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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鼓歌


第二十一章 话天烈焰



    甯不归吓得不住的哇哇大叫,两手两足,在半空中乱划乱舞,一个身子,却在直线
上升!
    老狼神口中低嘿一声,回头道:“郝兄,这老儿大是可疑,咱们也上吧!”
    神钩真人郝公玄点头道:“狼兄说得不错,此人装疯卖傻,咱们不可放过了地。”
    老狼神浓哼道:“谅他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去。”
    话声一落,举步就往峭壁走去!
    老狼神狼奇里当真神功盖世,他居然把壁立于切的陡峭绝壁,视作康庄大道一般,
脚底踏在石壁上,一个人成了“卜”字形,横着身子,迈开大步,笔直朝上跑去。
    这份功力,直瞧得神钩真人也自愧勿如,但他哪肯在老狼神面前示弱,猛吸一口真
气,双手划处,一个身子,宛如一头灰鹤,凌空拔起来十丈高,左掌掌心,在石壁上轻
轻一拍,身子紧接着直向上飞!
    同时右臂一探,掌心再次轻拍石壁,身子继续向上飞去,这般两掌轮流拍出,人却
穿云追月般,直线上升!
    他们各显神通,飞度绝壁,但任你如何快法,和缒藤而上,手舞足蹈的甯不归,始
终距离有二三十丈远近,无法追走得上。
    好像他那条山藤,长着眼睛一般,你们决了,它也随着加快!
    不,那是甯不归在不迭的催促!
    他把山藤缚在腰间,反正有人在上面拉动,自己不需花什力气,瞧到老狼神、郝公
玄两人渐渐追近,就用手摇着山藤,高声大叫道:“喂,矮子,用力,别泄气呀,咱们
总不能在人家后面!对!对,再快一点。”
    山藤果然随着他的叫嚷,收得比飞还快!“哈哈,这就叫腾云驾雾,好玩极了,喂,
你们也快一点咯,就要到啦!”
    老狼神、郝公玄听得大为气结,但也莫可如何。
    依了老狼神的脾气,早就恨不得要赏他一支“天狼箭”,只因自己两人,身中白衣
教主的“无形之蛊”,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这姓甯的老头既然自称知道朱果收藏
之处,自可省不少力气,才勉强捺着怒火。
    三个人在悬崖峭壁上,一个追着一个,差不多也耗了顿饭光景。
    快抵峰顶,甯不归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腰于悬空一绷,身子凌空弹起,快逾闪电,
朝峰顶飞去,一闪不见!
    老狼神睹状大惊,暗想:“此人果然深藏不露,仅是这一下不着实地的虚空打挺,
竟能飞上十余丈外,只怕自己也无此能耐。”
    心中想着,脚下不期一紧,直向崖上奔去!
    两人同时飞上峰顶,举目一瞧,立身之处,正是赤焰山峰尖,约有十来丈见方,居
高临下,火烧现一层层的屋宇,就在眼前,但甯不归已经没了影子。
    老狼神黄衫飘动。只气得七孔冒烟,怒道:“这老儿可恶已极,说不定就是冉无天
一党。”
    神钩真人郝公玄皱眉道:“据兄弟看来,他极可能是龙门帮的人,目的自然也在两
枚朱果之上。”
    老狼神嘿然遭:“再要遇上老夫,非把他宰了不可。”
    “咕嘟,咕嘟”,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身侧不远,忽然传来一阵有人喝水的声音!
    老狼神、郝公玄同时转身瞧去,只见三丈外一方巨石后面蹲着一人,双手捧了酒葫
芦,直起脖子挂喝,不是那个穷鬼甯不归还有谁来?
    两人这一发现,同时掠近!
    老狼神淡金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双瞳之中,隐射金光,冷厉的道:“老儿,你说
冉无天丹室,究在何处?
    甯不归举着葫芦,一阵狂饮,业已喝得点滴不剩,他咂咂嘴角,用衣袖抹了一下,
才脸含泪笑,凑上一步,摊着双手,低声道:“这个我也弄不清楚了,说实在,我也是
第一次来!”
    老狼神见他在山下之时,说什么只有他知道朱果藏放之处,如今居然倭称弄不清楚
了,心中不禁大怒,厉嘿一声:“老夫面前,岂容你……”
    右手一探,爪随声出,疾向甯街不归肩头抓去!
    他这一下出手奇快,眼看就要抓上,甯不归口中惊啊一声,脑袋一缩,双肩一耸,
就慌张失措的后退半步,恰好躲了开去,急急说道:“老狼先生,可别动手,惊动火德
星君,你们打不过他,还好跑,我可没人缒我下去了。”
    老狼神没见他使什身法,只是普普通通的后退半步,居然避开自己一挥之势,心中
微感一愕,闻言不由勃然怒笑道:“住口,老夫岂会惧怕火德星君冉无天。”
    甯不归急道:“我的天,你声音轻一点好不好,你不怕我可怕得紧,火德星君一把
邪火,我一付穷骨,都得化成灰烬!哦,哦,你……是问我火神洞究在哪里?唉,我和
你们一样,还是第一次来,不过……”
    老狼神盛气道:“不过什么?”
    甯不归瞧了郝公玄一眼,缩缩头嘻嘻笑道:“不过我劳老头有个老搭档,就是矮子,
他可早已来了,把我缒上来了之后,就踩盘去了,要我在这里等他。我想起葫芦里还剩
有几口劣酒,待会找到冉老道藏着的朱叶葡萄酒,除了喝他个痛快,也总得装他一葫芦,
带下山去慢慢受用,所以……嘻嘻,我要把这几口劣酒,喝干了才装得下……”
    他口沫横飞唠唠叼叼的说到这里,忽然用手一指,跳了起来道:“来了,来了,那
不是矮子……。”
    老狼神、郝公玄朝他手指之处瞧去!
    果然,只见崖下十余丈处忽然闪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矮小老头,弯腰缩头,朝甯不归
打着手势,行动鬼祟,透着古怪而滑稽,就一闪不见。
    甯不归道:“就是他,矮子叫我们快去呢,火神洞准在那里了,你们瞧,我穷老头
缩脑袋的怪模样,就是跟他学的!”
    老狼神、郝公玄听说冉无天的丹室——火神洞就在崖下,谁还听他的呼叨,两条人
影不带丝毫风声,同时向崖下飞落!
    火神洞在火烧观后山石壁之间,乃是火德星君冉无天练丹之处,火烧观列为禁地,
现中道主,求奉召唤,不准擅入。
    尤其最近火德星君为了炼制一炉丹药,闭关百日,功行将要圆满,火候吃紧,连他
师弟接火天君常延寿也进入丹室,已有数日未出。
    火烧观住持尾火虎傅元通因风闻江湖上已有不少高手,赶来赤焰山,意图盗取朱果。
四师弟翼火蛇瞿羽突遭杀害,加以师傅炼丹之际,如经人干扰,只要炉火失匀,一炉丹
药,势必前功尽弃。是以特地要二师弟室火猪诸大山亲率十二名观中高手,轮流在洞外
守卫。
    此时老狼神、郝公玄两条人影,连袂飞落,守在崖边的六道人影,不容敌人脚踏实
地,六支长剑,已风卷而出,朝两人袭到!
    老狼神仰天一声琅嗥般长笑,黄衫鼓动,笔直朝剑影中冲入,神钩真人袍油一摆,
随手发出一股潜力,退开刺来长剑,从容跟进。
    火烧观六名高手,六剑联手,竟是阻拦不住,被逼得往两旁疾退!
    这原是电光石火,瞬息间事!
