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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 魔


7 艳鬼借女尸还魂祟仇人



               
  凤栖梧道:“安顺并没有说谎,婷婷事实宁死不屈,断舌自尽。:婷婷冷笑:“婷婷现
在不是仍然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凤栖梧双眉深锁,道:“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
知道你并不完全是婷婷。”婷婷连声冷笑,铁雁以下,所有人都露出诧异之色,看看婷婷又
看看凤栖梧。
  凤栖梧接道:“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是你,曹廷他们虽然将你伤害得很厉害,但却没有
将你完全毁灭,那逃来的一部份继续进入了第二个女人的身体,仍然活下来。”
  、婷婷冷笑道:“说下去。”凤栖梧道,“那个女人就是怜怜。”
  婷婷摇头道:“我着是能够这么幸运,中原五义怎能够活到现在?”
  凤栖梧道:“你多次的投入脱出,到我闯入连云庄之前,才投入怜怜体内,诱惑安家兄
弟。”
  婷婷道:“那是我遇到的最强的一家人了。”
  “可是到你知道了婷婷与我的关系,于是便毅然毁去了怜怜的肉身,再投入婷婷体
内。”婷婷道:“我的目的不是你,是凤生,我也不知道凤生会来得那么快,只知道跟着
你,始终会有机会见到凤生。”
  凤栖梧道:“你已经知道中原五义的势力有多大,一直在找一个大的靠山,能够毁灭中
原五义的靠山。”
  。婷婷道:“我本来已准备要安家兄弟动手的了,可是我知道,鸟帮更适合。凤栖梧再
问:“是因为你的迷惑,我大哥才会向中原五义采取行动。”婷婷叹息:"可惜我忘记了二
点,你大哥实在太自负,乌帮之内不幸又有中原五义的弟子,否则这件事,应该会做得更
好。”凤栖梧道:“你就是为了要报复那么不停进进出出?”
  婷婷叹息道:“这种日子可不是容易过的,若不是报复,我实在怀疑能否支持到现
在。”凤栖梧道:“那个依依难道是你的真身?”
  “是我寄居的第一个女孩子。“婷婷犹有余憾的:“她本是龟兹王朝的公主,"出游遇
着马贼给掳到一人材,那些马贼原是要拿公主动索龟兹王金银珠宝,贞烈的公主却断舌自
尽,我正好来到,就像进入婷婷的体内那样进入了她体内,第一件我要做的当然就是杀掉那
些马贼,然后回龟兹,做我的公主。”
  凤栖梧问道:“千里独行那个时候来了?”婷婷道、:“杀他并不困难,我原是不想杀
他的,尤其当我从他的口中知道龟兹只是一个小国,中原更广阔华丽,可是他却不肯带我回
中原,因为在中原,他已无立足之地,所以我只有寄望追来的那所谓中原五义。”
  凤栖梧道:“这是说,你对中原五义一些恶意也没有?”““但他们竟然那样对我。”
婷婷咬牙切齿的:“当时我就发誓要报仇,要他们绝子绝孙,死干死净凤栖梧轻叹一声。婷
婷接问:“他们若是对你说实话,大概你也不会否认我并没有开罪过他们。”
  凤栖梧没有否认。
  婷婷痛恨的接道:“他们却这样,我的报复是不是过份?”凤栖梧道:“对他们来说也
许并不过份,可是对其他的人……"婷婷道:“就说你大哥好不好,若不是心怀邪念,我能
够要他怎样?”
  凤栖梧稍作沉吟道:“那些帮众怎样难道就错在他们投靠错了对象?”
  婷婷道:“未尝不可以这样说。”
  凤栖梧道:“这样说来,你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大有道理。”婷婷道:“这也是你说的,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说服你。”凤栖梧道:“那你要怎样?”
  婷婷道:“你们喜欢怎样便怎样?“凤栖梧一声:“好——”婷婷忽又道:"但你得当
心,我整个身子都是婷婷所有。”
  凤栖梧沉声道:“那我更就不能让你再拿着她的身子做坏事!”
  婷婷反间道:“你说的是那方面?”
  凤栖梧道:“人死入土为安。”婷婷娇笑道:“这句话不错,却要看你的本领。”
  凤栖梧冷笑道:“你若有本领,便离开婷婷的身子,出来跟我们拼个高下。”
  “我只怕吓着你们。”婷婷继续笑个不停,那种笑声,以至语声,都有说不出的怪异。
凤栖梧忍不住又凤:“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婷婷反问:“有什么东西可以进入一个人的身
体,能够使那个死人复活,有什么东西?”
  凤栖梧怔在那里,一个鸟帮的堂主脱口一声:“鬼!”这个字几乎引起所有人的共呜,
铁雁随即道:“鬼焉能白昼现形??”那个堂主道:“传说不错是这样,到底是不是……可
不敢肯定。”
  另一个堂主道:“我也从来没有见那种东西。”铁雁皱眉道:“那该是魂魄,不是听
说,一个人的魂魄可以走进另外一个刚死的人体内,借尸还魂?”
  凤栖梧沉声道:“传说是这样,但又有谁亲眼见到?”铁雁道:“中原五义不都
是……”凤栖梧道:“他们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到,否则他们应该警觉了,这些年来,也不会
过得这样子舒适。”
  铁雁道:“二爷的意思……”
  凤板梧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要我们将她赶出来不就清楚了。”
  所有人都同意,婷婷娇笑道:“那么还不动手?,铁雁随即横移三步,那些堂主舵主同
时脚步移动,将婷婷包围起来。凤栖梧立在原地,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你自动出来还是
要我们赶出来。”
  婷婷笑问:“这有什么分别?”
