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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莲曲


第十七章 草木皆兵



  简小云瞥了方玉琪一眼,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随着师傅往里走去。 
  蓑衣丈人谷守真听到九阴夫人最后那句自言自语的话,心头着实一怔,弄不懂她这句话
究竟指的什么? 
  这时玄裳仙子姬如玉却向大家盈盈一笑,道:“姬如玉奉家师之命,恭送诸位出山,玄
黄教简慢之处,请诸位多多包涵!” 
  神州一剑拂髯笑道:“擒虎容易纵虎难,尊师故示大方,难道不怕咱们再向玄黄教寻仇
吗?” 
  玄裳仙子脸露不屑,瞟着方玉琪,娇笑道:“家师眼里,方兄弟倒不失是一只小老虎,
至于什么一剑,只是猫耳!”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勃然变色,喝道:“你小觑老夫,敢不敢试试老夫一剑?” 
  方玉琪始终觉得司徒昌明太以老气横秋,不值其人,是以并不作声,瓢浮子连忙笑着拦
道:“司徒老哥息怒,龙夫人此时代表乃师送客,怎好和客人动手?” 
  司徒昌明盛气的道:“端午开坛,老夫准向九阴妖妇叨教。” 
  玄裳仙子冷哼道:“能够挨到端午就好!” 
  一阵功夫,大家已到了玄黄教总坛大门,玄裳仙子站定身子,敛衽道:“诸位恕姬如玉
不再远送!” 
  两个侍女挑灯引着大家走了约莫十来步光景,玄裳仙子娇喊道:“方兄弟,你回来,嫂
嫂还有话和你说。” 
  方玉琪脸上一红,只得走回几步,问道:“师嫂有何吩咐?” 
  那谷飞莺和姜青霓两位姑娘,不由同时掉头瞧去! 
  玄裳仙子脸色一正,低低的道:“方兄弟,师傅说的并没有假,你要报师仇,总得和你
大师兄同心协力才好。你此去尤其千万别管闲事,端午之后,再到九宫山来,嫂嫂不会骗你,
记着,此话千万不可对人说起。” 
  方玉琪听得十分糊涂,只好点头道:“小弟自当谨记。” 
  玄裳仙子嫣然一笑,道:“这才是好兄弟,你去吧!” 
  方玉琪作了一揖,便向大家走来。 
  姜青霓只见他和玄裳仙子窃窃私语,听不到什么,忍不住问道:“方师哥,她是什么人,
你怎会叫他嫂嫂,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方玉琪道:“她是大师兄的妻子,她……她没说什么,只是,只是……” 
  他不会说谎,但想到师嫂再三叮嘱,叫自己千万不可对人说起,还说什么“要报师仇,
总得和大师兄同心协力”之言,也许其中真有什么文章。 
  方玉琪自己还得背地里和师叔或飘浮子商量商量再说,一时被姜青霓这么一问,就只是
说不出话来。 
  飘浮子也因今晚九阴夫人所说,似乎话中有话,此时再看玄裳仙子临别对方玉琪低声说
话,想来定和此事有关,这就干咳一声,笑道:“方老弟,有话咱们待会再说吧!” 
  静因师太点点头,问道:“方贤侄,你可曾见到你大师兄?” 
  方玉琪道:“据说大师兄去了河南,弟子并没见到。” 
  傅青圭惊道:“河南,莫非他们有事……” 
  瓢浮子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傅青圭立即住口。 
  一行人脚下加紧,不消盏茶光景,便已到了玄黄教禁地之外。 
  两个侍女向众人辞过,迳自回转。 
  傅青圭目光向四外略一扫视,低声说道:“目前家师和各大门派高手,已全在少林,只
等诸位老前辈侠驾,共商大计。” 
  司徒昌明捋须道:“老夫就是为了发现九阴妖妇秘密,误中诡计,如今既知玄黄教即是
妖妇羽党,咱们自然要先去少林。” 
  瓢浮子笑道:“咱们不但要去,而且还越快越好,迟恐生变。” 
  静因师太惊奇的道:“道友此话,定有高见?” 
  飘浮子低声道:“这虽是贫道揣测之词,但料想也不会错到那里,此处不是谈话之处,
大家已经一晚未睡,也得找个地方休息,咱们不如下了山再说。” 
  静因师太见他这般说法,心知定然关系重大,此地犹在玄黄教范围之内,自然不便多说。
  走到山脚,东方业已透出鱼白,等天光大亮,正好走到通山,大家找了一家客店落脚。
  通山,原是幕阜山脉边上的一个小邑,行旅客商,在山区错过宿头,清晨落店,也是常
有之事,是以也并不觉得奇怪。 
  八个人要了三间大房,店伙送上茶水,飘浮子吩咐他替大家准备早餐。 
  方玉琪就把方才玄裳仙子姬如玉叮嘱自己,要报师仇,总得和大师兄同心协力,以及不
可多管闲事,等过了端午,再到九宫山来的话,向瓢浮子说了一遍。 
  瓢浮子听得修眉一皱,深沉的道:“照这么说来,使用‘飞叶摧心掌’杀害尊师的,果
然不是九阴妖妇。” 
  方玉琪睁大眼睛,低声问道:“老前辈,那还有谁?” 
