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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鹤擒龙


第二十章 乍展春云仙狐戏少侠 安排陷阱红线释群枭



  繁星满天,被风拂面。天色还不到三更!潜江县的西横大街,该是古老小邑中最热闹的
所在。这时候四周灯火闪烁,还不断的传来吵杂人声,夜市未阑!临街那幢数十年老店的悦
来客栈,除了大门前两盏灯笼,吐着烛焰之外,上房大都已静悄悄的没有了声息。敢情客人
们旅途劳顿,已早入了睡乡。不是吗?“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虽然只是两句俗语
儿,可是出门人,谁不把它当作金科玉律?
  料峭春寒,朦胧夜色之中,突然,从右首一间客房中,飞出两大一小三团黑影。真像三
只蝙蝠,轻飘飘的连半点声息都没有!
  夜行人?好轻灵的身法!他们飞身上房,可并没耽拦,只略一停顿,前面一个,早已像
一缕轻烟,首先飞起。后面一个,手中还挽着小黑影,也跟踪而起。这一是一后两条黑影,
快得几乎一瞬即逝!看方向,分明是奔向城外。就在这两大一小三条人影消逝的当儿,远处
房上陡然又出现了一条苗条人影。
  她,敢情是躲在暗处,故意让人家走了,才现出身来似的!
  “嗤”!苗条的人影笑了。笑得很轻,这是从她心扉底深处笑出来的,含有兴奋和喜悦
的成份!
  春宵苦短,为欢几何?古人且尝秉烛夜游,她岂敢有所耽延?只见那黑影水蛇般纤腰微
微扭动,娇小身形,凌空而起,扑向右上房的檐前。看她这份轻功,真是够得上身轻如燕,
美妙极啦!
  “格”!她太以不小心了,脚下一滑,竟然踩碎一片屋瓦。
  不对!以她方才的身法,断不至于……噫!她怎地一个踉跄,步履不稳?上房的窗户,
忽然推开,灯光下,探出一个剑眉星目,扂红齿白的脸来,两道比冷电还要明亮的眼神,向
院落中一瞥。
  “是谁?”俊美少年声音虽然不响,却使人听得十分清晰。
  “敏哥哥,是……是小妹我。”一个微带娇颤,甜得发腻的口音,声方入耳,人影已像
彩云般倏然飞进窗去!香风飒飒,使得台上的灯芯,烛影摇红,还在轻微的晃动。室内似乎
多了一层淡淡的甜香,在无形中飘散开来。非兰非麝,沁人欲醉!
  岳天敏只觉眼前一亮,心头立感跳动?她,翠黛低蹙,一双勾魂摄魄的盈盈秋水,欲语
还休。眉目之间,泛着一股笑意,又似乎是幽怨!
  这娇滴滴,怯生生,媚熊横生,全身没一处不挑逗人心的妖艳少女,正是玉面仙狐阮娇
娆。
  “啊!是阮姑娘,你夤夜光临,有什么……噫!阮姑娘你……你怎么啦?”
  玉面仙狐皓腕微露,一只春葱般左手,小指儿微翘,粉掌紧按在软绵绵鼓腾腾的双峰之
间。右手扶着窗前的桌子,站著有点娇佣乏力。赛过西子捧心!越显得娇媚,怎么?她小蛮
靴有点站不稳啦!柳腰儿在轻颤。荏弱东风力未禁!她那像奔波江湖的英雌?简直是大观园
里的林妹妹!
  “敏哥哥,小妹是受……受了伤,被那一路上缀着你们……那放毒的野小子,击……击
中……”
  这就难怪一个喜欢招蜂引蝶的人,竟会静如处子!
  岳天敏闻言,惊奇的道:“什么,那放墨珠螫的人,当真缀着我们?”
  一双俊目,随着他的问话,紧盯着她,眨都不眨。好像要从她粉脸上找出答案来似的。
  玉面仙狐被他瞧得粉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头慢慢的低了下去。目光却从眼角旁偷偷地飘
起来,妮声道:“嗯,敏哥哥,你先扶我……”
  她银牙暗咬,强自支持。话才说到一半,娇躯儿早已是直晃。唉!人家伤到这个样子,
不要说是英妹妹的师妹,就是外人,自己也应该义不容辞急与救治。
  岳天敏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愧咎,这时那还顾得男女有嫌?连忙伸手去扶。那料玉面仙狐
一个踉跄,她温软柔绵的娇躯,业已跌入自己怀中。
  一双皓腕,似无意,似有意的向颈上勾来。檀口轻启,微微发出呻吟。看样子,伤势当
真不轻!
  岳天敏天性淳厚,心中不疑有他,反而生出一片怜惜。恐她跌倒,索性把她抱了个满
怀。她环着的双臂,随着她呻吟之声,越勾越紧,还有点儿颤抖!自己的胸脯上,挤着两堆
又酥又软富有弹性的东西。热烘烘的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低头一瞧,只见她仰着头,
双目紧闭,嘴儿微张。娇喘中吐出来又甜又香的气息,钻入鼻孔,一颗心就会直荡!
  岳天敏心头一惊,只好抱起娇躯,回身走近床前,把她平放在自己床上,然后轻轻的将
她环在自己颈子上的双手松开。半蹲着身体,低声问道:“阮姑娘,你到底伤在那里?”
  玉面仙狐可装得真像。她双眸微启,水汪汪的眼中,射出炽热如火的光亮,但又羞涩得
赶紧闭住,似乎是困倦无力,慢慢抬起纤手,指萫前胸幽幽的道:“我……胸口气血郁结,
觉得……”底下的话,不知是没说出来?还是听不到?反正细如蚊声!
