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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公子


第二十五章 阴谋败露



  新秋七月淡月繁星,夜色虽浓,面对面,决可看得清对方人面。
  两人这一照面,不由的同时发出一声轻“咦”!
  这倒好,两个人居然一般高矮!
  不,来的那人,也是一个小老头,两人正好一对。
  不,这两个小老头,竟然一模一样,敢情还是孪生兄弟。
  不是=?等人的小老头身上穿着夏布长衫,约莫五十出头,腰背微驼,秃顶,瘦削脸,
酒糟鼻,双颧突出,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子,颊下还有几根疏朗朗的苍须。
  后来的小老头身上也穿着一件夏布长衫,约莫五十出头,同样腰背微驼,秃顶、瘦削
脸、酒糟鼻,双颧突出,嘶上留了两撇八字胡子,颊下也有几根疏朗朗的苍须。
  等人的小老头手中拿着一支竹根旱烟管,后来的小老头手上了也有一支竹根旱烟管。
  四目相投,就好像自己在照镜子,看到的是自己的影子!
  等人的小老头看的一呆,沉哼道:“你是什么人?”
  后来的小老头也沉哼一声,道:“这话老朽正要问你。”
  等人的小老头冷笑道:“我老夫是谁?朋友既能扮得维妙维肖,又何用再问
  后来的小老头双目精光陡射,沉笑道:“你说老朽假扮了你?”
  等人的小老头也是沉笑一声道:“难道还是我假扮了你不成?”
  后来的小老头似是怒极,厉声道:“朗友假扮夏某,目的何在?”
  等人的小老头不住点道:“不错,好!你不但假扮老夫,居然还假冒老夫姓夏来了!
好,好,老夫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后来的小老头目光闪烁,问道:“朋友知道我是谁?”
  等人的小老头望着他笑了,缓缓说道:“当然知道,就是你,哈哈,你就是老夫要等的
人。”
  后来的小老头隐忍怒火,直声问道:“你要等的人是谁?”
  等人的小老头大笑道:“天下能把老夫扮得维妙维肖的,只有一个人,你就是石中英,
老夫就在等你。”
  后来的小老头笑容倏敛,冷笑道:“小子,不是你,还是谁?你在龙颈拗,就曾假扮过
夏某,你还想赖么?”
  后来的小老头脸色阴沉,右手五指微摊,冷森笑道:“这么说,我是石中英,你是夏子
清了?”
  等人的小老头道:“正是、正是。老夫如果不是夏子清,那么你说我是谁?”
  后来的小老头森冷的道:“你才是真正的石中英。”
  原来两人这副模样,扮的正是鬼影子夏子清;但两人中间,真正的夏子清,自然只有一
个。
  可是他们谁也不承认自己是假的。
  有假必有真,有真必有假,这叫作者如何说好呢?
  在他们真假未判之前,这个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那个可能是假,也可能是真。
  这样吧,作者暂时不去揭穿他们,读友们何妨猜上一猜。
  闲言表过,却说等人的小老头忽然摇摇头道:“夏某在江湖上,算不得什么字号,朋友
居然如此抬举,但咱们这样争执下去,谁都不肯承认是假的,岂非永远也说不清,看来只一
条路可走……”
  后来的小老头道:“你说。”
  等人的小老头道:“阎王殿上有生死薄,也有照妖镜;朋友如果想弄清你的身世,最好
的办法,只有到阴曹地俯去查一查。”
  后来的小老头沉笑道:“好办法,这是朋友说的,那就委屈你了。”
  话声出口,他蓄势已久的右手,五指微撤,勾曲如钩,突然问,随声而发,闪电般朝等
人的小老头左臂抓去,右手甫出,左手紧接着击出一记劈空掌。
  掌势出手,一股强猛的暗劲,直撞过去。
  等人的小老头早已留神戒备,冷笑道:“朋友不用客气。”
  身子突然一转,左手斜斜拍出,右手五指半屈半伸,同样使出一记擒拿手,朝后来的小
老头手腕扣去。
  这一招看去稀松平常,但因他身子一转之间,闪避反击,合一出手,而且出手的部位。
时间,恰到好处,反而订像把左手送上来的一般。
  后来的小老头心头不觉一震,眼看他抓来的右手,封让全部不易,左手迅快收转,顺手
一沉,斜身朝等人的小老头背后“命门穴”上拍去。
  那知等人的小老头身法快捷无论,你掌势才出,他已一下转了过来,右手一抬,手掌迎
着击出,双掌很快接实,但听“拍”的一声,两个小老头同时后退一步。
  后来的小老头心中暗暗忖道:“莫非他不是石中英?”心念这一动,不由的胆气陡壮,
冷笑一声道:“好,你再接夏某几招试试。”
  陡然欺身而进,倏忽间劈出三掌,踢出两腿。
  要知他怕的就是石中英所乔装,如今既然试出对方武功,和他差不多,他自然要放手抢
攻,抢占先机。
  他原是江湖上久负盛誉之人,此时含怒出手,志在抢得先机,不但出手迅快,而且双掌
含蕴内力,着着取人要害,这三掌两腿,几乎是一齐击出。
  等人的小老头同样冷笑一声道:“朋友在夏某面前,使出的竟然只是些花拳绣腿,还有
人冒充我鬼影子夏子清,岂不可笑?”
  他似乎对后来的小老头凌厉迫急的攻势,全未放在心上一般,口中说话之时。双肩轻
晃,身躯左闪右转,把对方三掌两腿的急攻,尽都让了开去。
  后来的小老头在一瞬间连攻三掌两腿,都被等人的小老头让了开去,却连对方身法路数
都没看得出来,心头不禁暗暗凛惕,忖道:“此人武功,分明极高,我要莫要上了他的
当。”心念一动,脚下不觉后退了两步,沉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等人的小老头大笑道:“告诉你我是夏子清,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朋友赶快把脸上易容
药物洗去,老夫不究既往,就可以放你过去了。”
  后来的小老头几乎气破胸臆,厉声道:“要洗去易容药物的是你,不是我。”
  “你还不承认假冒?”
