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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邪神》卷九


第 一 章 心计阴沉卷



  罗浮道上谁风流,草衣木食轻五侯。 
  世间甲子管不得,壶里乾坤只自由。 
  数着残棋江月晓,一生长啸海山秋。 
  饮茶回首话归路,遥指白云天际头。 
  武当山“金顶”。 
  金顶上有石砌十二莲台,每座莲台可供十余人驻足凭眺,每台之间连以十二石级,曲栏
夹道,雕刻精美。 
  四向微俯,宛若身在千叶宝莲之上,千峰万壑,有如涛浪卷云,彷佛天马行空昂首万里。
天气晴朗时,北望七百里外之华山,东望汉水白波如 带,襄、樊地界悉入眼底,西南望蜀
山诸峰,极目不知所际。 
  金顶“金殿”书房内。 
  掌门冯日机在书房案桌上拂开一卷长长的纸卷;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正在详
细阅读。对坐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蒙面人,虽然一袭长袍遮体,若得出来是一个女子,文静地
等他看这份洋洋大篇的密卷。 
  密卷上写道: 
  朱元璋是天历元年(公元一叁二八年)九月十八日未时生,属龙。出生地是淮西蒙洲的
偏僻农村,家世为贫农,双亲辗转各地之后才在此定居。 
  父亲叫朱五四,母亲则为陈二娘。他们是一对不识字的贫贱夫妇,所以一开始第四个儿
子不叫朱元璋这种有气派的名字。 
  他原本叫朱重八,“重”宇是与其他的朱姓有所区别而添加的,“八”则是其父朱五四
的“四字”加上他是第四子所得的总合数字,这个名字和不识字的贫农之子很相配。 
  他小时候家乡瘟疫横行,父母及兄弟妹妹接二连叁病死,只剩大嫂王大娘和二侄文正,
二哥重六共四口人家相依为命。 
  岂料干旱又偏逄弥天漫地的蝗 ,连草根树皮也不容易找。本家只剩伯父这一房还在泗
州眙县,是祖父手上打的根基,伯父名下有四房,听说近年已衰落得不像样,几个哥哥先后
去世,只剩一个四嫂在守寡,看光景也投奔无门。 
  再老远的祖籍是“沛县”朱家巷,还有许多族人,已隔了几百年,越发不用说但是他的
外祖父陈中鹤当年追随未朝大将张世杰,并且保护小皇帝赵,是本派开山祖师爷张叁丰的圣
谕,也是仅存的硕老。 
  他因荒保命而出家凤阳“大龙兴寺大后改皇觉寺),寺废往南先到合肥,转西到固始、
光州、息州、罗山、信阳、北转到汝州、陈州,东返鹿邑、亳州到州,走遍淮西一带名都大
邑,受荩了人生苦难。 
  这段历练,熟识每一条河流,每一处山脉地理,尤其是人情、物产、风俗、充实了丰富
的经验,锻 坚强体魄,养成了为人深沉,行事阴狠的作风。 
  他游历期间曾加入“明教”红巾秘密组织,再投入定远县豪杰郭子兴麾下,在帅府当差
出任务时表现得见识多广、讲信重义、足智多谋、决策果断、甚得郭元帅欢喜,看作心腹逐
渐言听计从。 
  郭元帅第二夫人张氏,抚养了一个孤女,原是郭元帅的老友马公临死前托付的,因爱其
才,便和张天人商量招赘作上门女婿。 
  他平白做了郭元帅娇客,前程多一层靠山,有了身份以后,起一个宫名叫“元璋”,宇
国瑞,从此军中就改称为朱公子。 
  朱元璋收得定远人李善长、胡惟庸,更拜师当代大儒婺川人“宋濂”,替其讲解经书历
史,这些事都是浙东人刘基字伯温提议的,并且要他以汉朝刘邦为榜样,好奠定逐鹿中原的
开基圣主声誉。 
  武将方面有前锋“黑将军”花云、徐达、汤和、胡大海等二十几名,个个骁勇善战,其
中不乏从小长大的好友。 
  当世豪杰若谈文论武的人才,就以朱元 的潜力最为雄厚。 
  元至止十五年(宋龙凤元年)二月,红军统帅刘福通派人在砀山(今江苏砀山)夹河访
得韩林儿,接到亳州(今安徽亳县)立为皇帝,又号小明王,臣民称为主公。 
  建国为宋,年号龙凤,拆鹿邑太浦宫木材建立宫殿,小明王尊母杨氏为皇太后,以杜运
道、盛文郁为丞相,刘福通、罗文素为平章政事,福通弟刘大为知枢密院事。 
  军旗上写着鲜明的联诏:“虎贲二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未之天。” 
  杜遵道得宠擅权,刘福通不服气,暗地里埋伏中士挞杀杜运道,自为丞相,东系红军军
政大权全在他手里。 
  杜运道掌控的未龙凤朝廷诰封郭天叙为都元帅,张天佑为右副元帅,朱元 为大元帅,
军中文告都用龙凤年号。 
  刘福通派人与朱元 密议,希望他走一趟亳州,现正启程之中,然而郭、张二帅十分猜
忌,很可能会采取狙杀行动。 
  冯日机阅 收起密卷,神色肃穆恭敬地向蒙面女亍稽首叙礼道 
  “辛苦了,也委屈了:” 
  高大蒙面女子离座谦恭道: 
  “冯掌门二十年来韬光养晦,德高望重,为武林公推盟主,致力于‘驱逐鞑虏”重责,
实属正道及天下苍生之大幸。小女子只不过负责保护朱元璋一人而已,自维谫陋,不足挂
齿。” 
  冯日机神色孺慕依依道: 
  “祖师爷还好吧!” 
