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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


第五章 出色的女人



  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那位出色的女人还没有来。
  屠啸天喝了杯酒,摇着头道:“这女人的架子倒还真不小。”
  “独臂鹰工”也摇着头笑道:“你这糟老头子真不懂得女人,难怪要做一辈子
的老光棍了……你以为那女人真的架子大么?” 屠啸天道:“难道不是?”
 ?“独臂鹰王”道:“她这么样做,并不是真的架子大,只不过是在吊男人的胃
口。”
  屠啸天道,“吊胃口?”
  “独臂鹰王”道:“不错,她知道男人都是贱骨头,等得越久,心里越好奇,
越觉得这女人珍贵,那种一请就到的女人,男人反而会觉得没意思。’
  屠啸天抚掌笑道:“高见、高见——想不到司空兄非但武功绝世,对女人也研
究有素。”
  “独臂鹰王”大笑道,“要想将女人研究透彻,可真比练武困难得多久’
  他突然顿住笑声,竖起耳朵来听了听,悄悄笑道:“来了。”
  这句话刚说完,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就连海灵子也忍不住扭过
头去瞧,他也实在想瞧瞧,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出色的女人。
  门是开着的,却挂着帘子。 帘下露出一双脚。
 ?这双脚上穿的虽只不过是双很普遍的青布软鞋,但样子却做得很秀气,使得这
双脚看来也秀气得很,
  虽然只看到一双脚,“独臂鹰王”已觉得很满意了。
  他那特大的脑袋开始在摇,一双发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这双鞋,眼珠子
都似乎快凸了出来。
  只听帘外一人道:“我可以进来吗?”
 ?声音是冷冰冰的,但却清脆如出谷黄莺。
  “独臂鹰王”大笑道:“你当然可以进来,快——快请进来。”
  脚并没有移动,帘外又伸出一双手。
 ?手很白,手指长而纤秀,指甲修的得很干净、很整齐!但却并不像一般爱打扮
的女人那样,在指甲上涂上凤仙花汁。
  这双手不仅美,而且很有性格。
  只看这双手,已可令人觉得这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独臂魔王”不停地点着头笑道:“好!很好…。·好极了...”
  只见这双手缓缓掀起了帘子。
  这与众不同的女人终于走了进来。
  在屠啸天想象中,架子这么大的女人,一定是衣着华丽、浓妆艳抹,甚至满身
珠光宝气。
  但他错了。
  这女人穿的只是一身很浅淡、很合身的青布衣服,脸上看 不出有脂粉的痕
迹,只不过在耳朵上戴着一粒小小的珍珠。
  屠啸天觉得很吃惊,他想不到一个风尘女子打扮得竟是 如此朴素,甚至可以
说连一点打扮都没有。
 ?他吃惊,因为他年纪虽不小.对女人懂得却不多,而这女’人对男人的心理懂
得却太多了。
  她知道自己越不打扮,才越显得出色脱俗。
  男人的心理的确很奇怪,他们总希望风尘女子不像风尘 女子,而像是个小家
碧玉,或者是大家闺秀。
  但当他们遇着个正正当当、清清白白的女人,他们又偏偏 希望这女人像是个
风尘女子.
  所以,风尘女子若是像好人家的女子就一定会红得发紫, 好人家的姑娘若像
风尘女子,也一定会有很多男人追求。
  赵无极虽然怕老婆,但怕老婆的男人也会偷嘴的,世上 没有不偷嘴的男人,
正如世上没有不偷嘴的猫。
  他玩过很多次,在他印象中,每个风尘女人一走进来时, 脸上都带着甜甜的
笑容——当然是职业性的笑容。
 ?但这女子却不同.
  她非但不笑,而且连话也不说,一走进来,就坐在椅子上, 冷冰冰地坐着,
简直像是个木头人.
  只不过这木头人的确美好很.
