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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剑香车千里花》


第二十二章 风云际会来强敌


  再说武继光独坐灯下,正自黯然神伤之际,突然耳际传来阵阵衣袂飘风之声,不禁心里
陡的一惊,暗忖:“我这时功力全失,若果来了强敌怎生抵挡?”
  就这时刻,倏然人影一闪,白衣罗刹已悄悄溜进房来,噗的一口把灯吹熄,附着继光的
耳朵悄声道:“今晚情形大异寻常,莫非消息已经走漏?”
  继光剑眉微皱道:“那没别人,准是那白面书生,这东西真个该杀。”
  “哼!等会若果见着他,我必定设法叫他死在银色毒刀之下。”
  “此刻天色尚早,谅他们不敢发动,你尽可先行调息一阵,养养精神。”
  “不必啦,我想书淫伯伯此刻必已到了稻香村,接应的人也许快来了,我想与其等在这
儿,不如此刻便动身上路,也许这样可以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呢。”
  继光此刻真是感慨万千,想到自己功力未失之时,连实力庞大的金蜈宫主人尚且忌惮三
分,这时功力一旦失去,竟要连夜逃跑,在使他精神上大受刺激,故半晌没有出声回复符小
娟的话。
  符小娟知他心里难过,复又小声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晚你不能动手,暂时回避
一下也没有什么关系,等你功力恢复后再慢慢找他们算帐。”
  继光长叹一声道:“目前也只好如此了。”
  “那么我们就走吧。”
  说完倏地伸手一揽,把继光背起,呼的穿窗而出,武继光被人背着逃走这还是第一次,
一种羞恶之心顿时涌上心头,急喊道:“快放下让我自己走。”
  白衣罗刹食指搭在唇力嘘的一声道:“小声点,事急从权,待我背你出了城再说。”
  竟不理继光的叫喊,仍然急如箭矢的向城外射去,她的轻功本极快捷,虽然背了一个
人,仍然不碍行动,不一刻工夫便已越过城墙来到城郊,继光见她拼出全力奔驰,心里甚觉
过意不去,复又喊道:“小娟放下我,让我慢慢走吧。”
  白衣罗剩见他一再叫喊,只得把他放下轻叹一声道:“此刻是什么时候了,你何必如此
拘泥?说实话,如果你不是功夫全失,我们岂会怕了他们?”
  蓦然,身后一人冷冷接口道:“既然不怕何必夤夜逃走?”
  白衣罗刹不禁悚然一惊,霍地一旋身,却见一个身穿大红道袍的中年羽士,正侧背着一
只手站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他们。
  武继光认得这个羽士,就是当年会同衡山一鹤,意图夺他玉剑的“萧湘羽士”,不由冷
哼了一声,轻声告诉白衣罗刹道:“萧湘羽士。”
  白衣罗刹见他只一个人,而且这萧湘羽士之名在她眼中看来,并没有什多少份量,遂冷
冷道:“任他什么羽士也不在姑娘眼内,如果存心不良的话,哼!只怕这林中立时便得多添
一条怨鬼。”
  萧湘羽士嘿嘿冷笑道:“是吗?”脚下已一步一步向继光缓缓趋近。
  白衣罗刹倏地往前一趋身,挡在继光面前娇喝道:“你若再进一步,姑娘立时取你的狗
命!”
  萧湘羽士虽然有恃无恐,大援在后,白衣罗刹这一喝,倒真的怔在那儿,不敢前进了。
  白衣罗刹绝不把萧湘羽士放在眼内,但她知道后面追来的还不知有多少,唯恐等会人多
难于照顾,当下一拉武继光道:“这种卑污贪婪之辈理他干什么?咱们走!”
  二人堪堪把脚步移动,蓦然,一条人影从林中突出,哈哈狂笑道:“要走不难,腰中神
剑与我留下。”
  武继光闪目一看,竟是笑面阎罗宋七,不由剑眉掀动,气愤填膺,暗骂道:“真是虎落
平阳被犬欺,若我武功未失时,只怕他们没有这份胆量。”
  这倒是真的,笑面阎罗宋七和萧湘羽士他们是明欺继光功力全失,才敢于生心劫夺他的
玉剑,这时笑面阎罗宋七一到,萧湘羽士立即神气起来,一声不哼,陡的往前一跨步,猛向
武继光劈胸一把抓去。
  白衣罗刹娇喝一声道:“找死!”玉掌一翻,虚空拍出,一阵其寒蚀骨的阴风匝地卷
起,其势有若怒涛。
  “玄阴罡煞”闻名江湖,霸道无比,萧湘羽士仓促不肯冒失去挡,疾把攻出的手掌一
沉,就势横跨五步。
  就在白衣罗刹挥掌逼退萧湘羽士的同时,笑面阎罗宋七骤发一声夜枭似的怪笑,人已疾
若旋风一阵,倏向武继光扑去。
  白衣罗刹又急又怒,铮的一声银色弯刀撤出,一式“拂墙花影”,银刀洒出一片银芒,
先行把武继光护住,跟着一声娇喝,嘶,嘶,连攻三式,银刀幻出叠叠光影,挟着点点银
腥,向前暴射而出。
  这三式是含怒发出,又快又疾,辛辣无比,萧湘羽士与笑面阎罗虽都是江湖有数的高
手,仍被这种迅猛奇幻的招式,逼得连连后撤。
  但,白衣罗刹心挂武继光的安全,不敢太过离去,一经将二人逼退,立即撤退到武继光
身旁。
  萧湘羽士和笑面阎罗,都是积年老江湖,看出她这个弱点,彼此互换了一个眼色,立时
想出了一个办法,二人绝不和她正面冲突,只是你进我退的游斗,而且目标都是武继光,容
得白衣罗刹将萧湘羽士逼退时,笑面阎罗又已发动。
  这一着果然毒辣阴损,竟使白衣罗刹无法主动攻击,而且疲于奔命,弄得一身香汗淋
漓。
  这时心里最难过的莫过于武继光了,自出江湖以来,他不知经过了多少恶斗,遭受过多
少高手围攻,都能凭着他的武功和智慧化险为夷,想不到在他功力日见精进的一天,竟然需
要一个女子来保护他,这予他心灵上的刺激该有多大?  
  萧湘羽士见自己的狡计得成,心那欣喜万分,暗忖:“不怕你这丫头厉害,只须时间一
久,终有疏神之时。”  
  想到得意之处,不由哈哈大笑道:“丫头,这番总该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尚不着那小
子即速把剑献出,只怕你也难逃劫难呢。”
  白衣罗刹气极之下,粉脸杀机陡现,银刀倏地一震,纵身一刀直向他拦腰卷去,左手便
疑足十二成玄阴罡煞之气,忽的一掌拍出。
  萧湘羽士不防她会突然发难,骇然一惊之下,不敢迎击,撤身疾退,白衣罗刹冷哼一
声,银刀舞动,倏忽之间,又劈出七刀,连攻五掌,一时漫天银芒掣动,阴风怒啸如飙,把
萧湘羽士退路全部封住,眼看已是危机一瞬。
  虎视在旁的笑面阎罗宋七,虽明明看见萧湘羽士遇险,绝不上前接应,悄悄一趋身,突
然伸手向武继光抓去。
  武继光功力虽失,反应仍极灵敏,眼看笑面阎罗手中奔电一般袭到,陡的一幌肩,斜跨
二步,轻轻巧巧的闪了开去,这种反应纯粹是本然的,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笑面阎罗一击不中,嘿嘿冷笑道:“你还想逃吗?别做梦吧!”
  倏地十指箕张,又一左一右的抓来,他这一声冷笑,立时惊动了白衣罗刹,也间接救了
萧湘羽士一命。
  原来白衣罗刹恨极了萧湘羽士,正辣手频施,准备置他死命之时,忽听身后传来笑面阎
罗的狂笑,不由大吃一惊,疾的一撤招,翻身回向继光赶来,可是,她因一意追袭萧湘羽
士,离开继光足有二丈多远,无论她身法如何的快,也断然不及笑面阎罗近身搏击来的快。
  眼看笑面阎罗巨掌已快要沾到继光的衣袂。
  蓦然——
  一阵其寒蚀骨的寒风,嘶的向笑面阎罗背后“脊梁”、“挂膀”穴上袭到,来势奇突之
极。笑面阎罗若不撤招,势将伤在这招之下,当下不顾得再伤继光,猛的沉腕丢肩,身形疾
的往旁一闪,才堪堪把这招避过。
  回头看时,身后不知什么时刻,已到了二个身着玄色大氅,面色十分狰狞阴沉的老者,
他久走江湖,认得这二人乃是川中五鬼中的笑面蛇心吴独生,与索魂无常王天,心头不由一
震,暗中连叫不妙,但表面仍然故作镇定的哈哈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吴大当家的与
王大当家的。”
  笑面蛇心吴独生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尊驾既还认得我们兄弟那最好不过,今晚之事
就请赏个薄面即时撤手。”
  笑面阎罗一怔之下,倏地惨声狂笑的道:“吴大当家的,你也大以把我宋七看得一文不
值啦,姓武的小子与你非亲非故,凭什么叫我撤手?”
