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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风云录


第二十三章



  时间,在静寂中逝去。
  何笔每天只饮泉水,体内毒伤便也一天天的好转。
  他躺在床上无聊,便由那老人向他讲述什么道德文章。这样,转眼过了三十多天,那老
人的精神也好转起来。一天,老人突然对何笔说道:“小兄弟,我们相聚不了多久了,可能
还有最后三天。”
  何笔一听,吃惊地说道:“你说什么?老前辈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晚辈代为完成?”
  老人咧嘴笑道:“我有两个心愿。还是不说得好。”
  何笔道:“既有心愿,为什么不说呢?”
  老人喟叹一声,说道:“这一生孤独、寂寞,从没一人看得起我,遇上了小兄弟,也嫌
我。”
  何笔道:“我没有嫌你呀!”
  老人道:“那你为什么不叫我一声老哥哥?却左一个老前辈,右一个老前辈的,不是嫌
我是什么?”
  何笔失笑道:“那是我对你的尊敬,因为你比我年长一百岁,不叫你老前辈叫什么?”
  老人道:“就是我比你大一百岁,也没有什么用,都已快死了,不如咱们结义为兄弟!”
  何笔一听,登时张大了嘴合不上,心忖道:一百多岁的老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结为兄
弟,真令人匪夷所思?
  看他神色黯然,实非说笑。沉思一会儿道:“咱们相差百岁,你可做我的爷爷,这怎么
使得。”
  老人双手乱摇道:“你这是嫌我,你不是我的孙子,我也不是你的爷爷,又分什么长辈
晚辈。这就是我的第一个心愿,你都不肯答应,岂不是让我死不瞑目。”
  何笔无法,只得笑道:“老哥哥既然有此美意,小弟如何不遵,咱们就在此,结为兄弟
便是。”
  老人一听,高兴得乱跳起来。忙跪在地上,伸手拉着何笔,与他并肩而跪。
  只听他朗声道:“我老小子舒仲,今日与何笔结金兰,日后有福共享,有难同当。若有
三心二意,叫我永世不出这片森林。”
  何笔一听老人名叫“书虫”,大为奇怪,忙问道:“老哥哥,你怎么用这个名字。”
  老人笑道:“有什么不好,我本来就叫舒仲,舒服的舒,我有个哥哥,我是老二,叫仲
也没有错呀!”
  何笔笑道:“原来是舒仲呀!我还以为是‘书虫’呢?”
  舒仲笑道:“我这名字,除了我爹爹叫我外,没有别人知道,现在小兄弟你知道了,替
我保密。”他说得很高兴,突然流下眼泪来,他说道:“我的第二个心愿,可惜永远无法完
成了。”
  何笔忙道:“老哥哥,是什么心愿,小弟一定会拼命替你完成。”
  舒仲道:“那就是将红线金珠交给我义父,以报他老人家对我脱胎换骨之恩德。”
  何笔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方道:“事情已过了百年,他老人家是否还健在?又到哪里
去找他呢?”
  舒仲道:“我知道有个地方,他老人家很有可能会去那里。不过,我是活不长了,就把
它交给你吧?”说着,就将一条腰带,丢给何笔。
  何笔将那条腰带接在手中,又丢到一边,没有再看第二眼。舒仲有些不高兴,冷冷道:
“兄弟你将我用生命换来之物不屑一顾,是何道理?”
  何笔惊然道:“什么用命换来的东西?”
  舒仲笑道:“你没有打开看,不知里面是什么,自然难怪了。”
  何笔低头一看,只见那腰带呈圆形,非皮之物,约有四五尺长,看不出有什么贵重之处。
舒仲伸手将那腰带接过,自一端向外一拉只见眼前闪亮,从腰带中滚出七颗亮晶晶的明珠。
  何笔大惊之下,脱口失声:“金珠——红线金珠。”
  舒仲笑道:“不错!”
  何笔道:“老哥哥,你怎么得到金珠的?”
  舒仲道:“我在此困了十年之后,有一天突然来了一个白面书生,他自称是慕名而来。”
  何笔道:“那就怪了,他如何知道老哥哥姓名呢?”
  舒仲道:“我当时不觉得奇怪,正想问他,他就从腰间解下这条腰带来。那白面书生道,
‘据江湖传言,只有令师知道这红线金珠的妙用,是以在卞特来领教。’。”
  何笔道:“他怎么知道你是谁?”
  舒仲道:“我也这么想呀,但是当年我到大雪山晶冰峰时,那一男一女也没有问我是谁?
