远游,将往何处?”
  蓝玉珍忽然又觉得这位胖大和尚,谈吐虽然不俗,总是不像一个出家有道的高僧。而
且,方才闪自己一掌横架,掠身飞护的功力看来,一身功力极为不弱,在疑心复动之际,姑
娘就不愿意多谈了。只是淡谈地说道:“小生取道昆仑,便中遨游名山大川。不敢久耽大和
尚,小生就此告辞了。”
  蓝玉珍这“取道昆仑”四个字一出口,胖和尚禁不住微微一震,但是,立即恢复笑容。
说道:“小施主取道昆仑,莫非是晋渴昆仑二子两位武林前辈吗?”
  蓝玉珍本来就要转身回到新昌城内,一听胖和尚提到昆仑二子,这才霍然一惊,连忙问
道:“大和尚认识昆仑二子两位老前辈吗?”
  胖和尚一见蓝玉珍停下身问话,不由地喜上眉梢,故作镇静,压住心头的高兴。沉声说
道:“阿弥陀佛,昆仑二子两位老前辈,为武林中的超凡入圣的人物,贫僧何许人,能够一
识?
  而且,两位老前辈久已不曾现身武林,武林皆以为已证正果。
  只在月前,贫僧远下沂山之际,才听闻说,两位老前辈忽然远离西北边陲,竟来到鲁境
昆嵛山。故而方才小施主言及要上昆仑,这才冒昧相问。“
  蓝玉珍一听说昆仑二子竟南下昆仑,来到鲁境的昆嵛山,不禁大感意外,急忙问道:
“大和尚此言当真?”
  其实,这正是蓝姑娘江湖经验的不够,认人不深之故。方才胖和尚那一番话,只要略加
思考,即可发现漏洞百出。奈何姑娘一心急于要知道昆仑二子的消息,竟然当以为真。
  胖和尚呵呵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如何敢欺小施主。今日幸会贫僧,否则,小
施主要千里迢迢白跑—趟昆仑了。”
  蓝玉珍不觉深深地皱起两道眉头,心里也在想道:“昆仑二位老前辈,数十余年少下昆
仑,今日如何会从西北昆仑来到鲁境的昆嵛山?”
  姑娘心里还正在疑虑丛生,胖和尚却又呵呵的笑道:“小施主这真是有缘巧合,贫僧住
地沂山,与昆嵛山只有极短日程之相隔。此次云游天下正待回程,不料巧遇小施主。如小施
主不以贫僧诚意相弃,就请结伴同行,到沂山小寺稍作盘桓,再往昆嵛山拜谒二位老前辈,
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蓝玉珍一想:“先去昆嵛山一趟,倒也不失为是个主意,即使传闻失实,再转道西北,
也还为时不迟。”
  便拱手说道:“如此倒是有劳大和尚了,只是小生还没有请教大和尚法号上下。”
  胖和尚又是一阵闷雷样的笑声,合掌说道:“真是罪过!
  贫僧了空,能与小施主同行,贫僧之幸。“蓝玉珍听了空和尚这一阵闷雷样的笑声,震
得心头一动,心里闪电想道:”这和尚功力确是不弱,别是另有用心,倒是不能不加防备。
“
  转而一念:“凭着自己一身功力,和腰中的聚莹短剑,即使有所存心,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姑娘复又豪气顿生,也报过自己姓名,说是“蓝玉”。
  那了空和尚也不追问蓝玉珍和昆仑二子的关系,只是高高兴兴地,和蓝玉珍同转新昌,
取道沂山而去。
  从新昌到沂山,要穿过江南平原,这一僧一俗,就如此结伴而行。一路之上,了空和尚
对蓝玉珍倒是关切备至,而且是百依百顺。时间一长,使蓝姑娘一份警惕的心情,渐渐为之
松驰。还觉得自己是多疑,这了空和尚不失为一个好人。而且,出家之人会一身武功,也不
是值得奇怪之处。
  只是灰衣僧人却踪迹不见,了空和尚既未提及,蓝玉珍也无暇问到。
  这天,蓝玉珍和了空和尚来到江苏边境海州城灵山附近。
  照例的,投店住宿,各订房间。
  在店里用晚餐的时候,正是华灯初上,座客如云,在店内一角,蓝玉珍发现一人正在盯
着自己,而且眼熟得紧。身材修长,长脸单眼,炯炯发光。蓝玉珍一时想不起何处见过此
人。
  再一转眼时,此人已经杳然不见。
  蓝玉珍不觉心里一动,暗自想道:“这人好生面熟,自己记性如此之坏,竟想不起?看
来此人分明是在回避着自己,难道存心有不良之意吗?”
  如此警觉一生,回到房屋以后,聚莹剑放在枕边,和衣靠在床上,准备夜里万一发生事
故。
  一夜过去,秋毫无惊,蓝姑娘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疑心太重,自己在江湖上行走,少
结仇家,何至如此处处时时有人跟踪?
  想到宽心处,便放开胸怀,和了空和尚并骑进入鲁境。一路平安无事,这天安抵沂水县
城,此去沂山已不过一日行程。
  了空和尚呵呵震天价响一阵大笑,亮着嗓门说道:“小施主,明天就可以到沂山了,今
天在这安歇一晚,与你畅饮几杯,以洗数日以来风尘如何?”
