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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剑万里


第四章 终南绝谷



    ‘太华青虹’正好逐上,手中精钢招扇一扬,当头砸下,欲将慕齐垦毁在扇下!
    杨士麟舍命相救,斜刺一剑,架开钢骨扇的落式!
    慕齐星滚地一周,踢地一跃而起,而杨士麟吃钢扇反霞,倒退三步——这时岳战已
越过慕齐星数丈,脚步突然停滞了一下。
    口中轻“咦”一声,暗暗称怪,却未细思,又自继续前奔而去!
    太华青虹缠住慕齐星,西门豹功力高于杨士麟,理应对战岳兰才对!
    那知岳兰姑娘叱一声要庄丁们缠住他,空出自己来会会杨士麟!
    杨士麟施展平生所学,长剑疾转如轮,荡起圈圈气涡,把‘河图十三式’精奇绝招,
顿囊使出,但见剑影如虹,剑气千里,宛如火树银花,灿灿耀眼!
    他已有了两次实战搏杀的经验,使来比在五风楼下,顾手的多了!
    岳兰轻“叱”一声,这“呆子”有些功力,倒有点意外,她手挥“玲珑箫”,脚踩
‘九宫谱’施出女儿家小巧家数,在蒙蒙剑气中穿梭!
    玉济指处,尽是点他全身软、麻两穴,箫剑交鸣,叮当作响,声如泉水漱石,煞是
好听!
    岳姑娘面寒如水,扳得一点表情也没有,而黑眼珠子却不停作瞪人语!
    杨士麟无毙敌之志,那知每次行将得手,岳姑娘总能滑步移开,真是邪门怪中,有
苦难宣!
    西门豹力敌祝海、胥驼,却胜任愉快,祝、胥两人,艺不过顾成,在“千手郎君”
绵绵剑影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西门豹无心为湘西五义,无故树此‘万马庄’这股大敌,故并不赶尽杀绝,只把他
们缠住,当猴儿戏似耍着!
    慕齐星与太华育虹,正是将遇良才,旗鼓相当!
    何西君用扇,龙飞剑客施笛,同是短兵器同以招式精微见长,两人抖擞精神,只一
照面间,已对拆十数招之多!
    慕齐星武功得自海上三逸隐真传,虽深藏不露,在江湖中,已列入一等高手,无奈
方才吃岳战一掌震伤!
    再加上对方乃是武林名宿;五十招过后,已呈劣势,只听太华青虹,长啸一声,把
他圈入滚滚扇影中!
    慕齐星猛地哈气吐声,“呼”“呼”出掌,掌风凌厉,雄浑无涛!
    太华育虹一笑收扇,短兵相接,掌影翔飞间,以扇柄点穴,脚上倒踩“九宫谱”,
游来走去,任慕齐星如何抢攻,总是无法沾上他的身体!
    要知岳战功力不下黑铁头,与海外三逸隐,亦只差一线“九宫谱”乃他秘传绝技,
太华青虹武林名宿,为学此技,愿为手下十年!
    这时由他脚下施展出来,好处比岳兰犹胜一筹!
    杨士麟一见慕齐星遇险,陡地剑锋一转,左荡右决,正是绝招‘日出而作’!
    后兰始终与他游斗,一时神疏,竞给他逼退三步,不由得柳眉倒竖,也想要他吃点
苦头,那知杨士麟一个箭步飞窜,竞去捡救慕齐星!
    姑娘急忙之中,失声娇叫一声:“喂!呆子……”
    何西君“嘿嘿”冷笑数声,立扇中刀,“拍”地一声,横扇一记,“古台摇落”,
疾如鹰啄,狠若山崩,锐不可当,封向来剑!
    杨士磷不知厉害,挥剑硬架,只觉胸口发闷,那长剑几乎脱手而去,手臂震得拾不
起来,还是慕齐星缓了一口气,一轮抢攻,把局面稳住。
    岳兰势不能让太华青虹以一敌二,娇躯一扭,加入战圈,刹那间,慕、杨两人险象
丛生,难以招架!
    西门豹见状,高叫道:
    “我来了!”
    剑气如练,冲入笛影、箫声、扇墙、剑钢里,混杀一起!
    胥驼、祝海两人,移尊就教,双方有守有攻,有高手有低手,互有长短,扯个乎手,
乱打一通!