  瓢浮子并不直接回答,只是自言自语的道:“难道这中间真还另有原因?而且要到某一
时候才能下手?唉,目前也只能这般解释。”说到这里,忽然抬头道:“方老弟,九阴妖妇
要你在端午之前,留在她身边,以及玄裳仙子的要你少管闲事,等过了端午再去,也许确是
好意。” 
  方玉琪道:“何尝不是九阴妖妇怕咱们联合和她作对的离间之计,这样她才能把各大门
派分别击破。” 
  瓢浮子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方老弟说的未尝不对,但以九阴妖妇的武功,即使五大
门派联手抗敌,她又何惧之有,而她昨晚对你的谆谆相劝,其中必定大有用心!”不待方玉
琪再说,略为一顿,又道:“总之,咱们得尽速赶上少林,或者可以摸索出一点眉目,也未
可知。” 
  方玉琪听得十分迷糊,九阴妖妇残害各大掌门,原是铁的事实,但如今瓢浮子老前辈竟
然相信她不是真正仇人,而且她要留下自己,原是怕自己和他作对,但飘浮子看法,也相信
她是一片好意。 
  最使自己不解的,是这一连串的问题,应该从玄黄教,从九阴妖妇下手查究,才能找出
答案;但飘浮子老前辈却说要尽速赶上少林,或可得到眉目。 
  他心知瓢浮子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可能他已预料到一件即将发生之事,不过以他的身
份,不愿说出毫无佐证之事罢了。 
  心中想着,正待开口,只见谷飞莺推门进来,两只清澈如水的大眼睛转了一转,娇声道:
“老前辈,方少侠,早餐已经摆好了,大家就等你们两位呢!” 
  瓢浮子和方玉琪走出房间,果然中间一间客厅上,已经摆好早餐,大家在等候自己两人,
当下就慌忙人座,用过早餐。 
  姜青霓拉了一下方玉琪衣袖,走出厅前,低声道:“方师哥,你遇到的琼宫公主,就是
吕姐姐?” 
  方玉琪知道自己之事,敢情傅青圭都已说了,一面微微摇头道:“目前我不知道她是不
是吕姐姐。” 
  姜青霓道:“我想一定是的。” 
  方玉琪讶道:“你怎知道一定是吕姐姐?” 
  姜青霓神秘的笑了笑,道:“不是吕姐姐,她干嘛那么关心你?” 
  方玉琪脸上一红,忙道:“姜师妹,师叔和你,怎会上九宫山去的?” 
  姜青霓眨了眨眼睛,低低的道:“还不是为了你……” 
  她还没说完,谷飞莺已在酸溜溜的娇喊道:“方少侠,几位老前辈请你呢!” 
  方玉琪应一声,立即返身入内,姜青霓也跟着他身后,一起走进。 
  只见神州一剑司徒昌明、蓑衣丈人谷守真、瓢浮子和自己师叔,依然围坐桌上,敢情正
在交换意见。 
  静因师太一见方玉琪和自己徒儿一起进来,便笑着道:“方贤侄,咱们决定午后就要上
路,你们全累了一晚,此刻去休息一下吧!” 
  说着大家纷纷站起,各自回房。 
  练武之人,只须静坐运功,便抵得常人一晚酣眠。午餐之后,便开始上路,日夜兼程,
直奔河南。 
  一行男女老少,共有八人,谷飞莺和姜青霓又同是女孩儿家,年龄相若,容易谈得投契。
  虽然谷飞莺冷眼旁观,觉得她和方玉琪显得极为亲密,心中不无醋意;但人家是师兄妹,
自己暗恋方玉琪的心事,不好十分露骨,一路上很快就亲热起来。 
  第四天傍晚,大家已赶到嵩山少室。 
  古木参天的北麓,黄墙碧瓦,殿脊重重。 
  干百年来,名震江湖的武术发祥圣地少林寺,业已在望。 
  大家刚一走近山麓,瞥见一片树林中,人影飘动,忽然走出两个手持禅杖的灰袖僧人。
  一眼瞧到傅青圭,似乎松了口气,立即行前几步,打量着众人,单掌打讯,喜道:“阿
弥陀佛,少侠回来了,不知那一位是神州一剑司徒老檀樾,锤老檀樾和敝寺方丈天天都在盼
望。”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听到昆仑名宿和少林方丈都在盼望自己,顿觉脸上光彩,手捋长须,
微笑道:“老夫就是司徒昌明。” 
  那两个僧人慌忙脸情一肃,合十道:“老檀樾恕小僧失礼,锺老檀樾和各派掌门,正在
后院静室,容小僧通报!” 
  说着,左边一个,如飞往山门跑去,右边一个,神色十分恭谨,欠身肃客。 
  方玉琪暗暗慨叹,难怪江湖上人,争名重于争利,原来人的名儿,果然有如此重要。试
想司徒昌明,只会一招“大罗天剑”,居然享誉数十年! 
  心中想着,一面随同众人,沿着宽阔甬道走去。 
  只见两边古木参天的树丛之中,隔不上一二十步,就有手持禅杖的灰袖僧人,隐身其中,
这一条甬道,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以上。 
  少林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寺中僧侣,个个武功高强,清规素严,平日很少散在
寺外,像他们这般十步一岗,如临大敌的戒备,显然并非寻常! 
  难道飘浮子老前辈说赶到少林寺,也许可以查出一点眉目,少林寺当真发生了什么事故
不成? 
  方玉琪心念疾转,一行人已由灰袖僧人引着跨人山门,果然一人大门,更显出寺中森严
戒备。 
  原来大门后面,左右两排,分站着八个灰衣僧人,每人怀中都抱着一支禅杖,而且腰间
还各佩戒刀,凝然而立! 