  岳天敏这可作了难,心中一转,忙道:“阮姑娘,你且安心憩一憩,我去把英妹妹找
来。”
  那知玉面仙狐玉手摇了摇,说道:“敏哥哥……尹师姐,还有琪姐姐,她们去追那放毒
的野小子去了……”
  岳天敏急道:“阮姑娘你说什么?她们追那放毒的人去了?”
  玉面仙狐轻轻的点着头,又道:“事情是这样,那天小妹我在排教总坛上刚和碧落宫的
古九阳讲完话,偶然看到有一条黑影鬼鬼祟祟的蹲在屋上。我猜想他敢情就是放墨珠螫的
人,但来不及通知你们,就悄悄的躲在喑处,又悄悄的跟在他后面,出了君山。后来小妹发
现他一直远远的缀在你们身后,亦步亦趋,定是不怀好意,小妹也就不动声色的缀在他后
面。可是一路上你们竟然毫不察觉,小妹心中十分焦急,就暗暗给你们留个条儿,好作戒
备……”她说话十分吃力,断断续续的,听得岳天敏又感激,又怜惜!
  不由插口道:“啊!原来两次留字告警的就是你!”
  玉面仙狐并没理会,息了又息道:“这人行踪诡秘,居无定所。今晚,他落脚在城外的
一座荒庙里,我就赶来把地方通知了尹师姐她们,又赶去守在暗处。不想被他看破行藏,动
起手来,小妹武功不济,中了他一掌。我自知伤势不轻,只好先赶回来疗伤,半路上看到两
条黑影,像是尹师姐和琪姐姐,想来她们已经赶了去啦!”
  她一半儿真,一半儿假,委婉道来,不由得岳天敏不信。这回他可没了主意,偏偏她伤
在这个地方,孤男寡女,如何是好?
  玉面仙狐胸口确实不舒服。一缕春情,犹若火炽,烧得她细喘轻喘,娇容婉转。紧身衣
襟,扣儿慢慢地解开。软弱无力的纤掌,对着胸口,轻轻按摩,若有不胜伤疼!
  “敏哥哥,我……我难受死啦!”她柔靡的磁音,甜而且腻。使人怦然心动,有非循声
看她不可的魅力!
  岳天敏回头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晶莹滑腻得犹如羊脂白玉脂肌肤。跟着她手掌一
下下的上下轻摩,罗衫轻掀,两堆高高坟起的玉球,和深凹的乳沟。也若隐若现,峰峦悉
呈!
  他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周身血脉沸腾,心头小鹿狂跳。这撩人春色,谁受得了?
  不由剑眉微皱,赶紧别过头去,说道:“阮姑娘,快把衣襟掩上,我替你拿伤药来。”
  “唔!你先替我揉一揉,小妹气实在喘不过来了。”嗲声未歇,岳天敏只觉有一双柔若
无骨的纤手,捉着自己右手,向罗衫中伸去。按在浑圆的球上,触着微微颤动的蓓蕾,探向
滑润得有如凝脂的沟中。一阵乱揉!玉面仙狐狠命的,掩着他的手,一面说道:“敏哥哥,
就在这里,你会不会推拏?”
  尹稚英可从没把骚狐狸的艳史,向敏哥哥说起过,本来么,一个少女,这种话那里说得
出口?是以岳天敏还把这只骚狐狸精,当作英妹妹真正的师妹看待。虽然觉得她一个姑娘家
不该如此大胆,但想到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形式。何况一个有了伤痛之人,急于求治,自然
会急病乱投医。他不但没有疑心,反而更起了一片怜香惜玉之情。立即收摄起荡漾心神,默
运功力,右手在她胸前,轻轻推拏起来!
  玉面仙狐阮娇娆那里有什么伤。她自从见了岳天敏,就神昏颠倒的恨不得把他吞下肚
去。这才暗中缀了下来,她明知他身边还有两个难惹的人紧紧跟着,自己无法下手。凑巧发
现了另一个人也缀着他们。她心中暗喜,就悄悄地通知了万尹两人,等她们追将出去,自己
就乘隙而入。天下男人,用不着勾,他们自己会千方百计的找饵来吞,乖乖的上钩。
  玉面仙狐这条调虎离山之计,当真妙极!把两只雌老虎调走,这美男子,凭自己的手
段,还不雪狮子向火,溶啦?她这时早已春情洋溢,神醉魂驰。一阵阵男人特有的气息,薰
得他七晕八素、浑浑淘淘。尤其那只含有阳电在她酥胸上游移推拿的手掌。透过来丝丝热
气,烧得她周身酥麻,机伶伶的打起颤抖,似痪似瘫,欲仙欲死!
  两颗蓓蕾,不自主的故意挨着他手掌磨擦!
  “哎哟,敏哥哥,这股气移了位啦,在这里!”她捉着他的手,移到脐上。
  岳天敏信以为真,不停的运着内功,从掌心发出热流,帮助她内脏运行,驱散瘀结。那
知玉面仙狐突然全身颤动,两腿紧紧一夹。
  口中“唔”了一声,急得直嚷:“敏哥哥,你手再下去一点,啊哟!痛死小妹了!”把
他的手,猛往下推,狠命的按到了小腹下面。这圆紧滑润的所在,再下去,到了……推拏的
手起了颤抖,不时触到葺葺软草。他血气方刚,能不心旌动摇,血脉偾张?玉面仙狐把娇躯
慢慢的偎过去,粉红儿向他胸前紧贴,两条皓腕,也逐渐的环在他宽阔的肩上,细声儿轻
哼!