  她年龄似乎巳不小了,却也绝不会太大,她的眼睛很亮, 眼角有一点往上
用,更显得妩媚。
 ?“独臂鹰王”的眼睛已眯了起来,笑着道:“好!很好——请 坐请坐。”
  这女人连眼角都没有瞟他一眼,冷冷道:“我已经坐下 了。”
  “独臂鹰王”笑道:“很对!狠对!你已经坐下了,你坐得很好看。”
 ?这女人道:“那么你就看吧!我本来就是让人看的。”
  ‘独臂鹰王”拍着桌子,大笑道:“糟老头,你看——你看这女人多有趣。就
连说出来的话都和别人不同,居然敢给我钉子碰。”
  若是别人给他钉子碰,他不打扁那人的脑袋才怪,但这女人给他钉子碰,他却
觉得很有趣。
  唉女人真是了不起。
 ?屠啸天也笑了,道:“却不知这位姑娘能不能将芳名告诉我们?”
  这女人道:“我叫思娘。”
 ?‘独臂鹰王”大笑道:“思娘……难怪你这么不开心,原来你是在思念你的
娘,你的娘也和你一样漂亮吗?”
  思娘也不说话,站起来就往外走。
  “独臂鹰王”大叫道:“等等,等等,你要到哪里去?’
  思娘道:“我要走。”
  “独臂鹰王”怪叫道:“走?你要走?刚来了就要走?”
  思娘冷冷道:“我虽是个卖笑的女人,但我的娘却不是.我到这里来也不是为
了要听你们拿我的娘开玩笑的。”
  她倒是真懂得男人,她知道地位越高、越有办法的男人,就越喜欢不听话的女
人,因为他们平时见到的听话的人太多了,
  只有那种很少见到女人的男人,才喜欢听女人灌迷汤。
  “独臂鹰王”果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道:“对对对,以后谁敢
开你娘的玩笑,我先扭断他的脖子。’
  思娘这才一百个不情愿地又坐了下来。
  赵无极忍不住道:“姑娘既然不喜欢开玩笑,却不知喜欢什么呢?”
 ?思娘道:“我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不喜欢。”
  “独臂鹰王”大笑道:“说得妙,说得妙!简直比别人唱得还好听。”
 ?赵无极笑道:“姑娘说的既是如此好听,唱的想必更好听了,不知姑娘是否能
高歌—曲,也好让我们大家一饱耳福?”
  思娘道:“我不会唱歌。”
  赵无极道:“那么——姑娘想必会抚琴?’
  思娘道:“也不会。”
  赵无极道:“琵琶?”
  思娘道:“更不会。”
  赵无极忍不住笑了,道:“那么——姑娘你究竟会什么呢?”
  思娘道:“我是陪酒来的,自然会喝酒。”
  “独臂鹰王”大笑道:“妙极妙极,会喝酒已足够了,我就喜欢会喝酒的女
人。”
 ?这位“思娘”倒的确可以说是“会喝酒”,赵无极本来有心要她醉一醉,出出
她的丑态。
  但思娘酒喝得越多,眼睛就越亮,简直连一点醉意都看不出,赵无极反而不敢
找她喝酒了。
 ?“独臂鹰王”也没有灌她酒——他是个很懂得“欣赏”的男人,他只希望他的
女人有几分酒意,却不愿他的女人真的喝醉。
  他也很懂得把握时候。
  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他自己先装醉了.
  超无极也很知趣,到了差不多的时候,就笑着说道:’司空兄连日劳顿,此刻
只怕已有些不胜酒力了吧?”
 ?“独臂鹰王”立刻就站了起来,道:“是,是,是,我醉欲眠...我醉欲
眠...”
  赵无极忙道:“马掌柜早巳在后院为司空兄备下了一间清静的屋子,就烦这位
姑娘将司空兄送过去吧!”
  思娘狠狠瞪了他一眼,居然没有拒绝,扶着“独臂鹰王”就往外走,好像对这
种事已经习惯得很。
  屠啸天失笑道:“我还当她真的有什么不同哩,原来到最后还是和别的女人一
样。”
  赵无极也笑道:“到了最后,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尤其这种女人,她
们本就是为了要‘卖’才出来混,不卖也是白不卖。”
  屠啸天笑道:“只不过这女人‘卖’的方法也实在和别的女人有些不同而
已。”
  马回回为“独臂鹰王”准备的屋子果然清静。
 ?一进门,思娘就将“独臂鹰王”用力推开,冷冷道:“你的酒现在总该醒了
吧?”