  等人的小老头喝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夏子清的厉害。”
  喝声出口,人已跟着紧迫而上,双掌连环劈击出手。
  一时但见掌彤飘洒,瞬息之间,连续拍出了一十二掌。
  这一轮急攻,真的是非同小可,不仅快得如同是电光石火,而且阵阵带起锐利风声。
  每一道掌锋,都是擦着后来的小老头的衣衫而过,若要给他击中,就非当场身负重伤不
可!但他每一掌就是这么偏了少许,并未击中后来的小老头。
  后来的小老头被他这一阵急如狂风骤雨的快攻,虽未击中身子;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迫的手忙脚乱,连封带退,才把这一轮急攻让开。
  等人的小老头双手一停,冷冷笑道:“朋友,你现在见识了夏某的武功了,该洗去易容
物的是你,不是我?”
  后来的小老头脸上一阵痉孪,双掌当胸,又后退了两步,说道:“你果然是石中英!”
  等人的小老头冷笑一声道:“真是至死不悟,你还把我当石中英?”
  突然纵身扑来。后来的小老头色厉内在,双目紧叮注对方,就是防对方突起发难,此时
一见对方扑来,正待全力一拼!
  但等人的小老头来势实在太快了!后来的小老头只听到衣袂飘风之声,连对方的人影都
未看清,等人的小老头以快迅绝沦的身法,已经欺到了身侧,探手一把抓住了后来的小老头
左腕。
  后来的小老头未料到对方冲来之势,会有这般神速,闻声惊觉,已被对方扣上脉门,一
时情急,左手一翻,五指朝上翻起,也扣往等人小老头的右手手腕。
  要知脉门乃人身要穴,一经被人扣拿,只要对方稍加内劲,血气立时内返,回攻六腑,
全身劲力顿失,失去了抗拒之能。
  他乃久经大敌,对敌经验何等丰富,心知脉门一被对方扣住,立将受制于对方手中,因
此及时反扣对方手腕,同时右手潜运内力,电掣一掌,直往等人的小老头右肩劈去。他这一
手临危出手,自然用上了全力。
  等人的小老头一下拿住了后来小老头的左腕,似是有些得意忘形,竟然并未注意到对方
右手。
  高手过招,自然不得有丝毫大意,但听“砰”的一声,后来的小老头右手这一掌,没阻
没拦,结结实实劈在等人小老头的右肩之上。
  这一掌力道之猛,足以裂石开碑,等人小老头又皂无准备,一掌劈落,势非把他肩骨击
碎,手臂折断不可!
  那知半实上竟然并不如此,后来的小老头手掌起落,只觉对方衣衫上,竟似有着弹力一
般,劈落的掌势,不但无法击实,反而被震弹了起来。
  等人的小老头忽然抬头一笑道:“朋友何用多费力气?夏某方才早就告诉过你,我在这
里等的就是你老哥。”
  话声指出,点了后来的小老头三处穴道,提起他身子,如飞而去。
  墨山铺,位于华容东面,是群山间的一个偏僻小村,但在附近几十里来说,墨山铺已经
算是很像样的市集了。
  因为周围几十里,都是崇山峻岭,人烟稀少,就是有人家,也不过是走上四五里或是翻
过一两座山岭,才有依山傍水的三两家人家。
  墨山铺不但是几十户人家的村落,也是附近几十里的唯一小集。
  山麓间,还有一条小小的山街,有几家铺子,卖有杂货,食品之类。
  最好的是算一家杂粮行,专收山货,卖的是米粮,在山街上,有两进屋字。
  打从几天前的一个夜晚起,墨山铺的居民,就陷入了一片恐怖之境。
  那是因为天刚亮,开出门去,满街上全是面目熏黑,赤着上身的苗兵,到处都是一片听
不懂的吱吱鸟语,好像天下大乱,苗人已经取代满人,统治了汉族一般!
  不是么?墨山铺两处通道,全有苗兵把守、赶集的人,只准进不准出。
  墨山铺山街上几家铺子,全关上排门,家家户户,都紧闭窗户,不敢出来,谁也不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幸这些苗人,很守规矩,并不扰民,买米买菜,也用黄澄澄的金沙当银子,一连几
日,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三更时分,一道飞快的人影,从山径上奔行而来。
  这人身法之快,晃如箭射!
  墨山铺西首地名“低岭下”,是进入墨山铺的必经之路,这里把守着二十几名苗兵,配
带毒写,领头的是教头大头鬼谷奇。
  这时,守在大石后担任了望的苗兵,刚发现山径上有一条人影,不过转眼工夫,那人影
已到了他们面前。
  苗人们看出情形不对,口中忽哨一声,准备放箭。
  大头鬼谷奇目光凝注,赶紧大声叫道:“住手,来的是总教头。”
  他这句话,说的自然苗语,苗兵们听到教头的喝声,果然依言住手。
  大头鬼谷奇早已站起身,抢了出去,躬着身道:“属下见过总教头。”
  来人正是秃顶、酒糟鼻,腰背秃驼的小老头——鬼彤子夏子清,他原是九里龙孟家黎的
总教头,是以大头鬼谷奇仍以“总教头”相称。
  夏子清颔首道:“谷老弟,不用多礼,老夫有急要之事,赶着来见耐德的,耐德住在那
里?”
  谷奇应了声“是”,才道:“耐德落脚在街上一家杂粮行里,属下立即派一名兄弟,替
总教头带路。”
  一面以苗语朝身边一名苗人吩咐道:“孟发,你领总教头到杂粮行去。”
  那苗人“哈”了一声,恭敬的朝夏子清行了一礼,走在前面领路。
  夏子清跟着苗人背后,走了半里来路,便见一条曲折的山街,两旁有儿间破旧的瓦屋。
  夏子清点点头,举步跨进店门,店堂里站着七八名苗装青年,看到夏子清,一齐躬身为
礼。
  夏子清方和众人颔首之际,看见从后面奔出一个人来。惊喜的道:“使者几时来的?”
