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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侠狄龙子


第十八回(1)
相见复何年 会短离长 独留遗恨
承欢消永夜 心长语重 偶俱无猜



  前文李明霞应约赶到青峰顶,沈煌之母淑华爱极了这个未过门的媳妇,一时高兴,
去往厨房做些点心与众同吃,并留明霞多住两日。明霞正想少时和淑华说明日还要往见
苍山三友请示拜师日期,不能多住,忽见袁和尚当先,沈煌、狄龙子、陶珊儿陪了孙登
由后赶进。见面一谈,才知苍山三友因听司徒平、秦寒萼夫妇之劝移居寒萼谷,简冰如
也极力主张,已将昨夜所拟移居白云窝之念临时改变。诸长老与司徒平夫妇相见之后,
听说雪山那个妖孽近来越发猖狂,司徒夫妇先奉简冰如之命前往窥探,意欲相机除害,
但因对方所居雪山古洞深藏地底山腹之下,内中养有大量毒蛇猛兽,形势险恶。
  司徒夫妇自从三次峨眉斗剑死里逃生,被神驼乙休于千钧一发之中救出险地,重隐
峨眉后山之后,司徒平一向谨细和平固不必说,便秦寒萼,想起自和丈夫成婚以来饱经
忧患,死里逃生少说也有十来次,不是各位师长同门爱护保全,早已惨死,吃的亏真不
知有多少,结果还落在许多同门的后面,痛定思痛,悔恨交集,在寒萼谷隐居多年,功
力大进,心情也自改变,与前判若两人,昔年骄矜好胜、心粗量小的习性早已去个干净,
遇事无论大小均极审慎,凭他夫妇二人的功力,除那隐迹多年的凶孽并非无望,终恐人
少势孤,万一疏忽,休说功败垂成,便不能一网打尽,也必留下后患,简冰如虽代约有
两个帮手还嫌不足,抽空赶回寒萼谷,想向冰如禀告,时机将至,但嫌人少,意欲再约
几人同往,想起冰如本领最高,但他此时不能出手,像近日寒萼谷聚会的老少英侠虽非
庸流,对头那么厉害,内中只两三人勉强可以同去,也得不了多少帮助,余者武功虽好,
那么奇冷无比的冰天雪地,人先无法存留,如何再与强敌拼斗?各派中的同辈道友,十
九不在人间,就有几个留下的,多在海外静修,多年不通音问,急切间也无从寻起。
  正在作难,到后听怀方、良珠两小兄妹说起冯村恶斗之事,暂时业已作罢,贼党阎
于沟一战,除恶道诸天禄和凶僧玉弥勒、女贼黎凤娇和冯贼父子全家而外,好些著名的
凶人恶贼业已伤亡殆尽,现由华山派漏网的前辈凶孽毒手真人郑天乾、玉弥勒花空和一
女贼为首,设下阴谋,意欲在明年秋冬之间,同往川边大雪山奇寒之区千丈崖银光顶,
各据一所孤峰拼斗,表面却不先说实话,只说双方势如水火,不能并容,不如明年重阳
为期,各自把人聚在一起,拼它一个死活,在此期中,谁也不许仗势欺人,除却手下徒
党为恶违约,便是狭路相逢,在未到期以前,也不许多生枝节,实则这班异派余孽早就
想好毒计,知道银光顶乃大雪山中酷寒之区,罡风凛冽,休说是人,任何生物均难存留,
自恃练有热毒之药,欲用阴谋暗算,推说地方尚还未定,过了明年中秋方始通知,重阳
节前陆续赶到,彼时再定比斗方法,不料机密早泄;当诸天禄带了手下徒党在阎王沟外
野地里和老少诸侠恶斗以前,冰如这面业已得到虚实。贼党本意,先把寒萼谷敌人杀他