  岳天敏到这时候,那里还会察觉不出来?可是男人!谁是真正的柳下惠?除非上帝没有
赋给他雄性的特征!
  岳天敏虽然并不是好色之徒,但这“声、色、香、味、触”五种诱惑,同时并进,也直
闹得意马心猿,飘荡荡地把持不住起来!
  玉面仙狐是什么人?她场面经得多啦!水汪汪的眼睛转处,蛇样腰肢,轻轻一挺,趁机
纆向岳天敏身上。玉臂紧紧勾着他颈子,粉脸儿相偎。骚狐狸全身动作,确实够得上疾敏俐
落!一霎时,把两个身体,犹如油条般紧纆成了一起。
  岳天敏冷不及防,心里一慌。身子被她紧紧搂住,双双跌入了锦帐绣被之中,不容你挣
扎!
  “嗯”!她鼻孔中又发出动人的磁音。
  他只觉嘴唇上已被两片又烫又热的樱唇,紧紧堵住!
  不,还有一条尖细灵活香甜软滑的东西,在自己嘴内,作挑拨性的吮吸!正当最紧要的
关头,岳天敏猛然警觉,心神一清。立即使出一式“潜龙升天”,微微一震,呼的斜飞出
去!
  “阮姑娘,你……你快出去!”
  他飘然落地,脤红着脸,微含愠意。语气虽然温和,但含着斩钉截铁的声调。
  玉面仙狐巧施狡计,眼看好事得谐。那知煮熟的鸭子飞啦!她红馥馥的粉脸,水汪汪的
眼睛,淫心荡漾,春情难制。狠狠地咬碎银牙,倘声儿娇骂:“冤家,人家想都想不到手,
你……你……”
  她知道凭自己的武功,和他差得太远,硬来不得。一时怔怔的望着他背影出神,怎么这
样一个英俊风流的美男子,竟会恁地不解风情?
  眼珠儿一转,唔!瞧他虽然别过头去,可还并没怒意。
  她幽幽的一声长叹,俏生生的跃下床来,怨聚秋水,颦含眉梢,颤声儿说道:“敏……
哥哥……冤家……你瞧不起小妹我……我是是路柳墙花。好!我走!敏哥哥你再抱我一抱,
亲一亲,我走……我死也甘心……”
  她双肩抽动,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啦!女娘们的看家本领,一哭二饿三上吊,五千年来,
数不清的男人,就屈伏在这几个字下。骚狐狸的眼泪,不知从那里临时调用过来的,居然如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就是百炼钢看了她也会立时化作绕指柔!
  但是她失败了,岳天敏根本没有瞧她一眼,只是冷冰冰的道:“阮姑娘,请你自己尊
重,赶快离开这里。”
  玉面仙狐螓苜微抬,鬓发轻掠,突然格格的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冤家,你真是铁石
心肠!小妹自从在君山遇上了你,就害得我情动魂牵,迷迷糊糊的跟着下来,后来发现了那
放毒的贼子也缀着你们,我耽心你冤家的安危,几次示警,暗中守护,小妹那里对不起你?
你连再抱一抱,亲一亲都拒人于千里之外。哼!今晚你要是不答应呀!就是死,我也不出
去!”她银铃般声音,才停了停,又道:“敏哥哥,来!就是假的也好,亲一亲小妹,来
呀!”
  淫声浪语,听得岳天敏愤怒欲极,不由沉声喝道:“你再不出去,莫怨我岳天敏手下无
情!”
  “唷!瞧你,生这末大气儿干么?你要下手,就干脆劈死小妹吧!”她香肩轻摇,蛇腰
微摆。什么?一身衣裙,骤煞泻落?啊!这一身细皮白肉,赛过羊脂白玉雕出来的,凹凸玲
珑,妙象毕呈。真是活色生香,春光无边!她莲步轻移,玉腿款款,摆臀扭腰,迎着岳天敏
怀中扑去!
  岳天敏闻风回头,怦然心动。这妖女好不识羞?剑眉一竖,右掌正待推出。
  玉面仙狐咬着牙道:“冤家,我这身子就交给你罢!”她不但不避不让,而且前胸一
挺,一对颤巍巍的双峰,就迎着上去!
  岳天敏既不忍真个劈出,只得慌忙收回右掌,退出两步,喝道:“阮姑娘,你到底要待
怎样?”
  他结结巴巴的有点说不出话来。
  玉面仙狐“噗哧”一声轻笑:“咦!小妹不是说过了吗?冤家,只要你再抱一抱,亲一
亲,小妹就感满足,立时就走!否则呀,我就大嚷大叫起来,让大家来瞧瞧,说你欺侮我,
看你还有脸见人不?”
  这下,可真是绝啦!
  岳天敏给她难倒了,半晌作声不得!
  “嗤!”玉面仙狐媚笑盈盈:“你也只有这点胆量?”悄悄地挨近身边,玉臂攀住他肩
膀,纤指儿轻轻点向他眉心,细声道:“冤家,你真是个傻瓜,一点温存体贴鄱不懂,难道
连假惺惺也不会?来!抱一抱小妹!”
  白玉般胴体,水蛇样腰肢,又偎进了他的怀中。这回不但软玉温香,而且扭糖股似的,
媚熊妮声,兼而有之!
  岳天敏虽欲弗视,虽欲弗听,但耳目已经不由自主,心快从口腔里跳出来了。笃!笃!