  凤栖梧一怔,冷应道:"没有。”那你们动手就是了,婷婷悠然双手一分,衣衫无声的
落下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灯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
  谁也不能否认,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酮体,毫无暇疵,婷婷一举手一投足,更就充满了
强烈的挑逗、诱惑。
  所有人目定口呆,凤栖梧也不例外,而且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堪。一股怒火陡然由他的心
底冒上来,他的右手同时握住了刀柄,“呛嘟”拔刀出鞘…
  凄迷的灯光下,那柄刀仍然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刃身两面那两条狙槽更令人触目,
仿佛随时都有血滴下来。
  婷婷目光落在刀上,忽然间:一你真的这样狠心?”凤栖梧发出了一声怒吼,人刀合成
一道夺目的光华,飞射婷婷。
  婷婷带着银铃也似的娇笑声飞退,那种速度竟然会在凤栖梧刀势之上,在她后面的一个
舵主拔刀方欲阻止,婷婷已到了他的面前,丰满的胸膛,差一点压住他的面上。
  那个舵主不由一呆,也就在这刹那,婷婷的右手已然握住了他的咽喉。
  惨叫声中凤栖梧刀到,婷婷赤裸的身子却已从那个舵主头上翻过,右手顺势一甩,那个
舵主便飞向凤栖梧。,他的咽喉上已然多了五个指洞、,五股鲜血疾射了出来,射向凤栖梧
面门。
  凤栖梧刀一转,偏身同时那个舵主的尸体便从他的身旁飞过,摔在地上。”
  婷婷没有乘机向凤栖梧出手,赤裸的身子飞掠上凤生的铜棺。闪亮的铜棺,闪亮的女人
阑体,那两样色泽的对比,前所未有的强烈,而婷婷姿势之美妙、更是罕见她没有再动,与
铜棺仿佛混为一体,仿佛凝成一个玉像。那简直就是一个绝世雕刻高手的绝世杰作,既完
美。又妖异完美妖异得令人魄动心惊,令人要为之窒息,·凤栖梧一动心神,突然怒喝
道:,“下来!”
  婷婷置若罔闻,只是笑望着凤栖梧,一双眼睛又亮起来,而且开始变,由淡而浓,逐渐
变成碧绿色,变得就像是一对猫眼。
  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楚,无不由心寒出来,凤栖梧也不例外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到
底要变成怎样?
  他们不由自主的在等。
  婷婷的双瞳更亮,更诡异,突然将右手移近樱唇;轻舔五指上染的鲜血。
  凤栖梧暴喝一声,刀一引;飞取婷婷的咽喉,这一刀更急更劲,铜棺两旁的恬樟都给刀
风激荡得疾扬了起来。、,婷婷贴着铜棺倒飞,才到了铜棺的后面,铜棺的棺盖突然坚起
来。凤栖梧的刀急回,那快棺盖继续向他疾压了下去,凌厉之极。
  灵堂上的烛火、灯火同时冒起来。
  凤栖梧一阵窒息的感觉,们身急闪,棺盖落在地上,方砖碎裂。
  烛火灯火那刹那已然冒起了尺多高,“突突"的作响。凤生的尸体旋即从棺中坐起来。
所有人震惊,凤栖梧亦不由自主倒退了三步。婷婷跟着从后面转出,偎在风生的一侧,娇笑
不绝,起伏的胸膛,扭动的身子,看来更诱惑。凤栖梧他们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尸变—
—”铁雁呻吟一声。
  婷婷娇笑着招手:“来一”在他身侧不远的一个舵主怪叫一声,纵身扑去、手中一对双
锋笔飞旋急刺。
  “婷婷娇躯一缩;凤生同时转身,双睛怒突,那个舵主心头一震,脱口一声:“帮主—
—”语声未落,凤生的右拳已痛击在他的面门上,他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烂泥般
倒下,一个头已裂开,鲜血脑浆四溢。
  凤栖梧嘶声狂叫:“大哥一一”疾扑了上前。
  婷婷身子倒翻,凤生双拳却迎向凤栖梧,动作虽然笨拙,力道却是猛烈非常。
  凤栖梧刀一亮,矮身上了祭桌,偏身一欺,刀柄力撞在风生的小腹上。
  “噗”的如中败革,风生被撞得倒翻棺中。
  凤栖梧刀一引,削向婷婷,一面大叫:“棺盖"铁雁应声双手捧起棺盖,狂冲前去。凤
生尸体一挺,又要站起来,凤栖梧狂叫弓身,一一时力撞在风生胸膛上,硬硬将他击回去,
铁雁的棺盖迅速送到,“轰”地压上,凤栖梧身形却往上拔起,斩向婷婷。
  婷婷这时候就像是一个影子也似贴在一幅白幔上,凤栖梧刀未到,她又已掠起来。
  白幔在凤栖梧刀光中断下,婷婷却掠上了一条横梁,一只猫也似蹲伏在那里。
  三个堂主凌空拔起来,缨枪,十三节软鞭,二十四枝丧门钉一齐袭向婷婷。
  凤栖梧左手一抓断幔,真气一提,亦自向婷婷飞斩过去。
  婷婷的身子刹那又往上拔起,兵器暗器齐皆落空,迎着婷婷去势的承尘同时有如被狂风
吹卷,“拍拍”的一片片飞舞,碎裂,承尘后的瓦面亦碎裂飞舞起来,出现了老大的一个
洞,婷婷也就从这个洞飞出去。
  在场所有人的衣衫亦同时猎然飞扬,瓦砾尘灰木屑飞扬下,那四个堂主六个舵主不用吩
咐,分从门窗窜出追截婷婷,凤栖梧人刀化成一一个光球,却从那个洞追出去,铁雁只恐有
关,紧跟在凤栖梧后面。
  灵堂外聚满了鸟帮的弟子,听得打斗声,兵器已纷纷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冲杀进
去。
  瓦面裂开,他们不由都仰首上望,只见在瓦片纷飞中,一个浑身赤裸,晶莹发亮的女人
窜了出来,看清楚是帮主夫人,更无不怔住在那里。
  一个堂主即时从堂内窜出,振吭大呼:“莫放走那个女人!”
  众人如梦初觉,一齐散开。
  凤栖梧这时候正飞舞在瓦片中,他才从洞里掠出,无数瓦片便没头没脑的疾向他飞来。
瓦片迎上刀光,片片粉碎,凤栖梧身形九变,刀势十二变,在屋脊上稳住身形,铁雁也在另
一个方向的瓦面上稳下来。
  婷婷就立在滴水飞檐上,背着一轮明月,月光令她的轮廓更鲜明,更诱惑。
  瓦面上风急,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却是一,条条长虫也似一·股股扬起来,婉蜒飘
舞在空中。这到底是美丽妖异,还是恐怖,凤栖梧也说不出来,握刀的手更紧,后背长衫已
被冷汗湿透。
  他身经百战,却几曾遇过这种对手。
  强如安霸天,安长虹,安飞雨,他也总算知道如何去拼博,现在他却有不知如何是好的
感觉。
  婷婷所用的他绝不相信是任何武功,内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
  瓦片已终于完全散落,四个堂主有三个已跃上来,分据在不同的三个方向。
  凤栖梧虽然还没有动,人刀已呼之欲出。
  也就在这时候,婷婷又开口说道:“怎样,只凭你那柄刀,能够将我怎样?”
  凤栖梧沉声道:“我只知道,你还不敢硬碰我这柄刀,还知道你若是够厉害,也不用借
我们的力量找中原五义算帐。”
  婷婷的面色陡然红起来,面上虽然没有怒容,心中显然已有怒意。
  凤栖梧看在眼内,接道:“可是说错了?”