一个落花流水,先树一个下马威,再照郑天乾所说向诸老侠挑战,做梦也未想到,还未
赶到寒萼谷便被对方截住,连伤许多徒党,仗着贼党人多,后面的能手来之不已,急怒
交加之下,正在耀武扬威,口发狂言,要将诸位老少英侠全数杀死泄恨,苍山三友忽然
现身;诸天禄自知不敌,这才罢手,垂头丧气,重订约会,鼠窜而去;如今寒萼谷人已
走光,两小兄妹和诸小侠也要拜在苍山三友门下等语。
  司徒平夫妇闻言大喜,忙令两小兄妹分头去将简冰如和苍山三友请来,见面谈起前
事,便约相助,同往雪山除害。冰如笑说:“事情还有变化,你夫妻先往雪山,能够将
害除去再好没有,否则乘那凶孽此时还有戒心,雪山荒寒,暂时不致有人受害,留到明
年重阳后一并斩草除根也是一样。”当时商定,苍山三友中的陶、曲二老随同司徒平夫
妇先往雪山,看那凶孽能否当时除去再作计较。说好便即起身,预计三日之内便可回山。
  雷四先生昨夜留守寒萼谷,因神乞车卫脾气古怪,他最喜爱袁和尚,觉着司徒兄妹
对于别人都好,对于袁和尚一人貌合神离,有点误会,表面命其先走,暗中必已跟去,
自己也觉诸小兄妹均拜在苍山三友门下,惟恐袁和尚感激车卫,又是他的记名弟于,师
徒性情相投,昨日又有追随车卫流浪江湖之意,恐其错过这千载一时良机,便往前山赶
去。本意是想点醒这师徒二人,令袁和尚追随苍山三友学剑,由自己和简冰如代为引见,
不料神乞车卫和黑骷髅查牤路上谈话耽搁,袁和尚心中气闷,中途又睡了一觉,以致二
人相左。
  车卫见袁和尚未回茅篷,疑他孤身一人去往冯村惹事,改道追去,不曾遇上。袁和
尚睡醒起身,连遇两次贼党,未了争斗起来,人单势孤,贼党四人由山外新来,均是能
手,袁和尚本要吃亏,先是神拳沙镇方由老贼冯越家中不别而行,无心撞上,业已劝开。
来贼因不信诸天禄会败,虽未与沙镇方翻脸,心却气愤,欲往冯村探询,又遇几个贼徒
谈起前事,说有好几个同党均死在袁和尚手内,重又勾动怒火。
  九贼合在一起,赶往解脱坡去杀袁和尚报仇。不料晏瑰的好友大侠邓黄,早就发现
袁和尚孤身一人,无精打采往前山走去,暗忖:“这时许多强敌还未离山,另外好些贼
党还要到来,小和尚又连伤数贼,结仇甚深,如何任他孤身回去?”心中不平,先跟了
一段,发现贼党想探虚实,仗着身轻腿快,飞行绝迹,改朝贼党追去,为了两句恶言,
将那两个新来贼党打倒,教训了几句重又回身。
  袁和尚不知神乞车卫想令他拜在苍山三友门下,不令相从为徒实是有心成全,连雷
四先生和查牤也是同一心理,只是各有打算,均未明言;心烦有气,路上遇见贼党围攻,
打了一阵赌气的架,想起前事越发气闷,暗忖,这些小弟兄姊妹日内都拜在苍山三友门
下,恩师远去云南不归,车三叔待我最好,偏只教了一套三连明月铲和铁手箭,我那样
苦求,偏不答应;龙子、沈煌他们和我虽好,以后人家还要用功,听说慧昙老尼脾气古
怪,终年打坐不问外事,所居白云窝壑底轻不许人下去,以后见面都难,好容易交到几
个知心朋友,只前后快活了几天,仍要分手,还是剩我一人孤孤单单,多么无趣!有心
想往云南去寻恩师,一则相隔数千里,人地生疏,像我这样小穷和尚,遇了人也必当成
小贼叫花子看待,不知要生多少闲气;即便找到师父,那好一个人,偏要做什和尚,放
着遍地苦人他不救,到处都有不平之事他也不管,每日只知念经修行,近年连武功都不
