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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歌


第十四章 赤发仙子



    晨曦初上,薄雾未消。
    山林之间,披着一层浓霜。
    一座插山高峰的右侧,一个小山凹上,两间竹屋,站着两个黑衣老人,一个鸩面老
妪,和三个年轻少女。
    这些人,已经在凛冽的寒风中,整整熬了一个晚上。
    因为竹屋里的主人,是当年出名难惹的赤发仙子,要他们守在屋前、替她师徒两人
护法、不准任何人进入竹屋一步,同时也答应在天亮之后,自会派她徒儿领他们同去要
去的地方。
    北溟门下纪登为了要找寻他们失踪已有三十多年的师傅,自然奉命唯谨。
    阴风煞柯灵和楚湘云、冷秋霜、黑衣娘子倪采珍为了找寻身负重伤的陆翰飞,也不
得不等。
    漫漫长夜,总算过去了,在他们预料中,可能会找上门来的白衣教主,却始终没有
露面!
    一轮红日、渐渐升高、发出温煦的热力,大家虽然并不怕冷,但有了阳光,总比冰
冷的站在寒风里要好多得。
    冷秋霜蹲在石头上,一边曝日,一边仰脸问道:“师傅,我们要不要敲门?怎么老
不出来啦?
    她口中呵着白气,已是有点忍耐不住!
    楚湘云道:“秋妹妹,我想那位赤发老前辈,一定还没把武功教完呢。”
    冷秋霜偏头道:“一个晚上,能教多少武功?干么她要一个晚上教完?”
    楚湘云道:“那赤发老前辈,恐怕……”
    “嘘!”阴风煞朝她轻轻嘘了一声,楚湘云立即倏然住口。
    冷秋霜一张小嘴,登时噘得老高,她怪师傅胆子越来越小,自己不肯多说,也就罢
了,连楚姐姐说的话,都要半路遮拦起来。
    “呀”的一声,竹屋两扇板门,却在此时,突然开启。
    这一瞧,登时把大家都怔住了!只见从里面像幽灵似的。缓缓走出一个赤发的女郎!
    是她?她不是五毒蛇蝎教主温如玉?
    怎么一夜工夫,一头青丝变成了披肩赤发?!
    温如玉红匀脸颊上,泪痕宛然,徐徐走近众人面前,捡祆道:“我师傅业已仙逝,
她老人家要我从此时起,承袭赤发仙子的名号,诸位请小憩片刻,我替师傅料理好后事,
立即和诸位上石城峰去。”
    商全拱手道:“姑娘只管请便。”
    楚湘云走近阴风煞身边,低声问道,“干娘,石城峰在哪里呀?”
    阴风煞道:“九嶷山共有九峰,石城峰就是前面第三座高峰。”
    说话之间,温如玉己走回竹屋。
    不过眨眼功夫,只见屋中冒起一阵浓烟,温如玉脸色凄惶,匆匆返身退出。
    整间竹屋,但见烈焰腾空,“劈劈”“啪啪”的爆竹之声。响个不停。
    温如玉泪流满腔,跪倒地上,拜了几拜,站起身子,纤腰一直,伸手掠掠赤发,瞧
了大家一眼,说进:“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黑娘子倪采珍江湖经验较丰,此时眼看温如玉神情冷傲,和昨天见到的她,几乎判
若两人,不由低声朝楚湘云道:“湘云妹子,你瞧出来了没有?这姓温的性格神情,似
乎和昨天大不相同了呢!”
    楚湘云偷偷瞧了温如玉一眼,摇摇头进:“我瞧不出来。”
    冷秋霜眨着眼睛,低低的道:“当然哟,她连头发都染红了,这多难看?”
    温如玉话声一落,便自转身朝山下走去,赤发披肩,白衣斜飘,使人另有一种高傲
冷峻之感!
    商全,纪登立即跟在她身后走去,阴风煞朝三人打了一个手式,也相继跟去。
    楚湘云轻声道:“倪姐姐,你说得不错,她果然有些变了!”
    大家随着温如玉盘山而行,人随山转,一路急奔,约莫跑了顿饭光景,越过两座刺
天高峰的山脚,前面又有一座高峰。排云直上。
    温如玉一路细察地势,已到了自己和陆翰飞失散之处,她心头不禁升起一阵感慨,
昨日今朝,有如一场春梦!
    昨日还是为情出奔,宁愿脱离五毒教的叛教教主,今天却变成了一个赤发的怪人—
—赤发仙子。想起一头赤发,便惘然若失,这不能怨师傅,只是命运的安排!只觉眼眶
一阵湿润,珠泪已夺眶而出。
    她不愿让他们看瞧出自己在流泪,于是脚下加紧,迳往峰后绕去。
    这是一道横在峰与峰之间的深涧,水声淙淙,盈耳不绝!
    温如玉低头疾走,沿着山涧奔去1
    这一路。一边是临壑悬岩,水势湍急,其深莫测,一边是危崖断壁,险阻难行。
    好在一行人轻功全都不弱,急纵疾掠,又是一盏茶光景,只听水声越来越响,迎面
峰腰上,一条瀑布,宛如匹练般倒挂而下,直注壑底,发出奔腾澎湃之声!
    山涧中白雾嗡蜀,水气蒸腾!
    人在二三十丈之外,已觉霏霏蒙蒙,寒逼肌骨!
    温如玉脚下收势,抬头朝对崖望了一眼,便一语不发的缓缓朝山涧边上走去。
    大家随着她眼光瞧去,只见对崖是层岩矗立的陡峭山峰,石道劈立,峻拔如削,高
刺入云。远远望去,当真像一座石头城墙,耸立在群山之间,气势奇伟!
    商全跟在温如玉身后,瞧她好像找寻什么似的,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找寻什
么?”
    温如玉也不回头,冷冷的道:“你们自问能飞渡得过去吗?”
    这下倒真把商全向往了,这条绝涧,少说也有二十来丈宽阔,一个人轻功再高,终
究不是生了翅膀,和飞鸟一样,可以飞得过去?他碰了一鼻子灰,不由摸摸下巴,尴尬
的道:“这个……只伯谁也无法飞渡。”
    温如玉理也不理,随着掠掠披肩赤发,缓缓往瀑布底下走去!
    不!其实离瀑布还有二三十丈远近,但倾泻而下的瀑布所激起的水花,已如蒙蒙细
雨,沾衣欲湿,瀑声万马吼奔,震耳欲聋。
    温如玉一声不作,直向那片蒙蒙白气中走去。白气愈来愈重,有如进入浓雾之中,
眼前白茫茫的,大家穷尽自力,也只能看到二三丈左右。
    走了百步左右,所有的人已衣履全湿,冷冰冰的好不难受。
    阴风煞心头不禁渐生怒意,凝声喝道:“温姑娘,咱们到底应该如何走法?你也说
出来让大家听听!”
    这里瀑声如雷,她这声大喝,凝注口气所发,是以大家仍能清晰听见。
    温如玉走出不远,突然站住身子,俯身往崖边一指,冷冷的道:“我师傅说过,进
入水气圈,再走百步,便可找到断梁,我们就要从这里过去。
    她这一开口,不由听得大家大吃一惊。她随口说来,居然比阴风煞方才那声大喝,
还要清晰得多!
    要知在这怒瀑奔腾之中,以阴风煞的内功修为,开口说话,尚须凝往真气,才能使
大家听到,温如玉的内功原比阴风煞差得很远,哪知只有一夜工夫,她的功力,居然会
凌驾阴风煞之上?
