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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第一卷
第十章 奋不顾身
翌晨两人天未光就背上包袱再上征途。
就是这个突然而来的决定,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也改变了天下和武林的命运。
目的地是大隋国的东都洛阳。
当日宋鲁曾说过到四川办妥事后,会到洛阳去寻找传说中的和氏璧。由於这非是十天半
月可以做到的事,所以虽事隔半年,他们仍想到洛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上宋鲁。
愈接近长江,他们愈感受到战乱的压迫,道上不时遇上逃难的人,问起来时,谁都弄不
清楚是躲避甚么人,连隋军或是义军都分不清楚。
这天来到一个小县城处,找到闲小旅馆,睡到午夜时,忽然街土人声鼎沸,一片混乱。
两人知道不妥,忙收拾行囊,赶到楼下,扯着正要离开的其中一个客人询问。
那人道:“杜伏威在东棱大破隋军,进占历阳,却想不到他的军马这么快便来了。”
说罢惶然去了。
两人想不到历阳这么快失守,立时破坏了他们到历阳乘船北上的大计。来到街上,只见
人车争道,抢着往南方逃走,沿途呼儿唤娘,哭声震天。两人虽是胆大过人,但终仍是大孩
子,感染到那种可怕得似末日来临的气氛,登时心乱如麻,盲目地随着人流离开县城。
路上布满挤跌抛弃下来的衣服、家俱、器皿和鞋子,甚么东西也有,可知情况的混乱。
两人死命拉着对方,怕给人潮挤散了。
出到城外,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照明火把和逃避战祸的人,想不到一个小小县城,平时街
上疏疏落落,竟一下子钻了这么多人出来。
寇仲拉着徐子陵,改变方向,由支路离开大队,沉声道:“我们仍是要北上,至多不去
历阳好了。”
徐子陵点头道:“理该如此,我们小心点就行了。”
两人掉头绕过县城,继续北上。
离开翠山后,他们还是首次走夜路,出奇地发觉借着微弱星光,他们已可清楚看到路
途。
走了个许时辰,前方漫天火光,隐有喊杀之声传来,吓得两人慌不择路,远远绕过,就
是这个改变,使他们完全失去了方向的感觉。
到天明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处,正想找人问路,蓦地蹄声大作,一队人马由山坡
冲刺而来,两人大吃一惊,忙躲进附近的草丛里。
这批约六十人的骑队,一看他们杂乱无章的武士服,便知道必是义军,人人臂挂绿巾,
甫进村内先射杀了几只扑出来的犬只,接善逐屋搜查,把村内百多男女老幼全赶了出来,一
时鸡飞狗走,呼儿唤娘,哭喊震天,使两人不忍目睹。
若有盖世武功,这时便可出去主持正义了。
但他们却也想到,纵管武技强横如楚霸王项羽,还须种种条件配合,才不致落得乌江自
刎的结局。
在这动荡的大时代中,个人的力量根本是微不足道的。
绿巾军把村内男女分两组排列,且团团散开包围,防止有人逃走。
两人这才明白为何闻得义军将至,整个县城的人要逃得一乾二净了。
惨在此等乡村消息不灵,兵临村内时仍不知是甚么一回事。
他两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到那些持刀拿戟的义兵人人都像杀人不眨眼的凶徙,大气
都不敢吐出半口。尤其他们离最接近的义兵只有五十多步远,实是危险之极。
其中一个看来是义军头子的,在四名亲随左右护翼下,策骑来至排列村男的人堆中,把
精壮的挑选出来,赶到一边,另有人以绳子把他们绑成一串,显得韭常横蛮无道。
遇有反抗者,马鞭立时狂抽而下,打个半死。
两人看得脸青唇白,却又愤莫名。
那些母亲妻子见到儿子丈夫被人拉去作夫役,发出阵阵令人不忍卒听的呼号悲啼。
可是那些所谓义军则人人神情凶悍,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那军头挑完了男丁,经过那些女眷小孩时,忽地勒马停定,以马鞭指着其中一名村女喝
道:“你出来!”
村民立时一阵骚乱,但却给那些义军迅速喝止,当然少不了有几个倒地受伤的人了。
寇徐两人看得眶毗欲裂,又知此时挺身而出亦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时才知道投靠义军的
想法,是多么愚昧天真。
那村女被拖了出来,果然长得颇有秀色,身材丰满,难怪那军头心动了。
那军头吃吃淫笑时,在旁边一名年青义兵冷冷道:“祈老大,杜总管有命,不得奸淫妇
女,祈老大现在临崖勒马,仍来得及。”
这人满腔正义,又敢以下犯上,两人想不到义军中有此人物:心中喝采。
祈老大冷哼道:“李靖你少管闲事,现在我是奸淫妇女吗?我是要把这美人儿带回家
去,明媒正娶,纳她为妻,哈!杜爷难道连婚嫁都要管吗?”
