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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剑》(第三卷)


第七章 驱车下江南



    展梦白大喜道:「自然……但……」

    他忽然想起金山寺中的蒲团,蒲团中的??密,是万万耽误不得的,但却又舍不得放过
这场精采的比斗!

    蓝大先生道:「莫非你有什麽急事,等不得麽?」

    展梦白长叹一声,道:「正是。」

    蓝大先生道:「什麽事这般紧急    ?」

    展梦白道:「在下要……要……办之事,前辈日後便会知道的。」

    他究竟是少年心性,想到铁驼的赌约,便不愿当着铁驼将此事说出来。

    蓝大先生目光一转,似乎已看出他必有为难之处,突然笑道:「你若有事,便快去吧
,反正这次绝不如上次的精采了。」

    展梦白沉吟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在金山寺恭候两位事完才来,但前辈切莫忘
了下面还有……」

    蓝大先生笑道:「只管放心,老夫忘不了的。」

    展梦白道:「在下这就去了。」

    铁驼笑骂道:「去吧去吧,老夫知道你必定有些事瞒着我,连蓝老儿都是那付鬼鬼祟
祟的样子。」

    蓝大先生哈哈一笑,道:「好精明的老儿。」

    展梦白讪讪地陪笑了两句,终於转身别过。

    蓝大先生忽又唤住了他,展梦白驻足回身,蓝大先生道:「老夫险些忘了问你,那黄
衫老儿究竟是谁?」

    展梦白微微一笑,道:「帝王谷主!」

    蓝大先生默然半晌,摇头笑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好,小兄弟,你快去吧,
金山寺不见不散了。」

    展梦白应声而去,只听铁驼遥遥呼道:「他若被我伤了,便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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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梦白这一番上下积石山,时间不过仅只短短数日,但经历之事,却是头绪纷繁,千
娈万化。

    他一面下山,心中却不禁感慨丛生,暗暗忖道:「此番我等去了金山寺,不知又是何
光景,是否能因此而完全揭破情人箭的秘密?」他越想心越乱,情越急,恨不得一步便跨
到金山寺去!

    但金山寺却远在千里之外,路途迢迢,也不知要走多久?这一路上可能又不知要生出
多少事他心中暗暗盘算:「我本就是个多事好事之人,若是赶路而去,我纵然不去寻人生
事,只怕别人也要来寻我。」

    他想来想去,终於想出了条妙计:「我不如雇辆大车,坐在车里,将车??关得严严的
,一路绝不下车,那麽我便看不到别人,别人也看不到我,眼不见为净,自然也就无事了
!」

    他想的得意,脚步更快,转目望去,已至山麓,到了他上山时纵马之地,他脚步便不
自自主地放缓了下来。

    那匹马确是千里龙驹,展梦白直到此刻还未忘记。

    他巡逡半晌,只听山坳後竟真的隐隐传出了马嘶,大喜之下,飞身掠去,只见山坳隐
处,果然有匹马在俯首嚼草!

    怪的是这匹马彷佛也还记得展梦白,竟低嘶着奔了过来,只见它仰首扬蹄,虽在荒山
数日,但仍然神骏的很。

    展梦白心下大喜,奔过去拍着马鬃,笑道:「马儿马儿,想不到也真的在这里等着我
……这匹马彷佛也因得人称赞而高兴的很,不住以马首去擦展梦白的肩头,显得十分亲热
的样子。一人一马,盘桓了半晌,展梦白终於飞身上鞍,拍着马鬃道:「走吧!」健马长
嘶一声,放蹄飞奔而出。

    马行如龙,不到顿饭功夫便已奔行在原野上。

    展梦白又不禁皱眉忖道:「这匹马儿来了,我怎能坐到车厢里,若叫这马来拉车儿,
我也万万舍不得的!」

    想来想去,他又想出条妙计:「我不如将这匹马托给城里的镖局或马行,请他们为我
送到金山寺去,多多给他们些银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暗道一声:「苦也!」立时呆在那里。

    原来他在炼魂潭中更换衣衫之时,早已将累赘的银子全都抛入潭水里,此刻身上已是
分文俱无。

    他既不会偷,也不会抢,纵然打消雇车托马的念头,也不能一路饿着,饿到千里外的
金山寺去。

    这最不成问题的问题,此刻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他暗叹忖道:「闻道有些当??什麽都当,若是马也能当,就大妙了,否则……唉,我
当真不忍将它卖去。」

    那匹马虽然善解人意,却也猜不到马上人的心意正打算着要将它当了,奔行在原野上
,越跑越欢,已依稀可跟城廓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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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梦白纵马入城,只见这城镇依山临水,民丰物阜,竟彷佛是个大镇,街上行人往来
,也已有不少关内旅人。