    商全、纪登心头立时明白,敢倩赤发婆婆已在昨晚一夜之间,把她毕生修为,悉数
贯注到温如玉身上了。
    因为自己曾听师傅说过,武林中有一种“透穴传功”之法,把自己一身功力,转注
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但此人功力一失,便如灯尽油干,枯萎而死,难怪赤发婆婆昨晚要
自己这些人,替她师徒护法。。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大家心中一凛,立即朝温如玉所指之处瞧去!。
    原来离崖下三丈之处,突出了一段生满苔藓的断梁,敢情在若干年前,还是一条天
生石梁,后来被山洪冲折,只剩了半截梁根,凌空架出。
    此处和倒泻而下的瀑布,相隔虽远、但霏霏蒙蒙的水珠,好像天空在下着丝丝细雨,
一片茫茫。
    到底和对崖半截断梁,相隔究有多远?对岸是否也有半截断梁?谁也无法瞧得清楚,
要从这片白茫茫的地方,纵身拣到对面,简直是不要命了。
    温如玉眼看大家都没有作声,不由冷冷哼道。“师傅说过,两岸梁根。中间相隔,
约为五丈左右,你们自闯敢过去的,就跟我来。”
    话声一落,入随声起,轻飘飘落到断梁之上。白衣飘忽,朝涧外走去,转眼之间,
已走出数丈之外,大家只看到一点白影,在雾中消失。
    不,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隆隆水声中,笔直传来:“你们再不过来,我可没工夫久
候。”
    商全朝纪登低声道:“纪师弟,我们过去。”
    说着提了一口真气,双足一点,飞落断梁。纪登一见师兄下去,也立即跟着飞落。
    阴风煞回头朝身后三人说道:“你们还是等在这里吧,我一个人过去好啦!”
    楚湘云道:“干娘,不要紧,我跟你去。”
    冷秋霜道:“师傅,我也要去。”
    黑娘子也道:“老前辈,如果只有五丈距离,我们自问还能过去。”
    阴风煞拗不过她们,只好点点头,带着三人相继跃落。才一落到断梁之上,只觉寒
气森森,山风凛烈,向下望去,只有隆隆水声,茫茫云气,落脚之处,全是青绿苔苏,
滑溜得难以举步,身临绝壑,着实够人触目惊心!
    这时商全已经提气而行,到了断梁尽头,向对崖一望,白茫茫的哪想瞧得到立足之
点,一个拿捏不准,等于自投绝壑。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向后退出两步,吸了一口真气,足尖一点,倏然
跃起,直向茫茫白气中投去。
    接着只听商全的声音远远传来:“纪师弟,果然只有五丈有余,六丈不到,只是山
风猛烈,你身形不可跃起得太高。”
    纪登答应一声,跟着往白雾中纵去。
    阴风煞眼看两人都已过去,知道除了水气迷蒙,瞧不到对崖之外,事实上还并无多
大危险,心头略为放宽,回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还是我带你们过去吧。”
    说着,正待伸手朝楚湘云挽去!
    只听温如玉冷冷的道:“怕死就别过来,说不定还有比这里更难走的地方!”
    楚湘云听得一气,身子往后退一步,接口道:“干娘,你只管先走你的吧,这点地
方,还难不住咱们。”
    阴风煞哪肯让她涉险,一把扶起她身子,闪电朝对崖掠去!
    身形落地,堪堪把楚湘云放下,正待回身纵去,冷秋霜和黑娘子,两条人影,也衣
袂孤风,急掠而至!
    阴风煞暗暗替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大家登上对崖,温如玉和商全、纪登三人,早已走出十余丈外,朝峰脚一条小径上
走去!
    不,陡削危岩,人迹罕至,哪有什么小径?那只是石壁上差堪落脚的石蹬,行走之
际,人要贴壁蛇行,才能通过。
    石蹬斜斜在往上盘去,越走越高,也越来越是险峻,这样走了盏条光景,大家已上
山腰,但蹬道已尽一面前只是一片光溜溜的崖壁,寸草不生。
    山峰上端,全被加絮浮云所笼罩,上到山顶。还不知究有多高?
    温如玉略为住足,忽然腾身跃起,一下纵起五丈来高,身形在壁上吸住,手脚并用,
捷如猿猴,朝壁上爬去。
    一行人原是一个接着一个走来,后面的人,因有人挡住视线,瞧不情温如玉是如何
上去的?
    但到了近处,才发现崖壁五支以上,凿有一行疏疏朗朗的石孔,沿壁而上,正好容
人攀住,此后只要双手互易,手足并用,就可往壁上爬去。
    这一段石壁,不仅光滑无比,而且上丰下削,虽然手足并用,但整个身子,还是微
向后仰,全藉几个指头,支持身体。
    商全、纪登、明风煞三人,还不觉得怎样,楚湘云、冷秋霜、和黑娘子倪采珍三位
姑娘家,终究功力不足。一阵工夫下来,便已累得头晕目眩,手足酸软,只好紧紧贴伏
在石壁之上,调匀呼吸,继续向上爬去,谁也不敢向后瞧上一眼。
    这时大家早已全在云层之上,蔚蓝晴空,阳光照耀,距离矗立峰顶,还有数十立之
遥。
    凛烈罡风吹得一身湿衣,其寒如冰。
    正在爬行之间,瞥见温如玉白影一闪,忽然不见。
    原来仅堪容指的石孔,到此已尽,右侧有一块数文见方的巨石,上丰下削,悬空凸
出在削壁中间,宛如平台一般。
    温如玉已飞身跃上巨石,悠闲的站在那里。大家陆续翻上崖,三位姑娘已是面红如
火,香汗淋漓,不住的喘息。
    大家细看存身之处,原是峰腰中支出的一片平崖,约有五六丈方广。
    中间一堵石壁,石色微呈淡黄,壁上三大来高,横镌着“石城洞天”四个壁集大字,
写得龙飞凤舞,笔力劲道。
    大字底下,石面剥落,印着无数大小掌印,和刀剑斩劈的痕迹,此外一无所有,既
没有见到北溟其君,也没有陆翰飞的影子。
    商全瞧得心头纳罕,回头朝温如玉问道:“姑娘,这里就是白衣剑侣公孙乔夫妇歇
隐之处了吗?”
    温如玉道:“师傅只叫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旁的我没有问,师傅也没有说。”
    阴风煞方才闷着一肚子气,闻言不由怒从心起,提着双爪,阴恻恻的道:“小丫头,
陆少侠的人呢?”
    温如玉翻上平崖,没瞧到陆翰飞,内心何尝不急?但被明风煞这声“小丫头”叫得
柳眉一竖,脸情冷漠的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阴风煞咧着黄牙,架架笑道:“小丫头,你不知道,领我们来作甚?老婆子面前,
你要是有半句虚言,莫怪我出手毒辣。”
    温如玉冷笑道:“只怕未必见得……”
    话声才落,只听纪登“啊”了一声,笔直朝石壁跑去,口中态道:“大师兄,快来
瞧,这不是师傅留下来的‘玄武掌’印吗?”
    阴风煞和温如玉两人剑拔夸张之势,给他这一叫,也登时跟了过来。
    只见商全在壁上逐一细瞧,点头道:“不错,这掌印四周轮廓清晰,入石三分,除
了师傅他老人家的“玄武掌’力,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有此功力之人……”
    温如玉轻哼一声,往壁上点点剥剥的石孔一指,道:“这是师傅的‘五行十绝指’,
入石快近四分,不见得逊过两位的尊师吧?”
    商全却只当不闻,继续说道:“这里既然写着‘石城洞天’,该有洞府才对,师傅
在这堵壁上,连用‘玄武掌’,劈了这许多掌印,那么这里是公孙乔夫妇隐迹之地,这
堵石壁,是洞府门户,该已无疑问,由此推想,师傅和赤发老前辈当时不知开启之法,
才想以指功掌力,破门而入……”
    纪登道:“照这情形,师傅似乎并没有把它打开。”
    南全沉吟道:“使人费解的就是这里,师傅既然没有震开石壁,这三十年又到哪里
去了呢?”
    他们兄弟只是站在壁前讨论,其余的人也都目光集中,只是朝这堵石壁上下左右,
不住的打量。
    黑娘子倪采珍站在众人后面,目光一瞥,忽然发现平台另一尽头之处,依稀有一条
曲折小径!
    她心思极密,这一发现,立即纵身掠去,仔细的一瞧,那还有错?这条小径,上落
之处,较一般石面,较为光滑,显系经常有人走动!不由心头大喜,急忙道:“柯老前
辈,你们快来,这里还有一条小径呢!”
