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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扇神剑续》
作者: 曹若冰

第二十八章




  今天的肖承远,较之当年更是稳健,更是平实。凡事都要三思而行,即使是在情绪激动
之时,也能及时稳住情绪,再作深思。
  当时肖承远小侠轻轻拉住王秋绮姑娘,按捺住她即将蓬然而起的怒火,向那矮小瘦弱的
老者道:“老人家!天下事十之八九,难如人意。如果在下和这位王姑娘既不甘心归附。又
不甘心束手被人消除,如此则将之如何?”
  那位矮小瘦弱的老者阴阴地一笑,点头说道:“自然,自然!苍虚秘笈的得主,和无极
乾坤真经的真正传人,岂肯束手被擒。今天崂山之会,难得如此凑巧,使你们两位不期而
会。正好让我一了这两大心愿。”
  肖承远小侠含笑说道:“崂山之上本有规律,闯过考验与否,便决定双方命运。方才第
一道考验,在下问的是与已无关之事。此事容待卧云老道的良心解决。
  我们暂时不去理会。
  现在我们何妨再以三场考验,互较高低?“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呵呵地笑道:“肖小弟台!你倒不失为快人快语。不过这三场考验之
后,小弟台如果万一不幸而败北?”
  肖小侠含笑如故,说道:“如此则苍虚秘笈并不算是天下绝学,老人家尽可再不必念念
在心,视为老人家开天派之劲敌,而肖承远也自有处理之道。不过,万一老人家这三场考
验,未能难住在下,又该如何?方才在下说过,天下事难能尽如人意啊!”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眨了一眨眼睛,仿佛是故作神秘地说道:“崂山三场考验,如果未能
难倒小弟台和王姑娘,老夫少不得也和小弟台所说的一样,也有自处之道。”
  肖承远小侠忽然一正脸色说道:“老人家在自处之先,在下尚有一个极小的要求,请先
答覆在下两个问题,以免在下白跑一趟崂山。如果不以为过份,尚请俯允是幸。”
  肖小侠这几句话,话是锵铿有声,人是严额厉色,使得当场的气氛,立即为之凝重,使
得崂山五老那种迹近嚣张的自信,一时间从心里为之晃动起来。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沉默了半晌,然后干咳一声,嘿嘿地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小弟
台!你的要求不为过分,老夫如果在三场考验之小,不能使小弟台折服,少不得要还给小弟
台一个公道。”
  说着话,忽地双袖分开,左右一拂,顿时间冷飒飒,彻骨生寒,周围的松脂火把,就在
这一拂之下,一齐熄灭。
  天色黎明,曙光乍透,火把如此遽然熄灭之后,竟然泛起一阵轻寒,虽然不是寒意澈
骨,却也令人股栗欲坠,使人感觉到不像是榴火竞红,菖蒲摇曳的五月季节。但是,这情形
在肖承远小侠看来,心里暗暗吃惊,回手轻轻一拉王秋绮姑娘,运用“传音入密”说道:
“秋绮!这老家伙的玄阴功力,竟然深到如此地步,挥手之间,方圆十丈之内,令人股栗欲
坠,真是出人意料之外。”
  王秋绮姑娘微微皱起眉头,许久没有回答。
  肖小侠奇怪地拉住王姑娘,脱口叫道:“秋绮!你怎么了?”
  王秋绮这才霍然一惊。从凝思中回神过来,望着肖小侠说道:“承弟弟!你是叫我
吗?”
  肖承远小侠心里充满了奇怪,轻轻地说道:“秋绮!是什么事使你如此出神?可以为我
一道吗?”
  王秋绮姑娘不觉又微微地皱起眉头,抬头望着对面的崂山五老,人却轻轻地对肖小侠说
道:“承弟弟!我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王姑娘还没有说出她所感到奇怪的原因,对面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已经朗朗地说话,而且
一反以前那种阴阳怪气,有气无力的声音,此时说话,沉浊有力,入耳宛如钟鸣。他说道:
“既然是三道考验,少不得都应该由老夫出题。看来似乎对肖小弟台和王姑娘有欠公允,不
过,如果小弟台和王姑娘对于老夫所出的题目,有认为不满之处,老夫自当尊重你们的意
见,以示公允。肖小弟台以为如何?”
  肖小侠也朗声说道:“在下承认崂山的三道考验是出白公允,老人家又何必多此一
疑?”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点点头,立即转而向手下说道:“老五去和‘苍虚秘笈’的得主,领
教一招。”
  应声而出的是一个矮于,五短身材,秃得亮光光的脑袋,脸上老是挂着一丝淡笑,使人
有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令人不甚舒服,而且更觉得不容易与此人对招,此人应该属于一种
老奸巨滑之流的。
  肖承远小侠正思忖,如何对讨这样一位矮子的对招,这矮子的功夫可不能小看呢?
  秃老人出来之后,笑嘻嘻地对肖小侠说道:“肖娃儿!我们不妨斗个暗器玩玩如何?
‘肖小侠一听,大感意外,怔然一顿,脸上自然充满了奇怪的表情。
  崂山五老之中,除了那个矮小瘦弱的老者口口声声叫的是“肖小弟台”之外,其他的人
都是以老气横秋的神情,叫他“娃娃”,所以这一声“肖娃儿”,也并没有什么可怪之处。
  主要使肖小侠感到惊异的,是他断然没有想到,这位秃老人居然会拿“比暗器”,作为
三场考验的第一关。
  秃老人一见肖小侠如此怔然不语,愈发笑得有点贼忒忒地意味,歪着头说道:“肖娃
儿!难道你有什么不满的意见么?”
  肖小侠摇头说道:“在下一行到唠山,纵使不济,总是客位。有道是;客由主便,在下
对崂山的三考验,决不会有任何不满之意。”
  秃老人一双眼睛亮闪闪地在肖小侠身上一闪而过,故作姿态地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
说道:“娃儿!你虽然没有不满之意,但是,至少你有奇怪之心。是不是?”
  肖小侠也坦然承认,点点头说道:“在下必须重新说明,虽有奇怪之心,但是断无不满
之意。崂山五老这第一场考验,是比较暗器。不能不使在下惊奇,因为,在下生平不用暗
器。”
  秃老人呵呵笑出声来,说道:“是啊!是啊!崂山五老既然要慑服天下武林,应该在内
力修为方面和你娃儿较量一下高下,为何竞选中这种雕虫小技?不过……”秃老人说到此处
得意非常地笑笑,又接着说道:“虽然雕虫小技。多少也要加上一个‘与众不同’的按语才
对。”
  肖小侠这时候立即为之优然,他知道自己这番奇怪是多余的。崂山五老既然以“苍虚秘
笈”得主视为劲敌,决不会以一种易于对付的“雕虫小技”,来作为考验的第一关。如今既
然堂而皇之将“暗器”列为考验关口,正如方才秃老人所说,必有“与从不同”之处。
  肖小侠当时倒是拱手说道:“如此在下愿闻其详。”
  秃老人此时又一言不发,突然张臂作势,一个疾速盘旋,身形竞在如此一旋之下,像是
一阵旋风,螺旋而起,旋起四丈多高,忽而又是了折,掠向身后不远一丛竹篁丛中,像是蜻
蜓点水,一沾即起,又是转身一掠,竞而扑向湖面,悠悠而落。
  站在湖面上,屹立不动。
  肖小侠眼睛快,他已经看到秃老人在身形末落之前,随手先投下一截竹杆,浮在水面,
人站在竹杆之上,藉竹杆的浮力,而屹立于湖上。“藉物停身”“泼水登萍”还不能视之为
惊世骇俗的绝顶功力。但是,秃老人方才如此一旋、一掠、一点、一飘,快得犹如闪电,而
身法之美妙,不能不使肖小侠叹为观止。
  秃老人露了这手轻功之后。站在湖面上,对肖小侠说道,“方才你娃儿说是生平不用暗
器,以示光明,因此,老夫也只好舍弃惯常使用之暗器不用,别出一些花样,来权当第—道
关口。”
  秃老人说到此处,右手一伸。舒开手掌,手掌上平托着几十片竹叶,理得整整齐齐,看
上去青翠欲滴。
  肖小侠此时心中已经约略知道这秃老人的心意,但是,他仍然佯作毫无所知。静静地站
在那里,含笑不语。
  秃老人收回手掌,说道:“肖娃儿!摘叶飞花虽然不算大功夫,如今用来挡住头关,姑
且算它一个‘不俗’二字。老夫手中,如今摘有四十片竹叶,分作四次和你较量一下。你有
此兴致否?”
