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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花剑


第四十一章



  这三方发剑虽有先后,但也仅是毫厘之差而已,姬七姑击向两位姑娘的一剑,立被丁少
秋截住,二位姑娘眼看大哥出手,她们身形闪动,一个轻旋,第二招跟着出手,朝姬七姑攻
去。
  四支长剑,交织成一片光幢,除了看到无数银蛇乱闪之外,根本看不清招式,和四人的
人影。
  要丁少秋独力对付姬七姑,自是十分吃力之事,但如今有池秋凤、柳青青两人在旁助
战,她们使的同样是“崆峒九剑”,虽然对姬七姑不足以构成威胁,但困扰却是有余,使得
丁少秋减轻了不少压力,才能勉强和姬七姑打成平手。
  池秋凤、柳青青两位姑娘展开“避剑身法”和姬七姑缠斗,对方剑势虽然凌厉,但大部
份都由大哥接了过去,再加身法飘忽,专门为闪避剑招而设计,自然足以闪避得开。
  因此她们名虽和姬七姑动手,身在交叉穿刺的剑光中游走,看去危险,实则安全得很。
几招下来,两位姑娘先前对姬七姑还心存畏惮,现在也渐渐习惯了。
  “崆峒九剑”她们已经学会了五剑,丁少秋只不过比她们多会四招剑法,但第九剑,不
到最后关头,是不肯轻易使出来的,所以丁少秋这时候使出来的,其实只有八招剑法,比她
们只多了三招而已。
  两位姑娘兰心蔻质,都是极顶聪明的人,方才只顾使展身法、剑法,紧张得没有思考的
时间,现在心情渐渐安定下来,想到要和大哥真正联手,应该和他同时使同一招剑法,才能
增强大哥剑势的威力,好在大哥使出来的八招剑法中,她们会的共有五招。
  因此一面使展“避剑身法”,一面留意大哥的剑势,一见他使出来的是某一招,她们立
即跟着施展某一招,在速度上,最多不过慢了半拍,还是跟得上,如果大哥使出来的这一招
她们没有学过,也可以使另一招填数,反正有几分是合得上的。
  这一来,对丁少秋而言,果然增强了不少威力,剑光烛天,声势大盛。
  这下也把姬七姑激怒了,自己连三个小娃儿还胜不了,还能横扫扛湖,消灭异己,重振
白莲教吗?
  一念及此,口中发出一声厉笑,长剑接连挥出,刹那之间,剑光汹涌,阴寒之气顿时大
盛,虽在傍午,但朔风乍起,寒云四笼,当真可说日月无光,阴森如晦,三丈之内,几乎令
人不辨东西南北!
  池秋凤、柳青青几曾遇上这等场面,本来已能跟着大哥发剑,配合甚佳,这一来,但觉
寒风直砭肌骨,连握剑手指,都冷得有些僵硬,自然无法配合得上大哥的剑招,甚至四顾茫
茫,生似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单独作战。
  两位姑娘心头又惊又急,只得咬紧牙关拼命施展“避剑身法”,和五招剑法,一而再、
再而三的反复使出。
  丁少秋在这一瞬间,自然也感到压力愈来愈重,他为了不让姬七姑有余力去对付两位妹
子,也只好全力应战,不住的提吸真气,把对方攻势,全由自己一支剑承揽下来。
  承揽的不但是对方的凌厉攻势,还有对方源源不绝的“阴极真气”,纵然“乾天真气”
是对方“阴极真气”的克星,但究竟丁少秋在修为上不如姬七姑功力深厚。
  譬如水固然可以灭火,但火势大过水量,水也就无法可以把火扑灭了。丁少秋的功力,
只能勉强保住不让“阴极真气”伤到自己三人,已没有余力可以去克制对方的“阴极真
气”。
  这一战,当真使他有度时如年的感觉,心中暗暗嘀咕,自己和李玉虹约好了的,等自己
和姬七姑拼上十招八招之后,她就可以乘对方不备,突然出手,现在自己和姬七姑已经交手
了三四十招,她怎么还不出手呢?莫要她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和姬七姑这样的超级高于交手,自是有不得丝毫疏懈,他这一稍为分心,姬七姑自然立
时就察觉了,她正因丁少秋剑法、身法奇奥莫测,找不出一丝破绽,感到无比怒恼。
  此刻发现丁少秋剑势忽然有了停滞现象,这一机会岂肯放过,紧闭着的嘴唇,忽然发出
一声沉嘿,左手抬处,一记“阴极掌”凌空朝丁少秋拍来!
