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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邪神》卷十一


第 六 章 神奸巨擎



  出山揽辔欲澄清,胸有阴符百万兵。 
  伏樋长啸无限恨,拔刀起舞不平鸣。 
  关河破碎分南北,豪杰飘零半死生。 
  每饭难忘心内事,龙蟠虎踞石头城。 
  阴符:兵书名,传说为黄帝著作,姜太公注。 
  伏樋:引用曹操“老骥伏樋,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皓月当空。 
  溪石汇汇,溪水迂回环转于石隙间,造成潺潺顿挫的声响,直达百丈开外溪石尽处,河
床忽地坦直而下,一泻千里,水声也漉漉磅礴。
  月色皎洁如霜映照水面,银鳞波动,仿佛一座银河太虚,千光万点。 
  一名慈眉垂鬓和蔼庄严的老和尚,身穿一袭宽袍白皂衣,踩着一朵雪白大的莲花逆水而
来,快如飞梭,与银波相映不易察觉。 
  定睛看去,那朵庞然雪白莲花,居然是老和尚足下滚滚气劲所形成,而且扩散出一股清
香沁人心脾,让凡夫俗子误以为神仙降世,或是菩萨显灵? 
  清香白莲出现,江湖中人皆知是一代圣僧“一贯僧尊”彭莹玉的化身标志,也是开创
“白莲教”的祖师爷,徒众皆以老神仙称之而不以其名。 
  老和尚逍遥自在唱吟道: 
  一贯僧尊论玄机 开创白莲诉天意 
  乾坤一步掌天下 功成九死金光身 
  有如梵唱清澈响起,竟从老和尚的嘴里一句吐出一朵莲华,共有红、白、黄、绿四朵缤
纷灿烂,回荡空间的莲花,化为一束幽光快如闪电,飞疾直射百丈之外的点大道观,预做知
会。 
  老和尚御乘白莲形气劲,飞掠河面逆水而行,来到距离道观五十丈处,其双眼如炬湛照
见道观竟已夷为平地,火苗点点闪炽,袅袅轻烟如炊飘匆,好似无数怨魂游荡不去,为之动
容失色。 
  老和尚白眉一颤,心生不祥之兆,喃喃自语道: 
  “糟了!是死气怨灵之象,莫非……” 
  话声末落。 
  一个晃点,若流星赶月电闪而去。 
  一滩一滩血肉模糊沾黏地面,一条条生命,无法数算,尸臭扑鼻。 
  百年修为的老和尚也忍不住一付怒目金刚相,僧袍无风,猎猎飘动,扩散出一股凌厉杀
气,吹袭处处火苗,为之覆盖寒霜般倏熄。 
  老和尚极力穷目,有如两盏明灯闪烁,环顾四周环境,耳垂如珠颤动倾听一切生灵声音,
忽尔面露喜色,转身向南方密林掠去。 
  一名老叫化仰天而亡,一名年轻人尚存一息俯身而卧,一名老尼姑浑身浴血侧卧而亡,
是躺在两具尸身中间的年轻人轻微呼吸引导老和尚驻足观察。 
  当他瞧见丐帮帮主郭守敬及绝阴师太两具尸体上的超大掌印时,神色激动地脱口惊呼道:
  “这就是老衲‘彩云神掌’的掌印,竟然功深不逊于我……凶手为何如此残暴不仁……
看样子两位掌门拼命护着中间一息尚存的年轻人……来头必然不小?我佛慈悲,总算留有一
丝线索可以追查。” 
  老和尚紧锁的眉头略为舒展,深怕年轻人断气,马上蹲下身来,双掌按于年轻人背部的
任、督二脉,感觉十分冰凉,已至油尽灯枯程度,毫不迟疑地输入大量滚滚内元打通其奇经
八脉,希望其临终前能告知凶手的真面目。 
  年轻人幽然地轻吐一口浊气,十分虚弱地转过半边死灰色的脸来,身体四肢仍然趴地僵
硬不动,是回光返照之象。 
  老和尚眼尖认出年轻人的身份,忙不迭再贴紧双掌输功更急,而一脸焦急关怀道: 
  “张檀越,振作起来,你不能死!快告诉老衲凶手是谁?如何找到你爷爷‘邪神’通
知……通知你的死讯!”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年轻人讲了四句“是我”却声音愈来愈小,小到含在嘴里吐吞余韵,将近断气般口齿不
清。 
  老和尚一脸惜才不舍愈发着急,俯首靠其耳边倾听,双掌不离其背,慈祥柔声鼓励道:
  “别怕!你死不了……有话慢慢讲……” 
  年轻人忽尔身体痉挛抽搐,好似临终前拼一口真气嘶喊道: 
  “凶手是我!” 