  当时肖承远小侠依然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在下愿闻其详。”
  秃老人挥手说道:“娃儿!你先去摘四十片竹叶来再说。”
  肖承远小侠这才顿时一个恍然,取竹连摘竹叶在内,都是一个不简单的考验。
  树后—丛幽篁,相隔四丈之遥,往来一趟,只能在竹篁丛中,点水式的一个起落,便要
悠然掠回湖上,藉力停身,这一份功力,已经不是等闻人物可以为之。
  最重要的是,还要在那一落一起的瞬间,随手摘下为数四十片不多不少的竹叶,这是一
件极费功夫的事。沉着、准确、眼力、心神,无一不要恰到好处,点滴之差,便要前功尽
弃。
  肖小侠一时的疏忽,没有注意这一着较量暗器的厉害,此时此地,就难免引起一点紧
张。但是,肖承远毕竟是功力深厚,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场面,长嘘一口气,收敛住心神,
点点头的说道:“如此在下遵命。”
  但见他只手微微一拱,身形不变,平地倏然而起两丈,忽然半空中一顿,转折平飞,依
然是那样悠悠地飘向树后那一丛竹篁。
  人到丛竹之上,依然是那样悠悠地飘落而下,在竹枝之上。
  微微一顿,这才悠悠而起,像是出岫之云,如法泡制的投下一截竹杆,稳立在湖上。
  轻功到了悠然没有火气,是上之上者。肖小侠倒不是以这一着轻功,来嫁耀自己的功
力,而是以这样上乘的轻功,使他有较长的时间,来摘取不多不少四十片竹叶。老实说,如
果以一闪而间,摘下恰如其数的竹叶,那是极少有把握的。
  肖承远紧记住“智取”二字,站在一旁的老化子宋允平,暗暗地安下心情,他相信今日
崂山之会,不致有闪失之虑了。
  秃老人站在湖上,也是看得情清楚楚,然而,他只是点头赞许肖小侠这份轻功,倒是没
有想到在轻功掩饰下的心计。
  肖小侠闯过了这样意外的一关,心情早已稳定,站在湖面,也伸出右手,向着秃老人说
道:“在下勉力效颦,但不知道四十片竹叶如何较量高低?”
  秃老人两眼一翻,精光进射,他看到肖小侠的手掌上,正是整整齐齐地放置着一叠青翠
的竹叶。而且,这一瞬之间,秃老人已经看得清楚为数正是四十片。
  随着这一瞬间凝视,秃老人的面容也随之凝重起来。脸上消失了那种轻鄙的意味,显然
在他心中,有了一种“劲敌”的感觉。
  秃老人缓缓地点点头,这才沉声说道:“娃娃!你和老夫在湖面上,相距五丈站定,第
一次是以五片竹叶定输赢,互相以发暗器的手法,去袭击对方。不过,这中间有一个小小的
规定……”说着话,秃老人足下突起波纹,在湖面上飞快地浮行了一圈,足下的竹杆,划出
一圈水纹,约摸有两尺方圆。然后秃老人回到原处。指着足下还未消失的水纹说道:“无论
对方竹叶子是如何的打来,在躲闪的时候,不能越逾这个范围。”
  肖承远也凝重着面容,点头说道:“摘叶飞花当作暗器,已是不俗,这较量的手法,更
是高明。请问这第二种方法是什么?可否一并相告?”
  秃老人这才露出一点笑容,接着说道:“剩下的三十五片竹叶,老夫只有一个粗俗不堪
的方法,来作较量。双方同于一个时间,以满天星的手法,洒出手去,后果就不言而喻
了。”
  肖小侠含笑连声称妙。他接着说道:“这例不失为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方法,如此在下先
要领教这五片竹叶的威力,以开在下之眼界。”
  秃老人微有讶然之意,望了肖小侠一眼,随即说道:“你不想先看看崂山老五闪躲的身
法吗?”
  肖承远摇头说道:“在下愚昧不堪,即使看了一遍,也是徒然毫无记忆,反而增添怯懦
之心,倒不如事先让我瞎撞瞎碰的为妙。”
  说着话但见青衫微微飘动,脚下立即冲起一道水纹,像是踏波登萍,飘飘欲仙。一直冲
到相隔五丈的地方,霍然地一阵浪花旋起,肖承远又是点水不惊,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气
度悠闲,向着秃老人说道:“请!”
  秃老人也被肖小侠这种豪气激发起必胜的心情,当时便不答话,右手食拇两指,拈住一
片竹叶,刚刚拾在胸前,就听到王秋绮姑娘叫道:“慢一点!”
  秃老人闻声一愕,停住手,望着王秋绮。
  王秋绮姑娘没有理会他,倒是转而面向肖承远小侠说道:“承弟弟!除了闪躲之外,规
定之中可曾说明不准有任何防备的行动?”
  肖承远还没有来得及答话,秃老人却呵呵地笑出声来,说道:“女娃娃!你关心的对,
只要你不出两尺范围,任何行动,都不在禁止之列。”
  王秋绮姑娘点点头,转而大声向肖小侠说道:“承弟弟!
  你可曾听明白了?“
  肖承远早就听明白了王秋绮的用心,是要他不要拘泥于闪腾挪,必要时,可以将飞来的
竹叶,隔拒到一边去。
  肖承远感激地对王秋绮姑娘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秃老人又说了一声:“请!”
  秃老人倒是认真地停顿了一会,说道:“娃儿!你要准备好!举手之间,即分胜负,就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狡赖的。”
  肖小侠含笑依然,只轻松地说道:“在下若要狡赖,崂山五老能够相容吗?”
  秃老人点头说道:“你娃儿能知道就好。”
  话一说完,右手突然微微一振。但见那一片青翠的竹叶,去势如矢,带宜一阵嘶嘶风
声,准确无比地朝肖小侠的面门飞去。
  一片竹叶,能够如此闪电飞行,而且呼啸有声,这份功力,确是值得惊人。
  但是,这份功力出现在狂妄如崂山五者身上,便不足以为奇了。尤其这种直接飞来的手
法,更是平常,像这样手法,肖小侠慢说是方圆两尺之内,就是站在原处不动,闭上眼睛,
也不能伤他分毫。
  肖小侠眼看着竹叶挟着尖啸,迎面飞来,仅仅以一瞬之差,微微一低头,让那片竹叶紧
挨着头上的文生巾,直飞过就在肖小侠如此一低头的瞬间,只听得身后“咔喳”一声,紧接
“哗啦”一下,激起一阵湖水。肖承远回头一看,湖畔一棵柳树,一很大柳枝。正被秃老人
那一片竹叶余力未衰,劈个正着,坠落到湖水里。
  肖承远心里也为之震惊了,这是一种难以想像的功力。
  时间不容许肖承远多作思索,但是,他明白自己此时已是身在危境之中,如果像方才那
样,若有任何一点大意,恐怕就要落个灰头土脑。
  秃老人对于肖小侠闪过第一片竹叶,毫不为动。右手又拈住一片竹叶,微一扬腕,那片
竹叶像是被风吹送一般,悠悠忽忽地向肖小侠飞去,与方才那种闪电流星之势,截然不同。
  这片竹叶飞到肖承远面前的两尺的地方,突然间仿佛是被一股暗劲一摧,哩地一声,直
飞肖承远的前胸。
  肖承远一吸胸,顿缩五寸,争到如此一瞬时问,他人像螺旋,突然闪电一个旋动,顿成
一个侧面相对,那一片竹叶,竟以一丝之差,擦着肖小侠胸前而过。
  这一瞬间的危机,刚刚消失。秃老人右手又一抖动,剩下来的三片竹叶,衔接成头尾一
线,鱼贯而来。
  肖小侠已自提高警觉,知道这三片竹叶,必有其持殊功力的地方,他也不敢稍有大意。
右手从油笼中取出描金白玉折扇,以防万一。
  这时候,三片竹叶已经来到近处,突然一顿而分,三片竹叶,分成三路,各取上中下三
处不同的致命大穴。
  肖承远立即一抖玉扇,依然一式“谈笑退兵”,从上而下,一挥而出,随着身形突化一
式“肩撞南岳”,斜斜地倒向有例,加重了手中玉扇挥弹的劲道。
  果然,只听得扇面上接连叭、叭、叭三下清脆的响声,肖小侠右臂一震,脚下一滑,若
不是一式“肩撞南岳”施展得及时,只怕已经滑出了两尺范围之外。
  这五片竹叶子虽然没有能够伤到肖承远,但是,秃老人的内外功力,那种登峰造极的火
候,已经在这五片竹叶子当中,表露无遗,而且使肖小侠暗暗为之心服。
  肖承远稳定身形之后,从自己左手中,取得五片竹叶,随手散落到湖水上,让它飘流而
去。
  秃老人讶然地说道:“娃儿!你不来试一试吗?”