  再说李玉虹,她和大哥约好了,等大哥和姬七姑交战到十来招的时候,自己就可以出其
不意,猝起发难。
  大哥出去了,加上池秋凤、柳青青的联手,居然和姬七姑打成了平手,眼看快打到十招
左右,李玉虹早已提聚全身功力,正待飞冲出去。
  突听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女施主且慢,此刻还不是时候。”
  李玉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金钵禅师慈眉善目,双手合十,站在一支极细的枝干上,这
就叫道:
  “老师父,是弟子和大哥约好了的……”
  金钵禅师蔼然微笑道:
  “姬七姑有这般好对付,各大门派的高手就可以对付她了,还用得着老僧赶来吗?”
  李玉虹道:“那……”
  金钵禅师不待她说下去,就接口道:“女施主不用性急,你大哥不碍事的,老僧看他已
得崆峒心法,胜或未必,败也不至于,何况还有两个女娃儿助拳,足以扰乱姬七姑专心对付
你大哥,所以暂时可保无虑。”
  李玉虹问道:
  “那么依老师父之见,弟子要何时才出手呢?”
  金钵禅师道:“姬七姑数十年修为,阴极真气已练到第七层,就是打上一千招,也消耗
不了她深厚的功力,你要出手,必须耐心等到她有可乘之机,才能出手。”
  李玉虹急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金钵禅师道:“何况施主隐身此处,地方也不对,这里离战场较远,第一是有了可乘之
机,你出去了已经来不及了,机会稍纵即逝,你掠出去,姬七姑岂会不见,等你冲到,她正
好以逸待劳,给你一掌,你就无暇出手了。第二,以你现在的功力,就算有了可乘之机,还
是未必能够得手,所以老僧特地进来,为世除害,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玉虹大喜道:“谢谢老师父……”
  “不用谢。”金钵禅师道:“现在老僧带你过去。”
  话声一落,李玉虹但觉身子忽然凌空飞起,穿越树梢,几乎快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一下
就停了下来,急忙凝目看去,原来已经到了姬七姑左首的一棵大树上,但相距还是很远!
  只听金钵禅师的声音在身后说道:
  “从现在起,你要全心全意,运起功力,等待机会,听老僧发令,你就要全力出手,知
道吗?”
  李玉虹道:“弟子省得。”
  “那好!金钵禅师道:“你要完全忘记老僧在你身后,否则就会分了心。”
  李玉虹应了声“是”,就依言默默运起全身功力,目注战场,一霎也不眨。
  这样足足等了顿饭工夫,直到了少秋因李玉虹迟迟不见她出手,心中不禁替李玉虹耽
心,不知她是不是发生了意外,这一分心,剑法自然就稍现滞象。
  姬七姑左手抬处,凌空拍出一记“阴极掌。”
  就在此时,李玉虹突听身后的金钵禅师低喝一声:
  “女施主可以出手了!”
  李玉虹声音入耳,陡觉身后传来一股极大力道,托着自己身子凌空飞射出去!
  就在她划空飞起的同时,另有一道人影从大枝下飞扑而起,疾如鹰隼,朝丁少秋身后激
射过来。
  这四人的动作,都快逾闪电,虽有先后,也只是毫厘之差,最先是姬七姑,她因丁少秋
稍微分心,剑势微见滞象,才扬起左手,发出一记“阴极掌。”
  (她用左手练成阴极掌,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练的阴极掌真气罩门就在左手腋下,阴
极掌,乃天下至阴至寒的掌功,几乎无人能敌,她把阴极掌练在左手,用以保护罩门,普天
之下岂非无人能破)
  李玉虹有金钵禅师指点,就是要等她左臂扬起之时,才能以“飞星掌”破她罩门。
  另一条人影则是无名渔父,他败在洞庭钓叟徐璜手下,但并未离去,目的是要报丁少秋
断臂之仇,此时眼看姬七姑扬手发出一记“阴极掌”,估量丁少秋决难抵挡,也必定会全力
和姬七姑一拼,在他和姬七姑力搏之际,自然无暇反顾,正是自己出手的最好机会,由此趁
机急扑而起,右手举刀猛力朝丁少秋后心扎去。
  四人各以闪电动作,发动攻势,但这一段话,仍须分开来述说,较可交代得清楚,首先
要从丁少秋说起,他因心中惦念李玉虹,才分了心,但他立即警觉自己剑势稍微一滞,会给
与姬七姑有隙可乘,心头方启一动,瞥见姬七姑左臂扬处,一掌凌空拍来。
  她掌势甫发,丁少秋立时感到不对,方丈之内,空气立刻像凝结住了,一股莫可名状奇
明奇寒的巨大压力,像巨浪般朝自己当头卷压而下,心头蓦然一惊,暗暗叫了声:“阴极
掌!”
