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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状元


第 三 回 天罡旗令



  (Odin:少一页)
  好。”
  翠羽依言把纱灯插到一根抱柱上。
  白衣夫人又道:“小妹子,这三天时间,你可以练练我教你的手法,要练纯熟了才能应
用,大姐要走啦!”
  她一手扶着翠羽肩头,俏生生往门外走去。
  于立雪一直送到庙门口,忍不住眼圈一红,口中咽声叫道:“大姐恕小妹不送了。”
  白衣夫人回头笑道:“小妹子,过几天,我会打发翠羽来接你的,我们又可以见面
了。”人影渐渐远去。
  于立雪直等看不见白衣夫人的影子,才回进大殿,只觉今晚的遭遇,似梦拟幻,这位白
衣大姐帮了自己的忙,但却不肯说出她是谁来,但只要看姓蒯的高大汉于(蒯飞鹏)看到那
面小旗,就脸无人色,跪地求饶,姓沙的(沙天佑)自抉双目而去,可见大姐一定是江湖上
大大有名的人了。
  哦,她说,她是什么人,就在银针上面,莫非针上刻了大姐的名号。
  于是从怀中取出皮夹,打了开来,用手指拈起一支银针,走近灯下,凝足目力看去,这
银针比绣花针还细,通体飞着银光,那有什么字迹?
  但这一瞬之间.她只觉得自己拿针的大拇指和食指感到奇冷无比,简直冻得发麻,原来
这支银针竟然比冰冷上十倍还不止,心中暗暗惊异,急忙把针收好,忖道:“不知这针是什
么做的,竟有这般冷法,可惜姥姥不在这里,她老人家,定会知道此针来历的了。”
  回头看去,范叔寒睡得十分安祥,心头总算放了下来。
  要知她究竟只是一个初出江湖的姑娘家,今晚最先是和范叔寒比赛脚程,继而动手,后
来范叔寒中了掌,她又抱着他找到山神庙来,替他敷上了药之后,不久,姓蒯的,姓沙的又
找上门来,以一敌二,连番激战,可说已是心力交瘁,白衣夫人走后,没人和她说话,顿觉
一阵疲倦袭上心来,要待去把灯熄了,倚柱坐息一回,那知这一抬头,不禁又看得她大为惊
凛!
  方才白衣夫人交待翠羽把灯留下,翠羽就随手把灯挂到柱上,自己也并没留意。
  这盏纱灯,制作考究,灯柄是一支小指粗的白藤漆上了金漆,但山神庙的两根抱柱却是
青石的,上面既没有铁钉,翠羽只是随手一插,就把白藤灯柄轻而易举的插入石柱之中。
  翠羽不过是伺候白衣夫人的一个小环,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却居然有这么惊人的武功,
小环已是如此,主人当然更不用说了。
  姥姥还是时常夸奖自己已得本门真传,在江湖年轻的一辈中,绝不会逊过人家,如今看
来,自己却连白衣大姐手下一名小婢都不如还甚!
  这一想,不由把平日的骄矜之气,减少了许多,当下伸手一挥,熄去灯火,倚着石柱,
在地上坐下,闭上眼睛,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于立雪蓦地苏醒过来,揉揉眼睛,发现晨曦初升,已经浅浅的照上石阶,
她急忙一跃而起,轻手轻脚的走近长桌旁,只见范叔寒双目紧闭,睡得很熟,除了脸色稍见
苍白.伤势似乎好了许多。
  殿外朝阳映在他清俊的脸上,斜长的剑眉,挺直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嘴唇,虽在熟睡
之中,依然有着成熟男人温文俊秀的凤仪!
  她想到昨晚自己嘴对嘴哺药的一幕,脸颊不禁一阵发赧,心头鹿撞,急忙移开目光。
  忽然,她想起大姐昨晚说过,他伤口要三天才能完全长好,三天之内,不可走动。这里
是一座荒庙,没有庙祝,自然也没有东西吃了,这三天如何办呢?
  不如趁他还在熟睡之际,自己到山下附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山家,跟他们买些吃的东
西。
  哦,不,他万一醒来,没看到人,就会翻身坐起来,或是下来走动,他伤口还没长好,
是一点也挣动不得的,不如等他醒来,告诉他,要他躺着别动,自己再下山去。
  想到这里,就从怀中取出绿鲨皮制的小巧皮夹,两个指头拈着银针,依照白衣大姐传给
她的口诀、手法,对着神龛,练习起来。
  她从小就练飞针,照说同样是一支针.应该一练就会得心应手,那知白衣大姐教她的手
法,看来大同小异,但难就难在这小异之上,你要照她传的手法练习,就是错误百出,无法
取得准头。
  于立雪若非亲眼目观白衣大姐的本领,自己从小练的飞针已经百发百中,谁会再去学人
家的飞针手法?她如今却坚信白衣大姐传给自己的手法,自己越是练不会,就越觉得手法神
奇,更非苦练不可。
  这样练了一回,看看差不多已是卯辰之交,范叔寒才缓缓吁了口气,睁开眼来。
  于立雪慌忙走了过去,喜道:“兄台醒了?是不是觉得
  好些了?”
  范叔寒道:“好多了。兄台这番施救之恩,兄弟真是万
  难报答……”
  于立雪道:“我给兄台上了刀创药,差点反害了兄台,
  昨晚替兄台祛药疗伤的,却另有其人。”
  范叔寒奇道:“不是兄台?那是什么人呢?”
  于立雪道:“昨晚经过,说来话长,且待会再说不
  迟,兄台伤口,须得三天才能完全长好,这里只是一处无人的
  破庙,没有吃的东西,兄弟就是要等兄台醒了,才下山去看
  看,向附近山家买些吃的东西来,兄台好好躺着养伤,兄弟
  走了。”
  说完,急步往外就走。
  范叔寒心头极为感动,自己和他连初交都淡不上,他不
  但救了自己性命,还如此照顾自己,这种古道热肠的人,求
  之今世,真是难得之至。
  于立雪去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才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提着一个小铁锅兴匆匆的走入,笑
道:“还好,离山下不远,有几家农家,吃饭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他从竹篮中取出一包米来,用饭碗舀了两碗,倒入小锅中,转身走出,走到庙外小溪中
淘了米,就在殿前墙角架起两块石头,捡了许多树枝,升火煮饭,又返身走入,在竹篮中取
了四个鸡蛋,一起放入饭锅之中。
  这样也忙了他顿饭工夫,才含笑走入,说道:“兄台腹中大概早就饿了,现在快了,等
饭煮好就可以吃了。”
  范叔寒感激的道:“教兄台如此忙法,兄弟真是过意不去。”
  子立雪笑了笑道:“不要紧,兄弟自己也要吃的。”
  范叔寒道:“兄弟还没请教兄台大号,如何称呼?”
