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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天魔》
作者: 黄易

第 七 章 生死对泱



    黑漆漆的海面,反映着夜空土微弱的星光,再生号在海面上随波起伏,船首和船尾的指
示灯像魔鬼的眼睛,舱内和驾驶舱均透出金黄的灯光,但却一点也没有人的生气,只有海浪
拍打上船身单调而又永不休止的声音。
  凌波宇潜至船旁,在船尾处静静地冒出海面。他将一个有强力吸盘的钓子黏贴在船身,
借力升离了水面,第二个钩子安贴在更高的位置,到第五个钩子时,他巳像猫儿般轻盈地跃
上船尾。
  船上静悄悄地,不问半点人声。
  但超乎常人的灵觉,却感到一阵出奇的烦厌和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何有这种异常的感
觉,这时巳没有可供思索的时间了,行动是首要之务。他从防水的背囊取出一支发射麻醉针
的手枪,弓着身、鬼魅似地窜过静悄悄的甲板。非必要时。他是不会动用杀伤力强的家伙。
  驾驶舱在最上一层,下面是上下两层的船舱。
  他来到舱口处,眼睛往内望去。
  长桌上堆满蔬果.但却空无一人,在舱尾虚有一道旋梯。看来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不
知如何,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血腥味从那里隐透出来。
  他强压着往内去的冲动,闪过舱口,来到船舱的一侧。
  一道梯子通往上面的驾驶舱。
  他攀梯而上,才升上两级,仍未可以看到驾驶舱的情形。
  上面忽地传下两声沉重的呼吸。
  陵渡宇全身一震,不足因为上面竟然有人,而足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极度的烦躁。
  一种无形的能量,在空气中激荡着,那种力量透进人的神经里,使人心跳乏力。
  凌渡宇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直至心神回复平静,才往下回攀。若非是他,换了别
人,早已抵受不住跌了下去。他一生便在精柙功夫上修行,比普通人有强大百倍的精神力
量,才能坚持下去。
  直到脚踏在甲板上,他才松了一口气。他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恐怖骇人的气氛,弥漫
在这充满死亡气息的船上。
  他退回舱口,小心翼翼闪进舱里,他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全面戒备着,准备应付任何突如
其来的变化。
  他探头往旋梯内望进去。
  以他见惯血腥踊面的经验,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角度往下望。恰好见到一头金发散铺在旋梯最下的一级,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伸了出
来,紧抓着旋梯边缘外栏的铁枝。这金发女郎死前应是拚死往上爬,但却给人硬生生拉回
去,所以旋梯最下几级拖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凌渡宇自然地回身后望。寂然无人的舱口吹来了一阵寒风,幸好他胆子极大,而且他的
一个优点是愈危险时愈能保持冷静,这助他屡度难关。
  他提起麻醉枪,往下一步一步走去,到了最低第五级时,他手按扶栏,跃了下去。
  “噗”的一声,他已站在底舱的地板上,同时身子俯低,减少敌人攻击的面积。
  入目是血淋淋的人间地狱。
  除了身后的金发女郎,另四条体分布在舱内不同的位置,破头、断颈、破胸,种种死
状。惨不忍睹。舱板舱壁染满血浆,在昏黄的灯光下,充满了邪恶的恐怖味道。
  凌渡宇的眼光转往舱端状上晕伏的少女,她仰躺状上,秀发披散,胸脯轻起轻伏,是这
屠埸里唯一的牛命。
  千惠子!
  凌渡宇跨过体。来到床前,伸手轻拍千惠子的俏脸。
  干惠子“啊”一声轻轻呻吟,悠悠醒,当她张开眼来,看到凌渡宇,猛然省起甚么似
的,张口便要惊叫。
  凌渡宇早估到她有这种反应,一手掩着她的樱唇,柔声道:“不要怕,我和你妈禾田稻
香来带你走。”
  千惠子不但没有半点喜欢,反而露出骇然欲绝的惊惧柙色,拚命摇头。
  凌渡宇的手轻轻离开了她的小嘴。
  千惠子闭口喘气,却没有再叫。
  凌渡宇低喝道:“勇敢点!我们走。”
  千惠于睁开眼睛,珍珠般的泪从美丽的大眼睛涔涔流下,摇头道:“走不了!他...他
在附近,我感觉得到。”
  凌渡宇不解地道:“不用怕!我会保护你。我..”他地止住声音.一股邪恶冰冷的感
觉,由背后脊椎升起,转瞬弥幔全身,他其至有想呕吐的感觉。
  千惠子目瞪口呆望着他背后。
  “蹬蹬蹬”!