  这人一身劲装,面貌清俊,正是张正林。
  夏子清一手摸着额下苍须,含笑道:”老朽有事来见耐德的。”
  他是乾坤教的使者,自然是传达命令而来。
  张正林忙道:“耐德就在里面,使者请随属下来。”
  说完,侧身说了声“请”,领着夏子清往里走去。
  后进一排三问占左右两间,是杂粮行的仓库,中间一间,原是老板的起居室,如今临时
成为孟耐德的落脚之所。
  张正林一直走到起居室门口,脚下一停,隔着帘子说道:“启禀耐德,夏使者到。”
  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请他进来。”
  张正林回身道:“使者请。”
  夏子清举步跨上石阶,老苗妇阿木婆已经掀起了门帘。
  夏子清也不客气,举步跨入屋中。
  阿木婆放下门帘,一手按着腰间,当门而立。
  左上首一张几上,点燃着一支红烛,烛光熊熊,照得一室通明。
  紧靠几旁的一张木椅上,坐着正是盂耐德。她端坐不动,一双冷峻的目光,只是盯注夏
子清,一言不发。
  夏子清心里子然明白,她们对自己的突如其来,有着敌意。
  那是因为今天下午,石中英和孟双双也赶来了,石中英精擅易容之术,上一回就曾假扮
鬼影子夏子清,去龙颈拗救走了蓝纯青等人,孟耐德自然不得不防。
  夏子清心念一转,立即双手抱拳,恭敬的作了一个揖,说道:“属下夏子清,见过副总
巡主。”
  原来孟耐德竟是乾坤教的副总巡主。
  孟耐德冷冷的道:“夏使者不用多礼,你来见本座,应该呈缴的东西呢?”
  夏子清笑了笑,道:“属下岂敢忘怀?”
  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铁牌,交到左手然后手掌一推,朝盂耐德面前送去,口中说道:
“恭请副总巡主验看。”
  盂耐德只朝他手中看了一眼,缓缓的点了下头,道:“你收起来。”
  夏子清应了声“是”,收回铁牌,揣入怀中。
  孟耐德一抬手道:“夏使者请坐。”
  夏子清躬身道:“属下有命在身,不敢告座。”
  这回孟耐德站起来了,她脸色显得极为虔敬,朝夏子清检社一礼,才道:“属下恭聆教
主谕令。””
  夏子清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黄色密束,以手高举过顶,说道:“上谕指令由副总巡主何
月凤开拆。”
  盂耐德躬身应道:“属下谨遵上渝。”
  双手从夏子清手中,接过密柬。
  那黄色密柬,就写着:“谕示副总巡主何月凤开拆。”字样,两人这番做作,自然是他
们乾坤教的仪式了。
  密柬封口处,还盖着一颗朱红铃印。孟耐德接过密束,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形金盒,打开
盒盖,里面放着一张四方形的白纸,中间也盖有一颗朱红的铃印。
  盂耐德仔细验对了密柬印鉴,收起金盒,脸上已经换了一付笑容,说道:“使者辛苦
了。”
  夏子清举手摸摸酒糟鼻,躬身道:“副总巡主好说,属下奉戚夫人之命,等候回音。”
  “等候回音?”
  孟耐德口中嗅道:“那么使者请坐,容本座恭读谕示,好答复使者。”
  夏子清道:“好。”
  这下他不再客气,在下首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孟耐德撕开密柬封口,抽出一张笺纸,只看了一眼,问道:“夏使者。戚夫人金驾,现
驻何处?”
  夏子清道:“这个戚夫人没有吩咐,属下不敢说。”
  乾坤教严格规定,不准教中人多问。
  孟耐德道,”这个本座知道,只是谕示上,要使者替本座带路。”
  夏子清道:“既然上谕要属下带路,属下自当遵命。”
  他还是没有说出戚夫人在那里?
  孟耐德道:“好,咱们立即上路。”
  夏子清起身应“是”。
  盂耐德回头以苗语朝阿木婆道:“戚夫人召见,我立时就得赶去,这里暂由总教头(信
天翁)负责。”
  说完,随手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支鬼母箭,交给了阿木婆。
  阿木婆口中“哈”了一声,双手接过箭令。
  孟耐德回头道:“夏使者,咱们走。”
  举步往外行去。
  夏子清跟随孟耐德身后,走出杂粮行店堂。
  张正林和七八个苗装青年,正围着聊天,大家看到孟耐德走出,纷纷垂手起身来。
  孟耐德脚下一停,说道:“张正林,你随我去。”
  要张正林随行,自然也是“谕示”上指定的,不然,孟耐德岂敢多带一个人去?
  张正林没有问,躬身应了声“是”。
  盂耐德也没多说,举步跨出杂粮行,沿着曲折小街行去,直到出了山街,才回头道:
“夏使者,你请。”
  夏子清连忙趋前几步卜躬身道:“属下替耐德带路。”
  出了杂粮行,他不再称副总巡主,必称耐德,那是避人耳目。
  于是由夏子清领先,孟耐德居中,张正林在后,三人展开脚程,一路朝西奔行。
  三条人影,在黑夜之中,有如三缕轻烟,贴地飘飞,奔行极为快速。
  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奔行了六七十里路程,由墨山铺、经华容、鳏鱼鬓,这一路都是不
见人烟的荒野。
  孟耐德跟随夏子清身后而行,不知戚夫人贵夜召见,究有何事?
  “谕示”上既未说明,夏子清自然更不会知道。
  不过戚夫人驻晔何处,夏子清是知道的,但格于教规,她不便问,就是问,夏子清也未
必会说。
  那么只好尽展脚程,随着夏子清走,三人这一路,除了赶路,当然谁也没有交谈。
  这也是教中严格规定的事项,在路上不准谈教中任何事情的。
  不然乾坤教从成立,以及扩展到如今,已经将近十年,江湖上会一直没有人知道?
  只有在严密的控制,严格的教规之下,才能永远保持他们的神秘组织。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这一趟路程,至少也奔行了一百里以上。
  夏子清外号鬼影子,本以轻功出名,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孟耐德、张正林,武功虽好,
但像这样一口气奔行了这许多路,中途又没有歇脚的时间,实在已经吃不消了。
  孟耐德鬓发上早已有了汗水,张正林也呼吸显得有些粗浊起来。
  潭子口又过去了!