    这下连温如玉也大感意外,这情形,昨晚师傅已经说得十分详尽,她老人家也并没
有提到石壁右边,还有一条小径?
    大家纷纷拣起,一齐朝小径上奔去!
    小径沿着山势,斜斜转去,虽然仅容足尖,但石壁上还有不少石孔,可以用手攀附
而行,似是纯出人工所凿。
    才走出一箭光景,石壁上还有一个黑越越的山洞。
    黑娘子倪采珍走在最先,略一犹豫,伸手掣出长剑,护住身子,跃到洞口,再从身
边取出火摺子。一手晃亮,当先往里走去。后面的人,也已陆续赶到,相继入洞。
    这座石洞,倒是天生成的,洞口极狭,斜向里伸,走了五六步,才稍为宽畅,也只
有丈余方圆。
    黑娘子举着火摺子,仔细一瞧,只见石洞里首,靠近角落之处,铺着许多干草,好
像经常有人在草上睡眠。
    纪登忽然“嗷’了一声,伸手一翻,草堆边上,发现一大堆松子、获等和四个橘子!
随手取起一个橘子,双目炯炯的道:“大师兄,这个橘子皮色还青,显系从树上摘来,
还没有好久。”商全入洞之后,只是不住的向四周打量。闻言点点头道:“不错,这洞
里确系有人居住……”
    说到这里,忽然住口,目光落在石洞尽头的壁角上,口中低喝一声:“师弟,随我
来……”
    人随身起,一下掠近壁角,身子一闪,便自不见。
    纪登一见大师兄闪身而入,也立即跟了过去,果然这石壁尽头,有着一条斜缝,可
容一人侧身而入。
    大家除到两人进去,也纷纷跟着走进,原来里面还有一间略呈方形的石室,比前洞
要宽敞得多。
    石室正中还放着一张石榻,塌上盘膝跃全着一个戴道帽面容枯瘦,胸垂五缕黑须的
黑袍道人!
    一行人中,只有黑娘子身边,带有火折子。黝黑的石室,火光微弱,大家还没看清。
    商全、纪登等人早已同时抢近榻前,外的部跪了下去,口中失声叫道:“师傅,你
人家果然是在这里……”
    阴风煞听得大吃一惊。没想到榻上之人,就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北溟真君,急忙以手
示意,要楚湘云、冷秋霜、黑娘子三人,站到一边,不可妄动!
    北溟真君端坐榻上,丝毫不动。
    商全缓缓抬起头来,凝目一瞧,才发现不对,师傅双目深陷,脸色枯槁,早已羽化
多时,敢情山上气候寒冷,尸体并没有腐烂。”
    当下恭恭敬敬拜了几拜,一面朝纪登道:“师弟,师傅他老人家业已仙去,我们瞧
瞧看可有什么遗言。”
    纪登也已发觉师傅神色不对,立即答应一声,站起身来,两人在石榻四周,仔细看
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再在北溟真君怀中摸索了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遗物。
    这间石室,除了石榻,就空无一物,商全有点不敢相信,师傅坐化之前,会连一句
遗言都没有?他仔细朝四周的壁上,又察看了一阵,才回身向阴风煞等人,拱拱手道:
“先师坐化已久,老朽之意,拟请诸位退出石室,由老朽兄弟封闭洞穴,以安先师在天
之灵,老朽兄弟感激不尽。”
    温如玉一声不作,转身往洞外退出。
    阴风煞慌忙还礼,道:“商大侠不必客气,北溟老前辈法体所在,自应封闭洞府才
是。”
    说着,便和楚湘云三人,一齐退了出去。
    向全、纪登俟众人退出之后,立即动手,取出随身兵刃,挖了许多石块泥土,把壁
填塞。
    大家虽因外洞草堆中发现鲜果,显系有人居住,心头不无怀疑,但找遍全洞,除了
业已死去的北溟真君之外,不见生人踪影,只好废然退出。
    温如玉心头沉重,楚湘云、冷秋霜更是焦急,不知陆大哥究竟落在什么人手里?
    大家依然循着小径,回到石壁前面。
    楚湘云黛眉低蹙,抬头道:“干娘,我们到哪里去找陆大哥呢?”
    阴风煞一张鸩面,凝结如霜,横了温如玉一眼,狞笑道:“问她!她把陆少侠藏到
哪里去了。”
    冷秋霜想起自已被五毒教掳去之事,气愤愤的道:“是啊,她把我们硬骗到这里来,
就拖延时间咯,陆大哥一定被五毒教的人劫走了。”
    温如玉冷笑道:“不错,就算五毒教劫走了,你们又待怎的?”
    冷秋霜道:“好啊,原来真是你们把陆大哥掳走了!”
    话声出口,左手倏然扬起,朝温如玉拂去!
    温如玉哪会把冷秋霜放在眼里,身形一闪,让开来势,正待出手反击!
    商全连忙双手一分,拦着说道:“两位姑娘快清住手,听老朽一言。”
    温如玉举起的纤手,果然徐徐放下。
    商全朝明风煞拱拱手道:“老嫂子暂访息怒,老朽兄弟日前误把温姑娘当作北岳门
下……”
    冷秋霜瞧着温如玉,披嘴道:“一定是她自己说的,哼,北岳门下,是湘云姐姐。”
    温如玉脸上一红,反唇道:“我当日明明听你也自称过北岳门下呢!”
    商全连忙摇手道:“两位姑娘何苦作口舌之争,老朽是说,当日老朽兄弟,答应过
送陆少侠到达地头,陆少侠中途失踪,老朽兄弟也难辞其咎。但据老朽观察,温姑娘决
非有意,也许另有意外,好在目前咱们人手不少,不如赶快下山,分头寻找,还来得
及。”
    黑娘子倪采珍瞧着阴风煞,接口道:“柯老前辈,商大侠说得不错,我们昨晚寻来
之时,晚辈沿途放出飞鸽,史总护法他们,想来也可能赶到九嶷山来了,事不宜迟,我
们还是赶快下峰,分头去找寻的好。”
    阴风煞还没开口,只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说道:“说得倒真容易,上石城峰来的人,
谁也别想再活着下去1”
    这声音突如其来,听得大家全都悚然一惊!
    急忙朝发话之处瞧去,只见大石壁前面,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身穿白衣面蒙白纱
的人!
    他背负双手,仰头向天,卓然而立,丝毫没把这许多人瞧在眼里。
    阴风煞瘪嘴一咧,发出一阵桀桀尖笑。
    但在阴风煞笑声方起,温如玉早已身子一闪,越众而出,寒着脸色,沉声道:“白
衣教主,你来得正好!”
    白衣教主忽然冷嘿道:“本教主业已来了多时,你们自己没瞧到就是了。”她口气
忽然一转,冷厉的道:“温如玉,昨天假冒本教主的,想来就是你了。”
    温如玉道:“那只怪你手下有眼无珠,连教主都认不出来。”
    白衣教主并没理会,他从蒙面白纱中,射出两道棱棱目光,转头朝商全、纪登接着
问道:“仗着北溟‘玄武掌’,伤我绿衣侍卫的,可是你们两人?”
    商全哈哈大笑道:“你就是白衣教主了?不错,昨天确实有两个绿衣人,半途阻拦,
伤在老朽的掌下。”
    白衣教主点点头道:“好!”
    冷秋霜早已忍耐不住,插口道:“我们陆大哥,可是你掳去了?”
    白衣教主瞥了她一眼,忽然朝冷秋霜~阵打量,冷冷的道:“你们陆大哥,可是南
岳门下那个姓陆的?”
    冷秋霜道:“是啊,你把他掳到哪里去了?”
    白衣教主瞧着冷秋霜,渐渐流露出狠毒之色,说道:“他……已经……被我杀了!”