    他心中虽然忧虑重重,腹中更早已饥饿难耐,但身子坐在马背上,腰肢仍然坐得笔挺
。

    街上行人见他人品俊朗,英姿飒爽,跨下也显见是匹千里良驹,都不禁多瞧他几眼,
有些人更不住暗暗称??。

    展梦白却下禁在暗中苦笑:「这满街行人,又有谁知道我只是腰无分文的空心大佬宫
?」

    此刻正值午饭时分,两旁店??,俱都摆出了菜饭,围桌而食,虽然是些粗茶淡饭,但
在展梦白眼中已味比珍馐。

    再加上酒楼菜馆中传出的阵阵香气,更引人垂涎叁尺。

    展梦白更不禁暗暗苦笑:「怎地人愈穷时,饿得愈快,我平时纵然叁数日不食,也未
曾饿得这般厉害。」

    他想来想去,只有将马暂时典当了,雇车东行,但他人地生疏,甚至连这城地名都不
知道,那里寻得着典当之地,只得寻了几根草标,插在辔头上。但这『卖马』两字,他口
中却再也吆喝不出,牵着马在街上走了几转,肚子越发的饿了,别人怎知他是在卖马,自
也无人前来问津。

    只见街东有家酒楼,建??得甚是高大,生意也甚为兴隆,酒楼前放着几具马槽,正有
十几匹马在低头嚼草。

    展梦白暗暗忖道:「我纵然满街吆喝『卖马』,也未见能寻得个买主,看这酒楼气派
不小,进出的总有几个识货的人。」

    一念至此,当下牵着马走了过去,那酒楼店伙早已陪笑迎了出来,打着蓝青官话道:
「客官请进,马交给小的就成了!」

    展梦白只有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店伙笑道:「客官嫌下面不乾净,楼上还有雅座。」

    展梦白面颊一红,嗫嚅道:「在下只是到此来卖马的。」

    那店伙『哦』了一声,转身就走,面上笑容早已不见了。

    展梦白暗暗叹息。只听得酒楼上猜拳谈笑之声,甚是喧嚷,那十几匹低头嚼草的马,
鞍辔未卸,有的马鞍旁还斜挂着兵刃,显见此刻在楼头饮酒的,必定是路过此地的江湖豪
客,展梦白本待呼唤几声『卖马』,但心念转处,又生怕遇着熟人,左右为难间,正待走
了。

    突听楼梯一阵声响,有人高呼道:「卖马的在那里?」

    原来那店伙贪得银两,已将楼下有人卖马在楼上说开来了。

    展梦白转首望去,只见两个满面酒意的锦衣汉子,已大步冲了出来,自己并不认得,
当下心头一定,停下脚步。

    那锦衣大汉上下瞧了他几眼,道:「卖马的就是你麽?」此人身躯高大,声如洪钟,
彷佛是个外家高手。

    展梦白嗫嚅着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在下。」

    另一人身躯枯瘦颀长,却望也不望他一眼,目光只管上下打量着马,瞧了半晌,方自
缓缓道:「不错,是匹好马。」

    此人不但身躯枯瘦,说话也有气无力,看来竟似比展梦白饿得还要厉害,但衣衫却穿
得像是个花花公子。

    那锦衣大汉哈哈一笑,道:「大哥说是好马,想必定是好马了,喂,你这匹马要卖多
少银子?」

    展梦白那里会做生意,只是暗中寻思道:「我出的价钱若是贱了,他们必定不会让我
赎回……」

    思忖之间,当下缓缓伸出了五根手指。

    锦衣大汉道:「五十……」

    突觉衣袖被扯了一下,当下住口不语,那颀长汉子却连眼皮也不抬,缓缓道:「五两
麽,也还罢了。」

    展梦白本待出价五百两,未了他这付神情,不觉心里有气,突然大声道:「不多不少
,一千两!」

    锦衣大汉吓了一跳,大声道:「什麽!你要多少?」要知那时物价低贱,五两银子,
已可买匹瘦马了。

    展梦白道:「一千两,还不是卖断的,只是暂时押在你处,叁个月内,我便将银子来
赎回。」

    锦衣大汉瞧了他半晌,摇头大笑道:「这人只怕是穷疯了,大哥,莫理他,上楼吃酒
去吧!」

    颀长汉子却站着动也不动,缓缓道:「算五十两吧!」

    展梦白道:「五十两连马尾都买不去。」

    颀长汉子突地眼皮一抬,冷冷笑道:「若是不卖,便送了给我吧!」

    展梦白只觉他目光竟是出奇地锐利,心头暗暗一凛,口中却大笑道:「送给你,为何
送给你?」

    他委实不愿再寻事了,方待牵马而行。

    那知那汉子却一把扳住马鞍,冷笑道:「二弟,你我好生生在吃酒,这??却偏偏要来
消遣咱们,怎能随意放他走了?」

    锦衣大汉沉吟半晌,突地大声道:「不错,那有要卖一千两银子的马,这??显见是要
消遣咱们,呔,站住莫走!」

    展梦白霍然回身,道:「你要怎样?」

    锦衣大汉道:「给你五十两银子,留下马来!」

    展梦白双眉微皱,缓缓伸出紧握马??的手掌,道:「你若扳得开我手掌,拿得走马??
,这匹马就白送给你了。」

    锦衣大汉哈哈笑道:「敢情这??是来考较咱们来了,好,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
你莫要後悔了。」