  于立雪道:“兄弟于立雪,兄台呢?”
  范叔寒道:“原来是于兄:兄弟范叔寒。”
  于立雪问道:“范兄今年几岁了?”
  范叔寒道:“兄弟虚度三十三岁了。于兄大概比兄弟小几岁吧?”
  于立雪脸上一热,说道:“兄弟二十五,范兄大我八岁。”
  范叔寒道:“于兄不但救了兄弟一命.还如此照顾,大恩不敢言谢,兄弟意欲和于兄结
为异性兄弟,不知于兄意下如何?”
  于立雪眼中神彩闪动,喜道:“好啊,兄弟正有此意,,范兄大我八岁,我该叫你大哥
了。”
  范叔寒道:“愚兄那就不客气叫你贤弟了。”
  “嗯!”于立雪口中轻嗯了一声,问道:“大哥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范叔寒道:“愚兄从小父母双亡,一直住在大师兄家里。”
  于立雪道:“你……还没……成亲?”
  话是问出来了,全身都一阵臊热,差幸脸上戴了面具,别人是看不到她羞红脸色的。
  范叔寒道:“没有,愚兄孑然一身,那有家室?”
  说到这里,于立雪忽然啊了一声道:“不好,饭焦了!”
  她急匆匆掠出大殿,鼻中已经闻到一股焦味,急忙把锅底柴火抽出,在地上弄熄,打开
锅盖,还好,只底下烧焦,但敢情水放得太多了些,这锅饭几乎和稀饭差不多。
  她暗暗攒着眉,这是自己第一次烧饭,竟然烧了一锅饭不像饭,粥不像粥,看来烧饭也
是一门学问,并不简单。
  回身走入大殿,从竹篮中取出饭碗,出去装了两碗饭走入,笑道:“小弟不会烧饭,烧
成一锅厚粥,大哥将就吃吧!”
  她把两碗饭,两支竹筷一起放到桌上,然后伸手扶着范叔寒坐起,并把碗筷递二过去,
然后又把煮熟的鸡蛋剥了壳放到他碗中。
  范叔寒伸手接过,说道:“多谢贤弟,粥也好,饭也好,反正只要填饱肚子就好了。”
  于立雪又剥了一个蛋,放到自己碗中,一个坐在桌旁,一个站在桌旁吃了起来,于立雪
只吃了一碗,范叔寒却连吃丁两碗。于立雪收过碗筷。拿去庙外溪边洗了,收入竹篮之中。

  范叔寒:“贤弟方才曾说昨晚之事,说来话长,现在可以说了?”
  于立雪道:“小弟扶大哥躺下来再说不迟。”
  范叔寒道:“不,愚兄刚吃了两碗饭,还是这样坐一会儿好,贤弟没地方坐,也坐到桌
上来吧?”
  于立雪道:“不用,小弟坐在地上就好。”
  说着,果然席地坐下,一面就从昨晚在林中用飞针击退假扮夏鸿晖的贼人,发现范叔寒
右胸被戳了五个血窟隆,血流不止,自己替他上了刀创药,抱来此地。后来范叔寒清醒过
来,庙外就来了两个贼人,一直说到白衣夫人惊退两人,要翠羽给范叔寒刮去腐肉,上药之
事,详细说了一遍,只是没把哺他服药一节说出来。
  接着问道:“大哥见多识广,知不知道这位白衣夫人的来历?”
  范叔寒沉吟道:“原来昨晚竟发生了这许多事,唔,这位白衣夫人取出来的是翻天旗,
那么她应该是冰魄妃子了,只是冰魄妃子少说也有五六十岁的人,怎么会有这般年轻呢?”
  于立雪道:“我想起来了,她问我几岁?我说二十五,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二十五,我
已经过三十年了,那不是五十五了吗?你说她是谁?冰魄妃子?我怎么没听人家说过?”
  范叔寒笑道:“那已是三四十年前的事,贤弟自然没听入说起过了,冰魄妃子经常穿一
身白衣,善用冰魄神针,打中人身,六个时辰.全身血脉僵冻……”
  “啊!”于立雪惊呀道:“对了,白衣夫人还送了我十二支银针,她说:“我只要打出
一支银针,人家就不敢再欺侮我了,你看,这是不是冰魄神针,拿在手里好冷。”
  随着话声,从身边取出一支精巧的绿鲨皮夹,站起身,递了过去,她在范叔寒面前不好
说出和白衣夫人认了姐妹之事,是以不好称呼大姐了。
  范叔寒接过皮夹,取出一支银针,只觉针身隐泛银光,入手奇冷如冰,这就收入皮夹之
中,说道:“愚兄没有见过冰魄神针,但此针入手奇寒,针身隐泛异彩,想必是冰魄神针无
疑,那么昨晚贤弟遇上的果然是冰魄妃子了。”
  于立雪偏头问道:“她怎么会叫冰魄妃子的呢?”
  范叔寒笑道:“她是白衣天子的夫人,应该称她白衣皇
  后才是。”
  “白衣天子?”
  于立雪越听越奇,问道“白衣天子又是谁呢?”
  范叔寒道:“白衣天子,就是白衣天子咯!据说这人长
  年穿着一身白衣,仪表俊逸,年事极轻,但武功却高不可
  测,自称是武林中的天子,翻天旗就是他的标志,四十年前
  黑白两道只要看到翻天旗,莫不退避三舍,投人敢惹,冰魄妃子就是他的妻子,不过那
时他们也很少在江湖走动,后来
  这三十年来,没人再见到过他们,认为他们已经偕隐名山。
  不再涉足扛湖了。”
  于立雪听得极为神往,说道:“难怪白衣夫人不肯说出
  名号来,原来竟然有这大的名头,小弟真是孤陋寡闻,当面
  失之交臂。”
  范叔寒笑道:“大概她看贤弟使的也是飞针,一时兴
  起,送了你十二支冰魄神针,这已是旷世奇遇,哦,她送贤
  弟神针,一定也传了她使针的手法,你要好好练习才行。”
  于立雪喜孜孜地点点头道:“大哥料事如神,—下就给你猜着了,白衣夫人说的,大哥
伤口,要三天才能痊好,他要小弟趁这三天时间多加练习,小弟方才练了一回,她传给我的
手法,难练得很,小弟练来练去,就是练不准。”
  范叔寒笑了笑道:“这是冰魄妃子的独门绝技,如果一下就练得会,那就不成其为独门
绝技了。”
  于立雪点头道:“我知道了冰魄神针的来历,自然要好好练了。哦,大哥,你昨晚一路
追着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范叔寒道:“贤弟一身武功,并不在愚兄之下,你是到那里去的?唉,愚兄这一负伤,
没的耽误了贤弟的正事?”