  吴独生仍是那般似笑非笑的道:“姓武的小子与我们兄弟并无瓜葛,但却欠了我兄弟难
于清偿的血债,今晚我兄弟既已来到,莫说是尊驾你,即令七大门派齐来,也断不准他们插
手。”
  这时白衣罗刹早巳赶到了继光身旁,萧湘羽士死里逃生,微微定了定神,也纵身赶到笑
面阎罗身旁,和他并肩站立,他虽知川中五鬼的不好惹,但自己也是成名立万的人,况且五
鬼仅剩其二,(他们并不知三鬼在太岳庄送了命。)在人数上并不输他们。
  于是,立刻接口道:“打开窗子说亮话,你们无论用什么手段对付姓武的,我们都管不
着,只是腰间的东西事先可得说清楚。”  
  索魂无常吊睛一睁,绿光闪闪,厉声说道:“这事简单之极,东西究竟属谁,咱们各凭
手段,不过话先说清楚,你们若果一定要插手,到时可别怨我兄弟手段毒辣。”
  笑面阎罗宋七和萧湘羽士此刻是身骑虎背,进退两难,如果真的撤手,以后他们就不必
在江湖混了,不撤手吧,川中五鬼又委实难惹,笑面阎罗转头迅速向萧湘羽士瞥了一眼,又
干咳了一声,回过头来正待说话,蓦地发现四下林边,不知什么时刻,竟来了许多劲装疾服
的江湖人,人总数在三十以上,一看那服色,便知是川中五鬼的手下,心头不由大感惊异,
把将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笑面蛇心吴独生察言观色,已知他存怯意,随又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道:“时间已经不
多,劝尊驾早定主意,我们可不能久等啦!”
  笑面阎罗宋七把心一横,倏地退后二步,和武继光等站了一个并排,这行动明显,必要
时他将和白衣罗刹采取共同防卫行动。
  笑面蛇心冷眼瞥见,嘿嘿冷笑了二声,把手一挥,四下的党徒立即排成阵势,缓缓逼了
上来,索魂无常王天也当郎一声,把背上那柄加宽的丧门剑撤在手中。
  这一来情势立形紧张,萧湘羽士低声对白衣罗刹道:“今晚局势明显已极,他们不仅对
武少侠势在必得,恐怕在场之人都将不利,我们只有暂时联合才能自保了。”
  白衣罗刹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索魂无常丧门剑撤出后,震剑正待发动,蓦
然一眼瞥见,场中不知什么时刻,来了一个紫衣女郎,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不由
骇然大吃一惊,脚上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二步。
  这位紫衣女郎在场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就是那位连绿林圣者都伤在她手下的紫衣女郎魏
紫娟。川中五鬼曾投靠过金蜈宫,自然到眼认识,笑面阎罗和萧湘羽士也曾见过,只是不知
她此来用意如何?
  只有武继光心里雪亮,白衣罗刹也猜着几分,知她绝无恶意,但奇怪的是,她来到场中
后,并没有任何表示,站在一旁就和看热闹的人一般。
  索魂无常连退二步之后,见魏紫娟并没有行动,顿觉自己太过失常,当下故作不知,陡
的一声暴喝,纵身一剑,劈面向继光攻去,白衣罗刹冷哼一声,银刀幻起一片银芒,将继光
护住,左袖一抖,灵蛇般向他面门点去。
  索魂无常疾的—沉腕,剑气反削白衣罗刹手臂,同时大喝道:“动手!”
  刹时暴喝连声,阴风阵阵,围绕四周的人一齐发动,笑面蛇心自在太岳庄受挫,五鬼死
去其三,回到川中后,便即闭门苦练,并把门下的一群弟子,加意训练,蓄意雪报前仇,是
以,五鬼阴风剑阵的威力,又增强了许多,这时全力施展,刹时便把白衣罗刹等卷入一片黑
雾沉沉的剑海之内。
  笑面阎罗伸手撤出一支蓝光闪闪的追魂剑来,大声吼道:“今晚不是鱼死便是网破,羽
士,咱们不妨领教一番川中五鬼的阴风剑阵。”
  萧湘羽士这时也把背上的长剑撤下,洒出一片剑幕,和白衣罗刹成品字形把武继光护卫
中央。川中五鬼的阴风剑阵虽然威力无穷,要想一时半刻冲破这三个高手的联防阵容,却也
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白衣罗刹,招式又狠又辣,几乎无人敢撄其锋。
  笑面蛇心吴独生为人沉鸷奸狡,虽见紫衣女郎魏紫娟袖手一旁没有动静,但在他心里
上,仍是一项重大威胁,为免夜长梦多,觉得问题愈快解决愈好,当下丧门剑猛一抖,倏发
一阵声如夜枭似的怪啸。
  啸声一出,阵势倏然转快,一时漫天黑雾迷漫,呜呜之声震人心弦,夹杂在阴风中的腥
臭也愈来愈浓,顿时笑面阎罗等所受的压力陡增,白衣罗刹还不觉怎样,笑面阎罗等可就有
点吃不消啦。
  眼看剑阵的圈子也愈来愈小,萧湘羽士和笑面阎罗也撤到了难于再撤的地步,就这时
刻,蓦然——
  二条人影一前一后箭矢般射出,高喝道:“吴当家的高抬贵手,穆某夫妇来也。”  
  “川中五鬼”的五鬼阴风剑阵已发动到了颠峰,竟是充耳不闻,仍然一味的猛攻,来人
大怒,怒喝一声,双双突向阵中攻去,一阵阴风过去,惨呼之声倏起,二个玄衣汉子就像弹
丸般连人带剑飞了出去。  
  来人一经出手,绝不容情,就趁他阵容微微一窒之时,双掌齐运,一阵猛攻,同时内圈
的白衣罗刹,也立即乘机猛冲,刹时阵势大乱,惨呼之声迭起。
  吴独生不知来者是谁,为减少徒众伤亡,倏地一声大喝,将阵势停止,与索魂无常双双
一纵身,直向来人冲去,达到近前一看,竟发现来的乃是太岳庄主穆天虹夫妇,不由面色一
寒,呼呼冷笑道:“穆兄此举究竟什么意思?”
  穆天虹满面笑容的拱手道:“一时性急休怪休怪。”
  索魂无常哼了一声道:“穆大庄主的来意不问可知,你我既属同道,凡事总可商量,这
般出手伤人,你是明欺我兄弟没手段对付你吗?”
  川中五鬼虽然凶残无比,对待这位名震江湖的太岳庄主,仍然得客气三分。
  穆天虹哈哈一阵狂笑道:“二当家的你会错意啦,武继光乃是穆某师弟,一切均望愚夫
妇薄面,高抬贵手,穆某感激不尽。”
  索魂无常吊睛一翻,仰天嘿嘿狞笑道:“那小子与我兄弟仇深似海,今晚任谁说情都是
白费。
  离魂妃子素裳一飘,纵身上前,冷冷的道:“这般说来,二位当家的是不肯赏我夫妇一
个薄面啦?”
  吴独生傲然长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两位多说何益。”
  久未说话的紫衣女突然在旁接口冷笑道:“世间尽多自不量力的人,我倒要看看这般人
怎生把人家奈何?”
  这般人都深知紫衣女的厉害,虽不知她所指的是什么人,仍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力,只有笑面阎罗与萧湘羽士二人,城府深沉,刚才虽和白罗衣刹共同抵抗了川中五鬼属下
的阴风剑阵,那是逼于时势,此刻压力一去,贪欲之望飞生,就趁笑面蛇心吴独生和太岳庄
主对话之际,彼此互换了一个眼色,倏地一左一右向武继光攻去。
  二人距离既近,又是猝起发难,白衣罗刹虽近在咫尺,竟亦措手不及。
  武继光正静静立在场中,蓦见笑面阎罗等攻到,本然地挪身圈掌,一式“日正中天”,
呼的劈出,但见一阵刚猛无比的罡风骤起,狂飙一般向外卷去,其势迅猛之极。
  笑面间罗不防继光功力骤复,竟被一掌结结实实印在胸脯,狂嗥一声,身如弹丸般腾
起,带着一逢血雨,仰面翻了出去,萧湘羽士不由大吃一惊,手下微微一缓,砰的—声,胁
下也中了一下重的,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支血箭,噗通摔出一丈多远,连翻了几翻,立时
气绝。
  这突起的变化立时震动了全场,连白衣罗刹也感到莫名其妙,只有紫衣女魏紫娟仍然微
微含笑的站在那儿。
  武继光突然一招二式,将二个高手震飞后,又猛然省悟,暗忖道:“我不是功力已失
吗?这时怎么又突然恢复了呢?”
