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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字真经


第三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



  五天后,朱云彪和赵贤林、张士相回到了龙凤帮总舵,要采的药已采到。
  据朱云彪说,配制的药汤让左山岳服下后,三天内可解毒性。
  大家都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三天过去,左山岳仍未醒来。
  朱云彪十分惊奇,但耐心地守候在床前。
  晚上,左山岳终于睁开了眼睛。
  众人得讯后十分兴奋,要来探望老人家,但都被朱仙云给挡了驾。
  她告诉大家,七八天左山岳未很好进食,十分虚弱,虽然她强灌下一些米粥,但终归有
限,要等进食后稍稍康复,才能与众人说话。
  蓝人俊为了保护左山岳,亲自当他护卫。帮务由陈子寿、郑志刚料理。
  龙风帮原来的弟兄逐日前来登记注册,已有五百多人挂上了名字。
  有了总舵,他们走江湖做买卖胆子壮了许多,再不怕流氓地痞的欺负。
  陈子寿请祝勇将他们编入内事堂,由内事堂处理日常事务。
  洛阳地界的一些武林人,也纷纷登门拜访,欲与蓝人俊朝朝相,看看是何等样人,居然
诛除了一些魔头。
  蓝人俊只有在陈、郑二人叫他才来应付应付,其余时候,都守在左山岳榻旁。
  又是三天过去,左文星等人山少林返回,带回了少林寺主持普善大师的亲笔信。
  普善大师信中对龙凤帮倍加赞扬,表示立即派遣高手下山,汇同龙凤帮共赴芒砀山与紫
衣魔一决生死,追回血经和少林武籍。
  左敬熙左文星等知道左山岳已清醒,便忙着到客室来探望。
  朱云彪笑吟吟请蓝人俊、潘翠环、左文星、左敬熙,左武星进房,余人暂候第二批,以
免室内狭小,容纳不下。
  左山岳胡子被梳得整整齐齐,过长的头发已被朱仙云剪去,并作了梳理,模样儿不象初
见时那样令人害怕了。
  左山岳拿眼望着进来的人,一见到左敬熙,两眼射出激动的光芒,头一抬想坐起来。
  朱仙云忙道:“大伯,就躺着说话吧,你身子虚弱,不要起来。”
  左敬熙泪流满面,叫了一声:“堂哥!”便再也说不出话。
  左山岳双手抬起,象风中的树枝般颤抖,嘶哑地叫了一声:“堂弟!”也哽咽得说不出
话,眼泪象溪流般直泻下来。
  左文星立即跪在床前,叫了声:“爹爹!”
  左山岳猛然一惊,侧头望着他,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脸上充满了惊疑、爱抚与温存。
  左敬熙止泪道:“堂哥,这就是文星,他终于长大了,你该感到慰藉了吧!”
  左武星也上前叫声:“伯父!”
  左山岳又仔细看了看他,嘴边绽出了一丝微笑。
  他又去看文星,嘶哑地叫道:“孩子,孩子!老天有眼,左家居然有后,阿弥陀佛!”
  左文星站起,坐到床边,双手抓住了父亲枯瘦的手,泣不成声。
  蓝人俊等也忍不住拭去不知不觉渗出的泪水,转身出屋去了。
  朱云彪跟着出来,道:“左公心情激动,今晚且让他们父子相认,明日再谈如何?”
  蓝人俊道:“如此甚好,幸而前辈有起死回生之能,要不然老人家也就太惨了。”
  门口站着紫云、青青等人,蓝人俊清他们各自回去练功,有话明日再说。
  当夜,左文星左武星和左敬熙就在屋中陪左山岳。
  蓝人俊不放心,二更后来到屋前天井里的石凳上坐下,石凳在一株树下,还有盆花遮
身,倒是个放暗桩的好地方。
  刚坐下不久,两个纤弱的身影前他走来,走近了才看出是苍紫云、陈青青。
  “你们怎么还不睡?”蓝人俊问。
  “帮主大人不睡,我们这些小卒敢睡么?”陈青青白了他一眼。
  苍紫云道:“大哥,你连日巡逻,该去睡了,这里有我们姊妹俩守着吧。”
  蓝人俊这才注意到两人肩上露出的剑柄,她们是有备而来的呢。
  陈青青道:“你不放心是么?”