    展梦白冷冷道:「若扳不开又当怎地?」

    锦衣大汉大喝道:「若扳不开,咱们当众给你叩头!」

    果然箭步窜了过去,伸出巨灵般双掌,去扳展梦白拳头。

    他素负大力之名,、心想这还不是手到擒来,那知他纵然用尽平生之力,却也难扳得
开展梦白一根手指。

    瞧热闹的人,早已四下围了过来,见到文质彬彬的展梦白犹自气定神闲,行若无事,
这山神般的大汉却已扳得面红耳赤,都不禁在暗中嗤笑,那颀长汉子枯瘦的面容,却已不
禁娈得苍白。

    突听锦衣大汉厉喝道:「去吧!」飞起一足,直??展梦白胸膛,那知展梦白却似早已
料到有此一着,左手一抄,便托着了他足踝。

    锦衣大汉双目圆睁,嘶声道:「你……你……我兴你拚了!」分开双手,向展梦白迎
面抓了过去。

    展梦白手掌轻轻一抬他足踝,低叱道:「去吧!」

    那锦衣大汉果然立足不稳,翻身跌倒。

    旁边不禁有人笑道:「这??倒听话的很!」

    话声未了,那颀长汉子已自袖子掏出一柄摺扇,迎风展了开来,绕过马腹,缓缓走向
展梦白身前。

    此刻酒楼上已有人探首下望,那大汉也已翻身罐起,颀长汉子冷冷瞧着展梦白,道:
「朋友,你已惹下祸了!」

    展梦白仰天狂笑道:「展某平生最最不怕的便是惹祸!」

    颀长汉子冷笑道:「你莫先说大话,可知道我是谁麽?」手腕突地一反,将扇面展在
展梦白面前。

    只见那紫绢的扇面上,竟绣着只金鹰,凸睛健羽,神采奕奕,当真绣得栩栩如生,看
来端的似乎有些来历。

    那知展梦白平生却最不吃这套了,口中怒喝道:「管你是谁?」右掌仍持马??,左掌
闪电般去擒对方手腕。

    那颀长汉子手掌一沉,摺扇便已划向展梦白腕脉,左掌五指虚捏,急地抓向展梦白手
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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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手如风,使的竟是正宗擒拿缠丝手。

    展梦白心头一动:「好快的擒拿手!」敌忾之心大生,随手抛开了马??,『石破天惊
』,一举击出。

    他只当对方武功不弱,是以这一拳已用了七成功力!

    那颀长汉子拗步进身,双手缠丝,再擒展梦白腕脉,但他擒拿手法虽快,内力却差得
太远。

    只见他掌缘还未触及拳锋,身子已被震得飞跌了出去。

    展梦白反倒不禁呆了一呆,那大汉又待冲来,突听楼头一声大喝,叁条人影,飞鸟般
急坠而下!

    锦衣大汉拊掌大笑道:「好了好了,你这??还逃得了?」

    展梦白跟这叁条人影身法劲急,轻功不弱,立时大生戒备之心,双掌护胸,微退叁步
。

    那知这叁人身形落地後,竟齐地向他抱拳施礼。

    展梦白又自不禁为之一怔,凝目望去,不禁展颜笑道:「原来是贤昆忡到了!」原来
这叁人竟是『捞山叁雁』贺氏兄弟。

    锦衣大汉看得呆了,呐呐道:「你……你倒认得他?」

    『穿云雁』贺君雄朗声笑道:「怎会不认得。」

    那颀长汉子已被震得喉头发甜,但口中犹自冷笑道:「想不到『唠山叁雁』竟然认得
马贩子!」

    『冲霄雁』贺君杰也不动气,知道他见到自己兄弟竟不出拳助他,是以心头气恼,当
下微微笑道:「金大哥且莫拿话损我兄弟,先得问问他是谁呀!」

    锦衣大汉怒道:「管他是谁,你兄弟将我兄弟寻将出来,也不该瞧着咱们兄弟被他欺
负!」

    『银雁』贺君侠大笑道:「但此人却与别人大大不同!」

    锦衣大汉道:「有何不同?我看他眉毛也未曾生在眼睛下面,鼻子好端端的也只有一
个!」

    贺君侠朗声一笑,缓缓道:「此人便是展梦白!」

    锦衣大汉突地『哎呀』一声,倒退了叁步,呆呆怔在地上,目定口呆地凝注着展梦白
。

    那颀长汉子也彷佛怔住了,过了半晌,两人突然齐地抢步过来,推金山,倒玉柱,翻
身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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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梦白反倒慌了手脚,惶声道:「两位……两位这算什麽?」手掌虽伸出,却又不知
先托那个才好。