    “啊!师傅……”
    冷秋霜听得花容失色,一把拉住阴风煞,惊叫出声。
    楚湘云只觉头顶上“轰”的一声,如中巨件,娇躯一阵惊颤,“呛”的掣出短剑,
叱道:“姑娘和你拼了、”
    “呛!”黑娘子也同时抽出长剑!
    “哈哈!”
    商全旁观者清,慕地仰天一声长笑,大声道:“楚姑娘,冷姑娘,这都是虚言恐吓,
你们快别上他的当!”
    楚湘云、冷秋霜听得不期一怔!
    白衣教主低嘿道:“本教主何用虚言恐吓?”
    商全大笑道:“你倒说说在何处遇到陆小兄弟的?”
    白衣教主偏头道:“你不信就算。”
    阴风煞搂着楚湘云、冷秋霜的双手,忽然一松,低低的道:“傻孩子,别听他鬼话,
你们站着,我老婆婆去会会他。”
    话声一落,霍地跨前一步,桀桀怪笑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老婆子面前,
可容不得你放肆。”
    扬手一掌,遥遥劈向白衣教主。一股澈骨奇寒的冷风,随着掌势而出,向白衣教主
撞了过去。
    白衣教主冷笑一声,身子不动,一直待明风煞劈出的掌风,快要及身,左掌横立,
忽的向旁侧一拨。
    阴风煞知道对方并非易与,这一掌上,凝聚了十成力道,“阴风掌”出手,陡觉被
一股无形吸力,向旁侧引去,要待收手,已是不及,身子往前一倾,几乎被对方带出。
心头猛吃一惊,暗想,此人这一手功夫,莫非是传闻中的“化力神功”?
    白衣教主把“阴风掌”劲道引开,晒道:“要动手,你们就一齐上!”
    温如玉突然横身一栏,抢在阴风煞身前,柳眉挑动,杀机盈面的道:“贱婢,姑娘
奉师傅遗命,正要找你算帐。咱们正好在这里作个了断。”
    阴风煞听温如玉说出要替赤发婆婆报仇的话,只好自动退后了几步。
    白衣教主被她一声“贱婢”,叫得怔了一怔,突然目射寒光,冷冷的道:“你一头
赤发,果然已得赤发仙子真传,哼,本教主不是为了要你领来此地,昨晚你们师徒,就
休想活命
    温如玉不待她说完,厉喝道:“姑娘就是赤发仙子,哼,贱婢,你好大的口气!”
    双手乍扬,尖尖十指,虚空连弹,只听一阵“嘶”“嘶”破空细响,十缕尖风,同
时朝白衣教主身上洒去!
    白衣教主哼道:“五行十绝指,能来我何?”
    玉婉一振,匀红手掌,轻轻翻动,护住前胸。
    指风、掌影、一接而错,彼此都向后退了一步。
    双方虽然交接了一招,但两人指掌,并未接触,两人各退了一步之后、便兀立不动,
温如玉十指仍然遥遥作势。白衣教主也横掌当胸,两人和没有动手一样。
    阴风煞和商全师兄弟两人,心头各自一凛,一夜之间,眼看温如玉的武功,果然精
进了何止十倍!光是出手第一招的“五行十绝指”,自己几人,除了硬拼,几乎就休想
解得开。
    白衣教主面蒙白纱,但从他白纱中透射而出的森冷目光,瞬也不瞬地凝注着温如工,
便知他确也不敢轻视对方,横胸有掌开始缓缓移动,自左而右,划了半个弧形,突然一
声清叱,掌心朝前,缓缓送出。笔直向温如玉胸前印去。
    温如玉身躯疾转,双腕交叉,尖尖十指,转动之间,手法极快,幻出无数指影,从
侧面飞洒而去,袭向白衣教主背后。
    白衣教主缓缓送出的一掌,丝毫不带风声,他见温如玉袭到后心,掌势忽然一带,
跟着往身后择去!
    这当真电光石火,由缓转快,快得无以复加,温加玉好像不敢和他掌风硬对,身躯
一旋,各自互换了一个方向。
    白衣教主徐徐吐出一口长气,道:“你躲过我一掌,已算得上江湖顶尖高手了!”
    手掌一挥,又斜斜的劈了过去。
    温如玉面色凝重,敢情也贯注了全力,十指箕张,指向对方,蓦地厉喝一声、双臂
暴伸,迎着激去!
    双方虽然同时出手,但掌指之间,仍然保持了数尺距离,听不到风声,也没有什么
声响!
    白衣教主忽然倒退了两步,身子微微晃动。
    温如玉却步履不稳,双肩摇摆,有如醉酒一般,身子跟着打了一个旋转,才勉强稳
住。
    阴风煞眼看温如玉和白衣教主这一把硬拼,似已负伤,心里不禁暗忖:“温如玉虽
然冷漠,终究引着自己同来,也可算是一路,白衣教主却来愈不善……”
    念头闪电掠过,右手也同时暗暗提起,凝足十成力道,蓄势待发!
    商全、纪登敢情和阴风煞起了同样心思。不约而同,各自掏出兵刃,一个捧着两仪
尺,一个分握北极环,悄悄分开,渐向白衣教主身侧移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温如玉被震后退,才一站稳身子,左手迅疾往腰上托去全!听
“嚓”的一声,从她胸前,激射出一大逢细苦牛毛,闪闪发光的金针,朝白衣教主迎面
打到。
    这一下,双方距离极近,白衣教主骤不及防,在金光闪烁之中,突然发出一声尖笑,
双定一顿、全身飘空,飞起一大片白影!一丈方圆,登时劲气横卷,寒风刺骨!
    只听温如玉的声音,大声叫道:“这是‘白骨微尘掌’大家小心!”
    白影乍起,所有在场之人,同时感到一股势道凌厉的劲风,重逾千钧,像泰山压顶
的一般朝自己头上卷来。
    不!这是一股虚若无物压力,漫天撤地而来,使人不知从何抵御才好。
    厉叱、大喝同时响起!阴风掌、玄武掌、十绝指,和冷秋霜拂出的“九阴神功”,
劲风潮涌,两仪尺、北极坏、和楚湘云及黑娘子的两柄长剑,寒光如雪!
    大石壁前、狂风陡起,旋涡成流,砂飞石走,日色无光!
    尽管如此,扬中之人,还是感到空中飘忽的一片白影,压力愈来愈重!
    阴风煞担心楚湘云、冷秋霜两人,身子挡在她们面前,双手抢劈,“阴风掌”接二
连三的向身后拍去!
    但奇怪的是掌风出手,宛如拍在虚无飘渺之间,丝毫用不着力,不仅徒耗其力,而
且身外的压力,还是一波一波的重重袭来,穷尽目力,除一片白影,竟然瞧不清白衣教
主的身影!
    阴风煞心头明白,这正是白衣教主以极快的身形,在施展“白骨微尘掌”,自己数
十年来,当真做梦也想不到天下还有这般厉害的武功!
    此时,峰顶忽然飘下一阵袅袅笛声!
    这笛声好像只是信口吹来,若断若续,高高低低的,不仅浑无章法,而且吹得十分
生硬!
    众人各出全力,战斗方酣,骤然听到这一阵笛声,都不觉吃了一惊。
    但就在笛声方起,接着又有几声洞箫声音,飘忽而下!
    这箫声如凤鸣,如击玉,清越越的发出几声;接着悠悠扬扬,吹出一片柔和之极的
笛音。
    箫笛和鸣,在场之人,不知不觉的自动停下手来!
    一大片白影同时倏然敛去,白衣教主凝立当场,似乎也被这一阵箫笛之声所惑,听
得出神!
    突然他伸手撕去蒙面白纱,露出一张晶莹如玉的瓜子俏脸,黛眉高挑,明眸如星,
配着端正的鼻梁,和红菱似的小嘴!
    白衣教主,果然是女儿之身!
    但这时候,大家都侧耳凝神,倾听着悠扬美妙的箫笛相和之声,谁也没去注意到白
衣教主。
    箫声笛音,从白云深处袅袅传来,也像春风吹进了心头,白衣教主——脸上不自禁
的露出微笑!
