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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百指令


四十四、醉床苟合



  烛光照亮了楚天琪红扑扑的脸。
  脸红是因为烧酒燃烧的缘故。
  桌旁堆垒的空酒坛,如同小山岗。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怀玉死了,他一切希望都化成了泡影。
  不介入江湖,为了儿子和鹅风堡能过安静的日子,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这都只不过是
一厢情愿的痴梦。
  树欲静而风不止,终摆脱不了血腥的生涯。
  他觉得自己决定得太迟了,就似在京城时举棋不定一样。
  他发觉自己自认冷酷,却原来是个软弱得不能再软弱的男人。
  他极度的悲伤,烦闷。
  于是,借酒浇愁,开了酒戒。
  结果,酒泉流水一样倒入口中,在体内燃起了熊熊烈火。
  烈火烧红了他的脸,烧乱了他的理智。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又抓起一只酒坛。
  “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耳畔响起了一个温柔而甜蜜的声音。
  这是胡玉凤的声音。
  她是自告奋勇来陪楚天琪喝酒的。
  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脸比楚天琪更红,说话也打着卷舌。
  “我没醉……我还要喝……”楚天琪伸手拍开坛盖,抱起酒坛,一阵猛喝。
  酒顺着他嘴腮流下,濡湿了大片衣襟,他还在猛喝,直到一口气将坛内的酒喝光。
  胡玉凤看傻了眼。
  她从未见到有人这么喝过酒。
  她胸中在燃烧着烈火,为他的勇猛而惊悸,而颤栗。
  她颤抖着手解开衣襟,嘴里喃喃地道:“热……好热……”
  她抖开红披纱,露出一片酥胸和红兜小衣,贴近楚天琪
  痛苦能乱人本性。
  醉酒能乱人心智。
  此时此刻,是征服楚天琪这头猛兽的最好机会。
  她怀着邪恶的目的,险恶的用意,象噬人的赤练蛇缠向猎物。一
  “你……是谁?”楚天琪一手拎着酒坛,一手抵住她的肩头。
  她闪着火焰的眸子勾勾地盯着他:“我是丁香公主。”
  “哐当!”酒坛跌在地下摔得粉碎。
  “你是……丁香公主?”楚天琪蓦地抓住了她的手,两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这光彩使她灼炽的心火更炽,呼吸顿时急促。
  她这举动,一半是真情,一半是做作。
  “是的,我就是你的丁香公主。”她扭过他的手,按住自己的胸乳上,在他脸肋上一个
亲吻。
  她表情热烈而不淫荡,动作熟练而不做作,俨然自己就是丁香公主。
  “丁香公主!”他发出一声撼心的低呼。
  他双眼虽然泛红,燃烧着灼炽的欲火,但并没有其它的举动。
  烧酒、悲伤和肉欲,还没有完全淹没他的全部理智。
  “天琪!”她投扑到他的怀中,袖内飘出一股淡雅的芬香。
  她要征服楚天琪这条醉汉,除了冒称丁香公主之外,还不得不使用春药香粉。
  楚天琪的头开始急剧地晕眩,眼前迭幻出各种幻景。
  她搂住他,在他脸上、嘴唇上一阵狂吻,然后动手解开他衣扣。
  烛火被动荡的空气撩拨得升腾起来。
  跳跃的火苗,哗哗剥剥,迸出无数颗红色、金色、黄色的星星。
  星星与星星碰撞着,闪起一圈圈光环,交相辉映。
  这是一个神秘而神圣的境界!
  楚天琪突然感到周身的血液在突兀奔流,莫可名状的冲动使他全身都在颤栗。
  胡玉凤感觉到了他的冲动,于是竭尽全力贴紧了他的身子,嘴里发出撩人心火的呻吟。
  他张开双臂把她搂在怀中,滚烫的嘴唇叠在一起,相互拼命吸吮。
  他猛地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粗暴地褪去了她的红兜小衣。
  她安祥地躺着,任凭他摆布,就像一头温驯的小羊。
  刹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醉色迷离的眼睛痴痴地盯着她。
  她张开白皙的双臂,微微挺出上胸,用诱人的胴体向他发出召唤。
  他意识到这是个危险的诱惑。
  同时,他又意识到这是个伟大的牺牲。
  他不能再象前两次那样举棋不定了!