  婷婷缓缓道:“我也知道,你们也留我不住。”凤栖梧冷笑一声,厉声道:“弓箭侍
候!院子里的鸟帮弟子应声纷纷将弓箭取出,婷婷的身躯同时透出一种迷蒙的红光,这种光
绝不刺眼,却是说不出的诡异。她同时转动起来,黑蛇般漫舞的黑发卷成了一束,风骤起。
凤栖梧一声:“上!”刀一引,破空声急响,疾向前射去。
  铁雁的雁翎刀也不慢,“呛邮嘟”金环暴摇,霹雳暴喝声中,人刀急上。
  三个堂主软鞭、缨枪、暗器,亦自袭前。
  婷婷的娇躯继续转动,由清晰而迷蒙,那瞬间已然变成了一束迷蒙的红光,半空中一
旋,突然亮起来,流星般射向院中那些弟子。
  凤栖梧五人的身形也不算慢的了,尤其是凤栖梧,可是身形才扑至半途,婷婷前面的瓦
片已悉数疾扬起来,撞向五人。
  这一阻,哼婷已飞离飞檐,凤栖梧狂吼一,声,人刀如怒龙翻滚。紧追在红光之后。
  没有一支箭弩来得及射出,红光射至,群马悲嘶,迎着红光的几个鸟帮弟子如遭雷击,
一个个倒翻了出去,当前两个更就咽喉迸裂,鲜血奔流,当场丧命。
  一阵骚动,乱成一片。
  红光继续射前,射进花木丛中,地上那个堂主与六个舵主最快回复自我,挥动兵刃,追
向那丛花木。
  凤栖梧人刀有如飞虹,后发先至,刀过处,花木激飞,人随刀急进。
  那道红光迅速从花木中穿过,到了高墙下,开始弱下来,婷婷迷雾中出现,猫也似跃上
墙头,再往外扑,失去了踪影。
  凤栖梧一提真气,登萍渡水,花木上几个起落,当先拔上了高墙,放目望去,非独人不
见,红光也消失不见。
  几个帮众闻声赶来,看样子并没有与婷婷相遇,也显然没有发现什么。
  凤栖梧目光一落一扫,没有问,身形再拔起,上了旁边一诛高树的树梢,纵目四顾,终
于看见西方远处,一条巷中里,红光一团,正在移动。
  凤栖梧振吭一声:“西面追!”也就从树梢上掠下去,飘落在对面的瓦面上。
  铁雁等十一人俱已追到来,纷纷掠上了墙头,听得说,一齐往西面追去。
  一片片瓦面在他们的脚下迅速飞逝,铁雁等的轻功虽然没有凤栖梧的好,也没有太落
后。
  凤栖梧一阵狂追,终于又看见了那一团红光,淡淡的,已到了护镇高墙之前。
  高墙上每隔三四尺就立着一个鸟帮弟子,辉煌的灯光下凤栖梧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没有
发觉那一团红光的移近。
  红光随即有如烟雾般飘上去,凤栖梧一个起落,脚步一·顿,振吭高呼道:“小心—
—”那些鸟帮弟子应声回头,红光已然到了墙头上,隐约可以看到婷婷那窈窕动人的身子。
  两声惨叫随即划空响起,婷婷左右的两个鸟帮弟子惨叫着左右凌空飞起,从墙头飞摔下
来。
  其余的并没有立即扑前,反而怔在那里,婷婷的身形并没有停下来,一旋击飞了那两个
鸟帮弟子,再一长身。便消失在高墙之后。
  那些鸟帮的弟子不约而同探首往外望去,看样子都没有用箭弩。
  凤栖语并不怪他们,他完全明白他们的心情,身形一顿之后,继续掠前。
  掠过了空地,拔身掠上了那道高墙,几个鸟帮弟子已然迎上来,异口同声:“二爷!”
凤栖梧挥手截断了他们的说话,放目望去,护壕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树林,婷婷也停留在一
株高树的树梢上。她浑身上下淡淡的仍散着红光,一双眼睛却已由碧绿变成了又亮又白,就
像是两颗宝石。铁雁等十一人陆续赶到。凤洒梧没有作声,在看见婷婷逃向这个方向的时
候,他已经担心给婷婷逃进这个树林里。这个树林绵延约数里,黑夜之中要找一个人实在不
容易,婷婷当然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逃向这个方向。哼婷虽然仍在望,凤栖梧却已绝望,没有
跃下去再追,只是立在墙头上,呆望着婷婷。急风吹过,吹来了一阵树涛声,还有婷婷银铃
般的娇笑声。婷婷笑接道:“怎么,不追了?”
  笑语声。充满了嘲弄的意味,铁雁等怒形于色,那些守卫在这里的鸟帮弟子虽然不清楚
发生了什么事,亦已经看出眼前这个帮主夫人,并不是一般人,不用吩咐,已准备好箭弩,
静候吩咐。
  凤栖梧显得异常冷静,道:“你尽管走,有多远走多远。”
  婷婷笑问道:“你真的这样大方?”
  凤栖梧道:“我的意思是说,无论你走到多远,我们也一定能够将你找出来杀掉。“重
重一顿又接道:“由现在开始,鸟帮自凤某人以下,无论天涯海角,都要追下去,不将你杀
掉,我们誓不罢休。”
  哼婷笑应道:“好凶哦。”
  看佯子她一些也不将凤栖梧的说话放在心上,可是她的笑声已没有方才那么响,那么动
听。
  凤栖梧冷冷道:“趁现在你还能够笑,尽管笑,但是鸟帮的人总会有一天将你挫骨扬
灰,永不超生。”
  婷婷道:“你能够肯定?”“绝对能够!”凤栖梧面寒如水:“别的你不知道,鸟帮的
势力有多大,你一定很清楚,南七北六十三省的鸟帮弟子,都会在最短的时间接到消息,以
杀你为首务,那怕十年二十年,也要追杀下去。”婷婷仍在笑,道:“幸好我能够化身千
百。”凤栖梧冷笑道:“可惜你一定要血才能够生存,任何一个死人,我们都绝不会放过,
我们有足够的人去做这件事。”
  婷婷的笑声逐渐难听起来,沉声道:“凤栖梧,你一定要跟我过下去,我也绝不会放过
你,倒要看看你如何逃得过我的袭击。”
  凤栖梧道:“这之前你不杀我,是你的过失,你以为现在你还有机会?”