有人捶着房门:“岳叔叔,尹叔叔叫你快起来,万叔叔中了毒啦!”这是云凤儿的声音!
  岳天敏猛然一惊,忙道:“我就来!”
  一面急忙推开玉面仙狐,焦灼的挥了挥手。
  玉面仙狐在他脸上亲了亲,幽幽的道:“敏哥哥,冤家,今晚,我们虽没有……也总算
贴胸交股,只要你不讨厌我,上五台你本领再大也……”她话没说完,岳天敏业已拔开房
门,急匆匆的出去。
  当他一脚跨入万小琪房中,室内充满了一股异常辛辣的气味。
  已知尹稚英已经替她喂下了乌风散,万小祺人躺在床上,还没醒转。
  凤儿一见岳天敏进来,早就嚷道:“岳叔叔来啦!”
  尹稚英方转过头来,岳天敏已先问道:“英妹,你们去了那里?凭琪妹的武功,怎会受
伤回来?”
  尹稚英被问得脸上一红,说道:“前两天,不是有人暗中告警吗?说有人缀在我们身
后。今晚我们回转房中,又发现桌上多了一张信笺。看字迹,分明和前两次,完全相同。他
说暗中跟缀我们的人,就住在北门外的水神庙中。琪姐姐说不要告许你,等我们把人擒来,
让你惊奇一下。本来我们想等凤儿睡熟了再去,那知这小丫头鬼精灵得厉害,她仗着我们三
个人有空时传给她的几手,居然不知天高地厚,也想去漏漏了。所以看到留笺,晚上就不肯
睡觉,说什么也要跟了去瞧瞧热闹。你知道琪姐姐最喜欢她,竟答应要我带她同去。这丫头
真是个累赘,等我赶到,瑛姐姐早已踪进围墙。远远的传来娇叱,她一定遇上了点子,我立
即循声追去,只见琪姐姐人已摇晃着不能支持,我赶紧窜过去把她扶住。可是并没发现敌
人,敢情人家躲在暗处。‘暗箭难防’!我心中一动方待抱起琪姐姐,退将出来!蓦的,鼻
中闻到一阵异香。这香气,正是毒姑婆的‘小桃红摄魂香’。你只要闻上二点,就会立即昏
迷不醒。我是服过‘乌风散’的,所以这种迷香,对我不会生效。就是凤儿,在路上我也给
她吃过。只有琪姐姐,前几天,我劝她也服上一点,可以预防毒物。那知才拔开瓶塞,她就
掩着鼻子直绉眉。说这股味道太以辛辣,再也不肯服了,否则那会中人暗算?那贼子,大概
见到迷香失灵,自知不敌。‘刷’!一条黑影,比箭还快的向墙外飞去,轻功真还不弱!我
抱着琪姐姐,只好眼睁睁的看他逃走!”
  “嗯!这是什么味道?恁地辛辣!”万小琪揉揉眼睛,翻身坐起。
  “好啦!万叔叔醒了。”凤儿一见万小琪醒转,高兴得跳起身来。
  岳天敏就在床沿上坐下,拉着万小琪玉手,问道:“琪姐,你在水神庙,看清到底缀我
们的是什么人没有?”
  万小琪两眼睁得圆圆地向尹稚英问道:“英妹,你没有把他抓住?”
  凤儿接口道:“万叔叔,那坏人逃走了,尹叔叔扶着你,没有追他。啊!他跳得很快,
连面孔都没看清楚。”
  万小琪右手猛的向床上一捶,怒道:“这贼子可恶极啦!一见面,他就想逃,刚被我截
住,就闻到一阵异香,浓馥馥的沁人欲醉……”
  她说到这里,蓦的好似想起一件什么事来,口中“哦”了一声,急急的问道:“敏哥
哥,英妹妹,你们知道这贼人是谁?”
  尹稚英笑道:“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会知道?”
  万小瑛道:“这贼子,就是你阮师妹在辰州客店中碰到的那个采花贼。瘦削脸,老鹰
鼻,配着两只色眼,二十四五岁,一身青色劲装。准是他,一点没错!”
  尹稚英不禁脱口道:“果然是他!这贼子缀着我们,到底为了什么?”
  岳天敏讶道:“英姐,你认识他?”
  尹稚英脸上一红,怒道:“那天,听阮师妹一说,我怀疑就是此人,如今前后一参详,
准是那贼子无疑。”
  万小琪急道:“你说的到底是谁呀?”
  尹稚笑道:“准是毒姑婆的侄孙谷飞虹,今天使的分明就是小桃红摄魂香。”
  万小琪忙道:“既然这姓谷的从湘西一直跟了下来,今晚虽然逃走,但决不会走远,敏
哥哥,我们快出去在他附近搜一搜,可好?”说完,踪身下床,就要出去。
  岳天敏笑道:“天都快要亮啦,还搜什么?你们也该休息了,有事明天再说罢!”
  万小琪瞧瞧天色果然接近黎明,只得依然坐下。
  岳天敏回转房中,谢天谢地骚狐狸已经走了。房中还可隐隐闻到一股迷人的香气。光凭
这一点,也足够惹人绮思!