    室火猪诸大山睹状大惊,他连来人面貌都没瞧清,大喝一声:“什么人,敢到镇离
观撒野?”
    长剑急出,一招“野火燎原”寒光电闪,迎着两人扫到!
    哪知他青钢剑堪堪出手,眼前黄影一闪,老狼神一步就跨出三丈来远,从他身边过
去。
    郝公玄袍袖轻展,低声喝道:“小辈滚开!”
    室火猪诸大山但觉长剑一震,宛如劈在云堆里似的,虚无飘渺,无可着力,心头方
自一惊,连剑带人不知不觉后退了七八步!
    回头瞧去,只见一个老道和一个黄衫怪人,业已冲到两扇石门前面,室火猪从没在
江湖上走动,哪会认识这两人是谁?”
    但他终究是火德星君冉无天门下二弟子,武功之高,在武林中已可列入一流高手,
方才自己狠力一剑,仅被人家轻拂衣袖,便自震退,已知来人非同小可,惊凛之余,因
师傅炼丹正值紧要关头,岂能惊动?一时再也顾不得厉害,口中大吼一声,左臂一挥,
纵身疾扑上去。
    六个红饱道人,哪敢怠慢,同时一拥而上,六支长剑,嗡然生风,急急朝身后刺到!
    郝公玄飘然回过身去,叱道:“小辈,你们想找死吗?”
    双袖一抖,室火猪首当其冲,一个身子腾云驾雾,掼出一丈来远!
    郝公玄蓦然跨出一步,双袖连挥,六个红袍道人,一个个像稻草人似的,凭空丢了
出去!
    老狼神连头也没回,狼嗥道:“郝老哥,别理他们了。”
    右手一掌,对准石门拍去!但听石门震天价一声巨响,崖上砂石,被震得纷落如雨!
    老狼神功力绝世,掌风凌厉已极,只是那两扇石门,厚达数寸,他掌力虽然厉害,
却也不能一下子劈开。
    室火猪诸大山两次被神钩真人震退,已知仅凭自己几人,决难挡得住人家,此刻眼
看老狼神出掌攻打石门,心头更是惶急。
    六个红袍道人,陆续从地上爬起,有人掏出铜磐,叮叮敲了起来!
    “蓬”又是一声大震!
    这回比先前一掌,更来得凌厉了,两扇石门虽然并没被他震开,但已有山摇地动之
概!
    “哈哈,狼老哥,咱们还是用兵器来得省力。”
    神钩真人郝公玄大笑一声,已从肩上撤下剑来。
    老狼神厉笑道:“用不着,老夫不信他两扇石门是铁铸的。”
    说话之中,右手紧接着又是一掌,朝石门上击去!
    “蓬”然巨震,连续响起。
    室火猪满面狩厉,左手一摆,六个红袍道人,同时后退。“老贼,你们找上赤焰山
来,算是找对地方了。”
    喝声出口,一翻身,剑交左手,右腕扬处,撤出一缕蓝烟。
    郝公玄江湖经验,可比老狼神要丰富得多,听出室火猪口气,大笑道:“狼兄,这
小辈是想玩火了。”
    老狼神道:“难道咱们还怕他火器不成……”
    那缕蓝烟才到中途,经山风一吹,忽然“烘”的一声,燃烧起来,化作一股暗红火
焰,像网署般撒了开来,相隔还有一丈来远,已觉炙热逼人!
    郝公玄脸色微变,目中“哈哈”一笑,双掌一合,向前推去。
    那一片火网,经他一推,登时被阻在一丈之外,缓缓落到地上,熊熊烈火,还在向
外蔓延。
    室火猪诸大山冷笑一声,再一扬手,从袖中飞出一点蓝影,投入烈火之中,那一团
烈火,登时睹了下去,火焰也渐渐转碧。
    这一点蓝影,敢情是一种燃料,投入火中,等于火上加油。
    刹那之间,炙热火气,立时不知增加了多少倍,两丈以内,几乎有如置身火炉之中,
烤炙得使人难以忍受!
    老狼神狼奇里、神钩真人郝公玄数十年修为,已达寒暑不侵之境,但此刻也被这份
火势,炙得身上微微沁出汗来。
    室火猪诸大山和六个红袍道人,手仗长剑,隔着一重火焰,围在外面当真成了隔岸
观火!
    此刻,从火烧观后进,飞也似涌出三十来个手执长剑的道人,领首一个,正是脸长
如驴的尾火虎傅元通!
    他一到火神洞外,目光凌厉,匆匆一瞥,立时长剑朝天一挥,三十几个红袍道人,
隔着火光散布开去,列成剑阵。然后转头问道:“二师弟,这两人是谁,怎会从后山来
的?”
    室火猪摇摇头道:“小弟也不知道,这两个老贼,武功甚是了得。”
    尾火虎点点头,冷笑道:“武功再高,只怕也受不住师弟的‘诸天神砂’,嘿嘿,
阴风煞柯灵,和南岳门下的小子,也已被愚兄引入伏中。”
    郝公玄隔火大笑道:“哈哈,小辈听着,区区火焰,还困不住咱们!”
    话声出口,只见他双臂倏张,宽大袍袖,猛然一拢,宛如怀抱什么,悬空朝火头上
合去!
    这老道当真不愧是西南第一号大历头,别看他双袖虚虚一拢,从袖中发出一股无形
罡风,一左一右扫上火焰,熊熊火势,登时被他数十年的潜修苦练的真气,逼得向中挤
去,缩小了许多!
    室火猪没想到这老道居然会有这般功力,连自己的“诸天神砂”,都会被他真气逼
拢,心头猛然一沉,扬手又是两粒蓝影,闪电往火中投去!
    这两粒蓝砂,投入火焰之后,火势又“烘”的一声,旺了起来,碧绿火焰,登时大
炽。
    郝公玄被火照得满脸通红,垂胸苍须,拂拂无风自动,大喝一声,合拢的双手,骤
然往外推出!
    他这一推不打紧,先前被他用真气合拢的火势,骤然放开,再经罡风推动,“呼”
的一声,火头一齐朝外吹来,火势炙人!
    隔火严阵以待的三十六名红袍道人,被火头一逼,忙不迭向后倒跃。
    老狼神狼爆般大笑道:“郝老哥,你这手‘玄阴真气’,兄弟总算大开眼界了,哈
哈,要不要我再助你一掌。”
    郝公交额上已经沁出汗珠,但微微摇头道:“用不着,这里兄弟尽可招呼,狼兄还
是攻洞要紧。”
    老狼神其实也感到有点懊热,用手挺了挺羊皮帽,点头道:“不错,咱们还得留点
气力,斗斗冉无天。”
    说着双手一掳衣袖,仰天发出一声狼嗥,左足一点,身子离地,一双巨大手掌笔直
前推,右脚同时飞起,猛向石门上撞去!
    这一下,他当其发了狼性,双掌一脚,凝聚毕生玄功,岂同小可?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紧接着一阵轰隆隆巨响,但见石屑如雨,砂上弥漫,两扇厚
达数寸的石门,居然被他惊人内功,一举震塌!
    但就在这一阵巨响之中,同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何方高人,寻到
我火神洞来了?”
    话声不响,但在这隆隆巨震之中,听来依然十分清晰!
    尾火虎傅元通、室火猪请大山,只听得冷汗直冒,一脸惶恐的,隔着火焰,垂手而
立,状极恭敬!
    老狼神大笑道:“来的是那郝老哥和我姓狼的。”
    话声才落,只见从石洞中缓步走出两个身穿火红八卦衣,头戴高火帽的道人!