就好象认识我一样。”
  何笔道:“你可将妙用告诉他了?”
  舒仲道:“我也不知道妙用所在,怎么告诉他。那白面书生都不相信,竟对我出手打了
起来。”
  何笔冷笑一声道:“老哥哥不说,他怎可以强迫!”
  舒仲道:“那人武功虽然很高,但和我比起来还差一截。我们打了三天三夜,他却未占
到一点便宜。不过,我也制服不了他。”
  何笔极为惋惜道:“如果老哥哥不被别人废去一半武功就好了。”
  舒仲道:“我那时才知骗我来的男子留下我一半武功,是为了我自卫,如此看来,他的
心术还不是太坏的。”
  何笔道:“后来怎么样?”
  舒仲道:“那白面书生在无可奈何情况下,便转身离去,但我一见义父要的那红线金珠
竟在他手中,怎肯放过。于是放手抢夺,就又和他打了起来。”
  何笔道:“你们俩的功力相同,继续打下去还是分不出胜负,也许会两败俱伤。”
  舒仲道:“奇怪的是我越打内力越强,那白面书生却渐感不支,又打了三天,他终于倒
地不起。那红线金珠就被我夺了下来。”
  何笔道:“莫非是你被废的武功又恢复了?”
  舒仲摇头又道:“那白面书生告诉我这树林是个奇阵,说我永远无法脱身而出,我若把
这七颗金珠还给他,他便领我出去。我当时以为他胡言乱语,故意骗我,我当然不答应,谁
知那白面书生的性格却很刚烈。他见我不给他,竟突然自刎而死。唉!等我想通时,后悔已
晚了。”
  何笔心中忖道:这位老哥哥太迂腐了,那红线金珠虽是价值连城之宝,也没有生命重要
呀!
  舒仲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我放弃自由,而选择了那七颗金珠,看来这金珠实是不
样之物了。”
  何笔忽然兴奋道:“我想到了一个出阵之法。”
  舒仲道:“快说。”
  何笔道:“咱们用火把树林烧掉。”
  舒仲道:“但是咱们没有火种,也只有望林而叹了。”
  何笔道:“那么就将这片树林通通砍倒。”
  舒仲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用什么去砍,若以内力将这么多的合抱大树震倒,
不累死才怪。”
  何笔道:“咱们可以慢慢来呀,每天只要砍断二棵,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打出一条通路
了。”
  舒仲一听,笑道:“这法子倒可以一试。”
  何笔本来是个聪慧绝伦之人,路一思忖,他心中暗道:在这七颗金珠之中,可能含有破
阵一法。于是,他就试着探刮一颗金珠,果见珠内禁有一个白纸团,打开一看,不禁心中狂
喜!原来其中所藏,乃是破解各种阵势之策。仔细看过之后,才知道四面以树木围绕成的乃
是反四象大阵。
  而这反四象大阵破解之法,很是简易。就是只要除去内缘的任何一棵树,全阵即完全失
去作用。
  舒仲在林中击倒一棵树,立时枝叶纷飞,黄土飞扬。
  反四象大阵已破,老少二人高兴得抱在一起乱蹦乱跳……
  何笔又想到另外大颗金珠,其中也不知是记载着什么,他毫无顾忌地将那些金珠全部捏
破,二人仔细看一遍,竟高兴得大笑起来。
  原来,其中所记载的是武功绝学和治毒疗伤之法。也提到了,此处的泉水,如能配合着
附近的花就食,不仅可以祛毒疗伤,而且可以用作充饥,且说花常年开放,永不凋谢。
  这实是天下奇闻罕见之事,但他俩想既然是金珠上的记载,自不会有什么差错。
  于是,二人就采了几朵山花,塞进口中。
  只觉得那山花入口香甜,不嚼即化,二人只吃了数朵,便已饥渴全无,周身上下,一片
舒泰。
  二人这一夜间,高兴得忘了睡眠,直到天亮时,方才睡去。
  一觉醒来,只觉得寒风浸体,举目向外望去。那山花野草之上,缀着一颗颗晶莹的水珠。
树林,也象刚被水洗了一般,显得格外清新,一派生机。
  原来刚刚下了一场雨,他们因多日来的忧伤侵扰,一旦安心睡去,便睡得极熟,是以丝
毫未觉。此时,他们二人看着外面的景色,觉得无比愉快。
  何笔发觉金珠所蕴含的奇学,如若全部学成,那真可堪称天下无敌了。于是何笔就与舒
仲商量,山花即可疗伤充饥,何不在这里练好武功之后,再去走江湖。舒仲也想恢复失去的
武功,便点头答应。两人就在这林中小屋练起武功来。
  从此之后,这老少二人就以山花与泉水为食。
  那泉水虽然奇毒无比,但因水坑四周长满了无数株终年常开的奇花,那毒泉之水,竟将
这奇花的精华,自根部吸收而去。人饮水中毒而又疗复之后,不仅从此百毒不侵,而且功力
倍增。
  老少二人在森林中又住了三个月,武功大为精进。三月之后,他们离开森林,往林外走
去。果然,他们穿行森林与入林时一样,眼前再无幻景发生。此时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刻,林
海无际,映着彩霞,甚是壮丽。
  他们从衣袍中抓了一些山花放进口中,只觉口中生津,饥渴全无,疲惫之感亦消,不由
精神大振,于是施展上乘轻功,向前奔驰。转眼之间,到了海边。
  因为这老少二人,在森林中困了那么久,乍然脱困,却不辨方向了,如同脱笼之鸟,自
由飞翔。舒仲当年在家耕田的时候,最喜欢到河中摸鱼,他一看到水,高兴得拍手大笑,一
个跟头,倒翻入海中。
  何笔一见,忙叫道:“老哥哥,你习水性吗?”