  “你们不来还好,来了我更不放心啦!”
  “咦,此话怎么说?”苍紫云问。
  “他瞧不起我们女流,你当我不知道!”陈青青瞪着他。
  “要是你们有个长短,叫我怎么办?”
  苍紫云笑道:“不会的,你不就住在这院子里么?听到风声还不赶快出来?”
  陈青青掀起嘴:“我的死活你才管不着哩,尽说好话骗人!”
  蓝人俊道:“青妹,我何时又骗过你?不瞒你们说,贼魔不来则已,要来定是高手,只
怕不等我闻声赶到,他们就要下毒手!须知左前辈必定知道他们的一些秘密,怎能不生方设
法灭口呢?两位妹妹,我说的可对?”
  紫云道:“大哥说的有理,那我们陪着你,好么?”
  人俊道:“何苦都受累呢?”
  陈青青道:“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人俊无法,只好道:“既如此,来这里坐吧。”
  他指指旁边的小石凳。
  苍紫云坐一边,陈青青坐一边.
  紫云道:“但愿公公安然无恙,说出这伙紫衣人的秘密。”
  蓝人俊呆望着她,心中说不出的一股酸涩味、竟忘了回答。
  陈青青坐在一旁看得清楚,心中又酸又妒,暗骂蓝人俊没良心,还在想着紫云,对自己
没一点情意,越想越窝火,越想越伤心,正欲负气回房,一辈子不再理他,忽听蓝人俊声音
急促、轻轻地说道:“快到树后藏身,有高手来了!”
  苍紫云立即站起,顺手拉扯呆愣着的陈青青,躲到大树后。
  两人静静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到。
  陈青青正要说话,见蓝人俊指指树上,意即要两人上去,便和紫云跃上树,藏在叶片
中,拿眼瞅着屋顶。
  刚一抬眼,就见房上站立着三个人,戴着头罩、蒙着脸的只有一人,其余两人一个瘦高
细长,一个矮如童稚。
  紧接着就见三人如三片枯叶,轻飘飘到了天井里,一点声息也无。
  陈青青不禁大大佩服蓝人俊,这么高功力的人前来,也瞒不过他,可见他动力已臻化
境。
  三人刚落地,蓝人俊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道:“三位夤夜来此,有何贵干?”
  中间那蒙面人道:“来拜访老朋友,树上的两位,下来待客吧。”
  紫云青青在树上大气不敢出,还是被人家知道了,便双双从树上跃下,站在蓝人俊身后
两步。
  守在左山岳室内的左氏三人,听到外面的答话,忙运功准备,守好门窗。
  其余室内的人也都听到有不速之客来访,便各自开门出来,立在院中。
  住在第三进院子的有郑志刚一家三口,潘老太、陈子寿等人。还安置了五台派清云大
师、峨嵋派妙真子道长。
  这些高手分别站在各自门前,形成包围之势。
  蓝人俊道:“既来访友,通名!”
  蒙面人道:“这两位便是漠北双四,紫魔四星之二,至于老夫么,不想奉告。”
  左文星开了一丝门缝朝外张望,听到这语声、见到这人的身材,不禁脱口叫道:“你就
是圣医苏仁,好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你……”
  后才说了一句,漠北双凶和苏仁突然腾身而起,快如流失,直扑左文星所在之室。
  这一下颇出众人意外,根本来不及阻拦,只惊得大叫起来。
  三人凌空击出劈空掌,合三人之力,罡风会成一般狂熟,尖啸着直击房门。
  蓝人俊心动身动,应变最快,腾身横着跃起,打出双掌,从横里阻截三人打出的掌风。
  左文星左武星左敬熙在屋内不好施展,只得运起护身罡气,齐排排站在左山岳床前以身
相护。
  “轰隆隆”一声接一声巨响,三魔打出的罡风被蓝人俊的双掌之力撞击得歪了,直冲向