大肯传授,待我虽好,有什意思?正在心里酸溜溜的,孤单得难过,人也走到解脱坡前
石桥大树之下,望着那好几天没有回来的;日茅篷,懒得进去,觉着腹饥,一摸身上,
发现查、雷二人日前舍身崖相遇所给的几两碎散银子,因素不惯用钱,又最敬爱师父,
只管不愿当和尚,却不肯违背师父的戒条,从来没有吃荤,只记得身上还有恩师遗留与
他不曾用完的二三十文制钱,忘了身边还有查、雷二人所给银子,本意想三文钱往坡旁
茅庵去买碗素面充饥,一摸身边有了银子,觉着此去云南寻师有了盘缠,心中一喜,正
要买面吃饱再打主意,忽见隔桥走来两个年轻和尚。
  前山一带僧徒往来甚多,袁和尚原是看惯无奇,只为昨夜动手所杀贼党,内中倒有
两个少年凶僧,加以从小便在高僧门下,文武都学,乃师临分手前数月方始不大管他,
从收他为徒起,十来年中,稍有闲空必加指教,师徒情分极深,人又聪明机智,遇事留
心,山居日久,在高明指教之下,颇有一点眼力,见那和尚,年只二十上下,都是那么
油头粉面,僧服华丽,从头到脚净无纤尘,一个背上斜插着一柄形如禅杖的兵器,质似
黄金,前头套住,看去十分沉重,已非出家人应有之物,另一个背上插着一对铜钩,僧
服里面,腰间还凸起一块,一望而知藏有暗器,这两件兵器一白一黄,外面明有极考究
的皮带和大黄缎套,本已触目,偏故意露出尺许来长一段,一黄一白耀日生光,就非金
银打就,也是金银包裹,僧服既短,行动又极矫健,一路说笑,旁若无人,看出不是善
良,这条路又是去往冯村一面,想起昨夜经过,心中一动,刚往树根上坐下,打算窥探
去路,那两和尚业已走过桥来,果是想由坡侧走往冯村去路,料定贼党一面,本想跟踪
窥探,又觉腹饥难耐,遥望人已走出十几步,心想:“这类贼党甚多,此时也管不过来,
还是吃饱再说。”念头一转,便往买面。
  那茅庵住着一个中年尼姑,庵中无什出息,也无香火,师徒二人全靠卖面为生,虽
是素面,味道绝美,香客游人常往照顾,生意本可极好。偏巧这师徒二人操行清苦,用
功甚勤,每日卖面均有一定,卖完立时停火,除非去往庵中礼佛的香客还可吃到,否则
任给多少钱也不再卖,有了多余的钱便散给苦人,终日除却早晚两次卖面和斫柴烧水、
打扫庵堂,前后不到两三个时辰而外,钟鱼梵呗之声极少停息。没有法名,附近的人都
叫她倪师太。她那徒弟是个垂死的贫女,收她时年才七岁,带发修行,这时年已十六七
岁,品貌美秀,颇有力气,师徒二人甚是亲热,人都叫她小师父。谁也不知她师徒的法
名。因其对人和善,样样都肯帮忙,勤俭耐劳,操行又好,没有丝毫僧尼恶习,进门礼
佛的人极少,从不向人募化,有那常来山中的香客游人怜念她师徒穷苦,爱吃她面,无
故施舍又不肯收,便借礼佛为由送点香资;照例左手来右手去,暗中送与苦人,代人结
缘,从不自己享受。那三间茅庵建在坡旁,三面竹林环绕,前临溪桥,背倚重山,风景
极好,打扫修理又极清洁整齐,都是她师徒亲手自制,从未见她雇用工匠,也不与人来
往。
  袁和尚先未留意,前年乃师云游归来,刚到茅篷,正遇大雪,路断行人,忽听门外
女子呼唤,出门一看,正是她那徒弟小师父,用竹篮端来两碗热腾腾的梨窝菌素汤面,
另外一盆菌油、一盆笋油和一大盘锅魁,心想:“双方素无来往,又有僧尼之分,如何