    锦衣大汉拜了叁拜,方自翻身跃起,又自瞧了展梦白半晌,摇头笑道:「我虽不认得
他,却也怪不得我。」

    贺君侠失笑道:「阁下说的话,总教人难懂的很。」

    锦衣大汉两眼一瞪,道:「有何难懂?我只当展梦白英雄盖世,气象必定十分威武,
又有谁知道他竟是如此斯文模样?」

    贺君侠大笑道:「难道凡是英雄,便该生得与你一样不成?」

    贺君侠微笑接道:「你还罢了,怎地连金鹰今日都看走了眼,面对当世的英雄,却当
作是马贩子?」

    那颀长汉子赧然一笑,展梦白沉吟道:「金鹰?」

    贺君侠笑道:「冀北金鹰,捕中之星。」

    展梦白恍然笑道:「难怪这名字那般熟悉,原来阁下竟是江湖传言的当代神捕金鹰金
捕头,在下失礼了!」

    他口中说话,心中却不禁暗暗忖道:「难怪此人言语便捷,目光锐利,神情气度也特
别的很,原来他竟是江湖名捕,神情自然与一般武林豪杰大是不同,他那迅快的擒拿手法
,对付武林高手虽然不敌,但用来捉贼拿盗,却也已足足有馀,是以才能在六扇门中大享
盛名。」

    思忖之间,金鹰早已收起了摺扇,躬身笑道:「贱名何足挂齿,何况小可早已退出了
『六扇门』,展大侠再以『捕头』两字呼唤,岂非愧煞小可,其实若非贺大哥们坚邀,小
可本已不敢在江湖走动的。」

    展梦白笑道:「金兄太谦了。」

    贺君雄正色道:「金兄所说,确非虚言,是小弟们为了一心想要探访出『情人箭』的
真象,方自坚邀这一代名捕再次出山的。」

    展梦白扬眉笑道:「久闻金兄神目快手,昔年在黄河之北做案的宵小,从无一人逃过
金兄神目。」

    他当头一揖,接道:「此番我等有了金兄相助,实乃大幸。」

    金鹰慌忙还礼,那锦衣大汉却已嚷道:「我弟兄性命都是你救回来的,为你做些事算
得了什麽!」

    展梦白呆了一呆,大奇忖道:「我何曾救过他们性命?」

    金鹰却已叹道:「小可当年在『六扇』门中,的确结仇太多,那日在张家口,若非展
大侠前来,小可死不足惜,却连我等兄弟都连累了,只可惜展大侠有如天际神龙,倏忽来
去,那日我兄弟虽被展大侠救了,却连展大侠面目都未曾见到,幸好今日得见侠颜,否则
当真要遗憾终生了?」

    展梦白恍然忖道:「是了,这想必又是别人在暗中为我做的侠义之事。」但一时之间
,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见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长衫人,哄散了四下看热闹的人群,抱拳道:「各位何妨楼
上叙阔。」

    他面目神情虽似蒙人,但汉家言语却说的甚是流利。

    贺君雄大笑道:「我见了展兄太过欢喜,竟将别的事都忘怀了。」

    他又为展梦白引见,那长衫人乃是当地的豪杰富绅,『边外盂尝』富仲平,展梦白听
了这名字,便知此人颇为好客,便也与他十分亲近,那富忡平听了『展梦白』叁字,却似
十分惊喜,敬慕之情,溢於言表。

    众人到了楼上,重新摆开酒菜,展梦白一面大嚼,一面忍不住问道:「杭州别後,多
日未闻消息,叁位怎会来到这里?」

    贺君雄叹道:「那日……唉,那日我兄弟气愤之下,自愧有心无力,便带着身受重伤
的『铁枪』杨成,连夜离开了杭州。」

    展梦白念及那日之事,心中不禁生出了满腔悲愤,缓缓放下了筷子,再也无法举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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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贺君雄接道:「杨兄被『出鞘刀』掌力震伤,伤势颇重,十多日後,方自渐渐痊
愈,但心中总是悲愤难平。」