    她只想手舞足蹈,随着韵律舞上一会,方才舒服,双手缓缓举起,雪白衣袖随风展
舞,但她却在此时,立时惊觉,这箫奋之声来得古怪,竭力的镇慑心神!
    只见这一瞬之间,阴风煞、商全、纪登三人,早已盘膝坐在地上,想是在以极大定
力,抵御箫笛的引诱。
    温如玉赤发被散,仰头望着天空,脸上一片肃穆。楚湘云。冷秋霜、黑娘子脸上红
馥馥的流露出欢愉的笑容,如醉如痴,一动不动。
    她不禁心头一动,暗想:这些人已知石城洞天的秘密,如果趁此时把他们除去,自
是最好不过!心中杀机一萌,陡觉笛声大急,箫声随着滚转,白衣教主再也忍耐不住,
双脚不自觉的跨了出去,就要翩翩起舞!
    要知她身兼正邪两家之长,功力精湛,心知只要一经被箫笛所惑,除非对方停止,
否则直要舞到至死方休,心头尚有一念清明,硬生生将跨出去的脚步缩了回来。暗想:
快撕下衣襟,塞住耳朵,不听这鬼声音!”
    但萧笛合奏,实在美妙之极,她虽然撕下衣襟,却又舍不得塞到耳朵之中,一时又
惊又怕,吓出一身冷汗,慌忙不迭的往耳中塞好。
    箫笛的诱力,果然稍沉,但另有一缕极细的声音,钻进耳朵:“我要不瞧在大漠神
尼的面上,哪容你在石城峰撒野,还不快去!”
    这声音细如蚊子,但听到白衣教主耳中,恍如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心中“咚”的一
跳。
    举头四望,峰顶笼罩在白云之中,少说也有四五十丈距离,但除了峰顶,这处乃是
一座光滑的石壁中凸出的一块,三面悬空,一落千丈,哪能存得了人?
    尤其自己的来历,从无一人知道,此人竟然一口叫出师傅的名讳,如果再不见机,
只怕非吃了亏不可!心念一起,哪里还敢停留?急忙翻身往崖下逃去!
    箫笛之声,倏然而止,一缕余音,袅袅散人云际!
    阴风煞和商全、纪登三人直待箫笛停了半晌,才缓缓睁开眼来!
    商全如释重负的站起身子,摇摇头,叹息道:“厉害,厉害,这笛声要是没有箫声
揉和,当真有使人震裂心脉之虑!”
    阴风煞鸩脸还带着惊怖之色,颤声道:“这就是九孔铁笛!”
    他们这一开口,楚湘云、冷秋霜,和黑娘子也同时如梦初醒。
    阴风煞关切的道:“你们没事吧?”
    冷秋霜眨眨眼睛,道:“师傅,这声音好听极了!”
    明风煞听得大奇,仔细一瞧,她们三人果然没有丝毫异样,心中不由恍然大悟,敢
情功力越是深厚的人,受箫笛的困扰也愈甚,她们三个姑娘家功力较浅,反而没有什么
感觉。
    楚湘云目光一转,口中咦道:“干娘,那白衣教主呢?”
    大家被她一语提醒,向四周一瞧,果然不见白教主的踪影。
    只有温如玉依然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她脸上,却流露出一种若有所得的
欢愉之色,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大家全都瞧得奇怪,方自惊疑之间!
    温如玉倏地双目一睁,翻身朝石壁跪倒,口中喃喃祷告了一阵,才站起身子。
    她说得极轻,但阴风煞和商全等三人,耳朵何等灵异,依然可以听出她好像说着:
“晚辈蒙老前辈成全。”
    不知她说的成全,究竟是指什么而言?
    商全望望天色,回头朝阴风煞拱手道:“老嫂子,咱们还是按照方才所说,先下峰
去吧!”
    一行人找了白衣剑侣公孙乔夫妇隐居之地——石城洞天,也找到了北溟真君,就是
没找到陆翰飞。
    大家全有乘兴而来,废然而返的感觉,一个个怀着失望心情,退下峰去。
    陆翰飞究竟会到哪里去呢?
    原来陆翰飞由温如玉背着跑了半天,浑身骨节有如散了一般,坐定之后,只是喘息。
    温如玉也同样累得粉脸娇红,鬓角上满是汗水,但她为了怕自己腹中饥饿,不肯休
息,匆匆离开。他瞧着她背影,心头感到一阵惘然,说不出是感激?还是痛苦?
    只觉得困倦难支,眼皮自动的缓缓阖上,一个人到了疲累的时候,就一定需要休息,
不知不觉倚着树身,沉沉睡熟!
    迷蒙之中,感到自己身子,好像被人缚在背上,一路急驰!
    凛烈的山风,吹在身上,奇冷难耐!
    不!脸上凉冰冰的不大好受,要想睁开眼来瞧瞧,但眼皮沉重得好像压着沉铅,无
力睁动,也只得罢了。
    人在纵腾颠簸之中,又渐渐睡去。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身子已躺在一处柔软的床上,而且正有一双手掌,在自己
身上以“推宫过穴”之法,不住的推拿!
    陆翰飞心头清楚,敢情温如玉背着自己跑了许多路,怕自己体力不支,才以“推宫
过穴”手法,替自己活动血脉。心头一阵感动,缓缓说道:“姑娘请休息一下吧,在
下……”
    说话之中,修的睁开眼来!这一睁眼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自己躺在一间昏暗的石穴之中,正在替自己“推宫过穴”的,不是身穿白衣的
蛇蝎教主温如玉?站在眼前的,却是一头全身黑毛的高大猿猴!
    这头黑猿,高可及人,形状凶猛,极是吓人,此时闪着两只金睛,长臂抡动,正以
一双茸茸的毛手,在自己身上连摸带摩!
    陆翰飞心头惊凛,暗想:“这黑猿有这般高大,定然力大无穷,自己重伤初愈,武
功已失,看来只有任它摆布了。”
    那高大的黑猿正在陆翰飞身上不停的抚摸,乍睹他睁开眼来,忽然“吱”“吱”的
叫了两声,好像和人说话一般!
    陆翰飞不懂兽语,不知它说些什么?只是瞠目以对。
    黑猿见他听不懂猿语,又连比带叫,比划了一阵。
    陆翰飞这一阵工夫,心中也逐渐平静下来,暗想这黑猿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只是
苦于人兽语言不通,这就翻身坐起,问道:“是你把我背来的吗?”
    黑猿看到陆翰飞能够开口说话,好像很是高兴,嘻着大嘴,连连点头。
    陆翰飞又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话一出口,自己不禁好笑,黑猿纵然通灵,也不会回答自己这是何处?
    那知黑猿竟能听人言,毛手向上指了一指,接着双手作出爬行之状。
    陆翰飞这回看懂了它的意思,微微笑道:“你是说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黑猿不住的点头,它似乎因陈翰飞看懂了它的手势,只高兴得抓头挖耳,吱吱连叫。
    接着黑猿又用手指指陆翰飞,把身子在地上斜斜躺下,又闭上眼睛,然后又用手指
着自己鼻子,做出连抱带跳的样子,口中咿咿哑哑的说个不停。
    陆翰飞静心瞧着它又比又说的做了一阵,心中忽然明白,又道:“你是看到我睡在
地上,才拖来的?”
    黑猿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指指陆翰飞凤着的长剑,又在他身上抚摸了几下,闭
着眼睛装出喘息的模样。
    陆翰飞聪明过人,略一思索,不由大是惊奇,问道:“你知道我负了伤?”
    黑猫嘻着大嘴,连连点头,口中吱吱叫了两声,伸出长臂,毛手按在陆翰飞肩头,
轻轻推动,意思似乎要他依然睡下。
    陆翰飞暗想:这猴子当真十分灵异,它既然知道我身负重嘴,连连点头。
    陆翰飞又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话一出口,自己不禁好笑,黑猿纵然通灵,也不会回答自己这是何处?
