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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白衣少女



  董老实看他神色极为郑重,他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书,也用双手接过,笑道:“楚相公放
心,小老儿会好好保管的。”说罢,果然揣入怀里。
  董老实又从竹篮中取出一个青布小包,轻轻放到桌上,含笑道:“楚相公,这里是五十
两银子和五十两金叶,是荀相公要小老儿转交给你的,楚相公请收下了。”
  楚秋帆道:“怎好叫荀贤弟如此破费?”
  董老实陪笑道:“苟相公知道楚相公是个狷介之人,但出门在外,到处都得花钱。荀相
公家财万贯,这点银子,算不了什么。何况他和相公又是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楚相公也不
用推辞了。”
  楚秋帆原是性情豁达之人,闻言爽朗一笑,点头道:“荀贤弟对我情义,胜过同胞手足,
对我厚赐也胜过金银,何止万倍。他知道我身无分文,故而赠我盘缠,在下岂会推辞?”
  董老实也爽朗的大笑道:“楚相公侠骨柔情,果然豪迈过人,荀相公真没白交你这个朋
友!”
  楚秋帆自小追随师父,各门各派的人也见得多了,他一直以为董老实只是一个山间老农,
但听了他这几句话,心中不禁一动,暗道:“看来这位董老丈,似乎也是隐迹林泉的高人,
自己真是看走眼了。试想一个山间老农,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不知他和荀贤弟是什么关
系?”
  但仔细打量,董老实弯腰驼背,行动蹒跚,双目也老眼迷矇,又不像是有武功的人,一
面连忙拱手道:“老丈过奖,在下在这里一住三个月,每天三餐,都要老丈亲自送来,这份
厚爱,在下不敢言谢,只好永铭在心了。”
  董老实道:“楚相公言重。小老儿给荀相公送饭,这段山路,早就跑惯了,算不得什么。
粗肴淡饭,小老儿也没和相公客气哩。”
  楚秋帆伸手取起桌上银包,问了下山路径,就向董老实拱手作别。
  董老实一直送出山门,说道:“楚相公,小老儿不送了。”
  楚秋帆别过董老实,依着他的指点,奔行下山。但见群峰起伏,连绵不绝,到处都是人
迹不到的奇岩断崖,数十里之间,哪有人烟?
  心中越走越奇,董老实说他就住在山下,那山神庙离山下人家不过三两里路,如今自己
奔行了已有五十来里,却依然还在山中。
  由此看来,董老实分明是瞒着自己,不肯实说,荀贤弟赴城中文会,也是骗自己的了。
荀贤弟和董老丈,敢情都是隐居山中的高人,只是不肯泄露他们的身份而已!
  对了!楚秋帆脚下忽然一停,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曾听到窗外“嗒”的一声,好像有人
践踏到碎瓦,出去又不见人影,那一定是荀贤弟了。他根本没有离去,只是没和自己见面而
已,所以知道自己修习玄功的进度,已经功行圆满,今天可以下山了。
  “只不知他要自己一月之后,到铜官山去,又是什么事儿?”