李靖正要说话,那村女一口咬在抓着她的绿巾兵手背处,那绿巾兵吃痛放手,村女不知
那里来的气力,狂奔出了重围,朝着寇徐他们的方向奔来。
四名绿巾兵立时笑骂着策骑追来。
寇徐两人看到村女俏睑上那凄惶的表情,涌起义愤,那还顾得自己安危,就地捡起石
头,跳了出来,就朝巳追上村女的绿巾兵掷去。
以前在扬州城时,他们最厉害的武功就是掷石头,所谓功多艺熟,颇有准绳,这刻毅然
出手,又在猝不及防之下。两名绿巾军胸口中石,竟跌下马来。
此时那村女终於力竭,朝地上倒去。
寇仲忽觉自己浑身是劲,体内真气激荡,似乎老虎也可以打死两只,所掷出的石头,亦
劲道倍增,大感兴奋下叫道:“小陵救人抢马。”
石头连珠掷出,另两名绿巾军刚要弯弓搭箭,已脸颊中石,惨嘶倒地。
蹄声轰呜下,众绿巾兵见状立即空蕈而至。
此时徐子陵已搂起村女,正愁不知如何上马,眼见众兵赶来:心中一急,忘了自己不懂
武功,竟急急追上正往前冲去的战马,还搂着那似是轻如无物的村女飞身上马,岂知容容易
易的就稳坐到马鞍上。
这时寇仲亦跳上了上另一匹马,一夹马腹,可是那战马却人立而起,把他掀倒地上。
徐子陵上马后那马儿亦团团打转,无法驱策前奔。
那些绿巾军迫至二十步许处,前头的几个人弯弓搭箭,不过怕伤及马儿,都忍住不发。
徐子陵大叫道:“仲少快来,”寇仲这时正不知所措闻呼狂窜而起,竟凌空跳上了徐子
陆的马背,搂着徐子陵的腰,大叫道:“快走,”就在这急得使人黑发变白的当儿,村女接
过马缰,一声娇呼,小脚蹬在马腹处。
战马一声狂嘶,箭般前卫,载着三人,眼看要撞上树林,岂知林内竟藏有一条泥路,左
弯右曲,瞬眼间把并不熟路的贼兵抛在后方。
寇仲和徐子陵同时怪叫欢呼,后者此时才醒起正紧搂着那陌生姑娘香软的身体。
那俏村女不但骑术精湛,对附近地形更是了若指掌,穿林过野,上丘下坡,涉水登山,
敌方追骑的声音终沉静下来。
三人正高兴时,蓦地战马失蹄,把他们抛到草丛处,痕狈不堪。
当爬起来时,那美村女惊呼一声,拚命掩着胸前,原来衣服被勾破了,露出大截雪白的
胸肌。
两人吓得忙背转身去。
寇仲见她长得只比他们矮了三、四寸,把包袱往她抛过去,道:“衣服都是乾净的,拣
件出来换上吧,我们是不会偷看的。”
挲挲娑娑,不片刻村女含羞道:“换好了!”
两人转过身来,一时都看呆了眼。暗忖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
道村女年约二十,双瞳漆黑,皮庸则非常白皙,穿上男装,别有一番神采韵味。
村女指向他们招了招手,低声道:“随我来,”两人回头看了眼那口吐白泡,命不久矣
的战马,心中暗叹,怅然随她去走了足有半个时辰,村女带着他们到了山上一个隐蔽的洞穴
内,着两人坐下后,垂首道:“多谢两位好汉仗义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两人被她尊称好汉,立时飘飘然如在云端,同时心中大奇,这女子的外貌不像村女,谈
吐更不似是在穷乡僻壤长大的人。
俏村女见两人瞪大眼睛,一睑疑惑的神情,更发觉这两人虽长得魁梧,但事实上仍只是
两个年纪比自己还少的大孩子,一脸天真无邪,不觉畏羞之心大减,柔声道:“奴家叫素
素,并非曾家村的人士,只因与主人失散,逃到那裹,被曾家村的人好心收留下来吧了!”
寇仲释然道:“素素姐姐长得那么美,不管好心不好心,自然也有很多人争着收留你
了。”
素素俏脸一红道:“不是那样哩!”
徐子陵见寇仲开始口花花,瞪了他一眼,问道:“姐姐在那里住了多久,为何对环境如
此熟悉?”
寇仲笑道:“姐姐的马术才厉害呢。”
两人一向都受人贱视鄙屑,所以若有人稍对他们好一点,便心中感动。现在忽然有了这
位视他们为英雄的俏姐姐,那种新鲜兴奋的感觉,是可想而知了。
素素不知如何,俏脸更红了,轻声道:“我在曾家村只住了一个月,但却试过三次随村
人到这里来行猎,至於骑术嘛!都是我家小姐教的。你们是否未骑过马呢?”
两人大感尴尬,暗忖那有不懂骑马的英雄好汉。
寇仲乾咳一声,岔往别处道:“姐姐的小姐原本住在甚么地方?”