  第二天,三人一早起来,分做三起,由尹稚英带着凤儿装作闲逛模样,在城内城外暗暗
踩探谷飞虹踪迹。潜江县治能有多大?三人转了几次,那有谷飞虹的影子?回转客店,万小
琪恨得牙痒痒地,噘着嘴,独个儿自言自语的道:“下次再碰到我手上呀!看他能逃出去
不?”大家跑了半天,腹中早感饥饿,依着岳天敏,就要叫店伙把菜饭送来,在房中食用。
  万小琪却主张到外边去进餐,敏哥哥自然顺着她。三人带着凤儿,走出客店,正好相距
不远,有家汉江酒楼,五开间门面,规模不小!还没跨进门去,堂倌一看光顾的是三位年轻
公子,带着一个小妹妹。衣饰华丽,气概非凡。那敢怠慢,早已撅着屁股,满脸堆笑的迎了
过来,口中说道:“公子爷,楼上有清静雅座。”
  他伺候四人上了楼梯。这家酒楼,敢情新开张还没多久,画栋雕梁,敞窗朱栏,全是新
的。楼上雅座,果然十分清静。虽值中午,食客却疏朗朗的并不满座,和楼下人声喧哗,乱
烘烘的情形,简直大不相同。
  岳天敏坐定之后,要过酒菜。
  尹稚英偶然回头,瞥见正梁中间,端端正正倒挂着一个八卦。不由心中一动,就多看了
几眼。
  万小琪何等眼尖,看到英妹妹嘴角上微微噙着笑容,就悄声问道:“英妹,你看到了什
么?”
  尹稚英眼光向四面一扫,也悄声儿回道:“这是玄阴教开的。我们要找谷飞虹,正好用
得着。”
  万小瑛会意的笑了笑。
  尹稚英早就拈起牙筷,向杯上叮叮叮,敲了三下,喊道:“喂!伙计!”
  堂倌一听,赶紧趋上前来,躬着腰道:“公子爷有什么吩咐?”
  尹稚英用牙筷轻轻一拍,遥指着梁上的八卦笑道:“伙计,你们把八卦挂倒了呀。”
(你们可是玄阴教的)
  堂倌微微一愕,瞧了四人几眼,跟着笑道:“公子爷有所不知,这叫做:‘倒挂乾坤,
燮理阴阳。’(小店奉的正是玄阴教)”
  尹稚英心中塌实,微微点头,“唔”了一声,又道:“既然如此,你就给我来杯阴阳
水。”(那么我要会个朋友)
  堂倌忙道:“请问公子爷要的是那一种阴阳水?”(请问你要会的是谁)
  尹稚英把面前杯子一推道:“我要一钟山顶泉水,渗着江心泉水的阴阳水。”(我是从
上面来的,要会会你们的主持人)
  堂倌神色立时恭敬,垂手说道:“一瓣心香礼九天。”(小人是坛下弟子)
  尹稚英接口道:“宝盖香云流处处。”(我是在外面走动的香主)
  堂倌又道:“群玊山头第几峰?”(香主是总坛还是五台分坛来的)
  尹稚英道:“翻手为云覆手雨。”(总坛来的)
  堂倌听毕,十分惶恐的道:“弟子该死,不知香主驾到,待弟子立时通知吴掌柜,听候
香主差遣。”
  尹稚英含笑点头,堂倌又打了一躬,飞也似的奔下楼去。
  万小琪待堂倌去远,不由笑道:“英姐,想不到你还有这许多门道。”
  尹稚英脸上一红,轻声的道:“这里有个襄江分堂,是玄阴教总坛和五台分坛的连络中
心。这家酒楼是分堂的接待站,我也是上楼来才知道的哩!”
  正说之间,那堂倌早就领着一个四十来岁,掌柜打扮的汉子上来。
  对着尹稚英恭恭敬敬的打了个躬。口中说道:“弟子襄江分堂记名香主鲁同,不知香驾
莅临,有失迎迓,望香主多多恕罪。”
  尹稚英站起身来笑道:“都是自己人,鲁大哥不要客气,请坐下好说话!”
  鲁同因尹稚英乃是总坛的香主,那里肯坐。还是尹稚英再三的说了,才算勉强坐下。一
面吩咐堂倌要厨下准佣一席丰富酒席,立即送上,堂倌答应一声,回身下去。
  尹稚英接着替鲁同介绍了岳天敏万小琪,大家说了久仰的话。
  鲁同就向尹稚英问道:“尹香主这次驾临潜江,如有弟子效劳之处,请尽管吩咐。”
  尹稚英笑道:“鲁大哥不问,我正也要麻烦你呢!”
  说着就把自己等从贵州北来,一路上有人跟踪,昨晚发现他藏身在北门外的水神庙,结
果又被逃脱。自已因地理不熟,想请鲁大哥派几个人查探他的行踪,并把谷飞虹的相貌衣饰
说了个清楚。
  鲁同听了之后,连说:“这个容易!”
  他得知尹稚英乃是教主的二弟子,平日连巴结也巴结不上,这机会岂肯错过?何况尹稚
英又十分和气,口口声声叫自己鲁大哥。比那五台分坛下来的人,横眉竖眼,傲气凌人的气
焰,相差何止千里?这才是教主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到底不同!他真个是受宠若惊,感喜交
集!立即站起身来道:“尹香主吩咐,待弟子立即派人查探。”说着就匆匆下楼而去。
  这时,堂倌已川流不息的端上菜来,海陆俱陈,十分丰盛。过了一会,鲁同回来,说自
己已亲挑了几名干练的人员,分配路线出去。说着就在下首作陪,殷勤劝酒。酒醉饭饱,尹
稚英说了自己等住处,便起身告辞。
  鲁同又亲自送出大门,并说一有消息,便当前往面陈,尹稚英连连称谢。
  岳天敏等四人,走到路上,万小琪早就忍俊不禁,嗤的笑道:“英姐,今天我们可讨了
你的光啦!哦,敏哥哥,你看那鲁掌柜一付奉迎样子,只有官场中才找得出,真把我们当他
顶头上司看待,可笑极啦!”