  而且连殿上走廊等处,每逢转角,必有全副武装的灰衲僧人,站立其间。整座少林布置
得有如铁筒一般。不知他们永远是这样的呢?还是另有缘故? 
  当然这份进入紧急状态的情形,谁都瞧得出来。 
  瓢浮子修眉微皱,脸色也渐渐凝重! 
  灰钠僧人带着众人,绕过大雄宝殿,从右廊转出偏殿,是一条两边种着花木的青石甬道。
花香鸟语,当真是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一会工夫,进入一座小圆洞门,只见绿篁深处,现出一幢精舍。 
  那正是少林方丈的静室,景物清幽已极! 
  一行人刚刚跨进月洞门,那精舍之中,已大踏步走出一个身穿黄色僧袍的肥胖和尚。 
  胖和尚身后,紧跟着一个长髯老者,一个青衣老尼,两个道土和一个俗家老婆婆。 
  这一群人中,方玉琪全都认识,走在前面的那个肥胖和尚,就是从前少林四大尊者中的
土弥勒。他自从少林掌门古月大师和木尊者、铁长老、金罗汉先后在黄山遇害之后,已经接
掌了少林门户,法号广明大师。 
  第二个是昆仑前辈名宿锺二先生,黄山青师太、武当新掌门人元真子,峨嵋新掌门人白
云子,还有樊太婆祖孙。 
  他们瞧到神州一剑司徒昌明、静因师太、飘浮子等人,不禁大喜过望。 
  蓑衣丈人谷守真,大家还是初次见面,经飘浮子和双方引见之后,各自说了些久仰的话,
便由土弥勒广明大师肃客入舍,小沙弥替众人端上香茗。 
  锺二先生首先把各大门派掌门在黄山惨遭红叶妖妇毒手,大家决议采取联合行动,分头
探访红叶妖妇行踪,并选定少林寺为中心地点,便利各方联络。 
  怎知历时数月,不但红叶妖妇究竟功力深到如何程度,无人知道,就是她盘踞何处,也
迄无下落。 
  最近江湖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玄黄教,定端午在九宫山举行开坛大典,各大门派都接到了
请柬。大家因玄黄教来得突兀,推测可能和红叶妖妇有关,才纷纷赶来少林,以谋对策。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静因师太等人,等他简单报告之后,也各自说出本身经过。 
  司徒昌明因顾全自己身份,掩饰是在勾漏山误中九阴夫人诡计被困。 
  静因师太则说追踪商山四异,在九宫山遭擒。 
  接着方玉琪也从自己在九华遭孙残、李跛击落悬崖说起,如何巧遇七指煞君,寻上勾漏
九阴谷,以及墨无为创立天地教,自己和瓢浮子同上九宫山之事,扼要述说了一遍。其中只
把自己由莲儿救起,在莲花峰习艺一节,含糊略过。 
  锺二先生、土弥勒、白云子一干人,先前听司徒昌明和静因师太所说,已大感惊疑。 
  这回听到当年勾漏双魔中的七指煞君并没死去,而且传说的雪山琼宫,也有什么公主把
持天地教,而且玄黄教果然是由九阴夫人幕后支持,更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连串震撼江湖的消息,自己这边,各大门派枉自出动了许多门人,分头查探,竟然
一无所闻。 
  方玉琪说完之后,蓑衣丈人接着把九阴夫人的身世来历,也向大家作了个详细报告。 
  大家正说之间,四个和尚已摆好一桌酒席,虽然全素,但却样样精美。 
  少林方丈土弥勒广明大师肃客入座,大家也都觉得有些饿了,当下按序入座,吃喝起来。
  瓢浮子因自己一行,进人少室北麓,便发现山前林中,到处都有少林僧侣,隐伏其间。
  及至跨人大门,更觉寺中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不禁想起方玉琪的大师兄龙步青不是前
来河南有事? 
  而且玄黄教除了商山四异和玄裳仙子姬如玉之外,似乎并没见到其他高手,料想玄黄教
可能已得到五大门派集中少林寺的风声,准备在他们开坛之前,想把各大门派一举消灭。 
  是以才和神州一剑、静因师太、蓑衣丈人等商量,兼程赶来,如今瞧到锺二先生等人,
全都在场,少林寺除了严密戒备,并无发生意外,一时倒不好出口相问,心中略一盘算,故
意笑道:“锺前辈和诸位道兄,皆是有心之人,各大门派虽在黄山受挫,但如今联合抗敌,
声势也自不小。 
  “据贫道和方老弟在勾漏九阴谷和九宫山玄黄教两处所看到的来说,玄黄教除了九阴妖
妇和商山四异等寥寥几人之外,高手也似乎不多,可见这股邪恶势力还在草创期间,羽毛未
丰。 
  “何况还有一个天地教,虽然成立不久,但有雪山琼宫中人主持,自非等闲,听口气他
们也是对付玄黄教而来,和咱们是友非敌,届时如能合作,消灭玄黄教,更非难事。” 
  锺二先生沉吟半晌,问道:“道兄和方少侠在九宫山确曾见到商山四异?” 
  瓢浮子笑道:“孙残、李跛还吃了方老弟的大亏,后来赵矮、田驼也赶到了,便并没动
手。”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疑信参半,瞧了方玉琪一眼。 
  锺二先生手捋修髯,又道:“适才方少侠说起七指煞君,昔年并未死去,目前重出江湖,
他和五大门派仇恨极深,如与九阴妖妇合流,后果更不堪设想!” 