  他一路奔行,又越过了几重山岭,渐渐已有人家。
  他到了一处地名叫桐琴的村落,再一问路,原来已到了武义,自己是从括苍山出来的。
  这时已是未牌时分,那农家只当他在山中迷路,自然没吃午饭,就端出饭菜来。
  楚秋帆也不客气,吃过饭,取出一锭碎银,作为酬谢。那时民风淳厚,农家坚不肯收,
楚秋帆只得再三称谢,问明了路径,别过农家,继续上路。
  傍晚时候,赶到金华。这金华乃是府治所在,商业殷盛,人烟稠密,楚秋帆在街上买了
两套衣衫,找到一家客店落脚,盥洗完毕,换过一套新衣,就出了客店,沿着大街走去。
  此时华灯初上,大街上行人摩肩,茶馆酒肆,都已高朋满座。
  楚秋帆因自己在括苍山中耽了三个月,那老贼假冒师父,不知近日江湖上发生了些什么
事故,因此想到茶楼酒肆去听听消息。信步走入一家酒楼,上得楼来,但见酒客乱哄哄的,
差不多已有八成座头。伙计招呼他在一张空桌上坐下,送上茶水。
  楚秋帆因自己想听听江湖上的消息,自然得多坐一会儿,这就叫了几样酒菜和半斤绍酒。
伙计退去之后,他端起茶盏,慢慢的喝着,一面打量着座上酒客。但放眼看去,这些人大半
只是商贾行旅,所谈的不是生意,就是女色,根本听不到江湖的近况。
  心中正感不耐,正好店伙送上酒莱来。楚秋帆接过酒壶,就斟了一杯酒,慢慢喝着。
  这时从楼梯又上来了两个人。这两人都是二十六七岁年纪,虽然身上穿着长衫,但脚步
沉稳,一望而知是会家子了。店伙把他们领到右首一张靠着柱子的空桌上落座,问过要些什
么酒菜,就退了下去。
  楚秋帆缓缓的喝酒吃菜,一面暗暗打量着两人,只见一个是浓眉大眼,身材魁梧,似乎
较为年长。一个脸色白皙,较为斯文,但也城府较深,他端起茶碗,就着嘴唇喝水之时,有
意无意的侧过脸,目光朝楚秋帆投来。
  楚秋帆只作不知,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只是自顾自浅斟低酌。
  只听那浓眉汉子低声道:“三师弟,你盯住她了没有?这雌头落脚在哪里?”
  白脸汉子徐徐说道:“自然盯住了,她现在就落脚在大街上高宾栈里。”
  高宾栈!楚秋帆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自己不也落脚在高宾栈么?”
  只听浓眉汉子又道:“听说沈师叔还中了她一剑,这雌头有这么厉害了”
  白面汉子哼了一声,才道:“大概沈师叔太大意了,才会阴沟里翻船。那雌头脚踝上中
了沈师叔一镖,连走路都一拐一拐的。其实依小弟看,凭咱们师兄弟几个也足够对付了,何
须劳动师父他老人家……”
  浓眉汉子道:“这册本子,对本门关系极大,志在必得,所以师父他老人家必须亲自赶
来!”
  说话之时,店伙替他们送上酒菜,两人也及时停住。
  楚秋帆心中暗道:“不知他们说的是一册什么本子,浓眉汉子口中的‘本门’不知是什
么门派?听他们口气,似乎对那本册子,志在必得,要恃强夺取,而且对方又是一个女流。”
  唉,师父一直主张江湖上人互相尊重,各不相犯,才能平息纠纷,但江湖上人却偏偏要
恃强凌弱,罔顾公理!
  只听白面汉子问道:“师父今晚准能赶到么?”
  浓眉汉子道:“师父要愚兄赶来,和师弟取得联络。他老人家今晚不到城里来,明天凌
晨,会在西门外等侯。”
  “如此就好。”白面汉子点着头,随手拿起酒壶,给浓眉汉子面前斟满了酒,再给自己
斟了一杯,说道:“二师兄,喝酒。”
  “唔!喝酒。”浓眉汉子举杯和师弟对干了一杯,两人话题一转,就谈到粉头上去了,
金华城里,有几处赤帜,哪几个红倌最令人消魂。
  楚秋帆暗暗攒了下眉,心想:“这两人不知是哪一门派出来的,竟有如此下三滥的门
人?”
  他因听不到江湖上什么消息,也就无心饮酒,叫伙计下了碗面,匆匆吃毕,就会帐下楼,
回到客栈,稍事休息,就上床练功。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盥洗完毕,想起昨晚在酒楼听到的话,想赶去瞧瞧。一看天色,
晨曦已升,似乎已经不早了,一时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到柜台上会了店帐,匆匆赶出西门。
  一路上都极平静,不见有何动静,走了一段路,前面就有两条岔道,一条稍稍向北,是
往兰溪去的,一条向西,是往汤溪的路。楚秋帆不知他们说的“在西门外等候”,是在哪一
条路上,正感犹豫之际,突听远处响起—阵急骤的蹄声,夹杂着清脆的鸾铃,疾驰而来。
  那马跑得很快,是一匹好马,扬鬃踢蹄,高大而神骏!