    『我兄弟不断劝他,他口中唯唯应了,双眉却皱得更紧,终日书空咄咄,我兄弟也不
禁暗中为他悲伤。』

    『那知有一日他却突然不告而别,也未留下任何言语,只是在桌上昼了柄长枪,但笔
力深厚,却又不似他昼的。』

    『我兄弟知道寻找不着,在江湖中实也心灰意冷,正待回家安分守己地去过两年,不
再与人争胜了。』

    展梦白不禁暗叹忖道:「唠山叁雁,本是新崛起的豪杰,却已有退隐之意,难怪别的
成名英豪,大多洗手不出了!」

    只听贺君维接道:「那知我兄弟在途中却偏偏又遇着了那『塞上大侠』乐朝阳与武当
後起一代高手中最负盛名的痴云生。」

    『他两人行色匆匆,满面风麈,但意气却十分兴奋,正方自雁荡北返,见了我等,便
要我兄弟也为武林尽份心力,共同发掘』情人箭『的秘密,追查元凶,又说他两人行踪所
至,已有了不少成绩。』

    展梦白黯然叹道:「久闻『武当痴云生』高风亮节,剑法如神,如此侠义,只恨我却
偏偏见不着他。」

    贺君维微微一笑,接道:「我叁弟被他两人义气所动,首先答应了,我弟兄自也不致
逃避!」

    『於是乐大侠便令我等远来西北,连络英豪,遇着此等追查探访之事,我兄弟自也忘
不了这位神捕金鹰。』

    贺君杰接口笑道:「西北侠踪,我兄弟本自生疏的很,若不是金兄与黄兄相助,怎能
结交如许多边外豪杰!」

    金鹰谦笑道:「这可全是我这黄二弟之功!」

    锦衣大汉大笑道:「我的功就我的功,你们敬我一杯算了!」

    展梦白突地恍然笑道:「在下远在江南时,便听得冀北有位黄金虎,家资百万,仗义
疏财,莫非便是兄台?」

    锦衣大汉举杯大笑道:「俺本叫黄虎,只恨那班多事之徒,偏偏要在俺名字上加个『
金』字。」

    那富仲平却笑道:「兄台本就多金,自该加上个『金』字的!」

    众人相与大笑间,贺氏昆仲又问起了展梦白的行踪。

    展梦白也无法细叙自己这许多件惊心动魄,奇诡曲折的事故,只将自己要换马雇车之
事说了。

    黄虎大笑道:「这还不容易麽!只是展兄的确奇怪的很,放着千里驹不坐,却偏偏要
闷在车里?」

    展梦白苦笑道:「在下此举,实有苦衷……」当下将自己不愿多事,只求快些赶到金
山之意说了。

    黄虎拊掌大笑道:「不错不错,江湖甚多不平事,展兄若一路管到金山,只怕叁年也
到不了。」

    金肛微笑道:「这是富兄的地头,此事……」

    富仲平连忙接口笑道:「此事自应在下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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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虎道:「展兄要一路闷在车里,这辆车子里,你便该布置得精采些才是,休要闷煞
了展兄。」

    富仲平笑道:「这个在下省得,不知展大侠何时启程?」

    展梦白叹道:「在下心急如火,自然越快越好。」

    。富仲平笑道:「如此说来,各位少待,在下这就去了!」匆匆下楼而去。

    展梦白了却件心事,长长松了口气,又不禁皱眉道:「在下还有匹坐骑,不知贺兄可
否差人送至金山?」

    贺君侠笑道:「这更容易了,我兄弟西北之事已大致办妥,正要去江南一行,还怕带
不回那匹马麽?」

    展梦白长身而起,抱拳道:「在下先谢了。」

    贺君侠笑道:「从未见到展兄如此谢人,想来展兄对这匹马必定心爱的很,在下更要
小心些了。」

    黄虎大笑道:「如此说来,由俺来骑便是,小弟别的不行,自出娘胎,便爱骑马,对
马万万错不了的。」

    众人谈笑纵饮间,那富仲平又匆匆赶回,抱拳笑道:「幸不辱命,车马已在赶备,展
大侠明日清晨便可动身了。」

    展梦白微微皱眉:「明日清晨……」

    贺君侠笑道:「展兄又何争这半日功夫,你我多日不见,正该痛饮终宵,明日展兄在
车上再去睡觉。」

    展梦白朗笑道:「在下正也有多日未曾痛饮了……但明日清晨,在下若已大醉,各位
却该送小弟上车才是。」

    贺君侠笑道:「那时只怕小弟也早就醉了。」

    富仲平道:「各位放心,到时总有人送展大侠上车使是。」

    这些意气纵横的少年英雄,此刻快聚一堂,果然尽兴纵饮了起来,酒到杯乾,也不知
到底喝了多少?

    酒助豪情性更浓,却为这同德城留下段韵事,直到多年後还有人以此事作赌,赌他们
六人是否真的在半日间饮下了十四??陈年美酒??

    ??

    ??

    晨雾凄迷。

    一辆半旧的乌蓬大直,冲破晨雾,冲出了同德城。

    赶车的青衣布袄,半闭着眼,须发已全都白了,但驾车驭马,却是孰练已极,彷佛睡
着时都能将车马赶的安安稳稳。

    其实他当真有大半生都活在这赶车的车座上,他手里捏着??绳,就正如蓝大先生掌中
握椎那般孰练。

    而这辆乌蓬大车外貌看来,虽然陈旧,但车蓬中的陈设,却可称得上是江湖罕见,今
世少有!