  “不要紧。”
  于立写道:“小弟只是奉家祖母之命,找一个人来的。
  迟几天,早几天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于老夫人要她来找伏大娘,关系着天罡门一门的兴衰!偏偏遇上范叔寒,女孩
儿家一旦坠入情网,就把姥姥再三叮嘱的日期,抛到脑后,以为找人迟几天,早几天都没关
系。差点就误了会期。遂由阮天华以于立雪的名义赴会,以致惹出许多事来。
  XXX
  山林间都被夜风笼罩,一片黝黑,今晚天上云层很厚,连星星都找不到一颗。
  小红已经换了一身男装,挺像小书童,她一手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面引路。
  阮天华青衫配剑,随着她身后,两人都没施展轻功,只是和平常赶路一般,一、二里
路,不消一会工夫就到了。
  三山庙大门敞开着,只是没有灯光,两人刚走近大门,门内有入喝道:“纵横江湖三十
六。”
  小红脚下一停,应道:“六合之内旗为尊。”
  门内立时闪出一个灰衣道人,抱抱拳道:“小哥,请熄灯。”
  小红把灯笼朝上提起,高举过顶,说道:“这盏灯要照亮大家,怎么能熄?”
  灰衣道人立即抱拳,躬身道:“原来是少门主来了,快快请进,贫道替少门主带路。”
  说完,急步走在前面领路。
  小红依然手提灯笼,跟着灰衣道人走去。阮天华却跟在小红身后。
  三人穿过大天井,就从左边走廊,穿行过两重殿宇,一直来至第三进,只见迎面一座大
厅上,四扇落地雕花长门紧紧闭着,从花格子中透射出明亮的灯光。
  阶上两旁站着四个一身灰衣的和尚,腰悬戒刀,一手按着刀柄,作出严神戒备神气。
  灰衣道人迅快走上石阶,双手推开中间两扇雕花长门,当门而立,大声道:“少门主
到。”
  小红走近石阶,就让阮天华走在前面,然后熄去了手中灯笼,朝抱柱上一挂。
  阮天华走近厅门,灰衣道人已经退后了一步,躬身道:
  “少门主请进。”
  阮天华也不客气,举步跨入,只见厅上已有十几个人,本来分雁翅般坐着,这时全都肃
然起立,神色间一片恭敬,等阮天华左脚跨入,他们一齐躬身道:“属下恭迎少门主。”
  伏大娘早已站在门口,迎着阮天华低声道:“你要大家请坐。”
  阮天华抱抱拳道:“大家请坐。”
  伏大娘和灰衣道人一左一右,陪阮天华一直走到上首。
  伏大娘道:“少门主坐下了,大家才会坐下。”
  上首中间一共放了五把椅子,伏大娘请阮天华坐了中间一把。
  左首两把椅上坐着两个人.靠近中间一把,是一个灰衣老和尚,身材高大,广颡巨目。
第二把椅上才是灰衣道人。
  右首两把椅上,靠中间一把坐的是一个身穿蓝布大褂的老者,约莫六十来岁满脸都是皱
纹。第二把才是伏大娘,他们四人随着阮天华一起落座,十几个人才一齐坐下。
  灰衣道人随即站起身,说道:“本旗自从门主遇难,已有二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二十
年前,老夫人曾预定二十年后的今天,作为本旗重出江湖,复兴本旗的日子,如今少门主已
经长大成人,本旗今晚集会,也就是由少门主担任门主的就职大典,少门主请起立,接受天
罡旗令。”
  阮天华依言站起。
  坐在他左首的灰衲老和尚从大袖中取出一支尺许长紫金旗杆,上缀一面三角杏黄旗,旗
中央绣一个黑色圆圈,圈中绣一个黑色“罡”字。他走到中间站定,一手展开旗令。
  这一瞬间,所有的人纷纷站起。
  伏大娘低声道:“少门主要向旗令行跪拜礼,八拜之后,方能站起。”
  阮天华是代表他们少门主来的,依言朝旗令跪拜了八拜,才行站起。
  灰衲老和尚神色庄重的道:“这面旗令,已由老衲保管了二十年,今晚能面交门主,实
是本门一件大事,咱们等了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少门主接过旗令,就是本门的门主
了。”说完,双手把旗令递交给阮天华。
  阮天华双手接过旗令。
  伏大娘低声道:“门主展开旗令,面向大家站停,让大家参拜。”
  阮天华像方才灰衣老和尚一样拿着旗令居中站定。这回所有的人一起跪拜下去,也拜了
八拜,方始站起。
  伏大娘又道:“门主请将旗令卷起,交给掌令护法。”
  阮天华卷起旗令,灰衣道人已经急步赶出,双手过顶来
  接旗令,阮天华就把卷好的旗令,交给了灰衣道人。
  伏大娘道:“门主请坐。”
  灰衣道人收好旗令,依然站着说道:“门主接受本旗五大护法参见。”
  伏大娘低声道:“门主坐着别动,只要点头示意就
  好。”
  她话声方落,坐在左首第一个位上的灰衣老和尚起身走
  到阮天华面前,躬身道:“属下宏道参见门主。”
  阮天华点头道:“宏道护法请坐。”
  宏道法师道:“属下谢坐。”抱拳一揖,才回到原来的椅子上坐下。
  接着坐在右首第一个位上的蓝褂老者起身走到阮天华面
  前躬身道:“属下辛无忌参见门主。”
  阮天华也点头说了声:“辛护法请坐。”
  辛无忌抱拳一礼道:“属下谢坐。”也回到原来的位上
  坐下。
  接着是灰衣道人广法和伏大娘也依次参见了门主,各自回到原来的位上坐下。
  广法道人(灰衣道人)高声道:“护法司长庆请进来参见门主。”
  司长庆就是在伏大娘家中见过的矮胖老人,他是在殿外屋上担任守护。
  就在广法道人喝声甫落,突听门外有人应了声:“司长庆来了。”
  呼的一声,一团东西从门外直飞进来。
  这团东西,本来是朝阮天华迎面飞来的,但广法道人身手矫捷,一下闪身越出,抬手之
间就把那团东西接住,口中喝了声:“殿外何人?”