  方玉琪道:“七指煞君曾被一位前辈异人在黄山禁闭了五十年,不准他再向五大门派寻
仇,和九阴妖妇联手的可能,并不太大。” 
  锺二先生微微点头,又道:“方少侠可知令师兄龙步青武功如何?” 
  方玉琪答道:“晚辈天台习艺之时,大师兄因入门较早,武功多半都是由他代为传授,
只是下山三年,他背弃师门投到九阴妖妇门下,就不得而知了。” 
  白云子插口道:“锺前辈怀疑几次来寺骚扰的,就是龙步青?” 
  瓢浮子听得暗暗哦了一声。不出他所料,少林寺果然发生了事故。 
  锺二先生摇头道:“老夫方才听方少侠说他大师兄龙步青不在九宫山总坛,就想到这天
暗中骚扰的可能是他,但仔细想来,龙步青投到九阴妖妇门下,为时不过三年,九阴妖妇武
功再高,也不可能有此成就!”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喝了几杯,豪气复生,呵呵笑道:“锺老哥,你们说的,到底是怎么
一回事?” 
  锺二先生微微叹口气道:“诸位全非外人,说来惭愧,老夫因玄黄教开坛,为期已近,
大家已在这里聚会,分头出发的各路门人,也纷纷回转。只是不见司徒老哥和静因师太两位
前来,而且连小徒傅青圭也一去不返。 
  “连日和各位道友商讨的结果,正想趁玄黄教开坛之前,到九宫山一探虚实,不想三日
前的晚上,有人潜入精舍静室觑伺,但等咱们发觉,业已远去。昨晚,在全寺弟子严密戒备
之中,贼人依然在精舍前面出现,咱们几个人和人家捉迷藏似的闹了半夜,依然一无所获。”
  瓢浮子忍不住问道:“不知对方一共来了几人?大家可曾看清来人面貌?” 
  锺二先生感慨的道:“凭咱们这几个人的武功,道兄总该相信,在江湖上虽不能说罕有
敌手,自问也总下过三四十年苦功。” 
  瓢浮子连连稽首道:“锺前辈一代宗师,武林泰斗,即是诸位道长,也全是各大门派的
杰出之士……” 
  锺二先生微微一叹,摇手道:“道兄别再给老夫脸上点金,昨晚大家全都出动,结果不
但没有瞧清人家面貌,连到底来了几个人,也弄不清楚,总之在夜色中,行踪飘忽,无可捉
摸,大家只看到一点白影闪动而已。” 
  方玉琪听到“白影”两字,心中不禁一动! 
  锺二先生双目突然精光电射,冷哼一声,双手按桌而起,大声喝道:“朋友既敢三晚潜
入少林寺,何用藏头露尾?” . 
  喝声之中,人已“嘶”的往庙外窜去! 
  方玉琪因在座诸人,辈份较长,是以在下首面里而坐,也早已听到空外的轻微声息,只
是把它当作在精舍外面伺候的小沙弥罢了。此时给锺二先生这么一喝,也立即长身而起,跟
踪扑出! 
  这当真快若电光石火,房中群侠,同时掠出。 
  方玉琪因锺二先生一条人影往正南疾追下去,一时不假思索,也猛吸一口真气,随后赶
去! 
  两人前后相距,约有二十来丈光景,疾逾流矢的在重重屋脊上急飞直掠。转眼之间,已
追到一座偏殿之上,前面已有一堵墙,再出去敢情就是寺外。 
  只听锺二先生在前面大喝一声:“朋友好俊的轻功!” 
  人已扑出墙去。 
  方玉琪正待往墙上扑去,忽然听到墙边一株大树之间,有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传入耳
际! 
  这声音十分奇怪,似是一个忍俊不住,笑出了声,但却又不敢笑出,用手掩住了嘴唇,
心中蓦地一动,立即刹住身形,举目瞧去。 
  只见这株大树枝叶浓密,夜色中又无法看得清楚是否有人?正在打量之际,突然从树上
飞起一条白影,快若流星,往墙外掠去! 
  不!另有一缕劲风,却向方玉琪迎面射来。 
  方玉琪那里肯舍,冷哼一声,身形急纵,凌空扑起,左手一捞,接住暗器,人已跃登围
墙。在这一瞬之间,只觉对方打来暗器,入手极轻,好像只是一个纸团,一时无暇多看,随
手往怀中一塞,正待追去。但这一耽搁,那条白影,早已闪入寺外一片松林之中,那里还有
影子! 
  敌人既已远去,追亦无益,就在围墙上站定,取出纸团,打开一瞧。只见上面用篙笔写
着一行小字:“明夜三更,将有强敌压境,慎之!” 
  方玉琪瞧得大感惊异,假如这白影不是敌人,何以要接连三晚,到少林寺骚扰?如果是
敌人,又何用纸团示警? 
  他正在怔怔出神,猛觉疾风飒然。锺二先生长袍飞扬,满脸怒容的飞掠而来。一眼瞧到
方玉琪兀立墙头,招呼了声:“方少侠,咱们回去吧!” 
  身形不停,话声出口,人已向后殿飞去! 
  方玉琪瞧他怒匆匆的掠走,猜想锤二先生可能没追上敌人,也可能遭人戏侮。当下答应
一声跟随他身后,一同回转。 
  这一路上,果然看出少林寺的僧侣,训练有素,发现有警,丝毫不见混乱。此时每进殿
宇,不但都已有人把守,而且还各自布成阵势,只要敌人一经闯入,断难轻易脱身。 
  敢情方才来人,身手实在太快,他们得讯较迟,才有措手不及之感。 
  两人回转精舍,神州一剑司徒昌明等人,业已围坐等候。 
  广明大师首先离座站起,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锺前辈辛苦了,不知可曾遇到贼
人?” 