  舒仲大声道:“这河可真大,勉强对付着试试。”
  何笔担心舒仲不会水,大为着急,就在海边上找了几块木板,跳入海中,经浪头一冲,
离岸远去。
  四下里波涛山高,没有半点舒仲的影子。何笔不禁暗暗叫苦,心想:在这大海中漂流,
若是无人救援,无饮无食,武功再好,也支持不住十几天。正在着急,远处听到哈哈大笑声,
正是舒仲。何笔一手扶木板,一手划水,循声而去。无奈海中浪头极高,划了数丈,却又被
波涛打了回来。
  何笔大声喊着:“老哥哥,我在这里。”他内功深厚,虽是惊涛骇浪大作,但喊声还是
传出很远。
  只听舒仲在叫:“老小子变成落水狗了,这是盐汤老狗啊!”
  二人这时划水靠拢,好容易凑在一起忽听舒仲惊叫一声,嚷道:“鲨鱼,大头鲨鱼。”
  何笔从小生长在川北山区里面,不知道鲨鱼的厉害,但见舒仲神色有异,他也无法镇定。
只见海面白雾中刷地一响,一个硕大的鱼头露出水面,大口中两排尖利如刃的牙齿甚是吓人。
  舒仲叫道:“兄弟,照准鱼头打!”
  何笔亮出剑来,喊道:“老哥哥,别管我,我有办法!”
  这时,已有四五头虎鲨围住舒仲兜圈。
  何笔左手一划水,身于向右,挥剑刺向一头虎鲨。
  他这剑锋锐利无比,只听嗤的一声,已将这鲨鱼削去半个头,鲜血从海水中翻涌而上。
二人武功卓绝,在群鲨围攻之中,东闪西避,身上竟未受伤,每次出手,总有一条鲨鱼非死
即伤。
  那些鲨鱼只要身上出血,转眼间就被同伴扯食剩下一副骨架。
  二人艺高人胆大,见了这种情景,也不禁愕然。眼见四周鲨鱼难计其数,杀之不完,到
了后来,终归无法。
  但在酣斗之际,全力施展功力,已无暇想及其他。
  两人掌劈剑削,不到一个时辰,已打死三百余条鲨鱼。
  舒仲叫道:“小兄弟,天一黑,咱们两个就可能进鲨鱼肚里去了,咱们打个赌,瞧谁先
给鲨鱼吃了。”
  何笔道:“先被鱼吃了,算输还算赢?”
  舒仲道:“当然算赢。”
  何笔笑道:“唉呀,这个赌我宁可认输。”
  他俩正说着话,一条大鲨鱼游了过来。何笔反手一击,打在那条大鲨鱼的身侧。那条大
鲨鱼总有七八百斤,被他掌力带动飞出海面,在空中翻一个筋斗,这才落入水中,只震得海
面水花四起,那大鲨鱼白肚向天,已经死了。
  舒仲见状,赞喝道:“兄弟,好掌法。”
  就在这时,忽见苍茫的海面上一艘大船破浪而来。
  大船驰近,放下一只小舢板,把二人救上船去。
  舒仲累得口中吐血。还在不断说笑,指着海中的群鲨咒骂。何笔站在船头上,极目远望,
只见海面上游来游去的尽是鲨鱼群,心下不禁骇然。
  舒仲回首,忽见船舱门站着一位白发老者,忙道:“你是什么人呀!”