  心念一动之下,立时提气凝功把真气运转,只觉一股势大无比的真气突然由丹田奋起,
随着意念所及,通百穴,走神光,真气比未受功力以前还要来得畅达,不由胆力顿壮,长长
吸了一口气,拨身向前走去。
  此刻的川中二鬼,已不似先前那般嚣张跋扈了,一切的希望,都随着继光刚才掌震笑面
阎罗的神威所幻灭,原先和太岳庄主夫妇剑拔弩张的气势也缓和下来,眼看武继光一步一步
向他们逼近,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紫衣女郎魏紫娟突然格格娇笑道:“觊觎神剑的人,这时还可动手呀!再迟就没有机会
啦。”  
  白衣罗刹虽见继光功力骤得,仍担心他功力刚复不久,难以剧战,疾的一飘身,赶到他
的身侧,指着川中二鬼骂道:“这时不妨再把你们的五鬼阴风剑阵施展出来,让姑娘见识见
识。”
  武继光却不理会川中二鬼,径自走到太岳庄主面前,深施了一礼道:“二师兄一向可
好?”
  穆天虹黯然摇了摇头,旋又惨然的一笑道:“贤弟功力既复,愚夫妇此项任务已毕,愚
兄自知罪孽深重,到时自当自作去处,决不使贤弟为难就是。”  
  话落单臂一挥,纵身拔起,倏然跃入林中,一闪而逝,离魂妃子也神色黯淡地对他摆摆
手,跟踪穆天虹疾驰而去。
  武继光眼望他夫妇身影,心头不禁涌起无限感慨,若照他夫妇以往行径,真个死有余
辜,但自太岳庄被扫除,穆天虹失去一臂后,夫妇前后已判若二人,以后接掌门户时,究竟
应该对他们怎生处置,真个难说得很呢。
  他一个人尽管站在那里沉思,而这时白衣罗刹却早已和川中二鬼,形成了剑拔弩张的紧
张态势。
  二鬼凶残成性,那能忍受白衣罗刹一再对他们的冷嘲热骂,就在白衣罗刹趋身上前之
时,早把五鬼阴风剑阵摆开,跃跃欲动。
  白衣罗刹今晚整了一肚皮的气,至今没有得到发泄的机会,这番顾虑已去,再不迟疑,
倏地一声娇喝,银色弯刀幻起一片银光,长虹般向吴独生拦腰截去。
  笑面蛇心目标原不在白衣罗刹,但他深知只要能把她困住,武继光势必会来施救,那时
乘机把他困入阵中,仍有几分希望,一见白衣罗刹发动,立即嘿嘿一阵冷笑,丧门剑一震,
呜呜怪啸之声倏起,人已隐入一幢剑气所幻的黑雾中,跟着暴喝声起,索魂无常也指挥门下
把阵势转动。
  刹时黑雾迷漫,怪啸之声刺耳,把白衣罗刹卷入一片剑海之内。
  武继光在原地发了一会怔后,忽听身后奇声骤起,霍地一旋身,却发现白衣罗刹已被呼
中二鬼困入五鬼阴风阵之内,不由剑眉一掀,纵身便待突入。
  蓦然——
  一条紫影掠身而过,娇喊道:“你大伤初愈,最好歇息一会,我来代劳好啦。”
  话音未落,人已射入了阵中,原来竟是紫衣女魏紫娟,他深悉二女武功,有她二人出
手,即令五鬼齐来,不见得便能奈何她俩,是以又把行将跃起的身形停下,袖手一旁,静静
的观战。
  前文已经提过,他功力失去的消息传谣得甚是迅速,追踪他的人绝不只这二批,这时刻
林中又呼呼掠过了好几批人,从旁闪眼一看,只见川中二鬼率领一批徒众,正在和二个女孩
子打得天昏地黑,只有武继光孤身一人站立在旁,以为天假其便,嗖!嗖!一齐由林中疾射
而出。
  当先二人,是二个身穿玄色披风,面容枯瘪得如同僵尸般的怪人,一落地面,便向武继
光扑去,动作快得有若一阵飘风,就在怪人扑到的同时,蓦地一声洪喝,斜里又有二人扑
到,不攻继光却向怪人迎击,一阵人影闪动之下,双方霍地分开,都在相距继光约有五尺之
处停下。
  武继光对这些扑来的人影只如未见,仍然若无其事的站在当儿,闪目一看,扑来的儿人
并不陌生,怪人乃是“太行双魔”,挡退怪人的则是“阴阳秀士’候健,和一个道装老者,
双方斗鸡似的怒视了一阵后,大魔李煜倏地睁目厉喝道:“姓候的,眼睛最好放亮点,这档
子事有我兄弟在,任何人也不容插手。”
  阴阳秀士有恃无恐,哈哈一笑道:“姓李的,你有这力量吗?”
  李煜冷哼一声道:“不信你就试试。”
  手掌一翻,猝然一掌推出,阴阳秀士面容一变,正待迎击,蓦然,斜里一股罡风疾卷,
倏向大魔发出的掌风迎去。  
  砰!蓬!两股劲风接实之下,场中陡起—声雷轰也似的暴响!李煜凶睛怒凸,蹬蹬连退
五步,睁眼一看,半途插手的竟是那位道装老者,不由怪眼一翻怒喝道:“尊驾什么人?准
备两人打一吗?”
  阴阳秀士幸灾乐祸的哈哈一笑道:“尊驾便请放心,堂堂五嶷观主岂屑以两打一,再说
卫兄不是也在场吗。”
  大魔李煜—闻五岳观主之名,才知这位道装老者竟是以玄门罡气驰誉江湖的五岳观主,
不由暗中吃惊不已,见他凶残成性,尽管心里吃惊,仍然挫掌凝功,缓缓向前趋近,二魔王
光本也准备出手,蓦然脑际灵光一现,立时出声喝道:“老大,且慢动手,难道你忘了此行
目的吗?”
  从表面听来,似乎是告诉大魔,此行目的乃是对付武继光,不应和旁人作无谓争执,实
际他是在提醒大魔,叫他暂时忍耐以待后援。
  大魔李煜经他一提,果然立时省悟,嘿嘿冷笑道:“好!这笔账咱们尽可留着以后慢慢
的算,目前先对付这小子要紧。”
  疾的一撤身,又向武继光冲去,阴阳秀士呼呼冷笑道:“慢着,候某也借你一句话,今
晚之事有观主与候某在,任何人也不容插手。”
  话落人已风车般挡在了继光面前,武继光明明听见他们为了自己腰间玉剑,在那里又吵
又闹,硬是隐忍着不作声,双目仍然紧盯着正在和川中五鬼交手的紫衣白衣罗刹二人。
  大魔李煜经阴阳秀士一再挑拨,此刻已是怒发如狂,怒啸一声,双掌翻飞,奔电般连攻
八掌。
  阴阳秀土细眉一挑,嘿嘿冷笑道:“你以为候某真的怕你吗?”
  掌劈脚踢,顷刻间也回攻了七掌五脚,砰蓬一阵暴响之后,二人各退二步,平分秋色。
  二魔见大魔仍然和对方动上了手,眉头一转之下,倏地往前一趋身,伸手直向武继光抓
去,他满以为这招必可奏效,不料,斜里突然飞来一掌,向他手臂曲池穴截去,同时冷冷出
声道:“尊驾最好是老实点,否则莫怪贫道出手无情。”
  逼得二魔王光疾的把攻出的手掌往回一缩,凶睛一翻道:“你们今晚是做了保镖?”
“是又怎样?”
  “二爷要你的命!”
  二魔王光被他引逗得凶心大发,怒吼一声,纵身而上,疯狂也似的,鬼爪一阵吞吐伸
缩,顷刻之间,发出一十一式,急疾凌厉,刹那把五岳观主卷入一片掌影之内。
  五岳观主久知太行双魔凶残毒辣,到也不敢大意,大袖飘飘,随风而起,以绝顶轻功身
法,闪过他这一十一式凌厉攻击后,立即运集玄门罡气,展开还击。
  于是,四个人分成了两对,各出平生绝学,火辣辣的拼了起来,武继光星目一瞥之下,
冷笑一声道:“狗咬狗,你们拼去吧!小爷可没有闲情欣赏。”
  倏地一纵身,直向川中二鬼的五鬼阴风剑阵扑去,高喝一声道:“小娟,快点打发吧,
夜深了呢。”
  嘴里这般说着,暗中已把两极混元气功提聚,伺机而动。
  白衣罗刹和紫衣女魏紫娟,被困五鬼阴风剑阵之内,因二人都是一般的高傲性格,谁也
不愿人家帮助,同时也不肯帮助对方,是以明是二人联手,实际上是各自为政,故奋战了许
久,竟无法突破阵势。
  这时刻忽听继光在阵外喊叫,二人立时警觉,紫衣女魏紫娟首先发难,长袖猛的往外一
抖,一股迷迷蒙蒙的紫色雾体倏从袖内发出,但听一声狂嗥,首时其冲的一个剑手,竟被这
股鸿蒙紫气震得凌空飞起,直向圈外飞去。
  恰于这时,白衣罗刹也已发难,银刀电闪,迅猛无匹的连攻三式,左掌更运集十成功
力,发出一记毒焰魔掌,惨号声中,又有二个剑手毙命掌下,刹那阵势大乱。
  继光静立一旁观战,瞥见笑面蛇心吴独生,仍在竭力指挥其余的剑手们,弥补漏洞,企
图恢复剑阵,当下剑眉—扬,脸上杀机倏现,陡的双掌往外一翻,两极混元乾坤手发出,那
群正在飒然急转的剑手们,忽然如遇狂飙急浪一般,狂号着凌空直翻出去。
  川中二鬼儿曾见过这种神奇的功夫,不由骇然大惊,连门下弟子们也顾不得招呼了,疾
的一撤剑,转身疾奔而去。
  白衣罗刹恨透了二鬼,纵身还待追去时,却被武继光一把拉住,轻喝道:“不必追了,
他们早晚跑不脱,留着以后莫郡主手刃亲仇吧。”
  符小娟这才把脚步一停,忽然看见紫衣女魏紫娟仍然怔怔的站在那儿,遂轻轻的碰了武
继光一下,悄声道:“你怎么不去招呼你的朋友呀?”