  蒙面女子恭声道: 
  “祖师爷张真人已晋入。武道涅盘”不老不死辟五壳境界,化身千万游戏风尘,依然不
忘拯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冯日机脸色一宽笑得开心道: 
  “祖师爷诙谐风尘永远保持赤子之心,是道的真谛。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对贫道可
有圣谕交办?” 
  蒙面女子若有所感,抿嘴浅笑一声道: 
  “他老人家唯一不放心的是数十年前武林所发生的武林断层史”的无头公案,一批精英
受困于‘神仪世界”,又曾说过是元人搞的。小女子听不憧其所云?并无圣谕交办冯掌门。”
 
  冯日机略感失望道: 
  “认为祖师爷会在哪里?” 
  蒙面女子双眸清澈,若水荡漾闪动灵光道: 
  “依小女子的判断,应该在元人地界活动。”
  冯日机一拍额头恍然道: 
  “是呀,贫道糊涂:祖师爷当然是往最危险的地方帮助黎民百姓,除了你们五位“猎魔
影武者”之外,又不知哪位幸运儿能得其青睐?” 
  蒙面女子笑得十分含蓄道: 
  “小女子不晓得张真人的近况。” 
  冯日机好奇问道: 
  “世间数不尽的千万英雄豪杰之中祖师爷为何独钟那位出身贫寒为人深沉阴狠的朱元
璋!” 
  蒙面女子以坚信的口气道: 
  “祖师爷张真人曾对小女子耳提面命,早年游历江南时,遇过一位神‘未来人’告知,
此人是历史上第一位平民英雄,也是一个血腥皇帝,必须好好保护,才不违天命。” 
  冯日机眉头一蹙道: 
  “何谓血腥皇帝?历朝虽有兄弟为争帝位骨肉相残之事,皆谈不上血腥这两个字眼,譬
如大未开某皇帝赵匡胤为人睿智,采纳枢密直学士赵普的建议,大摆盛宴‘杯酒释兵权”便
集权一身,让功臣告老颐养天年,是历史上少数的圣主。” 
  蒙面女子另有看法道: 
  “大宋朝太祖皇帝出身介胄之士,因‘黄袍加身”之故,对将军的骄横深藏戒惧之心,
虽然全国精兵尽归中央号称“禁军”, 对其将领不加信任,遂实行“更成法”,使‘将不
 兵,兵不专将,”因此将领专横得以迹,可是宋朝弱将弱兵现象也由此形成,可谓矫枉过
正,导至后来对辽、夏、金、元崛起四邻,便无力抵抗外侮,对后代帝王遗害甚剧。” 
  冯日机忍不住冲口说道: 
  “马姑娘……不:朱夫人, 真愿意服侍这种未来的血腥皇帝终老一生?” 
  蒙面女子幽幽一叹道: 
  “张真人都不敢有违天命,何况妾身是一名弱女子,但是朱元璋有其外祖父陈中鹤谆谆
教诲,还算孝顺不敢违命,所谓‘血腥皇帝”一词可能太夸张了吧!” 