  白发老人笑道:“我是救你们上船的人。”
  舒仲道:“那可是你救我们的,我们可没有求救。因此,不算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白发老人哈哈笑道:“那自然不算,而且打扰了两位海中杀鲨的雅兴,老朽心中好生过
意不去。”
  舒仲笑道:“那也罢了,你打扰我们的雅兴,却免了我们钻入鲨鱼肚中,两下就算扯
平。”
  白发老人朗声笑道:“无毒老祖的传人,还是那么的纯真,被围在林中百年,仍然不改
其行,从不吃亏。”
  舒仲闻言之后,似乎触动了心事,忙问道:“老头儿,你怎么认识我的。”
  白发老人笑道:“就从你身上这件百毒衣认出来的,令师无毒老祖,让你得了百毒衣,
成为他的传人。”
  舒仲怎会相信他自已已经穿了百年而不破损的黑衣,会是带着剧毒的百毒衣。
  他仔细打量一下,忽然哈哈大笑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就是骗我困在森林百
年的那个男人,还想骗我,我不信!”
  白发老者哈哈大笑道:“我不怕你不信,可敢和我打赌?”
  舒仲道:“如何赌法?”
  白发老人道:“脱下你的黑衣,丢在海中,看那鱼群全被毒死。”
  提出杀鲨鱼,舒仲大声道:“好、好、赌!”
  说着,将身上的黑衣脱下,白发老人令人找一套衣裳,替舒仲换上。
  舒仲心中起疑,忖道:只凭一件黑衣,绝不可能把成千上万的鲨鱼都杀了。
  白发老人以手中木杖,挑起黑衣,丢入海中,那些鲨鱼一看有物入海,立有七八头鲨鱼
围了上来一阵乱咬。说也奇怪,咬上百毒衣的那些鲨鱼,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全都肚皮翻转,
从水下浮了上来。
  群鱼一阵抢食,又是尽皆中毒而死。
  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只有半个时辰功夫,海面上尽是浮着的鲨鱼尸体,余下的活
鲨已然不多了。
  舒仲和何笔见这等景象,皆尽变色。
  白发老人道:“看见了吧?”
  舒仲道:“老头儿,你小心着,海龙王这就点起巡海夜叉,调兵遣将,跟你算帐来了。”
说完,又让人从海里捞起那件百毒衣。
  船将近岛,他们已闻到海风飘来的花香。
  待船驶近,跳上岸去,只见岛上长满了椰树,白发老人向二人招招手,笑道:“跟我来
吧!”
  说话间,人已入林。
  只见他在椰林之中,东一转西一转,刹时不见踪影。
  舒仲大声喝道:“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何笔道:“老哥哥,你想起什么?”
  “他……”舒仲指了指白发老人去的方向道:“他就是困我在森林百年的那个男人。我
要找他——找他。”
  他吼叫着往前跑去,只跑出去十几支远,立即迷失了方向,只见东西南北都是小径,却
不知向哪一处好。
  他追了一阵,似乎又回到原地,只见何笔坐在一棵树下。何笔见舒仲回来了,忙问追到
没有。
  舒仲气吁吁道:“他们这些人都是些鬼,到处摆下阵势,让人着迷。”
  向笔跃上树梢,四下眺望。
  只见南边是海,向西是光秃秃的岩石,东面北面都是椰树林。不见尽头。静悄悄的,情
形怪异之极。何笔跳下树来先向舒仲道:“老哥哥你就坐这里等我,不能乱跑呀?”