    那知黑猿竟能听人言,毛手向上指了一指,接着双手作出爬行之状。
    陆翰飞这回看懂了它的意思,微微笑道:“你是说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黑猿不住的点头,它似乎因陈翰飞看懂了它的手势,只高兴得抓头挖耳,吱吱连叫。
    接着黑猿又用手指指陆翰飞,把身子在地上斜斜躺下,又闭上眼睛,然后又用手指
着自己鼻子,做出连抱带跳的样子,口中咿咿哑哑的说个不停。
    陆翰飞静心瞧着它又比又说的做了一阵,心中忽然明白,又道:“你是看到我睡在
地上,才拖来的?”
    黑猿点点头,又摇摇头,用手指指陆翰飞凤着的长剑,又在他身上抚摸了几下,闭
着眼睛装出喘息的模样。
    陆翰飞聪明过人,略一思索,不由大是惊奇,问道:“你知道我负了伤?”
    黑猫嘻着大嘴,连连点头,口中吱吱叫了两声,伸出长臂,毛手按在陆翰飞肩头,
轻轻推动,意思似乎要他依然睡下。
    陆翰飞暗想:这猴子当真十分灵异,它既然知道我身负重伤,敢情要我躺下休息,
心中想着,也就睡了下去。
    黑猿等他睡下,两只毛手一齐按到陈翰飞身上,继续推拿起来!
    最使陆翰飞感到惊奇的,是黑猿两只毛手推拿的部位,竟然循着人身脉穴而行,和
武林中的“推宫过穴”的手法,丝毫不爽!
    这真上怪异之事!一头猿猴纵具灵性,也不可能会懂得“推宫过穴”?莫非他是有
人豢养?而它的主人,是武林中人物?
    陆翰飞心中想着,索性阁上眼睛,让它替自己推拿,不禁酣然入梦。等到醒来,石
洞中斜斜透进阳光,已是夕阳街山之时。
    陆翰飞只觉精神好转了甚多,只是不能运气,一身武功尽失之外,一切已和常人无
异。当下站起身子,在洞中走了几步,也并无大碍,这就走到洞口,朝外望去!
    但见石洞是在一座石壁中间,上不见天,下不靠地,洞口四周,全都光滑如削,下
临于寻,只有洞左壁上,斜斜有一条宽仅愈寸的石磴,即使轻功再好,也难以飞渡。
    不禁暗暗叹了口气,走回洞中,正待往草堆坐下,只听一声苍劲的长啸,远远传来,
转眼之间、那高大黑猿,已从洞外疾奔而入。它走近陈翰飞身边,金睛眨动,从背上取
了一个革囊,里面掏出一大堆松子、茯苓、黄精、和十多个桔子,一齐送到陆翰飞面前,
口中“吱”“吱”’叫了几声,意思好像是说:“你快吃吧!”
    陆翰飞知它替自己采来的,腹中正感饥饿,连忙拱手道:“猿大哥,辛苦你了。”
    说着也就不再客气,双手接过,吃了起来。
    黑猿通灵已久,给他这声“猿大哥”,叫得大乐,只是嘻开大嘴,瞧着陆翰飞不住
的点头。
    陆翰飞吃完在冬、黄精、又吃了几个桔子,才把肚子填饱,精神也好了许多。
    黑猿坐在一边,在等他吃完,才站起身子,毛手拉拉陆翰飞衣袖,转身朝石洞角落
上走去。
    陆翰飞知道黑猿十分灵异,此举定有深意,立时跟在身后走去!哪知才一抬头,黑
猿忽然不见,走近一瞧,这石壁转角上,还有一条斜斜的石缝,可容一人倒入。
    陆翰飞侧着身子,走近石缝,原来里面还有一间石室,只是一片黑暗,瞧不清景物。
    当下连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慢慢睁开,凝目瞧去,依稀可以看到这间石室,
略呈方形,中间放着一张石榻,正有一个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榻上,只因室内照不到阳光,
十分幽暗,瞧不清那人面貌。
    再看黑猫,早已拜伏在那人面前,口中“吱”“吱”的叫个不停。心知这人定是隐
居山中的高人,黑猿是他看洞之兽,心中想着,立即走前几步,朝石榻作了个长揖,道:
“晚辈南岳门下陈翰飞,拜谒老前辈。”
    话声一落,抬起头来,此时面对石榻,距离校近,已可看清榻上跌坐着的,是一个
头戴道冠,身穿黑袍的老道人。
    他好像对自己所说,充耳不闻,仍然端坐着一动不动。
    陆翰飞心中暗暗忖道:“这老道人好大的架子。”
    黑猿一见陆翰飞走近,口中忽然低啸一声,站了起来,伸手在老人身边榻旁,取出
一件东西,毛手连挥,意思要陆翰飞踉它一起退出。
    陆翰飞只当黑猫不让自己惊动它主人,也就跟在黑猫身后,退出石室,回到前洞,
黑猿一张毛脸,显出十分郑重模样,双手拿着一方招得十分整齐的黄布,递到陆翰飞面
前,口中咿咿哑哑的好似说话一般。
    陆翰飞不知它从老道人身边,取来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瞧它好似十分庄重的情形看
来,这方黄布,定非寻常之物,当下抬头问道:“猿大哥,你可是要我瞧吗?”
    黑猿低啸一声,连连点头。
    陆翰飞不敢怠慢,也连忙用双手接过。
    黑猿等陆翰飞接过之后,好像作了一件最得意之事一般,抓头招耳的,挨在陆翰飞
身边,两只金睛,只是盯着黄布直瞧。
    陆翰飞小心翼翼的打开黄布,只见里面包着龙眼大一颗蜡九。
    黑猿站在一旁,不待陆翰飞多看,伸手把蜡丸取过。一面又急不容缓,但又十分小
心的帮陆翰飞把还有一层把着的黄布揭开,原来黄布上面,还写着许多字!
    陆翰飞因洞中幽暗,瞧不清楚,走到洞口,趁着斜阳,仔细一瞧,原来布上字迹,
乃是用血书写的,业已变成紫黑,只见上面写着:
    “石城洞天,为三百年前武林前辈异人公孙乔双修之地。江湖传言,虽由来已久,
惟究在何处,迄无人知,不意二十年前,乃于此峰得之。瞻仰先贤,心议无既,奈大石
天生,尽予所学,迄未得启,同行之人,又复各怀异志,互袭成伤。
    此后二十载,寄迹幽穴,日赖黑猿采撷山果为粮,冥思玄索,创此“玄武三式”自
许或可震石成燕,破壁而入。乃近日忽觉气机有异,羽化当在不远,岂亦天意也耶?
    录此三式,以待有缘,另赠‘玄武丹’一粒,他日如遇北溟门人,务望以此相接,
不负所望,于实企之。
    北溟真君留书。”
    再看后面,果然画着三式单法,每一式都有详细注解,说得十分清楚。
    陆翰飞没听说过北溟真君,想来定是石室中那位老道人无疑,原来他已经死了多年,
难怪方才一动不动,瞧着这三式掌法,心中暗暗慨叹,自己武功已失,纵然机缘凑巧,
获此旷世之学,也无法练习。
    正在沉思之际,那黑猿已把蜡壳捏碎,取出一粒乌黑有光的“玄武丹”,一下塞到
陆翰飞口中。陆翰飞骤不及防,心中一楞,只觉黑猿塞入自己口中的那一粒药丸,奇苦
无比,入口即化,随津而下,才一咽下,又觉苦涩之中,闻到一阵清香,立即有一缕暖
气,由喉咙直下丹田。
    黑猿低啸一声,朝陆翰飞招招手,然后在草堆上坐下,做了个打坐的姿势,口中唯
附哑哑的说了一阵,好像是说:“你服了‘玄武丹’,还不快运功试试。”
    陆翰飞半天下来,自然懂得它的意思,而且此时也确实感到自己体内,正有一股阳
和之气,在逐渐发散,当下朝黑猿点点头,就在草堆上盘膝坐定,宁神澄虑,调匀呼吸,
试一运气。
    这一运气,忽觉自己“命门”穴上,冲起一股热流,全身经穴,顿时通畅,心头不
禁狂喜,这是自己恢复武功的转机,一时哪敢丝毫大意,急忙依照师门内功口诀,导气
归元,运起功来。
    要知陆翰飞早先服过蝮蛇宝血,因他内功不足,无法和本身气血同化,仍有大半滞
留体内,未能发挥功能!
