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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人


天 帝



  毒阎罗呼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女娃子,石破山这种高手居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雨针淡然一笑道:“这种高手又算得了什么?”
  毒阎罗回问道:“那之后又如何?”
  雨针道:“石破山是丘独行买凶杀的。”
  毒阎罗道:“千里追风丘独行?”
  雨针道:“难道还有第二个?”
  毒阎罗道:“这个人是名侠。”
  “也所以他要杀水晶灭口--就在水晶杀死石破山,精神松懈之际,出其不意,将唐门
七步绝命针封在水晶背后。”
  毒阎罗吃惊的道:“七绝针之毒……”
  雨钉截口道:“犹在你阎王针之上!”
  毒阎罗冷笑,道:“七绝针虽毒,只怕毒不过阎王针。”
  雨针道:“我以针做暗器,在针这方面的研究目前相信还没有人能够及得上。”
  毒阎罗没有作声。
  雨针接道:“阎王针虽毒,三年前我已经研究出了解药。”
  毒阎罗混身一震,外露的双睛现出疑惑之色。
  雨针冷笑一声,才继续说话:“阎王针之上一共猝了十二轻剧毒。”
  毒阎罗的瞳孔暴缩。
  雨针所说的乃是事实,这原是秘密。
  “能够将十二种毒药混在一起已经不容易,难得毒性非独没有抵消,而且相互滋长,其
毒更猖,针头一点,便足致命,可见得你的确下了一番苦心。”雨针冷冷的问道:“七步绝
命针之上,你可知一共猝了多少种的毒药?”
  毒阎罗道:“多少种?”
  雨针道:“二十七种!”
  毒阎罗道:“都是剧毒?”
  雨针摇头,道:“其中有三种甚至是吃上一杯,也只呕吐,不会死人,可是一配合其他
便成了无药可解的剧毒。”
  毒阎罗冷笑,道:“那么是唐门子弟一时不慎,误伤自己又如何?”
  雨针道:“等死!在唐门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疏忽。”
  毒阎罗盯着雨针,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雨针道:“人!”
  风刀接道:“碧落赋中人,她雨我风!”
  雷斧紧接道:“雷!”
  “雷!”电剑抚剑道:“我们都是人,嫉恶如仇,替天行道的--碧落赋中人!”
  毒阎罗道:“并不是神!”
  雨针道:“嗯。”
  毒阎罗盯着她,道:“你只是一个人,怎能够从一支针之上看得出,一共猝有多少种毒
药?”
  雨针道:“能够混合在一起的东西一定有方法方解开来。”
  毒阎罗目光更寒。“你能够?”
  雨针道:“不能够--若干年之后,也许有人能够,但现在,我敢肯定说一句,还没有
人能够这样做!”
  毒阎罗道:“那么……”
  雨针淡笑道:“我进过唐门的毒谷,也上过你那个阎王岭。”
  毒阎罗一怔,道:“我……”
  雨针道:“当时你不在,我进去毒谷是为了水晶,上去阎王岭,是因为你也是一个用针
的高手,也是一个大恶人。”
  电剑接下去:“对于江湖上的大恶人,我们都下过一番调查工夫。”
  风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雷斧接道:“所以我们不出动则已,一出动必定尽杀江湖上的大恶人!”
  毒阎罗冷笑道:“这就是所谓天谴了?”
  风刀轻道:“正是!”
  毒阎罗笑道:“可笑一般人却当你们是神!”
  风刀道:“无论如何,我们总比较他们供奉的神实际得多。”
  毒阎罗道:“能够被你们看中,亦未尝不是一种荣幸。”
  风刀道:“应该是。”
  毒阎罗问道:“水晶也是碧落赋中人?”
  风刀道:“她……应该也是的。”
  毒阎罗追问:“她杀我的儿子也是替天行道了?”
  风刃沉吟道:“未尝不可以这样说。”
  毒阎罗冷笑道:“因为我的儿子乃是恶人之子,本身也是一个恶人。”
  风刀反问:“难道不是?”
  毒阎罗冷哼一声,目注雨针,道:“水晶身中唐门七步绝命针,是死定的了。”
  雨针道:“她虽然运功护住心脉,又及时服下不少解毒灵药,亦只能够多活一个月。”
  毒阎罗盯看她,道:“好像你们这种人应该不会说谎的?”