  “独臂鹰王”笑道:“酒醒得哪有这么快。”
  思娘冷笑道:“你根本就没有醉,你以为我不知道?’
  “独臂鹰王”的酒果然“醒”了几分,笑道:“醒就是醉,醉就是醒,人生本
是戏,何必分得那么清?”
 ?他自己找着茶壶,对着嘴灌了几口,喃喃道,“酒浓于水,水的确没有酒好
喝。”
  思娘冷冷地瞧着他,道:“现在我已送你回来了,你还想要我干什么?”
  “独臂鹰王”用—只手拉起她的一只手,眯着眼笑道:“男人在这种时候想要
干什么,你难道不懂?”
  思娘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你凭什么以为我是那种女人?凭什么以为我会跟
你做那种事?”
  “独臂鹰王”笑道:“我就凭这个。”
  他大笑着取出一大锭黄澄澄的金子,眼角瞟着思娘,道:“这个你要不要?”
  思娘道:“我们出来做,为的就是要赚钱,若非为了要赚钱,谁愿意被别人当
做酒罐子?”
  “独臂鹰王”大笑道:“原来你还是要钱的,这就好办多了。”
 ?他又拉起思娘的手,思娘又甩开了,冷冷道:“我虽然要钱,可是我也得选择
人。”
  “独臀鹰王”的脸色变了,道:“你要选择怎么样的人?小白脸?”
  思娘冷笑道,“小白脸我看得多了,我要的是真正的男人。”
  “独臀鹰王”展颜笑道:“这就对了,你选我绝不会错,我就是真正的男子
汉。”
 ?思娘上上下下瞟了他一眼,道:“我要的是了不起的男人,你是吗?”
  “独臂鹰王”道:“我当然是。”
 ?思娘道:“你若真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让我瞧瞧,能令我心动,就算一分银
子都没有,我也会心甘情愿地跟你……”
  “独臂鹰王”大笑道:“你不认得我,自然不知道我什么了不起,但江湖中人
一听到我的名字,我要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思娘道:“吹牛人人都会吹的。”
  “独臂鹰王”道,“你不信?好,我让你睢瞧!”
 ?他的手轻轻一切,桌子就被切下了一只角,就好像刀切豆腐似的。
  思娘淡淡道:“好,果然有本事,但是在我看来还不够”
  “独臂鹰王”笑道:“不管你够不够,我已等不及了,来 吧!”
 ?他轻轻一拉,思娘就跌入他的怀里。
  思娘闭着眼,动也不动,道:“你力气大,要强奸我,我也没法子反抗,但一
个真正的男人,就该要女人自己心甘情愿地跟他。”
  “独臂鹰王”的嘴不动了,因为他的手已在动,他虽然只有一只手,却比两只
手的男人动得还厉害。
  思娘咬着牙,冷笑道:“亏你还敢说自己是男子汉,原来只会欺负女人,欺负
女人的男人非但最不要脸,也最没出息。我倒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
  “独臂鹰王”喘着气,笑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人?’
  思娘道:“我看你长得虽丑,倒还有几分男子气概,所以才会跟你到这里来,
若换了那三个人,就算醉倒在地上,我也不会扶一把。”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谁知我竞看错了你,但这也只好怨我自己,怨不得别
人……好,你要就快来吧!反正这种事也用不了多少时候的。”
  ‘独臂魔王”的手不动了,人也似已愣住。
  愣了半晌,他才跳起来,大叫道:“你究竟要我怎样?”
  思娘坐起来,掩上衣襟,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会杀人,别人都怕你,但这
却没什么了不起。”
  “独臂鹰王”道:“要怎样才算了不起?”
  思娘道:“我听人说,越有本事的人,越深藏不露。昔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后
人才觉得他了不起。他当时若将那流氓杀了,还有谁佩服他?”
  “独臂鹰王”大笑道:“难道你要我钻你的裤档不成?”