  婷婷道:“有没有,相信绝不会等上多久就会有个明白。”
  凤栖梧道:“不错,但望你日间也能像夜间这样灵活,否则,我们绝不会等上多久,就
能够将你找出来。”婷婷的笑声更难听,她总算知道,凤栖梧虽然因为痴恋她变得有些愚
蠢,但只是以为她就是婷婷,现在清楚不是,复仇的火焰燃烧下,思想更变得敏锐,已抓住
了她的两个弱点。在日间,她事实没有这种飞翔于半空的本领,尤其是猛烈的太阳底下,更
变得软弱。她也的确需要血才能够生存,大量的血。鸟帮势力到底有多大,她当然亦清楚,
若是倾巢而出,天下虽大,只怕真的难有她栖身之地,惟一令她放心的,就是还没有人知道
他是什么东西,必要时,她仍然可以重施故技,远远的飞走。这当然,她实在不希望再这
样。依依,怜怜,婷婷,名字只是巧合,但再要找一个婷婷这样美好的身形面貌,实在困
难。若没有那么美好的身形面貌,对于她的行动,不无影响,那要是一个丑陋的躯壳,第一
个她已经不能够忍受了。凤栖梧是否亦知道这个弱点?婷婷不知道,只知道处境的恶劣,有
甚之以前任何一次。然后他又想到了中原五义,怒意不由涌上来,一双眼睛更辉煌。凤洒悟
都看在眼内,婷婷对每一句话的反应他都很在意,他虽然看不出婷婷的一双眼睛何以突然辉
煌起来,却看出听出婷婷的确需要大量的血才能够生存,也听出看出婷婷在日间的确没有夜
间的威力。这已经是很大的收获。婷婷好一“会才道:“你这是明知道不能够将我追着。故
意这样说,好让我心里不安。”
  凤栖梧道:“这片树林有多阔你不会比我们更清楚,黑夜之中,我们不错很难追上你,
但天色一亮,不用三个时辰,我们便能够搜遍整座树林。”“那现在开始行动不是更好?”
婷婷竟然还说这种话。
  风洒悟不作声,猛一挥手,弓弦声响,数十支箭弩一齐向婷婷射去,火光照耀上闪亮的
箭链一闪而逝,消失在夜空中。
  哼哼的身子同时暴退,曳着一串银铃般的娇笑声,眨眼问亦在夜空中消失。
  凤栖梧以目远送,没有追去,也没有再说什么,泥塑木雕般,木立不动。
  铁雁目光回到凤栖梧面上,道:“二爷——”凤栖梧沉声道:“吩咐各人小心戒备,一
发觉那个女人再回来,立即施放烟花示警。”
  铁雁道:“那我们……”
  凤栖梧道:“先去看看曹廷他们,再作打算。”“曹廷那边……”
  “若是我没有猜错,婷婷现在必定去找他们。“凤栖梧目光一转:“因为他们,使我们
知道了她的秘密,粉碎了她利用我们替她报仇的美梦,新仇旧恨,下去找他们算帐,如何泄
得了她心头的怒气。”“她对付得了他们?”铁雁甚怀疑。
  凤栖梧道:“那根本不用假手我们,但她若是要杀曹廷他们的弟子,却绝对可以肯定是
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样做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于女性的心理,你难道一些也不
懂?”凤栖梧反问。
  铁雁苦笑:“大概是这样,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找到老婆,”
  凤栖梧道:我懂的也不多,只是一般女性的劣根性,多少也见识过,听说过,以她的经
历,我原以为会例外,但事实显然没有。”
  铁雁道:“我还是不懂。”
  凤栖梧道:“男人的报复,通常只是毁灭对方,女人的报复却是要毁灭对方拥有的一
切,只要你懂得这一点,便已足够了。铁雁道:“那又怎样了?”
  “在你准备触犯一个女人的时候,你便会考虑清楚。”凤栖吾喃喃地接下去:“触犯了
她,她不知原谅,辜负了她,她将会恨你一辈子。”他说得有些感慨,铁雁并不大明白他的
说话,接问:“她到底是什么东西?”凤栖梧摇头:“现在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女
人岂非就是一种反覆无常而又善变的东西?”凤栖梧妾着补充了这一句。
  夜更深,农庄内仍然灯火辉煌。
  曹廷胡子玉俱都睡不着,燕南伴着他们,那些弟子在外戒备,每一个人的心情都非常紧
张,虽然曹廷已经着燕南跟他们说清楚,可是这种事实在难以令人置信,但他们却也并不认
为曹廷在编造故事。
  这不是编造故事的时候,他们也明白曹廷五人的为人。
  事情将会演变成怎样?他们完全不能够想像,这也是他们最惶惑,最关心的一件下。
  曹廷胡子玉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可是就连他们也想像不到。
  那座农庄原是住着好些人,并没有荒废,不过凤洒悟准备应战,就将他们全部搬进堡内
才空下来,应用的东西俱都齐备·曹廷等却随身带备水粮。
  这个时候又还有谁考虑到饥渴这个问题。
  夜深风急,堂中燃着的油灯几乎没有一刹平静,映在墙上的影子随着灯光的摇曳而不住
的缩短伸长。
  曹廷胡子玉呆坐在那里却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也没有说什么。燕南也没有,只是呆望着
二人。
  不知多久,曹廷终于吐了一口气:“好长的一夜啊。”胡子玉微谓:“大哥也该去休息
一下的了。”曹廷摇头:“有谁能睡得着。”“这样呆坐着并无好处。”“坐着躺着还不是
一样?”胡子玉叹息道:“也许我疯了,我倒是希望方才战死在鸟帮总坛,那无论如何,干
脆得多。”曹廷笑了笑:“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急也急不来。”胡子玉道:“大哥方
才在想什么?,,曹廷反问:“你又在想什么?,,“一人村那天夜里的事,我实在不愿多
想,可是没办法。”“也许眼前环境有些儿相似。”
  “大哥也是这样想?”
  “还有就是凤栖梧现在到底干什么?“曹廷半眯上眼睛:“他让我们走,当然是因为他
有些怀疑,现在便该已证实,也许他现在正遇上我们当年所遇的怪事。”“怎会的?”胡子
玉怀疑。
  “我也不知道怎会这洋想。“曹廷苦笑:“现在若已天亮,那该多好。”
  “太阳底下无怪事?”曹廷又一声苦笑:“据说是这样。”“我们也许该留个人在那
边。”“这个时候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有些激动,留个人在那边万一碰上了,刚
抑制的火头岂非又会燃烧起来?”