素素被两人姐姐前,姐姐后的叫个不亦乐乎,亦感心中叹喜,温柔地道:“我的小姐乃
翟让老爷的独生女儿翟无瑕,当日我们的队伍被人袭击,混乱中走散了,不过我家小姐武功
高强,理该无事,现在应回到荣阳去了。”
两人立时动容。
他们这三个月内在饭馆栖身,每天都由商旅处听到各种消息谣言,其中常被提起的就是
翟让和他的头号大将李密。
翟让人称“大龙头”,乃瓦岗军的首领,六年前与手下另一猛将徐世积在瓦岗寨起义,
据地称王,屡败隋兵,但却被隋将张须陀所制,未能扩张势力。
去年李密投效翟让,使翟让实力倍增,李密更在荣阳大海寺击破隋军,袭杀张须陀,瓦
岗军自此更声势大盛,隐然有天下义军之首的声势,被多路人马尊之为大龙头,确是非同小
可,想不到这位美姐姐竟是翟让女儿的小丫环。
寇仲讶道:“荣阳不是在束都洛阳之东百里许处吗?离这里这么远,姐姐怎会溜到这儿
来呢?”
素素答道:“小姐要到历阳听天下第一才女尚秀芳唱的崴,岂知泄漏了消息,未到历阳
便出了事,若非姐姐马快,便无缘在此遇上你们。”
不知不觉间,她亦以姐姐的身分自居了。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起自洞口。
三人闻声大骇,朝洞口望去。
只见一位高挺雄伟,年在二十三、四间的壮硕汉子,走了入来。
寇仲和徐子陵跳了起来,双双挡在素素身前。
寇仲定睛一看,失声道:“你不是那个叫李靖的人吗?”
来人正是曾出言斥责绿巾军兵头的李靖,他长得并不英俊,脸相粗豪,但鼻梁挺宜,额
头宽广,双目闪闪有神,予人既稳重又多智谋的印象。
李靖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与他黝黑粗糙的皮肤形成强烈的对比、点头讶
道:“我正是李靖,这位小兄弟的眼力真厉害,当时你和我间相隔至少有一百五十步的距
离,竟能认得李某的样貌,故目下才可一口叫了出来。但看你们的身手,却不像曾习武功的
人,此事确非常奇怪。”
两人心中凛然,这李靖只凭寇仲一句话便推断出这么多事来,可知他的识见和智计。
素素颤声在后方道:“最多我随好汉你回去吧,千万别要伤害他们。”
李靖哈哈笑道:“只凭小姐这有情有义的一句话,我李靖拚死也要维护你们。
三位放心,我只孤身找来,那祈老大已被李某暗里射杀了,如此奸淫邪恶之徒,留在世
上只会多害几个人。”
寇仲看他的体型气度,便知他两人合起来也不是对方对手,何况对方还身携长刀弓箭,
不过他既说射死祁老大,又说拚死也要保护他们,该没有骗他们的理由,便放松戒备道。。
“李大哥请坐,”李靖解下背上弓矢,放下佩刀,来到三人间坐下来,待各人都坐好后,微
笑道:“我本早该来了,但为了要给你们扫去蹄印足迹,才费了点时闲。”
徐子陵与寇仲对望一眼,慊然道:“我们倒没想到这点。”
李靖欣然拍了他一记肩背,另一手竖起拇指赞道:“见义勇为,不畏强势,是好汉子的
行为。更难得你们尚未成年,便有此胆量智计和身手,将来必是超凡人物。”
接着对素索道:“小姐的骑功很了得哩,”三人得他夸赞,同时脸红,亦对他大生好
感。素素道:“那些绿巾兵会否迁怒曾家村的人呢?”
李靖若无其事道:这是我第二个迟来了的原因,就是要释放那些无辜的村民,杀祈老大
和他那几个跟班走狗只不过喝几口热茶的工夫而已。”
素索虽是欢喜,但亦为他把杀人完全不当作一回事而骇然。
李靖淡淡道:“杀人始能夺马,但却只带了两匹马来,因预估不到小姐并非曾家村的
人,但现在见到小姐,才知尚欠一匹马呢。”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心中佩胀,这李靖确是智勇双全的人物。但亦不由对他有点害怕。
李靖用心打量了他两个几眼后,语重心长地道:“这是个天下大乱的时代,在刀兵相对
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够心狠手辣的人都要被淘汰。故只要我们认清目标,定下自己的原
则,分清楚是非黑白,敌友之义。便可对得住天地良心了。”
两人点头受教。
素素道:“你那些还没杀的人是否仍在找寻我们?”
李靖微笑道:“主要是在寻我算账,杜伏威名气虽大,却不是争天下的料子,既纵容手
下,又贪眼前小利,这么强行拉夫入伍,弄得天怒人怨,村镇荒弃,实是饮鸠止渴的下下之
着,我起始还当他是个人物,现在可看通看透了。”
寇仲最爱谈“义军经”,只因徐子陵兴趣不大,才苦无对像。现在碰到李靖这“行内
人”喜问道:“李大哥认为目下那支义军最有前途呢?”
徐子陵思虑周密,想起素素应可算是翟让方面的人,提醒道:“仲少,不要乱说话。”
李靖见徐子陵以素素为对像并不停向寇仲打眼色,讶道:“小姐是那一方的人呢?”
素素忙道出身世,然后道:“小婢对天下大势的事一概不知,你们勿要因我而说话有所
顾忌。”
李靖显然很看得起寇仲和徐子陵,正容道:“踪观现今形势,虽说义军处处,但算得
上是出色人物的却没有多少个,现在声势最盛的首推“大龙头”翟让,不过翟爷的手下太将
李密,声势尤在他之上,又深谙兵法,如此主从不明,将来必会出事。”
素素色变道:“那怎办才好呢?”