  思娘居然也忍不住笑了。
  她不笑时还只不过是个‘木美人’,这—笑起来,当真是活色生香、风情万
种;若有男人见了不心动,必定是个死人。
  “独臂鹰王”自然不是死人,直着眼笑道:“我司空曙纵横一世,但你若真要
我钻你的裤裆我也认了。”
  思娘嫣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
  她眼波流动,接着道:“譬如说,我虽打不过你,但你被我打了—下,却肯不
还手,那才真正显得你是个男人,才真正有男子汉的气概。”
  “独臂鹰王”大笑道:“这容易,我就被你打一巴掌又有何妨?” 思娘道:
“真的?”
  “独臂鹰王”道:“自然是真的,你就打吧!打重些也没关系。”
  思娘笑道:“那么我可真的要打了。”
  她卷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腕。
  “独臂鹰王”居然真的不动,心甘情愿地挨打。
  这就是男人。可怜的男人,为了要在女人面前表示自己“了不起”,表示自己
“有勇气”,男人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思娘娇笑着,一掌轻轻的打了下去。
  她出手很轻、很慢,但快到“独臂鹰王”脸上时,五根手指突然接连弹出,闪
电般点了他四处大穴。
  “独臂鹰王”显然做梦也想不到有此一着,等他想到时,已来不及了——他自
己就成了个木头人。
  思娘已银铃般娇笑起来,吃吃笑道:“好,‘独臂鹰王’果然有大丈夫的气
概,我佩服你!”
  “独臂鹰王”瞪着他,眼睛里已冒出火来.但嘴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整
张脸已完全麻木。
 ?思娘道:“其实你也用不着生气,更不必难受,无论多么聪明的男人,见了漂
亮女人时也会变成呆子的。”
  她娇笑着接道:“所以有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能将一些老奸巨滑的老色鬼
骗得团团乱转,世上这种事多得很——。
 ?姻一面说话,一面已在“独臂鹰王”身上搜索。
  “独臂鹰王”穿着件宽大的袍子。
 ?他方才提在手上的黄布包,就藏在袍子里。
  思娘找出这包袱,眼睛更亮了.
  解开黄布包,里面是个刀匣。
 ?匣中刀光如雪!
  思娘凝注着匣中的刀,喃喃道:“萧十一郎,萧十一郎,你以为我一个人就夺
不到这把刀?你不但小看了我,也太小看了女人,女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男人只
怕永远也想不到….”
  唉!了不起的女人!
  风四娘可真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但风四娘毕竟还是个女人。
  女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就看不到危险了。
 ?——世上大多数色狼,都知道女人这弱点,所以使用些眩目的礼物,来掩护自
己危险的攻击。
  风四娘全副精神都己放在这把刀上,竟未看到“独臂鹰王’面上露出的狞笑。
  等她要走的时候,已来不及了!
  “独臂鹰王”猿猴般的长臂,突然间闪电般伸出,擒住了她的腕子,她半边身
子立刻发了麻,手里的刀“当”的掉到地上!
 ?这一着出手之快,竟令她无闪避的余地。
  “独臂鹰王”格格笑道:“你若认为我真是呆子,就不但小看了我,也太小看
男人了,男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女人只怕永远也想不到!”
  风四娘的一颗心已沉到了底,但面上却仍然带着微笑,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剩
下的唯一武器,就是微笑。
  她用眼角瞟着“独臂鹰王”,甜笑着道:“你何必发脾气?男人偶而被女人骗
一次,不是也蛮有趣的?若是太认真,就无趣了。”
  “独臂鹰王”狞笑道:“女人偶而被男人强奸一次,不是也蛮有趣?”