  雨针道:“说来干什么?”
  毒阎罗倏的仰天一阵狂笑,道:“好,好极了!”
  雨针道:“哦?”
  毒阎罗狂笑接道:“我一生人之中惟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一件事--我儿子的仇!水晶既
然已死亡,我这件心事也该了了。”
  雨针道:“换句话,你现在就是死也无憾的了。”
  毒阎罗道:“还有!”
  雨针道:“还有什么?”
  毒阎罗回顾那个紫衣少年,道:“这个人平生深居简出,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绝
不是一个恶人,尚请几位,放他一条生路!”
  紫衣少年抢前一步,脱口道:“公公!”
  电剑奇怪的望着毒阎罗,道:“这个人叫你做公公?”
  毒阎罗道:“应该如此。”
  电剑道:“他……”
  雨针插口道:“你难道看不出他是一个女孩子?”
  毒阎罗道:“也是我的媳妇!”
  紫衣少年即时反手扯下头巾,一把秀发瀑布一样泻下,冷冷道:“水晶杀了我的丈夫,
这个仇我是否应该亲自来了断。”
  雨针不由不点头,道:“应该!”
  紫衣少女道:“你们当然不会欺骗我们的。”
  雨针道:“有这种必要?”
  紫衣少女道:“我是为了丈夫的仇恨活到现在,仇人既然已死了,我活着退有什么意
义?”
  雨针道:“话不是这样说!”
  紫衣少女冷笑道:“我知道绝不是你们的对手,但也绝不会就此屈服,向你们乞命。”
  语声悲激,冲向毒阎罗,道:“公公,媳妇先去了!”
  毒阎罗霍地一步横移,大呼道:“不可!”
  语声末已,紫衣少女已跪倒在毒阎罗的面前,一缕黑血从口角流下!
  毒阎罗伸手方欲扶住,紫衣少女已倒在木排之上,一张脸也变成了紫黑色。
  天地间,那刹那彷佛陡然沉寂下来。
  毒阎罗呆若木鸡,怔住在那里,这个时候无论谁向他出手,相信也绝不会失手。
  没有人向他出手,风雨雷电木立在他的四面,目光都落在那个紫衣少女身上。
  龙飞公孙白那边看在眼内,亦怔在当伤,翡翠的眼中,更有泪流下。
  也只是刹那,一声厉啸震撼长天,毒阎罗厉啸声中。从木排上猛拔了起来!
  他混身上下同时闪起了一口惨绿色的光芒,无数支阎王针四面射出,分射风雨雷电!
  风雨雷电四人的身形几乎同时展开,疾往外掠出!
  阎王针虽然迅速,又怎追得及这四人的身形!
  毒阎罗也如道那些阎王针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那刹那他的心清亦是混乱之极!
  因为他还未决定追杀何人!
  风刀雨针电剑身形轻巧而迅速,只有雷斧,身形既笨拙,兵器又沉重!
  先杀雷斧!
  毒阎罗此念方转,身形落回原位,风雨雷电四人即时绕着毒阎罗疾转了一个半弧,所处
的方向完全改变!
  雷斧本来在东,现在已变了在西,各人仍立在木排上。
  他们距离毒阎罗原来不过丈八,方才那一退,现在俱都在毒阎罗三丈外。
  毒阎罗身形一落又起,往东扑出,扑向站在东面木排上那个雷斧!
  身形一扑出,阎王针亦射出,一点点惨绿色的寒芒向雷斧射去!
  雷斧目光及处,大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第一个挑上我!”
  笑语声中,双脚一沉!
  他乃是站在木排末端,这一沉,整个木排立时倒竖了起来,他人却直沉进湖水里!
  所有的阎王针立时全都射在木排上!
  毒阎罗扑前的身形亦变了撞向那个木排!
  好一个毒阎罗,凌空变式,双袖一展一拂,身形藉此蝙蝠一样飞起,飞掠上那个木排的
上端,旋即一蓬阎王针射出!
  雷斧若是仍然在木排之后,这蓬阎王针便正好射在他身上!
  可是雷斧已不在!
  也就在那刹那,“轰”然一声,整个木排彷如被炸药炸开一样,一条条树干四方八面飞
散!