另一间房门,那门即刻被击得粉碎。
  三魔身形被阻了一阻,旋即落到了左文星门外。而蓝人俊则离他们三步距离。
  眼看三魔要冲进房去,蓝人俊再也顾不得自己内腑翻腾,立即施出“五指针”,如云如
雾的五股白色长针,直刺向三魔。
  苏仁识得厉害,双手一拉漠北汉凶,三人立即腾空,避过这凶狠的一击。
  五股真气刺空,将墙戳了五个小洞。
  漠北双凶狂性大发,一声怪叫,两人离开苏仁,如电光石火,扑向蓝人俊。
  这两个家伙武功怪异,动作实在太快,眨眼就到了蓝人俊跟前,一个抓在肩,一个抓右
肩。
  蓝人俊沉住气巍然不动,在两怪手要搭肩的一瞬间,倏地从两人的间隔空处窜了出去,
一拳击向圣医苏仁。
  苏仁此刻正朝左文星所在室扑去,蓝人俊这一掌打得及时。
  苏仁闻脑后劲风倏至,只得猛刹身形,往左一旋身,避过掌锋。
  蓝人俊一拳击空,紧跟着施出五指针,大袖一扬,袖内五指并伸,指向苏仁。
  苏仁见五股白气闪电般袭到,立即腾身而起,半空中打出一劈空掌,直袭蓝人俊。
  漠北双凶又怪吼一声,双双腾起,直扑蓝人俊后背。
  蓝人俊前后受敌,危险万分。
  陈青青、苍紫云在蓝人俊与来人动手之时,就已抽出三尺青锋。
  但他们完全插不上手,只觉眼前身影晃动,变化实在太快太快。
  这时,眼看蓝太俊腹背受敌,二女均大急,也不管对方有多厉害,双双出了手。
  苍紫云腾身而起,使出“望月剑法”中的杀着“金鱼穿萍”,人剑合一,朝漠北二凶扑
去,剑指二凶后背,凶猛凌厉。
  陈青青则不然,她要救人俊的命。
  只见她腾身一跃,窜到了人俊身前,以背对二凶的利爪。
  在她想来,拼着挨上一掌,就可替人俊挡住一面之灾,去对付苏仁的袭击。
  蓝人俊腹背受敌,本待腰身而起,挥出两掌,抵住两边的掌动,哪知陈青青这么一跃,
正好承受双方打出的掌力。
  以除青青的行为而论,莫说受双方的掌力攻击,就单只是一方,她也万万承受不起。
  蓝人俊猛地打出一掌,抵住苏仁打出的劈空掌力,身子电闪般让过陈青青,同时又挥出
一掌,去挡双凶攻来的罡风。
  “轰、轰”两声大震,卷起满天灰雾,陈青青娇呼一声,砰然倒地,苍紫云则被震退。
  原来,蓝人俊终归慢了这么一丝丝,双凶的掌力余波把陈青青击倒。
  与此同时,蓝人俊被震得坐倒在地上,苏仁又后飞出两丈,重重落在屋顶上,踩烂了好
些瓦片。
  漠北双凶也倒飞一丈,落在院中。
  这本是一瞬间的事,使站在一旁的众人一时插不上手。
  但潘老太毕竟非同一般,在陈青青蹿入斗场,蓝人俊挥掌救人的同时,她已经跃起半
空,待漠北双回落地,她立即袍袖一拂,向两人攻击。
  郑志刚夫妇、陈子寿、清云大师、妙真子虽然在潘老太腾身时慢了一慢,但也都朝双凶
扑到。
  双凶被众人围了起来,凶狂地怒吼连声,双双施出看家本领,直向一方突围。
  郑志刚、邓秀兰双剑闪电般向二凶刺去,二凶全然不理,竟同时伸出手去抓剑身。
  郑志刚、邓秀芝急忙变招换式,朝二人小腹刺去。
  漠北双凶电掣般从他俩身侧穿过,同时一掌拍下,竟将郑邓夫妇的剑拍得剑尖向地下戳
去,直刺入石地三分。
  潘老大喝道:“哪里走!”早已腾身而起,蹿到了二凶前面挡住去路。
  二凶毫不示弱,暴喝一声,双双向潘老太扑去。
  这两个家伙对敌向来同时出手,配合默契,同时认准一个目标出手,功力又高,动作又
快,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不知有多少人折在他俩手中。
  潘老太尽管功臻化境,也难抗二凶拼命的一击,她只得后退一丈,抽出长剑挽了两个剑
花,一直刺二人胸前要害。