  经符小娟一提,武继光心里不禁突然一动,他觉得今晚魏紫娟来得大突然,而自己的功
力也恢复得太怪,逐认定其中必有蹊跷,不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客店内小二所送给他的
“冰梨”,实际乃是一支百年难遇的参王。
  于是,疾的趋身赶到紫衣女面前,拱手施礼道:“姑娘怎的至今还没有回漠北?”
  魏紫娟轻叹一声道:“事情演变到这种程度,我那能就回漠北?”
  “难道令师尚未回漠北?”
  “……”
  “莫非金蜈宫还有什么阴谋?”
  “……”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魏紫娟黯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一再追问这些事,岂是我魏紫娟所能答复的?老实说,
魏紫娟近日所做的几件事情,都是金蜈宫认为大逆不道之事,难道你认为还不够吗?”
  武继光深知她的处境和苦衷,立时接口道:“姑娘既有难言之隐,在下自不便再问,但
不知今晚忽来此地,所为何事?”
  “你功失去的消息,江湖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魏紫娟来此,目的与别人不同,我只不过
是来看看奇迹出现罢了。”
  “这样说来,你是预知我的功力已复罗?”
  “也可以这样说。”
  继光顿觉恍然,倏地一躬到地道:“大恩不言谢,武某有生之年,定不忘姑娘大德。”
  魏紫娟疾的闪身退到一旁道:“难道我甘冒背弃师门之嫌,就是为了你这一声
谢?……”说完眼圈突然一红,滴下几滴眼泪来,黯然一声长叹道:“魏紫娟还有一句话必
须告诉你,自古‘两雄不并立’,来日艰险仍多,一切仍望多加注意,小妹言尽于此。”
  话落迅速向他瞥了一眼,紫影一闪,衣带飘荡,瞬息没入林中。
  武继光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后,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怅然,暗叹一声道:“唉!又是她救了
我……”
  他感到接受她的恩惠实在太多了,今后真不知如何来补报她,一边想着,一边自言自语
的道:“魏姑娘,我对你的负欠实在太多太多了,可是,我武继光命途多舛,许多事情都是
身不由主啊!你的柔情,你的恩惠,恐怕只有来生再行报答了……”
  旋又语调一转道:“不行,不行,想我武继光堂堂男子汉,怎可欠一个女子的来生债
呢?我必须设法把这些恩情了了………
  白衣罗刹见他只管站在那儿自言自语,竟然毫无走的打算,不禁发急道:“喂!你是怎
么啦?大家都为你的功力失去,着急得要死,现在你功力已复,应该早点赶去稻香村,使大
家好放心呀!”
  武继光才如梦初醒,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懒洋洋的道:“我们这就走吧!”
  蓦然——
  几条人影飞一股射到,桀桀一阵怪笑道:“小子,不用打算再走啦,还有好朋友在等着
你呢。”
  继光闭目一瞥,原来竟是太行双魔和五岳观主,阴阳秀士四人,立时剑眉一掀,纵声狂
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小爷腰间神剑来的,我可坦白告诉你们,要想夺剑那也容易之
极。”说到这里,星目倏然暴射精芒,逼视着四人厉声道:“只须把你们项上的人头留作抵
押。”
  太行双魔那么凶残的人,竟也为他这种威仪,惊得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二步。到底五岳
观主修为深湛,人较沉稳,缓缓踏前两步,指着继光说:“好狂的东西,对待长者说话,胆
敢如此无礼。”
  白衣罗刹冷笑接口道:“凭你们这般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也配做长者?”
  倏地转过身拉着继光道:“光哥哥别理他们,我们走!”
  太行双魔凶残成性,刚才失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此刻微一定神,贪婪之念又起,双
双一打手式,陡的纵身向武继光扑去。
  白衣罗刹娇喝道:“活鬼、僵尸,你们是活得不耐烦啦。”
  白裳飘舞之下,纵身迎上,左掌右指,倏忽攻出七式,分袭双魔,招式辛辣,出招快
捷,逼得双魔硬生生的把扑出的身形撤回,睁目一看,逼退他俩的,竟是一个白衣少女,不
禁凶心大发,怒吼一声,二次纵身攻来。
  大魔猛攻白衣罗刹,二魔却仍向武继光扑去。
  武继光此刻功力已复,哪把太行双魔这种角色看在眼内,明明见他疯虎一般扑到,仍然
若无其事的站着。
  就在二魔身形跃起的同时,蓦地一声娇喝,一团红影挟着一道耀眼银芒,骇电般向二魔
王光卷去,剑气丝丝,瞬刻之间削出八剑。
  二魔王光连人影都没有看清,便被逼得连连后退。
  五岳观主和阴阳秀士见太行双魔都遭逢了敌手,正中心怀,各自暗暗凝功,缓缓向继光
逼近——
  蓦然——
  远远响起一声极其清脆的娇喝道:“光哥哥,不着急,我爸爸来啦!”
  声落人到,又是一道极其强烈的银芒,长虹般射来,呼的向阴阳秀士和五岳观主卷去,
较之前面那道还要来得急疾猛烈。
  但见漫天银芒飞射,森森剑气,蚀骨生寒,五岳观主和阴阳秀士仓卒中不敢迎击,各自
劈出一股掌风,人也借势向后跃退三尺。
  蓦地银光一敛,一个手执短剑,满面含嗔的双辫子姑娘,俏生生的落在了继光身侧,原
来竟是凌波仙子车玉蓉。
  她一心只挂着武继光的功力失去,是以不敢追袭,五岳观主和阴阳秀士都不认识她,被
她无端攻了几剑,那肯就此罢手,还没有容她和武继光叙话,已双双纵身攻了上来,五岳观
主为顾全身份,并不向她攻击,倏地一趋身,忽的伸手向武继光手腕扣去。
  凌波仙子短剑一震,银芒暴射,斜里嘶的一剑截出,同时娇喝道:“你敢!”
  阴阳秀士嘿嘿冷笑道:“丫头,你少发点横吧!”
  嘶的五指齐弹,射出五股锐风,分袭凌波仙子侧背“精促”、“风尾”、“脊心”三处
大穴,逼得凌波仙子不得不撤招自救。而五岳观主的手掌,仍然原式不变的向武继光扣去。
  武继光见大家都觉得他今晚好欺负似的,所有的人都向他发动攻击,只蹩得他心头火
发,陡的一塌肩,身形螺旋般只一转,人已脱出圈外,轻轻巧巧的把五岳观主这招避过,同
时大喝一声,道:“都与我住手!”
  这声震喝,是他隐含内力发出,字字铿锵,如鸣金石,直震得在场诸人,心神摇曳,耳
鼓嗡嗡鸣啸,一齐愕然把手停住。
  凌波仙子满面惊喜的短剑一收,飘身退到他身旁道:“你的功力已经恢复了?”
  继光微微点了点头,跟着白衣罗刹和先来的那团红影也退到了继光身旁,原来竟是莫丹
凤。
  但继光此刻顾不得和她们说话,猛的往前踏出两步,俊目四下一扫,沉声说道:“我知
会晚来照顾武某的朋友很多,只可惜武某分身乏术,无暇一一接待,最好请那些树上藏的,
岩后蹲的好朋友们,都出来吧!武某总让你们,个个都称心如意就是。”
  略微一顿,又复纵声狂笑道:“诸位的来意我已尽知,无非是为了这把破剑,如果你们
自问有此把握,那就拿去吧!”
  铮的一声,玉剑出鞘,抖剑往外一掷,嘶!嘶!玉剑带着一溜长长的暗蓝光焰,矢娇如
龙的直向三丈开外的一排杨树射去。
  此举大出在场群雄意料之外,太行双魔贪心最炽,竟在继光玉剑出手的同时,双双纵身
直向玉剑所射的方向扑去,跟着四下人影乱闪,二三十条人影,由各个不同的方向,万壑归
流般射到,目标都同一方向。
  眼看玉剑长虹般卷到了杨树之前,继光倏地笑声一敛,大喝一声道:“回来!”