  锺二先生瞧到众人全都在座,猝然问道:“大家可是搜索不到敌踪?” 
  广明大师微微一怔,道:“锺前辈如何知道的?” 
  锺二先生愤怒的道:“今晚来的,根本就不是贼人,老夫追出寺外,终于发现只是一只
白色的扁毛畜生,冲天飞起!” 
  峨嵋白云子愤然道:“这就是了,难道前两晚侵入本寺的贼人,忽东忽西,身法如此快
捷,若然身怀绝艺之土,何用如此躲躲闪闪?” 
  瓢浮子听说连续骚扰少林寺的只是一只白色大鸟,蓦地想起琼宫公主手下,不是有两只
叫做大白小白的白雕?心念一动,正待问问清楚,只听武当元真子微微蹙眉道:“据贫道推
想,深山大泽中的巨型飞鸟,偶然飞过,向灯光飞扑,原也不足为奇。只是以前两晚的情形
看来,只在屋面低飞疾掠,和我们大家捉迷藏,已属可怪,今晚三次夜袭,直等锺前辈衔尾
疾追,出了寺外,才冲天飞起,更非寻常,莫非这鸟有人豢养的不成?” 
  元真于此话,说得极为合理,大家不禁都微微点头。 
  樊太婆道:“诸位可曾听说过江湖上有谁养着两头巨鸟?” 
  锺二先生沉吟道:“百年之前,敝派吕祖师曾养过两头巨鹰,而且还通晓武功,但近几
十年来,江湖上倒不曾听说过有养鸟的人。” 
  傅青圭随侍锺二先生身后,因大家正在说话,不敢插口,等锺二先生话声一落,不由叫
了声:“师傅……” 
  锺二先生回头望着他徒儿,点头道:“青圭,你有什么说,但说不妨。” 
  傅青圭瞧了飘浮子和方玉琪一限,躬身道:“弟子这次奉命南行,在九疑山目睹天地教
开坛……” 
  锺二先生笑了笑道:“此事为师曾听方少侠说过。” 
  傅青圭续道:“弟子是说雪山琼宫公主,曾有两只作为座骑的白色巨雕!” 
  锺二先生清癯脸上,微微一凛,回味的道:“雪山琼宫有两头可以乘人的白雕?” 
  瓢浮子点头道:“傅少侠说得不错,这两头白雕,贫道也亲自见过,生得十分威猛,恐
怕普通练武的人,还远非其敌哩!” 
  锺二先生手捋长髯,惊愣的道:“有这等事,那么一连三晚骚扰本寺的,可能就是雪山
琼宫的白雕了。” 
  方玉琪站起身子道:“晚辈正有一事,要向老前辈报告。” 
  锺二先生摆手道:“方少侠不必拘礼,请坐了好说。” 
  方玉琪依言坐下,道:“今晚之事,老前辈虽然只发觉了一头飞鸟,但确实有人进人本
寺,晚辈……” 
  锺二先生翟然一惊,不待方玉琪说出,急急问道:“何以见得?” 
  方玉琪从怀中掏出纸团,双手递过,一面把刚才遇到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锺二先生听得老脸微微一红,打开纸团,低低念道:“明夜三更,将有强敌压境,慎
之!”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忽然抬头道:“这字条出之女子笔迹,唔,方少侠,你可瞧
清来人面貌?” 
  方玉琪道:“此人身法极快,晚辈接住纸团的刹那之间,已失去踪影。” 
  锺二先生凝神想了一想,又道:“方少侠在九疑山目睹雪山琼宫中人的模样,不知此人
可有相似之处?” 
  方玉琪道:“雪山琼宫中人,全是一身白衣,今晚晚辈虽然瞧到一条白影,但很难断
定。” 
  锺二先生点了点头,随手把纸条递给神州一剑。 
  广明大师问道:“锺前辈是否认为宋的就是琼宫中人?” 
  锺二先生顿首道:“不错,从雪山琼宫养有白雕,和来人一身白衣,这两点看来,来人
可能就是琼宫侍者无疑,也许她们业已得到玄黄教准备向少林下手的阴谋,始派人前来示
誓!”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这也难怪,咱们太疏忽,认为各大门派的人,全在这里,
而且事机极密,江湖上无人知晓,不会引起对方注意,就疏于防范。” 
  广明大师脸上一红,道:“这是贫衲的过失!” 
  锺二先生摇头道:“老夫不是这个意思,凭咱们这些人,还让人家来去自如,寺中僧侣
弟子,那想拦得住人家?” 
  白云子道:“此人既然是友非敌,此来又只为报警而来,何必三番两次,骚扰本寺?”
  锺二先生道:“此人三次夜入少林,想必为了使咱们提高警觉……” 
  话声未落,只听窗外扑嗤一笑,接着有人轻声笑道:“锺老头,总算你有点眼光!”说
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已逐渐远去! 
  “什么人?”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倏然起立。 
  锺二先生尴尬的摇摇手道:“人家已经去远了。” 
  接着紧闭双目,沉思不语,大家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时未便开口。 
  锺二先生沉默有顷,忽然睁眼向广明大师笑道:“老夫适才检查全寺布置,贵寺僧侣,
在每座殿宇上,都已结成阵图,照说整座少林寺,已固若金汤,飞鸟难渡,何以会让人来去
自如,固然琼宫中人,武功入化,使人难以发觉,但其中定然有予人可乘之处!” 