  那边厢蓝人俊见陈青青受伤,顾不得自己死活,在地上还未站起,就施出五指针,刺向
从房顶上又跃下来的苏仁,迫得他侧避一丈。
  与此同时,蓝人俊已经站起,如影子般一下闪到陈青青跟前,俯身将她抱起。
  陈子寿见女儿倒地时冲了过来,正好来接应蓝人俊,接过他手中的女儿。
  可也就在这一眨眼间,苏仁的掌风又到,蓝人俊听见风声却不敢闪避,一闪开掌风就会
袭到陈子寿父女身上。他只好运起护身罡气,硬接了一劈空掌。
  “砰”一声,蓝人俊一个身子前扑,将陈永寿撞得跌倒在地,自己也从青青身上翻了出
去,摔在院中地上。
  就在此时,妙真子、清云大师双双赶到,向苏仁合攻一招,阻滞了他进一步施出煞手的
行动。
  二老掌力雄厚,又都施出了十成功力,气势之猛,使苏仁不敢小觑了他们。
  苏仁后跃一丈,避开其锋,突然间双袖向外一抖,抖出了两股红粉,口中叫道:“速
退!”便腾身而起,向房头落下。
  从二院赶来的朱云彪等人正好冲进院中,一见红粉渐渐散开,立即大叫道:“有毒,速
速闭住呼吸!”
  潘老太正与二凶交手,鼻子唤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等人说,早已关闭了周身穴道。
  二凶听见苏仁叫走,也不恋战,立即跃到房头,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
  蓝人俊身受内伤,一听红雾有毒,便又提起真气,打出狂飙般的掌风,把红粉吹得无影
无踪。
  敌人遁走,众人忙赶来探望陈青青,她已被陈子寿安置在楼上房中。
  蓝人俊见她胸前血渍斑斑,人已昏迷不醒,不禁急得大叫,一口气憋不上来,人已昏倒
在地。
  待他醒来,已躺在自己床上。
  朱云彪父女和潘老太、郑志刚站在床前。
  “陈姑娘如何了?”他忙问。
  “无妨,只是受了内伤,老夫已给她服了药,可保无虞。倒是帮主你内伤较重,要好好
将息才是。”
  蓝人俊道:“无妨,我会运功疗伤,请前辈多照顾陈姑娘吧。”
  潘老太道:“不必担心,待她恢复两日,再练内功,伤势很快就好的。”
  蓝人俊坐了起来,一提直气,并未被苏仁震散,这才放下了心。
  他立即运功疗伤。
  潘老太嘱郑志刚守护在侧,自己与朱云彪父女退了出来,再到左文星处问讯,幸好左山
岳无恙,这才放心出来。
  她怕敌人又返回行凶,与妙真子、清云大师、欧阳荣便坐在院中石凳上守卫。
  天明后,他们才回房练功恢复精神。
  下午,左山岳精神较好,蓝人俊、潘老太、郑志刚、妙真子、清云大师、欧阳荣、陈子
寿等人齐聚房中,听左山岳道出这二十多年的苦难经历。
  原来,他并不知道续弦是江湖有名的女煞星毒牡丹余艳花。
  他在原配死后,伤心之余,便到江南游历,不想在府中触景生情。
  那一年他在杭州西子湖畔,邂逅相遇了余艳花。
  当时,他郁郁寡欢,独自在苏堤漫步,化名于燕华的余艳花也正好从苏堤迎面而过。
  他虽被她的冷艳所动,但灰心之余,也只是一时间的触动,过后也就丢之脑后。
  哪知第二日他们又在灵隐寺相遇,当时她跪在大殿上香,他也正好来叩头。
  真是太巧不过,他被她打动了。
  出得寺来,他便上前主动攀谈,她也羞答答半侧身作了回答。
  她自称山西人氏,自幼学得武艺,是以敢独身出来寻访在杭州的表亲。
  左山岳自告奋勇陪同她东代西找,始终找不到什么表亲。
  亲戚找不到,却找到了左山岳,真乃天意。两人谈谈说说,颇为投机。
  余艳花装得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纯是个刚跨出家门的乡巴佬。