  但话声出口,发现接到手中的竟是黏稠稠、血淋淋一颗人头,急忙定睛一瞧,这颗人头
竟是司长庆项上人头,一时心头又急又怒,颤声喝道:“司护法遇害了,大家快追!”
  一手掣剑,纵身朝殿外掠去。
  就在人头飞入之际,坐在阮天华左右的三位护法,当时虽然还不知司长庆遇害,但天罡
旗正在集会之际,有人从殿外掷进东西来,已然警觉有变,纷纷站起。
  这时一听司长庆遇害,大家仇怒交进,各自手掣兵刃,疾如飞鸟,三道人影先后朝殿外
扑去。
  只听殿外有人呵呵嘿嘿的笑道:“你们忙什么?咱们正要进来清点人数呢!”
  话声入耳,紧接着响起三声砰砰巨震,飞扑出去的三人,全被逼了回来。对方的人也在
此时一步步逼了进来。
  出现大殿前面的人,一共有五个人,他们一式身穿黑袍,各人身材脸型虽然不同,但他
们有一共同之处,就是面目冷森,全身透着怪异而浓重的杀气,你只要向他看上一眼,就会
不寒而栗。
  纵身扑出去的三人是灰衣和尚道宏法师、辛无忌、和灰衣道人广法。
  伏大娘脸色铁青,一手紧按着刀柄,目光朝前一瞥,就低声道:“门主不可出手,小
红,你好生保护公子,我去会会他们。”
  身形闪动,朝前面掠去。
  这几人之中以道宏法师身份最高,此时他面前正有一个黑袍人一步步的朝他逼来,老和
尚出家当和尚,只是为了掩饰身份,可不是真正菇素讽经的出家人,他双掌提胸,切齿喝
道:“尔等残杀本门司护法,究竟是何来历?莫非就是二十年前和本门仇深如海的贼
徒……”
  他正在后退后的人,但在这句话出口之时,脚下突然不退反进,提胸双掌,迅疾推出,
朝对方当胸印去。
  这一记当真发如奔雷,双掌之上,至少也凝聚了十成以上的力道,掌力之强,有如两柄
开山巨斧,刚猛绝伦,别说面前是人,就是和人一样高的大石,也经不起他这奋力一击,不
被击成粉碎者几希!
  那知古怪事情就在此时发生,宏道法师双掌全力推出,对方竟然不避不让,一下击中胸
腹,宏道法师的双掌因为用力太猛,扑的一声,整支手掌,没入对方胸腹之间,两人脚下谁
也没有后退,支持着不动。
  这一瞬间,道宏法师就已感到不对,自己没入他胸腹的手掌,既未击断他一根肋骨,但
自己的力道.却从双掌掌心迅疾外泄,大有不可遏止之势,心头不禁大骇,急忙要待收回手
掌,那知对手胸腹之间,似有一股极大吸力,双掌陷在他胸腹之内,再也拔不出来。
  不,你越挣扎,对方吸力也突然加强,从掌心泄出的力道,也随着加速,一泻千重,有
如长江流水进入大海,就失去它在三峡的那股奔腾澎湃之势了。
  老和尚虽然修为功深,但有两只手心在泄气,你有多少功力,就可以泄出多少,不消一
回工夫,已经脸色惨变,气喘不已!
  这时正好伏大娘纵身掠来,看出老和尚情势危急,口中怒叱一声,挥手一刀朝那黑袍人
头颈横削过去。
  黑袍人胸腹之间吸住了道宏法师双掌,他双手可空着并没用上,伏大娘挥剑攻去,他左
手一格,当的一声,把她长剑荡开,原来他左手竟是一支铁手。就在此时,另一支长剑刷的
一声朝伏大娘刺来。(他们一共进来了五个人,三个已在动上了手,尚余两个,现在又上来
一个截住了伏大娘)
  伏大娘右腕一翻,锵然剑鸣,接下一剑,立时和那人动上了手。
  这时广法道人也和一个黑袍人动上了手,风生八面,打得极为激烈。
  辛无忌使的一支两尺长的精钢尺,和他动手的黑袍人也是外门兵器太极牌,一个铁尺挥
舞,身形忽左忽右,着着进击。一个铁牌硬打硬砸,记记如泰山压顶,势道凌厉。
  对方人数虽然不多,但却早巳算准了天罡门几个高手有些什么能耐,早巳安排好谁对付
谁,因此每一对动手的人,正好棋逢敌手,使得天罡门的人,除了和强敌力拚,没有惊力去
支援别人。
  就在宏道法师等四大护法一齐出手之际,大厅两旁还有十几个天罡门的人。
  他们之中以秃鹰腾老三身份最高,武功也较强,他从身边掣出一柄铁叉,首先扑上。
  其余十几个人有的使钢刀,有的使铁尺,也有使戒刀的,纵纷围了上去。
  对方进来的五个黑袍人中,还有一个没有对手,此时只听他嘿了一声,左手挥出,
“当”的一声,胜老三一柄铁叉立时被震脱手。
  胜老三却也不是弱手,随即和身扑上,双手成爪,向黑袍人当胸抓去。
  黑袍人左手横掠出去,喀喀两声,胜老三双手腕骨立被折断。
  胜老三也是拚上了命,忍着折腕之痛,一记撩阴腿飞踢而出。此时已有七八个人逼近黑
袍人进攻。
  黑袍人双手迅疾探出,左手扑的一声插入胜老三胸膛,胜老三惨叫一声,立时死去。右
手也同时插入另一个扑近过去的人的胸膛,双手一分,两具尸体向旁丢去,这时正在混战之
中,谁也无暇留意惨叫的是什么人。
  黑袍人也不去理会他们手中是刀是尺,不闪不避,双手一探。便有两个人被抓碎胸膛,
惨号未绝,两具尸体巳被丢开,转眼工来,已有八个人丧生在他双爪之下。
  阮天华眼看变故骤起,他究竟不是天罡门的人,事不关己,而且伏大娘也叮嘱过要自己
不可出手。那时双方四对四,也毋须他出手相助。
  但此刻情形不同了,十几个天罡门的人,一起涌了上去,那黑袍人双手抓出,就要两个
人开膛破腹,死于非命,他身形转动之际,不论对方如何抵御躲闪,总是难以逃出他的双
爪,一时惨号之声不绝,也看得阮天华心头大怒,右手抬处,锵的一声掣剑在手,正待纵身
出去。
  小红急忙拉了他一下衣袖,低声道:“公予,大娘说过,你不可出手。”
  阮天华双目之中精光逼人,凛然道:“难道我们坐视这十几个人被人残杀么,你站在这
里别走开,我去对付他。”
  话声一落,人已飞出,一下落到那黑袍人身前,嗔目喝道:“住手,你这般残杀无辜,
不觉得太残忍么?”