  胡子玉无言颔首,燕南插口道:“弟子只担心鸟帮的人突然来暗袭。”曹廷摇头:“凤
栖梧不是那种人。”燕南道:“而且鸟帮的势力在我们之上,可是天晓得他是否会像凤生那
样突然疯起来。”曹廷皱眉道:“这倒是最令人担心的事。”胡子五亦自点头道:“风生可
以突然疯狂,凤栖梧当然也可以。”曹廷突然一笑:“生死有命,我们在这里在那里,还不
是一样?”胡子玉不能不同意,一串凄厉已极的惨叫声即时由外面传进来。二人齐皆一怔,
曹廷迅速飒地长身站起来,探手抓住了插在旁边的缨枪,胡子玉同时取下领插搁扇。第二声
惨叫紧接响起,更加接近,燕南脱口道:“鸟帮的人果然来袭击了。”曹廷一言不发,缨枪
一振,飞身疾扑了出去,胡子玉紧随在后,燕南也不敢怠慢。才出堂外,曹廷脚步猛可就一
顿,一个人正从滴水飞檐上掉下来。那是他们在瓦面上看守的弟子,摔在地上一一动也不
动,咽喉穿了五个洞,鲜血激射。院子里的其他人一个个仰首上望,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
呼。曹廷身形再起,掠出院子,目光及处,又再一怔。明月一轮,正照在屋肯上,一个浑身
赤裸的女孩子,赫然就背着那一轮明月,坐在那里。“来了一”曹廷发出了一声呻吟。
  胡子玉相继落在他身旁,目光及处,厉声道:“什么人?”
  那个女人冷然笑道:“姓胡的,久违了。”胡子玉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虽
然苍老成这样子,我仍然能够一眼认出来,你却是认不出我。”
  胡子玉嘶声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女人转问:“姓曹的呢?”
  曹面面寒如水:“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可以肯定你是"“是谁?”女人笑问。
  “依依——一人村甜水井的依依!”曹廷的语声异常的女人娇笑了起来,一头黑发在笑
声中飞扬。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胡子玉几近疯狂。
  “除了我还有谁?”“可是你这个样子………“只要你们知道是我就成。”胡于玉摇
头:“怎会有这种事?”
  曹廷却紧接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鸟帮的帮主夫人……婷婷!”曹廷冷冷的
道:“果然是你在作怪,幸好我们发觉得还不算太迟,也幸好凤栖梧是一个明理的人。”婷
婷笑容一敛:“凤生本不该那么多废话,凤栖梧更是一个糊涂虫,放着杀兄的仇人不管,反
倒听及仇人之言。”
  曹廷道:“看你这样狼狈,相信是给他赶出来的了。”
  婷婷道:“你们也不要大高兴……”
  曹廷道:“当然,因为他没有将你刺杀于刀下。”“他当然没有这个本领。”
  曹廷大笑:“若是没有,相信你也不用逃出来,你是没有希望的了,鸟帮势力庞大,倒
要看你还能够逃到那里。”
  婷婷道:“鸟帮若是真的如此有本领与管用,你们现在大既也不会还能够活生生的站在
这里跟我说话。”曹廷道:“果真如此,还有天理?”
  婷婷冷笑:“天理。什么是天理?你要了我的身子,还跟四个结拜兄弟将我伤害成那样
子,难道就是天理所容?”那些弟子的目光不由集中在曹廷身上,曹廷目光一扫,道:“我
们……”
  婷婷截道:“你们说,当时我可曾做过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曹廷谣摇头:“没有,而且你
还替我们杀了千里独行,你惟一令我们反感的下·也就只有,你将千里独行的肉烧给我们
吃。”“你们不是说恨不得吃他的肉?”曹廷哑口无言,胡子五嘶声道:“不错,你并没有
伤害我们,可是不管怎么样,我们仍然要除掉你!”婷婷冷笑道:“为什么?”“你不是一
个人!”
  婷婷反问:“那是什么?你说一一”胡子玉说不出,曹廷也一样,婷婷摇头:“我发了
誓,一定要报复,将你们一个个杀掉。”
  曹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你要迁怒我们的家人?”婷婷道:“那是利息,你
不是也很懂做买卖?”
  曹廷怔在那里,婷婷接问:“柴东升霍青竹我知道已死了,叶南溪怎样了?”胡子玉
道:“说出来你也许会很失望,他仍然活得很好。”
  婷婷冷笑:“是么?”
  胡子玉振吭道:“当年我们不曾怕你,现在也一样,凤栖梧能够将你赶出来,我们就能
够再将你杀掉。”
  婷婷道:“你们已经杀了我一次,还要杀第二次,好狠啊。”
  胡子玉厉声道:“邪魔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婷婷大笑:“说得好,只是我仍然认为你们还没有这种本领,你们每一个都一定会后悔
到来这里,每一个——…胡子玉猛可一声怪叫,纵身拔起来,掠向瓦面,身形凌空来落,扇
面已然刀一样“呜”的飞斩向前去。
  婷婷大笑不绝,迎着扇面倒退,扇面堕下瓦面,婷婷的去势仍未尽。
  胡子玉身形一落再起,二十四条扇骨直抖开,一条链子枪也似飞射向婷婷。
  每一条扇骨都长在尺外,二十四条连接在一起,远击三丈,婷婷的身子却在那刹那沉下
去,扇骨间发之差,在她的头上射空。
  胡子玉纵身掠到瓦面边缘,纵目望去,看不见婷婷。
  燕南曹廷双双追到,曹廷急问:“那里去了?”胡子玉扇骨一收,道:“只怕是进了屋
内。”语声一落,身形一翻,探手将落在瓦面上的扇面拾起,双脚接一顿,“哗啦”的一
声。震开了一个缺口,往屋内扑下。
  曹廷燕南不约而同一齐将瓦面震裂,往下扑落。
  二个人竟是扑进了一片黑暗中。
  屋子的灯光不知何时已完全熄灭。
  曹廷脱口一声:“小心!”
  ~声惨叫旋即在屋中响起,曹廷面色一变,“刷”地剔亮了一个火褶子,燕南亦自将火
招子亮起来。
  火光下他们看得很清楚,一个弟子就倒在那边窗下,血流披面,双眼一条直线横过,多
了五个血洞。
  窗户已开,曹廷面色又是一一变。“不好一…一”话口未完,惨叫声已然在屋外响起
来,曹廷不假思索,纵身夺窗扑出,胡子玉即向门外掠去,燕南同时往瓦面缺口拔起。
  曹廷才掠出窗外,就看见两个弟子咽喉被抓穿了五个洞倒在地上。三个弟子接向他这个
方向奔来,目光都是往上望,一个接呼到:“师父小心!”
