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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十指令


十三、南天秘宫



  天空闪烁起几颗疏落的寒星,一勾残月徐徐升起。夜幕再度缓缓拉开。
  天地间一片混沌。
  灰蒙蒙的西山,恰似一头胎卧在丘岭上的硕大巨狼,正沉稳地伏觑着辽阔的大地。
  山峰如锥,突兀峥嵘,参差不齐的峰影就象是巨狼噬人的利齿,令人望而生畏。
  山谷,峰回路转,凹凸不平,实难行走,就在这人迹罕至之处,不知何时建起了一角红
楼。
  这是一座很够气派的大宅院,石墙,石门,石檐,还有那门前的一对石狮。
  石门横媚上刻着四个棣书大字:南海观音。
  这里不是庵堂、寺院、宝刹,也不是什么纪念堂,这四个字有些儿怪。
  迸门是前院,有大厅、花圃、假山,中院有正厅、厢房、走廊……
  后院一堵墙挡着,看不见深处,但从那高山墙头的流丹飞檐,高椽狼牙看来,后院是亭
台楼榭,一应俱全。
  这就是南天秘宫的西山宫营。
  西山宫营占地百亩,依崖壁修建,虽是气势雄伟,但在惨白的月色下,耳听秋虫如故,
满眼落叶萧萧,却也显得分外凄凉肃杀。
  楚天琪、丁义、张之、徐少明和留守在西山宫营的师兄冷面铁手李冰心,师姐勾魂鬼手
罗寒梅等一共十五人,都静坐在中院正厅中。
  吴冷和另外三个少年杀手的尸体并排摆在正厅右角,尸体上的皮囊已经摘去,换上了一
幅白绫。
  他们在静候师傅。
  右角上空扯超了两幅素幛,一张小桌上的香炉里燃着两支蜡烛和一柱檀香,桌旁坐着拉
长了脸的李冰心。
  南天秘宫对死去的人,没有祭灵和颂经的规矩。
  死是每一个人的必经之路,并不可悲,谁会不死?
  因此,南天秘宫培圳出来的杀手,对自己的生死都看得十分淡泊,对别人的死更是无动
于衷。
  长朗的训示灌输和血腥训练,已使他们变得麻木,成了象豹一样残忍,狐一样狡诈,狮
一样凶猛,狼一样贪婪的,介乎人兽之间的畸形人。
  这也就是南天秘宫培训他们的目的。
  现在厅中的素幛是李冰心挂的,香烛也是他烧的,他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和尚的经
钵,正在埋头敲击。
  李冰心虽为杀手,却自心向佛,每当宫内的人死了,能收回尸体的,他便要设置“灵
堂”超度亡魂,不能收回尸体的,他也要对天烧往香烛,祭奠一番。
  不知为什么,师傅对他的这一举动从未加以过指责,因此他在南天秘宫中是除楚天琪之
外的,又一个特殊人物。他留光头,脸面白净,相貌姣好,据说已有三十五、六岁,可怎么
看也看不出实际年龄。
  厅内惨淡的灯光映着众人的腿,大家都没有说话。
  嘭!嘭!嘭……“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李冰心击钵颂经超度亡魂的那种平直
单调的声音,象虫子一样啃咬着大家的心,使这处本来清悠恬静极了的去处,除了超凡坐俗
的飘逸之外,还怀有另一种隐蕴难言的深寂和冷幽。
  沉默,沉默,厅里是一片的沉默。
  这种沉默不是对伙伴死去的悲哀,这群麻木的冷血杀手没有这种情感,也不是对师傅惩
罚的惧怕,他们久经锻炼,对任何厄运都已能泰然处之。
  沉默是因为,丁义和张之在列举了全宫四十九个杀手的名单后,提出了一个问题:谁是
肖玉?
  众人都对目前这个问题劳苦寻思,可是,谁也找不出答案。
  突然,罗寒梅秀发一扬,拍手大笑道:“哈哈!傻瓜!笨蛋!我说你们这些傻小子,敢
情是让那位丁香公主迷住了?说不定她是在耍你们的乐子!”
  张之道:“师姐,我看不会,她说话的时候态度蛮认真的,而且还给了大哥和五哥备一
颗夜明珠哩。”
  “是呀,”徐少明附和道:“谁会拿夜明珠来耍乐子?”