李靖沉声道:“小姐若信李某之言,便从此脱离翟家,免致将来有舟覆人亡之祸。”
素素凄然道:“小婢自幼便卖入翟家,那时老爷还在束郡当法曹,后来他因杀了权贵之
子,被判死刑,才反出来起兵自立。而且小姐对我情如姊妹,我怎可就此离弃她呢?”
寇仲咋舌道:“原来翟让仍未算最厉害,那么李密是否最有前途呢?”
李靖哑然失笑道:“‘最有前途’这四个字用得很有趣,可见小兄弟异日必是雄辩滔滔
之士,这话说得不错,李密不但是当今有数的武林高手,更是用兵如神的兵法家,为人亦有
领袖魅力,是可问鼎天下的人物。问题是对手太多,首先就有四姓大阀,均是人材辈出,决
不会坐看隋室天下落在异姓人手上,此种门阀之见,根深蒂固,谁都没法改变。而四阀最优
胜的地方,是屡世显宦,精於治国之这,这岂是一般起义的山野之民所能及,杜伏威就是最
好例子了,纵是武功高强,亦难成大器?”
两人同时想起宇文化及,露出愤恨之色。
李靖讶道:“李某尚未请教两位小兄弟的姓名哩,”寇仲和徐子陵知到给他看破心事,
故想从他们的姓名来历加以推测。
徐子陵报上两人名字,坦然道:“宇文化及杀了我们的娘,所以我们要找他报仇。”
李靖那想得到其中曲折,还以为宇文化及真个害死他们的娘,就像杨广累得许多人民家
破人亡那种惨况,其后再经徐子陵解说清楚,才知备细,不禁肃容道:“两位小兄显然入世
未深,须知江湖上有句话:叫“逢人只说三分话”,很多表面看来很可靠的人,说不定在某
一形势下忽然成了敌人。那你以前曾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因由。”
两人点首受教时,素素感动道:“李大哥对他们真的很好哩。”
李靖洒然道:“能让李某一见投缘的人少之又少,一见死心的则多不胜数,这世上很多
看似绝无可能的事,都是由有志气的人一手缔造出来的,布衣可封侯拜相,甚至荣登皇座。
一无所有的人亦可以成为富商巨贾,此种事早不乏先例,故你们大可以此为自勉。”
寇仲和徐子陵听得眉飞色舞。
与李靖的一席话,就像在黑夜怒海里骤遇照明灯,使他们看到了希望和目标,重新振起
因傅君绰之死而遭受沉重打击的志气。
李靖续道:“瞿让、李密之外,眼前最有声势的还有王薄、窦建德和杜伏威上这三股
势力是最…嘿!最有前途。”
寇仲见以李靖这种见多识广的人物亦要采用他的句语,大感得意,道:“杜伏威你评过
了,这王薄和窦建德又是甚么厉害的家伙?”
素素“噗嗤”笑道:“竟说人是家伙。”
李靖莞尔道:“寇小兄仍有童真嘛!王薄乃长白派第一高手,被称为武林中的‘鞭
王’,自称‘知世郎’,所作‘无向辽东浪死歌’,深入民心,亦懂掌握民心,故极受山东
民众支持,比杜伏威强胜多了。”
顿了顿再道:“若瞿让和李密内讧,那代之而起的必是清河人窦建德无疑,此人乃河北
黑道霸主,挂名当过里长,后因家族亲友被杨广派人杀个乾净,愤然加入高士达的起义军,
高士达战死,这支起义军就落到他手上。此人武功已臻化境,手下有十万之众,据高鸡泊为
基地,势力直贯黄河,不容轻视。”
寇仲叹道:“听李大哥这番话,胜过在饭馆时听他娘的三个月,甚么杨玄感、宋子贤、
王须拔、魏刀儿、李子通、卢明月、刘武周,名字好一大堆,听得我的头都大了,原来最厉
害是这几个人。”
李靖取出乾粮,让各人分享,道:“我们要在这里耽至深夜,才可离开,那时追兵早闹
得人疲马乏,即使遇上他们也不用害怕了。”
两人对李靖视若神明,不迭点头。
素素问道:“李大哥现在离开了杜伏威,以后有甚么打算?”
李靖不答反问道:“三位打算到那里去呢,”素索垂首道:“我想回荣阳去找小姐,
请她提醒老爷以提防李密。”
寇仲答道:“我们要去洛阳找个朋友。”
李靖点头道:“我却想到大都看看隋人的气数,横竖都是北上,我就送三位一程吧!顺
道也可教两位小兄弟一些骑马射箭和武功的基本功法。”
两人大喜叫道:“师傅!”