  目光及处。曹廷已经小心,语声入耳,一股寒气已然袭至。
  曹廷身形往前一扑,一式回马枪,缨枪从胁下穿出,一弹十七道枪影。反击身后。
  那刹那,婷婷果然是当头向曹廷袭下,她原是在瓦面上,在曹廷冲出那刹那一翻,几乎
就是贴着墙壁扑下来。
  一击不中,她的身子便往上拔起,曹廷缨枪七击齐皆落空她才回到瓦面,燕南已然在那
里大喝一声,一剑当头劈下。婷婷的脑后仿佛长着眼睛,偏身让开,燕南第二剑方待涌出,
婷婷已挺着胸膛,向他迎来。
  她浑身一丝不挂。月光照射下份外迷人,燕南活到现在。
  连女人也没有碰过,也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赤裸的酮体,那刹那不禁心头怦然震动,浑
身的血液同时为之沸腾。
  他的剑斩不下去,幸好这时候曹廷人枪已然在飞扑上来,一枪刺向婷婷的后心。
  婷婷娇笑一声,身形一快,燕南同时被枪上的寒气惊醒,大喝挥剑砍出。
  剑枪都落空,婷婷身形倒掠,胡子玉紧接在她身后飞鸟般扑上来,扇面已回到扇骨上,
刷地扇展开,削向婷婷的后心,一掌接劈出。
  那刹那,婷婷却已经不知所踪。
  胡子玉曹廷燕南都清楚看见婷婷是从瓦面上的一个缺口落下去,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追
下,不约而同各据瓦面的一角,只等婷婷走出来。
  好一会,婷婷也没有现身,燕南第一个忍不注道:“弟子下去将他赶出来。”曹廷摇
头:“我们在这里等,反正不久就会天亮的了。”燕南诧异道:“天亮又怎样?”曹廷道:
“据说凡是这种异物都甚畏天日,也许这东西也不例外。”燕南道:“弟子看不出她有何特
别之处。”曹廷道:“你以为她用的是轻功武功么?”
  燕南道:“她的身子虽然很怪异,但也不是常人做不到。”曹廷不能不同意,这时候,
那些弟子已然燃起了火把,将屋子包围起来。胡子玉看了一眼,道:“大哥,还是叫他们聚
在一起安全。”
  曹廷点头,方待开口,那些火把的火焰突然一下冒起来,冒起了二三尺之高,众人齐皆
惊呼,十数枝火把脱手堕地,有几枝简直是掷出去。
  “各人小心——”曹廷大喝,缨枪一抖,目光如电,周围一扫,胡子玉亦紧张起来,燕
南横剑当胸,忙亦看稳了那间屋子的出口。
  也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片瓦面旋即波涛也似弹动起来。
  “小心一——”曹廷嘶声大叫。
  语声甫落,所有的瓦面突然一片片飞了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火把先后一技枝熄灭。
瓦片无情的向各人飞去,曹廷双脚一分,“立地生根”,踩注了脚下的瓦面,缨枪飞旋,将
飞来的瓦片尽皆拨落。
  胡子玉身形一动,倒翻了出去,落在柴房的瓦面上,燕南却从瓦面的缺口往下跃落。
  堂中漆黑一片,燕南身形落下,却看见婷婷赤裸的身子仿佛裹在一重发亮的,红色的雾
气中,正往外飘去。
  燕南暴喝,身形再射出,挥刀往婷婷刺去,婷婷应声回头,妩媚的一笑。
  燕南心中一阵恍惚,但刀仍然刺下,那一笑之间,婷婷却已去远。
  即时衣袂声响,胡子玉身子飞回,一扇拨开瓦片,往堂内跃下,他是怕燕南一个人有
失,忙来照顾,人在半空,正好看见婷婷发亮的身子出了门外,一偏身,忙追了出去。
  在门外不远,有七八个弟子,俱都紧握着兵器,虎视眈眈,但看见婷婷出来,无不为之
目眩。
  那些光并不大强烈,但婷婷赤裸的身子这时候却实在迷人。
  眨眼间,婷婷已到了他们面前,胡子玉门外现身,嘶声暴喝:“当心!”
  语声未落,一个弟子已凌空飞起,咽喉穿了五个血洞,鲜血飞洒。
  婷婷身形不停,从缺口中掠过,众弟子虽然被胡子玉喝醒,无一赶得及截击。
  曹廷一样赶不及,飞舞的瓦片中,入枪闪电般射下之际,婷婷已上了墙头。
  “我会再来的,一定会。”婷婷笑说着接从墙头上飘起来。
  曹廷身形着地,暴喝一声,缨枪脱手,飞了出去,即飞射向婷婷后心,婷婷即时半空中
一个翻滚,缨枪射空,她发亮的身子也竟然就绵絮也似,粘附在枪杆上,随着缨枪,远射数
丈。
  曹廷接从地上挑起了一柄长刀,纵身掠上墙头,胡于玉先他一步,却没有追前去。
  这片刻之间。婷婷已只见拳大的一团,夜空中一闪而逝。
  曹廷脱门道:“这不是轻功,天下绝没有一种轻功是这样的。”曹廷道:“她也不是一
个人,绝没有这样的人。”胡于玉叹息:“那到底什么东西?”燕南亦跃上来,纵目四顾,
道:“这东西害怕日出。”胡子玉道:“那对于她相信没有太大的影响,否则鸟帮一年前,
早已被人揭破秘密。”曹廷道:“这却绝无疑问是她的弱点,只要她还有弱点,我们就还有
生机。”胡厂玉道:“有一点不能否认,她比当年在一人村厉害得多了。”曹廷点头道:
“当年我们对付她,并不太困难,可是今夜,我们根本不能够接近,甚至不能够阻止她伤
人。”曹廷道:“我们却仍然对她有威胁,所以她虽然恨之入骨,还未能够控制我们,直接
对我们采取行动,要借助鸟帮的力量。说后间,一阵急剧的蹄声已随风吹来,众人循声望
去,只见一团光正从那边移近。曹廷道:“鸟帮的人来了。”
  胡’厂玉道:“莫非是来帮助我们?”曹廷道:“婷婷肯定是被他们发现了不妥,赶出
来,才会这样狼狈·他们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也当然考虑到婷婷会到来找我们算帐,可惜
婷婷的身子那么轻盈,他们赶来不及,否则我们也不会死这许多人。”“劫数~”胡子玉几
声长叹:“她说她还会再来,这相信不会说过作罢。”“听她的口气,目的又是在我们那些
弟子,”曹廷紧握拳头:“为今之计,就是我们先一步将她抓出来消灭。”“谈何容易!”