    前面一个身形瘦小,却生得童颜鹤发,頦下一把白银似的山羊胡子,手执拂尘,正
是大观主火德星君冉无天!
    另一个身形颀长,胸前也垂着一部白髯,手捧一柄红玉天蓬尺,满脸愤怒,是二观
主接火灭君常延寿。
    火德星君冉无天走出火神洞,一眼瞧到神钩真人郝公玄和老狼神两人,不禁微微一
怔,稽首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郝道兄仙驾光临,哈哈,五十年不见,道兄倒是丰标
如昔,这位老施主,贫道还未见过,有烦道兄引见!”
    要知他已有五十年不在江湖走动,那时老狼神虽已名震甘陕,却未曾进入中原,是
以并不认识。
    郝公玄连忙还礼道:“道兄好说,这位狼兄是名动八荒久居关外的老狼神狼奇里,
两位道兄,想必听人说过?”
    火德星君心头微微一震,拱拱手笑道:“久仰,久仰,贫道五十年前,确曾听人说
过狼老施主大名,只恨缘慢一面,不想五十年后,老施主居然会莅临寒山,真是难得。”
说到这里,目光一转,瞧着洞外一圈熊熊烈火,皱皱眉叱道:“蠢材,郝真人和狼老施
土两位,武功通玄,岂是你们区区火器,挡得住的,真替我丢人。”
    说着右手拂尘,轻轻朝火堆一指,那堆烈焰,火头一暗,立时低了下去,眨眼工夫,
就全告熄灭。
    尾火虎傅元通、室火猪诸大山和三十六名红袍道人,全都垂首肃立,连大气也不敢
稍透。
    接火天君常延寿,自从步出火神洞之后,始终脸含怒容,未发一言,此时忽然接口
道:“师兄,这也怪不得他们,师兄炼丹正亟,镇离现忽然来了强敌,他们身为弟子,
在无法抗拒之时,自然只好使出火器,否则,被人家破洞而入,惊扰到大师兄,破坏十
年采集,百日闭关的一炉金丹,还算小事,破坏了咱们镇离现数十年声誉,叫他们如何
担当得起?”
    他说话之时,两道锐厉目光,愤愤地瞥过郝公玄、老狼神两人。
    火德星君依然脸含微笑,直等师弟说完,仰天一声敞笑,道:“咱们退出江湖,五
十年来,虽不准别人涉足赤焰山寸长土地,也并无和武林各门各派争雄之心,但若有人
上门寻衅,冉无天自然也不甘示弱,只是郝道兄和狼者施主远来是客,咱们不能让武林
朋友,笑镇离观礼数不周!”说着,抬头拱拱手道:“两位远莅寒山,定然有甚见教而
来,此处不是待客之所,请到前厅奉茶。”
    老狼神纵横甘陕,从来也不讲什么江湖过节,他听火德星君词锋犀利,早已忍耐不
住,喉中嘿嘿子笑了两声,狼嗥道:“好个不甘示弱,难道我老狼神是到火烧观示弱来
的?”
    接火天君常延寿面色一沉,冷笑了两声。
    神钩真人郝公玄连忙向老狼神递了一个眼色,一面含笑道:“道兄责备得极是,贫
道和狼老哥冒昧登山,确有……”
    火德星君听也没听,不待他说完,回头朝接火天君吩咐道:“师弟,你陪郝道兄、
狼老施主到前厅奉茶。”
    郝公玄被他打断话头,方自一怔!老狼神却听耳边有人细声说道:“喂,老狼先生,
你们别让冉老道回进去呀,这牛鼻子准是要回到里面,收藏朱果去的。”
    老狼神听出说话的正是那个醉鬼甯不归的声音,举目四顾,此处高崖矗立,三面都
是平地,不知他躲在哪里?心中却甚是相信,火德星君要他师弟陪自己两人,到前厅奉
条,他自然是为了收藏朱果去的。
    要知老狼神虽然也是数十年老江湖了,但他终究少和中原人物交往,生性较直,这
就大声说道:“且慢!”
    火德星君正待转身,经他一喝,怔得一怔,但仍勉强笑道:“贫道因丹药炉火未熄,
狼老施主有何见教,待贫道进去收拾一下,再来奉陪不迟。”
    老狼神证实那醉鬼说的果然不错,他分明心中有鬼,不由狼嗥大笑道:“道兄想是
要去藏起朱果?哈哈,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和郝老哥远上宝山,就是为朱果来的。”
    火德星君不禁脸色骤变,微哼道:“好极,好极,狼老施主快人快语,说得干脆,
朱果天生灵物,只是贫道倒想请教,不知两位要待如何取法”?
    郝公玄修眉微微一皱,稽首道:“无量寿佛,兄弟和狼老哥,月前误中白衣教‘无
形之蛊’,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是以远上宝山,拟向道兄求取两枚朱果……”
    火德星君仰天一阵大笑道:“朱果培植非易,数十年来,一共只结了两枚,岂是轻
易求得的?”
    老狼神正待开口,只听耳边又响起甯不归的细语,以“传音入密”说道:“你相信
不相信?冉老道早和白衣教主沉温一气,互相勾结了!”
    老狼神目射金光,点点头道:“晤,此话不错!”
    火德星君只当地和自己说话,阴森森一声冷笑道:“狼施主想必早有计较?”
    老狼神干嘿一声,道:“兄弟早已听说火烧观和白衣教主勾结一气,咱们向道兄善
言相求,只怕无异缘木求鱼。”
    接火天君怒声道:“那么你是准备强索了?”
    老狼神厉笑道:“不错,善求不如恶讨,本来就是如此!”
    火德星君脸上怒容隐现,嘴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回头看了郝公玄一眼,大笑道:
“好,好,狼老施主既然这般说法,贫道也顾不得开罪朋友了,两位只管划下道来,贫
道无不奉陪。”
    老狼神狼曝道:“兄弟昔年久闻‘三君’之名,不妨以未果作赌,向道兄讨教几招
旷世绝学。”
    火德星君晒道:“贫道输了,奉赠狼者施主一枚朱果,但贫道赢了呢”?
    老狼神道:“兄弟就自绝在你火神洞口。”
    火德星君冷厉一笑,还没开口,接火天君朝大观主立掌一礼,道:“师兄先让小弟
会会名满甘陕的老狼神,究竟有何绝艺,敢口出大言。”
    老狼神双目金光闪烁,大不制刺的道:“兄弟已和冉道兄约定了,你替我站开点
去。”
    接火天君常延寿身为火烧观二观主,见曾被人这般轻视,闻言不由浓眉挑动,勃然
大怒道:“狼奇里,你敢小觑贫道?”
    火德星君抬手道:“狼老施主既然要和愚兄动手,师弟且退。”
    接火天君不敢违拗,只好悻悻退下。
    此时,火烧观一干门下弟子,也纷纷向两旁退去,火神洞前,登时空出数丈方圆一
块。
    火德星君冉无天缓步跨入场中,沉声道:“狼老施主要如何赐教?”
    老狼神黄衫飘动,一步跨出两史来远,拱拱手道:“道兄‘火灵指’威震江湖,无
人能挡,兄弟正好领教。”
    火德星君冷冷一笑,点头道:“无人能挡,贫道不敢当得,狼老施主多多指教。”
    两人都是名震天下的顶尖高手,虽然双方只要一经出手,便是石破天惊,凌厉无匹,
但在外表上依然若无其事,丝毫看不出就要动手模样。
    老狼神道:“兄弟有礼!”
    话落掌出,随手一划,“呼”的一声,五股劲风,照准火德星君推去!
