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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十指令


十六、采药老头岳山芍



  是夜。
  弦月如钩,繁星闪烁。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正常人都应该已经入梦。
  楚天琪却辗转反潮,终不能入睡。
  段一指告诉他,晚上有一位“商人”来找他测字,报的也是一个“天”字,结果测来测
去,处烛被商人难住,倒象是商人在替他测字,最后竟测出了他要找的杨红玉,两日后将在
神龙峰天武堂出现……
  是谁能识破段一指的身份,并用这种诡秘的办法,将杨红玉的去向告诉段一指?难怪段
一指悟醒之后,要连呼怪事……
  余龙就睡在隔壁房间。
  是谁派这位铁塔武士来帮助自己?
  师傅南天神僧?不对。
  天下第一捕快姜铁成?更不对。
  宫主?那位神秘的无处不在的神明……
  房顶传来一声轻响,极其轻微的响声。
  那响声不要说是睡梦中的人,就是瞪眼瞧着天花板细听周围响动的人也难察觉。
  但是,楚天琪听到了,因为他既不是睡梦中的人,也不是浪有虚名之辈,他是南天秘宫
的第一号杀手。
  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熟。
  一团黑猫般窜出的阴影,诡秘地在屋脊上缓缓蠕动。
  蓦然间,蠕动的阴影破裂开来,一个身材瘦长的蒙面夜行人,轻悄迅捷地闪到屋脊檐缘
往下一接,顿时溶于檐影的黑暗之中。
  房内毫无动静,只有勾均沉缓的呼吸声。
  夜行人看清位置后,垂挂的身子突然象蛇一样扭动,搭上一根栋梁,悄然无声地向前游
动。
  片刻,一条黑线从檐梁伸下,准确地触在楚天琪的腰上。
  楚天琪依然闭眼未动。
  他虽未睁眼,但能感触得到有一根线锯般的东西割断了腰囊的绳带,然后又一根针钩将
腰囊轻轻吊起。
  好偷儿!如此身手,天下愉儿中确属罕见!
  他手一伸抓住腰囊:“朋友,下来聊聊如何?”
  夜行人绳线一缩,立刻反身跃向屋顶。
  “想走?没这么容易!”话未落,人已从床上弹起,穿窗飞出。
  此刻,月色正明。
  夜行人影飘出墙院。
  楚天琪为查明对方身份和企图,奋力一跃,越过墙院,精神抖擞的追向那个飘忽如鬼魅
的身影。
  前方飘忽的身影似曾相识,心念一闪:这夜行贼难道是……
  他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沉声一喝,身形倏闪即灭,再现之时已逼到夜行人身后丈寻之
处。
  夜行人依然警觉,不由回头一瞥,立即振袖往后一挥,他的身子随挥手之势,急速的逸
出数丈。
  这一瞥,使楚天琪精神陡振,不觉发出一声厉喝:“叶清风,原来是你!”
  这夜行贼,就是在避风水店抢吃他和丁香公主酒饭,并偷走了他们银两的叶清风。
  那夜他与叶清风的轻功较量,因雪玉神驹被盗,还没有分出胜负!
  “叶清风,今日看你能往哪儿走?”
  叶清风扯下头罩往后一摔:“今日叶某若是被你追上,先叫你一声老子,服侍你一辈
子!”
  楚天琪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小心了!”
  猝然间,楚天弹身跃起,踪影倏然消失在半空中。
  这是大幻挪移轻功中最精奥诡异的“转幻乾坤”身法!
  楚天琪想速战速决。
  “噫!”叶清风一声惊呼,身形连晃,空中幻出十三道重叠的影子,当这些影子甫现即
灭的同时,他人已在十丈开外。
  绝世轻功“虚无鬼影”中的绝活“迎风十三闪”身法!
  楚天琪已经知道叶清风的根底了,他一定是神偷世家“鬼影神王”叶虚清的门人。
  人影闪现,两人距离仍是三丈。两种盖世轻功绝技竟在伯仲之间!
  楚天琪凝住神,瞅准对方换气身形略缓之际,再次冲闪扑出。
  叶清风双肩不动,身于鬼魅般向左横移,突兀又转向右边闪遁。
  两人的身形一闪一扑,在城外的小路上掠过,快得只剩下两道淡淡的幻影,实在令人难
以相信那是人在奔跑。
  楚天琪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四周景物也在模糊中快速的向后飞掠消失。
  他已竭尽了全力,全部的技巧,全部的内力,然而,仍未追上叶清风。
  他想起了师傅南天神僧的话:“能与大幻娜移轻功对抗的,只有天魔宫的移形幻影大法
和神偷世家叶虚清的虚无鬼影神功。”
  他已知无望,步腰微敛,准备放弃。
  知己知被,百战百胜。他重任在身,不与对方空耗内力,死追硬拼,实非明智之举。
  谁知就在此时,叶清风象是功力耗尽,速度骤然减慢,身形一顿。
  机不可失!楚天琪身子如电射至,双臀一伸,将叶清风拦腰抱住!