  顿时,他心中充斥着一种舍身跳崖的勇气,毅然扑向胡玉风。
  一阵暴风骤雨。又一阵暴风骤雨。
  胡玉凤得到了一种从所未有过的满足。
  是心理上的,也是肉体上的满足。
  她的头脑、肌肤和各部分器官,都变得厚实与深沉。
  然而,她的心却飘荡起来。
  楚天琪在春药香粉的药力过去之后,感到极度的疲乏,带着被酒精麻醉的神经,昏昏沉
沉地睡去。
  跳跃的烛光熄灭了。
  小阁楼房外,是一个明净的月夜。
  冷风在吹,枯萎的花草在风中颤栗。
  房内,是一个漆黑的梦。
  血泪与邪恶的交配,良心和良知在梦中挣扎。
  长夜在明月和冷风中悄悄过去。
  新的一天又已开始。
  这一天,对鹅风堡来说,是一个新的转折。
  对楚天琪和胡玉凤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
  太阳挂上天空。
  一缕阳光透过小阁楼窗扉,洒在楚天琪和胡玉凤身上。
  楚天琪还在沉睡。
  胡玉凤贴靠在楚天琪的胸膛上,睁着一双美丽的眸子望着窗外,脸上带着一抹开心的微
笑。
  此刻,她觉得自已很幸福。
  如果真能这样一辈子跟着楚天琪,那该多好!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脸上罩上一片阴云。
  这是决不可能的事!
  楚天琪是自己的仇人,利用楚天琪完成统一武林的霸业之后,就要杀了杨玉和楚天琪,
为父亲和哥哥报仇雪恨。
  昨夜的举动,只是她的报复计划,为助华哥夺取武林计划中的一个部份。
  自己爱的是王秋华,而决不是楚天琪!
  “报仇、计划,计划、报仇。”她不停地叼念着警告自己。
  突然,她身子微微一抖,感到了极度的害怕。
  害怕什么?
  她说不上来。
  她并未意识到,她害怕的就是自己心中对楚天琪萌发的爱情。
  她望着窗外,竭力不去想心事。
  天空飘来一朵白云,阳光在云朵中模糊、淡化。
  楚天琪身子一动,又一动,抬手揉揉眼睛醒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望着赤身躺在他身旁的胡玉凤,惊疑地问。
  胡玉凤轻抿嘴唇,横波一笑,双臂搂住他脖子,娇嗔地道:“我都已是你的人了,你还
这么问?”
  楚天琪没有推开她的手,只是用力地摇摇头,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胡玉凤娇声道:“你昨夜叫我陪酒,喝醉酒后把我当成了丁香公主,你当时好狠……”
  她欲说不说,脸面通红,就象是个未见过世面的黄花闺女。
  楚天琪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被扯断了扣带的红兜小衣上:“这难道……是真的?”
  他的头还有些刺痛,但心中明白这的确是真的。
  他之所以发问,是为了掩饰不安的心情。
  “难道这还会有假?”胡玉凤扭动着一丝不挂的身躯诘口反问。
  楚天琪默然片刻,一声长叹:“既然是事实,咱们就认命吧。”
  “你愿接受我了?”胡玉凤眼中闪烁着灼灼光亮。
  楚天琪缓声道:“我不是已经接受你了?”
  “天琪!”胡玉凤翻身将他紧紧抱着。
  她极少流露真情。这次却是她真情的流露,显得十分真挚而狂热。
  楚天琪抓住她肩膀扭过她的脸,沉声道:“你说过,你爱我,是吗?”
  她不知他此话的用意,惶恐地点点头:“是的。”
  “好。”楚天琪冷声道:“你现在答应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她的心在怦怦跳动。
  “第一,你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愿知道,但,以后不准你再跟任何男人来往。”
  “是。”她喜悦和惊恐参半。
  “第二,在我未完成大事之前,你我之间不再发生这种关系。”
  “为什么?”她感到有些失望。
  楚天琪正色道:“我需要的是妻子,而不仅仅是女人。在我完成大事之后,我将明媒正
娶,正式娶你为鹅风堡庄主夫人。”
  她定定地看着他,犀利的目芒仿佛要刺穿他的心脏:“真的?”