  他早就提防着她的“阴极掌”,心里也早有准备!是以不慌不忙,左手中指直竖,运起
“乾天指”功,迎着对方掌心“劳宫穴”点去。
  李玉虹有金钵禅师以内力相送,一道人影比闪电划过还快,凌空电射而来,人还未到,
双掌一翻之间,一蓬七十二颗飞星挟着阴柔掌力,分向姬七姑七十二处大穴激射过去。
  前文已经说过,她飞星掌的手法,经金钵禅师指点,已和从前的“飞星掌”大不相同,
本来的飞星掌,是把飞星藉掌力送出,劲直如矢,直接命中,现在藉掌力送出去的飞星,到
了对方一丈以内,就各自发生回力,本来这颗朝你左打来的,一下改为打你咽喉,另一颗本
来打你眉心的,却一下打你左太阳穴了。
  这些飞星,在你身前上下飞舞,其实只是扰你心神的障眼法而已七十二颗飞星中,只有
三颗才是真正主力,一颗由右向左,一颗贴地低飞,再由下往上,一颗则射到身后再折而向
前,所取穴道,却只有一个,就是姬七姑的左腋罩门。
  第一颗力道最强的是由下往上那颗,快打到腋下之际,第二颗由右向左的也跟着打到,
一下撞上第一颗藉以增强第一颗的力道,紧接着第三颗从身后转过来,再追击第一颗,等于
再增强第一颗的力道,第一颗飞星,经两次撞击,往腋下激射的力道大增,速度更快,自可
一举攻破罩门,说来较慢,实则这三颗飞星一颗撞击一颗,速度奇快无比,只听姬七姑沉哼
一声,这三颗飞星居然一闪而没,全钻入她腋下罩门之中。
  据金钵禅师的预估,三颗飞星,有一颗能击中她罩门,已经够了,因为罩门是最脆弱的
地方,只要冲破她护身真气,一击即可成功,却没想到三颗飞星都会打入她罩门。
  这是金钵禅师只顾着注意李玉虹的三颗飞星,却不知丁少秋使出“乾天指”,正是“阴
极掌”的克星,丁少秋使出“乾天指”,比李玉虹三颗飞星攻穴,快了半拍,是以三颗飞星
不费吹灰之力,一起攻入她的腋下。
  另一道人影无名渔父用上全力,刺向丁少秋后心的一刀,丁少秋正在全力发指,并没想
到会有人从身后偷袭,但此时全身布满了“乾天真气”,一遇有人袭击,就会自生震力,无
名渔父用力一扎,口中也同时闷哼一声,一个人被丁少秋内力反弹,直震出去数丈之外,就
踣地不起,喷出一口鲜血,立时了帐。
  丁少秋一举破了姬七姑“阴极掌”,把姬七姑震得后退了两步,睁大一双绿阴阴的眼
睛,望着丁少秋,渐渐失去神光,点头道:
  “丁少秋,老身低估了你……”
  李玉虹一下抢到前面,冷峻的道:
  “姬七姑,我终于替先师报了仇了,你不相信飞星掌会破了你的罩门吧?但我终于做到
了!”
  挥手一剑朝姬七姑咽喉刺去!
  突然人影一晃,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两个一身黑衣的中年妇人一下抢到姬七姑身前,叱
喝一声:“无知丫头,你敢在圣母面前放肆!”