大雪黄昏送面上门?”师父已命自己接过,也未推谢,只念了句“阿弥陀佛”,对方稍
一合掌,便提了空篮走去,门都未进,此后也未再来。那面和菌笋却是美极,从未吃过。
由此每遇师父出山,必将所留极少的零用钱省下,隔上十天半月,往她那里打回牙祭。
后来发现,每次卖面共只二十四碗,晚到的人便买不着,自己无论何时,只天未黑透,
从不拒绝,所给的面和哨子(川语浇头)比谁都多,却无多的话说;偶然设词探询,老
的还微笑答上两句,小师父简直难得开口,和对别的买主一样,共总那几句话,更无他
语,时候一久,也就不在心上;自己又没有多的钱,要刻苦好几天,把夜来看书念经的
灯油钱省下,才能吃上一回,对方照例收钱,也从不曾客气。这时,因见当日游山人少,
卖面的布招青帘刚刚挑起,难得身边钱多,打算吃她两大碗,乘此无人,再加两盆最爱
吃的菌笋油,免得别的吃客见了也要买吃,使她师徒为难,刚刚走过,便见小师父出取
干柴,面锅便在庵旁竹林之外,还有一张长板桌、两条板凳,侧顾袁和尚走来,低声笑
问:“小师兄,这几天没有看见,可有什么高兴的事么?”
  袁和尚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她问人的话,抬头仔细一看,见她与前年所见神情迥不相
同,因未落发,人又生得秀气,虽是一身补了巴的破旧僧衣、布袜藤鞋,洗得十分干净,
不知怎的,样样看去顺眼,尤其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隐蕴英威,近来识人较多,日
前又听众老少英侠谈论,内功真好的人,样样都可遮掩,惟独这双眼睛瞒不过内行人,
心中一动,随口笑答:“我一个小穷和尚,有什好事?只不过日前交到几个好朋友而
已。”小师父说:“你师父不在家,交几个同辈朋友无妨,却不可胆大任性,惹出对头。
就有你师父那块招牌,当面不敢把你怎样,这类无耻之徒,畜生一样,你孤身一人,也
须防人暗算呢。”
  袁和尚何等机警,听出所说有因,暗忖:“小师父平日向不与人说笑,忽说此言,
分明有为而发,同时想起那年雪夜送面之事,恩师以前必与相识,否则素无来往,怎会
有此举动,双方连句客套都没有?”正要乘机探询,老师父忽然走出,笑问:“徒儿,
你和袁师兄说些什么?天已不早,快要有人来此吃面,还不早点做他先吃,免得当着外
人显出厚薄。他师父不在家,比我们还要清苦,难得吃一回面,好歹也叫他吃个舒服,
说那闲话作什?”小师父朝袁和尚看了一眼,低声笑说:“师父莫看轻了人家,他已交
了好运,转眼就好起来,便今天身上的钱就用不完,要你老人家代他盘算作什?”说时,
人已进门去取碗筷和新制好的面卤,隐闻乃师也说了两句,好似不令多管闲事,也未听
清,心已奇怪,刚坐在板凳上面,忽然想起简冰如前夜曾说要往前山访友,沈煌问在何
处,所说正是解脱坡竹林前面;这里附近庙宇虽多,竹林前面却只这一处茅庵和自己的
茅篷,分明所访友人非她师徒不可,他老人家那高年辈,竟以朋友相称,这师徒二人决
非庸流。想到这里便留了心,反正无事,正打算等面卖完,向其探询,可与简老前辈相
识?小师父已将面下在锅里。
  袁和尚笑说:“师兄,我想吃那菌笋油,可能匀我一盘么?”倪师父忽然插口道:
“我们这里只有两种素面,别的不卖。你这小和尚,吃完快些回庙去吧。”袁和尚听出
口风不对,方想:平日便不开口,面碗里也要添上好些,方才还有对我较厚的意思,为
何冷淡起来?猛瞥见小师父朝侧面微使眼色,料有原因,假装拔鞋,回脸一看,正是方
才所遇两个少年和尚,往回走来,料有原因,暗朝她师徒把头微点,装不看见,悄悄伸
手入怀,把三连明月铲摸了一摸,把布袋的口撑开了些,表面故意问那面价,好不好吃。
  小师父方答:“我们都是出家人,不会欺你,一碗双哨子面才只三文,放心好了。”
话未说完,那两少年和尚业已走到,先是大模大样,一边一个坐在板凳上面。袁和尚原
坐长桌横头,见了已是有气。内中一个更不知趣,开口便问:“除面以外,可有什么酒
菜?我们连夜走来,腹中饥渴。本往山中访一财主,因相隔远,听人说起这里面好,打
算点心,如有好酒好菜,多给钱与你们,省得我们一到人家先要吃的。”说时,另一和
尚便朝小师父上下打量,目光不正。
  小师父刚把面色一沉,两道秀眉往上斜飞,似有怒意,倪师父便说:“徒儿,来了
客人,还不快擀面去!我来招呼好了。”小师父闻言,转身就走,到了门内,隐闻“作
死”二字。那两贼僧坐在另头,似未听见,同声一笑说:“这位姑娘怎么走了?你们如
卖荤的,要多少银子都有。你这尼姑,快些叫她回来,莫要得罪主顾,否则吃了不给钱,
莫怪我们无礼。”倪师父闻言,并不发怒,冷冷的答道:“罪过罪过!你也佛门弟子,
这里只卖素面,吃否听便,白吃无妨,为何这等说话呢?”内一贼僧哈哈一笑,刚和同
党悄说:“吃完再说。如今大白日里,夜来寻她也是一样。师兄就是这样猴急!”
  袁和尚早就怒极,因倪师父暗中摇手示意,不令开口,面也下在锅内,后来越听越
不像话,刚刚气往上撞,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勉强把气沉住,假装痴呆,一言不发。
  那两贼僧正是玉弥勒花空的两个小徒弟,一名小花僧同光,一名美罗汉清光,奉了
师命往冯村送信,令诸天禄等贼党最好暂时不要动手;昨夜阎玉沟惨败之事还不知道,
自恃本领和乃师的凶威,一向淫凶骄狂,看不起人,为了师命紧急,连夜赶来,到了峨
眉山脚,天已大亮,因乃师行时再三叮嘱不许显露形迹,特由前山走往冯村,忽然腹饥
思食,先不知茅庵卖面,途遇两人,谈起庵中面好,问明地方,业已走过,忙又赶回,
不知怎的死星照命,一到便看中小师父美貌,动了色心,刚露口风出口调戏,人便走进
庵去。
  贼僧看出对方虽是苦修,人甚端正,不受勾引,如在平日,良家妇女只被看中,决
不罢休,利诱不成,便要逞强行凶,甚而先好后杀,不得不止,只为清光平日得宠,想
起乃师行时告诫,知道后山一带强敌甚多,当地虽然偏在一旁,但离解脱坡人山大道近
只数丈,往来人多,自日行凶强奸女尼到底不是容易,恐将强敌惊动,惹出事来,乃师
怪罪,虽在暗中拦阻,但是色心未退,也想吃饱之后把事办完,归途前往强奸,当时却
不愿意发作,口中仍在疯言疯语,全副心神都注定茅庵里面,谁也没有放在眼里,一个
小穷和尚,更如未见一样。
  等到倪师父把袁和尚所要的面煮好,端了过来,二凶僧回顾看见,清光首先恃强喝