  左山岳也讲了自家身世以及丧妻之痛,余艳花则表示十分同情。
  于是,两人结伴同行,游历了一些地方的风景名胜,感情也渐渐深厚起来,左山岳便向
余艳华求亲,得到她的允诺,这才回到洛阳。
  他二人定居洛阳后,左山岳心情十分舒畅,对余艳花爱护之至,余艳花对他也温柔体
贴,所以日子过得甜蜜已极。
  哪知左山岳自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是个什么道理,直到他卧床不起,才托孤给
孟婆婆。
  因为,他渐渐发现,余艳花貌合心违,曾向他提出过学“十煞剑法”,此剑法系家传秘
籍,祖上规定很严,传子不传女、也不传媳。一家内若有几弟兄,则只传长子一人,其余人
可学“十煞剑法”的副本,也就是祖上根据“十煞剑法”部分剑把变化而成的一套剑法。此
剑法苦练得精纯,足与当今天下各大剑派媲美。而“十煞剑法”的正本,则秘不示人。所以
在山岳虽十分疼爱余艳花,可也不敢破了祖宗之下的规矩,破了自己在祖宗牌位前立下的重
誓,所以只好婉言拒绝,说明自己的苦衷。
  本来,他也教了余艳花“十煞剑法”的副本招数,余艳花练热后赞不绝口,称该剑法可
列为当世第一。
  左山岳笑道:“贤妻,你错了,这套剑法当不得天下第一的美誉。”
  余艳花道:“当得的,试问夫君,当今哪一派的剑法超得过它?你说说看呀!”
  左山岳道:“这倒是没有超得过的。”
  余艳花拍手笑道:“就是嘛,你也只好承认了不是?该罚该罚!”
  左山岳笑道:“不忙不忙,有一套剑法足可以超过它,这套剑法堪称当世第一。”
  “哪一派的剑法呀,你说吧!”
  “好,我说,这就是‘十煞剑法’!”
  “呸!我当你说得出什么来,原来是要弄我骗我的,该打该打!”
  左山岳这才将“正本”“副本”之说端了出来,使余艳花大吃了一惊。
  施即余艳花便要丈夫传授“正本”剑法,左山岳和她解释了祖上的规矩,自己实在不是
不想传她,而是迫于无奈。
  余艳花为此十分生气,一连几大都不理地。后来她又后悔自己孟浪,小家子气,两口子
和好如初。
  但过不了多久,她又不死这条心,又一次提出要学这套剑法,于是又闹一段时间的别
扭,搞得两人都不愉快。
  如此再三反复,左山岳都未松口,相反倒起了疑心,不再当她要小孩子脾气,追问她为
何要学这套剑法。
  她说好习武,有了好功夫不学心里闷得慌。左山岳自然不信她的话。
  以后,她对左山岳也冷淡了下来。
  过去,左山岳见她对别人冷淡无情,对自己却柔情似水,也就不放在心上。待发觉她对
自己冷淡后,才认识到她一付冷心硬肠,对人凶狠无情。一个丫头有了点小过错,竟被她几
脚踢死了。
  但是,他身体已弱,无法再行干预。
  因此,他自觉要辞别人间时,临终托孤给神拐婆婆,以伤左文星长不大死在她手里。
  他“咽”气后,自以为是死了,其实不过是昏过去而已。
  待他醒来,发觉躺在一个黑洞洞的地方,还以为自己在阴间了呢。他动也不能动,说也
不能说,不是死了还能是活着么?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眼前一亮,余艳花站在他跟前,披麻戴孝,却阴笑看望着他。
  “喂,左山岳,你死了么?”她问。
  左山岳也糊涂了,在阴间怎么会见到他呢?她不是为自己披麻戴孝么?
  余艳花轻抬玉手,替他解了哑穴。
  “说话呀,左山岳。”
  “这是什么地方?”
  “你自己的家呀。”
  “不对,我已死了。”
  “哈哈……”余艳花笑弯了腰,“你们两人过来看看,他说他死了呢!”
  随即走过来两个年青的小姑娘,看着他也咯咯笑个不住。
  咦,这不是余艳花的两个贴身待女么?