  就势手臂猛地往回一撤,玉剑飞行速度竟然忽的加快,剑芒展处,哗啦一阵暴响,十几
株合抱杨树立时齐腰中折,剑光也掣电般倒射而回。
  倒霉的太行双魔堪堪飞到中途,恰巧和倒射而回的剑芒撞个正着,狂嗥一声,血雨飞
溅,双双被腰斩于地,玉剑也呼的一声回到了继光手中。原来他这一招,正是轩辕七斩中的
那式“长桥卧虹”。
  这一来顿使全场震骇,一个个抱头鼠窜,连大名鼎鼎的五岳现主和阴阳秀士也悄悄的溜
了,一时四下寂然,连半个人影都不找不到了。
  武继光这才缓缓纳剑归鞘,感慨地摇了摇头,他绝无炫耀之理,只是迫于时势,不得不
这样做。
  凌波仙子不懂这些,冷冷哼了一声道:“假如是我你啊,哼!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
着。”
  继光微叹一声道:“那又何必呢?这些人仅不过是一念之差,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能够
善罢总以善罢为宜。”
  蓦然林中一阵宏声大笑道:“老弟技似天人,心如菩萨,确不愧为一代武学奇材,老朽
佩服之至。”
  声落人到,竟是海天神叟,继光不禁俊脸通红,拱手施礼道:“老前辈谬奖,晚辈是愧
不敢当。”
  海天神叟正色道:“老夫乃是就事论事,何曾有半点夸奖?”
  这时白衣罗刹符小娟和莫丹凤、凌波仙子等,都已到了武继光身旁,耳听海天神叟对他
如此推崇,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一种共同的反应,那就是除了喜悦外,更有几分担心自己无
法得到他。
  不过她们并非平白担心,而是武继光周遭的这几个女友,都有着足够的条件和关系。
  白衣罗刹是地灵门,更有赤地千里作主,莫丹凤和他情感最好,也有黄龙道长为后盾,
凌波仙子有爸爸作主,只要抢在前面,希望也很大。是以,大家都不期然的拾起头来,向对
方打量着,希望从容貌上找出对方的缺陷。
  这种女孩子们的微妙心理,武继光自然不会觉察出来。海天神叟也没有留心,见武继光
神色赧然,逐不再说,倏然把话一转道:“听小女说,老弟因力斗扶桑姥姥,把全身功力失
去,怎的这么快便恢复了呢?”
  继光此刻已知客店所吃的“冰梨”,乃是紫衣女所送,自己也就是藉着那点东西恢复了
武功,却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可是又不便在长者面前撒谎,经诲天神叟一问,不禁涨得
满面通红,半晌方嚅嚅的答道:“这点连晚辈自己也莫名其妙。”
  海天神叟何等人物,一看这情形,知他必有难言之隐,便不再问,当下哈哈一笑道:
“老弟功力既复,那是天大的喜事,老朽尚须去武当和天龙道长商量点事情,咱们以后再谈
吧。”
  微微把手一拱,拉着凌波仙子,纵身跃去。
  海天神叟走后,武继光这才有时间回过头来和莫丹凤说话。
  莫丹凤不等他开口,便把来此的经过叙说了一遍,原来她和黄龙道长离开黄山后,半途
便遇见了三光神尼。三光神尼约黄龙道长去采集几项药草,着她仍回黄山来找继光,不料一
到宣城,便听到了武继光失去功力的消息,遂一路急急追踪,刚巧在这里遇见了他。
  白衣罗刹背武继光出宣城是二更多天,经过中途群雄一再的拦截打斗,这时天已大亮,
白衣罗刹仰脸看了看天色,忽然小嘴一撅,埋怨道:“书淫伯伯真是糊涂,他说去稻香村送
信的,怎的这时还没有来人,莫非他忘了?”
  话还没有说完,蓦然——
  一阵衣袂飘声起,天空彩霞般落下四个中年美妇来,笑喝道:“娟姑娘不要胡乱背地编
排长者,他的信早已传到,是我姐昧走错方向啦。”
  说完一齐敛容向继光施礼道惊,并坚邀他同去稻香村共商复教之事。
  继光觉得如今黄山之事既已告一段落,到确需去稻香村和本门的几个长老见见面,当下
立即点头应允。
  于是,几人一齐展开身法,向稻香村飞驰而去。
  X  X  X
  武继光到达稻香村后,才知这个小小的山村已聚集了不少地灵门中的人物。而且对复教
之事,大部分都已准备周详,目前所差者,只是一笔巨大的建筑费,俾在这天目山区,建筑
一所练武和集会的根本场所。
  对于这事,地灵四姬、赤地千里符风,和那位当年追随邯郸老人的黄衫老者白善,都还
没有想出妥善的办法,武继光到后,大家又把这事提出。
  莫丹凤忽然想起她家那批藏珍之事,立时取出那二个半张藏珍图,递到继光手中,道:
“光哥哥,这是上次宝僻曹方交给我的那方绢帕,我们只须把藏珍取出,何愁没有建筑费
呢?”
  继光没立即去拿,他无意借助旁人之力来恢复本派,虽然莫丹凤和她系属患难之交,那
是另外一回事,当下,把头连摇道:“你那藏珍当然应该把它取出,但你有你的用途,我不
想动用它,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赤地千里符风为人孤僻高傲,他身为地灵门的大弟子,只为一点误会,获罪师门,引为
毕生遗憾,如今地灵教复兴有望,只差这点银钱财物小问题无法解决,哪肯让这位小师弟为
难,立刻接着武继光的话风道:“银钱之事是小问题,贤弟不必为此担心,相信愚兄尚有办
法解决。”
  黄衫老者白善也相继开言道:“符贤侄之言深为有理,目前江湖之上,道长魔高,混乱
一片,本门正应藉此机会扫荡群魔,为武林保存一份正义,始不负当年老教主创立本教之本
意。”
  经此一番激励,武继光顿觉全身热血沸腾,豪情勃发,霍地立起身来大声道:“晚辈只
为目前有几件紧要事情,必须先行办理,然后再谈复教之事,第一,即速把本门重整门户消
息传告江湖,俾让武林同道均知地灵门依然存在,第二,派人协同莫郡主入川消灭川中二
鬼,并由本派具名,邀请莫郡王昔日好友,为莫郡王发丧改葬,俾一代贤王良将,风范永垂
后世。
  第三,由本派具名通知武林各派,正式邀约金蜈宫主人来中原,作一总的了断,俾免日
后又起风波。”
  他所提的这三件事,除了第一件外,无一不是大快人心之事,但也是极其艰巨凶险之
事。
  大厅一阵默然之后,四姬中的大姐寒梅,缓缓开言道:“本派现虽没有正式宣布复派,
你既得传教主衣钵,便是本派未来教主,凡属该做之事,尽可断然施行,我等无不竭诚拥
护。”
  继光此时也不客气,随又说道:“话虽如此,总以和各位前辈商量后办理为宜。”
  略顿一顿,见大家并无反对言词,接着又道:“各位前辈既不反对,这事就此决定。”
  莫丹凤适于此时,霍地立起身来,说道:“此时此地本无小女说话余地,但承蒙贵派对
小女子关怀倍至,实使小女子感德不尽,至于入川寻找川中二鬼复仇之事,家师与黄龙师
伯,也已有成算在胸,不敢再劳各位清算。”
  话落环厅福了一福,举步往外走去,她这言词举动,显然是由于武继光拒绝接受藏珍而
发,武继光料不到她说走就走,不由—怔,而厅中诸人,大部分都摸不清他俩交情究竟如
何,是以多未起身挽留,以及继光想起事情有点不妥时,莫丹凤已走出了先春园,于是赶紧
立起身来,往外追着喊道:“郡主,郡主,你回来。”
  可是莫丹凤的人影已杳,不由唉声一叹道:“唉!真是……”
  突然,身后一人接口冷笑道:“人家又不领你的情,何必干着急?”
  继光虽明知这是符小娟在嘲讽他,却故作未闻,这时先春园内诸人,也都先后跟了出
来,他此刻身为教主,自不便把这些儿女私情所导致的离形诸颜色,遂强忍心里的不安,转
过身来道:“她既不愿将父仇假手他人,那就由她去吧。”
  大家都知他这话有些言不由衷,但谁也没有说什么,白衣罗刹嗤的发出一声冷笑,一行
人重又回到厅中,刚刚走到门口,蓦然一齐止步惊呼道:“咦?……”
  原来厅中桌上,就这一会工夫,不知什么人用大红朱漆托盘送来了一男一女两颗人头,
鲜血淋漓,死状惨极。  
  武继光首先辩识出,死者竟是穆天虹夫妇,不禁又惊又怒,倏的纵身冲入,只见托盘之
下,端端正正压了一张素绢,上面用鲜血写了几行狂草:“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胆敢破坏
本人行事者,杀!”
  下面又注了一行小字:穆天虹夫妇胆敢背叛,特处斩首残肢之刑。
  除此别无字迹,只在末尾画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继光看完倏地怒吼一声道:“这没
有别人,又是金蜈宫的杰作。”
  穆天虹虽是地灵门的叛徒,究竟总是地灵门的人,何况他此刻也已革心向善,这一来顿
使引起丁大家的公愤,赤地千里白发须张,双目碧光隐射,冷哼一声道:“金蜈宫既然公开
和地灵门过不去,我到要看看究竟鹿死谁手。”
  地灵四姬此刻也觉震怒异常,寒梅冷笑道:“这一来倒好了,我姐妹已有数十年没有问
过江湖之事了。这番也说不得又要大开杀戒了呢!”