    火德星君冉无天只听人说过老狼神之名,究竟对方武功如何,丝毫不知底细,此刻
看他出手一招,似掌非掌,似爪非爪,招法诡异,势道极锐,心中也甚感震惊。
    暗想:无怪他凶名久著,功力确有过人之处!当下一亮右掌,挥手接招。
    这第一招上,虽然双方都没有使出全力,但郝公立和接火天君都可看出两人功力,
似在伯仲之间,极难分出轩轾。
    老狼神右手才发,左手划起,又是五股尖风,迸射而出!
    火德星君袍袖标处,身子一闪,左手一掌,斜斜切出!
    高手相争,瞬息千变,两人倏分块合,同时迅捷无比的身法,互作攻守,虽然每一
招式出手,都带起锐厉尖风,潜力激荡,普通武林中人,连半招也休想接得下来,其实
两人只不过用上了四五成力道。
    只因为双方谁都摸不清对方武功路子,谁也不肯全力相拼。
    眨眼工夫,两人互攻了五六个照面。
    老狼神心头已感不耐,口中发出狼嗥般大笑,他这一大笑,声如裂帛,双手虚空一
抓,五指如钩,身形扑起,随着笑声,向前抓到,十道尖风,锐响刺耳!
    火德星君暗暗吸了一口真气,全身布满地独门玄功“乾天火气”,右手如剑,疾划
而出。
    老狼神这一抢攻,当真气势如云,但见黑影起落,爪影漫天而来,远远望去,有若
一头黄狼,张牙舞爪,择人而噬!
    火德星君凝神卓立,八卦道饱不住的飘忽,但他只是以不变应万变,抵挡对方这一
阵急攻,脚下寸步不移,右掌如剑,大开大阁,不停地划出,其中左手,却只封拆了两
招,似乎地全身功力,尽在右手,深藏不露,只是防敌护身之用。
    老狼神狼奇里一轮猛扑,在表面上看来,已是使人感觉他尽出全力,焉知他还是仍
然保留了三分功力,不敢尽情施为!
    尤其他发现火德星君也和自己相同,觉得对方全身功力所聚,实在左手,而非右掌,
因此特别防范着他深藏身边的左手。
    这一轮急外,差不多抢攻了七八招左右,老狼神嘿然尖笑道:“火德星君果然名不
虚传,道兄何以还不施展‘火灵指’绝学,让兄弟一开眼界?”
    火德星君洪声答道:“彼此,彼此,老施主功力深厚,贫道钦佩得很!哈哈,‘火
灵指’算不得什么绝学,哪会在老施主眼里?”
    话声未落,左手挥发,倏然一指,遥遥点去!
    这一指,正是火德星君冉无天威震武林的“火灵指”,指影出手,场中立时发出一
阵惊心动魄的尖锐声音,生似从冉无天手上打出千万支锋利无比的钢锥,才会有这般尖
厉的破风异响!
    这一下,不但郝公玄瞧得心头一凛,火烧现许多门人,更被这尖锐厉啸震得刺耳欲
聋!
    他们平时只知道大观主武功入化,“火灵指”举世无匹,但究竟高到如何程度,谁
也没有见过,此刻瞧到大观主一指出手,便有这等威势,怎不叫他们既惊又喜,相顾失
色!
    这不过电光石火般事,就在火德星君左手点出之际,老狼神喉中沉嘿一声,双爪提
胸,身形微弓,双目金光电射!宛如一头人立的凶狠,紧盯着火德星君左手,直等尖锐
指风快近身前五尺,十指如钩,同时吐劲!
    “哈哈,道兄也试试兄弟的‘天狼神爪’!”
    十道爪风,像弩箭般穿射而出!
    双方所发的奇功真力,猛一接触,两人心头不期齐齐一震!
    老狼神陡然感到对方“火灵指”,果然与众不同,这一缕指风,不仅暗蕴莫大威力,
锋利如剑!尤其这份威力,全在一个“火”字上面,指锋宛如一支烧红的利剑,炙热如
火,刺入自己所发的爪风之内!
    火德星君也同时感到自己无坚不摧的“火气”,被对方十缕尖风,硬生生挡住,而
对方十缕尖风,每一缕都劲直如矢,力道奇猛,其中几缕,竟然大有超过自己指风,直
袭上身之势!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猛然钢牙一咬,左腕连振,连续点出!
    “火灵指”由一而十,由十而百,瞬息之间,指影错落,锐啸漫天,分化为百十缕
尖风,急如骤雨,同时朝老狼神袭到!
    老狼神黄衫鼓动,背弯如弓,目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凄厉狼爆,每一狼嗥出口,身
子必然向前扑动,当胸双爪,向前抓出,内劲迸发。
    他使出数十年从不轻使的“天狼神爪”,但听震慑心神的叫爆,越来越厉,也越来
越急,双爪跟着一波又一波的抓出。
    火烧观一干道人,功力较弱,早已脸色发白。紧掩双耳,不迭后退!
    这一阵工夫,火神洞前七八丈方圆.已被指风爪影,锐啸厉爆,汇成一片,劲气热
流,荡得风云变色。天地晦暝!
    不,另外还有一道耀眼剑光和一因火红尺影,在数丈之外,同样盘空匝地而舞,汇
成一团狂飓!
    原来接火天君眼看师兄业已施展“火灵指”神功,料想老狼神武功再高,也决难抗
衡,自己再不出手,更待何时?心念转动,立时手托天蓬尺,朝郝公玄走去,冷冷说道:
“郝真人远来非易,贫道不自量力,也想讨教几招。”
    郝公宝明知此来,非动手不可,这就含笑点头道:“道兄赐教,兄弟自当奉陪。”
反手从肩头撤下双钧剑,缓缓抬头,又道:“强宾不压主,道兄请吧!”
    接火天君浓嘿一声:“接招!”
    天蓬尺一溜红光,疾奔郝公玄当胸。
    郝公玄没想到他丝毫不讲礼让,就出手抢攻,不由激起怒火,暗想:今天要不给你
一个厉害,也枉有神钩之名了!心念疾转,口中大喝一声:“来得好!”
    长剑一摆,刹那间寒风四起,从身前涌出无数钩影,反卷过去。
    他这一招精奇绝妙的划招,功力全在双钩之上,接火天君常延寿但觉无数钩影,不
仅向自己天蓬尺上锁到,同时左右两侧,也有不少钩影快要钩上自己道饱!
    要知高手过招,出手何等神速,明知对方幻出的无数约影,虚多实少,若不加闪避,
虚招便立将变作实招。
    这一下,当真把平日目空四海的接火天君常延寿惊得脸色骤变,他既认不出剑势来
由,但又无暇多加思索,虽有一身深厚功力,也没法制敌先机,被郝公立迫得撤身后退
了两步。
    要知接火天君常延寿,乃是火烧观第二高手,武功修为,虽比不上师兄火德星君,
但也相差无几。此刻只因轻敌躁进,在第一招上,就被人家通退,心头更是怒不可遏,
大喝一声,天蓬尺展开了狂风骤雨般攻势。
    刹那之间,红云四起,纵横交叉,尽是尺影,直若浪翻波涌一般,威势可谓凌厉已
极!
    但就在接火天君和郝公玄动手之际,火神洞右侧,突然有一条黑影,电闪风飘,其
快无比的闪进洞去!此人身法之快,虽在日光之下,依然只有一抹淡淡的影子,一闪而
逝,岂非肉眼所能瞧清。
    何况这时场中指劲爪风,剑光尺影,漫天匝地,划空呼啸,谁也无暇注意及此。
    火烧观的门下弟子,早已退出十数文外,功力较差的还紧掩着双耳,大家被这龙争
虎斗,瞧得心慌失神!