李靖失笑道:“千万不要把我当师傅,我们只以平辈论交,况且你娘为你们打下的内
功底子,实是深不可测,兼之你两人根骨隹绝,人又机灵幻变,将来必是称雄宇内的不世高
手,现在你们或者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将来的事实,定会证明我没有看错。”
两入你眼望我眼时,李靖长身而起道:“先让我教你们骑马,然后再传你们刀法。我的
刀法来来去去只有十多式,最利於在千军万马之中冲杀,以之争雄江湖,或嫌不足,但驰骋
於沙场之上,却是威力无穷,无惧对方人多势众。至於李某的箭法,是悟於胡人骑射之术,
故颇具自信。”
两人那想会有此奇遇,连忙拜谢。
李靖哈哈一笑,领头出洞去了。
当这天夜幕低垂时,由於两人骑艺未精,故四人分乘两骑,留下一骑作替换之用,趁黑
逃走。
李靖和徐子陵一骑,寇仲则和素素一骑。
寇仲搂着素素的蛮腰,贴着她粉背,嗅着她的体香发香,只希望永远如此继续下去。
素素一来仍在心惊胆颤,二来当了寇仲是小弟弟,虽对那种亲密接触有些感觉,却不强
烈。那想得到寇仲这小子正沉浸享受。
李靖确是不凡之辈,不时下马贴地细听,辨别是否路有伏兵,又懂利用地势掩蔽行藏,
绝不躁急妄进。
天明时,四人终离开险境,进入丹阳郡外围的近郊区域。
江都捣州城是长江支流入海的最后一个大城,由此而西,就是丹阳、历阳这两大沿江重
镇。
由於历阳落入杜伏威之手,立时截断了长江的交通,而丹阳则首先告急。
但李靖指出杜伏威收服历阳并不容易,只稍有馀力侵略些没有反抗力的邻近乡镇,短期
内能稳守历阳巳是邀天之幸,更不要说进犯丹阳了。
其次就是杨广始终仍控制着京师大兴、东都洛阳和濒海的江都这三个全国最重要的战略
重镇。
自三大运河广通渠、通济渠和永济渠灌通后,南北联成一气,水运亦把三个重镇紧密的
连结在一起,使隋国的生力军可迅速调往南方,镇压叛乱。
假设洛阳是炀帝的东都,那扬州的江都就是他的南都,都是必争之地,亦是炀帝必守之
地。
所以隋兵会不惜一切去保住丹阳,以免祸及江都。
由此可见杜伏威的占据历阳,实是义军和隋军斗争的转捩点。
愈近丹阳,愈感到形势的紧张。
只见战船不住由江都方而驶往丹阳,隋军更设置关卡,禁止武林人物接近丹阳,故不住
有住丹阳的人折回头来,还盛传丹阳已闭关了。
幸而他们根本没打算到丹阳去,就在附近的乡县,把三匹战马全卖掉了,发了一笔小财。
李靖把银子分作四份,嘱各人贴身藏好,道:“兵荒马乱之际,甚么事都可以发生,现
在义军三股最大的势力,窦建德占河北,杜伏威占红淮,翟让据中原,形势逐渐分明,亦把
隋军分割得支离破碎,但借起义为名,四卢欺霸抢掠,意图分一杯羹的黑道势力亦是车载斗
量。假若有谁途中遇事,我们便设法在高邮会合,再在那裹乘船由运河北上,直抵洛阳。”
打量了素素两眼后,见她因衣衫单薄,在转冷的天气下瑟缩着,道:“今晚我们就在这
里找个旅馆歇脚,你两人和素素去买些御寒寒衣,以免遇上风雪时冷壤身子,待会我们再在
这里会合。”
寇仲奇道:“李大哥要到那里去?”李靖极目午后墟镇长街的两边店铺,似在找寻甚
么,答道:“我看可否找到专售兵器的店铺,弄两把似样的长刀给你们防身,希望价钱不是
太厉害吧!这时光刀剑铺的生意是最好的了。”
寇仲大喜道,“那我们分头行事吧!”分手后,寇徐两人左右伴着素素,沿着行人众多
的长街找寻卖衣物的店铺。
这县城地近丹阳,非常兴旺,由於多了由历阳逃来的人,更是热闹,但又隐隐透出一种
使人透不过气来的慌惶和紧张。
大部分店铺都关上了门,徐子陵道:“不若到市集去看看有没有流动的摊档吧?”三人
遂转往市集挤去。
由於人多的关系,素素伸手紧挽两人膀子,以免失散,又可增加温暖,弄得两个小子不
由陶然迷醉。
寇仲凑到素素小耳旁道:“姐姐不若买套男装衣服,若戴上帽子,遮掩了姐姐美丽的秀
发,别人就看不出姐姐原来是这么标致了。”
素素得他赞美,欣然点头。
这时三人步进市集,果然有大批地摊,摆卖各种货品,尢以寒衣为主。
徐子陵亦揍到素素耳边说:“不若把长发修剪少许,学我们般结个男髻,就更万无一失
了。”
素素欢喜道:“你们给我来弄吗?”两人大言道:“当然最好!”素素拉着两人在其中
一个地摊停了下来.与奋地为自己挑选寒衣和耐冷的靴子,非常高舆。
寇仲和徐子陵都大感有趣,充满温馨的感觅。