  楚天琪发出一声欣喜的欢呼:“抓到了!”这是好胜心得到满足时的必然表露。
  叶清风轻叹一声:“倒霉。”
  楚天琪合着笑意道:“怎么?你不服气?”
  叶清风指指楚天琪抱住他腰的双手:“人都被抱住了,还能不服气?”
  楚天琪松开双手,问道:“叶虚清是你什么人?”
  叶清风盯了楚天琪片刻,道:“好眼力!叶虚清是我爹爹,我是神偷世家的第十三代子
孙。”
  “怪不得轻功……”楚大琪正待说一句出自内心的赞扬话。
  叶清风突地跪下,纳头便拜:“师傅在下,弟子叶清风给您老人家磕头!”
  楚天琪急忙托住叶清风双臂:“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清风抬眼瞧着他:“你忘了那夜叶某的誓言?你若追上我,便是我师傅。”
  “这……”楚天琪早就将这话给忘了。
  “师傅受弟子一拜!”叶清风又要磕头。
  怪事接踵而来,又一个要认自己做师傅!
  是侥幸,巧撞,还是精心安排?
  楚天琪硬拉起叶清风:“听着!不许叫我师傅,也不许跟着我!”
  叶清风呵呵一笑道:“行!不叫你师傅,叫主人,不跟着你,可为你办事。”
  楚天琪道:“为什么?”
  叶清风头一扬,道:“谁叫我输给了你?神偷世家名声虽不正,但视诺言重于性命,历
来是说一不二,算我倒霉!”
  楚天琪脑际灵光一闪,即沉声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为我办事了?”
  叶清风笑道:“那还用说。”
  楚天琪道:“今晚去客店找段一指测字的两人是你?”
  “主人才智过人,那商人果是叶某。”叶清风仍是眯眼笑着,一副十足的贼像。
  楚天琪摘下竹笠,板着脸道:“那么你知道我是谁,要上哪儿去了?”
  “当然知道。”
  “那好,明日清晨,你弄两匹好马迭到客店来,随后去神龙峰听命。”
  “遵命,主人。”叶清风点头领命,那神气就象点将台下领旨的将军,丝毫没有委曲的
样子。
  “你去吧。”楚天琪摆摆手。
  “是!”叶清风大喝一声,整个人笔直冲霄而起。
  他象是要在楚天琪面前,再次卖弄一下虚无鬼影的轻功绝技,在身形上冲之际,他的脸
上闪过一抹隐约的酡红,忽地,一声长啸,上冲的身形突兀变成一串幻影倏然消失。
  楚天琪心一颤,脸色变得铁青。
  叶清风的功力根本未曾耗尽,凭刚才冲天之际运功脸红的情况来看,叶清风的功力绝不
会在自己之下。
  叶清风是故意输给自己的!
  叶清风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谁要叶清风这么做?
  翌日清晨。
  东方发白,时辰业已不早。
  由于阴沉沉的天空始终未开笑脸,因此天色显得格外昏暗无光。
  楚天琪已用越早餐,在余龙陪同下走出店外。
  叶清风答应清晨送马来,可此刻还不见他的人影。
  楚天琪抬头看看天空。
  漫天浓厚的灰云从四面八方涌向头顶,象是将天空压低了许多,使得天地之间的距离骤
然减编不少,无形中透出一分室人的沉重。
  “得得……”街口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马蹄声。
  叶清风送马来了?
  楚天琪扭头望向街口。
  一人坐一骑,牵一骑,绕过街口拆进小巷,飞也似地向客店奔来。
  见那娴熟的骑术,便知骑者必是位驯马高手。
  两骑奔至店门前,那人一勒疆丝从马背上弹落到楚天琪身前。
  那人瘦小身材,三十出头,一张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透着刚毅和坚韧,一眼可以看出
这是位久闯江湖的老手。
  “在下阿七叩见主人!”阿七双袖一卷,单膝下跪,行了个江湖大礼。
  楚天琪很不自在,急忙伸手托起阿七:“休得如此!你是替叶清风送马来的?”
  “是。”
  “叶清风现在哪里?”