  马上人是—位白衣姑娘,年纪似乎比自己小着一两岁,容貌俏丽,一张瓜子脸,眉目如
画,樱唇微翘,带着股骄劲,手中扬起乌黑的长鞭,肩头飘着洁白的剑穗,一阵沁人的香风,
从面前吹过,人影、马影,已然晃眼而过。
  但楚秋帆目光一瞥,已经看到马上的白衣姑娘右足踝间包着白布,显然是负了伤。心中
不禁一动,暗道:“莫非昨晚那两人说的,就是这位姑娘不成?”
  哦!大概她还不知道前面有人埋伏,人家志在必得,连他们师父都赶来了。她只是—个
小姑娘,单人只剑,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他心念转动,觉得自己遇上了,就得管上一管,眼看那白衣姑娘朝西驰去,也急忙跟着
纵身追去。
  奔行了不过半里光景,前面就是—片密林,老远就看到白衣少女已经下了马,一脸俱是
怒容,指着树林叱骂。
  再一注目,姑娘那匹坐骑已经倒卧在林前草地上,显然在她经过林前之时,马身中了人
家的暗器。
  这—情形,看得楚秋帆也大为震怒,同时也可以想得到这一门派绝非江湖上的名门正派,
否则绝不会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
  他身形一闪,悄悄掠入林中,往前移进。
  就在他闪入树林之际,本来隐伏林中的人,已经迅快的掠了出去。
  那一共是五个人,当前一个是身穿青袍,面目苍老、头上盘着一条花白辫子的老人,大
概就是昨晚两人口中的“师父”了。随着青袍老人身后的是—个五十出头、身材极矮的人,
左臂还裹着伤,敢情是他们说的中了女子一剑的“沈师叔”了。随后三人,其中两人就是昨
晚在酒楼见过的浓眉汉子和白面汉子,还有一个年纪比二人略大,大概是他们大师兄了。
  只见那白衣少女冷冷的扫了五人一眼,心头似是愤怒已极,娇声叱道:“你们这些贼崽
子,光天化日,胆敢拦路打劫?”
  青袍老人一拱手道:“姑娘莫要误会……”
  “误会?”白衣少女不待他说下去,就冷笑一声,气鼓鼓的道:“你们躲在树林子里,
一出手就用暗青子招呼,射死我的马匹,不是拦路打劫,还是什么?”
  青袍老人道:“老朽百草门俞景岳。”接着一指身边的矮老者道:“他是老朽师弟沈昌
冬。”
  楚秋帆听师父说过,百草门是江湖上采药的集团,人数不少,全国各省各地,名山大川,
都有他们的足迹,除了八大门派之外,声势不在丐帮之下。
  赛韩康俞景岳在百草门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俞景岳不待白衣少女开口,接着道:“方才是沈师弟前天伤在姑娘剑下,看到姑娘,一
时气愤,出此下策。老朽已经责备过他了,现在老朽敬向姑娘致歉。”
  沈昌冬以一手暗器出名,号称空空儿。
  白衣少女脸上一脸鄙夷之色,似乎对“百草门”三个字,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从鼻孔里
轻哼一声道:“射死了我的马,只说上一句道歉,就可了事了?”
  沈昌冬道:“那么你待怎的?”
  俞景岳沉声道:“沈师弟,理亏在我,你不准再说。”一面朝白衣少女抱抱拳道:“敝
师弟射死姑娘坐骑,百草门自当赔偿……”
  白衣少女道:“你们躲在林里,就是为了先射死我的马,再赔偿我的马来的么?”
  “当然不是。”俞景岳陪笑道:“老朽在此恭候,是想和姑娘情商一件事……”
  白衣少女轻哼一声道:“看你一大把年纪,说出来的话可笑之至。通常‘情商’二宇,
必须双方本是素识,才有情面可以商量。我从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并不认识我,何来的情
商?”