  看来戚夫人驻晔之处,还在前面。
  现在已经四更多了!
  四面灰蒙蒙的山势,星月无光,几乎使人对面看不清入影!
  这时三人业已奔到了一座小山脚下,孟耐德抬头望去,但见山拗间一片丛林中,隐约有
一点灯火!心中不禁一动,暗道:“那是红庙,莫非戚夫人就在红庙之中?”
  夏子清奔近山脚,就朝小山坳间的一条石径上奔去,但见两旁古木夹道,松涛盈耳!
  石径盘曲而上,不大工夫,已经登上山腰问一片石坪,一眼望去,苍松翠柏,环棚着一
座庙字。
  鬼影子夏子清领着孟耐德走上石坪,脚下忽然一停,回头笑道:“副总巡主,到了。”
  一路奔行了一个时辰,一百二三十里,直到此时,他才开口说话。
  孟耐德道:“这里是红庙。”
  原来她对这一带的地理极熟。
  夏子清道:“正是。”
  孟耐德又道:“戚夫人就在这里?”
  夏子清应了声“是”,才道:“耐德请进。”
  孟耐德举目看去,迎面三级石阶上,庙门敞开,但却不见一点灯光,整座庙字,寂然无
声。
  在沉沉气色中,有着无比的阴森诡秘之感,她是奉戚夫人谕令召见的人,自然该由她走
在前面,当下也就不再多说,当先举步跨上石阶,走入庙门。
  鬼影子夏子清和张正林紧随她身后,朝内走去。
  孟耐德跨进天井,就觉得有些不对!
  要知她在职位上,虽然只是一个副总巡主,但却是戚夫人手下心腹。
  戚夫人在乾坤教中,地位极高,她到了这里,岂会这般冷清清的,不点灯火,不见一个
人影?
  就在她快要行近阶前,夏子清已在她身后躬着身子,高声说道:“启禀戚夫人,副总巡
主何月风到。”
  孟耐德赶忙在阶前停住,躬着身道:“属下何月风,应召前来,叩见戚夫人。”
  说完,垂首恭立。
  这时,从大殿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一个一身青衣,黑纱蒙面的妇人,缓步走
出。
  她身后紧随着一个秀发披肩的少女,山同样面垂黑纱。
  青衣妇人一走近石阶,才脚下一停,冷冷的道:“你叫何月风?”
  孟耐德心头猛震,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后连退了两步,抬头道:“你不是戚夫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冷的道:“老身自然不是。”
  孟耐德道:“你敢冒充戚夫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笑道:“你不是也冒充了孟耐德么?”
  孟耐德怒声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蒙面妇人冷冷一笑道:“咱们自然是熟人了。”
  举步缓缓摘下了面纱。
  孟耐德双目一霎不霎注视着对方,青衣妇人这一摘下面布,此刻虽是夜色昏暗,她依然
看得清楚!
  这青衣妇人无论从面貌,身材,和清冷的眼神,奠不和孟耐德,完全一模一样。
  还有,她身后侧侍立的长发少女,这时也除下了面纱。
  她,赫然正是孟耐德的独生女儿,公主孟双双!
  何月凤(站在阶前的盂耐德)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明白了!
  夏子清今晚传来的“上渝”,原来只是假传圣旨,主要是把自己征到这里来,孟耐德被
秘密囚禁在天龙山幽谷石室之中,也被他们救出来了。
  心念一动,右手抬处,呛的一声,掣剑在手。身形同时向左闪出,喝道:“张正林,随
我退出去。”
  她向左闪,正是避开夏子清。
  因为夏子清站在她身后右侧,他既然假传“上谕”,自然已经不可靠了,万一他在身后
突然出手偷袭,岂非防不胜防?但张正林不同,是她从墨山铺带来的,当然不会是对方的
人。
  那知张正林忽然耸耸肩,笑道:“在下是奉教主之命,辅调孟耐德来的,你既然不是耐
德,我就不用听命于你了,你说是么?”
  何月凤暮然一怔,怒喝道:“张正林,你反了!”
  张正林笑道:“夏使者还是我师傅呢,他不是也反了么?”
  何月凤道:“他根本就不是夏子清。”
  张正林大笑道:“在下又何尝是张正林呢?”
  盂耐德(站在阶上的青衣妇人)冷声道:“姓何的。我劝你还是束手成擒的好……”
  何月凤沉喝道:”好!”
  喝声出口,突然腾身跃起,挥手一剑朝孟耐德当胸刺去。
  孟双双喝道:“好个妖妇,你还敢使泼!”
  隆地跨上一步,青光乍闪,拦击过去。
  她手上这柄宝剑,正是石哥哥要她从何月风手上取来的,青芒吞吐,削铁如泥,双剑交
击,但听”咯”的一声,何月凤手中长剑。立被齐中削断占
  何月凤吃了一惊,认出孟双双手中长剑,正是自己之物,若在平时,孟双双这点武功,
她有把握把它夺回来。
  但此时形势不同,不但自己陷入他们包围之中,而且盂双双手中一柄利器,自己未必一
出手就能夺得回来,只要出手无功,对方三人,必然会联手对付自己,正待腾身朝外飞扑出
去。
  她这一转身,但见夏子清、张正林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一左一右欺到了身后,等她转
过身去,正好面对面挡住了去路。
  双方相距,不过数尺。
  夏子清耸着肩,笑道:“副总巡主,识时务为俊杰,你想走只怕不容易了。”
  何月凤又急又怒,口中厉叱一声,左手疾划,一招“玄乌划沙”,指风飒然,朝左首张
正林劈去。
  这一招自然是志在巡退张正林,同时右手半截断剑猛然一翻,使了一招“断剑屠剑”,
功运右臂,全力朝夏子清胸前刺去,她心里恨透了夏子清,恨不得把夏子清立毙剑下。
  夏子清敞笑一声道:“副总巡主这是想要老朽的老命了。”
  双方相距极近,他只顾说话,没躲没闪,眼看半截断剑。快要碰上胸前衣衫,才口中
“啊”了一声左手衣袖随着朝上拂起。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何月凤断剑堪堪刺到,夏子清的一角衣袖、也正好跟着卷起,
袖角卷上断剑;何月风但觉右腕剧震,五指骤麻,一柄断剑呼的一声朝半空中直飞上去。长
剑脱手,心头自然猛吃一惊,脚下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不迭。
  但就在她刚退了半步,只听身后响起了张正林的轻笑,说道:“委屈副总巡主了!”