  自从新昌起程以来,了空和尚一直都是低声下气,起程安歇,都以蓝玉珍的意见为主。
循规蹈矩,没有一点逾清规之态,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放纵狂笑,态度顿显骄横。
  蓝玉珍皱了皱眉头,没有作声。
  下了马,牵了缰绳,随着了空和尚走进一家客店,但见了空和尚呼汤唤水,指东骂西,
要酒要肉,态度既粗且蛮,与前几日的了空和尚,迥然是两个人。
  蓝玉珍心里不悦,推说旅途太倦,要了几色清谈的小菜,拿到房间里,独自用过晚饭
后,坐在房间里烦恼。
  姑娘心里想道:“为了拜遏昆仑二子,深研武功,才端程前往昆仑,不惜不告而别承哥
哥、凤姐姐他们。如今为何听信一个不相干人的话,便改道入鲁,自己如此意志不坚,自找
烦恼。”转而一念:“如今及时改道,也还为时不晚,看来了空和尚定非善类,与此人同行
无异是自沾麻烦。也罢,明口起,转道西北……”
  正想着,窗外轻微一阵衣袂飘风的声音,姑娘心里一动,从床上挺身一跃,贴切窗口,
屏住呼吸,凝神听去。
  此时,夜已二更左右,前店已经清静无人,上房左右更是寂静一片,方才分明是一阵衣
袂飘风的声音,如何此时又没有了声息?
  蓝五珍隔着窗户轻敲了一下,沉声问道:“何方朋友,深夜莅临,有事见教时,在下愿
在此候教!”
  窗外久久没有声音,蓝玉珍冷笑一声,故作不屑地说道:“既然有胆来到此地寻衅,又
畏不敢出声,不如索性离去,免得搅人清眠。”
  姑娘说着话,忽然突发右掌,掌心暗吐阴劲,疾推窗门,但见窗门微露一线,蓝玉珍惊
鸿一掠,伏窗而过,落身未定,先自连环踢出两腿,阳罡猛烈之劲风,呼地两声,扫荡开周
围五尺,才霍然收势停身,贴壁一落。
  刚一停下身来,立即看见隔着院落站着一个身材修长,冷面森森的人物,蓝玉珍第—眼
瞥见,立即发现是晚餐时分,在客店一角,眼光盯住自己的独眼汉子。
  蓝玉珍立时冷笑一声,说道:“好朋友!白天就打好主意,阁下有何打算,不妨明白讲
来,看你够不够这份材料。”
  那人微微地一笑,似乎对蓝姑娘的话,没有听在意,当时却上前一步说道:“尊驾不认
识在下了?”
  蓝玉珍不由地一怔,紧接着满脸飞红,心想:“如果是一位熟人,那才丢人呢!自己眼
力竟会这样差?”
  想着,当时只有极其尴尬地问道:“尊驾何人?在下眼生得很!”
  那人点点头说道:“这也难怪!装束不同,自然难认。”
  说着立即飞快一翻外衣,伸手向脸上一抹,顿时眼前变了一个人:面戴人皮面具,独眼
精光暴射,身披白色长衫,形态飘拂。
  形象一变,蓝玉珍这才顿然想起,不禁轻轻地“哦”了一声!
  那人轻轻笑了一笑,说道:“尊驾记起来了!五老峰下江面双残老大,单眼恶残阴展
平。”
  蓝玉珍“哼”了一声,昂首问道:“单眼恶残今日追踪到沂水,是否报当初五老峰惨败
之仇?”
  单眼恶残阴展平伸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低沉地说道:“昔日五老峰下,多蒙尊驾惠
赠武林圣药‘雪莲丹’一枚,不仅疗好内伤。更助长了我内力修为的火候。阴展平受恩必
报,否则终生难安,今日,沂水城内巧遇尊驾,诚属天意。这才夤夜前来……”
  蓝玉珍摆手说道:“过去之事,一概不谈!尊驾若无旁事,就请相别如何?”
  单眼恶残阴展平摇头良久说道:“尊驾陷虎穴,如此竟不为意,是有万全之准备,抑或
是毫不知情呢?”
  蓝玉珍这才心里为之微微一动,连忙问道:“你说这话,系出何意?”
  单眼恶残阴展平这才微叹一口气说道:“如此说来,蓝相公你是毫不知情的随着恶弥勒
来到这沂山的了。”
  蓝玉珍顿时心里往下一沉,立即想起新昌境内被灰衣僧人跟踪之事开始,确是令人生疑
之处甚多。如此说来,这位化名了空的恶弥勒,是有心算计。
  果然是有心算计,这恶弥勒真是一个老谋深算,阴沉毒辣的狠人,从新昌至今,能够掩
饰得丝毫不露痕迹,用心可怖。
  蓝玉珍不由地摇头说道:“恶弥勒是何许人?他与我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如何深算于
我,是何用意?”
  单眼恶残阴展平闪动着那只精光四射的眼睛,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然后低声说道:“年
前不久,沂山海惠寺突然来了三个和尚,赶走住持方丈,把持香火,破坏清规,无恶不作。
  海惠寺佛家圣地成了绿林地盘。这三个和尚就是从东洋飘海而来的恶弥勒、胖弥勒、笑
弥勒。这三个人来历没有人知道得清楚,但是内外功力都已臻于精境……“
  蓝玉珍止不住生疑问道:“此事如何武林从未听见传说,何独你知道?”“单眼恶残笑
了一声说道:”说来也是凑巧,五老峰离开之后,江面双残已是名不符其实了,沿江一带也
就无须久留,这才北上,意欲出关。……“
  正说到此处,蓝玉珍突然把脸一沉,轻声叱道:“房门外是谁在窃听?”
  话声未了,门外一件闷雷样地嘿嘿笑声,院门呀然而开,单眼恶残忽然对蓝天珍点头说
道:“蓝相公!我们回头再谈,你要多留神!”
  说着转身躬腰一长身,“嗖”地一下,拔起两丈多高,飘然落到屋脊之上,不仅声息俱
无,而且姿势悠然自得。蓝玉珍正惊见单眼恶残去得突然,耳边上就听得了空和尚,在笑声
中叱喝道:“独眼龙!你胆敢生事,又如何撒腿就跑?在佛爷手里,你跑得了吗?”