  左首一个左手一抬,一下撮住了李玉虹刺去的剑尖,右首一个挥手一掌,朝李玉虹当胸
切入。
  这两人正是姬七姑的两名侍女,强将手下无弱兵,从她们闪身而出,到一掌拍到李玉虹
胸口,只是眨眼间事,连站在李玉虹边上的丁少秋都来不及出手。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听一声:“阿弥陀佛!”
  佛号甫起,那两个黑衣中年妇人忽然间好像被一股无形大力撞了一下,身子往后倒飞出
去一丈多远,仰跌下去,就再也不动了。
  这两人不用说是金钵禅师把她们震飞出去的了。
  这一瞬间,姬七姑真气被破,眼看大势已去,举掌自碎天灵而死。
  金钵禅师震飞两个黑衣中年妇人,一下落到姬七姑面前,双手合十,喃喃的道:
  “阿弥陀佛,师妹隐居数十年,依然不能参透佛法,妄图重振白莲教,固然咎由自取,
老僧为了上体天心,消敉劫数,只好破去你七层阴功,还望师抹原谅,往生极乐,善哉,善
哉!”
  说完,才转过身来,朝各大门派的人合十道:“老僧师妹,妄图领袖武林,重振白莲
教,为江湖武林带来莫大杀孽,如今已自食恶果,身败名裂,自戕以终,老衲希望诸位道
友,本着与人为善之心,首恶既已伏诛,从恶之人,一体给予自新之路、我佛慈悲,阿弥陀
佛。”
  东海采荠叟连忙越众而出,连连拱手道:
  “老禅师慈悲为怀,能够及时消敉一场杀戮,正是佛心,武林同道敢不从命。”
  “如此多谢了。”
  金钵禅师连连合十,一面朝铁卫总领队缪千里和岳麓观白灵风二人说道:
  “老衲师妹,倡乱江湖,乃是首恶,如今已经自食其果,落得如此下场,你们都是她用
金钱雇用来的,今后务必记取今日这场教训,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不可再人歧途,你们去
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缪千里、白灵风、杨三泰,和飞鱼冯五,以及四十九名岳麓观道士,一百二十六名铁卫
武士,轰应一声,就一哄而散,纷纷往山外奔去。
  万天声朝仲子和、邵南山两人看了一眼,他本来主张这些人如果武功不予废去,日后难
保不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但金钵禅师说出来了,采荠叟既已答应,只得由他们去了。
  这是因为胜利来得太快了,各大门派根本兵不血刃,白莲教首恶瞬即伏诛,以致心理上
毫无准备,把这一干人统通放了。
  现在对方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盛锦花一个人呆若木鸡,她根本连做梦也想不到一
下子会如冰山倒坍,垮得如此快法。
  尤其是圣母邀约而来,奉若上宾的三山五岳奇人,竟然一个不见,圣母竟然会伤在一个
小丫头李玉虹的手下。
  这些都是使她想不通的事,如今所有的人都各奔前程,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又如何收拾
残局呢?一念及此,突然拔出长剑,朝脖子上抹去。
  “娘!”姬青萍躲在大树上,本来正待跃出去,劝娘从此退出江湖,不料娘会突然拔剑
自刎,心头一急,迅疾无俦飞跃而出,哭叫道:
  “娘,你快放下剑来,快不可如此……”
  但盛锦花已剑横割断咽喉,砰的一声,往后倒去。
  “娘……”姬青萍嘶声哭喊,二下扑到娘的身上,大哭起来。
  艾大娘、池秋凤、柳青青等人一齐围了上去。
  艾大娘拍着姬青萍的肩膀,柔声道:
  “姬姑娘,令堂已经自戕了,人死不能复生,她这样做法,也是没错,因为她是天南庄
的负责人,不能算是从犯,自尽总比处死好得多了。”
  池秋凤也道:“三姐,快别哭了,死者入土为安,还是把她找个地方埋了吧!”。
  姬青萍含着眼泪,双手抱起娘的尸体,一步步朝外走去。池秋凤、柳青青跟着她身后走
去。
  这时丁少秋早已走上去拜见了师父松阳子和二师叔松云子,以及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
爷爷丁南屏、大伯父和大伯母姚淑凤、二伯父丁仲谋及父母,然后由松阳子替他一一介绍了
各大门派中人。
  齐逸云笑道:
  “松阳道长,现在丁老弟可是华山派的掌门人,照理应该由兄弟来给他跟大家引见才
是。”
  松阳子大笑道:
  “齐道兄,少秋总是白鹤门的弟子,你们要抢也抢不走的。”
  东海采荠叟道:“你们不用你抢我夺,丁老弟是白鹤门也好、华山派也好、武功门也
好、护花门也好,反正都是咱们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
  李铁崖大笑道:
  “放心,咱们不会跟你抢的。”
  花字门总监易天心笑道:
  “别人也许不会,李帮主可难说,”
  “老夫怎么会……”
  李铁崖一怔,接着掀须大笑道:
  “啊……啊……”
  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朝大家拱拱手道:
  “各位道长,白莲教余孽元凶已诛,一场浩劫,总算也结束了,敝门幸蒙各大门派支
持,得以收回基业,重光武功,现在已经过了午刻,请大家先去敝门稍事休息。”
  松阳子目光一转,咬道:
  “金钵禅师呢?怎么走了?”