  岳天敏道:“今天如果不懂得吹拍奉迎,就莫想做事。这鲁同不过千百人中的一个罢
了!说实在,他为人还算老诚。”说着已回到客店,便各自回房休息。
  云凤儿自从在白洋河拜了岳天敏尹稚英做师傅,一路上已由两人传了她少清剑法和飞絮
舞步。她自幼跟随刁太婆多年,武学上本已扎下了根基,加之天资聪慧,又肯用功,是以什
么东西,都是一学便会,尹稚英自然十分喜爱。
  后来排教独孤长老把一对鸳鸯剑做了见面礼。
  尹稚英忽发奇想,上阵对敌,如果手中两支宝剑,施展两套不同的剑法,威力岂不是大
了一倍?虽然一个人心无二用,这理想不容易实现,但她想到天下无难事和熟能生巧,如果
像凤儿这样能从小加以训练,或可成功。于是她教凤儿右手练少清剑法,左手练玄阴剑法。
这种奇异的练法,一上来自然困难重重,凤儿更是苦练不辍,日子一久,居然能够同时演出
四五招了。这样一来不但尹稚英高兴得打跌,就是岳天敏也感到十分惊异,许为他日江湖上
的一朵奇葩。这次同行,多了个万小琪,凤儿小鸟依人般缠着她,自然又得了不少好处。此
时她独个儿以指代剑,在院子里指手划脚的勤练左右两手剑法,十分起劲。傍晚时分,尹稚
英见鲁同还没消息,料想谷飞虹也许业已离开潜江了。
  三个人方在闲谈,忽听房门口响起步履之声,有人叫道:“尹香主,林香主来啦!”
  这是鲁同的口音!
  “别嚷!”另一个人说了一句,接着哈哈大笑:“那一阵香风把尹香主吹了来,既然到
了潜江,还住在客店里,是不是怕咱们分堂接待不周?”这人嗓门洪亮,闻声如见其人!
  尹稚英早已迎了出去。却见鲁同陪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高大个子,又说又笑,大踏步进
来。
  她当然认识,这人是襄江分堂专司接待的香主笑面虎林翼,连忙迎着笑道:“啊哟,怎
敢有劳林香主大驾,折煞小妹了。”
  笑面虎道:“我说尹香主,今天如果不是鲁掌柜派人报告,我这跟斗可就栽大了。你
想!传将出去,谁不笑我林某连自己人都招呼不周,还要接待什么江湖朋友?喏!兄弟这是
奉祁堂主之命,专程来迎迓香驾,到咱们分堂里去住上几天,略尽地主之谊。”
  尹稚英道:“如此说来,小妹更当不起,而且这次实因有点私事,路过此地,怎敢惊动
分堂?”说着把两人让进房去。一面引见了岳天敏,万小琪两人,笑面虎连连说了许多久仰
的话。
  大家坐定之后,鲁同欠着身向尹稚英嗫嚅的道:“尹香主中午交办的事儿,弟子派出去
许多弟兄,搜遍了水陆要道,和冷僻所在,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弟子实在该死。”
  尹稚英笑道:“鲁大哥说那里话来,既然没有踪迹,也就算啦!”
  笑面虎林翼面露讶异的问道:“尹香主有什事儿,待兄弟传支香头下去,要堂下弟兄,
一体查办就是!”
  这倒是实话,玄阴教襄江分堂的弟兄,遍布楚鄂,只要笑面虎传下令去,那怕他插翅而
逃?
  尹稚英笑道:“林香主盛意,小妹极为感激,但些许小事,怎好劳动许多弟兄?”接着
就说自己从贵州回来,一路似乎有人暗中缀了下来,以及昨晚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笑面虎听她说完,鼻孔中“哦”了一声,歪着头一语不发。突然,用手在大腿上一拍,
朗声笑道:“对,对!可能是他。唔!狗娘养的,一定是这小子!”
  大家给他突如其来的一说,不由都就着笑面虎直瞧。
  尹稚英连忙问道:“林香主你碰到过此人了?”
  笑面虎道:“这是兄弟刚才听到的,今天早晨,有条渔船,载着一个单身少年,渡过江
去,后来在黑流渡附近徜徉,形迹可疑。堂里的弟兄,向他盘问了几句,那小子竟出言不
逊,双方动起手来,听说还伤了不少人。铁沙掌陆香主和夜游神郝香主,合两人之力,也没
奈何得了他。后来还是分坛上的神手天王孟香主赶到,才用飞抓把他擒住,现在还押在分堂
里,看来就是此人,嘿嘿!下午兄弟才从沔阳回来,就奉祁堂主之命,赶到这里来了,详情
如何,倒还不大清楚。”
  尹稚英听得将信将疑,暗想:“那谷飞虹在云雾山曾被自己一掌震飞出去,看来武功只
是平平,他所仗无非是轻功和毒物罢了!襄江分堂的铁沙掌陆长胜,夜游神郝老二,武功虽
不是什縻顶尖人物,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谷飞虹一对一都还靠不住,那会合两人
之力都非敌手之理?但谷飞虹身上有着“墨珠螫”、“摄魂香瘴”、和“弹指追魂散”三种
极霸道的歹毒之物,除非像自己预先服过乌风散,否则任你是一等一的高手,也莫想把他抓
住?那么,被擒的该不是谷飞虹了?”