    杨士麟平生第一次经历多人混合厮杀的场面,一下封扇,一下架笛……忙活得手慌
脚乱,心中只有一念:
    “鬼窃徐弃不知脱险了没有?”’
    鬼窃徐弃这时正在受苦受难,他一路施展“鬼影溜风”轻功疾弃,跟在他屁股后面
的是江湖中闻名丧胆的‘万马庄’庄主岳战!
    明知只需将怀中的地图摔下,即可脱险,但‘九茎芝’的诱惑多么大,谁能舍得呢!
    不到生死关头,他是不愿放弃的:
    岳战亦步亦趋,也末尽全力追赶他,始终与鬼窃保持三十丈距离,只是时而逼近些,
迫鬼窃徐弃转路,一步一步他逼上鬼门关去!
    鬼窃徐弃不知就里,只道是自己轻功高明,只要脱出今夕大难,二十天后就是就是
武林中一条好汉!
    乡村小道蜿蜒,渐近郭家墟,墟南林木阴森,林后的小丘就是土丘垒垒的坟场,也
是已接近大金国完颜奇王子所带的金国战士们藏匿的所在地!
    鬼窃徐弃拼尽全力朝林里跑去,心里叫着:
    “我脱离苦难了,奔入墟中便有所掩护……”
    刚要穿林而入,树上忽的跃落一人,空中发掌——
    “砰!”的一声,当头打下!
    鬼窃徐弃变起不意,来不及应变出声,已告脑浆纷飞
    黑影着地在尸首身上一抄,大喜过望,见追来的岳战已近,掉头急飞而去!
    月光下可以看清,身形瘦削……
    岳战怒喝一声,狂追过坟场,便停了下来,因为再过去便是“郭家墟”市镇!
    他望着那飞奔而逃者的背影,嘿嘿冷笑心忖:
    “呵呵!黑老铁得图,不知是膺品,自然不会再生事端,我庄失图之事,又有那三
个小辈可以证明,兰儿此计大妙!
    只是平白便宜了这放暗箭的家伙,他可要因此升官发财了,走了狗屎运!”
    不久,手下胡伦,任杭也到了,岳战道:
    “胡伦跟我追下去,任杭回去叫总管、少庄主来,今夜我们要大规模按寻一下!”
    任杭应命,回头飞跑。跑到原地时,总管与女庄主还在苦战方酣呢,当下朗声道:
    “总管明查,贼人逃匿无踪,老庄主命令,弃敌前往搜寻!”
    胥驼、祝海两人跳出圈外,应命起程,岳兰、太华青虹还支撑了一会!
    突然,太华育虹猛攻连环三招扇法,“鬼王挥扇”“月满西楼”“团扇流萤”后喝
道;
    “今夜且饶尔等一命!”
    说着,率同岳兰掉头不顾而去!
    西门豹喜道:
    “鬼窃他老兄已脱险了,九灵芝我们也有一份。”
    慕齐星跌坐在地,调息三周天后,疲劳尽复,言道:
    “岳战这老儿,短期内我奈何他不得,太华青虹可得斗一斗他!”
    杨士麟不解的关心道:
    “慕兄并没有落败呀!”
    慕齐星起立不答,神色不佳,因为高手过招,宁肯身首异处,也不肯外人出手解危
杨士麟犯了江湖大忌,他又不知道,使得他颜面难堪!
    西门貌俏皮的道:
    “岳老儿那水葱也似奶儿,畅兄与她相识吗?”
    他是看见岳兰与杨士麟过招时,未尽全力,多是虚应故事!
    杨士麟俊脸一红,摇头否认——两人算是认识吗?
    过了一会,慕齐星道:
    “我们也追下去看看究竟怎样?”
    途中,酉门豹眼看“九茎芝”有望,心情大佳,言道:
    “自古箫笛并称,岳姑娘使箫,慕兄使笛……这叫着!”
    不知怎的,这话使杨士麟有点不高兴,也许他是反对背地里对女人论长论短吧!
    慕齐星微微一笑,不说什么,似在回味,这个中情调
    三人默默,施展轻功飞驰,两旁景物如飞往后退去!
    过了良久,慕齐星忽然说道:
    “西门兄是知道我的,萧笛之论,大非知己之言?”