  毒阎罗轻叱一声,身形同时半空中疾翻了一个筋斗,落在其中一条树干上!
  那条树干“拍”的跌落水面,毒阎罗的身形立时稳定!
  湖水里即时寒光一闪,一把利斧破水而出,疾斩在那条树干之上!
  毒阎罗惊呼未绝,脚下那条树干已经被斩成了十多截!
  水里挥斧的当然就是雷斧,水性的高强,也实在惊人,人在水里,竟然还能够施展出那
样的一招!
  惊呼声中,毒阎罗人又已拔起,蝙蝠一样飞舞半空!
  闪电也似的一道剑光即时划空飞来!
  是电剑的七尺剑,电剑人距离毒阎罗差不多还有一丈,剑已经刺到!
  剑长七尺原来有这种优点,可是好像这样长的一支剑,又有谁施展得开!
  电剑的腕力,臂力,无疑是厉害,现在这凌空一剑,尤其急激,当真就闪电一样!
  毒阎罗要闪开这一剑实在不容易,但也并不是全无可能!
  但是他并没有闪避,以胸膛迎向剑尖,双手游移,同时发出无数的阎王针!
  惨绿色的阎王针有如萧骚细雨,“沙沙”的罩向电剑!
  毒阎罗竟然是准备一命换一命,拼却一死也要将电剑射杀针下!
  电剑实在想不到毒阎罗竟然就这样拼命,剑势虽则未走老,但是要以剑将这么牛毛般小
针完全击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电剑并没有信心将那些阎王针完全击落,可是他的出手并没有因此延迟,腕一抖。七尺
剑“嗡”然转动,划起了一道光幕!
  他的身形同时后退,倒泻湖中!
  那些阎王针,迎面而来的完全被剑震飞,当头罩落的只被击落大半,还有小半,那小半
眼看便要射在电剑头上,九团金芒突然从旁飞来,“呜呜”声晌中将那小半阎王针击飞,震
飞!
  那是九枚金环,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旋转着飞来,凌厉之极,已足以将那些阎王针截
下!
  那九枚金环当然就发自龙飞,他一剑九飞环名震江湖,金环是兵器,也是暗器,不知已
击倒多少强敌。
  他手扣金环,一直在殿前观战,发觉电剑不可能将那些阎王针完全击下,金环立即出
手!
  电剑耳听“呜呜”声晌,也看见金环向自己飞来,以他目光的锐利,当然看出龙飞射出
那九枚金环目的何在,所以既没有分心,也没有闪避!
  “多谢!”却不忘这一声。
  雨针一旁人到针到,针无虚发!
  她用的针虽然无毒,但正射穴道,毒阎罗左手立时一软,手中阎王针尽落湖中!
  电剑这一次也已有准备,剑刺到中途,飞轮般一转,便将射来的阎王针震飞,“飕”一
声,剑连随脱手飞出,闪电一样射向毒阎罗!
  相距既近,剑又长逾七尺,要闪避电剑这脱手一剑飞击,实在不容易。
  毒阎罗半空中仍然能够身形再变,上半身一仰,剑贴着左边脸显射过!
  剑风激烈,一声裂帛,他蒙脸黑布“猎”然被剑风卷飞!
  毒阎罗的真面目立时暴露众人眼前!
  众人目光及处,不由自主一声惊呼,就连毒阎罗那些未死的手下也不例外。
  毒阎罗一直黑布蒙脸,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实在并不多。
  传说中,他貌美如子都,风流而潇酒,曾经迷倒了不少多情少女。
  在以前,这也许是事实,否则,侍候他的那四个侍女,当夜也不会因为要再见他的一
面,宁可一死。
  然而,现在无论谁看见他,相信都难免吓一跳。
  在他的面上,赫然布满了一个个的肉瘤,有些红如血,有些已接近透明,腻然生光,倘
着脓水。
  这简直已不像一张人的脸。
  公孙白脱口一声:“麻疯!”
  “不错,麻疯!”毒阎罗眼瞳中闪出一丝痛苦之色,身形甫落又起!
  “哧”一声破空声同时暴晌,电剑那支七尺剑竟倒飞回来!
  这一剑比电剑方才脱手那一掷的一剑显然更迅速,更凌厉!
  毒阎罗一不提防,二来剑实在迅速,身形凌空,如何来得及闪避?