  广明大师肃然起立,合十道:“锺前辈乃是咱们五大门派之首,请尽管直说。” 
  锺二先生笑了笑道:“大师好说,老夫刚才细心检查,三晚来人,都是从西南方逸去,
由此一点,可知西南一隅,确实是咱们一个弱点……” 
  广明大师忙道:“锺前辈说的极是,敝寺西南乃是一处削壁,平日未免疏忽。” 
  锺二先生又道:“而且本寺虽在每座殿宇,设下阵式,但各自固定岗位,缺少相互衔接,
也是一个漏洞。明晚之事,在雪山琼宫中人的眼里,犹是目为‘强敌’,来人武功之高,自
可想见。咱们自应慎重将事为宜,好在目前人手已够,只要善为调度,料想贼人也决难得
逞!” 
  元真子道:“咱们这一战,事关五大门派存亡大局,如有差遣,锺前辈只管吩咐。” 
  锺二先生想了一想,道:“这样吧,广明大师乃是本寺之主,主持指挥全寺僧侣,调度
罗汉阵,就请元真子道友,率同邱玉奇、于启辉、于启煌、傅青圭四人相辅,原则以守为主,
一有惊讯,务必保持沉着,不使自乱阵法。 
  另请樊太婆、青师太、静因师太三位率同樊秋云、姜青霓、谷飞莺、公孙瑶红、望修五
人,驰援紧急之处。其余诸位道友,一同正面迎敌,沬知各位以为如何?” 
  飘浮子笑道:“钟前辈运筹帷幄,调度得宜,贫道钦佩之至!” 
  司徒昌明也抚掌道:“锺老哥布置周密,算无遗策,老夫自然服从军令。” 
  大家也纷纷说好。 
  锺二先生笑道:“今晚看来不会再有敌人骚扰,诸位远来,不妨早些休息。” 
  当下就由广明大师安排了数间静室,各自休息,不在话下。 
  第二天,少林方丈广明大师,召集全寺僧侣,把大家当众介绍了一番,以免临时分不清
敌友。一面又领着大家巡视全寺,认识四周环境。 
  大家见到一群群的僧侣,全都紧装扎束,手横兵刃,结队而立,各处转角,也都已装好
火把,比之昨日,果然又严密了许多。 
  蓑衣丈人赞叹的道:“少林寺领袖武林,久经训练,果然名不虚传,这样布置,当真连
飞鸟也难以偷渡!” 
  广明禅师合十道:“老檀樾好说,少林寺适逢千百年未有之劫,贫僧受命于危,今晚可
算是敝寺创立门户以来最艰苦一夜,多蒙诸位高人赐助,贫僧感愧无能,也只有背城借一。
  这些火把,都用麻杆桐油特制,每个可照四、五丈方圆,全寺五百僧侣,三百条火把,
如果一齐点燃,全寺都如白昼,来犯贼人,决难遁形。” 
  青师太点头道:“这种阵仗,武林之中,恐怕只有少林、武当,才搬得出来!” 
  言下之意,对广明大师这等布置,大为赞赏。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瞧得呵呵大笑道:“今晚贼人真要前来,老夫非得和他们见个真章不
可!” 
  说话之时,古月似的脸上,涌起一片寒霜,一双凤目,神光电射。 
  锺二先生乃是五大门派中硕果仅存的前辈高手,他出身昆仑,数十年来,从未受过挫折,
生性高傲,原也是目无余子的人,但经过黄山这一场教训,眼看五大门派中人,悉遭毒手,
深慨武功一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五大门派所以能够屹立武林,称雄江湖,无非是没有
遇上真正高手而已! 
  他这一念转移,锋芒尽敛,此时听神州一剑如此说法,不由微微一笑道:“司徒老哥豪
气如昔,老夫深为钦佩,只是我们宁可把对方实力估高,再也不能把人家估低。”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哈哈大笑道:“锺老哥几时脱尽火气,有了如此涵养?” 
  锺二先生叹息道:“武林安危,正邪消长,全系今晚一战,一着之失,满盘皆输,老夫
肩上,压着这副沉重担子,实在有不胜负荷之感!” 
  青师太性如烈火,想起自己被商山四异隔空点穴之辱,愤然道:“玉大门派五位掌门的
先后遇难,全在毫无戒备之下,中人暗算,今晚咱们业已有备,还怕他何来?即使商山四异
老贼来了,咱们有这许多人手,也管叫他们来得去不得!错过今晚,咱们人手已齐,索性就
在玄黄教开坛期前,赶上九宫山,杀他个措手不及!” 
  说话之间,已回到后院静室。 
  这一个下午,大家都在忙碌中度过。 
  入夜之后,少室北麓的少林寺,已进入紧急状态,但表面上,却反而更趋沉静,一点也
看不出异样。 
  巍峨古刹,重重殿宇,矗立在沉沉夜色之中! 
  只有第一进大雄宝殿上,燃着两支红烛,团坐着正面迎敌的锺二先生、司徒昌明、蓑衣
丈人、瓢浮子、白云子、方玉琪等六人,正在啜茗闲谈,显得相当轻松,瞧不出他们是在恭
候敌人。 
  二更才过,只见一个僧人气急败坏的奔人大殿,向锺二先生合十道:“启禀老檀樾,前
山有一队敌人,正向本寺而来!” 
  锺二先生问道:“一共有多少人?” 