  肖承远说道:“在下但求过关,并无求胜之意,这五片竹叶,不比也罢!不过……”
  肖小挟顿了一下,倒是认真地接着说道:“如果不分胜负,不算通过考验,在下等待着
下一个满天星雨的场面如何?”
  秃老微微地怔了一会,勉强地点点头说道:“这次算是和局,我们来较量下一个吧!”
  肖承远抬头向王秋绮姑娘说道:“秋绮!劳你发号命令。”
  王秋绮姑娘深深知道,双方这一次各以“满天星雨”的手法,撤出所剩的三十五片竹
叶,出手的快慢,关系至为重要。
  也就是说,谁能争取一瞬间的先机,谁便能够取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王秋绮姑娘虽然知道出手快慢,关系着胜负,但是,她也不愿意有任何一点不公的举
动,使肖承远蒙受任何声誉的污点。
  当时她移动身形,站在湖畔,默察秃老人和肖小侠之间的距离。
  然后,她从地上拾起一块小石子,朗声说道:“弹石半空,落到水面,即为开始时
间。”
  说着一抬玉臂,石于脱手而起,直飞半空,没入云中,人知去向。
  站在湖面上秃老人和肖承远,都是漠然无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对于石子的下落
时间,毫不关心。
  这一刹那间,周围突然像是沉寂无声,气氛变得凝重。大家都不知道石于是在何时落
下,而落下之后,又不知是谁能取得这次较量的胜利。
  突然,叮咚一声,湖面上溅起一小柱水花。就在水花乍起未落之际,秃老人和肖承远几
乎是同时,双方各将手掌一扬,但见满天竹叶飞舞,落下一阵翡翠绿雨,也不过是只在‘转
眼的时间里,湖面上落下一层竹叶,而且每一个竹叶都被另一个竹叶贯穿正着,变为成双成
对的并蒂叶儿,飘浮在水面上。
  显然是双方一出手之间,三十五片竹叶都没有到达对方的身边,便让准确无比的还击,
纷纷击落在湖中。
  但是,秃老人微微一顿之际,便哈哈一笑,飘然回身,从湖面上像是一只展翅的鹰隼,
掠回五老之列。回身指着肖承远说道:“娃儿!你出师不利,这头一道考验。便遭受到顿挫
而回。”
  王秋纺姑娘一听秃老人言下之意,分明他已经赢得了这场较量的胜利。姑娘当时心里又
惊又疑。她没有看出肖小侠,有任何失利之处,难道秃老人是信口雌黄?抑或是姑嫂自己由
于太过关心肖小侠的胜负致使自己的眼力,受到了蒙弊吗?
  站在较远地方的老化子,也有了惊惶之意,身不由主地走向这边来。
  肖小侠从湖中举步回到岸上,毫不在意地伸手拂了—下青衫衣角,站在五老对面,含着
微笑,没有说话。
  肖小侠如此一拂衣角之间,王秋绮和老化子这才看得清楚,青衫衣角,有了一道裂缝。
  怪不得秃老人自夸胜利,敢情方才满天星雨互较手法之下,肖承远小侠有了一叶之差,
让对方的竹叶割破衣襟。
  三秋绮姑娘禁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老化子却摇头说道:“王姑娘!我老化子有点不
相信,小兄弟葫芦里卖什么药。”
  王秋绮姑娘也开始觉得奇怪,肖承远小侠站在那里,微笑不语,一点也没有失败后懊丧
的表情,难道其中真的还有什么奥秘吗?
  姑娘忍不住叫了一声:“承弟弟!……”
  对面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却在此时紧紧地锁起双眉,缓缓地说道:“肖小弟台!你真是不
愧为‘苍虚秘笈’的得主,这第一道考验,你已经安然而过,令人佩服无地。”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此言一出,那秃老人顿时脸上变成苍白,两道眼神,不停地朝湖面上
看去。
  王秋绮姑娘心里此时倒是百味俱陈,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高兴听见承弟弟赢了这第一场的较量,通过了第一道考验。但是,她又惭愧不知道承
弟弟究竟是如何赢得这场较量。
  同时,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功力,还是与别人相差远甚。
  王秋绮姑娘心里如此思潮如涌,眼睛却瞪着肖承远小侠。
  只听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又接着说道:“肖小弟台!你放下手中那三片竹叶吧!”
  王秋绮姑娘一听,禁不住脱口轻轻惊呼了一声,原来肖小侠手中还存了有三片竹叶,怪
难他是如此沉着不在意呢!
  肖小侠果然依言,将左手掌慢慢地舒开,三片青翠欲滴,完好无缺的竹叶,整整齐齐地
放置在掌心之上。
  矮小瘦弱的老者缓缓地说道:“小弟台虽然衣衫受到竹叶划破,但是能以三十二片竹
叶,敌住三十四片竹叶,仅有一片漏过,而手中还扣住三片叶片未发,胜负之数早已了
然。”
  矮小瘦弱的老者如此明察秋毫,且是公正无私的说来,使肖承远小侠虽在胜利之余,仍
然是心服无地。当时他倒是认真地拱拱手,说道:“侥幸,侥幸!”
  矮小瘦弱的老者谈谈地笑了下,说道:“天下岂有侥幸成功之理?”
  他说着话,回顾一下四周,这才举步缓缓而出,直向肖小侠这边走过来。走了几步之
后,站住脚,向肖小侠说道:“‘苍虚秘接’得主已见真章,但不知无极乾坤真经‘的嫡传
门人,又将如何?这第二道考验王姑娘肯否接受?”
  王秋绮姑娘一位心细如发的人,很难得遇事激动而失去理智。此刻她已经知道对面这位
矮小瘦弱的老者,但是一位武功高不可测的怪人,自己虽然修练完成“无极乾坤真经”上面
所记载的绝顶功夫“两仪真气无极玄功”,是否有把握能胜过这位老人?仍在难以预料之
中。所以姑娘一直在用心思考,如何智取这一关。
  可是,如今这位矮小瘦弱的老者,指名挑战,自然激起!”娘满怀豪气,当时昂然举步
上前,应声说道:“无极门虽然迭遭不幸,尚无怯懦之人,王秋绮虽然自不量力,却愿意领
教。”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呵呵笑道:“姑娘!你忘了老夫方才所说的话吗?当今武林之中。能
为老夫视为劲敌的,只有肖小弟台和姑娘二人。无极乾坤真经‘如能练到十成,恐怕不让’
苍虚秘发‘专美于前呢,姑娘何必如此谦虚?”
  王秋绮姑娘心里暗暗感到奇怪,这位不知名的老人,为何对于“无极乾坤真经”知道得
如此详细?又为何对于“无圾乾坤真经”推祟若是?这真是令人难以明白的道理。‘姑娘已
无暇再去想这些疑问,收敛住心神,调匀气息,做了“两仪真气”
  的初步功夫,并且暗暗运起“无极玄功”,准备迎接面对的一场生死搏斗。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走到王姑娘面前约八尺的地方,停下脚步,望着王姑娘开口说道:
“王姑娘!‘无极乾坤真经’至极的功夫,真是‘两仪真气’……”
  言犹未了,肖小侠突然横掠过身形,站在王秋绮身旁,对那矮小瘦弱的老者拱手说道:
“在下有一点疑问,可否先行请教!”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答话。
  肖小侠朗声说道:“在下和王秋绮姑娘以一生行动为注,搏崂山五老三个问题的回
答。”
  矮小瘦弱的老者轩眉一笑,冷冷地说道:“小弟台是认为尚有不值之处,别行订价
吗?”
  肖小侠豪然笑道:“能博得崂山五老回答三个问题,至少在此时此地,是值得的。”
  矮小瘦弱的老者“嗯”了声,颇有赞许之意地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小弟台方才
之意,究竟为何?。”
  肖小侠朗声说道:“在下但望搏个兑现,不望是个欠账。”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大笑震耳,良久才说道:“好一个兑现不欠账,老夫同意小弟台如此
一说。”
  肖承远毫不为他这样答应而有欣然的表情,反而立即追着说道:“如此请问方才湖上较
暗器,可算在下闻过这一关?”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当时也为肖小侠这础础逼人的言词,而为之词穷,当时脸色一寒,沉
声说道:“小弟台!你请问吧2这第一个问题,你想问什么?”