  冯日机望着窗外东方曙光乍现,轻叹一声道: 
  “天亮了,还得赶往朱元璋处会合,得严防郭、张二帅半途狙杀阴谋,贫道也会派遣门
下弟子暗中保护,好在无形中掩护 的身份。”
  蒙面女子撩袍示礼告别,冯日机亲送门外,只见她施展极臻轻功,遁入云海好似乘云驾
雾般往北而逝。 
  冯日机望其消失背影拂髯轻 道: 
  “好一招祖师爷亲传的‘踩月乘云’绝臻轻功,贫道不如也!‘武当七子”该是派遣下
山的时候,助其一臂之力,好从中清查叛逆份于。” 
  “当” 
  “咚:咚:咚:咚:咚:咚……” 
  金殿下太和宫的钟鼓齐鸣,是凌晨召集弟子练武的时辰。 
  冯日机负手信步,缓缓走下石阶,消逝在朦胧云雾之间。 
  安徽省位于长江下游,兼跨淮河流域,古以安庆、徽州两地苜字得省名。 
  春秋时属吴、楚等国地,汉属杨、徐、豫叁州,唐分属江南、淮南、河南等道,元属河
南、江浙行中书省,明直隶南京,清置安徽省。
  安徽是春秋政治家管仲、叁国名人曹操、华佗,北宋清官包拯、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的、
清小说家吴敬梓等名人故里, 上、亳州、台肥、凤阳、全椒等处现存古迹。 
  “凤阳”皖东北淮河南岸古县城,秦置钟离县,明代置凤阳县,囚在凤凰山南,故称。
有朱元 兴建的叁华丽“明中都城”,葬有朱元璋父母兄嫂侄的“明皇陵”及城东名刹“大
龙兴寺”。 
  凤凰山东麓,遥望“大龙兴寺”。 
  秋风飘 ,细雨绵绵,更增添寒而飒飒枯树湿的凄凉景致。 
  道路崎岖泥泞而经丘转折,又逢风雨十分不好走。 
  一辆蓬车辘辘颠簸,前后各有叁骑守护,旁边一名躯干魁伟骑马的儒生,不畏寒意兴致
高昂吟唱道: 
  众各为计,云水飘。我何作为,百无所长。仰天茫茫,既非可倚,侣影相将。突朝烟而
急进,暮投古寺以趋跄。仰穷崖崔嵬而倚碧,听猿啼夜月而凄凉,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
落魄而佯,西风鹤唳,俄浙沥以飞霜。 
  身如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 
  自唐、宋以来文才辈出,这篇文章算是平庸无奇。 
  但嘹亮声音显得怅伤,却充满真挚的感情。 
  朱元璋唱毕自鸣得意,但见其脑盖上一块如丘陵奇骨隆起,双眉浓密且粗,眼睛睁大炯
炯有神,眼下颧骨高垄。鼻挺鼻头大,两侧耳大垂珠,下巴比上额长出一寸有余,整个脸盘
古铜色看来,恰像一座横摆着十分均称的山字,显得威严而沉稳阴沉,令人初见面并不讨喜。
 
  他一袭粗布褒衣宽带儒生打扮,与本来驰骋战场的草莽英雄气概有些格格不入,却喜欢
人称“淮右布衣”朱公子而不其名。 
  这是听取刘基建言,好拉拢读书人替其讲尽好话,因为儒生的笔刀、墨海宣传,犹胜过
干军万马实战征服来得效果宏大。 
  篷车前方有一文二武就是骁勇善战的前锋“黑将军”花云、“大树将军”汤和”与参谋
胡惟庸,篷车后方有一文二武就是行军慎谋能断的“猛将军”徐达、“红将军”胡大海及参
谋李善长。 
  篷车内就是叁月间逝世的郭元帅遗孀,第二夫人张氏的养女马瑶,也是朱元璋的元配
“马天人”。 
  篷车前的儒生参谋胡惟庸,奉承击掌称赞道: 
  “主公近来的文才构思突飞猛进,不出数年便可以直追当年唐、宋八大家,自成一格。”
 
  话虽讲得夸大不实好像奉上一顶高帽子,却让朱元 听得神采飞扬,豪爽地哈哈大笑,
习惯性地摸抚胸前一只非金非银的耀眼配饰,才不过一个拇指大,听说是其护身符,灵验得
很。 
  “胡先生与李先生两人才高八斗,谦恭有礼,不愧。淮帮儒生口中当代大儒,朱某只不
过是一名粗人,远望不吝指教:” 
  后方的儒生李善长个性胆小怕事,闻言立刻脸色骇白,吓得差点落马,为一旁的徐达忙
提丈二红枪挡住,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主公这是死罪呀:…您可别听信谗言:哪有‘淮帮儒生”这码子事?岂不成了朋党?