  这时十几个天罡门的人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剩下不过四五个人,他们虽然眼看同
伴被贼人抓死,还是奋不顾身的抢攻而上.此刻看到门主仗剑飞身赶来,才敛手而退。
  黑袍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大笑,说道:“你就是天罡门的门主。”
  阮天华凛然道:“不错,你取出兵刃来,咱们放手一搏?”
  黑袍人道:“很好,我兵刃就是这双手了。”
  话声甫出,右手闪电朝阮天华肩头抓来。
  阮天华冷嘿一声,长剑斗然削出。
  黑袍人身形一偏,左手都朝他剑身上抓来。
  小红看到阮天华突然飞身而出,他虽然不是他们真正的少门主,但她却还是护主心切,
阮天华纵身飞落黑袍人面前,她也跟着纵身掠出,落到黑袍人的右侧。
  此时黑袍人左手朝阮天华剑上抓来,她口中喝了声:
  “公子小心1”刷的一剑朝黑袍人右侧攻去。
  阮天华看他伸手朝自己剑上抓来,心头不由得一怔,暗道:难道他手指不怕剑锋不成?
心念闪电一动,手中长剑忽然划了一个小圈,由上而下,疾削他抓来的手指。
  这时也正好小红挺剑刺向黑袍人右肋,黑袍人手一挥,使了一记流云飞袖,斜挥而出,
撞向小红剑身,左手使了一记“手挥五弦”,四指如拂似弹,朝阮天华削去的剑上拂来。
  这一下可以看出此人的功力果然大是了得,右手衣袖拂上小红长剑,小红但觉从剑身上
传来一股大力,把她连剑带人震出去了一大步。她左手四指拂在阮天华剑身上,同时发出叮
当的金铁交鸣之声,也把阮天华震退一步,长剑几乎被震脱手。
  阮天华不由大吃一惊,暗道:“此人左手竟然会是铁的?”
  身形突然欺进,右手长剑连挥,一连刺出三剑。
  这三剑正是形意剑法中的连环三剑,招中套招,出手轻快,剑势连绵,他三剑甫发,早
已气运左手,突然大喝一声,如春雷乍发,一记炮拳,从中发出,击向将方右胸。
  小红更不怠慢,身形一晃,转到了黑袍人身后,一声不作,举剑就刺。
  黑袍人不由怒嘿一声,左手疾发,一下伸入阮天华的剑光之中,一把就抓住剑尖,右手
衣袖随着挥出,但听蓬然一声,阮天华一记炮拳和他衣袖乍接,被一团劲气迎面撞来,连呼
吸都几乎窒住了,一个人被震得脚下浮动,不由自主登登的往后连退了四五步。
  黑袍人岂容他有喘息的机会?身形跟着离地飞起,快若风飘,阮天华还没站停,他已经
欺到面前,右手一把扣住了阮天华的脉腕,随手一带,把他一下拉到身边,一下挟到胁下。
  小红在他身后刺出一剑,但因他朝前欺去,自然也落了空。这时眼看阮天华已被黑袍人
挟到胁下,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忍不住惊叫一声,身发如风,朝黑袍人直欺过去,口中喝
道:“你放下公子。”
  她一时情急,拳剑疾刺,形同拚命,一口气左左右右接连刺出了七八剑。
  黑袍人身形轻闪,就让开了她一轮急剑,喉中格格沉笑道:“小丫头,你还是一个女
的,很好,你对公子倒是多情得很!”
  伸手一捞,一把就抓住了小红的长剑。
  小红此时如若放弃长剑,手中岂不是没有寸铁了?是以剑尖虽被对方抓住,她死也不肯
后退,只是用力挣扎,但听“喀”的一声,长剑立时齐中折断。
  小红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还是不肯后退,挺剑便刺。
  黑袍人不觉一怔,嘿然道:“你到忠心得很,好,那就让你去陪伴陪伴公子也好。”
  伸手抓出,一把把小红擒了过去。
  小红一低头张口就朝他手腕咬下,那知黑袍人左手是一只铁手.这一口咬在铁腕之上.
上下两排牙齿,咬得隐隐作痛,口中忍不住啊了一声。
  黑袍人怪笑一声,一手一个,挟着两人,朝厅外飞掠而去。
  这时天罡门四大护法,全已落了下风,宏道法师一身功力,几乎已有十之七八从他掌心
“劳宫穴”外泄,一个人已虚脱了一般,委顿在地。
  伏大娘,辛无忌、广法道人三人和敌人在拚搏之间,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三个黑袍人
的左手竟然会是个只铁手,等到发觉,手中兵刃已被对方抓住,三人也都已身负重伤,倒地
不起。
  四个黑袍人眼看他们同伴已经擒到了天罡门的门主,飞身出去,也就纷纷掠起,像一阵
风般跟了出去。
  偌大一座大厅,尸横遍地,只剩下四五个死里逃生的天罡门几个手下,惊魂甫定,赶快
去扶起四个身负重伤的护法。
  其中以伏大娘伤得比较轻,她只是腰间中了一剑,经过止血包扎,已经可以坐起身来。
  伤势最重的是辛无忌,被对方铁牌击中左肩,不但肩骨已碎,还伤及内腑,口喷鲜血,
人已昏死过去。
  广法道人身上中了三剑,最重的一剑,是在左腿,但并非要害。
  宏道法师内力尽泄,虚脱在地,虽然不是负伤但比负伤还严重,一身功力,最少也去了
十之六七,绝非短时期内所能修复。
  四五个天天罡门手下七手八脚的忙碌了一阵,也只能替伏大娘和广法道人敷上刀创药止
血,对宏道法师和辛无忌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大厅门口,突然抢进三个人来,那是于老夫人和她两个随侍的小环。
  于老夫人一张本来慈祥的脸上变得煞白,手握鸠杖急急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故?”
  伏大娘依着抱柱而坐,看到于老夫人要待支撑着站起。
  于老夫人道:“你坐着别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伏大娘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人,咱们全栽了,来的是
  铁手帮的高手,老夫人身边可有救伤丹药,宏道法师和辛护
  法都伤得很重……”
  于老夫人朝两名小婢挥挥手道:“你们快去救人。”
  接着说道:“老身今晚不便出面,以为今晚之事,十分隐秘,不会有什么事故,但睡了
一会儿,心里老是感到不安,赶来看看,不料果然出了事,阮公于呢?”