  他的手突然一紧,风四娘全身都发了麻,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再被他反手一
掌掴下来,她的人就被掴倒在床上。
 ?只见“独臂鹰王”己狞笑着向她走过来,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飞起
一脚向他踢了过去。
  但这一脚还未踢出,就被他的鹰爪般的手接住。他的手轻轻一拧,她的脚踝就
好像要断了,眼泪都快疼了出来。
  那薄薄的青布鞋,也变成了破布,露出了她那双精巧、晶莹、完美得几乎毫无
瑕疵的脚。
  “独臂鹰王”看到这双脚,竟似看得痴了,喃喃道:“好漂亮的脚,好漂
亮……”
  他居然低下头,用鼻子去亲她的脚心。
 ?世上没有一个女人的脚心不怕痒的,尤其是风四娘,“独臂鹰王”那乱草般的
胡子刺着她脚心.嘴里的一阵阵热气似已自她脚心直透入她心底.她虽然又惊、又
怕、又愤怒、又恶心...
  但这种刺激她实在受不了。
 ?她的心虽已快爆炸,但她的人却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出了眼泪,她一面
笑、一面骂:“畜生,畜生,你这老不死的畜生,快放开我...”
  她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却还是忍不住要笑。
  “独臂鹰王”瞪着她,眼睛里已冒出了火,突又一伸手,风四娘前胸的衣襟已
被撕裂,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
  她几乎晕了过去,只觉得“独臂鹰王”的人已骑到她身上,她只有用力绞紧两
条腿,死也不肯松开。
  只听“独臀鹰王”喘息着道:“你这臭女人,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我!”
  他的手已捏住了她的喉咙,
  风四娘连气都透不过来了,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反抗,她的眼前渐渐发黑,身子
渐渐发软,两条腿边渐渐地放松……
  突然间,“砰”的一声,窗子被撞开了。
 ?一个青衣人箭一般蹿了进来,去掠取落在地上的刀!
  “独臂鹰王”果然不愧是久经大敌的顶尖高手,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没有晕
了头,凌空一个倒翻,长臂直抓那人的头顶!
  那人来不及拾刀,身子一缩,缩开了半尺。
  只听“格”的一声,“独臂鹰王”的手臂竟又暴长了半尺,明明抓不到的地
方,现在也可抓到了。
 ?这就是“独臂鹰王”能纵横武林的绝技,若是换了别人,无论如何,也难再避
得开这一抓。
  谁知这青衣人的身法也快得不可思议,突然一个旋身,掌缘直切“独臂魔王”
的腕脉,脚尖轻轻一挑,将地上的刀向风四娘挑了过去。
  风四娘左手掩衣襟,右手接刀,娇笑着道:“谢谢你们.....”
  笑声中,她的人已飞起,蹿出窗子。
 ?青求人叹了门气,反手—挥,就有一条雪亮的刀光匹练般划出,削向“独臀鹰
王”的肩胛。
  这一刀出手之快,当真快得不可思议。
  “独臂鹰王”纵横江湖数十年,实未看过这么快的刀法,甚至未看清他的刀是
如何出手的,大惊之下,翻身后掠,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青衣人也不答话,着着抢攻,只见刀光缭绕,风雨不透,“独臂鹰王”目光闪
动,避开儿刀,突然纵声狂笑道:“萧十一朗,原来是你……”
  青衣人也大笑道:“鹰王’果真好眼力!”
  笑声中,他的人与刀突似化而为一。
  刀光一闪,穿窗而出
  “独臂鹰王”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窗外夜色沉沉,秋星满天,哪里还有萧十一郎的人形!
  风四娘一面在换衣裳,一面在嘴里低低地骂,也不知咒骂的是谁,也不知在骂
些什么。
 ?只不过她的面上并没有怒容,反有喜色,尤其当她看到床上那刀匣时,她脸上
就忍不住要露出春花般的微笑。
  这把日思夜想的割鹿刀,终于还是到手了。
  为了这把刀,风四娘可真费了不少心思。很多天以前,她就到这镇上来了,因
为她算准这是赵无极他们的必经之路。
  在镇外,她租下了这幽静的小屋,再找到马回回,马回回是个很够义气的人,
以前又欠过她的情,当然没法子不帮她这个忙。
  但“独臂鹰王”可实在是个扎手的人物,到最后她险些功亏一篑,偷鸡不成反
要蚀把米,若不是萧十一郎……
  想起萧十一郧,她就恨得牙痒痒的。
 ?她刚扣起最后一粒扣子,突听窗外有人长长叹了口气,悠悠道:“奉劝各位千
万莫要和女人交朋友,更莫要帮女人的忙。你在帮她的忙,她自己反而溜了,将你
一个人吊在那里。”
 ?听到这声音,风四娘的脸就涨红了,不知不觉将刚扣好的那粒扣于也拧断了,
看样子似乎恨不得一脚将窗户踢破。
  但眼珠子一转,她又忍住,反而吃吃地笑了起来,道:“—点也不错,我就恨
不得把你吊死在那里,让‘独臂鹰王’把你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有多黑。”
 ?窗子被推开—线,萧十一郎露出半边脸,笑嘻嘻道:是我的心黑?还是你的心
黑?”