  继光深知金蜈宫这一行动,无异是对地灵门示威,自己和金蜈宫主人,原就有杀父之
仇,早晚终须寻她了断,何苦当此根基未固之前,把恩仇带入本派?想了一会,决定还是自
己单独和她周旋为是,当下面色一整,心平气和的道:“此事晚辈也已有成算在胸,即日便
将进入江湖,各位前辈仍请继续进行复教之事,不必为此事劳神。”
  寒梅把头连摇道:“这个如何使得?金蜈宫既然公开向地灵门挑战,妾身们岂容坐
视。”
  继光霍地立起身来,长叹一声道:“晚辈心意已决,相信我还有办法应付她们。”
  话落大步往外走去,寒梅还待劝阻时,却被白善用目示意阻止,容得继光人已去远,白
善方徐徐说道:“金蜈宫表面虽是对地灵门桃战,实际目标只在教主一人,敌暗我明,倘若
我等都随在他左右,反不易察看敌情,不如我等分批暗随教主之后,一则可以随时救应,同
时就便还可侦查敌方动静,不知四姨意下如何?”
  地灵四姬同时点头同意道:“这样也好。”
  赤地千里符风性情较急,立起身来道:“既如此,前辈就和娟丫头先走一步。”
  于是,赤地千里父女作了一批,地灵四姬四人一伙,白善单独一批,当天就离开了稻香
村,分批进入江湖。
  再说继光离开稻香村后,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一程,已来到一个小市镇之上,暗中盘
算:“听紫衣女魏紫娟的口吻,似乎金蜈宫主人仍然逗留在中原,并未返回漠北,如今到哪
里去找她呢?”
  想到这点,立刻心中踌躇起来,信步便进了一家小酒店,他本不会喝酒,但此刻心里烦
闷,很想借酒浇愁,解除暂时的烦恼。
  这家酒店虽设在荒村小镇,里面陈没到十分洁雅,小二一见继光进来,忙笑脸相迎,哈
着腰问道:“相公要点什么酒菜。”
  继光心有不属的摆摆手道:“有什么可口的菜随便来几样好啦。”
  小二答应着刚刚转过身去,蓦听里面有人高声喝着:“小二,把陈年老酒再与爷烫二壶
来吧。”
  声若洪钟,响亮已极,而且口音十分熟悉,继光不禁心里一动,不自主的转头看去,才
发现喊声是从里面的雅座发出,敢情这店里还辟了一间雅座。
  小二听着里面客人喊添酒,嘴里不住的答应着,立刻又送了一壶酒进去,不多时继光的
酒菜已到,遂一人慢慢吃着,一面留心里面雅座的动静。
  蓦听里面那洪钟也似的声音又复响,他哈哈一笑道:“师妹,你的心思愚兄早就知道
啦,只是这种痴心到头都是白费。”
  又一女声音接口娇嗔道:“师兄,怎么啦,三杯下肚就信口胡诌,我不准你乱说。”
  “好,不说就不说,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只是提醒你罢了。”
  倏地软帘一动,那一男一女也已走出雅座,男的紫袍虬髯,女的长裙曳地,貌若天仙,
一见武继光坐在外间,不由齐感一怔,紫髯大汉抱拳哈哈一笑道:“幸会,幸会,想不到我
等竟在此不期而遇。”
  继光料不到会在这里遇见紫髯伯公孙述和魏紫娟,一怔之后,也豪迈地大笑道:“真是
人生何处不相逢,公孙兄是何时来到中原的?”
  公孙述面容一整,摇了摇头道:“唉!还不是为了她。”巨灵掌轻轻拍在魏紫娟香肩之
上,旋又纵声狂笑道:“良友重逢,正应畅叙,此间不是谈话之所,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如
何?”
  继光目光迅速在魏紫娟脸上扫了一眼,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丢道:“贤兄妹先请。”
  三人出了市集,不多时走到一处静寂的疏林边停下,他们虽然彼此惺惺相惜,口头上客
气万分,究竟彼此还是处在敌对地位,是以半晌都找不出适当的话来说,沉默一阵后,公孙
述首先打破这个沉寂,干咳了二声道:“我这个师妹天赋敏慧,得天独厚,自幼便是家师宠
爱,等闲之人多不在眼里……”
  他乃是一个铁铸铸的硬汉,素不擅词令,虽尽量想把话说得委婉,仍然词不达意,不知
所以,说完见继光没有答腔,接着又道:“她对武兄,可说是……可说是……”
  “师兄你莫非喝醉啦?怎么胡说了呢。”
  这位漠北骄汉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点头痛这位小师妹,被她一喊,倏地把话咽住,搭
讪着哈哈一笑道:“有道是酒醉心明,愚兄所说的都是实话嘛。”
  继光见他师兄妹这种言语表情,便知他所要说的是什么,故作听不懂的突然开言道:
“公孙兄所要谈的就是这些吗?如无其他事情,兄弟可要告辞啦。”
  公孙述不由一愕,继光豪放地纵声笑道:“今日你我见面,彼此还保持了一份情谊,今
后势将形成水火,誓不两立。”
  紫髯伯又是一愕道:“武兄何出此言?”
  “令师蓄意与地灵门为敌,无故将我师兄穆天虹惨杀,此仇武某必报。”
  公孙述倏然色变道:“有这等事情?”
  “武某向不打诳语,老实说即令没有这件事情,杀父之仇,武某从未一日忘记。”
  公孙述原是一个硬汉,说话从不知转弯抹角,也不知武继光和金蜈宫已是誓不两立,决
无转寰余地。他身为掌门弟子,纵然和他惺惺相惜,到时也将身不由主,是以听完继光这番
斩钉截铁的话后,不禁频频点头道:“武兄所说倒是实情,你我虽已订交,到时仍不免后兵
戎相见,只是兄弟无能,既无法劝阻家师,亦不便劝说兄台放弃父仇,一切只有听其自然
子。”
  一提到父仇,继光已是满腔怒火,再也不愿相他叙谈下去,霍地一旋身,展开身法疾奔
而去,眨眨眼已出去了数十丈。
  紫衣女魏紫娟原就有满腔的话要向他讲,只因公孙述在旁,一时无法说起,只用一双满
含幽怨的目光,只是望着他,不料公孙述不善词令,几句话便行说僵,引起武继光的新仇旧
恨,不禁幽幽发出一声长叹。
  这下可引起了公孙述的怒火,纵声狂笑道:“你也不必为此烦恼,师兄总有一天,要叫
那小子乖乖就范。”
  魏紫娟轻叹一声道:“师兄不必着恼,这也难怪于他,咱们走吧。”
  紫髯伯冷哼一声道:“以前为兄对他甚是器重,想不到他竟如此狂妄,师妹你那一番情
意和一支参王算是白糟塌啦!”
  “唉,过去的还谈他干什么?”
  说话之间,二条人影已缓缓向东移动,终至消失不见。
  再话武继光一怒离开公孙述后,跑了一程,忽的把脚步停住,觉得自己这一走,予魏紫
娟面上实在有些过不去了,同时心里也觉得十分歉疚,人家二番救了他,而且暗中帮过他很
多的忙,纵令自己无意和她好,也不应这样拒人千里之外呀?”
  越想越觉不是滋味,但势又不能再回去找她,只得暗暗—叹道:“魏姑娘,我武继光确
实辜负了你,可是我也是出于无奈啊!”
  由魏紫娟使他又联想到莫丹凤,觉得她这次负气离开稻香村,如果一径去找她师父三光
神尼倒好,万一只身入川去找川中二鬼,岂不危险。
  反正金蜈宫主人一时半刻也无法找到,何不先行入川,帮同她把川中二鬼杀了,再返回
来一力对付金蜈宫主人,如此无论在人情道义上,都可说得过去。
  主意决定后,便立即跨步启程,溯江而上。
  中原武林人和金蜈宫的一场主力决斗已结束了,表面上看,此刻江湖之上,已没有了那
些风风雨雨,凶凶杀杀事件,似乎是平静多了。
  实际上,金蜈宫主人并未回漠北,仍逗留中原,暗中进行着她的阴谋,同时,由于武林
七派以及江湖最大的帮派——丐帮,均在此役中,精英尽去,至少暂时已没有力量过问江湖
之事了。
  于是,许许多多敛迹的外道邪魔,都趁此机会,纷纷出现江湖。
  于是,若干边陲帮派,也渐渐把势力伸展入中原……
  还有五十年前便已树立声威的地灵教恢复消息,也迅速传到了江湖,地灵教在当年霍邯
郸老人的领导下,确做了不少轰轰烈烈的事情,此刻突然宣布复教,一般人都见仁见智,有
的认为必有一番作为,有的却引为隐忧,原因是赤地千里符风、太岳庄主穆天虹,都是地灵
教的人物,决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何况,最近崛起江湖的新任地灵教主武继光,也有小魔崽子之称,地灵教由这些人来领
导,实在不甚乐观,是以各门派反应都极平淡。
  就在这个时期,武继光单身只剑到了武汉,武汉三镇是长江下游的一个大镇,人物荟
萃,五方杂处,他一到这地方,便发觉情形有些异样,以他现下的江湖阅历,到眼便知所见
到的这些岔眼人物,决不是什么正道人物。
  但他哪把这些下五门的人物看在眼里,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们一眼,
便即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准备歇一宿,次日搭船入川。
  近日来他屡经恶斗,很少机会练功,武汉既没有熟人,他也懒得出去跑,入夜便把房门
一闭,独自坐床功调息,这一动功,才发觉自己的功力又有进境,真气运转起来,畅达异
常,瞬刻工夫,便运转了一小周天,人也渐渐到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蓦然——
  瓦上呼的一声,似乎落下了一个人,那声音虽然极其细微,但在他听来,仍觉清楚异
常,立即出声喝道:“瓦上何方朋友光临?”