  楚秋帆看她说话的神情,挑着眉尖儿,和乐兰芬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心中不觉对她有了
好感,再想想她说的话,也大有道理,绝非强辞夺理。
  沈昌冬脸有怒意,说道:“你可是白衣门下?”
  白衣少女横了他一眼,冷峻的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赛韩康俞景岳为人持重,依然陪着笑道:“姑娘如果是白衣门的高徒,那就好说话了,
老朽昔年曾和李女侠有过一面之缘……”
  白衣少女披披嘴道:“几十年来,天底下见过无双剑女的人,何止千百!她养着的一只
老猴子,天天都见到她呢!”
  她说得很得意,不禁“噗嗤”一笑!
  这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贝齿,就越发显出少女的妩媚来。
  但她此话一出,听得赛韩康身后三个弟子个个面有怒容。大弟子鲁承基大喝一声道:
“你敢这般对我师父说话?”
  沈昌冬也怒声道:“这丫头当真太狂妄了!”大有出手教训之意。
  俞景岳急忙一摆手道:“你们不许多说。”一面朝白衣少女抱拳道:“老朽听说姑娘得
到了一本药草秘笈,不知可有此事?”
  楚秋帆暗“哦”一声,心想:“百草门以采药为生,这白衣姑娘得到了一本药草秘笈,
难怪他们有觊觎之心了!”
  白衣少女道:“不错,那是我在杭州一家书肆中发现,用钱买来的,难道这也碍着你们
百草门了!”
  俞景岳依然陪笑道:“姑娘这册书,可是手抄本,叫做《毒本草》,对不?”
  白衣少女道:“就是《毒本草》,又怎样?”
  “这就是了。”俞景岳含笑道:“这册《毒本草》,原是敝门之物。在十余年前,敝门
不幸,出了一个不肖弟子,盗书远飏。敝人曾派人到处追缉,迄无下落,最后听说那不肖弟
子,业已中毒身死,敝门秘笈也从此失落了……”
  白衣少女冷冷的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干?”
  “话是不错。”俞景岳接下去道:“但《毒本草》乃是敝门秘笈,凡是百草门弟子,都
有追回失物的责任……”
  白衣少女不待他说完,脸色一沉,哼道:“所以你们纠众而来,先射死我的马,再打算
凭仗人多,强取豪夺?”
  俞景岳一张老脸微有愧色,拱手道:“姑娘可否容老朽把话说完了?”
  白衣少女道:“你说嘛!”
  俞景岳道:“但如今《毒本草》既为姑娘所得,老朽自然不好勉强非还敝门不可。”
  白衣少女道:“本来嘛,我花钱买来的,百草门凭什么要我还?”
  沈昌冬愤愤的道:“师兄,这丫头……”
  俞景岳拦着道:“因此,老朽之意,想和姑娘商量,姑娘用多少钱买来的,敝门愿意百
倍奉偿,未知姑娘肯否割爱?”
  白衣少女道:“我在书肆里看到这册书,本来只是好奇才买来的,既然买来了,就是我
心爱之物,为什么要割爱?”
  俞景岳道:“君子成人之美,姑娘若能赐还,也全了江湖义气。”
  白衣少女道:“我不是君子,也不知什么叫江湖义气。你们也未必是君子,前天这个姓
沈的认为我是孤身女子好欺负,先前则向我强索,继而还用暗青子伤人。今天人未照面,就
射杀了我的牲口,这难道就是江湖义气么?”
  沈昌冬瘦脸发青,厉声道:“好个利嘴丫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白衣少女柳眉一挑,冷笑一声道:“你敢一再出言不逊,姑娘马匹是你射杀的,那你就
该替我马儿偿命来!”