  肖小侠这才露出一丝笑意,缓和下语气问道:“请问老人家,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眼光凝视着肖小侠,仿佛他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他凝视了
一会,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缓缓地说道:“小弟台!你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吗?”
  肖小侠点点头。
  那矮小瘦弱的老者突然轻轻地哈了一声,朗朗地说道:“老夫复姓东方,单字异,东方
异便是老夫的名姓。”
  肖承远遽地一震,,心里不禁暗暗地重覆了一遍:“东方异?”
  这是一个多么陌生的名字?肖承远在自己的记忆中。仿佛就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人。
  肖小侠惑然地抬头向老化于宋允平望去,只见这位威镇大江南北,熟知武林掌故的丐帮
帮主,也是茫然地瞪着一双眼睛,分明也是不知道“东方异”是何许人。
  那位自称“东方异”的矮小瘦弱的老者,冷呵呵笑道:“小弟台!看你这种情形,你是
怀疑老夫‘东方异’三个字,是临时虚假捏造的吗?”
  肖小侠也冷然地说道:“崂山五老存心震慑武林,独创开天一派,岂会假捏姓名,逃避
在下如此一问?不过在下要想知道,这东方异三字自然是老人家本名,但不知这外号人称什
么?
  老人家可否一并告知?“
  东方异呵呵一笑,但是他笑声忽又嘎然停止,沉声说道:“岂止是外号,只要是我小弟
台所能提出来的问题,老夫都愿意回答。”
  肖小侠一听话音有异,正要说话,东方异却又接着说道:“小弟台!你们要是过了其他
的两关,老夫自然是知无不言,在未过关前,小弟台!你未免就多此一问了。”
  肖小侠为人敦厚,而且一时也的确为东方异这三个字所迷惑,所以忘情地追问下去,没
有想到会遭受如此尖刻的讽刺,肖小侠不由地当时脸上一红,一时接不上话来。
  王秋绮姑娘在一旁听得甚是清楚,她立即愤然接口说道:“第二道考验请即时出题,王
秋绮静候吩咐。”
  东方异呵呵地笑了一阵,点点头,望着王秋绪说道:“对了!你想知道老夫东方异的外
号,只有请王姑娘闯过第二道考验。”
  他说着话,立即转身上前好几步,脸上透着一种奇异无比的神情,沉重地说道:“姑
娘!两仪真气练到十成,该有何等威力?”
  王秋绮姑娘应声说道:“意动功行,且能藉力反震,相距金刚不坏之身,途程不远。”
  东方异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道力转移,藉力反震,这是两仪真气的至极
威力,具备了这种威力的人,不必动手,便可以将对方击败。尤其在对方不明了这种功力之
时,更能威力无边。但是……。”
  东方异一口气滔滔不绝地说到此地,忽然一顿,两道眼神停在王秋绮姑娘身上上下订量
一番之后,点点头说道:“姑娘!
  你虽然年轻,功力却是已经深具火候,两仪真气至少已经具有五成火候。姑娘!你知道
五成火候,应具备何等威力?“
  王秋绮姑娘原先一听东方异如此滔滔说来,心里已经不止是惊异,而且已经是为之惶
然,越发惊奇他为何知道无极乾坤真经如此详细?
  在如此知彼的情形下,王秋绮姑娘越发的对于这—场生死拼斗,失却信心。
  但是后来一听东方异说她只具有五成火候,王秋绮姑娘始而一怒,觉得对方太过于轻视
人。但是继而又是心情一震,触动灵机,正好此时东方异问她应具备何等功力?姑娘反应极
快,立即应声说道:“防守足可以挨干斤大力劈空三掌,而神色不变。攻招则可以发掌震断
五尺之内的对方心脉,重则三掌,轻则五掌,纵有横练气功、内修玄力,也难挨两仪真气接
连几掌的罡劲。”
  东方异闻言呵呵大笑说道:“姑娘!第二道考验的题目来了。王秋绮姑娘真是玲珑心
窍,她已经猜测到东方异的心里那一股不服之意,与不屑之愤,她猜想到东方异会说些什
么。
  但是,王姑娘稳定如常,淡谈地说道:“方才比较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暗器,使我们大开
眼界。这第二道考验,自然更是奇妙绝化了。东方老人!请问究竟要较量何种意料不到的绝
艺?”
  这“东方老人”四字,本是王秋绮姑娘无意之中,顺口说来,可是听在东方异的耳里顿
时使他浑身微微一震,仿佛引起他某一段伤心的往事。两道眼神进射精光,炯炯慑人,令人
不敢逼视。
  但是,顷刻东方异又以一个冷呵呵岔开了自己的失态,故作轻松地说道:“姑娘!你玲
珑心窍这次却猜错了。第二道考验,既不新鲜,又不奇妙,只是一些蠢笨不堪的方法。”
  王秋绮姑娘也浅浅地—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难道崂山五老还会以—拳
一脚,一刀一剑地与人争个上下吗?”
  东方异冷呵呵地笑道:“对别人而言。崂山五老未尽然要动拳脚掌剑,可是,今天对
你,王姑娘!对你这位无极乾坤真经的真正传人,老夫只有藉重这些不屑高手一顾的拳脚刀
剑了。”
  王秋绮姑娘“哦”了一声,缓缓地说道:“如此说来,是硬拼几拳几掌,还是互拆多少
招为限?《揭煳⑿λ档溃骸肮媚锼淙皇俏藜ふ婢拇耍暇鼓昙吞幔戏蛑辽俨
挥Ω寐涓鲆岳掀坌≈樱戏蛑敛患茫膊荒芄辉诨ゲ鸺刚械敝校∈す媚镆晕佟R虼耍
戏蛑挥幸桓霰糠椒ǎ戳旖坦媚镎馕痪⒌小!?
  王秋绮姑娘还没有说话,站在一旁的肖承远小侠已经深感到事态的严重。东方异这个怪
老人,言词之间愈是如此平淡,想必愈另有诡诈。万一王秋绮姑娘输了这场较量,上了东方
异的当,岂非太不值吗?
  肖小侠在旁边说道:“秋绮!你……”
  王秋绮姑娘知道承弟弟的心意,当时立即拦住他说下去,微笑地说道:“承弟弟!你忘
了秋绮是这位东方老人自认为的劲敌之一么?既是劲敌,至少也会在三五招之间,求个平安
自保的。”
  姑娘转而向东方异说道:“请说吧!东方老人!我在此地洗耳恭听。”
  东方异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姑娘两仪真气,已达五成。力能达到五尺之外,震断
别人心脉。老夫愿在此地承受!”娘三掌硬击。”
  王秋绮姑娘原先只料到东方异会提出硬拼几掌的刁难,!”娘仗着自己已达七八成火候
的两仪真气和五六成火候的无极玄功,而且东方异又低估了姑娘的功力,如果硬拼三掌,一
定可以安然而过,赢得这场考验。
  但是,如今东方异却直接了当地说出“愿意硬挨三掌”,使得王秋绮姑娘大为意外了。
  姑娘微微一怔之余,立即说道:“仅此三掌吗?”
  东方异说道:“当然!”
  王秋绮姑娘忽然摇摇头说道:“这样太不公平,我不想占这种便宜。”
  东方异忽然阴阴地一笑,说道:“如果姑娘认为这是不公平的拼斗较量,还有更不公平
的在后面。姑娘三掌之下,如果能将老夫击毙,或者是震断心脉,自然是姑娘占胜。即使姑
娘能将老夫震退身形,或者震裂衣衫。都算是姑娘赢了这场较量。”
  王秋绮姑娘至此淡淡地一笑,点点头啊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并不是不公平,而是
东方老人轻视我这个劲敌了。既然如此,我倒不能不尊命了。”
  、肖小侠凝神贯注在一旁注意着这件事的每一句话,此时他忽然上前说道:“秋绮!你
的两仪真气已经到了隔空伤人的地步吗?你应该提醒这位东方老人。”‘王秋绮姑娘是何等
聪明的人,自然听得承弟弟的用心,那是要她注意,对方明知王秋绮姑娘具有隔空伤人的功
力,偏偏还要硬挨三掌,其中分明有诈。
  王秋绮想了一下,望着肖小侠说道:“其实他更应该知道我是百毒不侵之身,以免他徒
然用毒失策。”
  肖小侠和王秋绮如此一对话,东方异止不住阿呵大笑,指着王秋绮姑娘说道:“姑娘!