  “哼!”罗寒梅冷哼一声,眼光瞟着坐在左角落木椅上的楚天琪道:“你们道丁香公主
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们,她就是先皇妹长平公主的女儿。”
  “哦?!”
  “乖乖!原来真是位公主!”
  “难怪那么有气派!”
  在一片惊叹声中,罗寒梅又道:“她现在寄居在南王府,无论是皇宫也好,南王府也
好,这一两颗夜明珠又有什么稀罕?”
  “有理!”
  “师姐说的极是是!”
  张之困惑地问:“但是……丁香公主会耍咱们什么乐子呢?”
  罗寒梅秀眉一挑,翦水双瞳里秋波横溢:“你没听说丁香公主要找的肖玉,是她什么人
吗?”
  “没听说。肖玉是她什么人?”张之问。
  罗寒梅格格一笑,眼光又膘向楚天琪:“是她指腹为婚的丈夫。她在找丈夫,懂吗?”
  “懂啦!”一位少年杀手笑着嚷道:“她在找丈夫这个乐子!”
  “哈哈……”厅内迸出一阵震耳的大笑。
  只有两人没有笑,那是仍在专心击钵颂经的李冰心和面壁深思的楚天琪。
  罗寒梅晃着粉颈,媚态十足他说:“所以我说,这个肖玉或者根本就不存在,或者你们
每一个人都是………
  张之道:“我明白了,你是说丁香公主想在南天秘宫杀手中找个丈夫。”
  “对啦!”一个杀手嚷道:“在黄龙岗稻田间我就说过,她一定是看中咱们中间的哪一
位兄弟了。”
  徐少明看了看正捏着夜明珠微笑的丁义道:“我也早就说过,丁香公主一定是看中咱们
五哥了。”
  丁义先是一笑,继而睁目扬眉,摹的一记爆栗敲在徐少明脑袋上:“少胡说!人家公主
看中的不是我,是楚大哥!”
  楚天琪坐着没动,也没出声。
  今冰心的击钵声还在响,敢情是那一段超度经还未颂完。
  丁义嘿嘿一笑,又道:“楚大哥好艳福,可惜我……”
  徐少明眯着眼,裂开淌流着口水的厚嘴唇道:“师姐,你不知道那娘们有多美!我只见
她一眼,魂就没啦。那鹅蛋形的脸,那黑黑的、弯弯的、高挑挑的、比新月还要清新的月
眉,那雾蒙蒙的、水灵灵的、会说话的、能勾魂的眸子……”
  另一个少年杀手凑过来接口道:“尤其那红红的樱桃似的小嘴,又软又湿又甜,谁见了
都想冲上去吸吮一口!”
  睁开跟说瞎话!实际上他们谁都没有见过丁香公主的面容,因为丁香公主脸上始终罩着
一块面巾。
  然而,他们仍然沉醉态在对丁香公主美貌的幻想中,信口开河,大放颇词,污言秽语,
冲口而出,对这,他们已经习惯了,因为这也是他们生活的一个部份。
  张之在众人的说笑中,仍感困惑他说:“我真想不透,这么一个有权有势的至尊公主,
怎么会找一个杀手做丈夫乐子?”
  “傻小子!”罗寒梅抱肩大笑一阵后,高声道:“丁香公主在皇宫、府院,当然少不了
公子王爷,白面小生做乐子,但她玩够了这些白面小生后,就想来找你们这些剽悍凶猛的勇
士了。这种情况就好比一个人吃腻了山珍海味之后,想换个口味,尝尝民间麦饼一样,又好
比……”
  “别说啦!”楚大琪突然发出一声厉喝,他已无法忍受伙伴和师姐对丁香公主的侮辱。
  笑声、议论声顿止,唯有为超度死去弟兄的击钵颂经声还在低吗。
  这一声厉喝,无异是在弟见们己撩起的欲火烈焰上,泼下一盆凉水,火焰上泼下凉水,
厅内的气氛可想而知。
  楚天琪身子没动,仍然而向着墙壁。
  “哟!天琪兄弟今日是怎么啦?干嘛发这么大的火?”罗寒梅扭动着腰胶定到楚天琪身
旁。
  罗寒梅这位秘宫女杀手,二十四五岁,身长玉立,面目俊美,走动起来步履轻盈如云中
燕,浑身上下秀里带俊,俏丽之中透出无限妩媚,只是眼眶之下有两道浅浅的黑圈,那是放
纵的结果。
  她伸手在楚天琪肩背上轻轻一抵,嗔声道:“弟兄们今日心情不好,乐一乐也未尝不
可,何必……”
  楚天琪凝身未动,也未吭一声。
  罗寒梅弯下腰,柔声道:“琪弟,你莫不是看上丁香公主了?听姐姐一句忠言,公主岂
是咱们这号人能高攀的?她找到南天秘宫,一定有她的阴谋,你千万不要上当!”