  剑已将他拦腰斩断。
  --他们的主人已经来了。
  那个人,一身白绫,头发亦是用一条白绫束着,衣饰并不华丽,却是高贵之极。
  他鬓发俱白,一脸皱纹,年纪看来已不少,相貌慈祥,但慈祥之中却带着不可侵犯的威
严!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比闪电还要明亮,比火焰还要辉煌!
  他负手站在木排之上,俨然就帝王一样!
  目光一扫,天地间彷佛突然间一静!
  龙飞看见这个白衣老人走来,那一瞥之间,他几乎以为那只是一只鸟,不是一个人。
  那个白衣老人的身形也实在太迅速了,贴着水面疾向宫殿这边掠来,身形陡然一折,右
手一探,就将那支从一旁飞过的七尺剑接下,反手掷向毒阎罗!
  他实在难以想像一个人身形凌空,一掷之下,竟然能够发出这样厉害的威力!
  他的眼珠子几乎凝结,盯稳了那个白衣老人。
  --这个人是谁?
  白衣老人肩不移,脚不动,在木排上才一站,又向前掠出。
  掠过水面,掠上了伸入水中那道石阶,掠到了龙飞三人的身前!
  翡翠仓惶跪下。
  白衣老人目光一落,道:“起来!”
  他的语声并不怎样的晌亮,却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翡翠不由自主站起了身子。
  这片刻之间,风雨雷电身形已齐展,掠上石阶,分立在白衣老人两旁。
  左风雨,右雷电。
  白衣老人旋即缓缓的转过身子,目光往湖面一扫。
  湖水已经被鲜血染红,除了雷斧震散的那一个木排,其他的仍然漂浮在湖上,毒阎罗那
些手下早已溃不成军,向对岸泅去,有些正准备将木排划回。
  白衣老人目光一寒,喝道:“给我停下!”
  这一喝霹雳一样震撼长天,众人只觉得耳朵嗡嗡作晌,风云彷佛要变色,湖水也彷佛激
起波涛!
  残馀那些毒阎罗的手下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
  一人惊地大呼:“饶命!”
  其他人接呼,“饶命”之声,一时间此起彼落,有些大漠甚至在木排上跪了下来。
  方才的一场血战,已令他们胆落魂飞,何况他们心目中,不可能倒下的毒阎罗现在都已
倒下?
  电剑立即道:“这些人全都该死!”
  雷斧接道:“杀他一个不留。”
  风刀亦道:“斩草除根,除恶务尽。”
  雨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龙飞在后面听着,亦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的血已流得实在太多了。”
  白衣老人沉声道:“湖水已经被染红,的确太多了。”
  雷斧道:“今日不杀他们,让他们离开,后日也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他们的手上。”
  龙飞道:“经过这一役,相信他们已不能再做坏事的了。”
  白衣老人“嗯”一声,挥手道:“今天我饶你们一命,但离开这里之后,谁若是再为非
作歹,不管千里,我的人必追他人头!”
  众大漠噤若寒蝉,尽皆跪倒!
  白衣老人再挥手,道:“滚!”
  众大汉都听得很清楚,却反而以为听错,怔住在那里。
  白衣老人再喝一声:“滚!”
  众大汉如梦初觉,也不知是惊是喜,在木排上的慌忙划动木排。
  白衣老人没有再理会他们,回转过身子,目光落在龙飞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两
遍,忽然道:“很好!”
  龙飞奇怪道:“什么很好?”
  白衣老人道:“我是说你这个人很好。”
  龙飞道:“尚未请教老前辈……”
  白衣老人截问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龙飞道:“莫非就是传说中,碧落赋中人之首--”
  白衣老人颔首道:“以前我一直替天行道,甚至就以天自居,自称为天帝。”
  龙飞抱拳一揖,道:“失敬。”
  天帝道:“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龙飞道:“江湖上奸恶之徒,现在仍闻名色变。”
  天帝道:“只怕快要被淡忘的了。”
  他叹息接道:“碧落赋中人已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走动--江湖上,现在怎样了?”