  大家举目看去,果然已不见金钵禅师的踪影。
  少林罗汉堂首席长老通济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老禅师出身白莲教,能够参悟
佛典,力挽狂澜,真是难得的高僧。”
  武当天宁子道:“大师说得极是,今天要不是这位禅师赐助,李姑娘的飞星掌只怕没有
如此容易得手呢!”
  说话之间,邵南山、丁南屏已经在抬手肃客,大家一阵逊让之后,还是请年龄最长的东
海采荠叟走在最前面,其次是洞庭钓叟徐璜,然后是丐帮帮主李铁崖、少林通济大师、武当
天宁子、八卦门洞涵子、淮扬派罗天义、六合门李瘦石、通臂门毕友三等各派掌门人、黄山
万天声、华山齐逸云、夏天放、少林俗家仲子和等人,由松阳子、邵南山、丁南屏三人陪
同。护花门、花字门等人,则由姚淑凤、小凤母女陪同,依次进入武德堂。
  好在岳麓观道士虽然占据为分院,但里面设施,并无多大改变,邵南山、丁南屏把大家
请人武德堂大厅休息,姚淑风把护花门和花字门的女宾,接待到西花厅落坐。各派门人弟
子,则在左右两廊厢房休息。
  况南强、松云子率同武功、白鹤两派的门人,直人后进厨房,烧水的烧水,煮饭的煮
饭,好在天南庄和岳麓观原有二百多人住在这里,一应伙食俱全,不用张罗。
  广场上几具尸体,则由丐帮弟子运去山外掩埋。
  不过顿饭工夫,沏茶的沏茶,摆席的摆席,接着就开上饭菜,虽是临时做的,却也有荤
有素,还有上好的绍酒,邵南山肃客入席,大家又有一番谦让,才依次入席。
  这时池秋凤、柳青青两人陪着姬青萍走入西花厅,艾大娘起身拉着姬青萍在身边坐下,
柔声道:
  “姬姑娘,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令堂泉下有知,有你这样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儿,应该值
得安慰才是,你也不用太难过了,来,我来给你引见……”
  她引介了姚淑凤、祝秋云,以及护花门、花字门一干女将,姬青萍一一施礼。
  丁小凤含笑拉着姬青萍的手道:
  “姬家妹子,你们的大哥,就是我的小弟,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大姐了。”
  大厅上酒席已开,大家因今日一战,除了少数几位曾和天南庄助拳的人交过手,大部分
人连剑都没有出鞘,姬七姑业已伏诛,自然都归功于丁少秋,大家纷纷向他敬酒。
  采荠叟高声道:
  “老夫论功行赏,今日诛杀姬七姑的首功,该是丁小兄弟的,老夫敬你一杯。”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丁少秋连称不敢,慌忙和他干了一杯,一面说道:
  “晚辈论功力,和姬七姑差得很多,差幸李帮主的女公子得蒙金钵禅师指点,施展‘飞
星掌’,破去她七层‘阴极真气’,才能把她诛杀,可惜这位世外高僧有如神龙一现,就匆
匆离去,大家失之交臂。”
  少林通济大师道:“这位金钵禅师出身白莲教。能够出污泥而不染,深明大义,消敉一
场浩劫,实在是功德无量。”
  少林俗家掌门仲子和道:“师兄说得固然极是,只是胜利来得太快了,大家几乎措手不
及,金钵禅师皈依我佛,慈悲为怀,希望天南庄的人从此革面洗心,重新做人,也无可厚
非,但这些人多半是黑道中人,被天南庄罗致而来,如今姬七姑一死,等于树倒猢狲散,失
去了依靠,纵然经过这次教训,可以摄伏一段时期,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时日稍久,难
免故态复萌,兄弟耽心大江南北,也许会从此多事……”