你休要顾虑多端,尽管攻来三掌,只要你能打倒老夫,第二道考验便算通过。其他的你就体
要管他。”
  说完话,东方异一派毫不为意地站在对面,望着王秋绮!”娘,等待她出掌三击。
  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揣测的事。
  东方异熟知“无极乾坤真经”其中所载的绝学,两仪真气无极玄功的威力,何故独挑这
项绝世的秘学,作为较量的手段?尤其令人难解的,他偏要独挨三掌,以分高下,这岂不是
不近情理的事吗?
  即使东方异自恃武功盖世,无惧于王秋绮姑娘的三掌,但是,武功一项,浩瀚汪洋,谁
也不敢自诩为天下无敌,东方异岂敢断言王秋绮姑娘的两仪真气不堪一击?万一东方异挨不
下王秋绮姑娘三掌,后果又是如何?像东方异这等老谋深算的人,绝对不会冒这种险。
  肖小侠悄然走到老化子身边,看了地上安详熟睡的绿忆一眼,低声向老化子说道:“老
化子哥哥!当今各种精湛的武功之中,能有反弹逆振的威力,除了两仪真气的无极玄功之
外,尚有何种功力能够如此?”
  老化于皱着眉,低声说道:“大抵玄功都有反弹逆震,藉力伤人之功,小兄弟你的九天
大乘玄门神功就是一种,另外,少林寺独创佛门天龙禅功也有此种威力,除此之外,恕我老
化于孤陋寡闻,就知道不多7。”
  肖小侠止不住喃喃低语,说道:“难道他有反弹逆震之功?
  否则他为何如此大胆自侍?如果他有反弹逆震之功,他究竟是何许人?“
  肖小侠心里焦躁,王秋绮姑娘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
  姑娘心里觉得:“除了你会反弹逆震的玄功,否则两仪真气出掌化为罡劲,即使我只有
五成火候,只怕你也难以挨住。”
  王秋绮姑娘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暗中已将两仪真气调匀,运足无极玄功,向东方异说
道:“如此我要开始发掌了。”
  东方异突然身形微蹲,双眼神光进射,沉声低喝:“来吧!”
  王秋绮姑娘缓缓上前移动两步,霍然一掠身形,快如闪电,掠到东方异面前,右掌扣足
五成真力,舒掌疾翻,轻轻按下东方异肩头。
  这正是两仪真气无极玄功的妙处,相是缓滞无力,实则力道沉重,落拿干斤。不过王秋
绚姑娘此刻将自己功力扣住儿成、而且有掌也是蓄劲微吐,未着全力,只要稍有异样,立即
撤回身形,卸劲收势,不会遭到加倍的逆震反弹。
  但是,事情有了奇怪的发展。
  王秋绮姑娘如此—掌下去。只听得“噗”的一声,宛如击中败革。
  东方异左肩动都没有动,只微微地吐了一口气,神情自若,毫无其事。
  王秋绮姑娘一惊而回,刚叫得一声:“这是无极……”
  人立即呆立在那里,愕然望着东方异,半晌说不出话来。
  东方异呵呵地笑道:“王姑娘!你为何掌下留倩,莫非以为老夫不堪如此一击吗?姑娘
如果依样划葫芦,一连如此拍来三掌,这第二道考验,就算你们输了。”
  王秋绮姑娘将方才缩回的话,留在心里暗付:“怪呀!挨掌吐气,柔如败革,这分明也
是‘无极玄功’,难道东方异老儿也是精熟‘无极玄功’吗?”想到这里,王秋绮又摇摇
头,心里觉得难以置信:“无极门传至今日,别无另外分支,而且”无极乾坤真经“是一种
秘录。即使是无极门中的同门师兄弟,也难得一见,何况东方异年逾古稀,尚不知道究竞有
多少年纪,他与无极门更无由发生关联。”
  王秋绮姑娘眼光落到东方异的肩头,心里止不住想道:“除非这老儿业已将”无极玄功
“。练到沪火纯青十成火候,否则我如此一掌下去,自然定会产生反弹逆震之力。他如何能
将”无极玄功“练到如此火候?断无是理。”
  王秋绮姑娘如此一连沉默思索,东方异看在眼里,不禁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得意地说
道:“姑娘莫非就此知难而退吗?
  如此索性将第三道考验说出来,大家一并解决,也好让你们二位无言归附,免生枝节。
“
  王秋绮姑娘顿时也冷笑连声说道:“东方老人!等我攻完两掌,你再说话不迟。”
  这次姑娘闭口提气,突然身化“白云出岫”,平飞而前,人在空中伸手递出,照准东方
异前胸玄机大穴,提足八成真力,疾印一掌而下。
  就在姑娘掌力犹末印实之际,只听得东方异轻轻地哼了肖承远小侠站在一旁,听到东方
异如此一哼,立即暗叫一声“不妙”!就在他如此一念未转之时,只听到“蓬”地一震,与
第一掌所击中的声音,截然不同。王秋绮姑娘就在这一震之下,身形飞起两丈多高,突然变
作陨星下坠,直落下来。
  肖小侠当时大惊,反身一掠,张臂接人,将王秋绮姑娘下落的娇躯,一把抱住在怀。只
见王姑娘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流出一丝腥红鲜血。两眼无神,望着肖小侠,声若游丝地说
道:“承弟弟!……他会的是……‘无极玄功’……而且已经到了十成火候……这真是怪
事……”
  说未说完,人已晕了过去。
  肖小侠慌忙叫道:“秋绮!秋绮!……”
  老化子及时上前,伸手抱过王秋绮,向肖小侠说道:“小兄弟!休要心慌意乱,服有千
年何首乌‘,如此一震之下,不会有生命危险。她身旁尚存有灵汁在身,待老化子助她服下
数滴,再施以推宫过穴,便不难苏醒过来。”
  肖小侠小侠这才放下心头重负。他佩服老化于临事不乱的精神,激动地对他点点头。老
化子却接着对肖小侠说道:“小兄弟!这是一件奇案,他为何会‘无极玄功’?可以追询个
明白。”
  肖小侠点点头,昂然转身,向东方异近前走去。
  东方异对于肖承远的走过来,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只是微微冷笑,对肖小侠说道:“肖
小弟台!你是来接受第三道考验吗?”
  肖承远小侠沉声说道:“王姑娘尚剩下一掌未施,在下特来代为领教!”
  东方异摇头说道:“小弟台!你忘了我们的规约,你们已经输掉了这场较量。”
  肖小侠冷笑道:“三掌仅得其二,何敢断言输赢。难道你敢确认在下一掌之下。不能将
你击倒一旁吗?”
  东方异淡淡地一笑,摇头说道:“小弟台!你的激将之法,不能施之于老夫。你虽有通
天之能,自有第三场考验,和你较量,第二场你们只有承认是输了。”
  刚刚说完这句话,只听得远远地传来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至少是在二十丈以外,运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送到现场。这分功力,立
即使得东方异吃惊,使得肖承远讶然。
  东方异当时厉声叱道:“那位远道来客,请等待崂山五老派人出迎,否则休怪崂山五老
未能以礼相待。”
  言犹未了,就听到远远地有人笑道:“你胆敢藐视天下武林,为何又如此胆小?只是倚
仗这些破铜烂铁来保护你吗?”
  东方异脸色一青,刚喝得一声:“你是何人?……”
  对面有人笑道:“我是何人。见面即知。你赴快将这些鬼魅伎俩撤去,否则,当年扫荡
阿修罗教就是你今天的榜样。”
  东方异心里一震,几次欲张口说话。终于欲说还休,站在那里没有说出声来。
  就在这时候,只见树荫深处,缓缓地走来一群人。
  这一群人前面领头的是一位白发如银,精神健矍的老婆婆,手中拉了一根拐杖,慢慢地
走上来。
  肖小侠一见不由地喜出望外叫道:“老前辈!”