  僧人躬身道:“小僧等奉派轮值山门,这消息是由守护前山的师兄们传递而来,详情未
悉。” 
  锺二先生点了点头,那僧人堪堪退下。 
  第二个僧人又急忙赶到,向大家合十道:“小僧接到守护松林的师兄们传报,共有七名
敌人,现已进入本寺警戒范围,目前正向本寺缓缓进发。” 
  神州一剑忍不住问道:“一共只有七人,来者不善,想必全是玄黄教精锐高手,不知来
的是何等人物?” 
  第二个僧人惶恐的道:“那师兄勿匆来报,并未细说。” 
  瓢浮子沉吟道:“玄黄教明知五大门派的人集中少林,恐怕来犯敌人,决不止区区七
人。” 
  白云子点头道:“贫道也感觉得这七个贼人施施而来,似乎意在诱使我们注意正面……”
  话声未落,先前那个僧人,又急急进来,报告道:“启票老檀樾,那七个敌人,已到寺
前广场上了,是……是七个女的。” 
  “七个女的?” 
  锺二先生听得一怔,接着问道:“她们作何装束?” 
  那僧人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神色一庄,答道:“这七人身上仅仅披了一层轻纱,
纱分七色。” 
  锤二先生又道:“她们到达寺前,有何举动?” 
  那僧人道:“她们到达广场,就围着寺前一座大香炉,席地坐下,并无丝毫动作。” 
  大家全听得满腹狐疑,在座除了方玉琪,个个都是八十年的老江湖了,但从没听说过有
这等身披七彩轻纱的七个女子? 
  锺二先生又追问了一句:“她们有多大年纪?” 
  那僭人道:“阿弥陀佛,小僧不够看,但据她们姿态上瞧去,最多也只有二十左右。”
  锺二先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只好点头道:“此时不过才交二鼓,也许她们人手还未
到齐,你们只可暗中监视,切勿妄动,如有变故,立即通报。” 
  那僧人躬身退去之后,白云子疑虑的道:“这七个女子,来的突兀,咱们出去瞧瞧,也
许可以看出一点端倪。” 
  锺二先生笑道:“据老夫推想,她们如非等人,便是另有阴谋,目前未到三更,她们如
无举动,我们也正好当作不知。好在全寺已有布置,即使她们故作疑兵,咱们不予理会,反
可使来犯敌人,不明我方虚实。” 
  飘浮子眼看当年五大门派中以刚愎出名的锺二先生,如今一反过去性情,处事沉着,不
禁暗暗点头。 
  锺二先生却突然回过头来,向瓢浮子道:“目前江湖上对武林掌故,能够如数家珍的,
首推百草仙翁,可惜不在这里。道兄和令师兄同功南山老前辈之门,见闻渊博,这七个身披
七彩轻纱的少女,是何来历,不知道兄可有印象?” 
  瓢浮子慌忙摇手,呵呵笑道:“锺前辈千万不可这般说法,贫道怎敢当得见闻渊博四字,
不过贫道想到一个人,只是……” 
  神州一剑目射奇光,问道:“道兄想到的是谁?” 
  瓢浮子摇摇头道:“贫道方才听说这七个女子,身上仅穿一层轻纱,不由想起七十年前
一名魔头……” 
  神州一剑脸色微微一变,问迈:“道兄是说祁连女妖七宝大士?” 
  瓢浮子点点头,又摇头道:“贫道只是胡乱猜猜,这女魔头当年全身只穿一袭七彩轻纱,
肉身布施,赢得七宝大士之号,只是七十年前无故失踪江湖,从此没再听到她的消息,不可
能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锺二先生瞿然震动,点头道:“但愿不是这个魔头,否则如果她和九阴妖妇合流,武林
这场浩劫,当真难以挽回了!” 
  说到这里,忽然叹了口气,又道:“不过像七指煞君、九阴妖妇等人,都在江湖出现,
和勾漏双魔同一时代的七宝大士,尚在人间,也并不足奇。只可惜咱们各大门派中,不但先
师一辈全已仙去,就是和老夫同辈的人,也先后凋谢殆尽,最近五年,连第三代弟子,都罹
了劫数,道消魔长,说来岂不可叹!” 
  说到这里,那守护山门的僧人,又走上大殿,请示道:“此时二更将尽,广场上七个女
子依然围坐如故,不见动静,小僧特来向老檀樾请示。” 
  锺二先生道:“目前强敌将至,你们还是各守岗位,不可擅离,如有敌人闯人,不入阵
中,切忌现出身形,而且务必困住敌人,危急之时,自然有人接援。” 
  那僧人领命退下,但接着又匆匆回人,躬身道:“前面七个妖女,不知何故,每人身前,
已点起七种不同颜色的灯光,人却依然围坐如故。” 
  锺二先生也弄不懂她们何以要点起灯来,只是微微颔首。 
  僧人很快的闪身退出。 
  大家枯坐了一阵,估计三更已过,依然不见有什么敌人前来。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和白云子两人,已渐感不耐。 
  方玉琪因示警的那张纸条,是自己接到的,如今全寺僧侣和各派中人。劳师动众,彻夜
不眠。如果敌人不来,大家空守了一夜,自己如何交待?这就低声对瓢浮子说道:“老前辈,
三更已过,还未见敌人有何举动,那示警的人,会不会有诈?” 
  瓢浮子摇头道:“依老道的看法,示警的人,当然是一番好意,不可能有诈,门前七个
妖女,自然是敌人一路,她们迟迟不见动静,许是主脑人物还没赶到,也未可知……” 
  话声未落,遥闻数里之外,远远传来一声长啸! 