  话声入耳,腰眼骤然一麻,一个人跟着朝地上坐去。
  孟双双喜得跳起来,叫道:“娘,张大哥把她制住了。”
  清晨,一轮金黄的太阳,刚从东山升起。
  孟耐德率同夏子清、张正林,也刚回到墨山铺的杂粮店。
  夏子清肩头,还扛着一个长发散乱的苗装少女——那正是孟双双,她双目紧阎,两只手
软软的下垂,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夏子清把孟双双送到孟耐德的房中,才行退去。
  阿木婆巴结的送上一盏热茶,望了榻上的孟双双一眼,低声问道:“副总巡主把她擒来
的?”
  孟耐德困乏的在一张木椅上坐下,说道:“她是被戚夫人手下拿住的;戚夫人要我把她
带来,就可诱使石中英人伏了。”说到这里,目光一抬,叫道:“阿木婆。”
  阿木婆慌忙陪笑道:“副总巡主有什么吩咐么?”
  孟耐德目光注着她,问道:“你会使蛊?”
  阿木婆道:“会,会。”
  孟耐德道:“技术如何?”
  阿木婆陪笑道:“使蛊一道,在苗疆中,虽然各有师傅。但若论道术最高,就得首推云
雾山的金花仙娘,属下就是金花仙娘的再传弟子,仙娘门下,分为金,银、铜、铁四级,凡
是养的金蚕蛊,金赡赊、金蜈蚣、金线蛇,冠上一个‘金’字的,都算第一级的。”
  孟耐德问道:“你养的是什么?”
  阿木婆道:“属下养的是金蜈蚣。”
  盂耐德道:“你下的蛊,可以使人毫不知觉么?”
  阿木婆笑道:“下蛊,当然使人毫无察觉,就是第四级养铁线蛇,铁蜈蚣的人,也一样
叫你在不知不党中了蛊毒,不到发作的时候,一点感觉都不会有。”
  孟耐德问道:“你有没有解药?”
  阿木婆笑道:“会使蛊的人,自然都有解药。”
  孟耐德道:“好,那你就给我配六个人的蛊,下在酒里。”
  阿木婆惊异的看了她一眼,悄悄问道:“副总巡主要下在什么人身上?”
  孟耐德面情严肃,说道:“这是上面交下来的命令,你只管照我吩咐行事,不准多问,
事后我自会重赏于你。”
  阿木婆应了是道:“属下遵命。”
  盂耐德道:“我要坐息一会,你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阿木婆不敢多说,悄悄退去。
  中午,杂粮行后进的粮栈里,品字形摆了三张八仙桌,每一张桌上,都放着四菜一汤,
每碗里有鱼有肉,装得满满的,每一桌上,都有一壶酒。
  每餐都是如此。
  现在,由孟耐德为首,鱼贯进入餐厅。
  上首一桌是盂耐德,盂族长,和蔡,白两个村长。
  东首一桌以八手仙娘万妙妙为首、罗浮二怪、夏子清和张正林。
  西首一桌以总教头信天翁、副总教头扒灰翁,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
谷奇、火烧鬼辛个。
  孟耐德等大家坐定,举起酒碗,徐徐说道:“诸位请用酒菜,饭后,我有一件重大的消
息,要向大家宣布。”
  她说的是苗语,在座人中,只有八手仙娘万妙妙和罗浮二怪听不懂。
  张正林在下首,悄悄的用汉语和三人说了。
  孟族长口喝干了一大碗酒,说道:“耐德,有什么重大消息,你还是先说出来的好,叫
大家喝闷酒,多没意思。”
  孟耐德笑了笑道:“因为我宣布之后,咱们就要行动,不如饭后再说的好,来,咱们大
家干一碗。”
  说罢,举起酒碗,仰首喝了下去。
  三张桌上的人,也一齐举起酒确定,干了一碗。
  大家虽然不知道孟耐德要宣布的是一件什么事情;但谁都听得出来,好像饭后要有行
动。
  也许有一场搏杀,于是大家也就不再多问,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碗装饭,吃得宛如
狼吞虎咽。
  不消多说,大家全已喝足吃饱了。
  盂耐德回头朝伺立身后的阿木婆望了一眼。
  阿木婆朝她点点头。
  孟耐德突然闪电一指,点了阿木婆“玄机穴”,站起身子,一手迅快从阿木婆怀中,掏
出一块两寸见方的金牌。
  回头朝西首一桌信天翁等人冷冷一笑,说道:“翁总教头,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制
住阿木婆么?”
  信天翁慌忙起身,抱抱拳道:“属下不知道,还请耐德指点。”
  盂耐德面如寒霜,缓缓说道:“阿木婆投奔孟家寨,十年来,我待她不薄,她居然心怀
叵测,受人利用……”
  信天翁等人,听到这里,心头不由的暗暗惊异!
  他们自然知道,阿木婆是乾坤教远在十年前,就派到孟家寨去卧底的人。
  他们当然也知道,如今的孟耐德,乃是教中副总巡主何月凤假扮的。
  那么她似乎不应该当众说出这些话来!(这原是他们心念一动间的事)
  只听盂耐德接下去道:“她居然在总教头,副教头诸位身上,下了蛊……”
  信天翁听得猛吃一惊,惊然道:“阿木婆在属下等身上下了蛊?”