  “呛!”右手抬处,银光乍闪,一支雪亮的长剑,已然朝沈昌冬当胸递来。
  沈昌冬没防她说打就打,出手如此快法,一时之间,来不及向腰间取兵刃,身形一晃,
向左闪出。
  哪知白衣少女一剑刺出,意势不尽,身形一个轻旋,手中长剑依然原式不变追击而至。
  沈昌冬被逼得只好双足一点,往后跃退。
  白衣少女剑势出手,早就料到他有此一着,故而在旋身追击之时,左手一扬,一支乌黑
的皮鞭,同时出手,“唰”的一声,鞭影横回,朝沈昌冬后颈圈来。
  沈昌冬堪堪跃起,没料到她左手长鞭有如此怪异招数,自然来曾防备。
  俞景岳睹状急忙叫道:“师弟小心!”
  沈昌冬也是久经大敌之人,听风辨位,身子硬是向横里窜出,但已是迟了半步,“啪”
的一声,鞭梢抽中右肩。肩头衣衫,登时被撕破了一条。
  他横窜出去的人,一下落到六七尺外,突然暴喝一声,双手连扬,日光之下,但见一连
串银光闪动,至少打出来了七八件暗器。
  楚秋帆看得暗暗替白衣少女耽心,不禁在地上抓了几粒石子,正待出手!赛韩康俞景岳
见多识广,一看情形,便知师弟定然中了极厉害细小暗器,而且毒性极烈,急忙出指连点了
他几处穴道,先行封住要穴,一面向大弟子鲁承基吩咐道:“承基,快给你师叔喂一粒‘祛
毒保心丹’。”
  这时他二弟子牟承业、三弟子李承善已经把师叔扶着坐起,鲁承基从怀中取出保心丹;
喂入师叔口中。
  俞景岳直起身,朝白衣少女拱拱手道:“敝师弟冒犯之处,姑娘务请看在老朽份上,敝
门和贵门素无过节,请赐解药,老朽感激不尽。”
  白衣少女手持银剑,冷峻的看着他们,这时讶然道:“你问我要解药?”
  俞景岳道:“姑娘用喂毒暗青子伤了敝师弟,老朽只好向姑娘求取解药了。”
  “你没看错人吧?”白衣少女道:“你说我用喂毒暗青子打伤了姓沈的?这真是天大笑
话,方才明明是姓沈的用暗胃子向我招呼,我一时气愤,才把长鞭朝他投去的,我又没生三
只手,几时使用暗器了?”
  俞景岳为人持重,因理亏在己,故而方才一直耐着性子,任她白衣少女出言尖刻,也不
曾动怒。此时眼看师弟身中喂毒暗器,自己一再好言相劝,她依然坚不承认,不由得心头有
火,冷然道:“姑娘,老朽已经好话说尽,姑娘依然不肯卖老朽的面子,姑娘岂非太不通人
情了?”
  “我不通人情?你们才通人情呢!”白衣少女冷冷的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没使暗
青子,更没有解药。就算有,姓沈的本就该死,我也不会给的。”
  俞景岳脸上隐泛怒容,沉笑道:“姑娘轻轻年纪,心思却是毒辣得很!”说罢,拱拱手,
回头朝三个门人喝道:“你们抱起师叔,咱们走!”
  他说话之时,目中隐闪冷芒,看了白衣少女一眼,才大步行去。
  楚秋帆究是从小跟随师父行走江湖,看也看得多,此时眼看赛韩康俞景岳举动有异,心
中暗暗觉得奇怪。
  俞景岳脸有怒容,沉笑着说话,话又说得很气愤,显见他心头极为愤怒,照说就不该拱
手了,这就是不合常情之处。
  白衣少女寒着一张脸,那是俞景岳说她心思毒辣,姑娘家自然要生气了。但也没有出声
阻拦,任由他们离去。她收起长剑,转过身,望望地上倒毙的马匹,恨恨的道:“真是该
死……”
  话声未落,突然口中“咦”了一声,双手掩胸,脚下跟着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楚秋帆看得奇怪,暗想:“她怎么也负了伤?唔,大概是方才动手之际,扭到了前天的
镖伤,故而右足站立不稳……”
  心中正在思忖之际,只见白衣少女拐着右足走了三四步,急忙在林前一块大石上坐下,
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瓷的药瓶,倾了几颗药丸,纳入口中。
  这—瞬间,她本来像春花般艳丽的脸上,已然笼罩了一层死灰颜色,一手按在胸口,樱
唇微张,似有些喘不过气来!