  楚天琪身子微微一抖。
  罗寒梅伸出自藕似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楚天琪,将粉脸贴到他的耳畔:“不要胡思乱
想,不要为她伤了兄弟的和气,你要找乐子,姐姐今夜陪你,嗯……”说话时,她双手已将
他紧紧搂住,嘴唇贴住他的颈脖。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罗寒梅撤开双手,仰面跌至厅中。
  众人都被楚天琪的举动惊呆了,勾勾地望着他。
  击钵颂经声也随着耳光声而中止。
  厅内的空气顿时冻结,变得沉闷,令人窒息。
  罗寒梅从地上爬起,揉着通红火辣的左颊,轻瞥一眼木然望着她的楚天琪,粉颊含嗔,
娇颜带煞的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个不同凡人的铮铮铁汉,不贪杯,不好色,可我也是全心
全意为了你好,你不喜欢我也罢,又何必这样开销我?”
  丁义怒气冲冲,一副大打抱不平的模样:“楚天琪!你这样对待师姐,未免也太过份
了!”
  楚天琪没有理睬丁义,对罗寒梅道:“师姐,对不起,我太不冷静了。”
  “不冷静?”罗寒梅秀眉一挑,不知他此话的含意。
  楚天琪正要再说话,此时院空传来。一声长啸,接着三团黑影凌空飘下,半空中沉声喝
道:“弟子们……”
  师傅到了!
  罗寒梅、楚天琪、了义、徐少明等一行人,立即涌出厅门,跪迎师傅,唯有李冰心未
动,他盘膝坐在尸体旁,为死者护法。
  来的三位师傅是秘宫九僧中的黑僧、武僧、铁僧。
  “西宫营值日领班罗寒梅率弟子恭迎师傅!”罗寒梅单膝跪地高声发话。
  “恭迎师傅!”众人齐声发喊。
  “哼!”黑僧头一晃,冷哼一声,偕同武僧、铁僧大步走入厅堂。
  众人随后入厅,在三人身后呈半圆形站定。
  黑僧冷峻的目光从厅内扫过,最后落在素幛上,锅底也似的脸上再罩上一层严霜:“谁
干的?谁干的?”
  从黑僧的神态和语气,众人知道师傅们今天的心情格外不好,加上又不知师傅所问,指
的是尸体、素幛还是望江楼的事,所以众人屏声敛息,噤若寒蝉,无人答话。
  “妈的!”黑僧怒骂一声,跨步到厅右角,伸手就去扯素幛,原来他说的是素幛!
  突然,一只手托使了黑僧手腕,“师傅,素幛不能扯!”李冰心站起了身子,说:“这
素幛是死者的招魂幡,动不得的。”
  “好小子!竟敢教训师傅?想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黑僧一掌凌空劈向李冰心脑顶
门,九僧中以黑僧脾气最暴。
  李冰心不闪不避,仍是静静的说:“这是大师傅给我的极利。”
  所有的人包括楚天琪在内,都没见过李冰心练功,不知他的根底如何,所以目光都勾勾
地盯着他。
  李冰心纵有天大的胆子也决不敢与师傅动手,但不知他如何能躲过这一掌?
  闪念之间,掌已压至顶门!
  “阴成,不可!”武僧、铁僧同时一声大喝。
  掌至李冰心光头上空一寸处,倏然顿住。
  黑僧黑脸变成了紫红。
  李冰心身子纹丝未动。
  黑僧好身手!功力收发自如,已到随心所欲的武功上乘境界。
  李冰心好定力!要莫就是修性已到抱元守一,四大皆空的地步,要莫就是武功深不可
测,有恃无恐。
  在这两个意念的同时,还有一个意念闪过楚天琪的脑际。
  阴成?黑僧师傅的名字叫阴成?
  黑僧缓缓地收回掌,说怎么他也不敢违背大哥的意愿。
  李冰心拱起双手:“谢师傅。”说罢,又在尸体旁盘膝坐下。
  “哼!”黑僧袖袍一拂,转身面向众人,声色俱历,“谁叫你们去惹鹅风堡了?谁叫你
们去的?”