  “不错。”
  孟耐德面清冷肃的道:“不信,我已从她身上搜到了她养的金蜈蚣蛊本命令牌,诸位一
试就知。”
  说完,左手手掌一摊,掌心竖立,把那块两寸方的金牌,朝西首桌上几人照去,轻轻晃
动了两下,金牌上,赫然用枚金钉钉着一条寸许长的金头蜈蚣,好像标本一般。
  金牌上钉一条蜈蚣,这也并没什么出奇之处,但西首桌上,信天翁,扒灰翁鲁七、天狗
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个等六人,金牌照面,立时感到不妙!
  因为他们酒醉饭饱,本来好好的人,突然间,感到胸头抬动,好像有一团东西,蠕蠕赫
动,喉间忍不住干呕作声。
  这一下,六人脸上,登时神色大变!
  扒灰翁惊疑的看了信天翁一眼,惶然道:“总座,情形果然有些不对!”
  信天翁点点头,怒形于色的道:“咱们可是中了老虔婆的蛊毒!”
  扒灰翁抬目望望孟耐德道:“阿木婆身上不知可有解药?”
  孟耐德冷然一笑道:“解药我有。”
  八手仙娘听说阿木婆在信天翁等人身上下了蛊毒,心头暗暗一凛,忍不住问道:“耐
德,阿木婆会不会也在小妹身上,下了蛊毒?”
  提起蛊毒,谁都会毛骨惊然。
  孟耐德淡淡一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很容易试得出来。”
  八手仙娘道:“如何试法?”
  孟耐德缓缓举起左掌,说道:“这个阿木婆养金蜈蚣的本命令牌,中蛊的人,只要和她
本命令牌一照,体内蛊毒,立即会被引发,仙娘和这面令牌照面之后,如果体内并无丝毫反
应,那就是没有中蛊了。”
  八手仙娘对着金牌,过了半晌,并无异样感觉,这就笑了笑道:“这么看来,小妹那是
没中蛊毒了。”
  信天翁道:“属下等人,全中了蛊毒,还望孟耐德赐予解药。”
  孟耐德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们稍安毋躁。”话声一落,举手轻轻击了三掌,喝道:
“把人押上来。”
  只见由宋族长领先,他身后是四个人手执苗刀的劲装苗人押着两个头上蒙了黑布的人走
人,最后一个,则是秀发披肩的苗装少女。
  信天翁等人,一眼瞧到那苗装少女竟是孟公主,心头不由得暗暗一凛。
  大家方才还在奇怪,今天虽是宋族长担任总值,但没见宋族长来吃饭,不知他去了那
里?原来他负责押着两个要犯,这件事,席间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大家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头上蒙着黑布的人是谁?但只要看这件事做得这么秘密,和总值
宋族长亲自押解,就可看出这两个要犯是何等重要了!
  宋族长率领众人,走到三张桌子前面,伸手一挥,四个苗人立即押着两个头蒙黑布的要
犯在右边下首一字排开,站定下来。
  孟双双手中执着一柄青虹吞吐的锋利长剑,一手叉腰,站在两个要犯边上。
  饭厅上,这一瞬间,气氛就突然显得紧张起来!
  尤其是以总教头信天翁为首的西首一桌,人人心底都怀着鬼胎。
  孟耐德目光徐徐向大家掠过,淡然一笑,问道:“你们知道这两人是谁?”
  饭厅上静得鸦雀无声,谁也没有开口。“孟耐德看大家没有作声,才徐徐说道:“双
双,把他们头上黑面揭下来,让大家瞧瞧。”
  孟双双答应一声,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揭开了两人头上蒙着的黑布。
  这一揭,三弗桌上的人,不由自主的惊“嚎”出声!
  当然西首桌上信天翁等人,个个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原来那两个头蒙黑布的人,一个赫然是贡耐德,另一个则是鬼影子夏子清。
  这就奇了!
  孟耐德不是好好的站在上首?
  鬼影子夏子清不是含笑坐在东首桌上?
  怎么又变出一个孟耐德,一个夏子清来了?
  瞧他们面貌,衣衫,简直一模一样,谁都分不出真假来?只是站春的两人,敢情被制住
了穴道,双手下垂,没言没动。
  这两人蒙头黑布一揭下,孟耐德脸上如罩严霜,冷峻的喝道:“张正林,你给我守住门
口,只要谁敢妄动,就给我格杀勿论。”
  张正林口中“啊”了一声,倏地站起,身形一闪,凌空倒飞出去,一下落到门口,手中
已经多了一柄雪亮的长剑,当门而立。
  孟耐德目光冷峻,徐徐掠过西首桌上,才道:“我想大家还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对
么?好,现在我再要你们看一个人。”
  说到这里,朝坐在东首一席的夏子清道:“你可以把易容药洗去了。”
  夏子清应了声“是”,缓缓站起身来,只见他双臂向空舒展了一下,全身骨节跟着发出
一阵阵珠般的轻响,他本来矮小的身子,忽然间暴长了许多!
  就凭这一手“缩骨功”,就看得大家暗暗惊奇不止!
  这时,但见夏子清双手朝脸上一阵拭抹,转眼间,酒糟鼻和满脸皱纹,全被拭去,连颚
下苍须,也随着他手指抹过,纷纷飘落!
  八手仙娘万妙妙,双目一睁,失声道:“你是石中英!”
  不错,这夏子清,原来是剑公子石中英所乔装!
  罗浮二怪眼看和自己同席的夏子清竟会是石中英,两人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霍地站了
起来。
  石中英双手抱拳,作了个罗圈揖、朗声道:“在下正是石中英,今日之事,孟耐德自会
详细交代;不用在下多说了。”
  八手仙娘媚眼横飞,格的笑道:“好吧,二老且请坐下。”
  阎立、阎同听八手仙娘这么说了,也就依然坐了下来。
  孟耐德道:“石中英,你去把那妖妇脸上的易容药洗去了。”
  石中英拱手道:“孟耐德,她脸上戴的是人皮面具,并非易容药。”  孟耐德道:
“那你就把面皮剥下来,给大家瞧瞧。”
  石中英没有再说话,他拿眼望望盂双双。
  孟双双自告奋勇的道:“娘,我来。”
  她不待盂耐德开口,一下欺到假孟耐德面前,伸手从她脸角上,轻轻揭起了一张薄如蝉
翼的面具。
  厅上众人,目光全都集中在站着被制了穴道的孟耐德的脸上。她当然不是孟耐德!