    老狼神和火德星君还在连续施展绝学,两位极负盛名的武林顶尖高手,各以毕生修
为功力,发招互拼。
    老狼神弓着背脊,须发怒张,筋肉内陷,一身只余皮骨,但双目金光更炽,狞厉得
活像凶性大发的野狼。
    火德星君也咬牙切齿,童颜失色,身上冒着蒸蒸白气,红袍不住的飘动,远望过去,
浑身宛如笼着一团红雾。
    正因为两人不停的连续发出其力,两股气流,在不住的澎涨,双方僵持不下,既无
法向前通进,自然自生反弹之力,各自逼得不住后退。
    从相隔一丈,渐渐退到两丈左右,步移地陷,两人面前坚硬的山石上,已整整齐齐
的印了一排脚印。
    神钩真人郝公玄和接火天君常延寿,已拼斗到近百招,剑尺交击,不时发出阵阵龙
吟虎啸之声!但双方旗鼓相当,依然难分高下!
    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殊死之战。双方四人,似已全陷在欲罢不能之境!
    激战中,陡听火德星君冉无天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喝,直若焦雷骤发,老狼神、郝公玄、接火天君同时停下来!
    “什么人敢偷入火神洞去?”火德星君满脸怒容,喝声方出,大家转头瞧去,果见
有一条人影,鬼鬼祟祟的从火神洞口掩将出来!
    “乖乖,不得了!”那人听到喝声,心头发慌,口中低叫一声,拔脚就跑!
    场中四人,全是武林的顶尖高手,目光何等犀利,一瞥之下,业已瞧清那是一个骨
瘦如柴的穷老头!
    他双手捧着一只玉盆,盆中翠叶藤蔓,结了两枚朱红果实,纵身朝火烧观前进跑去,
快逾飘风!
    老狼神大吼道:“老儿,原来是你!”
    人随声起,左脚一跨,右脚一点,身子凌空跨起,黄衫御风,当先追去,郝公玄也
不怠慢,舍了接火天君双脚一顿,凌空虚渡,飞掠赶去!
    火德星君冷嘿一声,也率同师弟同时飞起!
    四条人影宛如划空流星,衔尾疾追,一闪而逝!
    最前面的甯不归,怀中抱着一盆朱果,回头一瞧,四道人影像流矢般追来,似乎心
头大急,头向前钻,拖了鞋皮,梯梯他地的只是在屋脊上没命的飞跑!
    别看他只像平常跑路,但身后四位数一数二的高手,谁也莫想追得上他。
    瞬间工夫,已追过三四重殿宇,甯不归拉大嗓子,边跑边叫道:“喂,喂,矮子,
快来接一手哪,我可跑不动了!”
    右侧屋脊上,忽然冒出一个头盘小辫的矮小老头,应声道:“酒鬼,快把东西传过
来咯,别穷嚷了!”
    甯不归脚下稍一停顿,老狼神等四人,已追到身后不远,他回头一瞧,口中“哇”
的一声,左手一送,那盆朱果,脱手朝右飞出,同时身子一缩,跃下屋去。
    老狼神堪堪追到,瞥见他玉盆脱手,朝有飞去,立即舍了甯不归,大喝一声,蹈虚
跨步,跟着玉盆追去!
    朱果玉盆去势如电,一下被那矮子老头接住,双手捧着,朝追来的老狼神四人,缩
头一笑,不见他晃肩顿足,身子平直朝前飞去。
    “嘻嘻,你们追得上我追风无影,我就不叫东方矮朔了。”
    他人如浮矢掠空,笔直前飞,嘻嘻笑声,却凝而不散,向身后传来!
    追他的四人不仅听得十分清晰,而且也感到诧异,先前那个酒鬼,轻功之高,已不
在自己几人之下。如今这个自称东方矮朔的人,同样身手奇高,但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
还有这两号人物。
    如以他们身手而论,怎么也不会是名不见经传的人?
    大家心头纳罕,脚下可丝毫没慢,转眼工夫,只见东方矮朔一下跃上围墙,口中同
样高声喊道:“喂,酒鬼,快接着!”
    双手一推,朱果玉盆凌空朝墙外飞去!
    “要得,要得!”围墙外面忽然又钻出一条人影,双手接住,梯梯他他的往外就跑。
    东方矮朔纵身跃落墙头,跟在他身后跑去!
    身后四人只当墙外另有羽党,哪知接去玉盆的竟然还是先前那个穷老头甯不归,不
由大感惊凛!
    方才明明瞧到他跃下屋去,这一阵工夫,大家都在急起直追,丝毫没停,他怎会跑
到前面来了?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
    火德星君、老狼神等人,心头业已有点清楚,除非对方两人,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但越是如此,越不肯轻舍,各施全力,衔见疾追。
    要知火烧现只有观前一条上山通路,三面皆临峭壁,街不归和东方矮朔敢情不明地
理,从右跃落围墙,只奔出一箭来远,前面已到了尽头。
    火德星君冉无天瞧得心头暗喜,大笑一声道:“两位还往哪里走?”
    他这声大笑,怒极而发,声如裂帛,响澈云霄!
    不,他人随声发,如巨鹤般冲天飞起数丈来高,越过老狼神、郝公玄头顶,猛向前
面抱着玉盆的街不归身后扑去。
    老狼神、郝公玄但觉头顶疾风飒然,同时身形一偏一沉,闪开数尺,举头瞧去。
    他们两人自然识货,认出火德星君这一式名为“神雕蠼虎”,是飞扑击人的一记绝
技,非本身内轻两道,俱臻上乘,不克施为,而且一经施出,方圆数丈,悉在命中之内,
极难躲闪!
    那甯不归捧着玉盆,梯梯他他的只顾跑路,奔近崖边,眼看前面已是千仞断壁,无
路可通,堪堪回身。
    瞥见火德星君凌空扑来,心头一慌,忘了身后就是绝壑,身子向后一退,一脚蹈空,
登时一个筋斗,仰天摔了下去!
    只听他尖叫一声:“乖乖,不得了,这回完蛋啦……”
    声音跟着下沉,瞬即寂然!
    火德星君还没扑下,眼看对方已摔下崖去,他自然知道此处壁立千仞,武功再高,
也非粉身碎骨不可,心头一怔,袍袖敛处,飘落地上!
    老狼神、郝公玄、接火天君,也正好赶到!
    跟在甯不归身后的东方矮朔,和甯不归相隔不过两丈来远,甯不归摔落悬崖,他也
相继赶到,探头一望,口中大声叫道:“酒鬼,酒鬼……”
    甯不归哪里还有声音?
    东方矮朔响哺的道:“这下当真完蛋了。”
    说话声中,猛地转过身来!
    他这一转身,大家才瞧清这个自称东方矮朔的老头,不过五十来岁,一身土布衣服,
头上盘着小辫,生得掉头鼠目,脑袋缩在脖子里,生相极是很琐,丝毫瞧不出他有任何
惊人之处?
    但大家方才亲眼目睹,对方超绝轻功,武功自然也非同小可,因此东方矮朔这一转
过身来,四位绝世高手,脚下不禁同时退了半步。
    只见东方矮朔鼠目转动,满脸怒容,用手一指,气呼呼的道:“好哇,你们这几个
不成气候的东西,追呀,追呀,迫你们个魂灵,这下把洒鬼给逼死了,你们……统统跟
我老头打官司去!”
    他说来认真,但虽在盛怒,看去依然滑稽可笑!