  老和尚满脸错愕震惊,光秃脑袋一仰,乍见刀芒一闪—— 
  “嗤!” 
  一声轻响,其光秃顶门凹陷处,才不过一个铜板大,竟被刀首神器精准插了进去,直至
刀柄才止。 
  “嗯——”一声闷哼。 
  老和尚反应一等一的神速,陡然弹身而起掠高一丈摔落地面,瞬间翻身双掌接着剑疾,
刺脑侧两旁的“太阳穴”,便合十于前胸双腿盘坐,若一座磐岩不动。 
  露出匕首柄在光秃顶门的老和尚双眼仍然圣洁灿亮,面不改色,好像对这种致命伤不为
所动,不矜不躁道: 
  “你不是张檀越……你究竟是谁?” 
  秘中监易容的张心宝缓缓起身,竟状似女子婀娜多姿之态,整理一头散发,轻拍一身血
污衣衫。 
  “老秃驴!刺中你的金光罩门,你还不死?莫非突破‘聚虚合道’已达‘武道涅盘’之
境界?” 
  秘中监双眼露出畏惧,体态若女子凌波碎步飘至老和尚座前五尺,保持距离,但其独特
男性沙哑声,还是被认了出来。 
  老和尚两道尺来长白眉垂至颊边不住地颤抖,一看就知强忍痛苦,却忽尔裂嘴哈哈大笑,
声若洪钟,吓得秘中监脸色灰白,掠退五尺形成一丈远距,方感安心。 
  “好个神奸巨擘,不世枭雄!忽老、忽少、忽男、忽女,难怪世间无人能察出你‘秘中
监’的庐山真面目,竟利用张心宝的俊挺外貌瞒过老衲,杀害无数生灵就为了暗算老衲……
这又何苦来哉?” 
  秘中监双眼疑惑转动,暗忖死秃驴被匕首神器贯入脑海,居然连一丝血水都不滴流出来?
依然神采奕奕声若洪钟,毫无重创之态? 
  只有拖延时间静观其变,桀桀狂笑掩饰心中恐惧道: 
  “死秃驴!老夫就不信你练成‘元婴’不死身。当年老夫邀请你、‘三元道尊’灵阳子、
‘地藏阴后’晓仙霓、‘通天法主’释天仇共同协调互惠条件之下,将数千名武林精英闭锁
‘神仪世界’,当成‘武林断层史’;现在有人追查此事,老夫定然要灭口了。” 
  “老衲早有提防……还是被你暗算得逞……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件百年来武林
最大的无头公案……早晚会被人拆穿识破,公诸于世!” 
  秘中监阴恻恻地冷笑道: 
  “不怕!老夫让你看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老和尚镇定如恒问道: 
  秘中监伸掌凌空一攫,从五尺外郭、绝两具尸体之间窜出那柄“圣火令阴剑” 
  握于掌中一晃冷笑道: 
  “老秃驴应该认得此剑吧!” 