  人在说着话,胖大的身体,像是风吹柳絮,不知怎的使出何种身形,抬腿之间,竟然紧
跟着单眼恶残身后而上。
  蓝玉珍一见,止不住大吃一惊,心里闪电一转:“这胖和尚轻功如此了得,分明已经到
了‘八步登空’的火候,单眼恶残轻功虽然可以,只怕逃不出了空和尚之手。”
  正在想着,了空和尚以迟两步之差,竟然在一展身形之际,贴身追到。眼见得单眼恶残
就要被迫上,而且了空和尚右手已经伸出,一式“懒龙舒爪”夹背抓去。只有分毫之差,就
要抓上。
  忽然,单眼恶残身形倏地向前一伏,霍又一挥,右手疾抬,六七点寒星,闪电而出。
  了空和尚显然没有料到这一着,双方相隔如此之近,再快的身形,也无法躲过,当时脚
下一迟钝,身形一缓,单眼恶残早就闪身到五六丈开外。呵呵笑道:“恶弥勒!这七根‘冰
骨寒针’够你受的,虽然你海惠寺有药可解,也够你消受十天半月,咱们回头见。”
  活一说完,人已经越过三四幢屋顶,折身下落,踪迹不见。
  蓝玉珍正待转身回到房里去,恶弥勒了空和尚飘然落身回到院内,此时但见他脸色发
白,嘴唇发青,眼眶发紫,依然强作镇静地说道:“这独眼龙的‘冰骨寒针’虽然厉害,却
奈何不了我们海惠寺的人。小施主请回房安歇,我们明天就可以到达沂山。”
  蓝玉珍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恶弥勒。便转回房内闭门休歇。
  第二天,蓝玉珍及早起来,匆匆整顿完毕,用过早餐,便吆喝店家备马。
  刚一跨出店门,接过丝缰,正待上马扬鞭,突然身后恶弥勒呵呵笑道:“小施主竟独自
一个人要走吗?”
  蓝玉珍本来不想回头应话,没想到与这同时,顿觉有一股劲风,猛袭右肩头。
  姑娘猛一塌肩,柳腰向左一拧,右手立即上探,一式“拨云见日”,连卸带拨,正向那
股劲风迎去。同时脚下移宫换位,疾进五步,旋身一转隔着一匹骏马和恶弥勒相对。
  恶弥勒偷袭一招未逞,他深知道蓝玉珍功力高强,他自己“冰骨寒针”寒气未除,功力
未能全力发挥,便呵呵笑道:“小施主!不是讲好的,同往沂山吗?如何又生变封?”
  蓝玉珍此时已没好气地答道:“小爷临时有事,不愿去沂山,你恶弥勒虽然恶名在外,
我还没有得到真凭实据,今天饶你一道,你若不能改过自新,你我后会有期,我会再来沂山
的!”
  恶弥勒两只肉眼忽然一阖,眯眯地笑道:“小施主!你想独自走吗?”
  说完话,歪着那颗胖头,眯着眼睛,神情诡异地看了半晌,霍然又是一阵呵呵闷声大
笑,点着头说道:“小施主!你请吧。”
  蓝玉珍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里也多少有些奇怪。这恶弥勒既然远谋深算,千里迢迢地
从新昌跟到此地,就如此轻易地让自己昂然而去,此事多少有些蹊跷。
  姑娘心里可顾不了那么多,暗自付道:“即使你恶弥勒有何阴谋诡计,惩着腰间的聚莹
短剑,也不把你放在心上。”
  当时一掉头,随手一带丝缰,翻身一跃,跨上马背,向城外疾驰而去。马行背后,但闻
到一阵冷阿呵的笑声,一直送到很远。
  马出城西之后,蓝玉珍打量着方向,先顺着官道。向西北走一段路再说。
  马行数里,沿途人烟逐渐稀少,古道浓荫,朝阳如洒。倒是没有丝毫动静。姑娘心里想
道:“照今晨情形看来。单眼恶残阴展平所说之言,不无可信之处,但是,为何这恶弥勒没
有一点动静?难道他就如此罢手不成?”
  姑娘心有顾虑,便策马徐行,提神留心动静。可是一直走了将近数十里地,此时日已当
午,已是吃午饭的时分,却依然没有一处人家。这恶弥勒不见倒是罢了,竟然找不到一处人
家来歇足打尖。幸好姑娘随身备有干粮饮水,找一处树荫,歇足一回,打过中尖再走。
  刚刚下得马来,解下干粮袋,突然四面八方蹄声震地,蓝玉珍回顾四面,但见周围树木
深处,枝叶乱响,两头来去道上,尘土大起。
  姑娘心里一动,顺手把干粮袋饮水壶放好,才一整顿腰间短剑,再昂头望去,尘头已
息,枝叶无声,竟然又是毫无动静。
  当此时当晌午之际,碧空无云,以蓝玉珍姑娘两眼功力而言,数十丈之内,稍有动静,
便能明察秋毫。方才那一阵四面八方的蹄声震撼,听来声音不远,尤其路之两头尘土已见,
如何转眼之间,不但声响俱无,连路两头的尘土都杳然无踪?这些人又到何处去了。
  蓝玉珍回顾了一下,冷笑一声,便自顾取下干粮袋,坐下来吃干粮。心里暗自骂道:
“恶弥勒你也太小视人了,凭你们这种疑神疑鬼的行径,便能吓住我吗?”
  正在想着,突然四周又是呼啸连声,而且,许多暗器破空作响,纷纷而至。蓝玉珍一扔
干粮袋,“刷”地一声,短剑出鞘,掠起一道夺目耀眼的光芒,正待跃身横扫而出,忽然发
觉这些暗器都不是对准他而来,而是纷纷从头上超越而过,下落到路两旁的丛林深处。
  一阵呼啸之后,暗器如雨,霎时又归于宁静。
  蓝玉珍横剑仁立了一会儿,又无动静,便忍不住朗声发话叱道:“恶弥勒!你这贼秃!