忽然间,两人同时看到附近有几个流氓地痞模样的健硕汉子,正色迷迷盯着蹲在地上的
素素,交头接耳地谈谕着。
两人大感下妥,心中暗骂。
寇仲忙俯下身去,匆匆帮素素拣妥衣物,连价钱都不谈,忍痛付了高逾二倍的价钱,转
身便走。
到出了市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砰,”才转入大街,一个人横里移出,肩头狠狠撞在徐子陵肩上。
徐子陵猝不及防下,肩头自然地先往后缩了少许,才发力前撞,同时脚心一热,似有一
道热气,往肩头流去。
“呀!”那人惨哼一声,跄踉跌退,差点坐倒地上。
三人愕然停步时,另六名漠子扑了出来,拦着去路,大囔道:“打人了!”两人定睛一
看,其中四人正是刚才狠盯素素的流氓,登时心中明白。
其他行人慌忙避开,恐怕殃及池鱼。
素素花容失色时,徐子陵拉着她退后两步,而寇仲则哈哈笑道:“五湖四海皆兄弟,万
水千山是一家。杨州竹花帮堂次堂主是我们的阿公,不知这几位大哥作何称呼。”又打出了
竹花帮的问训手号。
那七个流氓交换了个眼色,有点慌了手脚。
竹花帮在扬州一带势力颇大,否则寇仲就不会胡诌是竹花帮的人了。
其中一个显然是带头的壮汉,踏前一步道:“管你们是谁,现在我们的兄弟给你撞了,
该怎么赔偿。”
寇仲自少在市井长大,那还不知眼前之事难以善罢,见他们目光都落在素素丰满的胸脯
上,虽是有点心惊,但却知避无可避,把心一横,哈哈笑道:“钱就没有了,命就有两条,
够硬的就来拿吧!”风声横起,左旁的流氓已一脚扫来。
寇仲心中大奇,为何这家伙的脚竟踢得这么慢,实在於理不合。
另一人由右方冲来,照脸就是一拳。
他俩在扬州时可说是在打架和挨揍中成长的,经验无比丰富,又合作惯了,对方才动
手,徐子陵扯着素素再退两步,正要上前帮手时,寇仲像背后长了跟睛般,叫道:“你看着
姐姐!”寇仲侧身避过左方扫来一腿,同时蹲身挥臂,狠狠打在那挥拳击来的流氓汉小腹
处,敏捷得连徐子陵都看呆了眼。
更奇妙的事发生了,就在寇仲挥臂时,全身凉浸浸的说不出的受用,同时头顶生出一股
冷流,贯通了手臂的经脉,随拳外涌。
“砰!”中拳者一声惨呼,整个人离地抛飞,刚好撞在另一名大汉处,两人同时变作滚
地葫芦,狼狈不堪。
寇仲不能相信地呆看着自己拳头时,耳内传来素素和徐子陵的惊呼声,知道不妙,另一
名汉子的膝头已顶到他背心处。
寇仲痛得往前仆去。
那偷袭成功的流氓正要乘势追击时,忽感一股寒流由膝盖狂涌而入,全身如入冰窖,脑
际轰然剧震,尚未知发生了甚么一回事,已发觉自己仰跌地上,再爬不起来。
寇仲一触地便滚往一旁,避过了两只踢来的脚,奇怪地发现背心的疼痛已不药而愈。
跳起身来,才发觉徐子陵奋不顾身的疾冲而来,“砰砰彭彭”的和剩下的五名恶汉拳来
脚往,打个不亦乐乎。
先中拳者和偷袭者仍未能爬起来。
徐子陵状若疯魔,全不理落到身上的拳脚,却又是轻易就闪过,跟着狠狠还击,被他击
中者都口喷鲜血,颓然倒地。
寇仲那还不明白是甚么一回事。
此时四周围了以百计的人,人人为他们鼓掌起来,同时瞥见几名官差正在人群里叱喝着
背来,寇仲便大叫道:“小陵,腿子来了,扯呼!”徐子陵吓了一跳,伸腿撑飞了最后一个
对手,掉头和寇仲扯着素素,飞快溜了。
三人走了一程,躲到隐僻处换上寒衣,当由另一条横巷转出大街时,乍看下只是三个平
常年青男子。
素素虽仍有馀悸,但神情欢喜,明白到他们是为她而战。
两人朝着与李靖约定的地点走去时,两人隔着素素的如花俏脸兴奋地回述刚才的情况,
寇仲得意道:“给那倒霉家伙顶在背心时,开始那一刻痛得差点想吐血,但转眼全身便涌起
舒服得要唤娘的凉气,甚么痛楚都没有了,那家伙也给老子的护身真劲反弹了开去,卵蛋都
差点丢了出来呢。”
素素听着他大说粗话,反感到说不出的亲切痛快,挽得两人的臂变更紧了。
徐子陵哈哈笑道:“你凉我热,从未试过打得这么过瘾,实牙实齿一人一拳。他打我没
事,我打他他流血。九玄功第一重已这么厉害,你说若练到第九重,还不把宇文化骨的卵蛋
都打爆了。”
寇仲伸头到素素发际间狠狠嗅了一记,摇头晃脑叹道:“我们的好姐姐真香,难怪惹来
这么多狂峰浪蝶。”
素素怕痒的缩了缩脖子,嗔道:“小仲你再使坏,我去告诉李大哥。”
徐子陵也凑过来用鼻大力索了一记,笑道:“一人嗅一口,这才公平。”