  老和尚匕首贯顶的额头一震,缓缓滴流两串血珠落于双颊十分醒目,脸色痛苦道: 
  “怎会不认得!当年共同计划协议要项及誓言血书就是藏在这两柄阴阳‘圣火剑’里,
若公诸于世,你就是罪魁祸首,身世也曝光了!” 
  秘中监眼睛一亮,嘿嘿冷笑道: 
  “死秃驴!你怎恁地像一头驴那么笨又顽固?老夫留下的来龙去脉……你居然会当真不
成!” 
  老和尚满脸通红杀机大盛,霍然站起厉声道: 
  “是不是你的真正身份……此时此刻都不要紧了!老衲哪能容得你这种神奸巨恶之人……
留在世间为害生灵!” 
  秘中监惊见老和尚竟能站立,神色骇然再退三步。 
  老和尚诡谲微笑道: 
  “你知道老衲练就什么绝学吗?” 
  秘中监眼露惧色脱口道: 
  “不妙!是‘九死魔诀’中恐怖的‘不死心法’……你……你竟然练成了金刚不死身!”
  话声旋落,再暴退一丈开外,形成约三丈远距。 
  “嘿嘿……三丈之外,死秃驴岂奈我何?” 
  老和尚从脸部散出强烈七彩霞光,忽尔流转至全身大放灿烂的庄严宝光,喝声如雷道:
  “这‘乾坤一步掌’第三招‘光雨’绝式,是老衲凝聚毕生修为,十丈之内一切生灵殆
尽,刻下顾不得太过残暴霸道,也要将你挫骨扬灰……但愿我佛慈悲,体谅老衲大开杀戒之
苦心……” 
  秘中监行事一向精打细算,如无胜算在握从不涉险,闻言手中“圣火令阴剑” 
  挥出一层又一层剑浪,以防追击,窜逃十二丈之遥,才回过身来。 
  只见那片七彩霞光如雾如烟缓缓消逝。 
  老和尚高明地虚晃一招,形影杳然。 
  秘中监真是智者百密总有一疏,阴沟里翻船,傻愣当场。 
  他忽尔微笑道: 
  “臭秃驴真是九命怪猫,使诈遁走,也表示你将要油尽灯灭,也不会再缠着‘张郎’,
世间如果真少了个和尚,还真令人寂寞。” 
  话毕,秘中监施展浮光掠影极臻轻功,直奔“郑韩故城”方向,欲救伤势严重的张心宝,
无暇追杀老和尚。 
  “观星台”位于登封县城东南三十里“周公庙”内,距离“郑州”与“郑韩故城” 
  呈三角形地理位置,各约一百二十里路程。 
  此台为元朝至元十三年(公元二一七六年)著名天文学家郭守敬创建,是现存最古老的
天文台。 
  通过日影在量天尺上的投射,可以观测天体的运行变化。郭守敬醉心天文研究,是位当
世奇才。 
  台顶小室,微弱光线透出窗外。 
  郭守敬满头银发年约六旬,一脸历尽风霜岁月,人如其名十分敬业,终身孤独守着塔台
研究天象变化。 
  室内来了一位受伤的好友藏匿此处,就是“一贯僧尊”彭莹玉。 
  老和尚光秃顶门上有一个铜钱大的凹陷处,正插着匕首神器,却似呼吸般蠕动,好像顶
着尺来长的剑柄,十分滑稽,却教人笑不出来。
  老和尚依然谈笑生风问道: 
  “郭檀越,你看老衲的那颗本命星……可有殒落的迹象?你说北方有一颗隐晦魔星……
是否出现亮丽?” 
  郭守敬双眼一抹悲哀,强颜欢笑道: 
  “圣僧,您的南方本命星十分亮丽,应该可以逢凶化吉,又何必去关心北方那颗魔星呢?