有本领便出面较量个高低,如此躲躲藏藏贼一样的行径,小爷不屑听闻。”
  姑娘如此一骂,顿时,左边树林深处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听来尚在数十丈开外,可是
听在姑娘耳里,却震得嗡嗡作响。
  姑娘不禁暗自一惊,想道:“此人内力精纯已是不可轻侮,难道不是恶弥勒吗?”
  如此闪电一转念头之际,笑声已经由远而近。忽然,三条人影从树林中一闪而出,宛如
三只大鸟,翩然从空而降,一齐落在去路一头,当中站住。
  三人身形一落定,笑声一停,就听到有如铜钟般的声音说道:“好小于!胆气倒是十足
哇!”
  蓝玉珍留神一看,对面高矮胖瘦不一,并肩站着三个人。
  当中的是恶弥勒,左手站着一个矮胖有如冬瓜样的和尚,挺看大肚皮,两腮垂着两堆肥
肉,眯着两只眼睛,笑呵呵地像睁不开。右首站着一个身材瘦长,有如竹竿般的和尚,冬
脸,露着一嘴亮森森的钢牙,脸上挂着奇谲的笑容。
  蓝玉珍一看便知道,这是单眼恶残阴展平所说的海惠寺的三个弥勒。
  这三个人形象本就生得奇怪,可是,三个人手中的兵刃,更是奇怪吓人。
  胖弥勒右手拄着一根掸杖,黑黝黝地分明是纯钢铸成的,有鸭蛋粗细,估计也得七八十
斤,使用这种重掸杖作兵刃,两臂没有千儿八百斤力气,休想使的动。
  当中这个半截黑塔似的恶弥勒,双手持着一对铜钵,足有大海碗大小,黄澄澄地闪着耀
眼的光芒。
  左边那位长竹竿似的和尚,老是龇露着满嘴白钢牙,挂着奇诡令人心悸的笑容,定是笑
弥勒。右手提着一个南瓜般的铁木鱼,左手斜持着一根状如判官笔的木鱼槌,黑漆无光,不
用说,这一定也是铁的。
  三个和尚一现身拦路,蓝玉珍心里便知道,今天这场拼斗,真是一场生死边缘的搏斗。
当下把心一横,昂然上前两步,嗔目叱道:“恶弥勒!你纠众拦住小爷去路,用意何在?”
  恶弥勒眯着眼睛,露出一丝冷笑,说道:“小娃娃!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邀你上沂
山,你竟不识举,佛爷少不得要你识好歹了。”
  长竹竿的笑弥勒,先嘿嘿的鬼笑了一阵,说道“小娃娃!
  你的胆气不错,佛爷最喜欢你这种人,乖乖地随佛爷上山,保管你没事。简竹笙老儿的
事,包在佛爷我的身上。“
  胖弥勒微微睁开两只胖眼睛,露出一条肉缝,精光一闪地向笑弥勒看了一眼,皮笑肉不
笑的扯动了一下脸皮上的皮肉,尖声说道:“老二又犯了老毛病,你看这娃娃功力不弱,不
容易对付。要不然老师还不要我们亲自动手呢!”
  这“简竹笙”三个字一出口,蓝玉珍姑娘心里一震,瞬时热血沸腾,心里想道:“好
哇!原来是天罡一指这个老儿搬的靠山,一指之仇未报今天就索性解决了这件心愿。
  姑娘转又奇怪:“这三个恶和尚为何又要为简竹笙如此热心卖力,不惜千里追踪?”
  姑娘正在想着,笑弥勒却在一旁接着说道:“老三!你听简竹笙那老东西的话,自己吃
了亏,就把别人说成天神,谅这么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娃娃,就算他从娘胎里就练武功,又有
多少功力?”
  说着又是一阵嘿嘿笑声。两只眼睛,露着邪恶的眼神,直盯着蓝玉珍。
  蓝玉珍只道是他们已经知道自己是易钗为弃的女儿身,才有这种轻薄的眼光盯着自己,
当时红晕上脸,大怒出声叱道:“贼秃!找死?”
  点脚展身,闪电一扑,手中短剑随手一掠而起,一道青光,暴涨两尺。瞬时式化“扫荡
群魔”,一招群斗的招式,展出邛崃降魔剑招精华之学,扫向三人。
  聚莹剑为利物神兵,出手便自不同,冷气凛人,光华夺目,加上降魔剑招的威力,顿时
使一左一右两个弥勒都感到意外的一惊。
  当中的恶弥勒已先自闪身一退,叫道:“老二老三小心这娃娃。”
  笑弥勒却横身一跃,正迎着蓝玉珍攻来的一剑,右手木鱼当中一架,喝道:“好娃娃!
来吧!”
  只听得“咯”地一声,声震四野,双方各自闪身一退,蓝玉珍展得右腕发麻,暗自心
惊:“这和尚臂力却是如此沉猛!”