  她想知道,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瞪着她。
  她在他瞳仁深处看到的是一片真诚,一片坚定的信念。
  她相信了他的话。
  她觉得他值得信赖,心中顿时充满了幸福。
  她抿抿嘴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当然可以,你已是我的人了,今后我每一件事都会与你商
量。”
  她目芒一闪,心中淌过一股蜜流,眼中险些掉出泪来。
  他凝视着她道:“其实我不说你也该知道。我说的大事,就是你曾劝我做的大事,统一
武林,当上武林盟主,然后与朝廷争夺江山,为娘和丁香公主、儿子报仇。”
  “可是……”
  “原来我打算不介人江湖的决定,只是一种幻想,没人能让鹅风堡过平静的日子。现在
陈青志遭人杀了,怀玉儿也遭人杀了,我不能不重人江湖。我知道,你留在鹅风堡的目的,
也就是想怂恿我再入江湖。”
  “我原本的意思是……”
  楚天琪打断她的话:“我不管你原先的意思如何,只要现在你能帮我并忠心于我就
行。”
  楚天琪说完话,便穿衣下床。
  胡玉凤也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上,再披上一件楚天琪的外衣。
  楚天琪刚要呼唤庄丁,李冰心急匆匆走进卧房。
  “庄主。”李冰心见到胡玉凤,似乎感到有些意外,把下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楚天琪沉声道:“什么事?只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楚天琪真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了?胡玉凤心中一阵喜悦。
  李冰心瞅了胡玉凤一眼道:“杨玉和宋艳红已到山坳坟地,正在祭扫凌云花和陈青志的
坟墓。”
  “哦。”楚天琪沉吟一声道:“爹爹和宋姑姑到了?”
  李冰心又道:“他俩要见庄主。”
  楚天琪问:“为何不请他俩到庄中来?”
  李冰心道:“他俩执意要在坟地里见你。”
  楚天琪略一思忖:“好,我去坟地见他们。”说罢,扭头对胡玉凤道:“你先在这时歇
息一会儿,回头我再来找你。”
  “我先去通知他俩。”李冰心急步退出卧房。
  楚天琪匆匆扣好衣服,走出房外。
  “哎,”胡玉凤抖着身上的外衣道:“你找我还有事吗?”
  楚天琪道:“从今天起你就搬到小阁楼来住,住楼下的房间,另外,我想见见你的那位
华哥。”
  楚天琪未等胡玉凤答话,已消失在楼栏过道里。
  胡玉凤怔怔地呆在原地。
  楚天琪为什么要自己搬进小阁楼?
  这个问题并不算重要。
  也许楚天琪重情,一夜夫妇百日恩,对自己自当另眼相待。
  也许共谋大事,楚天琪还有许多事情要与自已商量。
  楚天琪为什么要见王秋华了?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和整个计划的实现。
  关于阴残门的事,楚天琪知道多少?
  关于华哥和整个计划,楚天琪又知道多少?
  楚天琪昨晚一夜风流,是否在耍弄自己?
  胡玉凤将衣襟一扎,闪身一跃,从窗口穿出。
  她飞身跃下阁楼,目光扫过四周,确信无人之后。掠过院墙,直奔山坳坟地。
  山坳坟地。
  杨玉轻抚着凌云花的墓碑,潸然泪下。
  宋艳红在墓碑前摆着供果、香烛、冥纸,眼中亦淌着泪。
  凌云花毕竟是杨玉的夫人,而且至死都真心地爱着杨玉。
  可是二十多年来,杨玉却未曾给过她幸福。
  自从在乐天行宫,宋艳红以牺牲自我撮合他们之后,他们从未真正在一起生活过。
  一想到这件事,宋艳红便觉得内疚,当时的选择真是个极大的错误。
  如果当年不是这样做,情况也许比现在要好。
  凌云花将会是另一种命运,那也许是好运。
  俗话说:能知三日事,免去百日忧。
  人若有先见之明,就不会有这许多麻烦和后悔。
  杨玉和宋艳红祭扫过凌云花,又到陈青志墓前烧了一柱香,最后停立在吕怀玉的小石墓
前。
  吕怀玉是昨天落葬的,就葬在“楚天琪”的墓旁。
  新墓。新土。新的凄凉。
  杨玉抖着手,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琪儿刚满百日便被劫到南天秘宫。
  十八年的南天秘宫精心培养。
  琪儿成了南天秘宫的第一号杀手。
  血腥的杀手生涯,替皇上即那个神秘的宫主卖命。
  琪儿当上了京城禁军统领。
  接着是……
  最终,琪儿不能不假死,以求保全性命。
  然而,假死的琪儿仍摆脱不了厄运。
  陈青志死了。
  孙儿怀玉也死了。
  恩仇,野心、阴谋……武林的各种纠葛,真如层层蛛网罩头,挣也挣不脱,躲也躲不
过。
  鹅风堡在危急之中!