  原来领头的那位老婆婆,竟是隐居南海,以神掌与琵琶称绝武林的二绝姥姥。
  二绝姥姥笑呵呵地指着肖小侠说道:“如今老婆子该叫你一声孩子了!孩子!你不要奇
怪老婆于怎么会跑到崂山来了,你且先看看身后还有何人。”
  身后,啊!人来得好多,而且,那些人在此时此地出现,更是使肖小侠感到惊喜不止,
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上话来。
  随在二绝姥姥身后的,有朱怡红、蓝玉珍、何云风三位!”娘,有少林寺的元济大师,
有武当派的阳一道长,有青城派……峨嵋派……各大门派的高手,几乎是一时云集。
  肖小侠首先抢到何云风和朱怡红两位姑娘面前,急急地问道:“风姐姐!怡红妹妹!你
们……”
  蓝玉珍姑娘在一旁撇着嘴吃吃地笑道:“承哥哥!恭喜你,一男一女,双喜临门。”
  肖小侠轻轻地啊了一声,一双眼睛深情地望着何云风和朱怡红两位姑娘。
  何云风姑娘低低地说道:“承弟弟!等等再说我们的事,你先和二绝姥姥她老人家去处
理眼前的大事。要不是少林元济大师奔走传信,要不是怡红和蓝妹妹以及我苦苦恳求,她老
人家未必就肯离开南海呢。”
  大事当前,肖小侠空有一肚子绵绵情意,也无法多说。他虽然对于二绝姥姥这些人突然
出现,感到奇怪,但是,经过何云风姑娘如此简赂地说来,也大致有了个明了。
  肖小侠匆匆走回二绝姥姥身旁,恭身谢道:“多谢老前辈亲自前来……。”
  二绝姥姥没有等到肖小侠说完,便立即接着笑道:“孩子!
  你休要误会,老婆子这次前来崂山,完全是被怡红这孩子缠着我前来帮你认认人,至于
风姑娘蓝姑娘以及怡红,她们前来只是看望你。还有武林各大门派的来人不过是看看魔消道
长,邪不胜正的事实,好让他们今后在武林之中,保有一份正气。所以,真正扫荡群魔,还
是在于孩子你一人。“
  肖小侠惶然地说道:“老前辈!”
  二绝姥姥摇手说道:“孩子!仗着你的一柄玉扇,和一股凛然正气,你会所向披靡的。
现在让老婆子为称解决一项难题吧!”
  肖小侠闪开一边,二绝姥姥走上前两步,向东方异说道:“还认得老婆子否?”
  东方异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二绝姥姥以神掌琵琶称绝于武林,如何会忘记。如今
莫非也要插上一脚?”
  二绝姥姥摇摇头说道:“方才老婆子已经说过,为武林伸张正义,那是肖承远的事,老
婆子已久久不与人争斗,决不至跑到崂山来插上一脚。不过,孩子们年轻,识人不多,老婆
子只不过是替他们认认人而已。”
  东方异突然喝道:“二绝姥姥!你休要多管闲事,肖承远虽然不认识老夫,只要他能赢
得老夫一双肉掌,和一柄长剑,我会让他知道一切。”
  二绝姥姥点点头说道:“那倒也好!不过老婆子要告诉你,为了数十年前的一口气,祸
延及整个武林,这一点你是应该深切反省的。”
  东方异冷笑道:“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炉香。数十年前一口气,使我如今立下大志,并
无什么过错值得反省,老婆子!
  你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二绝姥姥轻轻地哦了一声,回头向周围众人看了一眼,良久,点点头说道:“既然如
此,老婆干暂时闭口不言,且看你和肖承远较量一个高下。不管你们谁胜谁负。到时候自然
都有一个明白的结果。不过……”
  二绝姥姥说到此处,眼光落在东方异的左肩和前胸,缓缓地说道:“方才无极门的门
人,和你对了两掌,她不能算输,只能算是一个平局。”
  东方异顿时脸上微微一红,冷然说道:“方才过去两场胜负不论,只要这一场能使老夫
屈服,则一切事情,都可以从此罢休。”
  二绝姥姥对肖承远小侠微微一颌首,便缓缓地退到后面去。
  肖小侠立即走上前来,拱了拱说道:“既然如此,在下遵命奉陪,但不知这场考验,究
竟如何比法?”
  东方异冷呵呵地笑道:“小弟台!现在我应该说,当今真正劲敌,仅有你小弟台一人,
我若是胜了你,老夫的夙原,便如愿以偿,从此武林之中,只有开天一派。如果小弟台毕竟
功高一筹,老夫少不得从此偃旗息鼓,真正退隐山林。因此,这一场较量,是决定一切的关
键,我们各尽所能吧。”
  这“各尽所能”四个字,份量极为沉重。其中包括着:内功,外功,掌,剑……“
  这两位武林高手,如今要做各尽所能一拼,这将是一场空前未有的惨烈拼斗。在场的
人,大家都身不由主的退后一步,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二人。
  尤其是何云凤,蓝玉珍,朱怡红三位姑娘,更是紧扣芳心,注意着情郎。煨ば∠腊蚕耆
缇桑λ档溃骸霸谙乱磺刑褪恰!?
  东方异立即右手一招,身后飞快的过来—人,手中捧了一把长剑,递给东方异。
  东方异连头都不回,顺手就势一拔,只听得“呛当”一声,一道寒光闪烁眼前,是一把
质料极佳的上等青钢宝剑。
  肖承远小侠依然是将描金白玉折扇拿在手中,望着东方异问道:“是否要限定招数,以
决胜负?”
  东方异笑了一下,伸手试了一下长剑,扣指弹剑,剑作龙吟。然后他才抬起头来说道:
“今天老夫能与生平所认定的唯一劲敌较量高下,若不能畅意所为,未免遗憾。因此,在开
始之际,应当尽力避免有所伤亡,以免不能较量到底。所以,即使是兵刃相对,也不能像一
般人那样,硬拼死活。老夫小有一点花样,只要稍露一二,彼此即可高下分明。”说罢扬头
喝声:“摆阵!”
  这一声“摆阵”声如巨雷,令人震耳欲聋,与他一开露面之时,那种阴阳怪气,要死不
活的神情截然不同。
  肖小侠心里知道东方异今天大有孤注一掷之意,使他觉得今天的责任重大,如果一旦不
幸失利,后果将有不堪想像之虑。因此,越发提高了肖小侠的惊觉。
  这时候,但听得一阵脚步声,纷沓而来。
  从崂山五老身后的树林里,出来十个玄装大汉,前面八个人;每个人肩上抗了两根长约
一丈五尺的竹杆,后面两个人手里抱着一准绳索和圆球的东西。
  这些人来到场中,非常熟练地将竹杆七竖八竖地搭成—个竹篷,方圆约有一丈四五左
右。在这些横七竖八的竹杆上,垂吊着几十根绳索,每根绳索的下面,都坠了一个圆球。这
些圆球,相去分量都很沉重。
  肖小侠从这些人出现,就一直注意,他默默察数着绳索的数量,和竹杆埋设的位置。但
是,他没有发觉这些竹杆和绳索,有什么奥妙之处。
  这时候,那安装竹杆和绳索的十个大汉,都已经安装完毕,每个人都静静地站在四周,
垂手而立。
  东方异眼神在这些绳索之间,环视一周以后,露出淡淡的笑容,朝着肖小侠说道:“这
是一个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笑。少时竹杆之中这些绳索一齐摆动起来,老夫和肖小弟台分
别从两边入阵,各以巧妙的身法,从这些绳索之中,穿越而过,绝对不能碰到绳索。”
  此言一出,站在二绝姥姥身后的各大门派高于,都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气。
  这件事看起来,非常简单。但是,真正穿身其间,则是困难重重。
  第一:这几十根绳索,摇晃无定,事先无法预防躲闪。
  第二:这些绳索与绳索之间,相隔得很近,不易施展身形。
  因此,要想穿过这个奇怪的绳阵,是相当不易。尤其东方异又接着说道:“老夫必须说
明,这些绳索挂上之后,都已经敷上了剧烈无比的毒药,只要一经碰上,不仅是算输,而且
衣服溃烂,触及皮肉,皮内也要溃烂。”
  朱怡红姑娘一听,立即忍不住叫道:“这分明是诡计,是阴谋。”
  何云凤姑娘拉住怡红,劝道:“妹妹!我们不要乱了承弟弟的心思,你看他不是正在细
心默察情势吗?”
  肖小侠确是在凝神贯注,细心默察,他首先发觉,埋在地上的,正是八根竹杆,分明是
按八卦的形势埋设的。但是,这几十根绳索也必须有其着意安排之处,究竟是暗藏何种玄
机?何云风姑娘也是留心察看,她还发觉肖小侠,眉头微锁,知道是尚未解开其中奥秘,她
不禁为承弟弟着急。偏偏此时东方异又冷呵呵地说道:“肖小弟台!你看清楚这个小小绳阵
的形势没有,少时发动之后,便要开始了。”
  肖小侠没有答话,只见东方异手一挥,十个大汉立即分别动手,顷刻之间,几十根绳索
便一齐晃动起来。
  几十根绳索如此一齐开始晃动的瞬间,肖小侠忽然灵机一动,正好这时候,何云风姑娘
暗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了一声:“两仪。”
  肖小侠益发完全明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几十根绳索开始晃动是两根,接着是四
根,再来是八根,最后是全体晃动,虽然每次中间相离时间极短,但是,段落分明。
  肖小侠心里暗暗想道:“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八六十四填。原来这六十四根绳
索,是按两仪变化而来。”
  肖小侠悟透绳索的变化之后,再默记八卦的生门位置所在。然后才高声叫道:“现在就
开始了吗?”