  风四娘道:“你居然还敢说我?问我?我诚心诚意要你来帮我的忙,你推三推四
的不肯,我来了,你又偷偷地跟在后面,等眼见我就要得手.你才突然露面,想白
白捡个便宜,你说你是不是东西?”
  她越说越火,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了过去,“砰”的将窗子打破了一个大洞,恨
不得这窗子就是萧十一郎的脸。
 ?萧十一郎早已走得远远的,笑道:“我当然不是东西,我明明是人,怎会是东
西?”
  他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也许我的确不该来的,就让那大头鬼去嗅你的臭脚
也好,臭死他更好,也免得我再——”
  风四娘叫了起来,大骂道:“放你的屁,你怎么知道我的脚臭,你嗅过吗?”
  萧十一郎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好的雅兴。”
 ?风四娘也发觉自己这么说,简直是在找自己的麻烦,涨红了脸道:“就算你帮
了我一个忙,我也不领你的情,因为你根本不是来救我,只不过是为了这把刀。”
  萧十一郎道:“哦?”
  风四娘道:“你若真来救我,为何不管我的人,先去捡那把刀?”
  萧十一郎摇着头,苦笑道:“这女人居然连声东击西之计都不懂——我问你,
我若不去抢那把刀,他怎会那么容易就放开你?”
 ?风四娘听了萧十一郎的分析,不由愣住了。
  她想想也不错,萧十一郎当时若不抢刀,而先击人,她自己也免不了要被“独
臂鹰王”所伤。
  萧十一郎道:“若有个老鼠爬到你的水晶杯上去了,你会不会用石头去打它?
你难道不怕打碎你自己的水晶杯吗?”
  风四娘板起脸,道,“算你会说话……”
 ?萧十一郎道:“我知道你心里也明白自己错了,但嘴里却是死也不肯认错
的!”
  风四娘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思,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萧十一郎道:“就因为你心里已认了错,已经很感激我,所以才会对我这么
凶,只要你心里感激我,嘴里不说也没关系。”
  风四娘虽然还是板着脸,却已忍不住笑了。
 ?女人的心也很奇怪,对她不喜欢的男人,她心肠会比铁还哽,但遇着她喜欢的
男人时,她的心就再也硬不起来。
  萧十一郎—直在看着她,似已看得痴了。
  风四娘白了他一眼,抿着嘴笑道:“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萧十一郎道:“这你就不懂了,一个女人最好看的时候,就是她虽然想扳着脸
却又忍不住要笑的时候,这机会我怎能错过?”
 ?风四娘笑啐道:“你少来吃我的老豆腐,其实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都知
道。”
  萧十一郎道:“哦?你几时也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风四娘道:“这次你落了一场空,心里自然不服气,总想到我这儿捞点本回
去,是不是?”
  萧十一郎道:那倒也不是,只不过——”
 ?他笑了笑,接着道:“你既然已有了‘割鹿刀’,还要那柄‘蓝玉’剑干什
么?”
  风四娘失笑道:我早知道你这小贼在打我那柄剑的主意——好吧!看在你对我
还算孝顺,我就将这柄剑赏给你吧!”
  她取出剑,抛出了窗外。
  萧十一郎双手接住,笑道:“谢赏。”
 ?他拔出了剑,轻轻抚摸着,喃喃道:“果然是柄好剑,只可惜是女人用的。”
  风四娘忽然道:对了,你要这把女人用的剑干什么?”