  杨玉轻咳一声,身子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宋艳红急忙扶住杨玉,抓住他颤抖的手:“你怎么啦?”
  他没有回答,咬紧的嘴唇里渗出了一丝鲜血。
  她明白,他身体太虚弱,加上一路奔波和心中的焦急悲伤,病体无法承受这沉重的压
力。
  “你需要好好休息了。”她关切地道。
  “我……不要紧。”他吃力地摇摇头,突然,他猛地推开她,扭过脸:“琪……儿。”
  楚天琪出现在坟坪上。
  他瞪着一双惊愕的眼睛瞧着杨玉和宋艳红。
  “琪儿。”杨玉踉跄跨前几步,险些跌倒。
  宋艳红抢步向前,托住杨玉手臂。
  杨玉想说什么,一时气促,说不出声,只得喘着粗气,将身子倚依着宋艳红。
  三人黯然相望,感触万分。
  楚天琪没想到短短几个月里,杨玉又苍老了许多,满头白发,惶惊的病容,佝偻而颤抖
的身躯,就象一个行将入木的垂死老头。
  同时,他也没想到久闻宋艳红病人膏盲,已无药可救,服了杨玉的药后,病已痊愈,容
貌仍像当年一样美丽动人。
  杨玉和她并肩相依在一起,就象是父亲与女儿,说是爷爷和孙女,也不算过份。
  若非亲眼所见,楚天琪怎么也不会相信这一事实。
  半晌,楚天琪道:“爹,宋姑姑,你们怎会来鹅风堡?”
  “你爹想来为你娘祭扫坟墓,所以就上鹅风堡来了。”宋艳红代替杨玉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楚天琪点点头。
  他知道杨玉决不会单是为这件事抱病前来鹅风堡,其中必有缘故。
  他在考虑如何回答爹爹的问题。
  杨玉喘着气道:“我还有话要与你说。”
  所料果然不错。
  “请爹爹和宋姑姑去庄中叙话。”他躬身相请。
  他态度十分恭敬,语气却有些冷淡。
  他主意已定。
  “不用了。”杨玉道:“有话咱们就在这里说吧。”
  “为什么?”楚天琪问道:“难怪刚才李冰心说,爹爹不愿进鹅风堡。难道是对孩儿还
有成见?”
  宋艳红抢着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爹爹怕进庄惊动庄中人,又怕无意中泄露出你的真
实身份,所以还是决定在此见你。”
  楚天琪目光四处环顾了一下,说道:“既然是这样,请爹爹在娘坟前坐下来说话。”
  宋艳红扶着杨玉,移步到凌云花坟前的花岗石台阶避风处坐下。
  楚天琪盘膝坐在他俩下方。
  沉默片刻,楚天琪道:“我的事,爹爹全都知道了?”
  杨玉默然地点点头。
  楚天琪轻叹一声:“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但我也无可奈何,这是命运的安排,所
谓是:富贵由命,生死在天。”
  “这话并不全对。”杨玉道:“其实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自己。”
  楚天琪眼中棱芒一闪,他已知道杨玉和宋艳红的来意了。
  他抖动了一眼皮道:“当年,爹爹和宋姑姑,不就是命运的捉弄么?”
  他想用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堵住杨玉的嘴。
  没想一向回避此事的杨玉,却镇静地道:“当年是爹爹没能把握好自己,我当时应该选
择的是宋姑姑,而不是你娘。”
  楚天琪象撞在一块铁板上被弹了回来,不觉怔住了。
  宋艳红澄沏明亮的眸子,看着愣神的他道:“当年我用迷宫春药撮合你爹和你娘,还自
以为是一桩善举,结果这一错举,使你爹和你娘还有我,三人一直痛苦了二十多年,我们希
望你再不要犯这样的错误。”
  楚天琪皱起双眉道:“我已在三年前,就劝你们要作出选择,结果你们一个逃避,一个
要出家为尼,现在你们又来劝我?”