  八卦门名宿谢传忠连连点头道:
  “仲老哥此言一点不错,这一点兄弟方才也想到了,这些人散去之后,极可能三五成
群,虽不敢明目张胆,但如果暗中干起买卖来,只怕江湖上依然无法平静,所以这一纵虎归
山,实在后患无穷。”
  万天声道:
  “现在谈这些已经迟了,咱们这一顿饭,午牌早已过去,现在快近未时了,这是咱们第
一顿庆功宴,先吃饱了再说,来,丁少兄,万某敬你。”
  丁少秋说着不敢,又和他干了一杯。
  这一顿饭,丁老爷子也喝了不少酒,他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孙子,老怀自是高兴,何况子
孙三代,团聚一堂,敬酒的人络绎不绝,连丁伯超、丁仲谋、丁季友兄弟三人,也陪着老爹
喝酒,都有了六七分酒意。
  丁家三代在这次庆功宴上,出尽了风头。酒醉饭饱,邵南山、丁老爷子陪同各派人士到
东花厅休息。
  李玉虹独自跑来找丁少秋,在大厅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丁少秋急忙迎了出去,问道:
  “二妹你找我有事?”
  李玉虹朝他神秘一笑,说道:
  “我是奉你大伯母(姚淑凤)和伯母(祝秋云)之命来的,要你请大伯父(丁伯超)和
伯父(丁季友)到西花厅去一趟。”
  丁少秋问道:
  “到底有什么事吗?”
  李玉虹道:“自然有事了,你快去请呀!”
  丁少秋点点头道:
  “那你就等一等。”
  李玉虹道:“你请他们二位去就是了,我不等啦。”
  说完,转身就走。
  丁少秋回进大厅,就走到爹的身边,低声道:
  “爹,大伯母和娘请大伯父和你老人家到西花厅去一趟。”
  丁季友问道:
  “有什么事吗?”
  丁少秋道:“刚才李玉虹来和孩儿说的,有什么事,她没有说。”
  丁季友点点头道:
  “好,我和大哥这就去。”接着就朝丁伯超道:“大哥,大嫂有事找我们,要我们到西
花厅去一趟。”
  丁伯超道:“好,三弟,我们这就去。”
  丁仲谋笑道:
  “怎么大嫂和弟妹一刻不见,就要着人来请了。”
  丁伯超笑道:
  “亏你还是二叔,当着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
  丁仲谋笑着挥挥手道:
  “好、好,你们只管去,这里有我和少秋招呼就好了。”
  丁伯超、丁季友走出大厅,由长廊折入西花厅,女客们正在喝茶聊天,看到两人进来,
纷纷起身招呼。
  丁季友曾在护花门住过一段时间,和大家原是极熟,丁伯超和她们较生,就浑身觉得有
些拘束。
  恰好丁小凤跑了出来,叫道:
  “爹、三叔,娘和三婶正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她领着两人,进入左首一间厢房,就退了出来。
  姚淑凤和祝秋云坐着的人看到丈夫进来,就站了起来。
  丁季友道:“大哥请坐。”
  两人就在她们对面椅上坐下。
  小圆桌上早已沏好了四盏茶。
  祝秋云道:“请喝茶。”
  丁伯超取起茶盏喝了一口,问道:
  “看样子你们好像有什么事情和我们商量。”
  姚淑凤道:“是呀,这件事先得和你们兄弟商量好了,才好去禀告公公。”
  丁季友问道:
  “大嫂到底有什么事?”
  姚淑凤含笑朝祝秋云道:“三妹,还是你来说吧!”
  祝秋云点点头道:
  “我们是关心二哥,想趁大家都在这里,这些人平日都请不到的,正好热热闹闹的办一
件喜事……”
  丁季友道:“给二哥办喜事?”
  祝秋云道:“是呀,难道你不赞成?”
  丁伯超问道:
  “对方是那一位姑娘?”