  那边笑弥勒举手干推铁木鱼,硬架一剑之后,也是震得虎口微微一热。低头再看看铁木
鱼,己自留下了一道深约一寸的剑痕。
  笑弦勒的铁木鱼是东洋倭铁锻铸、普通刀剑休想砍动分毫,没想到竟被对方一剑留痕,
深达一寸,笑弥勒忍不住既惊且怒。
  一阵嘿嘿震耳的长笑之后,倏地一掩身形,右手木鱼雷霆万钧地当头擂到,左手木鱼槌
疾伸猛射,点向蓝玉珍心坎。一招两式,风雷作响,声势确是惊人。
  蓝玉珍此时早就把心一横。也不再言语,聚莹短剑一挽,疾演“诲底捞月”,由下而
上。抄向木龟槌,左手一提全力推出一招“推窗望月”硬向铁木鱼上拍去。
  这种打法,明明是拼死命的打法。有道是:一人拼命,万夫莫敌,蓝姑娘一身功力,无
论是指内力、是外功,都具有上乘火候,如此全力递招,力道更是猛烈无比。
  笑弥勒自然也是识货的,一见蓝玉珍出手劲道不同凡响,也就早存戒心。左手闪电一
撤,右手木鱼却自加力二成,以奔雷之势,疾压下来。
  “啪”地一声、双方又是硬接一招,身形都是一闪而开,笑弥勒虽然手持铁木鱼和蓝姑
娘空掌接一招,却也没有占到便宜。
  蓝玉珍一掌拍开木鱼之后,心头一震,手心发热。反而使自己冷静下来。心里闪电想
道:“跟前以—对三的形势,已经对我不利,如此硬拼下去,内力受损,到头来只有束手待
毙,何不智取?先去掉一个,减少威胁再说。”
  意念一决,立即气定神敛,短剑当胸料指,左手拈诀,神情变得极为悠闲,凝视着笑弥
勒。
  忽然,脚步一错,疾踩“苍虚缥渺步”,手中短剑震腕疾递,刷、刷、刷一连三剑,攻
出降魔剑法中的循环三起式,剑光顿时大涨,落英缤纷,青光四闪,显然姑娘是要用“苍虚
缥渺步”的神奇,配合着降魔剑法的威力,要在一抡抢攻之中,除了笑弥勒。
  果然,蓝姑娘这一个决定,极其明智,起手一连三剑,配合着变幻莫测的身形,使得笑
弥勒眼花缭乱,但觉得周围都是蓝玉珍的剑光人影。
  笑弥勒不是弱者,虽然蓝姑娘如此抢得一着机先,使眼前情势大变,他能够处危不乱。
原地突然一错身形,顿时矮身三尺,错腰拿桩,竟然沉稳不动。展开他那一套自创的“木鱼
八十解”,抖动一片铁网似的罡风,护住身形,紧守不攻。居然就如此,让他沉着应付,对
拆了蓝姑娘一连攻来的循环三剑的再循环。
  蓝玉珍一见降魔剑法奏效,却一时不能剑底流血,知道愈是持久,愈是对自己不利。这
笑弥勒果然老谋深算,洞察自己的用心,故而紧守不攻,只待时间一长,再乘隙还攻。
  蓝玉珍心里一有急意,清叱出声,聚莹短剑在手中一紧,剑花朵朵,剑气纵横,降魔剑
法中的精华绝招,作孤注一掷的施出。
  降魔剑法当年泰山论剑,能够伏慑群魔,号称天下第一剑法,自然威力无边。虽然蓝玉
珍还未能尽得清昙神尼的真传,以蓝玉珍内力全力使来,仍旧是威力不减乃师,更加上“苍
虚缥渺步”的神绝,饶是笑弥勒如何的右木鱼,左木槌,也闹得捉襟见肘。手忙脚乱。
  这不是笑弥勒的内力外功不如蓝姑娘,而是降魔剑法与苍虚缥渺步的配合使用。天下第
一剑法,与武学中至高至妙的步法,如此牡丹绿叶,互增威力,笑弥勒自然无法相抗衡了。
  蓝姑娘剑法一变,未出五招,笑弥勒已经败相丛生,险招迭出,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
消失,代之而来的,是滚滚而下的汗珠。蓝玉珍一见时机已到,脚下疾移三步,闪开笑弥勒
封来的铁木鱼。短剑却趁势一招“孟德献刀”的普通剑式,迎着笑弥勒左侧偏宫的空隙。扑
架而上,剑锋未及,霍又一变降魔剑法的一着绝招“韦驮下杆”,剑光斜刺里闪电而下,直
扎笑弥勒的左肋。
  这一招妙在脚下神速如闪电的疾点三步,似避实进,贴近笑弥勒左肋,短剑上下两式,
交互变得又妙,几乎是超出了剑术中常规,如此贴近急变招式,多少有些铤险意味。不过,
蓝玉珍脚下配合得宜,不但没有危险,笑弥勒就只有束手毙命的一途,饶是如何身手,也逃
不了这一剑之危。
  就在这危机一瞬的时候,“当”的一声,一只铜钵,互击传声,同时,荡起一股强烈无
比的劲风,挟着凌厉刺耳的呼啸,宜向蓝玉珍右肩撞去。
  这一招来得突然,以三个和尚的功力如此之高,自然不会典颜群斗一个年轻后生。但
是,人在情急时,往往就无暇顾及“道义”了。尤其像恶弥勒这种为恶不善的人,这“道
义”的分量在他们的心目中,自然比性命要轻。
  所以,当蓝玉珍一剑得势之际,恶弥勒欲救无及,当时使双钵一起,照准蓝玉珍右肩撞
去,蓝姑娘如果不躲开这奋力一招,虽然笑弥勒丧命,蓝姑娘这个右肩也必然是骨碎皮破,
整个废了。
  恶弥勒攻在必救,而且是攻在急猛之时,蓝玉珍自然就要先求自保了。
  于是,短剑疾收回撤,脚下早就滑开三四步,笑弥勒出了一身冷汗,脱了一剑之危,恶
弥勒和蓝玉珍双方也在一触之下,各自闪开。
  蓝玉珍当时一收短剑,横在胸前,冷笑一声,昂然说道:“索性一齐上,让小爷教训教
训你们这些贼秃。”
  笑弥勒脱了一剑之危,已自收敛起笑容,略存愧意的站在一旁,瞪眼不语,恶弥勒由于
“冰骨寒针”的威力未清除干净,不敢再次出手,只有站在一旁观战。倒是胖弥勒手持沉重
禅杖,眯着两条肉缝似的眼睛,尖声说道:“小娃娃!此处末便施展,有胆气的就随佛爷上
沂山,再比真假高抵。”
  蓝玉珍岂有不知道这是贼秃的语言之计,沂山是贼秃的老巢,自己单身独闻,无异是深
入虎穴。但是,胖弥勒如此一说,便自觉一口气难忍。同时又想到天罡一指简竹笙正在沂
山,更是觉得誓在报仇。便自秀眉一轩,昂然说道:“慢说是沂山,就是龙潭虎穴,刀山油
锅,小爷只要高兴任何地方都可以去。”
  胖弥勒龇了龇两腮的肥肉,晃着脑袋说道:“好啊!沂山既不是龙潭又不是虎穴,只要
你娃娃有胆量,就随着佛爷走。”
  说着一摔脑袋。招呼着恶弥勒和笑弥勒,朝去路走去。三个弥勒刚一动身。只听周围深
林之中,一阵蹄声震地,霎时消失,四周恢复原有的寂静。
  蓝玉珍心里想道:“三个贼和尚武功都极不弱,如果联手对付自己,已是难敌。看情形
沂山还有更高武功者在,而且照方才情形看来,埋伏遍地,志在必得,这趟沂山之行显然是
危险重重。”
  这个时候三个和尚正慢慢走过去不到十丈的地方,忽然恶弥勒拧转他那一堆肥肉的身
躯,朝蓝玉珍尖声叫道:“小娃娃!