    老狼神皱皱浓眉,猛地逼前一步,笑道:“尊写何人,究系受谁主使,趁老夫等人
拼斗之时,盗取朱果?”
    东方矮朔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瞪眼道:“凭你也配问我老人家是谁?
告诉你,找老人家扬名立万的时候,你还在沙堆里吮狼奶哩!”
    老狼神一生就是最忌讳人家说他是狼养的,闻言不由凶睛暴凸,阴嘿道:“老儿,
这是你自己找死!”
    “死”字出口,左手大袖,蓦地朝东方矮朔拂去。
    东方矮朔双脚摆了一个马步,掳拳道:“你……待怎的?”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老狼神袍油一拂,有若迅雷骤发,罡风潮涌!
    东方矮朔话声才出,忽然闷哼一声,一个身子已被老狼神袖风卷起,像断线风筝般
直飞三丈来远,朝悬崖外落去!
    这一下,当真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在场四人,没一个不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方才大家各尽全力,从火烧观后山,连
越十数重殿宇,一直追出现外,还是无法追得上人家,即以轻功来说,这两个老头纵然
不高出自己四人,至少也决不会低过自己。要知轻功一道,若无精深内功为辅,哪能登
峰造极?
    先前甯不归失足堕崖,还可说匆忙无备,这会东方矮朔被老狼神一记袖风,就震飞
出去,实在太稀松了!
    老狼神自己也不敢相信,火德星君、神钩真人、接火天君,也同样不敢置信,可是
事实摆在眼前,东方矮朔明明就是禁不起一拂,摔了下去!
    崖外断壁千仞,云气嗡然,即使武功再高,像这般凭空飞出三丈数外,再往下落,
除了会飞,哪能活命?
    虽然这是决无可能之事,但四人心头,总觉太以突兀,各自惊疑不定。
    火德星君冉无天瞧了悬崖一眼,缓缓转过身子,哼道:“两位远上寒山,毁去火神
洞石门,不仅破坏了贫道一炉丹药,而且还使火烧观失去一盆千载难觅的朱果仙草,这
笔帐,两位如何算法?”
    老狼神干嘿道:“道兄是否有意赓续来了之战?”
    火德星君微晒道:“那倒不必,五日之后,贫道当在山下候教。”
    老狼神回头道:“郝老哥意下如何?冉道兄想必要找几个助拳之人哩!”
    火德星君大笑道:“贫道封关百日,观中尚有小事须待料理,冉无天何须约人助
拳?”
    郝公玄稽首道:“道兄既然如此说法,兄弟和狼老哥权且别过,五日之后,咱们准
到。”
    火德星君浓哼一声,偕同接火天君转身朝观中走去。
    老狼神嘿然笑道:“郝老哥,冉无天这是什么意思?”
    郝公玄手持苍须,沉吟道:“五日之后,可能他另有诡计!”
    老狼神狼爆般大笑道:“火烧观也不过尔尔,咱们难道还伯他不成?”
    却说从赤焰山后山陡壁,缒藤而下的白衣书生和匆匆脱下绿衣的红衣少女,正是赤
发仙子温如玉、魔教玉女姬红薇!
    她们因甯不归说出前面还有人等着,要自己两人快走,同时眼看老狼神狼奇里、神
约真人郝公玄对自己两人目光炯炯,似乎并未深信。
    温如玉江湖经验较丰,鉴貌辨色,一时哪敢停留,立即朝姬红薇使了一个眼色,覆
上面纱,转身就走。
    姬红薇跟在她身后,走没几步,只听甯不归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细声说道:“女娃
儿,找老头要你脱下绿衣,无非要那两个魔头相信你们不是白衣教的人,其实你此刻还
得穿上,不到时候,不可露出本来面目。”
    姬红薇只知道有几位老人家都是帮陆大哥的,白衣教是陆大哥的仇人,处处和陆大
哥作对!
    她心里深爱着陆大哥,同时也隐约知道温姐姐很关心陆大哥,她的假扮白衣教主,
要自己扮成绿衣侍卫,是为了破坏白衣教主一件阴谋。
    但这次上赤焰山来,竟是干什么,她也弄不大清楚,她只是相信温姐姐,这样做是
对的。此刻听到甯不归要自己仍把绿衣穿上,就边走边穿,同时又把那方绿纱,蒙到脸
上。
    转过山脚,温如玉回头一瞧,不由笑道:“妹子,你怎么又穿起来了?”
    姬红薇蔽道:“就是那位老前辈说的咯,他叫我不到时候,不可露出本来面目,哦,
如玉姐姐,这位老人家是谁呢?还有那两个老头,你都认识吗?”
    温如玉道:“我也只知道他叫甯不归,是一位风尘异人,还有两个,那穿黄衫的叫
老狼神狼奇里,老道人是神钩真人郝公玄,都是数一数二的大魔头。”
    姬红薇想了想,问道:“如玉姐姐,你说的大魔头,是不是大坏人?那么魔教呢?
也是不好的了?”
    温如玉被她问得一怔,接着笑道:“所谓魔头,只是说他邪魔外道罢了,其实旁门
中也一样有好人,正派中也一样有坏人,这可不能一概而论。”
    姬红薇点点头又遭:“如玉姐姐,我们这次到火烧观来,究竟为了什么?”。
    温如玉低声道:“我们上火烧观来,原是为了一盆朱果,因为白衣教的‘终身蛊’,
普天之下,只有朱果能解。而且还有一位叫作旋风煞的木老前辈,失陷在火烧观,令狐
老前辈要我们相机行事;但目前有一件比这里更重要的事,嘱我们赶去
    姬红薇道:“这个我知道咯,我是说咱们这样一走,几天的工夫,不是白费了?”
    温如玉摇摇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令狐老前辈算无遗策,我想他老人家
一定另有计较,我们还是赶快上路才好。”
    姬红薇还想再说,眼看温姐姐脚下突然加快,朝前奔去,也就跟着施展轻功,急急
赶了上去!
    未牌时光,两人赶到巢县,一片汪洋的巢湖,业已在望。
    姬红薇该轻声道:“如玉姐姐,到啦?”
    温如五点点头,正待从怀中取出密柬,瞥见前面路旁,一片树林中,金影一闪,走
出一个身形高大的金衣人,笔直朝自己两人,迎面走来!
    温如玉自从赤发仙姥把毕生功力,转注到她身上之后,目力极强,一眼认出那金衣
人正是白衣教的金衣护卫!心头微微一凛,伸入怀中的手,迅快放下,立即换了一副冷
傲神色!
    金衣人脚下极快,眨眼之间,业已奔近,只见他忽然身形一停,在路边站住,垂手
躬身道:“船只已经备妥,请教主下船。”
    温如玉听得不期一怔,暗想:对方把自己误认作教主,不知他们准备好船只,要往
何处去的?但她乃是极有机智之人,在这一瞬之间,忽然想起东方矮朔公羊老前辈捎来
赛孙膑令狐老前辈的一封密柬,曾说到了巢湖才能开视。
    早晨甯不归南老前辈也说前途有人等着自己,莫非就是要自己乘他们的船,前往姥
山?
    心念疾转,立即傲然点头,应道:“好!”