素素笑得花枝乱颤,左右倾闪,三个人在路上“之”字形乱闯,惹得路人触目。
素素猛地拉停他们,叫道:“到了!”三个人仍不肯放开手,揍作一团,吱吱喳喳说个
不休,却丝毫没有男女间爱欲的邪念,有的只是患难与共,天真无邪的姐弟真情。
等了一会,见李靖仍未来,三人退往附近一条横巷处,继继谈笑。
寇仲开玩笑的道:“姐姐都是不要回去你的翟家小姐处了,婢女始终要受气,何况你老
爷斗不过李密时,姐姐就惨了,那些所谓义兵人多是禽兽不如的家伙,像李大哥般的能有多
少个呢,”素素苦笑道:“姐姐无亲无故,不回翟家可到那里去呢?”徐子陵兴奋道:“便
随我们和李大哥去浪迹天涯吧!天下这么大,到了那里我们就在那里赚钱来养姐姐,这种生
活才不会闷呢。”
素素也欢言道:“是啊!我可以给你们洗衣服,照顾你们的起居。唉!李大哥可不肯和
我们那样胡混,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只看他像不断深思的眼神就知道了。”
寇仲哈哈笑道:“那你就和我们这两个好弟弟在一起吧,永远都莫要分离,找们定会孝
顺姐姐的。”
素素欢欣雀跃道:“我们定会狠开心的。噢!不过仍是不妥,异日你们娶妻生子,我的
处境岂非很尴尬。”
徐子陵拍胸道:“为了姐姐,我们最多终生不娶好了。”
素素摇头道:“怎可以这样呢,传宗接代是每个男儿的天职,不若姐姐嫁了给你们两人
吧!”两人同时失声道:“甚么?”素素理所当然地天真道,“曾家村的人根多都是两兄弟
娶一个妻子的,晚上还睡在一起呢。”
寇仲双目放光道:“那可是很好玩呢!”徐子陵摇头道:“这却是不行,不若我们抽签
决定谁娶姐姐,抽输了的,就自己另想办法去找老婆。”
素素喜孜孜道:“不对,该是抽输了的娶我才对,你们将来都是大英雄,另找的老婆定
比我这姐姐老婆好多了。”
三人对望一眼,同时笑得弯下了腰,搂作一团,充满真诚纯洁的依恋意味。
寇仲喘着气逍:“姐姐真懂耍我们,哄得我们这么开心,其实她只想嫁给李大哥!”素
素俏脸立时通红,大嗔道:“不准胡说!”徐子陵忍笑忍得眼泪水都流了下来,忽然看到一
群大汉,约有十多人在对街经过,人人张目四望,其中两人头青脸肿,正是给他们教训了的
流氓。
忙把两人拉往一旁,躲在横巷一棵大树背后。
这时寇仲和素素都看到了,吓得呼吸顿止。
素素道:“李大哥为何还不回来,有他在这里就甚么都不用怕了。”
两人亦觉奇怪,李靖只是去买刀,没理由要去这么久的。
徐子陵骇然道:“眼下这批流氓内有两三个看来像是会家子,身上还有兵器,恐怕没那
么好相与了。”
寇仲低声道:“有了刀就不怕他们,但千万不要挨刀子,我们武功虽高,但第一重九玄
功恐怕仍末可挡得住兵器,尤其脖子是这么脆弱。”
素素尖叫道:“不要说了,唉,李大哥到那里去了?”就在此时,横巷另一端一个人跌
跌撞撞的朝他们走过来,正是李靖。
三人魂飞魄散,赶了过去。
李靖见到他们,双脚一颤,便往地上倒去。
寇仲两人箭般抢前,左右扶住了他。
素素差点扑入李靖怀里,两手摸到他衣内去,骇然发觉双手全是鲜血。
李靖脸上再无半点血色,低声吃力道:“杜伏威那队由武林高手组成的‘执法团’来了
五个人,给我宰了四个,有一个逃走了,你们不用理我,立即逃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素素手忙脚乱道:“止血散在那里,我们要先为大哥止血。”
寇仲知形势危急,指了指一户人家的屋宅后门,和徐子陵扶着李靖,硬把后门撞了开
来,躲进人家的后院去。
素素忙掩上木门。
院内杂草丛生,显是宅门内的人早离开了。
李靖此时巳陷进半昏迷状般,三人哪还理得那么多,扶他破门入屋,把李靖横放到一张
长几上,解开他的衣服,赫然发觉他至少有七处伤口,深者可见骨,浅者亦皮开肉绽,幸好
除了胸胁的一刀最要命外,其他都砍在背臂或大腿处,可见当时战况是如何凶险惨烈。
寇仲临危不乱道:“小陵你去找止血药,我则设法去弄辆马车来,偷扼拐骗都理不得那
么多了,天一黑我们立即走。”
素素这时一边流泪,一边察视和拭抹伤口。
三人对望一眼,均下了决心,怎都要保住李靖性命。
两人分头行事。徐子陵好不容易才找到间药材铺,买了止血散,赶出来时,刚好碰到那
群流氓迎头赶来,徐子陵见到他们人人带剑携刀,声势汹汹,忙翻起衣领,低头急步走过。