胡子玉又一声长叹。
  曹廷沉声道“事在人为。”胡于玉道:“不管找得到与否,我们也还是要找的,总不成
眼巴巴看着那些弟子一个个死在她手上。”“就是这样了。“曹廷颓然垂下头。燕南这时候
才道:“弟子一直在怀疑,想不到真的有那种事。”胡子玉苦笑:“若不是目睹,我们其实
也一样怀疑。”说话间,灯光已然很接近,凤栖梧为首,率领百数十个鸟帮的帮众赶来。马
蹄雷呜,尘土飞扬。灯光一片迷蒙,凤栖梧一骑当先奔到。远远看见胡子玉曹廷燕南三人立
在墙头上,那些弟子在墙外散开,凤栖梧已知道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婷婷离开了鸟帮总坛
后,真的跑到这儿来,而且显然闹得很厉害。曹廷胡子玉随即从墙头上跃落,凤栖梧一勒缰
绳,滚鞍下马,仍然接问道:“那个女人跑来了这里?”曹廷道:“还杀了我们好些弟
子。”凤栖梧道:“我们也死了好些人,果然跟着跑到这儿来。”曹廷道:“我们不到来,
她还可以在鸟帮混下去,不来杀我们一些人,怎泄得她心头之忿。”凤栖梧闷哼一声道:
“看来她真的是个雌的。”曹廷道:“虽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小心眼,一般来说都是
的。”胡子玉道:“这也是她的弱点,我们实在不用担心她会再找来。”
  曹廷叹息道:“可不知又要死多少人的了。”
  风洒梧道:“就今夜看来,她比你们所说的要厉害,我们根本不能够将她留下来。”曹
廷道:“这也许就跟我们练武的情形一样,练下来,只有一年年的好。”胡子长不禁点头:
“她比我们当年遇到的时候,厉害得多曹廷苦笑了一下:“方才我还在后悔失手了,一个大
好机会,看来即使我们方才也留在鸟帮总坛,情形也并无分别。”
  凤栖梧没有否认,颔首道:“她离开的时候简直就像是狂飞。”胡于玉道:“但若是我
们能够肯定,并不难将她留下来。”“不错,那我们可以准备纲罗什么的,可是——”凤栖
梧苦笑:“这种事,有谁会相信?”
  “凤公子能够接受我们的说话,已经不容易的了。”曹廷亦苦笑。
  胡子王道:“再下去,也不知她会厉害到那一个地步,短期内我们若是还不能够将她找
出来杀掉,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曹廷凤栖梧一齐颔首,他们都不难想像得到越下去便越难应付。
  胡子玉接问:“凤公子有何妙策?”“那只能说是一个笨方法,天一亮,我们便搜遍这
附近一带,看能否将她找出来。”
  曹廷道:“也只有这个方法了,以常理推测,她应该不会走到太远的。”
  凤栖梧道:“除非,他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在白天仍能够活跃,但若是如此,她也用
不着急急离开。”
  曹廷道:“这也是她的弱点。”凤栖梧忽然问:“你们看,她到是什么东西?”曹廷苦
笑道:“有谁看得出?”
  胡于玉接问:“鸟帮近年来到底发了什么事?”凤栖梧道:“与两位老前辈在一人村甜
水井的遭遇有些相似。”曹廷接问:“她其实是一个怎样的女人?”“纯真的女孩子,一直
到被连云庄安顺掳去之前,可以肯定,仍然是没有问题的。”“她在连云庄……”
  “已经嚼舌自尽的了,可是到我找到她的时候,却仍然是活着,我只以为是安顺说谎,
现在才知道没有。”
  曹廷惊讶道:“你是说她应该是一个死人?”“死人竟然会复活,有谁会相信?可
是……”凤栖梧摇头:“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想像的,是那样东西在她死
后,进入了她的身体内,使她又能够行动,而那样东西亦因此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说得非独怪,而且恐怖,若是这之前,在场的人中,只怕除了胡子玉曹廷之外,其余
的都会以为他是在胡说八道,只会感到好笑。
  现在他们都只有恐怖的感觉。
  凤栖梧接道:“我之前,她的身份是安顺的宠妾,一个叫做怜怜的女人。”“怜怜?
“曹廷没有印象。胡子玉忽然道:“怜怜,依依,婷婷,这不是也有些相似?”凤栖梧道:
“这其间也许有些关系,但亦不无可能,只是因为她喜欢这样的名字。”曹廷道:“那个怜
怜又怎样了?”“我看见她的时候,她的头已给斩下来,倒在囚禁婷婷的密室中。大量的鲜
血由伤口流出,有如一片血海,那情形,与你们在一人村所见似乎并无不同。”
  曹廷道:“她的肌肤是不是皱谮起来的呢?”凤栖梧点头:“那倒令我有一种感觉,就
像是那其实只是一块人皮而已,不够给大量的鲜血鼓起来。”曹廷脱口道:“对极了!”凤
栖梧道:“这也许亦可以解释,为什么失踪的人与兽被找到之后,全都是滴血不存。”
  曹廷道:“你是说,血都到了那个女人的体内。”凤栖梧打了一个寒噤。曹廷道:“也
是说那是一一样吸血的东西?”
  “不错。“凤栖梧接问:“有什么东西是喜欢吸血的?”
  胡子玉脱口道:“蝙蝠?”
  曹廷目光亦落在草丛中的一只蚊子之上,道:“蚊子也是胡子玉接道:“蚂磺也是。”
曹廷道:“你是说水蛭?”
  胡子玉点头:“这种东西能够吸附在皮肤上,不住的将血吸出来,也有大夫利用它吸血
的特性替人治病。”曹廷沉吟着道:“这种东西吸满了血,身子便胀大起来,将之弄死,放
干了血,却便收缩,皱谮在一起,倒有点跟那个女人相似。”
  凤栖梧道:“可是这种东西只活在水里,而且不能飞翔。”“这也是——”曹廷道:
“那应该就是蝙蝠蚊子之类的东西了。”
  凤栖梧苦笑了一下:“我们简直已承认,那个女人是一个精灵的了。曹廷道:“除此之
外,实在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不错,这种话很难令人置信,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
遭遇义何尝不是?”
  凤栖梧摇头道:“这样瞎猜下去,也没有什么帮助,除非我们能够看见她的变化,否
则,我们总不能够看见蚊子,就认为那也许是那个女人。”
  说着凤栖梧一步横移,手一抄,将草丛中飞舞着的那只蚊子执抓起来。
  那只蚊子虽然惊觉,却快不过他的手,到他将手摊开,那只蚊子挺大的肚子,已经被捏
扁,射出了。一摊血。
  曹廷看在眼内,道:“一个人若是能够像蚊子那样吸血,贮的血的确是可以变成一片血
海!”胡子玉道:“那若是能够飞,可也不知道飞得出多远,多高。”曹廷摇头道:“再说
下去,我们都要疯了。”
  凤栖梧道:“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应付那个女人的再来袭击。”
  曹廷看了看胡子玉,道:“你的意思是……”
  胡子玉道:“为了众弟子的安全,我们应该让他们离开,但这一来,鸟帮的弟子又怎
样、若是要他们也暂时避开,我们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搜索这附近一带!”