 ?萧十一郎笑道:‘自然是想去送给一个女人。”
  风四娘瞪眼道:送给谁?”
  萧十一郎道:“送给谁我现在还不知道,只不过我总会找个合适的女人去送给
她的,你请放心好了。”
  风四娘咬着嘴唇,悠悠道:“好,可是你找到的时候,总该告诉我一声。”
  萧十一郎道:“好,我这就去找。”
  他刚转过身,风四娘突又喝道:“慢着。”
  萧十一郎慢慢地转回身子,道:“还有何吩咐?”
  风四娘眼波流动,拿起了床上的“割鹿刀”,道:“你难道不想见识见识这把
刀?”
  萧十一郎道:“不想。”
 ?他回答得居然如此干脆,风四娘不禁楞了楞,道,为什么?”
  萧十一郎笑了笑,道:“因为——我若猜得不错,这把刀八成是假的。”
  风四娘耸然道:“假的?你凭什么认为这把刀会是假的。”
 ?萧十一郎道:“我问你,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这三个人哪个是省油
的灯?”
  风四娘冷笑道”三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萧十一郎道:“那么,他们为何要远巴巴地将“独臂鹰王’这老怪物找来,心
甘情愿地受他的气,而且还将刀交给他,事成之后,也是他一个人露脸,像赵无极
这样的厉害角色,为什么会做这种傻事?”
  风四娘道:“你说为什么?”
  萧十一郎道:“就因为他们要这‘独臂鹰王’做替死鬼。做箭垛子。”
  风四娘皱眉道:“箭垛子?”
  萧十一郎道:“他们明知这一路上必定有很多人会来夺刀,敢来夺刀助自然都
有两下子,所以他们就将一柄假刀交给司空曙,让大家都来夺这栖假刀,他们才好
太太平平地将真刀护到地头。’
  他叹了口气,接道:“你想想,他们若非明知这是假刀,我们在那里打得天翻
地覆时,他们三人为何不过来帮手?”
  风四娘道:“这——这也许是因为他们生拍打扰了司空曙….,而且他们本来
就是住在别处的,马回回只为司空曙一个人准备了宿处。”
  萧十一郎摇着头笑道:“司空曙带着的若是真刀,他们三个人能放心将他一个
留在那边么?”
  风四娘说不出话来了。
 ?她愣了半晌,突然拔出刀,大声道:“无论你怎么说,我也不相信这柄刀会是
假的!”
  刀,的确是光华夺目。
  但仔细一看,就可发觉这灿烂的刀光带着些邪气,就好像那些小姑娘头上戴的
镀银假首饰似的。
  萧十一郎拔出了那柄枘蓝玉,道:“你若不信,何妨来试试?”
 ?风四娘咬了咬牙,穿窗而出,一刀向剑上撩了过去。
  只听“呛”的一声——
 ?雪亮的刀已断成两半!
  风四娘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的半截刀也掉落在地上!假如有人说风四娘绝不
会老,那么她在这一刹那间的确像是老了好几岁。
  萧十一郎摇着头,喃喃道:“人人都说女人比男人聪明,可是女人为什么总常
常会上男人的当呢?”
  风四娘又跳了起来,怒道:“你明知刀是假的,还要骗我的剑,你简直是个
贼,是个强盗。”
  萧十一郎叹道:“我的确不该骗你,可是我认得一位姑娘,她又聪明、又漂
亮、又爽直,我已有很久没见过她的面了,所以想找件礼物送给她,也好让她开心
开心。”
  风四娘瞪大了眼睛,道:“那——那女人是谁?”
  萧十—郎凝注着她,带着温暖的微笑,缓缓道:“她叫做风四娘,不知你认不
认得她?”
 ?风四娘突然觉得一阵热意自心底涌起,所有的怒气都已消失无踪,全身都软,
软软地倚着窗户,咬着嘴唇道:“你呀!你这个人——我认识了你,至少也得短命
三十年。”
  萧十一郎将那柄“蓝玉”剑双手捧过来,笑道:“你虽然没有得到‘割鹿
刀’,却有人送你柄‘蓝玉’剑,你岂非也应该很开心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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