擦身而过时,其中一名被他揍过的汉子认了他出来,大喝道:“是他了!”“锵锵”之
声不绝如缕,众恶汉纷纷亮出兵器,吓得街上行人鸡飞狗走。
徐子陵身无寸铁,即使有亦不敢对上这么多人,一声发喊,沿街狂奔。
众恶汉在后穷追不舍。
徐子陵和寇仲可算是逃命的专家,以前在扬州打输了时,都要靠一对脚来逃命的,这时
左曲右转,利用行人来构成对追兵的障碍,愈走愈快,只觉体内那股暖流运转不休,左脚心
热辣辣的,右脚心却是凉浸浸的,愈走愈舒服:心中静若止水,差点连敌人都忘记了。
到奔出一道横巷时,那批人巳不知给抛在后方哪里去了。
徐子陵饶了个圈,回到宅内时,素素正等得心焦如焚。
两人夹手夹脚为李靖敷上止血散,包扎伤口,弄到黄昏时,才弄妥一切,给他换上一身
乾净的衣服。
李靖虽仍昏迷不醒,但呼吸纠长,使他们安心了点。
素素道:“幸好李大哥的伤口有自动收缩止血的能力,否则就更糟了,唉!为何小仲仍
未回来呢?”徐子陵一言不发,抽出李靖的随身宝刀,来到厅心,依着李靖教的命名为“血
战十式”的刀法,迳自练习起来。
那天李靖初传刀法时,他并没有甚么领悟和感受,可是现在李靖身受重伤,强敌环伺:
心中立时涌起悲愤惨烈的感觉,只觉每刀劈出,都是以命搏命的招数,一时物我两忘。
由第一式“两军对垒”,接着“烽芒毕露”、“轻骑突出”、“探囊取物”、“一战功
成”、“批亢捣虚”、“兵无常势”、“死生存亡”、“强而避之”到第十式“君临天下”,
只觉每招均得心应手。
又由第十式练了回头,蓦地素素尖叫道:“小陵停手,”徐子陵愕然停下。
只见素素挡在李靖身前,脸青唇白道:“你那把刀像会发出热风似的,可怕极了。”
徐子陵愕然片晌,暗忖为何自己却感觉不到呢?看来自己的九玄大法也算有点道行了,
只不知若真遇到敌人,能否派上用场?“砰!”寇仲撞门而入,叫道:“骡车来了,快
走!”两人大喜,也不追问怎能弄来骡车,把李靖连拥带抱抬了起来,放在院子的骡车上的
禾草堆中,由素素搂在怀里。
寇仲控着骡子,由后门转出横巷,来到街上。
刚好一队十多辆骡车马车,载着男女老幼,正朝县门开去,寇仲大喜,驶入了骡马车队
中。希望可鱼目混珠,溜出县城。
徐子陵把李靖的宝刀连鞘放在膝上,低声道:“刚才我练李大哥的血战十式,真是非常
痛快,姐姐还说我的刀会发出热风呢!”寇仲言道:“看来娘教的九玄功再加上长生诀那幅
鬼图,合起来就是厉害的功夫了,唉!可惜只得一把刀,否则我们双刀合璧,就可天下无
敌。”
徐子陵笑道:“去你的娘!噢!不,那岂非又是去我的娘!你这小子总爱自夸自赞,比
起娘和宇文化及,我们的身手差得远了,对付些地痞还可以,若……”寇仲苦笑道:“这可
是你说的,看!地痞们来了,去还是不去?”徐子陵循他眼光望去,只见县门处聚了近二十
个地痞和县差,正检视出县的车子和行人,尚未见到他们。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
徐子陵咬牙道:“我去引开他们!”寇仲剧震道:“若你死了,我怎么办?”徐子陵双
目寒芒一闪,肯定道:“我一定死不了的,你到城外半里许处等我。”
寇仲知道这是唯一办法,沉声道:“不见不散,若不见你来,我就回头找他们拚命。”
这时素素亦发觉有异,骇然道:“不,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再躲躲吧!”徐子陵坚决摇头
道:“这些流氓公差遗好应付,若杜伏威那批执法刽子手来了,我们都要没命。所以这是唯
一机会。”
寇仲道:“小心了!”徐子陵抽出宝刀,留下刀鞘,跳下骡车去。
寇仲和素素看着徐子陵一往无前的朝敌人奔去,两颗心差点捉到了喉咙处。那批恶汉亦
瞥见徐子陵,叱喝连声,同时拔出兵刃,蜂拥而前。
徐子陵提着李靖的宝刃,折往城墙旁的大道。
车队立时加速,拥出县门。
寇仲和素素忍着热捩和火烧似的心,驱骡出城。
看着那近二十人的公差恶汉狂追徐子陵,寇仲和素素终忍不住流下热泪在出城的刹那,
他们见到徐子陵回过身来,往狂冲而来的敌人反杀过去素素失声尖叫时,骡车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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