  要是你没有这份胆气,你就趁早逃走,你要敢上沂山,前行五里,朝右转入山道,自然
有人接待于你。“
  说着两手平举,铜钵互击一响,“当”地一声,声震四野,周围树木都为之飕飕不止。
  就在这余音未绝之际,三个和尚大袍一掀,像是三只大鸟展翅而起,拔起五六丈,飘然
而落一折,一掠,一落,已经杳然不见。
  蓝玉珍暗暗冷笑一声,暗自说道:“任凭你沂山是如何的厉害,我也要闯他一闯。”
  回身找到马匹,刚一带转马头,正要上马,忽然眼前站定一人。蓝玉珍惊叫道:“单眼
恶残……”
  单眼恶残点头应道:“阴展平在这里等蓝相公。”
  蓝玉珍皱着眉问道:“你还有何事?……啊!昨天夜里多承告之信息,在这里深致谢
意。”
  阴展平微微一笑,说道:“此微小事也值得言谢,阴展平终身都无法答谢相公义赐雪莲
丹之往事。”
  蓝玉珍摇摇头说道:“过去的事说它则甚!你来此有什么事吗?”
  单眼恶残说道:“我和相公同往沂山。”
  蓝玉珍微有诧异的看了单眼恶残一眼,沉着声音说道:“沂山之行危险重重,你既然是
事外人,就不必涉此浑水。
  阴展平一变颜色,轻轻“哈”了一声,说道:“与你蓝相公有关的事,阴展平不知道则
已,一经知道,就不能置身事外,沂山之地,我虽不熟,倒是听说过多次,此次可以在路途
上稍尽棉薄。”
  阴展平如此一说,蓝玉珍不由沉吟住了。
  论理说,蓝姑娘只身闯龙潭虎穴,如果有个人相偕同往,无论如何,多少有—个照应。
可是蓝姑娘又想到,单眼恶残昔日名头太坏,“江面双残”在江淮一带几乎是无恶不作,自
己当年施舍一颗雪莲丹,只是为了不让单眼恶残借口来日报仇的口实,可没想到日后要他报
答的事。而且就恁单眼恶残的功力,与自己差之很远,即使随之同去,也未尽然有所帮助。
  蓝玉珍如此一沉吟,单眼恶残阴展平看在眼里,不由地微微一笑,说道:“蓝相公所虑
者,莫不是为阴展平昔日名声太坏,而且功力太差,同行不但无益,徒然有害。”
  蓝玉珍心事被单眼恶残一语道破,倒不由地险上一红,不禁说道:“其实沂山危机四
伏,你与此事无关,何必插足?”
  单眼恶残阴展平忽然出现凛然之颜说道:“常言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阴展平
虽然不敢以此话自居,但是。自从五老峰,相公慨赠圣药,此事感慨至深,觉悟以往种种之
是非,便决心重新立志做人,这点倒可以信我。再则,雪莲丹的功效,以及数日来的苦练,
阴展平功力亦非从前,沂山之行,决不有累及相公之处。”
  蓝玉珍当初沂水客店,一见单眼恶残,能够拾腿之间越过屋脊,便惊诧到他武功今非昔
比,相信他所言非虚。同时,阴展平言词恳切,料来出绪真诚。
  姑娘想道:“既然如此,令他同行又何妨?”