    石鼓山全力施展“火焰刀”,一身阳气,随掌尽泄,也差幸留在体内的蝮蛇宝血,
使他没有当场殒命;但真气尽泄,更无法引导宝血运行,以致脉穴阻塞。后来温如玉喂
他的一粒“蛇宝丹”,正好和蝮蛇宝血有相辅相成之功,伤势才迅速好转,只是重伤之
后,其气虚弱,无力冲开脉穴,自己就以为武功全失。此时经“玄武丹”药力引发,经
穴一通,滞留体内的蝮蛇宝血,就成了真气的原动力。
    闲言表过,却说陆翰飞澄心静虑,把升腾的热流,缓缓导至“闾尾”,再由“闾尾”
升“肾关”,走“夹背”,循“天柱”“玉枕”,上透“泥丸”,稍微一停,然后引气
从正面下降,经“神庭”“鹊桥”“重楼”“黄庭”“气穴”,归至“丹田”。走完十
二重楼,气机流畅,自觉功力业已恢复了大半,心头不胜惊喜!
    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叮”“叮”轻响,睁目一瞧,原来天色已经黑了好
大一会,洞外一轮皓月,斜悬天空,照得地上清光如水。
    黑猿独个儿蹲在洞口,两只毛手,不住的上下翻动,玩得大是起劲,“叮”“叮”
之声,就是从它手上发出!
    陆翰飞瞧得暗暗好笑,心想;这位猿大哥虽然已具灵性,但终究还不脱猴儿的脾气。
    他此时功力业已恢复大半,目光自可看出老远,一瞥之间,发现黑猫手上把玩的,
正是赛孙膑临死之前,请船老大交给自己的两枚古钱。
    自己一直藏在怀中,敢情方才黑猿替自己“推宫过穴”之时,摸到古钱,觉得好奇,
才拿去把玩。这两枚古钱,虽是令狐老前辈遗赠,算得是一件纪念之物,但黑猿对自己
有思,不是它,自己武功已失,形如废人,哪能恢复得这般快法。
    它既然喜爱,玩得正在高兴头上,如果发现自己醒来,它通灵已久,自然也会感到
不好意思,自己最好当作不知,免得惊动了它。何况自己也正当运功紧要关头,不宜稍
懈,心念转动,也依然闭上双目,运起功来。
    这一会,陆翰飞放开心思,一心吐纳,周而复始,运行不息,渐渐进入人我两忘之
境!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行功醒转,瞥见黑猿守在自己面前,闪着一双金睛,流露出惶
急之色,好像有什么紧要之事,但又因自己运功之际,不敢惊动,直急得抓头挖耳,大
是不安。
    黑猿一见陆翰飞醒转,口中连声低啸,毛手不住的比划。
    陈翰飞瞧得大疑,不知这位猿大哥究有何事,显得如此焦灼?
    方待说话,黑猿已是急不待缓,一手拉起陆翰飞,跑到洞口,口中只是“吱”“吱”
急叫,蹲下身子,好像要陆翰飞立时伏在它背上,往洞外赶去。
    陆输飞迟疑了一下,问道:“猿大哥,你要我伏到背上,到哪里去?”
    黑猿神情焦急,毛手向洞外连指,不住的低啸。
    陆翰飞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黑猿点点头,左掌一伸,原来它掌中只剩了一枚古钱,它毛脸微露忸怩,右手毛指
向下指了一指,摊开手掌,意思是说:“还有一枚古钱,给我丢了。”
    陆翰飞自然看得明白,连忙说道:“猿大哥,这两枚古钱,并无多大用处,丢了,
不要紧,用不着去找了。”
    黑猿又是一阵吱吱急叫,只是摇头,蹲着身子,非要陆翰飞伏上去不可。
    陆翰飞拗不过它,只好点头道:“你要去找,我就和你一起去找好了。”
    他虽觉自己功力已恢复了不少,但在黑夜之中,洞外峭壁于寻,只有一线鸟道,却
也不敢轻试,当下就往黑猿背上伏去。
    黑猿早已经等得不耐,陆翰飞才一伏上,口中一声长啸,身形骤然一沉,跃出洞外,
只见它两只毛手,相互交换,攀沿着石壁,朝石蹬上飞一般跑去。
    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已跃上一片平台,黑猿身形乍停,陆翰飞知道已到地头,急忙
站稳身子,定神看去。
    原来这片平台,乃是从一座插天高峰的大石壁上凸出来的一块巨石,上丰下削,三
面凌空,方广不及数丈。
    正瞧之间,黑猿已拉着他衣角,往石壁就跑。
    此时一轮皓月,高悬当头,清光如水,和白昼一般!
    一人一猜,跑近石壁。陆翰飞已看到大石壁上,横写着“石城洞天”四个大字。
    石壁中间,敞开着一道三丈来高,一丈来宽的一个拱门,里面光线黯淡,看不清景
物。。
    那黑猿跑到石门前面,忽然低啸了两声,就站住不动,毛脸也现出惊疑之色,两只
火眼金睛,一眨不眨,瞧着敞开的石门发呆!
    原来黑猿虽具灵性,终究生性好动,陆翰飞运功之时,它悄悄跑到这座平台之上,
手上还是玩着从陆翰飞怀中掏来的两枚古钱。这座大石壁,对它印象极深,因为它的老
主人时常在深夜之中,在壁前练掌。
    石壁正中,有一个扁形的小孔,它记得每当老主人掌劈石门之后,就伸手摩着这个
小孔,发出悠然长叹!
    猿类生性好奇,善于模仿,是以它也时常背着老主人,用手爪在石孔中掏挖,有时
凑着嘴唇、往小孔中吹气。
    今晚黑猿在壁前玩了一会,忽然拿起一枚古钱,往小孔投去,它总究不是人类,一
时好奇,这原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而已,哪知这枚古钱,才一投入,只听里面“嗒”的
一声,接着大石壁内,就发出隆隆之声!
    黑猿吓得大骇,不敢多看,抱着头,没命的飞跑,才拉着陆翰飞同来。这会跑近壁
前,到石壁中间、已和往昔不同,裂开了很大一个石窟,自然更是惊奇。
    它只苦于说不出话,瞧瞧石窟,又瞧瞧陆翰飞,摊着毛手,掌心只剩了一个古钱,
不住的吱吱乱叫。
    陆翰飞灵光一动,脑际中迅速闪掠过一个念头,想起昨晚秃头老人口中说过的什么
“石门金钥”。
    又想到北溟真君黄布上曾经提到过:“石城洞天、为三百年前武林前辈异人公孙乔
夫妇双修之地……奈大石天生,尽予之力,迄未得启……”
    照此情形看来,难道赛孙膑令狐老前辈留给自己的两枚古钱,真是开启石门的金钥
了?
    不错。自己记得令狐老前辈送给自己的两枚古钱,一枚刻着“石城通宝”,另一枚
是“公孙藏珍”!
    一点不错,这不就是“石城洞天”?白衣剑侣金玉双奇公孙乔夫妇双修之地?
    陆翰飞想到这里,不禁顿时大悟,急急从黑猿手上,取过另一枚古钱,翻转一瞧果
然这一枚是“公孙藏珍”,那么另外那枚正是“石城通宝”。
    敢情黑猿在自己运功之时,跑到这里把玩,无意巧合,投进了什么地方,这扇石壁,
才会开启。
    这就朝黑滚问道:“猿大哥,这座石壁,方才是不是没有这道门吗?”
    黑猫只是在石门外边,东张西望,不敢走近一步,听陆翰飞一说,就不住点着头。
    陆翰飞心中证实,又道:“那么是你把古钱投在石门上面,石门就开了?”