  “禀主人,”阿七象是说惯了嘴,“主人”二字又随口而出,“他要小人给主人回话,
他已先行赶去神龙峰天武堂了。”
  “哦,”楚天琪从怀中摸出一锭纹银递给阿七,“辛苦你了。”
  阿七摆着手,连退几步:“银子,叶爷已经偿过了。”
  楚天琪目光一闪:“难道你还怕偿银多了?”
  “银子这白花花的东西能换吃换穿,谁不想要?但按规定,替主人办事乃是小人的职
责,不能向主人讨偿。”阿七态度极其恭谨。
  “这么说,你也是神偷世家叶虚清手下的人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这话怎么讲?”
  “主人,马已送到,小人就此告辞。”
  阿七转身一跃,随着话音,几个跳掷抢向巷口,身形迅速之极,兔起鹊落,一闪而过。
  楚天琪呆在原地,还在捉摸阿七的话。
  余龙近前道:“主人,马已备好,小人这就去拿行李。”
  楚天琪目光落到两匹马上。
  两匹黑马,鬃毛黑得如同油墨,无有一根杂毛,四肢修长刚健,胸腹肌肉如同浇铸。
  “好马!”楚天琪忍不住一声轻赞。
  马鞍坐垫已经配好,鞍是嵌金镶玉的彩鞍,相当精致名贵,一块块黄金、玉片,耀目生
花,垫是十锦软垫,锦绣绸缎,光彩耀人。
  想不到叶清风的鞍垫会是如此豪华富丽。
  眼光顾鞍而下,马臀上一个裸白的烙印记跃人眼帘。
  御马厩!这两四黑马原来是皇宫御马厩中的乌龙和青风神驹。
  叶清风居然偷来了两匹御马!
  此时,余龙拎着行李从店内走出。
  说是行李,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小的包袱,往马鞍旁一挂,就算是收拾好了。
  余龙站在两匹马中间,手执疆丝,挺胸而立,光景是在等待楚大琪的出发命令。
  “上马!”楚天琪接过缰丝,跃身上马。
  “是。”余龙应声,也弹身跃上马背,他身材高大粗壮,动作却十分敏捷。
  “哎……”段一指背着一只木箱,举着一幅算命布帘,从店内踉踉跄跄奔出,“臭小
子!想扔下老夫,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楚天琪眉头一皱,道:“马厩里有我的坐骑,你骑着吧。”
  “呸!”段一指往地下呸一口唾沫,“你小子想坑老夫?你们坐这乌龙、青风御马,明
老爷子坐那蹩脚马,放屁!办不到!”
  楚天琪一抖疆丝,双腿猛夹马肚:“走!”
  余龙也丢了一句话:“矮老头,神龙峰天武堂见!”
  两匹神驹颇通人意,主人刚抖缰丝,已四蹄蹬地弹出。
  “哎……臭小子!你真走啊?”段一指追上前,“老夫昨夜最后一点银子都给你付了店
钱,连饭也没有着落呢……”
  两匹神驹眨眼间早已掠出小巷,转过街口。
  “扑通!”段一指一跤跌倒,震开的木箱内药瓶、药罐和各种各样的小纸包撒得遍地都
是。
  “臭小子!不得好报的混小子!该千毒、万毒毒死的丑小子……”段一指一面忿忿地骂
着。一面哭丧着脆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那些东西,可是他的命根子。
  “咴——”远处传来两声神驹的嘶鸣,象是对这位天下神手的嘲笑。
  段一指五短身躯从地上蹦起老高:“臭小子,老夫决饶不了你!”
  天空突然放晴。
  重叠的灰云象被人扫去,空中露出一片碧净天空,空中尽是耀眼的彩霞。
  霞光反照着大地,舔吻着巍峨的峰峦、丘岗和每一片绿林。
  楚天琪骑着乌龙驹,按辔徐行。
  他并不急于赶路,眼下的时间对他来说还绰绰有余。
  如果明天能在神龙峰天武堂找到杨红玉,将杨红玉送回鹅风堡,决误不了师傅的十天限
期。
  至于余龙和叶清风,他已断定那是官主给他派来的帮手,否则谁会知道他的身份?谁会
来帮他?
  一想到那位无所不能的宫主在身后,他便没有了后顾之忧,飘浮不定的心也沉静下来。
  乌龙驹缓缓而行,余龙骑着青风驹紧跟在后,他那魁梧的身躯和威武的神仪,俨然是一
位护驾将军。
  回头看到余龙的神态,楚天琪不觉心中一动。
  师傅经常教导他,学好武功外还要学好其它的学问,日后方能出人头地,做个人上之
人。
  宫主曾向他们少年杀手许诺,秘宫任务完成后,将向朝廷为他们讨封一宫半职,让他们
高头大马,衣锦还乡。
  此时此景,若再加上一队挑着行李箱的脚夫,岂不就是自己常常在梦中幻想的衣锦还乡
的壮景?