    金衣人不再多说,转身在前面引路。
    温如玉暗暗朝姬红薇打了手势,意思叫她不可多说,以免露出马脚,一面跟着金衣
人缓缓朝前走去。
    一会工夫,便已走近湖边,果见一处江湾子里,停泊着一艘中型船只,船上还有两
个绿衣侍卫,在船头位候,此时一眼瞧到金衣护卫引着教主前来,立即垂手肃立,状极
恭谨
    温如玉神态冷漠,昂然跨上跳板,朝船舱走入。
    姬红薇这几天虽然一直扮着白衣教绿衣侍卫,跟随温姐姐上赤焰山去,火烧观没有
白衣教的人,不虞被人触穿,但她是个涉世未深的姑娘,明知道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是
提心吊胆的,生怕被人认出。
    这会上了白衣教的船,而且船上还有两个和自己身份相同的绿衣侍卫,少时如果和
自己说话,岂非马上露出破绽?
    她心头只觉一阵跳动,再也宁静不下来,偷眼一瞧,温如玉装出那副冷漠的样子,
好像真是白衣教主一般。不由暗暗钦佩,如玉姐姐当真遇事沉着,当下也就壮起胆子,
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往舱中走去。
    温如玉跨进中船的一瞬工夫,她目光早已掠过全船,看清船上除了两名水手,只有
一个金衣护卫,和两个绿衣侍卫,即使中途有变,凭自己和姬红薇两人,大概也可以应
付,只不知他们这条船,要开往何处?有什么行动?令狐老前辈要自己两人前来,究竟
为了何事?
    自己得觑空先拆开令狐老前辈的密束瞧瞧才好,心中想着,一面也就在舱中一把椅
子上坐下。
    姬红薇眼看舱外两个绿衣侍卫,并没跟着走进舱来,心中又是一阵尴尬,不知自己
跟着教主进舱,是否错了?但她此刻无暇多想,只好低着头趋前几步,侍立温姐姐身侧。
    金衣人待温如玉在舱中坐定,立即吩咐开船。
    水手抽上跳板,解缆启旋,船身开始晃动,渐渐离岸,一会工夫,摇出江岔子,水
面渐宽,水手们扯起风篷,船行也逐渐轻快!
    温如玉一直担心白衣教生真的会突然赶到,此刻眼看船已使出江心,心头才算放了
下来,正待吩咐姬红薇,倭称自己须要休息一会,不准任何人惊扰,以便开视赛孙股那
封密柬。
    “哈哈”舱外金衣闪动,金衣人随着笑声,一脚跨进舱门。
    温如玉心头微微一惊,但依然力持镇定,坐着不动。
    只见金衣人从蒙脸金纱中,透出两道炯炯眼神,瞧着姬红薇,点点头道:“姑娘这
身绿衣,可以脱下了。”
    姬红薇不禁后退半步,道:“你……”
    温如玉心头不期一震,立即沉声道:“金衣护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衣人呵呵一笑,伸手取下覆面金纱,登时露出一个清瘦而略带苍老的面孔,双颧
微耸,眼神充足,脸上还微含笑意!
    温如玉根本不识其人,只道对方识破自己两人行藏,他的取下面罩,无非也要自己
两人取下面罩来,以辨真伪!不禁霍然站起,右手凝聚内力,冷冷喝道:“本教主面前,
你敢放肆吗……”
    金衣人没待他说完,连忙摇手笑道:“此处已在江心,不虞泄漏消息,姑娘快取出
赛孙膑的密柬,一瞧便知。”
    温如玉听出对方原来也是假扮的金衣护卫,心头不禁暗暗好笑,自己方才还一直把
他们当作真的。这就做态一收,拱拱手道:“尊驾是谁?适才请恕冒犯!”
    清瘦老者呵呵笑道:“姑娘好说,老朽倪汝霖。”
    要知倪汝霖以擅长易容之术,行走江湖,许多人只闻其名,从没见过其人,遂以千
面怪侠相称,在大江南北,和千手儒侠史南溪齐名,有江南二千之誉!
    温如玉听他说出“倪汝霖”三字,不禁失惊道:“老前辈原来是人称千面怪侠的倪
老前辈。”
    倪汝霖含笑道:“江湖浮名,只是好事者胡乱叫叫罢了。”
    说到这里,回头瞧瞧江面,又道:“老朽受人之托,化装白衣教主金影飞魔邵大宇,
舱外两人,一个是北岳门下的杜少侠,另一个是小女所扮。因此行关系整个武林安危大
局,老朽也只知此去姥山,是为了换回一个非常重要之人,详细情形,据说赛孙膑已有
一封密柬,交待姑娘开拆,此处离姥山只有数十里水程了,姑娘快请瞧瞧,也好早作准
备。”
    温如玉听说此去姥山,是为了换回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而且此举居然关系到整个大
局,一时心中大感奇怪。
    自己拿什么去换人?不知换回来的又是什么人?一面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极是!”
    当下从怀中取出密柬,打开一瞧,只见里面还有两封密柬,和一张纸条,温如玉看
完之后,不禁暗暗佩服。心想:难怪江湖上把令狐老前辈叫做赛孙膑,灵狐仙,他老人
家当真是一位神机莫测的奇人,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一般!心念转动,不由瞧了
姬红薇一眼,一面把信柬递到倪汝霖面前,笑道:“老前辈请看。”
    倪汝霖看完之后,不由一阵呵呵大笑,道:“妙,妙,这一着,果然关系重大!”
    说着,随手把其中一封密柬,送回温如玉手上,郑重的道:“赛孙膑写明这封密柬,
要在回程之中,才能开视,姑娘先请收起。”
    然后又把另一封密柬,和字条一并送回。
    温如玉接过之后,把该在回程开拆的密柬,收入怀中,然后朝姬红薇微笑道:“妹
子,这封密柬,是令狐老前辈给你的,要你到时开拆,你可好生藏好。这张字条上,写
得甚是清楚,你快瞧瞧。”
    姬红薇道:“令狐老前辈哪有这么多密柬?”接到手上,一口气看完之后,不由
“咭”的一声笑出声来,道:“如玉姐姐,真好玩……哦,对了,难怪东方矮朔老前辈
和甯老前辈都说这趟比朱果还要重要!”
    说着,撕下蒙面绿纱,轻轻拢了一下秀发,嫣然笑道:“这几天戴着这付面罩,当
真别扭死了。”
    接着又迅速脱下绿色长衫,露出一身红妆!
    巢湖,一名级湖,又曰焦湖,本来是一片平畴,后陷为湖,形如鸡心,在安徽境内,
除了洪泽湖,与江苏共有之外,就要算巢湖最大了,方圆数十里,港仅纷峻,为淮西巨
泽。
    此时波平如镜,天水一色,远望鞋、姥请山,宛如沙鸥浮水!
    船行迅速,南首一点山影,正在逐渐放大。
    峻峭石壁,叠翠浓林,水晶盘里拥青螺,用来比喻姥山,由未尝不恰当。
    太阳已经偏西了,照在水面上,金霞万点,但船中几人,都因此行责任艰巨,谁也
无心浏览景色。
    船渐渐驶近了,水手们落下风篷。
    千面怪侠倪霖汝金纱蒙面,站在船头上,指挥着船家,摇进一条港湾。
    温如玉眼看已到姥山,缓缓站起身子,握着姬红薇纤手,低声道:“妹子,暂时委
曲你了。”
    姬红薇道:“不要紧!你这就动手吧!”