  意念一决,便点头说道:“既然你执意同行,我当至表欢迎。”
  单眼恶残欣然地笑了一笑,指着去路说道:“此去不远,顺右转由山道入山。一旦进入
沂山,便要步步小心,时时留神。
  好在此去不远,蓝相公马匹可以不骑,以免碍事。“
  蓝玉珍点点头,取下马鞍,放去马缰,任其自在林中,正待起身之际,蓝玉珍忽然想起
问道:“你在江淮一带极其熟悉,如何对这鲁境山区,你也知道如此清楚。”
  单眼恶残笑道:“五老峰别后,我就独自深闯塞北关外,只要在江湖上走动,就自然不
难知道武林发生一切事情的梗概。
  再者,海惠寺当初也极不寻常,住持是当今武林正宗名派少林寺的分支弟子,而巳辈分
极高。“
  蓝玉珍“哦”了一声。
  单眼恶残说道:“少林寺为了此事,只怕最近难得干休。”
  蓝玉珍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少林寺既然与海惠有如此深切关系,断难容忍许久
时间,颜面攸关,自己床榻之旁岂容旁人鼾睡?少林寺拖延到如今,定有不得已之苦衷。
  单眼恶残不由地赞道:“蓝相公料事如神,令人心服。此事武林中知道人不多,正是由
于少林寺有意掩盖之故。传说,少林寺于三个弥勒东来沂山之初,即派来达摩院二位高僧上
沂山,结果是断羽而归。所以,少林寺要报复这次失利,须小心准备。”
  蓝玉珍想了一会儿说道:“少林寺达摩院都是寺中一流高手,以恶弥勒三人的功力而
言,不易击败少林寺的来人,如此说来,只怕沂山另有能人。”
  单眼恶残笑道:“蓝相公既然决意去趟沂山,任何人不足以惧。而且要去趁早,一旦日
落黄昏,沂山山道便不好行走了。”
  蓝玉珍心里何曾有畏惧之意?立即展开身形向路前奔去。
  前行果然不到里许,即有一条岔道,蜿蜒上山。
  沂山在鲁境不算高山,诸如;泰山、崂山、鲁山,都较诸沂山要高出许多。然而沂山却
是险峻惊人。山麓一带,尚无所见,一旦深入山峦,便觉察悬岩峭壁。怪石睁嵘,荆棘丛
生,森林恐怖。这些地方较诸泰山、崂山,并不相上下。
  海惠寺位于沂山腰际,有山径可达,但是,位极险要,地当要冲。
  蓝玉珍和单眼恶残阴展平一路飞越腾挪,一口气从山麓直穿数道深林,取直径,走悬
岩,不消多久就到达海惠寺山门之外。
  此时,已是太阳偏西,海惠寺坐东朝西,在夕阳照耀之下,一片金壁辉煌,琉璃耀眼,
而且依山而筑,占地板广,气势万千。当初建筑这座大禅院,也确是费了一番心力,而拱手
让给别人,难怪少林寺要难服于心,而派达摩院高僧来问讯了。
  山门此刻紧闭,杳然无人。
  蓝玉珍正待走上前去,单眼恶残伸手拦住说道:“山门紧闭定然有何花样,我们且稍待
片刻,定有分晓。”
  蓝玉珍说道:“既然到此,何必再等待,而且天色也不早。”
  说着没等到阴展平再说话,上前去,一逼丹田真气,朗声喝道:“恶弥勒!小爷已来门
外,你要如何,划下道来。”
  这一声叱喝,高遏行云,有如鹤鸣九霄,群山呼应。历久不绝,可是山门内面却依然寂
静无声。
  蓝玉珍正待举手推门,霍然身后风生,胖弥勒用那种尖气的语调,说道:“娃娃!我们
在这里相迎罗!”
  蓝玉珍闻声止步,倏地一个急转身。就在这转身的同时,只听到单眼恶残厉声喝道:
“蓝相公小心身后!”
  蓝玉珍心里一凛。知道中了和尚的诡计,此时也觉察到背后风生,已不及回身应敌。但
顿时情急生智,上身躬腰一折,就势聚莹短剑掣出剑鞘,倏地一式“浪滚千层”,短剑从腰
间由底下一翻而出,青光一掠,匆忙中以丝毫之差,与背后来袭之人,对个正着;这一对之
下,顿时一阵“锵当当”,好几支刀剑断在聚莹剑下。
  姑娘这才看清楚了是趁自己一转身之际,大门遽开,门后竟有机关,三枪三剑,闪电扎
出。要不是单眼恶残及时一喊,姑娘只要有分毫之误,定难逃一枪一剑之危。
  蓝玉珍顿时这一气非同小可,抱剑转身,指着胖弥勒骂道:“贼秃无耻!小爷堂堂正正
来登门拜山,贼秃却暗行无耻手段,武林规矩何在?”
  胖弥勒眯着眼睛说道:“到了沂山,没有人和你讲什么武林规矩,有本领你就便闯好
了!小娃娃!”
  蓝玉珍大怒。喝道:“好个无耻的贼秃!看剑!”
  立即一调丹田真气,聚莹剑脱手而出,一溜青光直奔胖弥勒面前,姑娘顿时一张口,一
股真气托住剑身,催剑闪电飞驰。
  这“以气驭剑”的功夫,为昆仑二子秘传绝技,为剑术中上乘之学,威力之大,武林少
见。胖弥勒没想到姑娘居然能有这种罕世的功夫,一时大惊。连忙拉起一对铜钵,照着剑光
迎去。
  “以气驭剑”的剑气,灵活异常,闪电搏击,断非一般功力所能招架。眼见得胖弥勒难
逃这一剑之危。
  铜钵全力一封之下,剑失准头,却自一溜而下,铲去右肩一道肉槽,顿时鲜血直流。而
且剑光在真气催动之下,余劲末卸,再袭胖弥勒“封口”大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背后一声断喝:“好娃儿!胆敢如此。”
  声如雷,震动心弦,蓝姑娘一惊,一口真气已泄,连忙闪身而跃,一掠而前,抓住聚莹
剑,停身而立。
  只听到单眼恶残阴展平一声低呼:“这是谁?”;蓝玉珍留神向前看去,挡着山门而立
的是一位雪白胡须满脸风干橘皮,细目长眉,身长不及五尺,拄着一根拐杖,脚上白袜云
鞋,浑身俗家打扮的一个老头。
  在这老头子的身后,站着恶弥勒、笑弥勒和天罡一指简竹笙,老头子两旁分列对立着四
个身披土黄色袈裟的小沙弥。
  蓝玉珍一见这位老头挡门一现身,就知道这是胖弥勒口中所说的“老师”。遂即朝单眼
恶残低声说道:“这个人是沂山海惠寺的靠山,少林寺达摩院的高手败绩而回,就不无道理
了。”
  单眼恶残伸手抓紧一把“冰骨寒针”,紧张地点点头。
  那老头声如金钟地说道:“好娃娃!你是昆仑二子何人?