  笑面虎林翼,见尹稚英低头沉吟,不由呵呵的笑道:“是不是那个小子,咱们到了分
堂,一问便知。如果不是那小子的话,只要仍在鄂境,不怕他飞上天去!”说着回头对鲁同
道:“唔!鲁掌柜,你去把这里的房饭钱结了,嘿嘿!”
  鲁同应了声“是”!急忙站起身来,勿匆出去。
  笑面虎林翼接着又向尹稚英笑道:“尹香主,时光不早,祁堂主恐怕已恭候多时了。岳
万两位少侠,更是敝分堂请不到的贵客,还劳尹香主促驾才是。”
  尹稚英是玄阴教香主,自然也是主人身份,当下就笑向岳天敏和万小琪道:“小妹本来
不想惊扰分堂的,既然林香主亲自赶来,自然不好意思不去,小妹总算也是半个主人,两位
哥哥就请到分堂盘桓一宵罢!”
  万小琪自从昨晚误中小桃红摄魂香,心中一直有气。及听到笑面虎说起人已被玄阴教分
堂擒获,气就稍平,这时插口道:“英妹你也客气起来啦,既蒙林香主宠邀,自然要去叨扰
一番,而且也好乘机观光哩!”
  笑面虎哈哈笑道:“敝分堂不过是几个江湖小卒,充充数罢了,两位少侠不要见笑才
好!哈哈,还请两位少侠,多多批评多多指教!”
  鲁同会过店账,重新上楼,笑面虎林翼就陪着岳天敏、万小玙、尹稚英牵了凤儿的手,
一起离店出城,五匹马直奔汉江渡口。天色已经昏黑,渡头的棚户摊贩,灯光闪烁。不少桅
樯上悬着气死风灯,远远望去,状若疏星!
  鲁同引着众人,到了一只大帆船停泊的码头,早有三四个身穿蓝色短打的水手,躬身为
礼,接过马匹。
  笑面虎说了声“请”!先让岳天敏等鱼贯上船,到中舱落座,水手替大家沏好香茗。
  鲁同一直等水手们把马匹装上后舱,一切停当,才走入舱来,向人告辞,退上岸去,还
恭恭敬敬的立在码头之上。水手们解缆张帆,船就慢慢的直驶江心!夜风猎猎,水势湍急的
汉江,白浪滔天,波涛汹涌。
  船上水手张起三道风帆,乘风破浪,疾若奔马!舱中的人,但觉忽起忽沉,颠簸不已。
浪打船身,不但发出蓬蓬之声,而且激起来的江水,泼在船蓬上,宛如阵阵骤雨!约摸驶了
半个多时辰,风浪逐渐减小,帆船已驶进了一条内港。别看江外风浪险恶,这里却是风平浪
静,舟行轻稳。又过了一盏热茶光景,船靠了码头,笑面虎林翼,让大家上岸。
  早有教下弟子参见两位香主,手提气死风灯在前引路。
  黑流渡原是一个渔村,东一簇,西一簇的围著有一两百户人家。
  竹篱茅舍,自成村落!也有不少瓦房石亘,隐约在树阴深处。大家顺着大路,往前直
走,不一会,好像已到了村子的中心。面前是一片广场,和矗立着的一座高大庄院。一眼望
去,密压压似乎有好几进房屋,这分堂好不气派!
  尹稚英悄悄的告诉敏哥哥,这村子上的人家,全是玄阴教的徒众,男女老幼,都会上几
年呢!大门前八盏气死风灯,十六名教下弟子,每人捧着一口银光闪闪的大砍刀,雁翅般站
作两行。
  笑面虎让大家进入客厅,落座之后。兀自不见祈堂主和几位香主出迎,心中甚感奇怪。
眼巴巴的把人家请了来,主人怎的避不见面?
  他心中嘀咕,当下一招手,厅下站着的弟子,赶紧趋上前来。
  笑面虎问道:“祁堂主和三位香主,那里去了?”
  那弟子躬身答道:“适才祁堂主等了一会,因还不见贵客前来,这时正在白虎堂议事
呢!”
  笑面虎闻言,挥了挥手,俟那人退下,就朝岳天敏抱拳笑道:“两位少侠,诸请原谅,
待兄弟把祁堂主请来!”接着回头向尹稚笑道:“尹香主到了分堂,也是个主人,就请暂陪
两位少侠宽坐一会如何?”
  尹稚英忙道:“林香主且慢,小妹既然来了,还是我们一同进去,才是道理!”
  她站起身来,把凤儿推到万小瑛身边,说道:“两位哥哥,小妹去去就来!”
  说完,就和笑面虎直往后进走去。
  回廊曲折,一路上只见教下弟子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明桩暗卡,气氛煞是紧张。白虎
堂外,更是弓上弦,刀出鞘,二十几个弟子,肃立两旁,如临大敌!看情形,敢情发生了什
么事故?