    杨士麟不知这话中含义何在,西门豹谦然道:
    “慕兄是有名的君子,不近女色,去年在江西因一时误会,与羞花沉雁的‘瑶花仙
子’交起手来,经不起人家眉目传情,中途遁走,是平生第一次临阵脱逃!”
    龙飞剑客仍不言语,微笑听着,像听别人的故事!
    西门豹又道:
    “瑶花仙子伤心之下,遁入萧寺,有意削发为尼,慕兄却又多情,跑去劝解,瑶花
仙子自然回心转意,这下子害得慕兄差点落发为僧!”
    谈笑之间,三人已近郭家墟——
    杨士麟忽见林前有具尸首在地,惊道:
    “这里曾经激过战,尸首尚未处理!”
    三人急纵到坟前林下,慕齐星一看有个朱红葫芦,伏尸大痛叫道:
    “鬼窃徐弃……他……遇难了……”.
    西门豹好梦骤醒,像是从云端里掉下,以拳打着掌心怒道:
    “徐兄死得好惨,我誓不与万马庄并立!”
    杨土麟看看尸旁大树,言道:
    “似是为肖小猝然从树上发掌,鬼窃不察,才为其所乘!”
    慕齐星抚然点头称是,俯身检视亡友碎骨,试去污血,发现骨上发绿,因道:
    “是‘龙门碎碑手’尧索所为,乃完颜公于金狗的爪牙!”
    杨士麟和西门豹到坟场挖了个墓穴,慕齐星脱下上衣,将徐弃碎骨包起,抱尸穿林
连同红葫芦搁在身旁,一起葬了,掩土之后,慕齐星祝祷一会,道:
    “不管尧索功力多好,小弟誓必杀这个金国走狗为徐兄报仇……”
    三人知道,再造下去,也无结果;在晓风残月中,快快返回鸡鸣坊客栈!
    万马庄的狗脚猫爪们,正在城里搜寻完颜奇那一他人等的下落!
    次日中午——
    万马庄里失了宝物出土图!
    鬼窃徐弃魂归西天极乐园!
    完颜公子等神秘失踪的消息传遍长安城:
    群雄大恐,心知金人已得图远遁,长安之行,算是虚此一趟,于是有人已纷纷离开
城,一批一批的,转往终南山去了!
    终南山上,朔风凛冽,叶落山空——
    高岭如屏,插入云天,高处不胜寒,已有冰柱玉枝,往山下迢望,像带顶白帽!。
    山南有个绿玉谷,丛树不生,露出多彩多姿的石骨,苍翠丹朱,五色灿烂!
    石墨上长些苔藓菰茸,因为背风的缘故,并不枯黄,青绿万丈!
    谷心有半亩红土,芳草萋萋,树着别处的玉石翠岩,越显得这半亩地很有学问!
    这里就是‘九茎芝’出土之处!
    至少按完颜公子得自鬼窃徐弃的地图上是这样标明的!
    黑铁头尊者本以为该图得来全不费功夫,也怀疑是膺品,抱着试探的心情,来到终
南山,按图索骡找到这绿玉谷!
    一看谷里风光,到有些深信不疑,亲手劈一木块,写上:
    “入谷者死!”四字,悬吊在谷口!
    一行二十几人伐木为材,盖了两幢简陋木屋,食宿在绿五谷里!
    这虽然是说无异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为了伯万马庄捷足先登,除此之外,实在也
别无良策!
    绿玉谷三面峭壁险陡,出入的门户,只有谷南的缺口!
    黑铁头尊者,调兵遣将,把‘邙山毒枭’虞庸、‘龙门碎碑手’尧索,和大金国带
来的十常侍中的好手特巴古、鱼梭、忽拉等,布置在那里把关!
    十月四日黄昏,一群江湖豪客终于也找到此地来了,绿玉谷外人头攒动。若有干人
之众,称得上好手的也有三五百人!
    这些三江五岳的好汉挤在谷外,虎视眈眈,万马庄一行数百人也在里面!
    使得众人更坚信绿玉谷确是‘九茎芝’出土之处!
    只待明日子时一到,不待九茎芝冒出土面,谷外的好汉爷,自有人会登高一呼,串
众峰拥入谷,展开夺宝生死斗!
    杨士麟看到这盛况,不管他如何心高气傲,也不由点泄气!
    以他的身手而论,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到九茎芝,大快朵颐呢?