是否……让我替您拔出顶门匕首?我有上好的金创药膏可以治疗。” 
  老和尚苦笑连连道: 
  “郭檀越万万使不得!老衲凝聚‘舍利元婴’包缠住这只神兵利器,才不致于魂魄脱窍
百年功力尽泄而亡,但已无能与敌动手过招了,所以才藏匿在这与世无争的地方,打算运功
迫出元婴拔出匕首,再休养一年恢复功体。” 
  郭守敬不胜唏嘘道: 
  “圣僧一生忙碌志在‘驱逐鞑虏’,却好像要将乱世红尘的罪恶一把抓?实在太辛苦了,
如今这般惨状……到头来可能无法了愿。” 
  老和尚以坚定的口气道: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历代多少英雄豪杰,完成了一件事情,并非一生的义务责任
完了,而是一种成长阶段完成而已;因此必须不断自我砥砺,充满信心再尽力去完成另外一
种层次阶段。” 
  郭守敬不以为然叹息道: 
  “郭某看尽沧海桑田变化,人生不如平凡!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圣僧为何不找一位衣钵传人继承下去?就不必如此辛苦了。” 
  老和尚苦笑道: 
  “郭檀越一生抓住一个方向,用心耕耘才有深度,你的平凡竟造就历朝以来不平凡的
‘天文律’,与老衲虽处不同环境,然而立志却是相同的。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都是去推
波失败的人,老衲岂能因受一点挫折便随波逐浪?日前就是因中意一位传人,却被大奸巨恶
之人利用其貌给坑害了。” 
  郭守敬不亢不卑,连称圣僧太过褒赞又道: 
  “老子云:‘大位不宜智取。’郭某一生座右铭是:对事、对人忠诚就是一种舒袒。当
今皇帝无道,争权夺利的宦海官场我无法适应,此处就是郭某最适合的埋冢之地,若能著作
几本书传世,吾愿足矣!” 
  攒眉蹙额,捋胡兴叹又道: 
  “能得圣僧青睐必定是位不凡人物,可否告诉郭某?替您找来,也好承袭‘驱逐鞑虏’
大志,一了圣僧心愿。” 
  老和尚笑得苦涩道: 
  “唉!此子入魔甚深,因尘世污垢的影响,人、神、魔本一体,全在善恶一念之间,老
衲有自信渡化他!” 
  郭守敬讶异问道: 
  “圣僧要将此人由魔转圣岂不是大费周章?您……还有这种能力吗?” 
  老和尚两条白眉忽尔贲展,双眼圣洁灿然,顾盼自豪道: 
  “听郭檀越的语气……老衲好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这等贯脑重创,在别人看来必死
无余,但你别忘了老衲身怀‘九死魔诀’已然经历过八次死劫,这最后一次的匕首神器劫数,
可以利用其宝刃反来造就老衲‘金刚不坏身’,真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郭守敬肃然起敬道: 
  “圣僧,您就在斗室运功疗伤成就大法,郭某就睡在外头替您把关,不打扰了!” 
  老和尚微笑道: 
  “快要下雪了,郭檀越不须到外头受冻,只要拿一件被子戳破一个洞,让老衲头顶上匕
首露出来,再覆盖于老衲身上即可,今晚可要你打地铺了。” 
  郭守敬好奇问道: 
  “为什么?” 
  老和尚慈祥道: 
  “因为老衲肉身会蜕变为丑陋形态,是怕吓着了你,千万不要触动被子,以免前功尽弃,
功亏一篑!” 