  楚天琪哑然一笑。
  笑自己的闲情,笑自己的痴梦。然而,这也确是他所追求的目标。
  这种追求是不自觉的,无意识的,麻木的追求,因为从他入宫那天起,宫主就开始有计
划的向他灌输这种追求权欲的思想。
  这是一个阴谋,一个以他为主体的阴谋,许多的人,许多的事,许多的性命和灾难,全
都在这阴谋之中,只是除了宫主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阴谋而已。
  马在行走,痴梦还在继续。
  做官就要做大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骑上赤兔,垫上更华贵的马鞍,穿上紫袍,系上玉带,前面二十四个鸣锣开道的差使,
十八位威武的宫廷武士,身后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车内坐的是……丁香公主,马车旁十二
位美貌的年轻婢女,马车后两队禁卫军卫士……
  少年的幻想力极强,也极为丰富,极为大胆。
  楚天琪笑了,笑得十分开心。
  余龙也在笑。但不知他笑的什么。
  突然,“救……命……”一声呼喊从左侧的山林中传出。
  痴梦中断,楚天琪勒着乌龙驹。
  余龙策马上前:“主人,这不干咱们的事……”
  楚天琪一拨马头:“去看看。”话音甫落,乌龙驹已奔向左侧山林。
  他生性清高,虽为秘宫杀手却自认是侠士,岂能见死不救: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余龙眉头一皱,但没说什么,也急忙拍马向前。
  穿林来到一座山峰前。
  呼救声和呻吟声从峰前的山壑深处传来。
  往下一看,在山壑底部乱石堆中,躺着一位背背药篓的青衣老头。
  不用说,一定是老头在山腰谷采药,不小心掉进山壑了。
  “接着!”楚天琪将缰丝扔结余龙,纵身跃下山壑。
  余龙板着脸牵着马站在壑旁,凝视着壑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楚天琪将采药老头抱上山壑。
  老头浑身是血,在楚天琪怀中痛苦呻吟。
  “我已经检查过了,都是些皮肉之伤,不要紧的,只要止住血就得了。”楚大琪边说,
边将采药老头放在草丛上,准备动手轻伤。
  “主人,让我来。”余龙伸出蒲扇般的手将楚天琪拨开。
  “你行?”楚天琪望着他圆柱般的手指,怀疑地问。
  “主人看着好了。”余龙从马鞍上取下自己的包袱,从包袱中中出一只小药瓶和一卷布
带。
  小药瓶上贴有标签,楚天琪认出那是宫廷用的极为贵重的金创药“百伤灵”。
  百伤灵这种金创药,只有内华宫侍卫头领才能拥有,余龙为何会有此药?
  楚天琪心中又起一团疑云。
  余龙撕开采药老者的衣裤破处,就近取来泉水将伤口洗净,然后涂上百伤灵药粉,再用
纱布带将伤口裹扎好。
  他粗大的手指干这种细巧之活,竟是十分灵活,若不是亲眼看见,楚天琪怎么也不会相
信这是事实。
  百伤灵药粉十分灵应,涂上之后,采药老头立即停止了呻吟。
  “谢……”采药老头不知如何称呼楚天琪,愣了愣,才道:“谢斗笠公子相救!”说罢
双膝一弯,就要向楚天琪行大礼。
  楚天琪扶住采药老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大爷不必放在心上。”心中却在想:斗
笠公子?亏这位大爷想得出来!
  余龙牵马走到来药老头身旁:“请上马。”
  “上马?”采药老头瞪大了眼。
  余龙道:“你伤未好,若要行走,伤口一定又会流血,我家主人当然是要送你回家
了。”
  楚天琪略一迟疑,点点头道:“大爷请上马。”老头既在此采药,一定住在附近,送上
一程也不误事。
  “斗笠公子,老汉我……哎……”
  余龙不待老汉把话说完,便伸手象拎小鸡似的将他拎起,搁到马背上,随后又将药篓、
锄头、绳索等物,一古脑撂上马鞍。
  未等楚天琪开口,余龙已牵马走出林外。
  主人当然要乘坐骑,而他又不能与采药老头同乘一骑,所以他只能有牵马的份儿,他干
侍候主人这活已久,颇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做,于是未等楚天琪吩咐,已主动行动。
  三人两骑,在道上行走。
  余龙执着缰绳,大步走在头里,他身高脚长,一步就是丈许,却也不似吃力。
  楚天琪和采药老头并骑而行,边走边说话。
  “老汉姓岳,名山芍,在家排行第四,人称仙药岳老四。”采药老头道。
  “原来是岳老前辈,久仰。”楚天琪这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老汉此次为治儿子之病,下壑采取无须草,不幸坠入壑底,若不是斗笠公子搭救,老
汉就没命了,公子这等救命大恩,老汉和拙子都将永生难忘。”
  “岳大爷言重了,救死扶伤乃人之责,无论遇上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唉,那倒不见得,眼下象公子这样的好人是越来越少了,请问公子爷尊姓大名?”