  杨玉沉声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将红玉赶出鹅风堡?”
  楚天琪略略一顿:“你们遇见杨红玉了?”
  “嗯。”宋艳红点头道:“我们在来鹅风堡的途中,碰巧遇上了去无名谷的杨红玉和老
庄主。”
  在他们说话之间,胡玉凤闪身抢到了坟地下风处的石丛之中。
  她知道楚天琪武功极高,不敢再贸然靠近,只得隐身潜伏在一块石岩后面。
  虽然躲在这里,看不到坟地中的人影,但因是顺风,楚天琪三人的说话声却是听得很清
楚。
  眼下能达到这一点,她就很满足了。
  楚天琪低沉的声音在坟坡石丛中飘过:“我并没有赶走杨红玉和老庄主,那是他们自愿
要走的,我怎么也留不住他们。”
  杨玉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走吗?”
  楚天琪摇摇头:“不知道。”
  “她……”杨玉话到嘴边又咽下。
  他仍象当年那样憨厚老实。这种话当着儿子的面,他说不出来。
  宋艳红替他说道:“她说她看到你和胡玉凤在幽会。”
  楚天琪的心格登一跳,眼中闪过一道悸人的冷芒。
  胡玉凤的心几乎蹦出口腔,呼吸顿时中止,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象绷紧了的弦线。
  计划要露馅了!
  她眼中射出两抹冷森的毒焰。
  该死的杨玉和宋艳红。
  楚天琪冷声道:“那是她离开鹅风堡的借口。”
  坟坡石丛中的胡玉凤暗自吁了口气。
  杨玉扳起面孔道:“我认为红玉不会说假话。”
  楚天琪道:“如果她没说假话,那就是她产生了幻觉,或者是看错人了。”
  杨玉道:“这怎么可能?”
  楚天琪道:“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琪儿。”宋艳红明亮的眸子里闪着惊诧的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瞒着我们?”
  “宋姑姑。”楚天琪道:“这这件事我本想瞒着你们,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也就没有
隐瞒的必要了。”
  坟地上,沉默了片刻。
  楚天琪深沉的声音响起:“不管杨红玉看到的是真还是假,我确已爱上了胡玉凤,并决
定娶她为妻。”
  坟坡石丛中的一簇荒草,无风一阵抖瑟。
  胡玉凤刚放松的心弦又陡地绷紧,全身的血液在脉管中沸腾。
  她涨红了脸,张大的嘴唇几乎呼叫出声。
  楚天琪真爱着自己!
  她闭上了眼睛。
  一种崭新的,兴奋得发狂的感觉,将她从石丛抛到了天空。河~
  “琪儿,这……是真的?”杨玉颤声问。
  “当然。”
  “不!你怎会爱上她?”
  “这是没道理可讲的。”
  宋艳红开口为杨玉说话:“你可知,杨红玉离开鹅风堡的真正原因?”
  “不知道。”简洁的回答。
  “因为杨红玉心中一直还爱着你。”有力的致命攻击。
  楚天琪冷冰的人皮面具上毫无表情:“不可能。”
  宋艳红道:“如果她不爱你,就不会因你与胡玉凤的关系而离开鹅风堡。”
  楚天琪冷声道:“你能肯定?”
  宋艳红肯首道:“我是个女人,也曾是乐天行宫的宫主,我能明了女人的心。”
  楚天琪道:“不论你的猜测正确与否,不管杨红玉是否还爱着我,但我始终没爱过她,
就象爹爹始终没爱过娘一样。”
  宋艳红闪着眸光道:“我不能强迫你爱谁或不爱谁,但我想你心中爱着的一定还是丁香
公主,你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别的女人,你说对不对?”
  躲着偷听的胡玉凤全身一抖。
  她睁开了眼。
  她从飘浮的空中坠跌回到石丛里。
  楚天琪道:“不对。你说的只是一般的常情,而世上的事常常有超出常情的情况。胡玉
凤是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她不只是有超越凡人的美貌,而且还有超越凡人的智慧和胆识,我
非常需要她。”
  楚天琪究竟想干什么?