  郭守敬闻言不敢怠慢,依法去做,只见突隆棉被之巅,一只象牙制的匕首铸柄露出来,
老和尚全身覆盖其中,看起来十分怪异。 
  棉被里传出老和尚如在耳鼓的轻声叮咛道: 
  “郭檀越,你保持平常的起居习惯,别再打点老衲三餐,大约三天后就可以出关了。”
  郭守敬应诺一声,便打起地铺,吹熄烛火拉被就寝。 
  深夜静谧,安身无事。 
  隔天日晒竿头,郭守敬才起床,每夜观星望斗直到天亮是其生活习惯。 
  他惊见厚厚的棉被覆盖着老和尚,竟透出一阵阵的七彩霞光充盈满室,虽亮丽照人却觉
得十分温暖,这种奇人异相令人啧啧称奇。他便静悄悄起身连地铺都不敢收拾,唯恐惊动,
若有半点差池岂不抱憾终身,蹑足轻轻地掩门而出。 
  郭守敬下了观星台在水槽边梳洗一番,走过两排树荫茂盛的老松树步道,来到大殿点燃
三柱清香,面对“周公”塑像虔诚膜拜。 
  元人统治时期重武轻文,拨出这片偏僻的“周公庙”及十几亩田地供养郭守敬专心研究
“天文律”以拉拢地方父老,现由陈友谅统治依旧承传,靠着佃农余暇好不容易建成“观星
台”,总算完成心愿,平时人烟绝迹反而落得清闲。 
  当郭守敬上香完毕,擦拭尘灰后转过身来,被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站在后方,对其笑容可
掬作揖叙礼,给吓了一大跳。 
  此人年近半百却是一头乌黑结辫发髻,戴着粉红莲花冠,冠上一根笼头小金剑横钗固定,
双眼炯炯有神,但略噘的嘴唇展露出轻蔑世人般的傲笑,令人感觉有点阴森不舒服。 
  他一袭亮丽蔚蓝的丝绸儒袍,所费不赀,大约乡下佃农一年的辛苦所得,而其腰间悬挂
一支黄金镶嵌宝石的华丽剑鞘更是醒目。 
  武林中人皆认得金剑莲花冠的独一无二标志,就是“崆峒派”掌门“绵针尺剑”高猎。
  郭守敬并非武林人士,于惊慌讶异之下慌忙作揖还礼问道: 
  “尊驾何人?来到这种穷乡僻壤所为何事?” 
  高猎见这个老学究不认识自己一派之尊,可见并非江湖中人,站其身后又观察了一阵子,
又非江湖隐士,一脸疑窦尽释,微笑道: 
  “在下姓高,老兄台贵姓?方圆数十里唯独这间小庙,向你打听一位小和尚可是在此挂
单?” 
  郭守敬心中一凛,此高姓的江湖人不像是圣僧形容过曾重创他的大奸大恶之徒,却来找
一个小和尚! 
  便用手一指大殿周公泥塑像,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敝人姓郭,老夫此处供奉周公并非泥菩萨,这里是老夫私产并非十方常住的寺院,不
容许和尚挂单,尊驾请便吧!” 
  高猎诡异一笑,从怀中取出小锭银两,放置香案前,便抽取三柱清香点烛吹熄道: 
  “在下向附近农夫打听过,皆说郭先生专研‘天文律’一门颇为深入,并教导农民率作
节气农产品,颇受爱戴,是否让在下参观一下?” 
  话毕,便膜拜插香,转过身来。 
  郭守敬气愤地拿起香案桌上那锭银子,塞进高猎手中,推赶着他的身体居然闻风不动,
知晓是位武林高手,内心抽凉,佯装满脸不悦道: 
  “去!去!去!老夫正在研究著书,星罗棋布的天象学问,哪容得不相干人等参观,简
直岂有此理!” 