  伏大娘道:“阮公子被贼人掳去了。”
  两名青衣小婢已经从百宝囊中取出天罡门的治伤丹药,分别喂给宏道法师和辛无忌服
下。于老夫人问道:“司护法呢?”
  伏大娘黯然道:“司护法已经遇害了。·
  于老夫人白发飞扬.鸠杖捣得地上砰砰作声,切齿道:
  “铁手帮一向都在北方,怎么也到江南来了?很好,这么看来。二十年前也是他们干的
了。很好,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只要知道是谁干的,这就好办了……”
  XXXX
  范叔寒伤在九阴爪下,右胸被抓了五个血窟隆,如果不遇上冰魄妃于,没有一颗雪莲
子,和一粒治伤九转金丹,再由翠羽姑娘替他刮去厣肉,决不会好得这么快,可能早就没有
救了。
  冰魄妃子说他须要休息三天,才能复原,现在不过是第二天,他已能下桌走动。(他本
来躺在长桌上)
  这时天色浙渐接近黄昏,于立雪蹲在殿前墙角上生火做饭。她如果在里面就不会让范叔
寒下桌来的。
  两天来,都是于立雪在伺候着他,就是坐起来,她也一定要用双手扶他。
  范叔寒对这位萍水相逢,结为异姓兄弟的“贤弟”,感激在心,永铭五衷,真是无可形
容。
  他悄悄跨下长桌,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不由举手伸了个懒腰,举步走出
殿门,缓缓吸了口气,正待在阶下走去。
  于立雪回过头来,口中咦了一声道:“大哥,你怎么出来了?你伤口还没完全好呢!”
  范叔寒笑道:“愚兄伤口早已好了,所以下来活动。”
  于立雪站起身,急道:“是白衣大姐说的,大哥须要三天静养,才能复原……”
  范叔寒已经跨下石阶,走近她身边,潇洒一笑道:“冰魄妃子说的,只是一般常情,愚
兄真的完全好了,看你急成这个样子!”
  于立雪看他含笑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热,说道:“大哥就算完全好了,也要多休息才
是,你快进去,饭就好了。”
  范叔寒忍不住一下抓住了他的双手,感激的道:“贤弟这般关爱,愚兄真是无以为
报……”
  于立雪从没有男人握过她的手,身躯不禁微微—震,好在戴了面具,别人看不到她这时
双颊已胀得通红,她不好缩回手去,只得笑了笑,说道:“你是我大哥咯,兄弟侍奉大哥,
也是应该的了。”
  范叔寒把她一双手握得更紧,激动的道:“你真是我的
  好兄弟。”
  于立雪忙道:“大哥快放手,饭又要烧焦了!”
  范叔寒果然放开了手。
  于立雪一颗心还是跳得好猛,赶紧转过身,蹲下身子去
  拨弄着火,然后双手端起饭锅,说道:“大哥,可以吃饭
  了,快进来了。”
  她走在前面,范叔寒跟着回进大殿,
  太阳落山了,天色就黑的很快,在殿外还不觉得,大殿里面就暗得多了。
  范叔寒道:“愚兄来点灯。”
  于立雪道:“不,大哥。伤口初愈,手不要举得太高,会牵到伤口的。”
  范叔寒笑道:“贤弟真把愚兄当作了伤势还未痊愈。”
  于立雪道:“本来嘛,大哥要明天才能复原呀!”
  她打着火种,点上了六角宫灯中的竹蕊.说道:“这盏灯已经点了两个晚上,怎么油还
没有用完呢!”
  范叔寒看了石柱上插着的宫灯一眼,只觉灯光柔和,十分明亮,这就含笑道:“这是冰
魄妃子留下来的灯,两个晚上自然点不完了。”
  于立雪问道:“为什么?”
  范叔寒道:“因为这是雪山宫灯,你没有看见灯光柔和,特别明亮么?”
  “雪山宫灯?”
  于立雪也看了宫灯一眼,才道:“经大哥一说,这灯光果然很明亮,雪山宫灯和一般灯
有什么不向之处吗?”
  范叔寒道:“因为它里面点的不是灯油,而是一块雪熊的脂,就是点上—个月,也点不
完,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最大的风,也吹不灭,只有用内功劲气才可以把它熄去。”
  于立雪道:“大哥好像什么都懂,这些我都没听人说过。”
  她随着话声,打开锅盖,取了两个饭碗,装好了饭。
  因为只有一个锅子,烧了饭,就无法做莱,于立雪就把
  山上打来的两只野鸽子,洗干净了,和饭煮在一起,这一装
  到碗中,就香气扑鼻,令人馋涎欲滴。
  范叔寒道:“好香,贤弟,真有你的。”
  于立雪取出一小包盐,放到地上,听他夸奖自己,心里
  一甜,笑得很得意。说道:“小弟不会烧饭,只好凑合凑合
  了。”
  这顿饭.两人吃得都很愉快,饭后,于立雪不让范叔寒动手,收过碗筷,又烧了一锅开
水,笑道:“真可惜,如果有茶叶的话,我们可以一面品茗,一面谈天了。”
  范叔寒笑道:“人贵知足.愚兄在重伤之余。得遇贤弟,这两天来,多蒙贤弟照顾,能
有水喝,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这里,忽然朗笑一声道:“贤弟,愚兄对这个使九
  阴爪的朋友,说来真是感激之至。”
  于立雪故意问道:“人家打了你一记九阴爪,你还感激
  他作甚?”
  范叔寒大笑道:“愚兄若非被他打了一记九阴爪,伤重
  垂危,贤弟就不会出手相救,愚兄和贤弟岂非失之交臂?人
  生一世,知己难求,愚兄虽然中了一记九阴爪,得和贤弟结
  为兄弟,难道不该感激他吗?”
  于立雪听得心头甜甜的,低头一笑,说道:“小弟有什
  么好?”
  范叔寒道:“不说贤弟是愚兄救命恩人,贤弟更是愚兄
  的第一知己。”
  于立雪也道:“小弟心目中,大哥也是我第一知己……
  ”接着又道,“大哥,你以后会不会忘记我呢?”
  范叔寒大笑道:“兄弟如手如足,愚兄自幼父母双亡,孑然一身,贤弟是我兄弟,做大
哥的怎么忘记兄弟呢?”
  于立雪幽幽的道:“有大哥这句话就好,小弟也不会忘记大哥的,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纵然是海枯石烂……”
  范叔寒心中暗道:“这位于兄弟怎么会有儿女之态?”
  但继而一想,于兄弟年纪较轻,涉世未深,这大概是真情流露吧!
  于立雪话声出口,心头感到一阵羞涩,为了掩饰羞态,起身舀了一碗开水,送到范叔寒
面前,说道:“大哥,你喝口水吧!”