文人结群成党批评朝政干预政事有史考,这是国之大患,要不得……实在要不得……” 
  朱元璋双眼鹰隼一闪,诡谲一笑即 ,以轻松榆揶的口气道: 
  “这是刘基说的:他并无恶意,是说朱某出身淮西又自称‘淮右布衣”,也就是‘淮帮
儒生”的一份子,又有一帮同穿裤裆长大的武将撑场面,也称‘淮帮武将”统领叁军,所谓
文臣武将俱全,个个忠肝义胆天下英豪不出其右,这是好话,两位先生切莫猜疑。” 
  不提还好,一提之下,这挡子事哪能不猜疑?儒生拜相封侯总得依靠武将明主撑腰方成,
最怕谗臣饶舌,惹来疏远,更甚牵连诛杀九族。 
  李、胡二儒心里头恨得 地,暗骂浙束刘伯温玩阴使诈,保荐一代大儒未濂,沆瀣一气
教坏主公,一个是眼中钉,一个是肉中刺,不除不快。 
  胡惟庸闻言却能面不改色,沉着应声道: 
  “军师刘伯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是稀世之相才,媲美汉之萧何,勘为大用。” 
  李善长听得脸都绿了,却不敢吭声,只有暗骂这个同乡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世上哪有既得的荣华富贵往别人身上推的道理?私底下非得臭骂他一顿不可! 
  朱元璋双眼异采,借题发挥问道: 
  “花雪!两位大儒的看法你认为如何?” 
  花云正眺望远处的大龙与寺大约只有十多里路程,便漫不经心道: 
  “主公!刘伯温神机妙算从无遗漏,将来您若称帝,理所当然拜为相国一职,是无庸置
疑的!” 
  无“庸”置疑本是一句肯定的普通形容词,但听在胡惟庸的耳朵 好像是一种讽刺!变
成了你胡惟“庸”别妄想称相,没有你的份! 
  朱元璋微笑回头,朝后方又问道: 
  “徐达,你有何看法?” 
  徐达一脸虬胡贲然,状似莽汉张飞一样,不屑地一瞄李善长这种文弱儒生,粗里粗气道:
 
  “刘军师若当上丞相,我老徐就没有话说,除了主公之外,他是我最敬佩的人,如果别
人妄想其职,使得吃上我一枪!” 
  李善长一脸吓白,于马背上如坐针毡,不时地向威猛挥动丈二红枪的徐达陪笑作揖:好
像是说您讲得有理,李某不才没有那个念头。 
  朱元璋看得一清二楚,诡异一笑便回过头来,向前方的汤和问道: 
  “汤和!你有什么看法?” 
  汤和“大树将军”之美名,是得自每次战胜后论功行赏时,都不与其他将领在帅帐中朱
元璋的面前争功,虽然大他二岁又是同村长大的野孩子,并不特骄傲宠,独自坐在大树下沉
思。 
  将领之中,最听话的也是他,唯对朱元璋言听计从,不起争执。 
  汤和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慢条斯理回答道: 
  “老大……不:是该称主公……您的意见……也就是我的意思。” 
  后方的胡大海放声哈哈大笑道: 
  “要是老子:早就跟徐达一样看法,XXXX妈的哑巴将军终于开口了:一路是来同室而寝,
到主公问你才吐了几句无用的屁话,老子还真以为你是个哑巴,真他XX的一路叫老子没伴 
聊憋得发慌,真有你的‘大树将军’美名:” 
  这么粗鲁地嚷嚷好像开心果,顿使大家豪迈地纵声大笑,一解沿途疲劳。 
  朱元璋将手中把玩的耀眼配饰放进胸襟里,声音温柔恭敬地朝旁边篷车窗户道:“娘子,
 又有何建议?” 
  李、胡二儒闻言侧耳倾听,欲得知车篷内的回答。 
  马瑶柔声传出窗口道: 
  “妻以夫为贵,女子无才便是德,哪会有什么建议,岂不贻笑大方。” 
  李善长一脸失望,好似断绝这条可以关说的后路,胡惟庸 满脸笑容,不住地频频点头,
两人表惰各异其趣。 
  朱元璋就是如此机运,凭藉裙带关系才爬升至今“大元帅”宝座,马夫人贤淑众所周知,
当然对她宠爱有如。 
  如今携眷假藉回乡祭祖,是刘基献策,目地是与亳州龙凤朝廷当权的丞相刘福通暗中会
面商议大事。 
  月间朱元璋笑说道: 
  “前面要走的路十分崎岖坎坷,这等芝麻小事,何必让大家操心?待我荣登九五之尊再
说吧:” 
  问人家话的是他:装迷糊了事的也是他?真不知芸药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也教李、胡
二儒松口气。 
  一干人等有说有笑,直奔大龙兴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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