  旋梯晌起沉重的脚步声。
  凌渡宇感到晕眩和乏力感风暴般吹袭着他的神经,只想往地上躺下去。
  “呀!”
  千惠子掩着脸凄叫起来。
  凌渡宇像在逆风中抢上斜坡的人,凭着钢铁般的意志,将身体往后扭转过去。
  一对饿狼般血红的眼睛瞪视着他。
  宽阔的眉膀,棕红的头发。
  纳粹人立在旋梯尽处,瞪视着他。
  无形邪恶的可怕能量,在底舱的空间内激荡着,凌渡宇正处在这能量漩涡的中心点,他
很想捧着头高叫起来.但他正以无上意志抗拒着这想法和冲动。
  千惠子歇斯底理地尖叫。
  凌渡宇运聚全心全能。狂喝一声,手中的麻醉枪扬了起来。
  纳粹人双眼异光大盛。
  凌渡宇全身僵硬起来,枪举到一半便凝在半空。
  他忽地明白了横山正也的说话。
  他是纳粹人,也不是纳粹人。
  人是没有这类超乎常人的无形能量,一种能控制别人神经的邪恶力量。
  凌渡宇开始深长的呼吸,累年的精神苦修使他有抗拒的本钱。
  纳粹人眼中透射出惊异的神色,想不到竟有像凌渡宇这样的顽强对手,喉咙处发出野兽
般的喘息声,身子地向凌渡宇迫来,手指撮聚成锋,当胸插至。
  千惠子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下尖叫,声音止,似是晕了过去。
  看着当胸插来的手刀,凌渡宇想起地上破开胸膛的体,奋然一振,枪向前瞄,手指扳
掣。
  “笃”!
  一枝麻醉针正中对方手刀的中指尖。
  纳粹人的反应非常怪异,像小孩第一次玩火给烧灼的情形,全身一震手往后缩,怪叫一
声,向后急退。
  凌渡宇只觉全身神经一松,扳掣要射第二针,黑影一闪,握枪的手一阵剧痛,手枪巳脱
手飞去,原来纳粹人急退后又欺土来,举脚踢正他的手。
  摄入神经的力量又再开始入侵他的神经。但刚才那一下放松巳使凌渡宇若脱笼的飞乌,
重新恢复了力量,避过纳粹人当胸踢来的另一脚,闪到对方身侧,腰一扭,膝盖重重顶在他
胯下。
  纳粹人近二百磅的身体。也给他整个人撞得往后跄踉退去,直至碰上舱壁,才停了下
来。
  试图攫抓凌渡宇神经的可怕力量,忽又消去。纳粹人的精神力量,随着他身体的状况而
增减。中了麻醉针后,他的力量明显地减少。
  凌渡宇何等机警,也顾不得地上的体和血污,就地一扑,往麻醉枪跌落的方向滚去,若
能给纳粹人补上两针,说不定能制伏眼前这可怕的生物。
  纳粹人借撞墙之力。又弹了回来,往麻醉枪处虎扑而下,刚才那下膝撞,似乎对他没有
影响。
  凌渡宇暗叹一声,往回滚去。
  “蓬”!
  纳粹人压在麻醉枪上。
  凌渡宇借腰劲弹起,跳上床上,刚好纳粹人扑了过来,凌渡宇一个跟头,在纳粹人头顶
翻了过去,双拳同时左右重击中他的双耳。纳粹人惨嘶一声,弓背后撞,凌渡宇猝不及防,
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向后弹走,他刚好背脊向着纳粹人,胸口和额头“砰”一声撞在舱壁上,
鲜血从额角流下。
  纳粹人双手掩耳,显然极度痛苦。
  凌渡宇眼光在地下搜寻,赫然发觉那枝麻醉枪竟给纳粹人压至枪管弯曲。
  凌渡宇强忍胸背额的痛楚,转身标前一拳往纳粹人咽喉击去,他的拳头突出了中指节
骨,若给他击中,保证喉骨破碎,这是他极少使用的毒辣招数。但他现在已没法将眼前的
“东西”当作一个人去看待。
  这一拳才击出一半,忽地停丁下来,那就像电影里的凝镜,进行了一半的动作,凝固起
来。
  纳粹人两眼一明一灭,强大的能量由眼射出,再从凌渡宇的双目侵进他的神经去。
  凌渡宇想移开眼光,竟然办不到,纳粹人的奇异目光紧抓着他的眼光、他的灵魂。
  凌渡宇全身麻木,呆子般举着拳头。
  可怕邪恶的感觉冰水般从他的双目流进他体内每一条神经,每一条脉胳去。
  他心中响起一个巨大的、野兽般的喘息响音,道:“你比他好得多,可惜我第一个遇见
的不是你,我巳没有时间再重新学习。”
  凌渡宇知道对方是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和他交通,一方面收摄心神。以坚强的意志激起精
神力量,排斥着对方的侵入。另一方面,却在心里想道:“你究竟是谁?”