  楚秋帆本待悄悄离去,但看到这情形,不禁暗暗吃惊,忖道:“看情形,这位姑娘生似
身负极重内伤!她好端端的,怎会……”
  “哇!”白衣少女坐在石上,自然是想竭力抑制自己的伤势,但终于无法控制,喉头一
甜,“哇”的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坐着的人,上身晃动,好象有些支持不住。
  楚秋帆突然心中一动,想起方才赛韩康俞景岳临走之时,朝白衣少女拱了拱手,显得是
在他拱手之际,暗下毒手。
  他曾听师父说过,天下各派武功之中,最阴毒的莫过于旁门异派中的“阴手”了。它能
伤人于无形,数丈之内你被他打了一掌,还一无所觉,此中高手,还能限定你伤发的时间,
算得不差分毫。
  一念及此,心中暗道:“莫非白衣姑娘是中了赛韩康的‘阴手’不成?他还说白衣姑娘
心思毒辣,这人面貌持重,手段却如此阴毒!”这就举步走出林去,含笑拱手道:“姑娘可
是负了伤么?”
  白衣少女悚然一惊,望着楚秋帆,冷笑道:“你是什么人?”
  她左手掩胸,似是痛得十分厉害,只是强自忍着没有出声。
  楚秋帆道:“在下看姑娘伤得不轻,不知姑娘是否需要在下相助?”
  白衣少女只当他是过路之人,看到单身女子存心轻薄,闻言不由得柳眉一挑,冷声道:
“你快给我滚,姑娘我可不是好惹的!”右手一探,呛然抽出半支长剑来,但她右手这一牵
动,胸口登时一阵剧痛,脸色大变,口中不禁“啊”了一声!
  楚秋帆看她粉额上全是汗水,忍不住道:“姑娘可是很痛么?”
  白衣少女瞪了他一眼,负气道:“我痛关你什么事?”
  楚秋帆微微一笑道:“在下原是过路之人,因看到姑娘方才中了赛韩康的一记‘阴手’,
想必伤得不轻,故而有意相助,姑娘幸勿误会。”
  白衣少女道:“你怎知那姓俞的老贼使的‘阴手’?”
  楚秋帆道:“在下也只是猜想罢了,天下只有‘阴手’能在数丈之内伤人于无形。赛韩
康朝姑娘拱手之际暗下毒手,当时姑娘并未发现,但等他走后,姑娘伤势才突然发作,因此
在下推想,姑娘中的可能就是‘阴手’了。”
  白衣姑娘望着他,问道:“你能治‘阴手’的伤么?”
  楚秋帆道:“在下也不知如何是好,但在下可以助姑娘调理真气,如能暂时遏住伤势,
再到前面镇甸上,可以找大夫治疗了。”
  白衣少女又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看你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能有多大功力,要
替我调理真气?哼,你若骗我,看我会饶过了你!”
  要知她原是心机极深的人,心中虽然不信,但此刻胸头十分疼痛,倒真希望他能替自己
调理真气,或可减少痛苦。于是眼波一抬,低声道:“好吧,你就给我试试看,你到底会不
会呢?”
  楚秋帆道:“在下也没有试过,只知度入真气,可以疗治伤势,至少也可以阻遏伤势恶
化,对姑娘有益无损……”
  白衣少女气道:“你是卖膏药的?光说不练。既然知道可以度气疗伤,为什么不快些动
手呢……啊……”她性子一急,话说得响了,胸口又剧痛起来。
  楚秋帆忙道:“好,在下这就给姑娘试试,你且忍耐一些。”
  他走到白衣少女身后,伸出右手,按在她背后“灵台穴’上,缓缓的把真气源源度入她
体内。
  白衣少女但觉一股滚热的气流,涌入体内,精神登时好了许多,胸口疼痛也立时大为减
轻,不觉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暗自奇怪:“这人年纪不大,一身功力似乎极为深厚!”