  曹廷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不是私人的恩怨,我们若是不从速将那个女人除
去,也不知会造成怎样的局面。…胡子玉点头道:“她能够挑拨鸟帮与我们之间互相残杀,
当然亦能够挑拨其他门派。”
  曹廷道:“不就是了,若是他自问对付不了我们与鸟帮,下一个行动,必然是像投入鸟
帮,借鸟帮之力对付我们一样,去诱惑其他门派的人。”
  凤栖梧道:“鸟帮仇敌遍天下,势力也威震天下,要将鸟帮摧毁,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能够联合乌帮所有的仇敌,亦不是绝无可能,只是这一来,势必酿成一场武林浩劫。”曹
廷接道:“到那个时候,是必有成千上万的武林中人丧生,影响之大,难以估计。”
  凤栖梧道:“事情若是就此结束,倒还罢了,否则越闹越大,还不知会闹成怎样?”曹
廷道:“更重要的是,到时也不知道她的魔力会到达那一个地步。”凤栖梧动容道:“也是
说,现在不将她扑灭,将来就更加困难的了。”
  曹廷道:“既然是一定要做的事,为什么不早一些做?”凤栖梧无言点头。胡子玉却
道:“我们却也无权去支配别人的命运,何不将事实真相告诉他们,让他们自行选择去
留?”曹廷考虑了一下,道:“不错,我们虽然是他们的授业恩师,却没有权力强迫他们去
送死,他们若是肯担起这个除魔卫道的责任固然好,若是不愿意,也无须强迫他们。”胡子
玉道:“大哥同意,最好不过了。我们杀奔鸟帮的时候,大家都很冲动,现在既然清楚是什
么一回事,也能够冷静下来,当然是考虑清楚的好。”
  曹廷道:“这件事尽管很有意义,还是要看各人的心意,你去跟他们说清楚,由他们自
己决定去留,千万不要强迫!”胡子玉点头转身奔回,曹廷目光落在凤栖梧面上,道:“凤
公子意下如何?”
  凤栖梧道:“鸟帮上下一心,所以才有今天的成功,虽然可以肯定,他们绝不会有一人
退缩,但我仍然赞成老前辈的主意,问清楚他们,由他们自行取舍。”
  燕南在旁一直都没有作声,这时候突然插口:“姓凤的,果然是一条汉子!”
  凤栖梧目光一转道:“山坡上的事莫要怪我,换转是你,也一样会那样做!”
  燕南一咬唇,道:“我不会怪你,尤其是,我还欠你一坛酒。”凤栖语道:“若是我们
能够成功解决这件事,总有机会还我的。“随即伸出右手来。燕南亦伸出右手。两只右手终
于紧握在一起,曹廷看在眼内,又是一阵感触,他年青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豪气?可是现
在入老了,脾气看似虽仍然一样,但已少了那一股勇往直前、永不反顾的气概。也幸好如
此,这件事他才会忍下来。否则那十二个原属鸽组的弟子绝不会自信,这件事也绝不会这么
快就有一个水落石出。年青人的勇气固然可嘉,年老人的隐忍也同样是值得欣赏的。燕南目
光转落在曹廷面上,大声道:“弟子不用问,是干到底的了。”曹廷笑道:“我根本就没有
打算要问你。”
  燕南接道:“姓凤的,我跟着你,只是到了死路,莫要将我扔下。”凤栖语道:“好—
—”大笑起来。
  燕南亦大笑起来,他本来就有些喜欢凤栖梧,所以山坡上才会与之共醉。
  凤栖梧终于将手松开,道:“那个女人往那个方向去了?”曹廷手一指,却随道:“以
她的狡猾,未必不会中途改变。,凤栖梧道:“这是意料之中,我们的搜索行动,绝不会偏
于一个方向。”曹廷道:“希望我们的推测正确,那个女人在白天真的无法施其技,由现在
到天亮已没有多少时候,相信她不能够走得太远。”凤栖梧道:“我们有三个分舵的人正向
总坛赶来,天一亮,我们便会放出飞鸽传书,要他们配合搜索的行动,遍寻这周围百里。”
胡子上曹廷听说,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鸟帮势力之大,实在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事情若不
是得以清楚,他们一伙只怕全都活不到明天黄昏。而若非凤生轻敌,倾全力一击,他们便早
已全都被赶尽杀绝。事情到这个地步,虽然是不幸,亦未尝不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曹廷
接道:“她当然已考虑到我们必有此一着,也必会作好准备。”凤栖梧道:“这要赌我们的
运气了,我们的运气到目前为止似乎还很不错。”
  燕南道:“这倒是事实,至于这种好运气会不会继续下去,可就不清楚了。”凤栖梧
道:“明天就会清楚的了,我们的运气若是好,则在月落之前我们便能够将他找出来消灭,
若是不好,到了明天晚上。又得死掉几个人。”曹廷笑了笑:“你说的好是最好的好,若是
这么好,方才我们应该就将她拿住了。”凤栖梧笑接道:“不管怎样,在搜索同时,我们必
须考虑到夜间的防备工作,有一天的时间,我们也许能够想出一个较好的办法来。”
  曹廷道:“应该能够的。’、“那么老前辈的人请随晚辈先回总坛,天亮之后,一齐开
始搜索的行动。”
  曹廷毫不犹疑的答应。
  这原是敌对的两伙人也就走在一起,也使到曹廷胡子玉,对燕南等中原五义的弟子,无
不感慨之极。
  他们无疑已经在鬼门关之前走了一趟,而他们本来准备进攻的是鸟帮总坛,现在却大开
中门,欢迎他们走进去。
  没有一个弟子要离开,这到底是因为他们体内流着的是侠义之血,还是他们眷念中原五
义的教导恩德,可就不知道曹廷胡子玉大受感动,他们已经是老江湖,实在很难有事令他们
感动的了。
  放在眼前的,也许是一条死路,但那些弟子却没有一个退缩,毫不犹疑的走上去。
  一个人能够收到一些这样忠义勇敢的弟子,还有什么遗憾?
  ,鸟帮的弟子也没有令凤栖梧失望,没有一个退出,他们追随风生多年,很多在鸟帮中
长大,对于鸟帮已有一种深厚的感情。
  他们已随时准备为鸟帮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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