  “在下姓斗,名笠,在家排行老大。”楚天琪有意如此回答,同时暗中观察着岳山芍的
反应。
  “姓斗?”岳山芍满脸惊愕,憨态可掬,“我叫你斗笠公子,你就姓斗名笠,是老汉的
嘴灵,还是天下真有这般巧事?”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楚天琪在岳山芍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于是话锋一转道:
“无须草已经采到了吗?”
  岳山芍忙道:“托公子福,无须草已经采到,拙子这次有救了。”
  “不知公子得的什么病?”楚天琪问。
  “说准确点,拙子不是病而是中了瘴气之毒。”
  “瘴气毒?”
  “半年前拙子随老汉到亡魂谷去采百蛇灵,因出谷稍慢,中了亡魂谷的瘴气,回家后便
一病不起。”
  “哦,原来是这样。不知大爷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除了老汉、拙子之外,就是儿媳妇,一共只有三人。”
  “大爷就靠卖药为生?”
  “不错。老汉得祖传绝技,观天色,察地气,能知深谷、山坳隐生的奇珍药材,所以专
采奇药出卖,日子倒也过得去,只是老汉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健壮,手脚也不如以前灵
活了……”
  真是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想不到采药也有如此绝活!楚天琪不觉侧脸惊异地看着岳
山芍。
  岳山芍顿了顿道:“瞧!老汉只顾着自己说话,忘了问公子爷府上了,真该死!公子爷
贵府哪里?”
  “问这干什么?”
  “常言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公子爷的救命大恩,老汉岂能不报?日后来得灵芝、
首鸟之类的珍贵药材,老汉自要送上一株到公子贵府,以谢大恩。”
  楚天琪呵呵一笑道:“斗某父母早亡,剩下孤儿,独身浮萍,飘落江湖,四海为家,哪
有什么贵府?”
  岳山芍瞪眼盯着楚天琪道:“不对!不对!公子爷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眉字间一团英
气直冲脑顶天门,是个王候达官富贵之相!怎会父母早亡,流落江湖?一派胡言!真是一派
胡言!”
  “是吗?”楚天琪心一动,扭头笑问。
  “决错不了!”岳山芍十分自负他说,“老汉除了寻仙药绝技之外,还得祖上另一秘
传,看相寻贵人的绝活,所以有人送老汉一个绰号叫‘双绝老人’……”
  余龙大步在前走着,虽然他目不斜视,面色肃然,但从他两只支愣着的耳朵,知道他正
在全神贯注的听他们谈话。
  楚天琪在马上将斗笠往下一按:“岳大爷,您别骗我,您还没见到我的脸相呢。”
  岳山芍正色道:“谁骗你?骗你是乌龟王八的龟孙子!我虽没见到你的脸面,但我能感
觉得到!”
  “感觉得到?”楚天琪先是一怔,继而仰面发出一阵大笑,“哈哈……”
  谈笑之间,三人不觉已转过山峰谷口。
  前面是一段地势较平缓的丘坡,坡上是广阔的丘陵田原。
  岳山芍指着坡田中的一座茅舍道:“那就是老汉的住舍,斗公子若是不嫌弃,请屈驾到
寒舍小憩片刻。”
  未等楚天琪作出决定,余龙便牵着马斜里走向丘坡田间。
  余龙的选择是正确的,无论去不去岳山芍家中做客,穿道坡田,斜上东头大道,也是一
条可行的田闻捷径。
  楚天琪抬头看看天空,已是日近正午,他略略思忖后,终于决定上岳山芍家做客。
  他决定这样做,一是因为这并不耽误他的时间,二是因为在岳山芍家比在客店安静,又
不惹人注目。
  然而,真正促使他作出这种决定的,连楚天琪自己也未意识到的原因,是岳山芍的一番
看相的话撩动了他的心。
  他很想让岳山芍看看他的刀疤脸,究竟是不是个富贵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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