  居然会使‘以气驭剑’的功夫。“
  蓝玉珍先不回答他的问话,却也问道:“就是你授意恶弥勒,南下天台沿途寻找于我
么?想来天罡一指简老儿二次现身江湖,寻仇挑衅的也是靠你了?看你偌大年纪,竟如此不
减火气,肆意报仇,究竟是何存心7”
  老头看了看蓝玉珍一眼,点点头说道:“不错!都是我。
  你娃娃问我是何存心?好让你知道,扶桑—叟再来中原,要扫荡中原武林。“扶桑一叟
未说完,蓝玉珍止不住一阵敞声大笑。
  扶桑一叟叱声说道:“娃娃!你狂笑什么?”
  蓝玉珍停住笑声,却不再理会扶桑一叟,径自回头对单眼恶残笑道:“你见过这种狂妄
的人吗?他要扫荡中原武林,真是井蛙之见,可笑复可怜!”
  扶桑一叟也不理会蓝玉珍的讽刺,依然侃侃说道:“中原武林几个老不死,昆仑二子、
玉扇书生、古城矮仙翁,只要击败这些人,你道老夫不能扫荡中原武林吗?”
  蓝玉珍一听扶桑一叟—口气说出许多武林老前辈的名号,心里也止不住微微一惊,心里
想道:“这老儿究竟是何人?,怎会从来没有听见过扶桑—叟其人?”
  蓝玉珍虽则心里有一丝惊疑,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问道:“你也配和这些老前辈过招
吗?你能斗得小爷,算你不虚中原此行。”
  扶桑一叟呵呵冷笑说道:“我要拿你下来,逼那昆仑二子亲自送上门来,试试老夫的厉
害。”
  蓝玉珍心里更是疑惑,这老儿来自海外,何以知道我与昆仑二子的关系?这不是捕风捉
影之事吗?其实姑娘哪里知道这“以气驭剑”的功夫,为昆仑二子之独门剑法。蓝玉珍在钟
山之麓,一显身手,追击碧眼书生之际,天罡一指看得心惊,记得清楚,扶桑一叟首先施惠
于天罡一指之后,查问中原这几十年来的情况,就不难知道这根末来源了。
  蓝玉珍只此一怔之际,扶桑一叟已经一顿拐杖,说道:“老大余毒未清,老三肩伤先去
敷药,老二去把那独眼小子先拿下来再说。”
  笑弥勒此时已经毫无笑容,满脸恭谨领命,提着铁木鱼从扶桑一叟身后,走出来。
  单眼恶残没有想到扶桑一叟居然先找自己晦气,一见笑弥勒走过来,心里倒是有些紧
张,左手抓着一把“冰骨寒针”,右手提足“冰爪功”,只露出只雪白毫无—丝血色的手
掌,平胸而立,凝神蓄势以待。
  蓝玉珍一旁喝道:“贼秃,此事与他无关,你找他做甚?”
  笑弥勒理都不理,霍地右手—举铁木鱼,“呼”地一声,照准单眼恶残推出。这一招简
单已极,可是,来势快如闪电,劲道刚猛绝伦。
  蓝玉珍知道笑弥勒功力较之单眼恶残高出许多,这一招出手,单眼恶残断然不敌,便在
旁边叱喝一声,右掌一招“推山赶月”,吐劲阴柔,韧力无比,随着木鱼直推过去。
  正是这个时候,单眼恶残也自知无法硬接这一招,刚一见笑弥勒动手出招之瞬间,抢一
着机先,掠身斜侧两尺,避开铁木鱼的劲风,右掌“冰爪功”,左掌“冰骨寒针”。一齐发
出,径袭笑弥勒的左肋。。笑弥勒当时厉喝一声,右手不及撤回,左手夹着木鱼槌,从右手
臂下面,推出一掌,正好迎住单眼恶残的掌风和“冰骨寒针”。
  笑弥勒这一掌虽然从手臂底下穿掌而出,劲道却是十成,单眼恶残的“冰骨寒针”早已
震飞得不知去向。那三四成功力的冰爪功,也敌不住这刚猛的一掌。单眼恶残究竟经验丰
富,心眼诡诈,知道不敌时,便径自先撤回手掌,这样一来卸去笑弥勒掌劲大半,单眼恶残
侥幸的避过一掌,退到一边。
  可是,笑弥勒没撤回的铁木鱼,却遭蓝玉珍从旁侧一掌猛击。这一掌劲道既猛,蓝姑娘
又是从旁侧击,劲道上又占便宜,于是就在这一击之下,铁木鱼被震脱手而飞,“噗通”
  落在五六尺开外。笑弥勒也在这掌风牵带之下,一个踉跄,向前冲去两三步。
  蓝玉珍知道此时不能稍留仁心,否则徒为自己生害不浅。
  当时得理不让,左掌一翻紧跟着笑弥勒身后,闪电拍出三掌,掌掌都击向身后穴道,饶
是笑弥勒如何了得,只要这三掌拍中,当时就难逃血染山门前。
  正在这时候,门口金钟一喝:“好娃娃!你敢!”
  人随声至,宛如苍鹰扑食,临头盖下,双掌按向蓝玉珍肩头,顿时蓝玉珍感到掌力凌厉
为自己生平所仅见,自己如果硬接一掌之下,定要内腑受伤,如果闪身进去,无如掌风笼罩
范围几达一丈方圆,此时已无力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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