  来人嘿嘿冷笑道:“果然名不虚传,真还有二下子呢。”
  就这刹那间,来人竟已到了窗外。
  “废话少说,阁下若果是冲着在下来的,就请亮个万儿。”
  “岭南一神三煞,专程拜访,来见识一番地灵教主的绝学。”
  武继光不禁暗中忖道:“一神二煞?我没有听过这名字呀?”
  思忖间人已穿窗而出,只见一个光头赤足,身穿褐色短衫的精壮汉子,正插腰站在阶
前,一见继光出毫,立刻凶睛一翻,冷冷的道:“你就是地灵教主武继光?”
  “此间没有别人当然是我。”
  “盼尊驾到江边走一遭。”
  “如不去呢?”
  “岭南一神三煞恭候台驾,你若是不敢去的话,就即时宣布解散地灵教,不必再在江湖
称雄道字号。”
  继光仰面冷笑道:“别说是你们几个边荒小丑,就是在江湖人人色变的金蜈宫,小爷照
样的进出自由。”
  “好!算你有种。”
  话落身形腾起,急如箭矢的向江边射去,行动竟然矫健异常,继光暗惊道:“此人究竟
是何来路,武功很不错呢。”
  那人存心要和继光较量,一路把轻功展到极致,身形犹如划空流矢一般,眨眨眼已出去
了百余丈,继光冷哼一声道:“我若是连你这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东西都斗不过,那
还得了。”丹田猛的一凝功,呼的一声,已和那人走了一个并肩。
  城里到江边并没有多少路程,不多时便已到达,那人霍地脚步一停,回头看时,继光已
气定神闲,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当下一声狞笑道:“到啦!”
  这一声喊,嗓音很大,表面是告诉继光,实际是招呼同伴,继光还未及答腔,远远三条
人影已如飞的扑到,二人与他同那人一般打扮,另一个却生得恶脸长髯,身材硕长,穿一袭
污秽染满锦袍,神态甚是高傲。
  见了继光大刺刺的把手一指道:“你就是地灵教主?告诉你吧,老夫‘岭南邪神’与他
们黑煞,瘟煞,病煞兄弟,合称‘一神三煞’。此次进入中原,便专为见识各派武学,风闻
阁下武功绝伦,在江湖上很有点小名气,特来借取阁下项上的人头,以为我等此次进入中原
的彩物。”
  继光这才知道这批人乃是希望打败他,藉此扬威中原,不禁长笑一声道:“你们这个如
意算盘打得的确不错,但不知你们齐上还是一个个的上,依我看来,最好是一齐都上,免得
小爷多费手脚。”
  “瘟煞“倏地往前一趋身,厉喝一声道:“你别臭美,打发你这小子还用得着齐上吗,
大爷一个人动手还嫌多了呢。”
  继光冷冷瞥了他一眼,仰面嗤的一笑。
  瘟煞大怒,呼的一掌劈出,同时粗犷的吼道:“小子,狂个什么劲?”
  他这一掌奇诡怪异,既不带风声,而所攻的部位也大出常规。
  继光不禁暗惊道:“咦?这是那派武功。”
  陡的一塌肩,身形的溜一转,人已斜跨三尺。
  瘟煞嘿嘿嘿狞笑道:“小子,再叫你尝尝这个。”
  单掌一圈一抖,斜斜削出,双腿掣电般踢出八脚,刹时风声雷动,急转如飘,竟把继光
四下退路全部封住。
  这又是一种别开生面的打法,继光身在腿风掌影中,哈哈一笑,貌合神离身形施开,身
如行云流水,只几个飘闪,人已轻轻巧巧脱出,哈哈一笑道:“岭南绝学不过如此,我看你
们还是齐上吧。”
  瘟煞又惊又怒,暴吼一声,纵身又复跟踪扑到,掌挥脚踢,疾若雷奔电的攻出了一十一
掌,踢出八脚。
  继光这番不再游斗,掌法施开,硬封硬档,砰,篷一阵暴响,竟把瘟煞攻来的掌势直封
出去,跟着一声大喝道:“你也尝尝小爷的掌法!”
  呼的一式“日正中天”猝然攻出,一股急疾的掌风,隐挟排山倒海之势,匝地卷起,直
扫过来。
  瘟煞此时退让闪避都已不及,只得双掌一圈,暴吼一声,平胸推出,两股掌风接实,
砰!响起一阵裂帛似的暴响。
  瘟煞就和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倒退八尺,一口逆血,喷出有一尺多远,而且继光仅
不过是双肩晃了几晃,猛一挺腰,立时站稳。
  黑煞、病煞一见瘟煞受伤,同时一声暴喝,纵身直向继光扑去,动作快得犹如二阵旋风
卷到,眨眨眼已各攻出九掌,踢出三脚。
  掌势一翻,贝叶神功疾吐,一股迅猛刚劲的掌力,急如车轮的滚滚而出,场中轰然又是
一声大震,草木纷飞中,继光蓝衫飘飘,连打了几个踉跄。
  岭南邪神马脸铁青,蹬!蹬!蹬!倒退五尺,方才拿桩站稳,他倚仗着自己修为深湛,
强压胸向翻腾的血气,倏退忽进,嘿的吐气开声,第三掌又复拍出。
  继光猛地一咬牙,双掌齐出,砰!篷!两股疾猛的掌风又在半途接实,彼此只觉心头一
震,都被一股奇猛的反弹之力,震得倒翻出去一丈多远。
  砰!继光的背脊被一株大树挡住,幸未跌倒,但却震得耳鸣心悸,一股逆血几乎从口喷
出。
  岭南邪神却被黑煞、病煞双双抢出挡住,这两个边荒野人,心胸狠毒异常,一见他俩三
掌硬拼之后,已形不支之态,双双立时一纵身,倏然一左一右向继光扑去,集全身功力,凌
空劈出一掌,及至岭南邪神发觉喝止时,已是不及。
  眼看他俩掌势犹如天风一般,当头压下,蓦闻一声大喝,二人就和断线风筝一般凌空弹
起,倒翻了回来,扑塌一声摔倒地下,嘴里的鲜血随风飞洒,就和下了一阵血雨一般,斑斑
点点,遍地皆是。
  原来继光探恨他俩卑污无耻,竟在危急中打出了一记两极混元乾坤手。
  岭南邪神料不到继光在喘息未定之时,仍具有这般神力,心中更觉骇然,陡的往前一纵
身,沉声喝道:“咱们还有一掌未拼呢。”
  双掌一张一合,呼的一齐劈出,一股迅猛锐利的疾风,挟着嘶,嘶锐啸,急如箭疾的罩
向继光全身各处大穴。
  继光正自身倚老松,运气恢复刚才耗损的真元内力,一见岭南邪神再度攻来,陡的双目
睁开,精芒暴射,长笑一声道:“用二个党徒的狗命末换取暂时的喘息,你不觉得羞吗?”
  嘴里说着,手上早已运集功力,施出一式“日正中天”迎着那股迥异常寻的掌力劈去。
  轰!又是一声裂帛般的大爆响,咚!咚!擂鼓似的二声重物坠地之声,双方忽的腾起七
八尺高,跌了一个四脚朝天,但迅又一齐跳起身来。
  武继光自出江湖以来,这是第三次和这种势均力敌的强硬敌手,作生死搏斗,心里不禁
暗暗吃惊:“看来江湖之上,处处都有能人,想不到一个这种其貌不杨的人,居然有此功
力。”
  他吃惊,岭南邪神心里比他还要吃惊,这位邪神早年便已名震江湖,自在一座石室巧得
一本“三昧真经”,闭门苦修了卅年,自以为二次出江湖,必可完成独霸的野心,不料甫一
出江湖,便遇见了一个年青的硬头,双方在硬拼四掌之后,谁也不敢再提拼掌之事。
  各自闭目把真气作小周天运转,只半盏茶的工夫,已同时把眼张开,继光朗声高叫道:
“三掌已经拼过,现在该接我几掌啦!”