道:“这面应该我们先吃,快些端来!”倪师父冷冷的说道:“事有先来后到,面下得
快,你们稍等一会,就下好了。”袁和尚更连理也未理,故意一手抱着一碗。凶僧方喝:
“他一个人,怎吃两碗?明明我们先要,你这贼尼欺生!”话未说完,袁和尚已用舌头
每碗舔了一口,连说:“好香!谁要有福气把这两碗面吃完,包他长生不老。就怕吃不
成功,那就要上西天见阎王去了。”
  二凶僧见面已被舔过,又听这等说法,不禁大怒,刚怒喝得一声“贼秃驴小狗”,
底下还未出口,眼前倏地一亮,原来小师父不知何时由内走出,并还换了一身俗家短装,
腰间系着一条青布围裙,虽是一身;日布衣服,因其天生丽质,不御铅华,自然光艳,
换了俗装,越显得纤腰约素,秀发裁云,皓齿明眸,丰神无限,比起方才越发好看。
  二凶僧当时一呆,凶焰立敛,转面笑说:“我不愿惊吵你们,否则这小秃驴休想活
命!快些把面煮好,陪我们吃上一碗,包有好处。这个便是面钱。”说罢,同光取出一
锭银子,递将过去。小师父秀眉一扬,自往一旁下面,理也未理。倪师父把银接过,又
放在二凶僧的面前,从容说道:“面只三文一碗,我们这里找不开,你们身上如无零钱,
不付无妨,只请明白一点罢了。”
  袁和尚因面太烫,一面用筷挑吃,暗中留心,见倪师父给银时,凶僧的手好似被什
东西猛撞,微微震了一下,但不甚显,凶僧似未警觉;小师父在旁下面,脸如秋霜,一
言不发,两次伸手腰间,被倪师父凑将过去,好似轻轻用手拉了一下,前有案板挡住,
凶僧坐在斜对面,不曾看出,根本也不把这两师徒放在心上,仍是信口开河,各睁着一
双色眼望着小师父,有说有笑,并说:“你们不要,明日夜里我们回来,再和你一起算
吧。我们都是自己人,佛门弟子应该快活欢喜,为何害羞,口都不开呢?”倪师父先似
恐怕小师父发作,本在暗中示意阻止,忽然微笑走开,并将笋菌油装了两碟递过。
  袁和尚见她先不肯卖,忽然自己送过,囚面一看,前山一带天气阴沉,颇有雨意,
刚消散的浓雾又合拢了来,半山以上均被白云布满,当日不是香期,这等天气游人更少,
休说别的吃客,连朝山正路上都难得有人往来,料知这师徒两人,连老的也被激怒,从
来不曾见她动武,是否会家并不知道,这两个贼秃驴似非庸手,身上又都带有兵刃暗器,
她师徒一双空手,如何能敌?一翻脸便要吃人的亏,偏是始终没有见她丝毫胆怯;小的
早就带出怒意,老的虽似不愿惹事,但也不似胆小害怕神气,她和师父多半相识,莫非
也是一位异人隐居在此,不肯显露形迹?心中寻思,边吃边看,准备吃完发难。
  二凶僧做梦也未想到瘟神之外还有凶神,一个比一个厉害,大祸临身,转眼就要发
作,色令智昏,一面说着疯话,引逗调戏,一面互相谈论,评头品足,满嘴乱说,毫无
忌惮。那师徒二人已不再理他。小师父本沉着一张脸,眉目之间隐蕴杀气,等面下好,
凶僧索讨菌笋油,居然装上一盆,并还亲自推过。凶僧想要就便调戏,刚一伸手,小师
父手已缩回,面色忽然转和,笑道:“这两碗面足够你们受用,再要想吃是没有指望的
了。快些吃完,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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