  面具揭下来,呈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出头,弯弯眉毛,鼻子挺直,脸型瘦削的
妇人,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一双略现鱼尾的俏眼里,充满了怨毒,几乎要喷出火来。
  八手仙娘口中不觉“咦”了一声道:“她不是绿牡丹何月凤么?”
  孟耐德道:“不错,她叫何月风,你认识她?”
  八手仙娘格的笑道:“她不是昔年玄阴教主戚九姑门下,我曾在玄阴宫遇见她,自然认
识”。  石中英心中突然一动,暗道:“何月风是玄阴教主戚九姑门下,乾坤教有一位戚
夫人,莫非和玄阴教有关?”
  孟耐德道:“她是乾坤教的副总巡主。”
  说到这里,一面以苗语说道:“自从老耐德被刺,石少侠当场揭穿了封君萍假冒双双之
事,乾坤教因阴谋败露,授意阿木婆,暗中用迷香把我迷倒,由这妖妇假冒了我,一面故意
制造仇恨,月一具少女尸体,捏造是双双被石少侠好杀,藉以激起孟家寨族人的公愤,发动
咱们四族的人,来向龙门帮寻仇,事实则是乾坤教企图并吞龙门帮的基地……”
  这些话,听得在座的四位族长,俱都面面相觑,尤其是信天翁一桌的人,个个如坐针
毡。
  孟耐德口气略顿,接道:“我被囚禁在天龙山一处石窟之中,幸蒙护剑会六交剑主相救
脱险正好石少侠也从罗泵山救出双双,昨晚在半路上截注夏子清,计擒妖妇,我才能和大家
见面。”
  她没有说出六受剑主是谁来?
  孟族长怪叫道:“这妖妇可恨的很,咱们宰了她。”
  孟耐德摇手制止,一面朝八手仙娘道:“万仙娘门下毛文毛章,也不是死在石少侠手下
的,因为那时石少侠中了阿木婆的蛊,蛊毒正在发作,人已昏迷不醒……”
  八手仙娘目光一溜,朝石中英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人杀了我徒弟?”
  石中英道:“这下在下就不大清楚了,在下那时蛊毒发作,被乾坤教所擒,此段经过,
在下也说不上来。”
  八手仙娘道:“好,那算的老大姐错怪你了,我会找乾坤教算帐去的。”
  盂耐德道:“好了,我现在已经把话都说清楚了,咱们世居九里龙,从来不涉江湖恩
怨,杀害老耐德的凶手,已经死了,虽然这是乾坤教的阴谋,但乾坤教作恶多端,自有中原
武士主持正义的侠士,会把这场祸乱牧平,咱们留此无益,我以耐德的身份,命令四村族
长,各自率同族人,立即回九里龙。”
  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寒,转脸朝信天翁等人冷冷说道:“总教头,副总教头,诸位自
然都听说过,养蛊的人;有一面本命令牌,凡是中了蛊毒的人,不能走出百里,那就是只要
离开本命令牌百里之外蛊毒就会发作,诸位看到了,阿木婆的本命令牌,如今在我手上,诸
位是我孟家黎礼聘来的教头,我希望你们继续担任教头职务,孟家寨不会亏待诸位的,不知
诸位意下如何?”
  这话暗示了他们从此要革面洗心,重新做人,和乾坤教脱离关系,她可以既往不究。
  信天翁等人全是老江湖了,这话那里会听不出来,何况他们全都身中了蛊毒,究竟性命
要紧。
  当下由信天翁为首,站起身来,拱拱手道:“阿木婆在属下等人之上,施放蛊毒,自然
是奉乾坤教之命行事,幸蒙耐德及时发现,等于救了属下等人的性命,耐德这份大恩大德,
属下等人报答不尽,耐德既然下令回九里龙去,属丁自然追随耐德,永无二心。”
  说着,伸手取过桌上竹筷,祈为两段,说道:“属下如有违反誓言,如同此筷。”
  他一折筷为誓,扒灰翁鲁七、天狗星钱起龙,绿袍判官司空晓、大头鬼谷奇,火烧鬼辛
个纷纷析筷为誓,愿意追随耐德回九里龙去。
  苗人最重誓言,孟耐德点点头道:“好,我信得过你。”
  说完,伸手从革囊中取出那块金蜈蚣的金牌,放到地上,从盂双双手中,接过长剑,一
阵乱砍把金牌剁得粉碎,抬头道:”回到九里龙,我自会给你们解药。”
  她话声方落,但听“咕呼”一声,被制住穴道的阿木婆,突然栽倒地上,七孔流血而
死。
  信天翁等人眼看毒蛊本命令牌被毁,蛊毒后患已灭,如今只剩下体内蛊毒未除,只要再
有几颗解药,就可保无事,心头自是十分感激。
  孟耐德看了石中英一眼,指指何月凤,夏子清两人,说道:“石少侠,这两个人,就交
给你了。”
  孟双双道:“娘,女儿和蓝掌门人说过,要和石哥哥一起到龙门帮去的。”
  孟耐德含笑道:“你跟石少侠去,娘自然放心,老耐德是被乾坤教害死的,护剑会剿灭
乾坤教,咱们孟家苗也应该十分力,你就代娘好了。”
  孟双双喜道:“娘,你真好。”
  孟耐德转脸朝石中英道:“石少侠,小女要你多照顾才好。”
  石中英还没开口,张正林接口笑道:“耐德只管放心,我保证石兄会照顾得很好。”
  他这一笑,石中英和孟双双的脸上,不禁都有些热烘烘的感觉。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敞轩,四面十二扇花格子窗,全敞开着。
  清秋夜晚,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
  室中高悬着几盏透明纱灯,流苏掩映,烛火辉煌,照得一室通明。
  中间一张垫着凉席的交椅上,坐一个红脸苍须老人,这时正在掀髯大笑,洪声道:“石
老弟,这一件大功,又让你一人完成了。”
  此人声若洪钟,笑如龙吟,正是龙门帮帮主独角龙王李天衍。
  围着他而坐的,还有腔恫掌门人蓝纯青,八封门掌门人高翔生、峙山风云子赵玄极、百
步神拳邓锡侯,和刚从墨山铺赶来的石中英。孟双双。
  石中英欠身道:“帮主夸奖,晚辈只是时机凑巧,在路上碰到被乾坤教囚禁石室逃出来
的盂耐德,一同赶往墨山铺,经过三岔口,无巧不巧遇到夏子清,被晚辈擒住,从他身上搜
到乾坤教一封令谕,晚辈就将计就计,乔装夏子清传达命令,把假扮孟耐德的乾坤教副总巡
主何月风湿到红庙,把她拿下,盂耐德回到墨山铺,就率领四村苗人,回九里龙去了。”
  他并未说出六交剑主,敢情还有什么顾虑。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石老弟还说时机凑巧,若非你老弟智勇兼全,那有这般顺利,
把两个乾坤教的主要人犯手到擒来?”