  龙飞道:“动荡不安,老前辈也该出来一趟的了。”
  天帝又一声叹息,道:“我--太老了。”
  龙飞道:“老前辈精神奕奕,可不见丝毫老态。”
  天帝微笑道:“我须发俱白,老态已毕呈,别人都见到了,你却是单独不见。”
  龙飞道:“那只是外貌而已。”
  天帝道:“老的又岂止外貌,一颗心都已快将老死!”
  龙飞苦笑道:“晚辈一向都只见人不服老,前辈却例外。”
  天帝道:“你看我有多老了。”
  龙飞道:“看不出。”
  公孙白插口道:“日后说她今年已经有七百多岁,那么……”
  天帝截口问道:“她这样对你们说了?”
  龙飞道:“不错。”
  天帝笑问龙飞:“你相信她的话?”
  龙飞道:“不相信,却又不能不相信。”
  天帝道:“因为她说得实在太认真。”
  龙飞道:“不错。”
  天帝叹了一口气,道:“多年了,她这个习惯还没有改,总是喜欢将说话神化。”
  一顿接说道:“也许她真的当自己已经有七百多岁。”
  龙飞奇怪道:“否则她老人家到底是……”
  天帝沉吟道:“若是我没有记错,她今年应该是七十四岁,另一十九日。”
  龙飞道:“不是七百三十九年三个月另一十九日?”
  “当然不是!”天帝一笑。“人生七十古来稀,一个人能够活到七十岁已经不容易。”
  龙飞道:“不错,那么这座宫殿呢?”
  天帝道:“这座宫殿倒是真的已建筑了七百多年,先后经过了十多次重修却才变成现在
这样子。”
  龙飞道:“晚辈也看出这座宫殿不是出于现在的匠人,却想不到竟真的已经有七百年之
久。”
  天帝道:“我们这个家族也的确早在七百年前便已开始移居这里。”
  龙飞道:“能够留传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天帝道:“嗯。”
  他笑笑接道:“这大概因为我们这家人实在太保守。好像我们这样子保守的一家人,能
够活在这世上并不简单。”
  龙飞道:“何况每隔一个时期,就替天行道,清除江湖上的奸恶一次。”
  天帝道:“每一次我们所付出的代价可也不少。”
  龙飞道:“不难想像。”
  天帝道:“根据我们祖先定下的家规,我们每一代的主人,一生中必须在江湖上走三
次。”
  龙飞:“老前辈……”
  天帝道:“我才只走了两次,所以人现在虽然老了,也虽然无意江湖,在有生之年,还
得走一趟大江南北。”
  雷斧立即问道:“主人决定什么时候?”
  天帝笑叱道:“你心急什么!”
  雷斧道:“那些贼子越来越猖獗,看来不少已经将我们忘掉的了。”
  天帝道:“哦?”
  雷斧道:“只看今天这一战便已知道!”
  天帝沉吟道:“毒阎罗比较例外。”
  雷斧道:“也许。”
  风刀插口道:“我们这些年来并没有放弃收集那些奸恶之徒的罪行的工作。”
  天帝道:“我知道。”
  风刀道:“那么……”
  天帝笑笑截口道:“幸好我都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否则听你们这样说,不难以为你们
都是喜欢杀人的创子手。”
  风刀道:“那些奸恶之徒所作所为也实在太过份。”
  天帝道:“可是很奇怪,七百年下来,却杀之不尽。”
  一顿笑接道:“我的第三次行动有待从长计议,最低限度,也得待此间事了。J风雨雷
电所时候才省起此来所为事,目光一齐落在翡翠的面上。
  翡翠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天帝目光亦转向翡翠,道:“你是铃噹还是珍珠?”
  翡翠道:“婢子是翡翠。”
  天帝“啊”的一声,道:“你是翡翠,这么大了。”
  他沉吟接道:“记得我离开这里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女孩子。”
  翡翠垂头道:“已十五年了。”
  天帝叹息道:“这就十五年的了,日子过得实在快,铃噹珍珠她们也该有你这么大的
了,她们呢?”
  翡翠头垂得更低,没事作声。
  天帝看在眼内,皱眉道:“她们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翡翠颤声道:“都死了。”
  天帝追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翡翠道:“放出了鸽子之后,她们就饮下主母替她们准备好的一壶毒酒。”
  天帝道:“这里可没有这种规矩。”
  翡翠道:“是主母这样吩咐她们。”
  她叹息接道:“在她们,这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天帝道:“哦?”