  这个意念才起,忽然消失得影踪全无,便像水分遇上干涸的吸水绵,一下子被吸个干
净。
  那野兽般邪恶的声音在他心里回应道:“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虽然比他们更懂得运用自
己的真正力量,但还是要借助武器。”
  纳粹人将中了麻醉针的手指举起。
  那声音继续在他心里道:“这枝针流进我体内的物质,削弱了我的力量,否则你早已死
了,我很快会把握你们的一切,再以它们来消灭你们,这地方是我们的。”
  凌渡宇打了个寒噤。从他双目流入的冰冷感蓦地加强,纳粹人同时向他踏进一步,手指
张开,向他的拳头抓去。
  凌渡宇那会不知这足生死存亡的一刻,只是苦于全身如堕进冰牢,连眨眼的力量也失去
了。
  “呀!”
  千惠子的叫声从纳粹人的背后传来。
  纳粹人显然呆了一呆。一直凝然不动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这是人类的自然反应,他也不
能例外。
  凌渡宇全身一松,接着那冰冷感又再攫抓着他,但这一松一紧,已使他发动了精神力的
大反攻。
  他闭上眼睛。冰冷的邪力立破截断。
  凌渡宇狂喊一声,一脚前飞,正中纳粹人小腹。
  纳粹人惨叫一声,向后仰跌,“轰”!一声后脑撞正上缘。
  凌渡宇向醒来的千惠子喝道:“走!”
  同时欺身而上,蹲身扑前,将手屈曲,一肘向跌坐地上的纳粹人眉心撞去。
  千惠子想爬起来,又跌回状上,多日的昏迷和折磨,加上极度的惊吓,使她衰弱至连爬
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砰”!
  就在凌渡宇的手肘离纳粹人的眉心还有寸许的光景,凌波字的小腹已先中了纳粹人一下
重拳,那力量若山洪暴发,将他整个人抛了开去。
  他跄踉后退,刚好踏正地上一条,失了平衡,往后翻倒,小腹的剧痛,使他倒在地上虾
米般弯曲起来,痛得泪水夺眶而出。
  这东西占据了纳粹人的身体,同时发挥出纳粹人自己发挥不出的潜藏力量。
  千惠子的惊叫刺入他耳内。
  凌渡宇勉力睁开眼来,盖头一片黑云压下,被那东西占据了的纳粹人跳起向他压来。
  凌渡宇想起早前被他压弯了的麻醉枪,大骇下一咬牙,向旁滚开。
  “蓬”!
  纳粹人压在他刚才跌卧之处。
  凌渡宇顺势一翻,来到了旋梯的底部,他望往千惠子,正好千惠子亦望向他。
  千惠子眼里填满惊惶和绝望,有很多话想向他倾诉,可是只能变成悲泣和泪水。
  纳粹人站了起来。
  冰冷的邪恶力量又再充斥底舱里。
  这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凌渡宇叹了一口气,奋起余力,走上旋梯。
  纳粹人怒吼一声,向他追来。
  凌渡宇巳到了旋梯顶,忽地住回返下,一脚正中纳粹人的门面,纳粹人惨叫一声,跌回
舱底,不过凌波宇知道那只是能暂阻他一会,他标离船舱,纳粹人的脚步声巳在背后响起,
冰冷的感觉从后脑直贯而入,幸好远比不上从眼流入的规模和强大,但凌波字的速度巳明显
地迟缓下来,纳粹人从后迫近。
  凌波宇像是逆风而行,死命挣扎抢出甲板,海风从漆黑的海面吹过来,使他昏昏沉沉的
脑袋精柙一振。
  “砰”!
  他背后中了一脚。
  幸好他在中脚前向侧一扭,化去了对方大半力道,但仍然变作滚地葫芦,在甲板上打着
转抛跌开去。纳粹人紧追而至。
  凌渡宇放弃了对抗的决心,乘势再滚,到了船边,弹起一按船缘,跃离船面,“噗通”
一声,沉进了水里,往外潜去。
  纳粹人仰天狂叫,就像仰天嚎叫的饿狼,但却不再追进水里。
  还不太明白水是甚么东西,他还要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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