  东方异冷冷地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还有一点附带条件。”
  他说着话,突然回头说道:“看剑来。”
  言犹未了,只见突然闪起寒光两道,穿入绳阵之内。虽然六十四根绳索,晃动不停,但
是这两把带着寒光的小剑,却是毫无阻挡的,正是那样恰到好处,趁隙而过,一直落到绳阵
当中,“铮铮”两声,正正当当地插在地上,两把宝剑插的位置,相隔不到一尺,并排列
立。
  肖小侠早已看到这两把银色小剑,形式古怪,插在地下的是剑的形状,露在地面上的,
却是四楞带刃,闪亮锋利。
  东方异指着绳阵当中那两把奇形短剑,冷冷地说道:“肖小弟台!我们穿过绳索之时,
顺便将两把小剑带出阵来。不过老夫仍然要告诉在先……”
  肖承远立即冷然接着说道:“我知道,不用你来说明,我也会知道,这两把小剑,剑刃
之上喂有毒药,见血封喉,立即无救。”
  东方异阿呵地笑道:“虽然见血封喉,老夫存有解药,可以保你小弟台死而复苏。”
  肖小侠豪然纵声大笑说道:“如此在下倒要事先致谢了。”
  说罢,朗声大喝:“请!”
  这一声“请”字,给在场的许多人,无异是重锤敲动心弦,大家又担着心事,又感到新
奇,都在注视着这一场罕见少闻,看去轻松,实则危险重重的生死搏斗。
  突然,一声娇叱:“慢着!”
  朱怡红姑娘宛如惊鸿一闪,掠身到绳索阵前,说道:“这一场较量,太不公平,失去较
量武功的意义。无论是绳索的设置,毒药的设置,一个是熟悉无比,一个则是生疏万分,这
种较量,尚有何公平可言?”
  肖小侠含着微笑向朱怡红姑娘道:“怡红!我们是愿意别人任意安排在先,何必嫌不公
平于后?怡红!谢谢你的好意,你当他是公平较量,自然心中无不平之情,回去吧。”
  朱怡红从肖小侠的眼神中,仿佛是得到一种安全的保证,按下激动的心情,慢慢地退了
下来。这时候,肖承远和东方异,同时高叶一声:“请!”
  只见两个人的身形,突然好似灵蛇出洞,灵巧无比,向绳索当中,飞快的游去。
  肖小侠正好抓住两仪变化的起势,穿身其间,一连十四个转身,都是以丝毫之差,抢过
晃动中的绳索。转眼已经到了绳索当中,距离那把小剑,只有数尺之远。
  肖承远将玉扇交给左手,接连又是两个转身,趁着两仪与八卦变化之交,肖小侠突然一
变身形,式化“荷花萎泥”,转变再转变,“偷盗蟠桃”右手疾伸,拇食二指钳插在地上的
那柄奇形小剑。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仅要快,而且要一连串的变化,以适应晃动绳索的变化。
  就在肖承远伸手的一瞬间,突然,呼地一声,一柄长剑抢在绳索隙里,直刺过来。
  这一着来得太突然,肖承远不仅没有时间思考,只要稍微迟缓分秒之间,不是让剑刺中
手,便是让绳索沾住身子。
  肖小侠当时立即一缩手,随着身形一转一旋,从四象里又闪回两仪隙中。他心里止不住
在暗想道:“好无耻的老东西!
  想不到你还要偷袭。“
  人在暗想,身形仍旧不停的转动,等待着伸手的机会。对面那两小剑,都还插在地上,
想必东方异为了方才那一着偷袭,也失去了一次动手的机会。
  肖小侠在一连串的闪躲等待之后,觑准了下次机会,左手玉扇向前疾伸,仿佛是要挟取
小剑,果然一如方才一样,长剑突然疾伸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肖小侠玉扇根本不取小剑,突然向上一挑,暗运“九天玄门大乘神
功”照准伸来的长剑一敲,同时,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直取小剑。
  当时只听得“叮当”一声,肖小侠已无暇再看结果如何,心里默察着两仪、四象、八卦
的变化,提足一口真气,全力周旋,左盘有闪,终于穿身于绳索之外。
  刚一停到阵外,就听到一阵喝彩声。这采声是来自双方,包括二绝姥姥身后各大门派的
高于,以及崂山四老身后那些手下人。原来肖小侠刚一出阵之时,东方异也同时飘身来到阵
外。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没有一点灼焦溃烂的模样,而且两个人手中,都捏了一柄银光闪闪
的小剑。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在场的都是武林一流高手,大家自然深切了解这种出阵的不易
处。所以,这种喝彩声,几乎是自然而出。
  只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便是二绝姥姥。
  二绝姥姥眯着一双老眼。连连摇摇头,对于众人的喝彩声,仿佛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意
见。
  渐渐地,大家也觉得情形有些不对,东方异已经不像开始的时候,那种傲气凌人的神
情,哑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几度欲说还休。
  崂山这一个广场的周围,突然的静止下来了,大家又仿佛恢复到开始之前那种紧张注意
的心情,默默地望着四周。
  二绝姥姥突然说道:“肖承远!好孩子!你们之间不是有赌约吗?如今你可以向他问你
所想知道的事情了。”
  肖承远小侠也知道了事情的真象,正含着笑准备向东方异问话。忽然东方异仰天一声哈
哈大笑,笑声凄厉,令人心悖。良久,他厉声说道:“老婆子!你说得对,肖小弟台!你有
权向我提出你所想知道的问题。你们瞧!……”
  他指着自己手中长剑,说道:“老夫长剑在阵中被肖小弟台用玉扇击断一截。你们再
看……”
  他又指着那仍然在晃动的六十四根绳索,接着说道:“肖小弟台所走的那半边,绳索晃
动秩序井然丝毫不乱。老夫这边,有一根绳索已经被老夫剑柄带中,失去均衡,撞乱了章
法。这场较量,老夫失败了!我承认败在‘苍虚秘笈’得主的手下。肖小弟台他可以向我提
出任何想问的话。”
  说到这里,东方异突然又是一阵大笑,指着肖小侠说道:“你能问我什么?老夫又能告
诉你一些什么?哈!哈!哈!”
  这一阵凄厉的笑声,刚刚划过长空,但见崂山五老,突然间,都以闪电流星,其快无比
的身法,旋风一掠,从树梢掠向后面,转瞬十丈开外。
  这个身法之快,确是惊人,但是更惊人的,是崂山五老起身之际,半空中亮开了一个火
炮,叭地一声,炸开一朵火花。
  从东方异那一阵狂笑一直到这一朵火花亮开在天空,都是一瞬间的事。
  这—瞬间给予在场的肖小侠、何云风等三位姑娘,以及各大门派的高手,顿时引起了一
阵纷乱与惊诧。
  何云风姑娘心里闪电一转,就在空中那一朵火花尚末熄灭之时,大声喊道:“这老儿定
有诡计,我们快些离开此地。”
  二绝姥姥摇头止住大家,沉声说道:“既是预谋,就来不及了。”
  在场的都是成名武林,各门派的高手,自然也都是见多识广,一听二绝姥姥如此一说,
不等再说。大家立即围在一起,各自掣出兵器,蓄势以待。
  但是,天空中的火花已经熄了,周围却没有任何一点动静。
  这是一份意外,这意外给予大家的,是更多的紧张,不知道随时可来的情况,是怎么回
事。
  肖小侠忍耐不住,向二绝姥姥说道:“既然此刻情况不明,晚辈追上去看个明白。”
  何云风、蓝玉珍、朱怡红三位姑娘立即异口同声地说道:“要去我们一齐去!”
  二绝姥姥微笑说道:“看来其中又有了变化,我们大家就一齐去看看也好。但是,你们
三位姑娘应当留在此地照料绿忆和这位王姑娘。看来她们神色好转,清醒在即,应该有人仔
细照料。宋帮主在此地费神照料一切,必无问题,其他的各位,不妨同去看个明白。”
  二绝姥姥和肖承远小侠在前面,举步行云流水,越过树林,一直向山上奔去。后面随着
各大门派的高手,紧跟而上。
  但是,刚一越过树林,只见崂山五老一齐站在那里,神情愤怒,而且还带着一份意外失
望,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在五老的前面,跪着一位年轻的少女。臻首低垂,也是不作一声。这位少女背影看在肖
承远眼前,异常熟悉,但是一时却想不起究竟是何人。正是这时候,忽然听到东方异长叹—
声,—摆手说道:“起来吧!这是天意,老夫也不怪你。”
  那少女慢慢地站了起来,肖小侠忽然想起一人,不觉脱口说道:“孙宛虹姑娘!”