  高翔生道:“石老弟,孟家苗真的退走了么?”
  他好像还不相信。
  石中英道:“孟耐德是他们四个村的领导入,他们信奉鬼母教,对鬼母耐德,绝对服
从,自然全退走了。”
  蓝纯青道:”孟家苗能够及时退去,自是最好之事,这几天,少林、武当都会有人来,
咱们主要对象,是乾坤教,因此也并未把孟家苗的入当作敌人。”
  石中英道:“少林,武当两派,会派人来么?”
  蓝纯青道:“老朽修了一封长函,给少林心灯大师和武当玉真道长,老朽相信他们会派
人来的,这是关系整个武林大局之个,少林。武当,领袖群伦,绝不至于袖手旁观,连武林
盟主失踪,部不闻不问。”
  正说之间,只见副帮主双枪杨天寿匆匆走入,朝独角龙王拱手一礼,、说道:”启凛帮
主,方才派去墨山铺的弟兄,已经回来,据说,孟家苗的人,已在午后全数撤走,向湘西方
向而古。
  孟双双道:“娘说回去,自然回去了。”
  独角龙王颔首道:“那两个乾坤教的主犯,你要多派几个人守护。”
  杨天寿道:“属下已命人把他们送往石室囚禁。”
  独角龙王点头道:“如此就好。”
  蓝纯青一手抨须,徐徐说道:“兄弟想到了一件啊,还须和诸位道兄商量定夺。”
  高翔生道:“蓝兄想到了什么?”
  蓝纯青道:“此次孟耐德率众退走,何月凤,夏子清被咱们擒来,乾坤教不仅阴谋未能
得逞,可说还栽了一个大筋斗,乾坤教当然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自然决不会善罢甘休……”
  百步神拳邓锡侯道:”咱们人手齐集,再加上少林,武当、衡山三派,也很快会派人赶
来,他们不来,咱们还要去找他,们呢,来了岂不更好?”
  蓝纯青道:“邓兄说的极是,咱门邀约少林,武当等各大门派,商讨如何对付乾坤教,
但在集会期间,接待宾客,和维持戒备,乾坤教得到咱们集会的消息,也必将竭尽全力,设
法破坏,或是派人混入,暗中施救何月凤,夏子清;咱们事前都得有个妥善准备,兄弟之
意,咱们把人手分配一下,各主其事,免得临时忙乱,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邓锡侯洪笑道:“蓝兄设想周到,你是咱们的军师,咱们全听你调遣就是了。”
  蓝纯青道:“邓兄言重,兄弟想到的只是一得之愚,咱们大家商量商量,才能集思广
益。”
  独角龙王掀髯笑道:“蓝兄也许胸有成竹,何妨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蓝纯青道:“兄弟想到的只是这次大会以前的布世,至于大会以后,如有行动,那就由
大会商讨决定。”
  独角龙王道:“不错,蓝兄就请说说大会以前的布设吧!”
  蓝纯青道:“咱们这次武林各大门派集会君山,只有峨嵋远在西川,限于时日,无法联
络,其他门派,差不多都已通知了,历届各大门派集会,都是为了公举一个盟主,但这次离
集会还有三年时间,而且咱们这次集会,是为了盟主失踪,和声讨为恶武林的乾坤教,因
此,不能用第某届大会,总得有个名称,兄弟拟了一个名称,咱们就称为‘君山大会’,不
知诸位有什么意见?”
  风云子赵玄极道:”君山大会,这名称很好,各大门派每十年公举一次武林盟主,通常
都称第几届武林大会,但也有以地名称的,像四十年前的华山派发起的华山论剑,就称华山
大会,二十年前各大门派为了声讨千面教,集会泰山,就称泰山大会。”
  高翔生道:“咱们就定名为君山大会好了。”
  蓝纯青道:“大会名称既然决定,那么咱们在筹划工作上,应该公举一位总提调,作为
筹办君山大会的主持人,这位总提调,兄弟认为最适当的入选,莫过于此地主人李帮
主……”
  独角龙王连连摇手道:“蓝兄,这个不成,龙门帮江湖草莽,不在各大门派之列,兄弟
怎能当此重任?蓝兄是一门之主,又襄赞石盟主多年,这总提调一职该由蓝兄担任,才是道
理。”
  蓝纯青道:“不,此次大会,李帮主是地主身份,这总提调是主持大会筹备工作的人,
必须事权集中,才能做好会前准备工作,自非李帮主莫属。”
  独角龙王还待推辞。
  风云子赵玄极道:“李帮主不用再推辞了,兄弟觉得不如再曾设副总提调一人,由蓝兄
担任,岂不更好?”
  他此话一出。高翔生。邓锡侯都一致赞同。
  独角龙王推辞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邓锡侯道:”现在正、副提调已经有了,蓝兄,你说说看,咱们该做些什么呢?”
  蓝纯青道:“在兄弟构想之中,总提调下面,应该分为两项事务,一是接待事宜,不是
戒备事宜,这两项事务,都得由贵帮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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