  这啸声由远而近,由低而高,好像正向少林寺方向划空飞来! 
  更深人静,听得十分真切,宛若汪洋大海,骤起海啸,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转瞬之间,已离山前不远,大殿上顿时回响嗡嗡,声势之壮,使人心弦惊颤! 
  锤二先生听得脸色大变,骤然站起,低喝一声:“我们赶快迎敌!” 
  刷刷刷!六条人影,同时掠出大殿。 
  星月在天,山风习习,少林寺一片黝黑。 
  当然黑暗之中,五百僧侣全已听到高亢慑人的厉啸,此时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啸声已到眼前,功力较差的人,已感到血流加速,脉博剧跳,几乎把持不住。 
  由锺二先生为首,正面迎敌的六人,刚刚跃上围墙,那啸声已如黄河天来,浩浩荡荡,
由半空直泻而下,嘎然而止。 
  一团闪闪发光的人影,像飞将军白天而降! 
  这一阵啸声,连锺二先生、神州一剑、蓑衣丈人、飘浮子、白云子全都听得脸色发白,
呼吸困难,只有方玉琪在“六合真气”护体之下,还能勉强支持。 
  此时啸声乍歇,大家耳中,还在嗡嗡作响,急忙举目瞧去,只见划空飞落寺前的,却是
一个脸如黄蜡,嘴上留着一部红髯的道人,尤其他身上一袭宽大道袍,十分奇特,黑夜之中,
宛如缀着无数星星,闪烁生光! 
  此人方才那一阵长啸,慑人夺魄,已使大家面面相觑。这一瞧清来人的长相,六人之中,
除了方玉琪不识其人之外,谁都心头猛凛! 
  锺二先生更是神色邃变,急急和大家飘落墙外,便迎着趋前三步,恭恭敬敬的躬身说道:
“锤石磷不知师叔鹤驾径临,有失迎近。” 
  方玉琪还是第一次听到锺二先生的名字,而且这黄脸红须的道人,原来是他师叔。 
  红须道人落地之后,根本连瞧也没向大家瞧上一眼,当然更没理会锺二先生的说话;但
他两道电炬似的眼神,却落在围着大香炉趺坐的七个女子身上,黄蜡般脸上,神色似乎微微
一怔。 
  七个全身赤裸,只披一袭薄如蝉翼轻纱的妙龄女郎,每人面前放着一盏和她披纱同一颜
色的纱灯,烛光荧荧。 
  照着她们细腻丰满,凸凹玲珑的晶莹胴体,直像七尊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艺术精品。但
她们此时,几自秀目低垂,桃腮含春,似笑非笑的瞑目趺坐,一动不动。 
  红须道人怔怔而立,锺二先生躬身肃立,谁都没有开口。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虽慑于对方盛名,但眼看红须道人目光只是盯着七个女子,对自己几
人不理不睬,不由再也忍耐不住,大声说道:“许天君光临少林,不知是否有为而来?” 
  红须道人仰天狂笑一声,点头道:“好!好!七宝妙法色相,居然为少林寺护起法来?”
  笑声一落,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猛然向神州一剑扫来,大袖一层,身形破空飞起。 
  随着他腾空飞起的刹那之间,地上涌起一阵无形潜力,把锤二先生和神州一剑,逼得后
退了一步。 
  蓑衣丈人、瓢浮子、白云子、方玉琪四人,站得稍后,也衣袂飞扬,差点站不住脚! 
  大家这份惊凛,当真不可言喻,定睛瞧去,夜色晦瞑,星光闪烁,那里还有红须道人的
踪影? 
  方玉琪眼看红须道人竟有如此厉害,功力之高,恐怕还在九阴夫人之上,不由惊愣的向
飘浮子问道:“老前辈,这许天君是谁?武功竟有这般高法?” 
  锺二先生闻言,有意无意的瞧了瓢浮子一眼。 
  瓢浮子目光扫一下围坐一圈的七个披纱少女,低声道:“方老弟,此地不是说话之处,
咱们回去再谈罢!” 
  方玉琪见他这般说法,心知定然有所顾忌,而且许天君还是锺二先生的师叔,他方才匆
匆而来,分明和自己这边是敌非友,但他一瞧到地上七个披纱少女之后,便顿脚就走,还说
什么“七宝妙法色相,居然为少林护法”。 
  那么他的退走,还是和这七个少女有关? 
  瓢浮子老前辈要回去再说,自然也是顾忌着这七个少女。 
  难道这七个身披七彩轻纱的少女,比许天君还要厉害?她们又是谁呢? 
  就在方玉琪疑窦丛生,心念疾转的当儿,围坐地上的七个少女,业已盈盈站起。 
  她们连瞧也没向大家瞧上一眼,便自右手执灯,一语不发的排成一行,缓缓踏上寺前青
石大路,往山下走去。 
  这七个妙龄少女浑身赤裸,只披着一幅薄如蝉翼的透明轻纱,此时莲步细碎,柳腰款摆,
曳地长纱,给山风吹动,当真像瑶池仙子,出浴归去。 
  白玉般胴体,在七盏不同颜色的灯光掩映之下,缓缓移动,活色生香,蔚为奇观,使人
目迷七色,怦然心动! 
  七盏纱灯,渐渐远去。锺二先生望着点点灯影,慨然叹道:“她们真是祁连女妖七宝大
士门下!想不到莽莽江湖,已经够凶险了,这些多年不出的魔头,却又不迟不早,尽在这时
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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