  武僧和铁僧也阴沉着脆望着众人。
  为什么不能惹鹅风堡,难道南天秘宫还怕了鹅风堡不成?众人心中暗自嘀咕。
  罗寒悔和丁义嘴唇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楚天琪开口道:“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黑僧没有答话。武僧道:“鹅风堡已派人送来了生死帖,命秘宫十天之内交出杨红玉,
并向鹅风堡赔礼道歉。”他有意瞒住了交还肖玉的一节。
  “师傅,这完全是误会……”楚天琪没想到事情会阔大到这个地步。
  “住口!”黑僧厉声一喝,“现在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丁义看在眼里,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禁不住跨前一步,说:“师傅,常言道:‘兵
来将挡,水来土掩。鹅风堡既敢下帖,咱们就杀他个……”九僧中黑僧最喜欢丁义,所以他
此刻说话有些放肆。
  “杀”字才出口,黑僧右手一扬,啪!一巴掌扇在了丁义的左脸上!
  “杀!杀!杀!你就只知道杀!除了杀以外,你还能知道什么?”黑僧双目圆睁,暴跳
如雷。
  丁义木然站着,血从嘴角流出也不敢用手去抹。是啊,除了杀和嫖、打和赌之外,他什
么也不知道,但这能怪自己吗?十八年来,师傅教他们的就只是这些。
  黑憎手掌扬在空中,又问:“是谁叫你们去望江楼的?谁?”
  张之道:“是丁义。”
  “不,师傅,不是……”丁义还未从刚才的打击中苏醒,往日伶利无比的舌头竟一时说
不出话来。
  “是谁?”黑僧的限光盯住了徐少明。
  徐少明颤兢兢地道:“是……丁义。”
  “啪!”黑僧反手又一记耳光扇在丁义右脸上!
  这一耳光倒把丁义从懵懵中扇醒!
  他歪着头嚷道:“我是接到楚天琪的宫牌,才叫弟兄们去望江楼的!”
  楚天琪不仅是秘宫中的第一号杀手,而且是大哥南天神僧的亲授弟子,凭他的宫牌便可
调动秘宫的任何杀手。
  黑僧的眼光转向楚天琪。
  楚天琪坦然道:“不错,丁义确是……”
  黑僧又是一喝:“我说过现在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楚天琪敛住话音,默然地垂下头。
  武僧向黑僧、铁僧点点头,然后肃容道:“听着!从今日起停止一切活动,任何人不得
出宫营半步,听候宫主命令!”
  “是!”众人齐声回答。
  武僧又对罗寒梅道:“近日内其它宫营的杀手也将来西宫营,速做好准备!”
  “是!”罗寒梅应声,“弟子领命!”
  黑僧扭头对楚天琪道:“你随我来。”
  楚天琪跟在黑僧、武僧、铁僧身后定出正厅。
  罗寒梅、丁义、张之众人望着师傅和楚天琪的背影消失在通向后院的走道上,个个脸色
凝重。
  楚天琪是否会受到师傅的处罚,他们并不关心,但他们已意识到了南天秘宫将遭逢一场
空前的暴风雨!
  黑僧走到后院高墙前,轻咳一声,一堵石墙无声滑开,露出了后院的门。
  黑僧、武僧、铁僧和楚天琪依次进入院门,石墙随后悄然闭上。
  月光昏暗,但见一条石径直通左侧树林。
  四人径直穿林而过,眼前是一片花圃。
  黑僧走在头里,绕花圃而行。
  楚天琪是第二次进后院,他知道花圃后坪是一座石林。
  黑僧等人在石林前站定。
  楚天琪环眼四顾不见南天神僧的身影,上一次进后院,南天神僧就是在这石林前与他说
的话。
  突然,石林中传来了南天神僧低沉冷森的声音:“让他进来。”
  随着话音,石林中石笋转动,交叉换位,发出格格的响声,同时林中腾起一团黑雾。
  月光本来就暗,加上黑雾,任楚天琪再好的眼力也看不清石林的变化。
  黑雾散去,犬牙交错的石称中,依稀露出一条石道。
  黑僧板起脸:“进去吧。”
  楚天琪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石林,不管怎么说,南天秘宫的这桩祸是自己引起的。
  石林中央一座石亭,亭中站着一位满头白发,相貌清癯的瘦高老头。
  楚天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楚天琪叩见恩师!”