  这两个侍女是他们从开封搬出来后才来的,据说是余艳花的本家亲戚,从山西来投奔她
的。
  余艳花道:“左山岳,你知道我是谁吗?告诉你真名实姓吧,我不叫于燕华,而叫余艳
花,江湖人称‘毒牡丹’。你以为我看上了你么?你错了,我为了‘十煞剑法’才故意找上
你的。也是无缘凑巧,偏偏就在西子湖畔碰上了。哪知道我还是上当了,未学到真正的“十
煞剑法”,你如今躺在这里,世人都以为你死了,从此除了名,你留着剑法干什么呢?快把
剑籍交出来,可以让你痛快一死,若不交出,哼,有你的活罪受!”
  左山岳又惊又怒,道:“好个贼人,原来你进左家门是心怀叵测,你到底是什么人?”
  余艳花甜甜一笑:“什么人?不是告诉你了么?我是江湖上一个秘密帮派的大人物呢,
这个帮派叫做‘白骨会’,为首的人么,不必告诉你,本会旨在撷取江湖各大门派的武功要
籍,以独创出一门压倒天下的功夫,到那时,你们这些自命正道的君子,一个个都得到阴间
地府去称英雄。好了,话说得够了,把剑籍交出来,你藏在什么地方?整个家我都翻遍了就
是找不着!”
  “你用什么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
  “用药呀,你天天喝的茶水里都放了药,不过药放得很少很少,怕被你发觉了,这样日
益积多,你不就‘病’倒了么?又为了让别人以为你不行了,就给你服了更多的毒药,等你
当众‘死’了后,再把你移到这里,给你一点解药,不就又活过来了么?”
  “你好狠心,你这个万死……”
  “啪!”余艳花给了他一个耳聒子。
  “拿剑籍来,藏在什么地方?”
  “不告诉你!你休想得到!”
  “你不说就把左文星毙了!”
  “你这样做,我更不说了,无非一死而已!”
  “好呀,让你认识认识老娘的手段!”
  接着,她以“分筋错骨”的残酷手段折磨左山岳。
  由是,每隔几天,他都要受一番熬煎。
  半年后,余艳花告诉他:“要不是金罗汉有令,早把你宰了!”
  左山岳咬紧牙关,寻思着保存自身的办法,他相信,只要不交出剑籍,他的命就在,左
文星的小命也才能保住。
  他要等到这一天,复仇的一天到来!
  岁月匆匆,他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折磨,功力已渐渐失去,变成了一个废人。但他依然
不灰心不失望,坚信‘恶有恶报’他总能等到让儿子报仇的一天!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产生过无数次的希望与失望,有时也恨不能痛痛快快死去,然而生
死都由不得他,完全操在别人手里。
  他果然盼到了这一天!
  二十多年里,来看他逼他交出剑籍的人有好几个,他们都蒙着面,认不出真面目。公开
露面的只有霍占云,据他看,霍是余艳花的姘夫,他们早就认识了的。霍也是白骨会的一员
干将,还有那个圣医苏仁,其实是当年都山九魔之五的黑心郎中叶树韧。
  至于金罗汉其人,却从未见过面。
  还有,那些蒙着面来审问他的人,几乎年年都来,日子长了,他听得出他们的声音。
  左山岳讲了这些经过,已累得不能再讲,朱云彪又让低服了一碗参汤,让他安静睡去。
  众人听了,无不耸然动容。
  潘老太道:“昨夜那叫圣医苏仁的人,功力高得惊人。原来是邙山九魔的余孽。要是金
罗汉当真还在世,他二人联起手来,这世上真怕还找不出对手来呢!”
  她边说边往室外走,众人鱼贯而出。
  蓝人俊嘱左文星多加小心,万不能让老人家出事,左文星十分感动,再三感谢帮主舍命
保护老人家的恩情。
  蓝人俊别过左文星,又到青青屋里去看她。只见她倚枕而卧,双眉紧皱。
  见人俊来了,她忙坐起来,神情也开朗了。
  人俊道:“好些了么?”
  “好了,多谢大哥相救之恩。”
  “哪儿的话,是青妹来救大哥,大哥才是要感你的恩呢!”
  青青心里甜极了,这傻瓜总算明了自己一番心意,要不然,被打死了才冤枉呢!
  嘴里却道:“哪儿呀,是你救了人家的。”
  二人说一阵闲话,蓝人俊被陈子寿来叫走了,说是有事相商。
  青青心想,这一回他该回心转意了吧,总不至于再把我摒在门外而不顾。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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