    慕齐星与西门豹在忙着找人叙旧联帮结火,他又不认得别人!
    就是天空中最后一颗晨星隐入天际,他落漠无田地悄悄退出人群去!
    他远远离开‘绿玉谷’,独自找个洞穴过夜,早早入眠,在梦中盘思如何才能够得
到宝物!
    洞外寒风呼啸,他梦到这些豪杰好汉是来终南山围猎。而自己不幸正是被追逐的猎
物……是只鹿……是只狐……是只兔子……
    令他惊恐万端,尽是逃窜……逃到一个自己从未到过的所在……
    次晨——
    终南山浓雾迷漫,雾气由洞口扑入充盈整个沿穴!
    杨士麟由一场恶梦中醒来,吓出一身冷汗,草草用过干粮,走出洞穴,不由叹息道:
    “好浓的雾,多么不祥的天气,灵茎便是出土了,三尺不见人影,有谁能得到呢?”
    层层重叠的群山,都渲染着非蓝非黑的颜色,在雾中忽隐忽现忽断忽合,山谷里,
濡湿的雾气,一团团的横流着,越来越浓,天空里在虹霓一般闪动的园晕中央,白死的
太阳,不像是刚要出来,倒像是正逐渐隐没!
    宇宙的奇幻大变,他仿佛一个狐魂野鬼般的,浸没在雾海中难以挣扎!
    杨士麟仗剑漫步走在上山的小径上:
    忽然看见远处似有一颗人头,在雾海里载浮载沉,这人头须眉尽白,数缕白发倒垂
前额,把面孔盖藏了一半,自脖子以下隐在雾里,看不清楚!
    厥状恐怖的一颗毛头在浓厚的雾气里,看不分明!
    杨士麟有点心悸,—时动了少年人心性,越是搔越要看看,也许它便是‘九茎灵芝’
哩,不是有千年以上了嘛,正应是个老怪物才是!
    遂壮胆逐步迎上去!
    雾里的老人,藏在白发后的眼睛陡的一亮,两道电光直射向杨士麟,系是灵山千年
老怪的品目!
    杨士麟浑身一震暗忖:
    “原来是个人,不是千年老灵芝也!”
    便想走回头,心知这是个老怪物,老凶魔,不可惹他的!
    “哈,哈,哈……”
    雾里老人发出如山羊叫般的笑声,声音从齿缝里出来,非常难听!
    从雾里伸出一只枯骨般的巨掌,五指抓合回带,喝道:
    “过来!”
    杨士麟陡觉全身被一种超越距离的神秘力量所控制吸引,顿时身体像是陷入泥沼,
动弹不得,只是不由自主地往前移去!
    他万分凛骇,心知这必然跟老人那只巨掌有关!
    自己不过好奇走近几步探望一下,这老怪物实在不该这样可恶,不禁怒道:
    “前辈放手,否则小于要无礼了!”
    老人五指颇频合张,吸力源源而出,嘿嘿冷笑道:
    “老夫以为除了绿玉谷外,终南山再也找不到一个人,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可怨不
得我!”
    杨士麟挣扎无效,又怒又惊,把心一横,干脆顺力往前冲去,那知仍然动弹不得,
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他,慢慢往前送去!
    距离越来越近,老人身形渐渐从雾里现出,只见他又高又瘦,身穿杏黄长袍,长一
丈有余,衣尾在脚下施了一条长尾巴,全身佝偻,紧裹在狭长长袍里,活像一条半熟虾
子!
    杨士麟心中暗自盘算,决定不再挣扎,听天由命,看这老儿弄出什么花样,再作定
夺!
    老人似以洞察其心意;突然巨掌一收!
    杨士麟身上无形的五花大绑,突然解开,立刻回头拔步就跑,打意逃之天天!
    老人指头一伸,杨士麟浑身一麻,已被‘隔空点穴’点中麻穴,身子瘫痪下去!
    老人走到他身旁,踢他一脚言道:
    “你好好听话替我办件事,就不会吃苦头!”
    杨士麟瞪目怒视,无明火正烧着,那肯替他作事!
    老人且不理他,自言自语的道:
    “老夫等闲不入中士,一到中士,便开杀戒,今天算你运气,老夫正在用人之际,
只要你肯作一件事,便可以饶你一命!”