  她哪里知道楚秋帆练成“太虚玄功”,虽然为时尚浅,但放眼武林,已是很少有人能和
他比拟了。
  楚秋帆把真气源源送入她体内,不过盏茶工夫,已经运走了数转,白衣少女忽然“哇”
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瘀血,胸口也感到舒畅得多了。
  楚秋帆还是第一次给人运气疗伤,看到白衣少女又吐出一口血来,心中一惊,急忙问道:
“姑娘怎么了?是否觉得好些?”他一面说话,传送的真气,仍是丝毫没停。
  白衣少女回过头来,嫣然一笑,低低的道:“谢谢你,好得多啦,我方才吐出来的是一
口瘀血,你可以住手了。”
  楚秋帆缓缓收回手掌,说道:“姑娘被‘阴手’所伤,目前只是暂时阻遏了伤势恶化,
并未全好,仍得找个大夫治疗才是。这里离龙游还远得很,姑娘牲口已死,还能行走么?”
  白衣少女眨眨眼睛,觉得他好象是个书呆子,这里离金华不过一、二十里,为何要舍近
就远,赶到龙游去?想到这里,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她突觉胸口又是一阵剧痛,几乎连眼泪都痛了起来,口中忍不住“哎唷”一声
叫了出来。
  楚秋帆吃惊道:“姑娘怎么又痛了?”
  白衣少女咬着银牙,过了一会,才低低的道:“我……胸口肋骨,好象被那老贼震断
了……”
  原来楚秋帆也不知道自己练的“太虚玄功”,乃是先天气功,为旁门异派阴功的克星,
在治疗上也有极大的功效。
  他方才运功替白衣少女疗伤,只施行了一盏茶的工夫,若能施行大半个时辰,说不定她
的伤势也已痊好了。但运气疗伤,只能治疗白衣少女的伤势,她折断的肋骨如果没有接好,
仅凭运气治疗,也是接不拢的。
  楚秋帆道:“那怎么办?在下接是会接,只是……只是……”
  要知练武的人,对于接骨疗伤,也是必修的科目。他是武林盟主三湘大侠裴元钧的传人,
自然懂得伤科接骨。
  只是他想到对方乃是一位姑娘家,伤处又在胸前肋骨,要替她接好断骨,必须袒衣露胸
用手摸索,这个如何使得?
  白衣少女不想还好,这一想到自己肋骨已断,竟然连呼吸都痛得难以忍受。楚秋帆的话,
她自然听得懂,粉脸不禁一红,幽幽的道:“看来我这肋骨断了是治不好了,你不用管我,
只管走吧!”
  楚秋帆道:“折骨乃是小伤,只要接上了,很快就会好的。”
  白衣少女红着脸道:“就算金华城里有接骨大夫,这二十来里路,我一动就痛,也走不
了。何况接骨大夫,也都是男的,谁肯给我接好?”
  她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的了!
  她平日纵然刁蛮泼辣,但究是姑娘家,自己胸前肋骨断了,怎好开口叫楚秋帆替她接骨?
  楚秋帆哪会听不出来,她这话明明就是要自己替她接上断骨了。心中一想,觉得此时此
地,自己确实也是义不容辞,这就点点头道:“好吧,在下给姑娘试试看……”说到这里,
目光朝四周一瞥,接着道:“但这里不成,总得找个避风的地方才是。”
  要替姑娘家接骨,自然不能在大路旁施行。
  白衣少女道:“那怎么办?我只怕一步也不能动呢!”
  楚秋帆道:“接骨疗伤,至少也得在附近找一家农家才能施行,这样吧,我扶着姑娘走
好了。”
  白衣少女只得点点头,楚秋帆伸手扶着她胳膊缓缓站起,缓慢的朝前跨出。哪知才走了
两步,身子稍微牵动,触及断骨,又是剧痛难当,口中忍不住“啊”出声来。
  楚秋帆急忙停住,问道:“姑娘很痛么?”