    车行了将近六个时辰,车中的展梦白方自悠悠醒来。

    他只觉??乾舌燥,头痛欲裂,连眼睛一时都睁不开来,只记得昨晚的最後一『杯』,
彷佛是以铜盆喝下去的。

    但此刻他听得辚辚车声,便觉放心得很,知道自己已上了车了,方自哑然失笑间,突
觉嘴唇一凉,鼻端扑来一阵香气。

    他又不禁吃了一惊,张开眼来,却骇然发觉一张美丽的少女面容,正望着他痴痴地憨
笑。

    展梦白目光一转,见到车厢中只有这少女和自己对卧,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挣扎坐
起,道:「姑娘你……你怎会在这里?」

    那少女一身轻红衣衫,手里捧着只碧玉茶盏,却不答他的话,只是娇笑道:「相公酒
醉初醒,请喝杯茶解酒。」

    展梦白定了定神,转目四望,只见这车厢中,都??着厚厚的锦褥绣被,就彷佛女子闺
中的绣床一般。书桌边有具小小??台,??台畔又有具碧沙食橱,然後是一只暖壶,一叠新
的衣衫,一方棋坪,一具弦琴,叁只朱红的酒葫芦,还有幅小小的山水昼,挂在竹篮葫芦
间。

    放眼望去,这车厢中当真是琳琅满目,再无半分空隙。

    展梦白不看还罢,这一看更是又惊又奇,又是感激。

    想不到那黄虎的一句话,竟教富忡平费了这麽大劲。

    目光转处,突又发现??台上还压着张字柬,取来一看,上面以工笔小楷端端正正的写
着:「敬奉红粉香车,聊解展大侠旅途寂寥!」

    下面的署名,自然是:「同德富忡平百拜。」

    看过这张字柬,展梦白才算恍然大悟,不禁暗暗苦笑忖道:「原来这女子也是为了『
解我寂寥』而来的。」

    他心中亦不知是好气抑或是好笑,呆呆地寻思半晌,也不知该如何打发这女子回转,
当下抱拳叹道:「姑娘……」

    那少女始终痴痴地瞧着他,此刻抿嘴一笑,垂首道:「贱妾小名萍儿,相公只管唤我
萍儿就是了。」

    展梦白苦笑道:「萍……萍儿姑娘……」他实是无话可说,忽然转身大呼道:「赶车
的,停停车好麽?」

    车行果然放缓了些,但却未停住,那老头子自气窗外探入头来,道:「什……什麽事
呀?」

    展梦白道:「这位姑娘……」

    那赶车的老头子指了指耳朵,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清,展梦白只得大声道:「这位姑
娘!」

    那知这老头子却又摇了摇手,道:「富大……富大爷吩……吩咐,老头子…………只
管赶车,不管别的。」

    话未说完,便已缩回头去。

    展梦白更是哭笑不得,见到这老人又是结巴,又是半聋,知道与他说也说不清的,不
禁又呆住了。

    那萍儿却以一双指尖染了玫瑰花色的纤手送过茶来,展梦白只得接过,萍儿道:「相
公酒醉方醒,萍儿为相公松松骨好麽?」

    展梦白道:「不必。」

    萍儿转了转那双明媚的眼皮,又自轻轻笑道:「常言道以酒解酒最好,相公可要萍儿
斟杯酒来?」

    展梦白道:「不必!」

    萍儿歪着粉颈,眼波四转,笑道:「相公可要萍儿为相公奏一曲,还是要萍儿陪相公
下盘棋?」

    展梦白道:「不必,不必!」

    萍儿轻轻皱起了眉,面上突然泛起胭脂般的红雾,垂首道:「相公可要……可要……
」咬了咬牙,住口不语。

    展梦白赶紧大声道:「不必!不必!」

    萍儿霍然抬起了头,低颦着眉,幽幽道:「相公什麽都不要,要萍儿为相公做什麽呢
?」

    展梦白还未答话,却见她目中竟已流出了泪珠,双肩耸动,仿佛心里甚是悲痛,不禁
大奇道:「你哭什麽?」

    萍儿啜泣道:「相公为何不要萍儿侍候?」

    展梦白苦笑道:「你为何定要侍候我?」

    萍儿垂首道:「女人天生便是侍候男人的,相公不要萍儿侍候,萍儿心里自然就难受
的很。」

    展梦白听得这种言论,倒不觉呆了一呆,方自苦叹道:「萍儿姑娘,你……你还是回
去吧!」

    萍儿身子一震,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展梦白遇着痛哭的少女,实在不知所措,也不知
该如何劝她?