    杨士麟哭笑不得,这样还叫好运气,真不知道理何在,索性把眼睛一闭,来个相应
不理,老人没有注意,继续说道:
    “时间还有两个时辰,待这里事毕,老夫还要跑到绿玉谷去闹一闹!”
    他说完,突然看到杨士麟在装死,顿时勃然大怒,喝道:
    “小子,难道你不怕分筋错骨的滋味,别以为这事只有你一人作得,老夫只要到绿
玉谷走一趟,还怕捉不到一个、两个吗?”
    杨士麟一想,这老儿功夫好得出奇,有大宗师的身份,这话也不算太往自己脸上贴
金,但口齿不服的道:
    “那么你为什么不去?伯事情闹大,误了要事?”
    老人被抢白得又大怒,两眼精光四射,暴喝一声手将杨士麟抓起,往小径旁边的深
渊掷去!
    杨士麟穴道被制,身躯悬空,看到下面雾海翻腾,只好闭目就死,看看行将沉入雾
海里……
    老人喂笑一声,巨灵掌一伸,再次施展绝艺“吸盘功”,又把他硬生生抓回来,摔
在地上!
    杨士麟被摔得痛入骨髓,苦咬着牙,不使自己哼出声来!
    “小子!你服了吧?”老人问:
    杨士麟把满腹愤怒,化为狂笑,厉声骂道:
    “老鬼,你以为力能服人,你就看错人了,时间已过了好一会,你的两个时辰之限,
恐怕短了好多!”
    老人暴跳如雷,白发怒张,把一张明惨惨长脸露出来,喝道:
    “老夫先结果了你!”
    说着一股凉沁沁的掌力从掌心吐出,宛如冰柱,直打向杨士麟面门。
    杨士麟倒地制穴无法抗拒,只得听任宰割了,心想自己再一瞬时间就在阴曹地府了,
不知那里究竟如何?
    老人看他不呼不喊不求饶,视死如归的神气,陡地把掌力收起,气呼呼狂骂一通:
    “为什么不打死我?”
    杨士麟刚觉得自己面门一寒,千钧之重的掌力,突然收得无影无踪,知道这老人有
求于自己,服气更壮.说话呕他!
    老人脸上阴睛不定,对这个不伯死的小后生,真无法奈何他,一想时间无多,若再
到绿玉谷去找人,万一引起争论,误了时刻,岂不把大事弄坏,便不如先狂狂这小于,
遂道:
    “好小于,你算有种,我们交换;你替我作这件事,我传你三招绝世武功,拳、掌、
剑由你挑!”
    杨士麟一听,自己竟像挣回一点优势;可见作人软弱不得,遂道:
    “这话到也公平,但,也要看看你要我作的什么事,伤天害理的事,我宁死不干!”
    老人干笑几声,很难明白笑声里他意味,说道:
    “老夫担保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带你到‘老夫’旧居洞口,你进洞去石壁上取来
一个玉盒,拿出来给我,就算大功告成了!”
    杨士麟认为事不至此,可能另有玄虚,诡异问道:
    “这事只是举手之劳,你自己为什么不进去偷呢?偷东西的事我不干!”
    老人听他问起自己为什么不亲自进洞,顿时暴怒,喉头‘吱吱’泣叫,声如夜枭,
说道:
    “不许你多问一句话,我只保证绝不是偷,那东西原该是我的:“
    “要多久呢?我子时还要到绿玉谷去争宝呢!”
    老人像是忍俊不住,脸皮抽搐了两下,算是笑容,说道:
    “你这小于真不知天高地厚,以老夫这等功夫都还不敢说‘九茎芝’一定非我莫属,
更何况是你?大事一毕,你要去绿玉谷尽管去,时间来得及的!”
    说着,伸手迢迢一指,杨士麟手指又能活动了!
    老人喝声“走”,伸手欲挟起杨士麟,他急道:
    “且慢,你先传我武功再说,要不我事情替你作完,你一走了之,我又打不过你!”
    老人迟疑片刻,毅然道:
    “你这小于倒是个鬼灵精,但你也不想想,那种绝学能一蹴而几?我们没有多少时
间了!”
    杨士麟雄摊手道:
    “那么这交易吹了,就算事后你肯传我武功三年五载,我也不肯以你为师,你这人
太邪门了!”