  祝秋云含笑道:
  “大伯问季友就知道了。”
  丁季友唔了一声,压低声音问道:
  “是不是何护法?”
  祝秋云白了他一眼道:“难道你看不出来?”
  丁季友连连点头道:
  “不错,何护法平日里对二哥果然有着不寻常的关切。”
  祝秋云咳的笑道:
  “难道二伯没有?方才大师姐负了伤,二伯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所以我和大嫂
说了,大嫂的意思,先要和你们商量商量,再由你们跟公公说去,只要公公点个头,这件事
就成宁。”
  丁季友连连点头道:
  “何护法人品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她和二哥确是最合适也没有了。”
  丁伯超道:“二弟论年纪,早就该成家了,既然三弟、弟妹都认为合适,我自然赞
成。”
  祝秋云道:“大嫂和大师姐也很谈得来,大嫂早就赞成了。”
  丁伯超道:“不知知何姑娘的意思如何,最好先问问她才是。”
  姚淑凤轻咳道:“这件事是弟妹提议的,她要是不同意,弟妹会提吗?”
  丁伯超笑道:
  “这样就好,三弟,我们和爹老人家说去。”
  姚淑凤道:“公公同意了,就请公公挽请两个大媒,今晚晚餐时,当众宣布,择吉替他
们完婚,好趁大家都在这里,热闹一下。”
  丁伯超道:“这样当然更好,但也要和二弟先说好了才成,好了,三弟,我们这就分头
去说,你去征求二弟的意见,我和爹老人家说去。”
  事情就这样决定。
  上灯时候,大厅上开上晚餐,大家依次入席,丁南屏忽然站了起来,朝大家抱抱拳道:
“各位掌门人,各位道长,今晚在这里欢聚一堂,这是十分难得的机会,明天是敝门光复祭
祖大典,各位是敝门的贵宾,当然要在这里留上一天,后天兄弟希望大家移玉太行山敝庄,
去盘桓几天,因为二小儿仲谋和护花门何护法香云姑娘,定在十八日举行婚礼,请大家去喝
杯喜酒,藉增光宠,谢谢大家。”
  说完,又连连拱手。
  他话声一落,大家一起站了起来,齐声说道:
  “丁老哥恭喜。”
  东海采荠叟大声道:
  “来、来,各位道兄,咱们一起来敬丁老哥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朝丁南屏干了一杯。
  丁南屏连声说着:“谢谢!”也干了一杯。
  仲子和接着举起酒杯,又大声说道:
  “现在该敬新郎了,丁二侠,恭喜你大喜。”
  大家又一起举杯,朝丁仲谋干了一杯。
  丁仲谋连说:“不敢”,也干了一杯。
  万天声笑道:
  “丁二侠,你干一杯,只怕不够吧!”
  李瘦石接口道:“准新郎干一杯,当然不够,我看这样吧,你跟每人干一杯如何?”
  白仰高道:“李掌门人说得对,今天你只是准新郎,喝醉了也不会耽误洞房花烛,可以
跟每人干一杯。”
  丁南屏含笑道:
  “仲谋,在座的大半都是你长辈,你应该敬每人一杯才是。”
  万天声摇着手道:
  “丁老爷子,你这话我要修正,这里除了会长,(采荠叟)钓叟、松阳道长、邵掌门人
等几位,年高德劭,算得是武林前辈之外,剩下来的,都年在花甲以下,江湖上所谓各交各
的,咱们在丁二侠面前,可不敢以长辈自居,何况准新郎敬酒,是大家庆贺他大喜的日子,
他向大家答礼,这样才显得热闹。”
  罗天生道:“万庄主说得是,咱们和丁二侠各交各的,千万别提长辈、晚辈这些字
眼。”
  逢天游道:“好了,准新郎,快敬酒吧!”
  丁仲谋一手从桌上取过酒壶,从九十高龄的东海采荠叟开始,一个个挨着敬了过去。他
练的是南离门的火功,自然不怕酒精在体内燃烧,和每人干了一杯之后,依然毫无醉意,大
家当然更不会轻易放过灌酒的对象,因为他还只和每一个人喝了一杯,因此又有很多人找准
新郎喝酒。
  丁仲谋来者不拒,一杯杯的直往肚里倒,这一顿饭,简直就像在喝喜酒,不多一会,准
新郎没有醉,敬他酒的人,反而都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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