  白衣少女咬着银牙,“唔”了一声。
  楚秋帆攒攒眉道:“你痛得这么厉害,这怎么办呢?”
  白衣少女负气的道:“你不会抱着我走么?”
  她说得大方,好象楚秋帆就应该抱着她走的!
  楚秋帆一张俊脸却不禁一红,看来也只好抱着她走了,点头道:“好吧!”
  白衣少女看他只说不动,不觉气道:“你老是站着干么?还不快些?”
  “好。”楚帆秋只好壮着胆子,双手轻轻的抄起她的身子,然后托着她举步朝前走去。
  白衣少女口中虽然说得大方,但楚帆秋真的把她娇躯抱起来了,终觉害羞,连肋骨间的
触痛都不觉得,一颗头埋在他怀里,紧闭着眼不敢睁开来看。
  楚秋帆沿着大路走了里许光景,才在一座小山脚下找到一家农家。两间茅舍,围着短垣,
门前还有一片菜地,一个老农夫正在掏着木桶里的粪水浇菜。
  楚秋帆抱着白衣少女走近菜田,脚下一停,说道:“老丈请了,我妹子在路上摔伤了,
无法走动,想在府上借个地方休息,老丈可否行个方便?”
  那老农夫打量了楚帆秋一眼,哼道:“你找我老伴去说好了。”又自顾自的工作起来。
  楚秋帆抱着白衣少女刚转过身,只听柴房里面响起个老妇女的声音说道:“老伴,你在
和谁说话呀?”柴门开了,走出一个身穿蓝布衫的婆婆来。
  楚秋帆连忙迎了过去,说道:“老婆婆,是我妹子在路上摔了一跤,跌伤腿骨,无法走
动,想借个地方休息。”
  那婆婆看了白衣少女一眼,说道:“没关系,快请进来吧!”
  楚秋帆说了声:“多谢!”跟着那婆婆入内。
  那婆婆道:“小姑娘动弹不得,你把她抱到房里去,让她躺下来,就会舒服些。”
  楚秋帆跟着走进房中,轻轻把白衣姑娘放到床上。
  白衣少女身子一动,又痛得直哼。
  那婆婆道:“看来你妹子是扭了筋,我去烧一壶热水,你替她敷敷,就会不痛。”说罢,
转身走出,到屋后烧水去了。
  楚秋帆立即过去掩上房门,悄声道:“姑娘,我这就给你把骨接上了。”
  白衣少女点点头。
  楚秋帆在床沿坐下,伸手去解她衣衫。
  白衣少女身躯一颤,羞急的道:“你……要干什么?”
  楚秋帆悄声道:“要接上断骨,总得让我先摸摸部位。”
  白衣少女但觉一阵羞涩袭上心头,她如何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宽衣解带?但若是不
让他解开衣衫,他如何能替自己接上断骨?她过了半晌,只好低低的道:“我自己来……”
  她动手解了两颗扣子,粉脸涨得像大红缎子一般,实在再也不敢解下去了。
  这也难怪,不管她平日如何野法,总归是一个玉洁冰清的小姑娘,当着一个连姓名都不
知道的陌生男人的面,要她自己解开贴身衣衫,岂不羞熬人了?如何还解得下去?
  楚秋帆见她迟迟没有动手,忙道:“姑娘,还是我来吧。”
  他怕接骨时,她会忍受不住大声叫嚷,一面叮咛道:“接上断骨,会有一阵剧痛,你可
得多忍受一些。”说话之时,迅快的伸手过去,替她解开了衫上的纽扣。白衣少女把两眼闭
得紧紧的,只口中低“唔”了一声。
  解开外面的衣衫,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件紧身内衣,一排密密的扣子,把胸脯绷得好紧!
  楚秋帆从小到大,没跟女孩子接触过,更没见过这般情景,尤其从衣衫里面散发出来的
少女体上的幽香,是一种莫大的诱惑气息。他情窦已开,但觉一阵面红耳赤,心头狂跳,双
手发颤,再也解不开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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