  纵身向前一掠,消霜七掌施开,快如骇电迅雷般,连续劈出一十二掌,刹时,十二道威
猛无比的掌力,从十二不同的角度卷到,潜力潮涌,压力如山。
  岭南邪神发觉倒立,面如醉酒,身在层层掌影中,鬼嚎似的一声厉吼,巨灵掌连挥,一
道锐利如抖的劲风潜力随掌需出,向四下压来的狂飙投去。
  于是,一场凶险无比的生死拼斗,迅速在疏林边展开——
  掌风呼呼,叱喝连声,为静寂的夜平添无限杀机。
  就在二人舍死忘生,展开不死不休的生死搏斗之时,不远处忽然飘来—条黑影,好美妙
的轻功身法,就象凌波仙子一般,裙带飘荡,一飘就是七八丈,美丽而略带几分冷峻的粉脸
上,倏然现出一丝令人战悚的狞笑。
  此刻已是三更将换,新月从云端透射出幽黄的光辉,一阵阵的寒风吹来,吹得草木婆娑
乱舞,越发显得景象凄凉,阴森可怕!
  原先被继光一掌震伤的瘟煞,经过这一阵自疗,也已渐渐平复,缓缓移动脚步,向斗场
移近,但,在三丈多远的距离,便被双方掌力所带起的劲风潜力,逼得无法前进。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搏斗,双方以快打快,彼此出招已超过了八百招以上,渐渐地
招式都慢子下来,但,脸上的神色,却比前来得更为紧张凝重。
  一个更次过去,双方的招式越发慢了,每出一招都须经过相当思考,而这一招施出后,
接着就是几个连环的凌厉攻招。
  岭南邪神所换的,多半是波幻诡诘,出人意外,令人防下胜防。
  武继光所用,则是堂堂正正,但堂正中却又奇奥莫测,变化无穷。
  这时,双方的真元内力,已经消耗过半,所有的招式,也用得差不多了,若果这时有一
方提出定期再行决胜负,可能立即会得到对方同意,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仍自
竭力死拼。
  蓦然——
  岭神邪神哑声喝道:“娃儿,你可说是老夫平生所见的唯一劲敌。”
  继光喘息着哈哈一笑道:“象你这种敌手,我所遇见的你算第三个呢。”
  这一句话似乎又把岭南邪神激怒,狂笑道:“娃儿,你太把自己抬高了吧?若果那二人
也和我一般功力,你还有力量来和我动手?”
  “不信就算啦,谁还向你吹牛不成?”
  “娃儿,你别得意,老夫还有一手绝活没用啦!”
  “哈哈,彼此,彼此。”
  “你有什么绝活不防施出让老夫见识见识。”
  “就说给你听又何妨,以你的武学根基总该知道“两极混元乾坤手’这门功夫吧?”
  岭南邪神不禁大吃一惊,他深知两极混元乾坤手必须先练成纯阳,玄阴两种不同的内
功,才能着手习练,是以世间练成这种功力的人极少,这娃儿既然这时说,那绝不是吹牛
了。
  同时他担心的还不在此,而是因为玄阴真气正是他“离火神功”的克星,是以脸上倏现
惊容。
  继光见他听后半响没有答话,以为他不识这门功夫,随又高喊道:“我的已经说给你听
了,你的呢?怎么不说呀?”
  岭南邪神眉头一皱,表面上杀机倏现,大喊一声:“你要见识我的吗?接着!”
  陡的一纵身,双掌齐发,劈胸推来,这招既突兀又快捷,刹眼便已到了胸前。
  继光不防他会突近发难,相隔这么近无论闪避退让都已不及,气得他一咬牙,疾的双掌
一翻,啊的迎出,但听噗的一声闷响,四掌相抵,胶合在一起,彼此竟然比拼起内力来。
  这是岭南邪神的诡谋,他因听说继光练有“两极混元乾坤手”,才决定以比拼内力来决
胜负,一则他倚仗着内功精纯,再则“离火神功”比拼内力时,可以占很多便宜,只须时间
一久,对方必被这种热力炙伤内脏。
  武继光与人家比拼内力这还是平生第一次,略感一怔之际,一股炽热如火的热流已循臂
而上,直向体内攻来,不由骇然一惊,立即把贝叶神功运足,缓缓向外推展,总算他内功精
纯,才算又保持了一个势均力敌。
  贝叶神功系纯阳之力,虽然勉强抵挡了对方输来的那股内力,但那宗炽势的热力,却使
他难耐,时间一久,立刻全身燥热,汗出如浆。
  岭南邪神一经觉察出对方使用的,乃是纯阳功夫,不由满心欢喜,冷哼一声,“离火神
功”运足猛力前逼,刹时,威力大增,只觉一股奇猛无比,炎热如火热流由双掌之内,源源
沁出,猛力前冲,势若江河倒泻,直压过去。
  同时,他两鬓之间,缓缓升起一层赤红色的薄雾将全身笼罩,直映得须眉皆赤,形象可
怕已极。
  武继光因经验缺乏,一着失去良机,立陷被动,更兼对方离火神功,炎热难耐,灼得他
心神烦燥,内功不免大打折扣,直被岭南邪神逼得面红气促,全身汗出如浆,只须时间一
久,必败无疑。
  这种对拼内力,为武林中人的大忌,一般人都极力避免,不愿作此冒险,皆因一旦拼
上,不死即伤,断难两全,而且在这个时刻,双方都极为脆弱,只须一个三岁孩童推他一
把,或者是稍微惊动,立刻便将对方心脉震断而死。
  正当他俩四掌交接,形成对峙之时,站在三丈以外的“瘟煞”,已经一步一步的向前欺
身上来,这个边荒野人,心性狠毒已极,他可不管什么江湖道义,睁着一双鸭蛋似的凶睛,
缓缓把手掌提起。
  眼看他一步一步的向继光接近,只须手掌一翻,就可把继光立毙掌下。
  蓦然——
  —条高大人影,奔电一般射到,声若洪钟的大喝一声道:“鼠辈敢尔!”
  呼的一掌横卷而至,瘟煞一惊之下,旋身出掌,掌心一吐,凝足的内力立时发出,但听
一阵狂嗥声起,瘟煞的一个身子忽的弹起,竟被来人一掌震得口中热血狂喷,断线风筝一
般,直翻出足有二丈多远。
  来人一阵衣袂飘风声起,又重重哼了一声,双手插腰威风懔懔的在二人中间一站,跟着
一阵衣袂飘风声起,又一个窈窕身影,如飞的落到场中。
  刚才瘟煞心怀不良,继光早已瞥见,无奈在那种情势下,虽明明知他意图对己不利,却
无法抽身。
  不料,半途突来救星,把瘟煞震毙,解救了他的劫难,原先还以为是地灵门中的人,及
至眼角一瞟,竟发现是公孙述和紫衣女魏紫娟。
  只见他俩,一个虎目圆睁,面色凝重,一个柳眉微蹙,神态紧张,显然对自己十分关
切,心里不禁十分感激,但此刻绝不敢丝亳分神,仍然不断的提聚功力,竭力抵抗。
  这样又支持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他是实在有点支持不住了,不禁暗叹一声道:“唉,
想不到地灵教的威名,竟由我一掌断送……”
  想到地灵门,突然灵机一动,暗忖道:“我并非功力不及他,只是他的内力炙热如火,
影响功力罢了,我何不把本门的“玄阴罡煞”运起试试呢?”
  当下念动即行,丹田猛吸一口气,双掌一缩一伸,贝叶神功陡收,跟着一股其冷如冰的
寒流,已循臂而出,一时全身灼热尽消,头顶之上突起一股迷迷蒙蒙的白雾,热昏了的头脑
也陡然清醒。
  他曾接受邯郸老人近百年的内力真元,经这些年来不断融会,已全部据为已有,此刻头
头脑一清,精神大振,立刻尽力施为,把全身内力一齐运集双掌,排山倒海般直逼过去。岭
南邪神故意造成双对方拼内力之势,自以为得计,不料对方正形不支,内力竟突然一变纯阳
而为玄阴,一股令人血液都将疑结的奇寒掌力,江河滚滚直涌过来,心头不由大骇。
  只这微一分神间,立形不支的刚刚觉出要糟时,继光突然奋起神威,大喝一声,双臂猛
地一抖,竟把岭南邪神的一个颀长身子,震得凌空飞起二丈高,扑通摔倒地下,再也爬起来
了。
  继光霍地一跃面起,指着僵卧在地的岭南邪神,一阵狂笑道:“此刻你该知道,中原武
林绝没有你们这班邪魔外道立足余地吧?”
  笑声未落,人也摇幌着缓缓往地下倒去。
  紫衣女魏紫娟不禁心胆俱裂,悲喊一声,和身扑上,迅速把他扶起,又从怀中以出二片
冰梨似的果片来,先行在自己嘴里嚼烂,竟不顾师兄公孙述在旁,嘴对嘴的度入他的嘴里。
紫髯伯冷眼旁观,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把身子转向外面。
  蓦然——
  树梢之上,紫云般冉冉落下—个满面寒霜,仪态万端的中年美妇,冷冷的喝道:“述
儿,立刻与我把那小子带回漠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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