  高猎虽然心中不快,却能尊重及体谅这位孤拔不群的老学究,连忙作揖陪个不是,便转
身离去之际。 
  郭守敬赶忙将庙门“碰!”地一声关上。 
  是一种无礼过火的行为。 
  高猎自恃一派之尊不去计较,却瞥见朱红庙门右下角有一滩凝固的血迹,若非眼尖绝对
看不出来。 
  高猎神色兴奋喃喃自语道: 
  “好个滑头小和尚,受了掌伤就不信你会飞天遁地无影无踪,原来是潜藏此处瞒过庙祝
吧!等待夜间再来收拾你……”话毕便迳行离去。 
  日暮西山,用餐时间。 
  郭守敬来到厨房,发现昨天老和尚吃过的剩余素菜及一锅粥,居然被偷吃见了锅底,笑
骂道: 
  “老鼠真是嘴馋,连这般淡然无味的素食都吃个精光?”便自行煮面食用,喂饱五脏庙
后往“观星台”而去。 
  郭守敬匆忙行经庭院,于一棵老松阴暗处,突然闪出一位小和尚,前胸沾满血迹,僧袍
褴褛形态狼狈,忽伸一指将他制住,一脸赧然道: 
  “贫僧法号太古,无任何歹念企图,请先生切勿嚷嚷以免遭受不测,请问这一整天,庙
中是否有异样?” 
  郭守敬本吓得魂飞魄散,片晌回神后见小和尚和颜悦色方感安心,惊怕得小声嗫嚅道:
  “老夫为何僵硬无法动弹……和尚怎恁地成了梁上君子?庙内并无钱财……快放了我
吧!” 
  太古和尚抱起郭守敬的身体,放置树干呈背部躺靠姿式,柔声安慰道: 
  “先生宽心!穴道一个时辰即解,贫僧被强敌追杀才窜逃到此暂避风头,鲁莽行为是不
想连累你受害,等明晨天一亮就离开,请先生委屈一点切莫惊慌引来强敌。” 
  郭守敬咽口涎沫回神镇定道: 
  “看你穿着可是少林寺和尚?出家人与世无争怎会被人追杀?喔!那锅粥是你偷吃的……
要不要老夫再准备斋菜给你充饥?” 
  太古和尚笑得尴尬道: 
  “贫僧日食一餐就够了,先生快告诉贫僧白天是否有人追问我的下落?” 
  郭守敬回想一下脱口道: 
  “有!有一位头戴粉红莲花冠,绑发结髻的中年人……对了!他那把黄金镶宝石配剑十
分抢眼,自称姓高,询问老夫要找一名小和尚……不就是你喽?” 
  太古和尚脸色骤变痛骂道: 
  “真他奶奶的阿弥陀佛!肯定是山巉岩那个兔崽子告诉其师高猎,透露我身怀秘笈之事,
这个伪君子才蒙面前来抢夺少林至宝。” 
  郭守敬讶异道: 
  “喔!那位风度翩然之人名叫高猎……老夫看他一派高人逸士不像奸恶之徒…… 
  怎会抢和尚的东西?” 
  太古和尚搓揉脸颊苦笑道: 
  “高猎这个老小子,是堂堂名门‘崆峒派’掌门之尊,本是元人的走狗,见大势不妙归
顺了汉族,真是见利忘义反覆无常的小人!” 
  郭守敬义气凛然道: 
  “原来如此!老夫最痛恨元人,更仇视汉奸,要老夫怎么帮你?” 
  太古和尚摇头叹息道: 
  “先生大义贫僧心领了,奸贼高猎的武功十分厉害,贫僧被他偷袭得逞,几天来被逼得
走头无路,只要不拖累先生受害就阿弥陀佛了,哪敢要你帮什么忙!” 
  确实如此,郭守敬心中七上八下,还真害怕小和尚会连累“观星台”内的老和尚蜕变,
假如毁了圣僧道基,自己真是百死不足以偿命。
  两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不知如何接话下去。 
  从五丈外一棵老松树之巅传出了一股阴森冷笑,吓得太古和尚忙将郭守敬身体藏匿树后,
急忙掠出庭院现身,免得其遭无妄之灾。 
  月色皎然。 
  一位蒙面劲袍大汉踩于松枝上,气定神闲,若棉絮般轻飘,显示绝臻轻功,好像已来了
一段时间。 
  太古和尚打个冷颤,轻抚胸口的掌创剧痛遥望蒙面人,知道自己难逃对方魔掌,唯有拼
死一战,但恐很难不连累郭守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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