    老人挨了骂倒不生气,眼中寒气一闪,冷冷道:“你要学那一样?”
    杨士麟不假思索道:
    “掌!”
    老人也不言语,伸手一指,又把杨士麟点倒,撩起长袖,露出枯骨一般的手,在他
脊梁上乱抓一通,突然鼻孔猛喷一股冷气,双手按在他的后腰,一丝丝寒冰真气透骨注
入!
    杨士麟腰部一片麻木,手脚还有知觉,神智极清,急道:
    “你干什么?”
    老人不答,只凝神逼气,约盏茶光景,收气而起,冷冷的道:
    “老夫欲图你学掌速成,已替你除去脾经火气!”
    杨士麟霍然坐起,运气一周天,果然真气比往日活泼得多,他是受思必报的人,很
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一时却不知如何启齿!
    老人根本不理他,言道:
    “小于你看好,老夫只演三次,能学到多少全看你造化、天赋了!”
    “日落乎沙”!
    老人高声说罢,斜身垂首看着两足,突然翻身,宛如鱼跃龙门,十指乱弹,撩人耳
目,同时乱发如刺,施展飞扬全指向一方,陡地撞肘屈臂——
    “呼”的一声,打出一掌!
    杨士麟眼睛也不瞬,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老人周身五尺内,雾影全收,清朗得
像是扫目当空,不由暗暗点头,如有所悟!
    老人接着操演“飞石流沙”,顿时天风呼啸,狂飚四起,刮得一丈以外的杨士麟坐
都坐不稳!
    “贝龟吞沙”!
    老人接着又道:接着振衣狂舞,身旁雾气越来越浓。无疑的是他无意中已使出吸人
神功,把轻雾都拉了过来,害得杨士麟屡次拔眼,才能看清楚!
    老人又把这三招操演两次,然后道:
    “小子,时间无多,该你来练了,快!”
    杨士麟实在不知自己领悟了多少,只好依样画葫芦,打起‘日落平沙’来,他斜身
垂首看地,突觉真气源源涌入掌心,当他猛然回身,五指乱弹,真力在指端跃跃欲出,
躯干每一个小小的动作,体内的真气因势利导,顺流游走,比平时还要充沛十倍!
    杨士麟心里一阵狂喜,“呼”地一声打出一掌,掌力虚无飘渺,化入雾里,无声无
息!
    老人脸上现出不豫之色,觉得非常舍不得,真想不到这小于悟力这么好,虽然不能
像自己那般澄清雾气,实在也到达由实入虚的境地!
    杨士麟自己倒不觉得,只专心一志操演“飞石流沙”、“贝龟吞沙”!
    老人的不豫,突然转身暴怒,喝道:
    “小子,别卖狂了,快走,办事去!”
    杨士麟一楞,问道:
    “教了三招就完了!”
    “你别心大于天不知足!”老夫怒道:
    “这三招乃我西夏镇国之宝贝‘小戈壁飞云绝沙掌’的精华,天下再没解法!
    当年我徒弟前来拜师学艺,我怪他不够诚心,要他拿了父母的头来看我,他回去以
父母之头为见面礼,从我五年,我才教他十八招而已!”
    杨士麟大惊,这豺狼食母的事、亏他如此平淡道来,急道:
    “你是西夏国的子民,既然有徒弟为什么不带来办事,何必要我替你办呢!”
    老人嘿嘿冷笑,言道:
    “我乃西夏国师‘寒泉冰’冷如冰,我为什么不教徒弟替我办事,也不妨告诉你小
于,二十年来,我每年今天都物色一个人替我进穴,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我为此丧失
了七个弟子,现在是舍不得了,你懂不懂?”
    杨士麟一听,浑身透骨奇冷,呐呐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人蛇眼流光,嘿嘿冷笑,调侃他道:
    “小子怕了么,你想食言而肥,白学了我的功夫去,我看你如何还我一个公道来,
怕死么,我当你真的不怕死呢!”
    杨士麟被他一挖苦,怒极忿极,胸膛一挺,眉毛一扬喝道:
    “好阴险,设得好圈套,但你不用激将法,我几时说过我不干了!”
    老人裂嘴点头,颇为嘉许得意,说声“走”!
    单手挟起!健步如飞而去!
    杨士麟只觉身旁呼呼作响,宛如腾云驾雾,不知其所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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