    只见她哭了半晌,抽泣着道:「相公嫌萍儿生得丑麽?」

    展梦白苦笑道:「你那里生得丑。」

    萍儿道:「相公可是嫌萍儿身子不乾净,萍儿虽然出身在……在那里,但身子直到今
天还是乾净的!」

    话未说完,脸又红了。

    展梦白又呆了一呆,寻思半晌,方自正色道:「这就是了,你本是乾乾净净的身子,
为何不乾乾净净地回去,他日遇着个知心之人,好生结为夫妻,这样於你於我都好。」

    话到这里,他想好的词虽已说完了,但却自觉这番话说的义正词严,情理兼顾,萍儿
绝无理由不听的。

    那知他说完了话,萍儿却哭得更伤心了,翻身伏在锦褥上,痛哭着道:「不,不,我
死也不走!」

    展梦白怔了半晌,缓缓道:「你不走只有我走了!」

    萍儿突然翻身坐起,瞪大了眼睛,瞪着展梦白,大声道:「相公若走了,萍儿立时就
死在这里!」

    展梦白又是惊奇,又是气恼,亦自大声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今日才见,既非旧交
,又无情感,你为何定要跟着我?」

    萍儿道:「富大爷花银子将萍儿买来,为的就是要萍儿一辈子跟着相公,一辈子服侍
相公!」

    展梦白道:「但……但……我不要也不行麽?从今日起,你便是自由之身了,这本是
可喜可贺之事,我先贺你一杯。」

    他想尽办法来说,那知萍儿却根本不听他这套,反而又痛哭起来,道:「我若走了,
日後还有脸见人麽?」

    展梦白道:「为何无颜见人了?你还了自由之身,正正当当的做人,昔日你那些朋友
,都该无颜见你才是。」

    萍儿摇头道:「相公,你错了。」

    展梦白忍不住气道:「明明是你错,怎会是我错了?」

    萍儿流泪道:「别人若知道相公将我赶走,一定会笑死我了,我只有……只有此刻就
死在相公面前。」

    展梦白惊道:「你怎能死在这里?」

    萍儿破涕一笑,道:「相公不忍教萍儿死,萍儿就留在这里了!」接起展梦白的茶杯
,竟转身又去倒茶了。

    展梦白怔在那里,暗中叫苦:「这些烟花少女的心念,当真教常人听了哭笑不得,早
知如此,我宁可饿着肚子走了!」

    他虽能纵横江湖,此刻却一筹莫展,呆坐了半晌,方自叹道:「你既不愿回去,我便
将你带到镇江。」

    萍儿颔首道:「好。」

    展梦白沉着脸道:「但到了镇江,你却要自己走了!」

    萍儿道:「好!」

    展梦白道:「你莫要只管口中说好,耳里也要听清楚了!」

    萍儿娇笑道:「相公只要教萍儿留下,什麽都好!」

    展梦白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突听外面那赶车的老头子在吃吃地偷笑,展梦白又好气
,又好笑。

    他只当这老儿真的半聋,那知这老儿耳朵却尖的很!

    但这年老成精的老头子赶起车来,却当真无愧有数十年的经验,这一路上,车马几乎
未曾停过。

    只因他坐着赶车时,也一样能回复疲劳,这种数十年来经验积成的工夫,确非常人能
及。

    车上有美酒,有腊味,也有绝不变味的硬面饽饽。

    过着??镇,那老头子还下车添些新鲜果蔬,但车子却绝不在??镇中多所停留,更从未
打尖投店。

    展梦白也咬定牙关,不到深夜,不至旷野,绝不下车。

    萍儿在车上自是千依百顺,言笑承欢,展梦白虽不及乱,但在这一段行程中却也享尽
了温柔。

    虽然有时他听到车外的马蹄奔腾声,剑匣击鞍声,也不禁暗暗猜测,这纵马而过的骑
士是什麽人?

    又有时他饮了两杯闷酒,顿觉胸中积郁,无可发??,恨不能纵身而出,寻两件人间不
平事来发??发???

    但是他却终於都忍住了。

    他只是静坐练功,卧读诗书,有时听萍儿清奏一曲,有时与萍儿对奕一盘,有时隔窗
与那老儿扯些闲话。

    他渐渐发觉,这老儿见闻的渊博,也渐渐发觉了萍儿的天真,他再也想不到这竟是如
此一段奇异的行程。

    但这段多采多姿的奇异行程,却终於给束了。

                                      口
                                      口
                                      口

    车到镇江!