  南天神僧在武陵山道将他救到此地,抚养成人,除亲授他武功之外,还请人授他诗、
琴、书画艺技,并为他培植丁香花;他艺成之后,南天神僧又赐予他秘宫第一号杀手的特殊
地位和权利,所以他对南天神僧自有一份特别的感情。
  南天神僧衣袖一拂,一股劲风已将楚天琪托起:“免礼,进来说话。”
  “谢恩师。”楚天琪踏步登上石亭,急忙说,“鹅风堡杨红玉是弟子……”
  “别忙,坐下来慢慢说。”南天神僧阻住急着说话的楚天琪,两目精光灼灼显得智睿异
常。
  楚天琪想不到自己惹下了这么大的祸;师傅对自己还是这么宽有,心中不觉泛起一种深
深的内疚。
  他在石凳上坐下,定定神道:“师傅,是这么回事……”
  他将帝王庙发生的事向南天神僧叙述了一遍,但没有提及列丁香公主,因为他认为丁香
公主与鹅风堡的事无关。
  南天神僧静静地听着,没有插嘴说活,只是目芒一连闪烁了几次。
  他又将杨红玉解毒的事向南天神僧叙述了一遍,但没有提及到疯人谷和段一指的名字,
因为这事他既不能瞒师傅,也不能失信段一指。
  南天神僧静静地坐着,老僧入定一般,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再将望江楼的事向南天神僧叙述了一遍。
  最后,他说道:“就这样我们误杀了鹅风堡的四个人,同时也损失了四个兄弟……”话
锋顿了顿,他望着南天神僧,又道:“依弟子看,这一定是姜铁成的圈套。”
  “不错,这的确是姜铁成设下的圈套。”南天神僧淡淡他说,仿佛对这桩事看的并不十
分严重。
  “弟子无能,给秘宫带来麻烦了,请师傅按宫法治罪!”楚天琪道。
  “这不能怪你,为师未曾料到姜铁成会插上一手,论心计你不是姜铁成的对手,这次你
干得很不错,六残门四块令牌为师都已收到了。”南天神僧话中毫无处罚之意。
  “可是……我已经……”南天神僧宽有的态度,使楚天琪颇感不安。
  “为师已经说过不怪你。”南大神僧冷冷打断他的话。
  “谢恩师!”楚天琪眼中涌上两颗热泪,“只是,弟子不知姜铁成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天神僧目芒一闪,旋即消失,缓声道:“也许是想借鹅风堡的力量阻止我们夺取六残
门的令牌,因为六残门的令牌干涉到皇宫内四库的一桩失盗案。”
  “原来是这样。”楚天琪似有所悟,“师傅不知如何打算?”
  南天神僧盯着他:“依你说该怎么办?”
  楚天琪想了想道:“弟子既是中了姜铁成的圈套,那么杨红玉中的昊无毒当然是假,百
日解毒更是无稽之谈……”
  南天神僧插嘴道:“这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让鹅风堡找不到杨红玉。”
  楚天琪道:“弟子想在十天之内找回杨红玉,把她送还鹅风堡,这样姜铁成的圈套就落
空了。”
  “为师也是这么想。”南天神僧嘴里虽是这么说,心中却在想,“事情可没这么简
单!”
  南天神僧已意识到今日发生的事决非偶然,当他第一次领宫主之命,派出第一批杀手
时,便时刻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将意味着秘宫九僧的毁灭。
  楚天琪不知师傅的心思,只道是师傅和他的想法一样,尽快归还杨红玉,了结此事。
  于是,他站起身道:“事不宣迟,弟子就即刻动身。”
  “别急!”南天神僧伸手挡住楚天琪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早再动身吧。”
  “师傅,弟子想……”楚天琪仍想即刻动身,此事宜早不宜迟。
  南天神僧道:“天琪,你还没去过为师的温室吧?”
  “温室?”
  “就是培植丁香花的密室。”
  “没去过。”
  “为师现在就带你去瞧瞧。”
  “谢师傅!”
  南天神僧双手抓住石桌边沿,轻轻一扭。
  “吱——”石桌旋开,露出一个洞口,洞内透出一缕光亮。
  “随我来。”话音刚毕,南天神僧已从石凳上弹起,跃入洞内。
  石亭之下还有密洞!
  南天神僧在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领自己去参观培植丁香花的温室?
  几乎有些不近情理,但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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