  杨玉和宋艳红傻了眼。
  胡玉凤也傻了眼。
  良久,杨玉咳了一声道:“关于胡玉凤的事,我不想多问。现在我要问你一句话,你是
不是真打算退出江湖,去过安宁平静的日子?”
  楚天琪没直接回答:“爹,这就是您要对我说的话?”
  杨玉凝视着他道:“你要退出江湖,只有一个办法,解散鹅风堡,随爹爹去无名谷。”
  宋艳红充满着期望的眼光瞧着楚天琪,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胡玉凤倒抽一口冷气,静待下文。
  楚天琪的回答,将决定自己、鹅风堡和整个武林的命运。
  楚天琪沉声道:“谢谢爹爹关心,我已不打算退出江湖了。”
  胡玉凤心一跳复又一沉,想笑又不敢笑出。
  杨玉和宋艳红同时惊呼出声:“你想要干什么?”
  楚天琪目透精芒,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报仇。”
  “琪儿……”杨玉按着石阶的手在发抖。
  “爹,”楚天琪堵住他的话,“您可知怀玉已经死了?”
  宋艳红瞧着吕怀玉的小石墓道:“我们在蜈蚣镇时就已经知道了。”
  楚天琪咬牙道:“杀死怀玉的人是赤哈王爷,他在洪城青石门生死擂上等我。”
  宋艳红道:“琪儿,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这是个诡计,目的就想将你引入江湖纷争
之中。”
  “我不管。”楚天琪用充满仇恨的声音道:“我要为儿子报仇,为娘和吕天良及所有为
我死去的人报仇。”
  “你……发疯啦?”杨玉禁不住厉声怒喝,“你想再来一次武林浩劫?”
  “我只是要报仇。”楚天琪霍地从地上跃起,睁着冷森的眸子道:“我要先打生死擂,
杀死赤哈王爷和杀陈青志的凶手,然后用鹅毛令统一武林,再与朝廷抗争。杀死万历,夺取
江山,为丁香公主和小儿子报仇!”
  楚天琪的话,象霹雳一样震撼了山坳。
  杨玉在宋艳红搀扶下站起身,瞪圆眼道:“你至今还冥顽不化,还在做当皇帝的黄梁美
梦?”
  楚天琪冷峻地道:“我只是要报仇,并非做什么皇帝梦。”
  宋艳红肃容道:“你以为你能统一武林吗?”
  “为什么不能?”楚天琪道:“宋姑姑当年也不是差一点儿就控制整个武林了?”
  “琪儿!”杨玉弯着腰,喘着气道:“你不要自……寻死路。鹅风堡的鹅毛令只是一种
象征,而不是权……力,凭鹅风堡的力量无论如何也……无法征服武林。”
  楚天琪道:“我说过,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我要利用各派纷争的机会,要联合阴残门
的力量来征服武林。”
  阴残门复出江湖了?
  杨玉和宋艳红面露惊惶之色。
  楚天琪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胡玉凤脸上罩上一片阴云。
  “你这个……”杨玉伸出颤巍巍的手,指着楚天琪,“恶魔!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死在你
手中!”
  楚天琪道:“爹,您和宋姑姑……”
  “你别叫我爹!”杨玉气呼呼地叫道:“有你这种儿子,是我的罪孽!”
  “好。”楚天琪冷冰冰地道:“其实我也从来没叫过你爹,这次若不是看在娘的份上,
我也不会叫你爹的。”
  “琪儿,”宋红艳柔声道:“你听我说……”
  楚天琪沉声打断地的话:“我若不替儿子报仇,怎对得起娘和吕天良?我是有责任感的
男子汉,不会做出那种杀亲爹和抛弃儿子不管的事。”
  “你……”杨玉气愤已极,晃晃身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你别再说话,快坐下。”宋艳红按住杨玉肩头,强迫他坐下,替他揩嘴边的血沫。
  楚天琪凝身未动,继续道:“我决定的事,决不再改变,我再也不会犯京城种种举棋不
定的错误了。”
  楚天琪说完话,扭头就走。
  他走出数步,脑后抛出一句话:“宋姑姑,请你好好照顾杨大侠。”
  杨玉木然着睑,良久才从嘴里吐出话来:“冤孽,真是冤孽……”
  宋艳红没说话,心中却在想。
  琪儿今日举动为何有些反常?
  是哪儿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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