  待他交代已毕飞身上树,人在树梢上奔跑了一阵。一念间,还是不放心他那位老哥哥。
于是,就想觅路退回,哪知起初转来转去,离不开原地,现在却是越想回去,似乎离原地越
来越远了。
  眼看天色渐暗,他无可奈何,只得坐了下来。说实在的,他真的跑累了。好在遍地绿草
茵茵,就如软软的垫子一般,坐了一阵,何笔甚感饥饿。抬头望去,只见皓月中天,花香草
气在黑暗中,更加浓烈。箫声兀自萦绕耳际,远远传来,何笔心中一动,暗忖:我只要跟着
箫声走,不怕走不出椰树林。于是,他就跟着箫声,曲曲折折地走去,有时路径已断,但箫
声仍是在前。他在森林反四象大阵中,十见过这种阵势,当下也不理道路是否通行,只是追
着箫声,遇到无路走时,就上树而行。果然越走越是宽敞,他越走越快,一转弯,眼前忽然
出现了一片白色花池,重重叠叠,月光下宛如一座白花堆成的小山。白花之中,有一块东西
高高隆起。
  这时,那箫声忽高忽低,忽前忽后。
  他听得箫声奔向东时,箫声忽又在西,循声往北时,箫声忽又在南发出。
  他心中一发狠,暗道:管他是吉是凶,我还是跟去。
  当下又进入树林中,再行走了一会儿,箫声调子陡变,柔靡万端。
  何笔心中一荡心道:这调子怎么如此好听?箫声跟着又变,变得急促。
  何笔听了一阵,只觉得面红耳赤,心中烦躁,忙即坐在地上,运动提动内息,过了一阵
之后,意与神合,心中一片空明,只觉得丹田中活泼泼的,全身舒泰,腹中也不再感到饥饿。
  他到了这样境地,已知外邪不侵,缓缓睁开眼睛,黑暗之中,忽见两丈之外一对碧莹莹
的,闪闪发光的眼睛,一瞬间不见了。他大吃一惊,心想那是什么野兽。忙向后退了几步。
正自沉吟,忽听得面前发出一阵急促喘气之声,听声音却是人的呼吸声。他此时恍然大悟,
心道:这是个人,闪闪发光的乃是他的眼睛。他双眼一闭,自然就瞧不见,其实此人并未离
开。
  想到此处,不禁自觉愚蠢,但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当下他不敢作声,静观其变。
  这时,那箫声情致忽变,缠绵宛转,好似一女子一会儿叹息,一会见呻吟,一会儿又软
语温存,柔声呼唤。
  何笔一则年纪尚小,二则所习又是造化神功正宗功夫,三则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听到
箫时感应甚淡。
  箫中曲调,虽越来越加勾魂动魄,他听后也不以为然,但对面那人却喘气越急,正拼命
全力来抗住箫声的诱惑。
  何笔对那人暗生同情,慢慢走过去。
  那地方椰树繁密,天上虽有明月,但透过的月光有限,直走到相距那人数尺之地。才看
清他的面民那人正是自己的老哥哥舒仲。
  可是,那箫声停顿只是暂时的,寂静片刻,便即又起。
  间歇越来越短,知道事情要糟。
  只听那箫声轻轻地变了两个花腔,舒仲已忍不住了,大叫道:“算了,算了。”
  说完作势便待跃起。
  何笔见事情危急,当即上去,伸手按住他的右肩,右手拍在他头后大椎穴上,以掌心一
股真气,助他镇定,而免走火入魔。
  因为他拍按的部位恰到好处,舒仲心中一静,便自闭目运功。
  何笔暗暗心喜,忽听身后有人骂了一声,“小畜生,坏我大事。”箫声突止。
  他闻声之后,吓一跳,回过身来看去,不见人影,听那语音,似是带他们来这岛上的那
白发老人。此刻,只听舒仲气喘渐缓,他又不便出言相询,只得坐在他的对面,闭目养神,
也运起功来,不久便即思止稳息,物我两忘。
  月光从树中照射下来,映得那舒仲满睑树影,脸色温和,何笔方觉放心:“老哥哥,你
是怎么搞的,连这个箫声都抵挡不住。”
  舒仲哈哈一笑,神情甚是滑稽,犹如孩子与人闹着玩的一般道:“这都怪那女的害我,
使我念念不忘,才上了那男人的当。”
  这番话说得含糊已极,除了向笔之外旁人未必听得懂。
  何笔笑道:“老哥哥,你真称得上是个情男子,都过去一百年了,还想人家,人家不定
已变成什么样子呢?”
  舒仲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心中只想着她。”
  何笔道:“你想人家,人家可不想你。”
  舒仲笑道:“暂时不管这些了,现在我们又被围在这里,那该怎么办?”
  何笔道:“咱们只有退回去了,离开这里,好在咱们刚到不久,为防万一,也只有退回
了。”
  于是,二人向沙滩走去,到了沙滩,但见大海一望无边,他们找条小船,跳了上去,划
起来驶入大海。
  也不知漂了多久,他们在海上就只有捉了鱼充饥。这天他们的小船终于靠了岸。
  他们丢船登陆,向渔民打听,才知他们来到广东,停船之地,是雷州大亚湾。
  他们到了广东了,何笔就想到了朱雀神武门,于是顺路疾奔。
  两人在海上漂流了那么久,总算到了陆地,为了活动筋骨,各自展开了上乘轻功,直奔
到红日西沉,才在一处不知名的峰顶下停下。
  何笔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胸象是舒畅了许多,虽不觉疲倦,但却是难耐饥饿。在这人迹
罕至的深山之中,又到何处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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