  “谢谢贤弟。”
  范叔寒伸手接过,笑道:“贤弟方才还说可惜没有茶叶,不然可以晶茗谈天,现在我们
不是一样喝水谈天吗?”
  于立雪自己也舀了一碗,边喝边道:“古人说:寒夜客来茶当酒,我们这是情深兄弟水
当茶了。”
  好个兄弟情深水当茶,这句话改得好。
  范叔寒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弟之情浓于茶,哈哈,我们今晚倒成了沦茗谈时
了。”
  于立雪笑吟吟的道:“大哥,这君子之交淡如水,兄弟之情浓于茶,不也是很好的诗
吗?”
  范叔寒大笑道:“这么说,我们兄弟还是两位诗人……”
  话声未落,忽然停住!
  于立雪也及时警觉,一跃而起,倏地回过身去,喝道:“什么人?”
  原来在两人说话之时,不知何时,已有两个身穿黑袍的人,悄无声息的走入。
  这两人面情冷漠,目光炯炯的看了两人一眼,右首一个
  嘿嘿干笑道:“这两人原来是酸丁。”
  左首一个道:“好像还会两手呢!”
  于立雪一手紧握鞭柄,叱道:“你们是什么人,还不出
  去?”
  右首一个道:“出去?你叫谁出去?”
  于立雪道:“自然是叫你们出去了。”
  右首一个阴恻恻的道:“要出去的应该是你们。”
  于立雪道:“我们为什么要出去?”
  右首一个道:“因为咱们兄弟几个,要在这里歇脚。”
  于立雪道:“就是因为我们兄弟在这里歇脚,所以要你
  们出去。”
  接着只听门外又有一个人道:“要我们兄弟出去,呵呵,这小子口气不小。”
  另一个人接口道:“江湖上说这样话的人,真还不多
  了。”
  “岂止不多?”
  第三个接口道:“简直已经没有了。”随着话声,又走进了第三个。
  这五个黑袍人,虽然面貌各异,但神色冷漠,每人身上各有一股肃杀之气!
  最后两人手中,还各自挟着一个人,只是这两人站在三个黑袍人后面,看不清他们手中
挟着的是什么人?
  范叔寒早已跟着于立雪一起站起,眼看对方共有五人之多,而且神情诡异。一望而知不
是善良之辈,怕于立雪吃了亏,这就拱拱手道:“这里原是无人荒庙,五位老哥要在这里歇
脚,只管请便,和在下兄弟,既无过节,大家各不相扰就是了。”
  先前进来的左首一个冷然道:“不行,老子说过要你们出去,你们就得乖乖的出去。”
  于立雪也道:“你不用和他们多说,我要他们出去,他们就非出去不可。”
  右首一个斜睨了于立雪一眼,嘿然道:“这小于狂得很,看来非教训教训他不可了。”
  于立雪怒声道:“你们要待怎的?”
  范叔寒道:“贤弟,大家都是出门人,何苦……”
  于立雪道:“大哥,你只管坐下来休息,这五个人,小弟还投把他们放在眼里呢!”
  站在左首一个阴笑道:“小子,你找死!”
  左手一探,正待朝于立雪抓来。
  突听后面一人喝道:“老三且慢。”
  左首一人手爪已抓出一半,硬生生收了回去,回头问道:“老大有什么事?”
  后面一人声音阴森,说道:“问问他们来历。”
  右首那人一怔,嘿然道:“这两个小于还会有什么来历?好,问就问吧!”
  他轻蔑的耸耸肩,问道:“喂,你们两个小子师父叫什么名字?”
  于立雪心中突然一动,忖道:莫非他们老大认出“雪山宫灯”来了?这一想,也故意冷
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五个老小子师父叫什么名字,怎不先说出来听听?”
  左首那人脸色一沉,目射凶光,怒声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左手一扬,又作势欲抓!
  这时站在稍后的老大.已经挤到了前面。
  于立雪也怒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不知道是谁?难道你们瞎了狗眼不成?”
  站到前面来的老大深沉目光盯注着钉在石柱上的六角宫灯,语气和缓的道:“二位小兄
弟莫非是从雪山来的?”
  左首黑袍人有些不信,嘿然道:“老大认为这盏灯是雪山宫灯了?”
  他左手一探,伸手就朝宫灯摘去。
  于立雪现在证实了,沉哼道:“你不要命了。”
  左手扬处,一缕银线从她手中激射而出。
  左首黑袍人的左手乃是一只黝黑的铁手,铁手指还没触及宫灯,铁手背上已经嗤的一
声,钉上了一支雪亮银针。
  原来这五个黑袍人正是从三山庙劫持了阮天华、小红二人出来的铁手帮。
  铁手帮的人,左臂都装了一只纯钢铁手。装上铁手,手臂要能运用灵活,当然必须和骨
骼相连。虽然手和臂已经不是原来血肉的手臂,但铁制的骨骼依然像笋头般和肩骨相衔接,
这种技巧,也只有铁手帮的人才能制作,五指运用和真手并无多大差别。
  照说铁手系纯钢所制,细小银针能有多大劲力,绝对钉不上的,现在左首黑袍人铁手背
上,居然钉上了一支银针。
  纵然银针上淬了剧毒,钉在铁手背上,对他也并无作用,因为铁手不是血肉之躯,剧毒
不会循着血液传入心脏,所以铁手帮的人,左手并不畏毒。
  但这回左首黑袍人铁手背钉上一支银针,立时感到不对,左臂(是铁臂)奇冷,立时传
上了肩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噤,口中嘶了气道:“好冷!”
  要知他这铁臂是和左肩骨骼相衔接的,冰魄针乃是万年寒铁所铸,奇寒澈骨,钉上手
背,使他整倏铁臂都奇冷如冰,不,比冰还要冷上百倍,寒冷自然很快传上肩头,冷入骨
髓,焉得不全身发抖?
  老大目光一见,吃惊道:“果然是冰魄神针!”
  一面急忙朝两人拱拱手道:“在下兄弟不知两位少侠侠驾在此,以致多有冒犯,务请恕
罪。”
  他前倨后恭,自然是知道铁手帮区区江湖草莽,惹不起冰魄神针的主人。
  于立雪心里暗暗得意,大姐这针,真还管用,一面冷冷的道:“现在要我们出去?还是
你们出去?”
  老大神色恭敬,连连拱拱手道:“不敢,不敢,自然是在下兄弟出去了。”
  接着忙不迭向后挥手道:“你们还不快出去?”
  于立雪道:“慢点!”