  翡翠解释道:“因为她们已经与白痴无异。”
  天帝道:“她们都是资质很好的孩子,怎会变成白痴?”
  翡翠没有作声。
  天帝道:“我离开了这里十五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倩?”
  翡翠叹息道:“主母一直在严厉督促我们苦练武功,希望我们每一个都能够成为水晶那
样的杀手!”
  天帝皱眉道:“她就像训练水晶那样训练你们?”
  翡翠道:“是。”
  天帝道:“她疯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水晶那样强健的体魄,她那种训练,差一点的
人根本就受不了。”
  翡翠道:“所以铃噹珍珠她们都变成白痴。”
  天帝嘟喃道:“可怜的孩子!”
  风刀插口问道:“主母到底怎样的了?”
  翡翠道:“给人--杀死了。”
  风刀追问道:“谁?”
  “水晶--”翡翠的语声在颤抖。
  雨针脱口道:“什么--水晶她……”
  转问道:“你说的是那一个水晶?”
  翡翠道:“只有那一个水晶。”
  雨针轻叱道:“怎会有这种事情,水晶不是已经死了有三年?”
  翡翠道:“杀人的真的是她!”
  雨针怒叱道:“你还在胡言乱语。”
  公孙白插口道:“翡翠姑娘说的都是事实。”
  雨针目光一转,道:“你又是什么人?”
  “公孙白!”
  “你就是那个公孙白?”雨针盯着他,道:“人还过得去,怎么你走来这里?”
  龙飞回答道:“是我根据水晶送给他那张地图,将他送到来。”
  雨针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龙飞道:“中了阎王针,危在旦夕,不得不送到这里来。”
  雨针道:“这只怕就是毒阎罗的诡计。”
  公孙白摇头叹息,道:“只怪我酒后胡涂,说出了认识水晶。”
  雨针沉吟道:“原来如此,毒阎罗那厮,也颇攻心计。”
  龙飞道:“当时我已经想到毒阎罗的目的何在,但救人心切,也管不了那许多的了。”
  天帝道:“你是应该这样做的--是了,你们进来了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一顿接吩咐:“翡翠,你来说!”
  翡翠只有将所知道的事情详细说出来,龙飞间中补充。
  公孙自所知道的并不多,所能够补充的亦只是在殿底与水晶相遇的情形。
  天帝听得很用心,风雨雷电也一样,他们的面上都露出奇怪的神色。
  他们虽然有天人之称,并不是真正的天人,不知道过去未来。
  龙飞公孙白自己明白这一点,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他们都没有保留,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丝不漏,详细说出来。
  天帝一面听,一面移动脚步,到他们将话完全说完,已置身宫殿之内。
  然后他问道:“就是这样了?”
  龙飞公孙白一齐点头。
  天帝目光从他们面上转过,缓步走上了丹樨,在杜杀的尸体旁边坐下,双手捧起了杜杀
那个被放在小几上的头颅。
  杜杀一变眼仍睁大,彷佛在盯看他。
  天帝一些也不在乎,捧着杜杀的头颅仔细的看了一遍,道:“这个女人是我元配妻
子。”
  他叹息接道:“我们夫妇的情份,却早在十五年之前便已经结束。”
  没有人作声。
  天帝道:“但虽然无实,却是有名,所以对于她的死,我总不能不理会。”
  他的目光在风雨雷电面上,掠过,道:“这无疑,有关我们这一族人的声誉。”
  风雨雷电颔首作应。
  天帝道:“其实这个女人死了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的存在,她的所为,我们这
一族人的声誉已被她毁得差不多的了。”
  风刀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情现在都已经成为过去。”
  天帝道:“她一天不死,遵照约定,我们就一天不能回来。”
  风刀道:“主人其实用不着这样认真。”
  天帝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风刀苦笑。
  天帝道:“虽然是半醉中答应的事情,但话是出于我口,就得要实行。”
  风刀更无言。
  天帝目光又落在杜杀的头颅上,道:“她的眼瞳中充满了恐惧,可见她临死的时候一定
受了很大的惊吓。”
  他沉吟接道:“这世间难道真的有所谓鬼神的存在,人死了之后,竟然真的能够化为厉
鬼去杀人?”
  没有人回答。
  殿堂中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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