  玄阴教分堂,谁敢来轻捋虎须?白虎堂中,灯火辉煌,如同白昼。香案两旁的圈手椅
上,端坐着四人,似在开什么秘密会议。
  尹稚英和笑面虎跨入堂中,她一眼所及,已看清右边坐着的,是五台分坛内三堂堂主粉
蝶追魂楚天行,和香主神手天王孟逢春。左边上首正是要江分堂堂主独角兽祁天鹏,下首是
香主铁沙掌陆长胜。这时襄江分堂的祁堂主和铁沙掌陆长胜一见尹稚英进来,连忙站将起
来。那五台分坛的神手天王孟逢春也跟着站起,含笑招呼。只有粉蝶追魂楚天行,对尹稚英
的进来却恍如未见,大剌剌的坐着,动也不动。
  尹稚英也连眼角都不瞧他一下。她向铁沙掌陆长胜和神手天王孟逢春含笑点头,就迎着
独角兽祁堂主笑道:“小妹因私事路过此地,本来不打算惊扰贵分堂,反蒙祁堂主派林香主
宠邀,拜候来迟,请多多原谅。”
  独角兽祁天鹏脸露阴笑,慢吞吞的道:“尹香主好说,兄弟派林香主远迓香驾,实是有
一件事儿,要向尹香主请教!”
  尹稚英心中暗想:“原来你是有事问我,才要笑面虎来接,我还当分堂真个接待周到
呢?”口中却笑道:“祁堂主有何见教,小妹恭听就是!”
  独角兽微一摆手道:“尹香主坐了好说。唔!不知尹香主可是从总坛来的?”
  尹稚英刚在圈手椅上坐下,闻言微微一愕,说道:“小妹因有点私事,才从贵州回来,
还没到总坛去过。”
  独角兽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又道:“尹香主此番下山,不知教主可曾知道?”
  尹稚英粉脸一沉,问道:“祁堂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角兽阴森森的笑道:“你只要回转总坛,便知分晓。”
  尹稚英冷笑道:“小妹四个月前禀准恩师,下山料理私事,事完自然会回转总坛,可不
劳祁堂主关注。”
  独角兽听完仰天大笑道:“教主一个月前所颁玉赦令谕,难道尹香主还没奉到?”
  尹稚英大吃一惊,急急问道:“恩师所颁令谕,小妹确实不曾瞧到,还请祁堂主见示才
好。”
  独角兽“嘿”的冷笑一声,徐徐从香案上捧下玉牒。
  尹稚英连忙俯身下去,按教中规定,行了参拜之礼,肃身而立。
  独角兽恭恭敬敬打开玉牒,朗声念道:“九天玄阴教掌教勒谕:据报总坛值香弟子尹稚
英,伙同外人,擅伤本教护法,看即回坛申述候处。”
  独角兽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将出来。直听尹稚英浑身一阵颤抖,珠泪簌簌而下。她是又气
又急。
  “这定是霍文风楚天行两人,回转五台之后,向巫山总坛告了自己一状,否则师傅怎会
下这玉敕呢?”
  独角兽见尹稚英低头垂泪,接着说道:“嘿!尹香主,这会你该相信了罢!明日兄弟派
人护送香驾,回转总坛。”
  尹稚英一眼瞧到踞坐在右上首的粉蝶追魂楚天行,这时面露诡笑,神色极为自得。她芳
心愤怒,猛的柳眉一竖,昂然说道:“小妹尚有私事未了,待办完之后,自当回转总坛面报
师傅,用不着人家借箸待筹,祁堂主好意,尹稚英心领。”
  独角兽不由怒道:“如此说来,尹香主是要违抗教主的玉敕令谕了?”
  尹稚英冷冷的道:“不敢!不过尹稚英的行动,自有恩师作主,祁堂主你似乎还管不
着!”
  独角兽气得满脸通红,喝道:“违令叛教之徒,本堂主就有权管得。”
  尹稚英微微一笑,说道:“祁堂主,你可错啦!玉敕令谕,是叫小妹自己回坛申述,可
没叫你祁堂主押解回去呀!”
  独角兽微微一愕,此话当真不错……
  “祁堂主何必与叛教贱婢,多费唇舌?”粉蝶追魂一见独角兽祁天鹏沉吟不语,就趁机
发言相激!
  尹稚英听他出口伤人,那还忍得?右腕一翻,“刷”的一声,长剑出鞘,戟指着粉蝶追
魂娇声叱道:“楚天行,你这败类,姑娘正要找你算算前账!”
  粉蝶追魂正要她在分堂里肇事,可以按实她叛教罪名。是以不但不气,反而哈哈大笑
道:“贱婢不要卖狂,你勾结的两个昆仑小辈,这时怕不早已了账?你还是束手……”
  他一边说话,一边掣出兵刃。振臂一抖,“呛”!软绵似带的缅刀,抖得笔直!
  尹稚英没等他说完,拦着喝道:“好!你们居然暗施奸计,我尹稚英今天先宰了你,再
向总坛去领罪就是!”
  她明知敏哥哥和琪妹妹决不会中他们暗算,但怒火使得她不计利害,银牙一咬。“叱嗟
风云”,剑尖震荡起一圈银虹,快似飘风般向粉蝶追魂刺去!
  “来得好!”楚天行才喊出半声,身形早已微微一闪,蓝汪汪的缅刀,“大蟒翻身”,
随手攻出。
  独角兽祁天鹏气得呵呵大笑,声震屋瓦,说道:“尹香主果然胆敢叛教,我襄江分堂可
容不得你撒野!”
  说话之间,已从背后撤下判官笔,欺身过去。
  右腕一振,“朱衣点头”迳叩尹稚英右肩“巨骨”“肩井”两穴,口中叫道:“楚堂
主,且让兄弟招呼她。”
  “嘿!对付叛逆,讲什縻江湖道义?”
  楚天行倏忽之间,和尹稚英对了两个照面,只觉这贱婢一个多月不见,功力骤增了许
多,心中也暗暗吃惊。
  是以独角兽一上来,他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乘机一紧手中缅刀,出手尽是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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