    展梦白精神大振,热血奔腾,萍儿却垂下了头,道:「相公已到了麽?」

    展梦白含笑点头。

    萍儿道:「相公要将萍儿安置在那里?」

    展梦白一呆,道:「我……我不是早已与你说好了麽!」

    萍儿轻轻点了点头,垂首道:「那麽,萍儿就此走了。」擦了擦眼泪,又道:「萍儿
的衣服,也可带走麽?」

    展梦白道:「还有橱里的银子。」

    萍儿又点了点头,一面拭泪,一面收拾,那老头子也在外面长吁短叹,又道:「萍儿
姑娘,快些收拾吧,反正要走的,还不如快走的好,你在这里虽然人地生疏,却也未见会
饿死的!」

    展梦白只作没有听到,也不去看她,却喃喃叹道:「我辈江湖中人,生死连自己都难
预料,实在无法照顾别人。」

    萍儿流着泪道:「萍儿知道!」

    那老头子又道:「萍儿姑娘,你听见没有,展公子虽是个大侠客,也无法照顾你的,
还是快些收拾快些走吧!」

    他此刻说话流流利利,一点也不结巴了。

    展梦白还是似乎没有听到……其实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只听得萍儿在轻轻地哭!

    又听得那老头子道:「萍儿姑娘,还哭什麽,世上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又不止你一个
,展公子怎能全都照应到。」

    萍儿道:「萍儿没有哭……」抽抽泣泣,擦了擦鼻子,打了个小小的包袱,轻轻道:
「相公,萍儿走了!」

    展梦白眼看着篮子,道:「多多珍重了!」

    萍儿轻轻点了点头,缓缓移动着身子,悄悄地拭泪,轻轻的道:「萍儿自己会想法子
活下去的,相公莫要挂念……」

    展梦白突然大喝一声:「慢走!」霍然转过身子。

    萍儿颤声道:「相……公,你……」

    展梦白乾『咳』一声,道:「你若受得住苦,便可到我家去,我家还有几亩薄田,足
可养你……」

    他话未说完,萍儿已抛了包袱,轻呼着扑到他身上,双肩耸动,也不知究竟是哭是笑
?

    展梦白也只觉双目发红,喉头发痒,却听那老头子在外哈哈笑道:「我早知展公子不
是硬心人,不会抛下你的!」

    笑声虽是得意,但却有些酸酸的哽咽味道。

    展梦白笑骂道:「你莫得意,要罚你送她到杭州!」

    那老头子笑道:「我这老头子,反正也不想赶车了,又是孤寡一个,送萍儿姑娘去了
,也在公子家吃碗闲饭吧?」

    展梦白自然应了,说了住处地址,交待了言语,便道:「你们去吧,我就在此下车,
寻船渡江了!」

    萍儿已将他那柄黑铁古剑擦得乾乾净净,套进了富仲平为他准备的一只绿鲨鱼皮,镶
着珠宝的华丽剑鞘。

    展梦白佩起了剑,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黯然叹道:「我此番一去,只怕再也
……」突地掀开车??,一跃下车,生怕儿女情长,令得英雄气短。

    只听得萍儿颤声道:「相公,多……多保重了!」

    展梦白急奔了一程,才敢回头。

    只见车马还停在那里,萍儿还在向??外凝睇!

    於是他再次回身,再次急奔,心中又酸又甜又苦,也不知是何滋味,唯有暗叹忖道:
「好没来由,我怎地又惹起这场情债,却又叫我如何了断?」

    古往今来英雄,又有几人不为情苦?

                                      口
                                      口
                                      口

    金山,孤立江天水云间,依然如故。

    金山寺,大雄宝殿中,香云缭绕,新接『金山寺』方丈之位的铁骨大师,合掌肃立在
缭绕的香云里。

    神机大师,身着灰白僧衫,足踏多耳麻鞋,掌中拄着根九银??杖,竟似乎有远行的模
样。

    大殿中除了他两人外,只有个小沙弥恭立在身侧,手托木盘,盘上放的是一只黄布包
袱,随着铁骨、神机两人,在神案前拜了叁拜!

    四下一片静寂,只有宽大的僧袍,擦在蒲团上,沙沙作响,使这庄严的佛殿,气氛更
见沉重。

    突听叁声钟鸣,划破了沉重的静寂。

    钟声馀韵中,铁骨大师缓缓立起,肃然上香,口中喃喃默祷:「望我佛慈悲,助弟子
等寻回本寺之宝!」

    然後,他缓缓转身,将那黄布包袱,双手捧到神机大师面前,缓缓道:「师弟此去,
要多珍重了!」

    神机大师双手接过包袱,肃然无语。

    突见一个少年僧人飞步而来,台十躬身道:「启禀师傅师叔,寺门外有位檀樾相公求
见。」

    铁骨大师面色一沉,道:「为师早已吩咐过你,今日金山寺庙门不开,你难道不会对
那位相公说麽?」

    少年僧人躬身道:「弟子已说过了,只是……」

    语声未了,只听他身後已有人接口道:「只是在下自己会越墙而入!」身形一闪,自
少年僧人身後跃上石阶!

    铁骨、神机,面色齐变,转目望去,齐地脱口道:「原来是展相公!」

    这越墙而入的人,正是心急如火的展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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