  东方异冷然地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是的!她是孙宛虹,要不是她,你们此刻都已经
身化飞灰,魂归地府了。”
  大家一听,都不觉脱口而出,轻轻地啊了一声。
  东方异摇头说道:“不必惊惶,现在你们已经是安全无恙了”。
  说着话,他慢慢地走到二绝姥姥和肖小侠的面前站定,缓缓地说道:“肖小弟台!你不
是有许多多疑问,要问我吗?现在让老夫慢慢地告诉你一件很少人知道的武林公案。这—段
公案,就是你所想知道的一切。”
  东方异首先说道:“老夫究竟是谁?在场的各位,除了二绝姥姥,恐怕没有人知道。不
过如果说出老夫的外号,相信还有少数人知道,老夫便是数十年前,曾在武林中—现的乾坤
老人。”
  此言一出,肖小侠大感意外,但是,立即也为之恍然,难怪他与孙宛虹熟悉,自然他熟
知无极乾坤真经内容,可见他与无极门的人……
  乾坤老人东方异笑了一笑说道:“人往往在一念之间,会造成终身憾事,在一念之间,
会闯下滔天大祸。数十年前,老夫以一念之动,生了与人争胜的念头,于是找到了那时候名
声极为响亮的无极门的无极散人,较量高低,结果留给老夫数十年来耿耿于心的一件恨
事。”
  肖小侠连忙说道:“据在下所知,当年较量的结果,三天三夜不分高下,于是,二位合
著无极乾坤真经,为武林的功力,又增加了一个新的境地。”
  乾坤老人叹道:“那是无极散人有意为我掩饰之词,实则当时老夫输了—招,我独创的
乾坤武功,是输给了无极散人的,没想到他宽宏大量地合著成元极乾坤真经,而且副本还让
我抄了一份。”
  肖小侠说道:“无极散人能够如此,已经颇为难得。”
  乾坤老人点头说道:“他是立意化解老夫心中失意之恨,可是,老夫却是终生不忘这一
招之辱,于是深入川境,将自己全部精力,钻研无极乾坤真经。数十年如一日,老夫已经深
得其中之昧,同时,这时候结识了阿修罗教的四位护法,他们在青海被各大门派围剿之后,
潜逃入川。失意人相遇,自然相投。于是我们一同研习武功,兼而研究毒器,使乾坤老人的
武功,和阿修罗教的毒技,融而为一。数十年,为时不短,我们获得成功,这才结伴来到崂
山,成为崂山五老。”
  肖小侠一听,这才恍然大悟,而旦也是感慨万千,正如方才乾坤老人所说,一念之间,
可以遗憾无穷。
  乾坤老人东方异又接着说道:“来到崂山之后,我的想法曾经和肖小弟谈过,我要将天
下武林各大门派,一律收归属下,成立开天派,虽然这是我的野心,但是,主要用意,还是
将所有武功在今后数十年之内,齐一招式,使武林之中不再有较量武功高下,而造成多少失
意伤心之人。”说到此处,乾坤老人长叹一声说道:“老夫自认武功已臻化境。但是,我心
里尚存有两分顾虑,那便是近年来名震一时的肖小弟,和无极门极有可能传下的无极乾坤真
经的得主。以后的事,老夫不说,小弟台都已经身历其境知道了,不知你尚有何问?”
  肖小侠正颜说道:“老前辈能够悬岸勒马,及时回头,是武林之幸。”
  乾坤老人淡淡地笑道:“那是孙宛虹一念之间的影响。你们方才所站的地方,安排有无
数毒器,和巨大的火药,只要一举手,任凭你们是铜铸金刚,铁浇罗汉,也要化为灰烬。但
是,老夫所派的人,竟临时变卦,将所有的引线装置。全行毁去。”
  肖小侠叫道:“是孙宛虹姑娘?”
  乾坤老人点头说道:“正是她,她是老夫在四川境内的故旧。而且有授艺之谊,正好在
江阴相遇老大,约她前来崂山。
  这等关系,尚有何说,可是,偏偏在紧要关头,她将—切毁去。老夫在万分失望意外之
际,觉悟到这是天意,天意之难违,老夫这开天派,从此终止。老夫即刻遁隐深山,永不再
问武林之事。“
  肖小侠拱手说道:“老前辈如此勇于回头,为武林后辈,留下典范。”
  二绝姥姥道:“东方异!你虽然及时回头,却尚有—身罪孽未了,还不能如此抖手就
去。”
  乾坤老人讶然说道:“开天派虽然荒诞,但是,尚无多深罪孽,姥姥奈何说此话?”
  二绝姥姥笑道:“老婆于已经打听得很清楚,武林之中,惶惶不可终日,你偷袭少林掌
门,伤害武当掌门,毁青龙帮,寻衅武林二老一神尼,杀无极门的逍遥生和无极仙子……够
了,就凭这些事,你不能一走了之。”
  乾坤老人愕然说道:“伤武当掌门,是武当派同门卧云道人所求,杀无极逍遥生,是他
与武当的一份宿仇,说起来与老夫应无关联,即使派人寻找肖小弟台,和无极门的后代传
人,也是派人寻找而已,断无其他事情。至于其他的事,老夫一概不知,姥姥难道要老夫服
膺莫须有的罪名吗?”
  二绝姥姥叹道:“东方异!你真是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能见舆薪,像你这种情形,如何
能自成一派,还要独霸武林?肖承远!你将这几个月武林中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明与他
听听。”
  肖小侠便将少林、武当、无极,乃至于括苍山、九华山、君山、太湖之畔,一连串所发
生的事,详细叙述了一遍。
  这些话,几乎都是武林秘闻,大家更是骇然而愕,大有不知所措之感。
  乾坤老人脸色难看已极,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讲话,良久,他才回头说道:“老大!我没
有料到活骷髅怪熊琨竟有此大胆,藉机扰乱武林。”说着话,乾坤老人转而向二绝姥姥和肖
小侠说道:“不管此事究竞是否为老夫所为,老夫既不加辩白,亦不辞卸责任,因此,我对
此事定有—个交代。否则今日我纵然是觉悟天意难违,则于事又有何补?”说罢,双手一
拱,便转身对剩下的崂山四老挥手说道:“我们同去一趟青海,将这件事做一结束,回来我
们—同遁迹山林,了此一生,忘掉这—段荒唐事迹。”
  崂山五老就如此同时拂袖身,疾如流星闪电,以极高的蹑空轻功,闪掠而去。
  二绝姥姥含笑转身,向身后武林各大门派高手说道:“崂山五老此去青海,除阿修罗教
的余孽,必可真正—扫而尽。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彻悟,自然可以根除祸患。武林至少可以
相安无事十余年。”二绝姥姥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接道:“善恶到头,报应分明,武功虽高
如乾坤老人之辈,如果他不回心向善,他也逃不了失败灭亡的后果。各位能觉悟到这一点,
不虚崂山之行。”
  武林两大祸患,原是同出一人之身,如今乾坤老人觉悟回头,各大门派高手相继离去。
  少林元济大师在临行之时,合掌向肖小侠说道:“肖小侠神功盖世,仗一柄玉扇,扫荡
群魔,造福武林,维护正道,老衲感激无涯。但不知肖小侠尚有何差遣,老衲自当效命。”
  肖小侠连称不敢,拱手说道:“大师为团结武林而奔波,功德无量,晚辈当专程拜谒请
益。”
  元济大师合掌高喧佛号,率领少林达摩院一行高僧,匆匆离去。
  肖小侠这才向二绝姥姥一躬身,恳声说道:“晚辈尚有一事,要恳请于老辈之前。”
  二绝姥姥笑道:“莫非是关于王秋绮、孙宛虹两位姑娘的去处吗?”
  肖小侠躬身说道:“尚望老前辈让她们到南海小住,将来光大无极乾坤两派。”
  二绝姥姥点点头说道:“孩子:你目前将往何处?”
  肖承远说道:“晚辈将与风姐姐她们一行同去拜见玉扇恩师,要请领自毁神剑之罪。”
  说罢,二绝姥姥带领王秋绮,孙宛虹二位姑娘,依依告别分手,而玉扇神剑,在武林中
所创造的辉煌事迹,也就告一段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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