    黑猿点点头,又摇摇头,毛手比了一个圆圈,口中吱吱叫了两声。
    陆翰飞知道自己料想不错,微微一笑道:“猿大哥,我们快进去瞧瞧。”
    说着,就大踏步往石门中走去。
    黑猿又好奇,又害怕,跟在陆翰飞后面,只是探头探脑的四下乱瞧。
    其实石门之内,只是一条宽约丈许的南道,除了光线黯淡,不断有冷风吹出,并没
有什么可怕。
    陆翰飞经过方才这一阵运功,功力大部业已恢复,略为定神,角道中的情形,已清
晰可辨,只觉这石窟虽然阴暗一些,但却毫无潮湿的感觉。
    他不知这山腹夹道,究有多长?脚下不由逐渐放快,约莫走了百步光景,突听身后
响起一阵“隆”“隆”之声!
    黑猿方才已吓过一次,此时听到声音,口中“吱”“吱”急叫,蓦地抱头前窜,发
脚狂奔。
    陆翰飞也听出声音有异,回头瞧去,只见自己进来之处,两道石门,已随着隆隆之
声,渐渐阖拢。
    此处距离出口已有百步之遥,要待退出,已是不及,心头不由大急!
    正当此时,蓦觉疾风飒然,打身边一闪而过!
    陆翰飞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瞧去,依稀看到一点红影,已飞掠出甚远,再看黑猿,
也已跑得不见踪影。
    出路已断,索性就放腿向洞中奔去。
    这条甬道,越走越深,差不多走了顿饭光景,才到尽头,面前豁然开朗,现出一片
奇景。
    那地方广约十丈,望去好像是一个大天井,四壁非玉非石,晶莹照人,洞顶缨络缤
纷,包含着千百五色发光的石乳,密若繁星。
    中间还有一个圆形小池,围以石栏,由洞顶流下涓涓细泉,宛如珠进雪飞,正好落
在水池之中。
    轻波微漾,照着洞顶闪闪繁星,有如露天水池。当真巧夺天工,尤称奇绝!
    绕过石油,是一排石栏,三级石阶,上面建着一座敞厅,地面平坦若镜,厅上用具,
举凡几、案、屏风,悉是青石琢成。
    经过敞厅,拾级而下,走不多远,前面又是一道月圆洞门。
    这敢情已是第二层洞府了!
    陆翰飞无暇多看,匆匆跨入,里面显得甚是空旷,中间一个八角形的花圃,繁花锦
簇,异卉奇葩,全是各色钟乳加以雕琢而成,望去和真花无异。
    正面石壁,现出一道石门,门上还有两个石环,洞门紧闭。左右两侧,也各有两道
石门,中间隔着花四,遥遥相对。
    这三道石门,成品字形,陆翰飞是从花圃右侧走去,是以和右边那道石门,距离较
近。
    他走到此处,除了三道石门,别无通路,一路并没发现黑猿踪影,不知它乱跑乱闯
的打哪一道门闯了进去?
    心中想着,不由站停身子,朝四周打量,目光一转,瞥见右侧两扇石门上,写着龙
飞凤舞,四行十六个大字!
    这四行字,陆翰飞甚是眼熟,那是和石鼓山大石鼓上所镌字体,完全一样,显系出
于一人之手。四行大字,正是:
    “天下无道
    我黼子佩
    天下有道
    我负子戴”
    陆翰飞口中低诵着,身不由己的朝右侧石门走去!
    双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但听一阵轧轧轻响,石门应手而开,只觉一阵冷气,迎
面扑来!
    这股冷气,奇寒无比,陆翰飞武功虽已恢复。也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噤!身体略微
一停,便跨步朝门中走入。
    那是一间长方形的起居室,四下石壁,浑如美玉,室项垂下一簇晶莹生光的缨络,
宛如一盏挂灯,反映出一层淡淡碧光。室中除了一张方形玉桌,和两排几椅,还摆设着
几件鼎彝古玩之类,纤尘不染,甚是古朴雅致。
    陆翰飞略一打量,发现桌上用玉尺民着一张色呈淡黄的纸笺,心中一动,走近石桌,
轻轻取起玉尺,只见纸上写着:
    “能入此室之人,定系参悟石鼓题诗隐秘,取得双钱,有心人,亦有缘入也,可迳
入有室,与我夫妇相见。
    公孙乔手书
    陆翰飞瞧得心中大喜,回头一瞧,果然有侧壁上,隐约可以看出还有一道小门的痕
迹!
    当下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走到门前,伸出双手,缓缓朝壁上推去!哪知连推了几
次,石壁纹风来动。
    心中大是奇怪,一时还当自己太以小心,不敢用力,这就潜运其力,往里推去,依
然莫想推得动分毫。
    陆翰飞蓦然想到那两枚金钱!暗忖:那枚刻着“石城通宝”的古钱,既是开启石壁
之钥,那么这枚刻有“公孙藏珍”的古钱,可能就是开启这道石门的钥匙了。一念及此,
立即取出古钱,目光转动,朝石壁寻去,只是这堵石壁,光滑如玉,哪有投钱的小孔?。
    心中不禁大感躇踌,低头一瞧,忽然发现地下靠壁之处,果然有一条一寸来长的细
缝,正好纳入一枚古钱,当下不再思索,把钱投下。
    但听“嗒”的一声,接着一阵“轧”“轧”轻响,小门忽然缓缓移动,朝壁间缩入,
露出一道门户,又是一阵寒气,扑面涌来!但寒气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奇香,使人头
脑为之一清!
    陆翰飞知道白衣剑侣公孙乔夫妇的遗体,就在这间石室之内,哪敢怠慢,恭恭敬敬
的朝门内走入。
    这间石室,犹如普通人家的厢房,也成长方形,石室四壁,和外面一间相同,竟如
美玉,略呈浅碧,光可鉴人。
    上首中间,靠壁处是一张青玉石榻,榻前青玉案上放着一双古铜香炉,入门那阵奇
香,敢情就是从炉中散出。
    石榻上盘膝坐着两个身穿白衣的男女。
    男的身材颀长,脸上肌肉,虽已枯干,但从脸型轮廓看来,年事并不太大,当年定
是风度翩翩的人物。女的也年纪极轻,坐在榻上,使人有雍容端庄之感。这两人自然就
是轰传武林的剑侣金玉双奇公孙乔夫妇了!
    陆翰飞肃然起敬,慌忙走近案前,跪拜下去,口中默默的道:“晚辈南岳门下陆翰
飞,叩谒两位前辈真人。”拜完,站起身子,只见案上也有一张素纸,写着:
    “斧环玉盒,留赠有缘,来人取起,速离此室。”
    陆翰飞看完之后,朝案上一瞧,果然香炉边上,放着一柄状似日轮的金色短斧,和
一叠互相连贯的玉环。心中暗想:难怪江湖上称他们“白衣剑侣金玉双奇”,原来他们
的成名兵器,就是一柄金斧和一串玉环!
    另外和一斧一环放在一起的,果然还有一双扁形的白玉盒子,不知里面又放着什么?
心想既是公孙老前辈留示,留赠有缘之物,自己自可将它一并取走。
    当下默默通诚了一遍,伸手取过金斧,然后把玉环和白玉盒子,一并取起,正待收
入怀中!
    只听身后石壁,忽然响起“轧”“轧”之声!回头键去,那道石门,又缓缓从石壁
间又动移出;似将阖上!
    陆翰飞微微一怔,蓦地想起那素上曾有:“来人取起,速离此室”之言,一时来不
及多瞧,手上捧着三件东西,慌忙双脚一点,纵身朝门外掠去!”
    这当真只是一瞬间的事,身形站定,回头一瞧,那道石门,业已紧紧阖闭,恢复原
状!不禁暗暗咋舌,只要稍迟一步,就非被关在里面不可了。
    心中想着,一面把手中捧着的三件东西,放到石桌之上,回身朝石门跪下,恭恭敬
敬的拜了几拜,站起身子,首先把一叠玉环,收入怀中。然后取过玉盒,轻轻打开盒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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