  老大要待转身后退,慌忙站住,抱拳道:“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于立雪道:“要把针留下再走。”
  老大连连应“是”,喝道:“老三,你把针起下来,奉还少侠。”
  左首黑袍人早已冷得全身发抖,赶忙起下银针。
  于立雪喝道:“丢到地上,绐我快滚。”
  左首黑袍人那敢违拗,把起下的银针,依言丢到地上,转身就走,眨眼之间,五道人影
去势如箭,已经走得没了影子。
  可惜于立雪,范叔寒没有问他们挟持的两人是谁,以致当面错过。
  江湖上,任你一等一的穷凶极恶之人,只要遇上冰魄神针,没有不丧胆落魂的,铁手帮
五个黑袍人,都是老江湖,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只当于立雪那声“慢点”,不知要如何处罚他们,结果于立雪只是要他们把针留
下,五个人总算宽下了心,于立雪这声“滚”,对他们可说是皇恩大赦,各自脚下加紧,自
然走得越快越好,五道人影去势如电,一路疾奔,连头也不敢稍回。
  这一阵奔行,虽然不过半个更次,但至少也奔驰出百十里路。
  忽见右首山谷间露出一点灯火。
  老四喜道:“咱们奔波了这许多路,前面既有灯火,可以给咱们歇歇脚了,最好弄一罐
酒润润喉咙。”
  老三点头道,“看来那灯火还远得很!”
  老五道:“看得到灯火,还会远吗?”
  五人洒开大步,朝着那灯光奔去,又走了十来里路,那灯光是从一片密林间射出,只是
颜色惨绿,看去阴沉沉的,和寻常灯火不是暗红,或是昏黄,迥然不同!
  老大目光一注,凝声道:“这盏灯颜色有异。”
  老三道:“难道还会是雪山宫灯不成?”
  老二道:“虽非雪山宫灯:但这灯确实有点邪门!”
  老三哼道:“管他邪门不邪门,咱们铁手五煞什么阵仗没有见过?越是邪门,咱们越要
去见识见识,闯!”
  当先加快脚步,朝林中走去,其余四人也脚下加紧,跟了过去。
  这时老三已经奔到那盏绿灯之下,突听有人沉喝一声:“什么人敢闯上古龙岗来?”
  喝声入耳,只觉眼前一暗,绿灯倏灭,一阵极轻微的劲风扑面而来!
  老三方才被于立雪一支冰魄神针钉在铁手背上,一个人冷得发抖,但人家来头不小,惹
不起那两个小子,正有一股窝囊气没处发泄,这时骤觉有人偷袭,心头不由得大怒,口中暴
喝一声:“老子!”
  右手凝聚功力,朝前反击过去。
  他这一掌几乎用上了八成力道,一团掌风呼然应手而生,疾卷而出,但听有人惊“啊”
一声,显然中了他自己发出来的歹毒暗器。
  这同时忽听身后老二,老四响起两声叱喝,敢情已和人动上了手,但很快就听到
“拍”、“拍”两声,紧接着就听到两声闷哼,呼呼两倏人影飞出林去,那自然给老二、老
四对了一掌,被震飞出去的。
  老三心中微笑,些这人看来身手平平,比之天罡旗几个护法还差得远……
  正待移步,黑暗中刷刷两声,又有两把长刀金刃劈风,从左右劈了过来。
  老三那会把他放在眼里,右手呼的一掌,向右劈出,左手铁手五指如钩朝左首劈来的刀
上抓去。
  右手劈来的长刀立被掌风撞开,那人惊啊一声,急急跃退,左手当的一声,一把捞住了
刀背,往右一带,那人也同样惊啊了一声,弃刀后跃。
  老三岂会让你退去,左手五指一松,长刀脱手闪电般朝那人掷去,登时响起了一声惨
叫,就不再作声。
  但在这一瞬之间,陡听一声唿哨传了过去,这声唿哨乍起,密林四周,立时如响斯应,
响起了一片唿哨之声。
  唿哨就象怒涛一般,汹涌而来,五个黑袍人顿时陷入了重围,也不知究竟有多少敌人?
  这时四下里一片黝黑,星月无光,何况身在密林之中,更难以分辨得出方向。
  老大暗暗攒了下眉,这些人连什么路数都没有摸清,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和人家动上了
手,对方人数众多,自己五人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
  何况自己五人之中,还挟持两个人,动起手来诸多不便,这就要四人悄悄退集一处,把
挟持的两人,(阮天华,小红)先放到树上去。
  就在此时,只听右首坡上传来一个铿锵的声音说道:
  “林中究是何方朋友?今晚这古龙岗上,是咱们五山山主聚会之期,你们擅闯禁地,出
手杀伤五山门下,那是没有把咱们五山山主放在跟里了,是好朋友,就亮个万儿出来,让咱
们听听。”
  五山山主,这名头铁手五煞老大连听都没听说过,但对方既然亮出名号来了,铁手五煞
不得不答话。
  老大凝足功力,说道:“在下兄弟五人,赶路经过,发现林中灯火,还道是山中猎户人
家,想来借宿一宵,并不知道五山山主在此聚会,怎知进入林中,灯光骤熄,贵门下乘黑偷
袭,在下兄弟为了自卫,不得不出手还击,事出误会,在下兄弟实在深感抱歉,大家都是道
上朋友,诸位多多原谅,请借个道,容在下兄弟退出。”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得体,双方本是误会,也赔了罪,只是没说出五人身份来。
  突听左首有声嘿嘿笑道:“误会,借道,你怎没说你们五个人是什么人?”
  此人话声甫落,左前方又有一人沉声哼道:“你们出手毒辣,连伤了咱们七八个人,只
说了句抱歉,就想走吗?”
  此人话声一落,只听围在林外的响起一片铿锵刀剑之声,这阵刀剑争鸣,显然是对方志
在示威,但听声音少说也有百数十件,声势极为浩大!
  老大面情凝重,目光环顾,朝四人低低的道:“看来对方人数众多.咱们五人集中,易
被包围,不如分五个方向突围,倒可以减少对方力量……”
  老二抢着道:“老大这话不错,事不宜迟,咱们就这么办。”
  铁手五煞正待分头突围之际,忽听得一声焦雷般的声音从半空中传了下来,说道:“你
们五位可是铁手帮的朋友,如果是的话,那就不是外人了,快请出林相见。”
  铁手五煞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株大树顶上站着一个宝塔般的人影,此人个子高大,但
站在树梢枝头,稳如泰山,光是这一手轻功,已可知道此人武功甚是了得。
  老大拱拱手道:“在下兄弟正是铁手帮五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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