    温如玉叮嘱道:“妹子,你待会别忘了开拆令狐老前辈的密柬。”
    姬红蔽点点头,道:“我会记得的。”
    温如玉微微一笑,伸手点了姬红薇的睡穴。
    这一瞬工夫,船已在一处大石崖下停泊。
    黑娘子倪采珍抱起姬红该,和杜志远两人跟在温如玉身后相继登岸。
    倪霖汝等大家上岸之后,吩咐船家把船在崖下水洞藏好,然后纵身上岸,双足一顿,
身子平空飞起三丈来高,接连几纵,迅疾跃登十余丈高的崖顶,凝目向四周一阵打量,
才翩然落到地上。
    温如玉连忙迎着问道:“老前辈,他们……”
    倪汝霖点点头,笑道:“就在不远,姑娘不可再称我老前辈了。”
    话声一落,使朝崖边一片树林中闪入。
    温如玉、杜志远王人,立即跟踪掠入林中。
    这一片树林,相当深密,大家因距离对方渐近,谁也没有作声。
    树林随着山势,往左转去,盘过山脚,前面是一个山凹,就在山凹中间,盖着一座
茅篷,因相隔尚远,只觉空山寂寂,不见有人。
    左右两边,都是参天树木,中间是一条小径,从山脚直达山凹,只容两人并肩可行,
敢情不久以前还是相连的一片树林,后来把树木所去,才开出这条路来,小径前面,横
着一段三丈来长的树身,正好拦住通路。
    倪汝霖走近林前,朝身后打了个手式,低声吩咐道:“采珍,你和杜少侠暂时留在
林中,不可妄动。”
    倪采珍、杜志远同时点了点头。
    倪汝霖才回头向温如玉道:“姑娘随老朽出去。”
    说完,大踏步朝林外走去。
    温如玉跟在他身后相继走出,行近那段根置路上的巨木面前,倪汝霖忽然闪到左侧
停住,垂手肃立。
    温如玉见他忽然停住,不知发生了什么?急忙抬目瞧去,只见树身上横写着八个大
字:
    “法王驻锡植入者死”
    倪汝霖等温如玉走近相距约五尺光景,便以“传音入密”说道:“姑娘快清站住,
这是魔教‘法限’,未得允许,不可跨越。”
    温如玉不知魔教禁忌,心中暗暗冷哼,依言住足。
    倪汝霖迅速转身,面向茅篷,凝足功力,大声说道:“白衣教主,专程拜候法王。”
    过了半晌,只听茅篷中响起一阵低沉梵唱,缓缓走出八个身穿黑衣的僧人,双掌合
十,缓步而出,在茅篷两边,分左右站定!
    倪汝霖瞧到八个黑衣僧人,立即传音道:“天龙八部护法弟子。”
    突然这八个僧人,合十双掌,同时朝外扬起,从他们僧袍大袖中,射出无数尖刀,
闪电飞来!
    温如玉冷嘿一声,正待发作!
    倪汝霖急忙传音道:“姑娘不可妄动,这是魔教迎宾之礼。”
    温如王举目瞧去,原来转眼这间,八个黑衣僧人掷的飞刀,已在小径中间,铺成一
条直线。
    敢情这些飞刀,两头皆成锋利三角,一半插入土中,另一半刀尖露出地面,约有六
寸光景,每隔五尺一把,共计七十二把,高低距离,排列整齐,居然不差分毫!
    光凭这一手,如非内功已有相当火候之人,决难办到。
    只见八个黑衣僧人,掷出飞刀之后,依然双掌合十,一齐躬下身去,齐声说道:
“法王请白衣教主,入篷相见。”
    温如玉暗哼一声:“这魔教法王,好大架子!”
    倪汝霖传音道:“姑娘注意,七十二把尖刀,乃是魔教迎宾之礼,表示贵宾莅止,
足不沾上,你必须飞越‘法限’,落到第一柄刀尖之上,一步步走去,中途不能碰倒尖
刀,才不失率L。”
    温如玉暗想这些尖刀,还难不住自己,当下微一吸气,既不晃肩,又不点足,身子
凭空升起两丈来高,缓缓落到第一柄尖刀之上,从容举步,朝茅篷走去!
    山风吹着她月白儒衫,洒脱之中,另具一种高傲气概,确有雄霸江湖,一教之主的
风度!
    倪汝霖瞧得不禁暗暗点头,这位温姑娘一身武功,看去还不在自己之下,当下也就
吸气点足,飞越树身,落到刀尖之上,跟着往前走去。
    温如玉走到第七十二把刀尽头,已到达茅篷前面。
    八个黑衣僧人一齐合十躬身,道:“法王已在茅篷恭候,请教主入蓬。”
    温如玉飘然落地,只微微颔首,算是还礼,就昂首阔步,朝茅篷中跨去!
    倪汝霖哪敢怠慢,功凝全身,亦步亦趋的跟在温如工身后。
    茅篷里面,陈设极为简单,正中间一尊案上,供着一尊纯金铸成的欢喜佛,作男女
交欢之状。
    温如玉目光一瞥,任她平日豪放不羁,也不禁瞧得一阵脸红心跳,暗暗降了一口,
慌忙移开目光,差幸有白纱遮脸,别人还瞧不到她羞窘之色。
    再看长案两旁,盘膝坐着两个老僧。
    左边一个身形瘦长,面目枯槁,身穿一袭黄色僧衣的,敢情就是魔教法王枯佛嘉摩
尊者了。
    右边老僧身形高大,面貌阴整,身穿一袭大红袈裟,正是自己见过的魔教长老嘉檀
尊者!
    就在此时,枯佛嘉摩已缓缓睁开双目,望了温如玉一眼,合十当胸,笑道:“难得,
难得,老僧远入中原,教主还是老僧第一次见到的武林人物,请恕老僧失迎!”
    话虽说的客气,但神情却甚是傲慢,身子端坐蒲团之上,动也没动。
    温如玉虽是假扮白衣教主而来,但瞧他这付自大模样,心中也未免有气,只是自己
此行,关系重大,是以隐忍着不好发作,当下略为抱拳,冷漠一笑道:“在下久闻法王
盛名,无缘识面,此次听说法王驻锡姥山,特来拜候。”
    枯佛嘉摩低笑道:“好说,好说,教主令尊白骨神君,威震西睡,当年曾莅临天龙
寺随喜,和老僧有过一面之缘,不想数十年后,老僧又见教主雄霸武林,实在可喜可
贺!”
    温如玉虽已知道白衣教主姐妹,就是当年白骨神君的一双孪生女儿,但因自己终究
所知有限,不敢搭腔,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拱手道:“在下无事不敢惊动法王清修。”
    嘉摩尊者徐徐的道:“教主可有什么事吗?”
    温如玉道:“在下舍妹数日前在庐江失踪,迄今未闻下落
    端坐右首的嘉檀尊者,忽然目光一抬,阴笑道:“你是怀疑到咱们身上来了?”
    温如玉道:“在下事后据报,当晚曾有贵教中人路过该地,在下因此特来问讯一声,
舍妹年轻无知,如有冒犯,在下也好向贵教陪礼。”
    嘉檀尊者道:“那倒不必。”
    温如玉背负双手,话虽说得婉转,神态却也相当冷傲,闻言不禁仰首冷嘿了两声,
道:“白衣教虽然草创伊始,但如果擒下天龙寺的人,在下敢作敢为,也决不至推倭,
想来会妹当真不在这里了。”
    他此话一出,两位尊者脸色同时一变。
    嘉檀擅尊者道:“老俗又何须推诿?”
    温如玉哪肯放松,追着问道:“那么舍妹果在此地了?”
    嘉擅尊者目射寒光,阴恻恻的道:“在如何,不在又如何?”
    温如玉傲然道:“在下原是问讯来的,舍妹要是不在,也就罢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口。
    嘉檀尊者隐含怒意道:“如果在呢?”
    温如玉神态淡淡的道:‘哪也没有什么,在下来意也只是求法王允予交换罢了。”
    枯佛嘉摩双目之中,闪过一丝诡异,沉声道:“交换?”
    温如玉背着双手,点头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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