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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白猿喋血



  原来,自山洞中纵跃而出的一条人影,竟是潇洒不拘、身如玉树、鹤眉似剑光、目如朗
星,安琪朝夕思念的追魂秀士王森!
  安琪乍逢知己,狂喜过望,不觉忘了自己是伪装的“桃花居士慕容兰絮”,双臂一张,
身似飞矢,疚扑过去!
  然而当他身影将至,尚未触及其人,却见追魂秀士王森洪喝一声,右掌倏击,一招“孔
雀开屏”,立即一股巨大风浪,扫向安琪正面过来!
  假桃花居士安琪猛吃一惊,半空中急施“踏空换形”,微微闪动,身形乍升三尺,脑中
灵明一清,忙以“千里传音”绝妙功夫,向追魂秀士王森喝道:“森哥哥!别误会,我是安
琪,琪弟弟打扮成如此模样的!”
  追魂秀士王森闻言收掌,口角微动,安琪耳中,竟也清晰闻得他说道:“琪弟弟!愚兄
早就知道你是琪弟弟,只不过要你试试愚兄的‘先天罡气’有否进展而已。”
  说毕此言,乃纵声大笑,张臂迎上。
  假桃花居士安琪想不到分离不久的森哥哥,短短期间,功力不但突飞猛进,而已竟也练
就“千里传音”的绝世奇能,更可喜的是森哥哥,原本丧失的左臂,自己发誓为他续之,后
因节外生枝而无法兑现之事,如今却不知的时,已然续成双臂齐全的人,这一来使他大喜过
望,心花怒放。
  可是,当他一双凤眼,再度瞧个真切时,竟然惊叫声:“呀!”,真气一泻,身形猛
坠,愕然立于地上,作声不得。
  半晌过后,安琪方才走近追魂秀上王森面前,颤声问道:“森哥哥,你被森罗地阙主人
翁掠到何处去了?为何一双手臂,竟都变成如此模样?”
  追魂秀士王森低头一望自己手臂,宽袖所盖的双臂已非往昔模样,而一对白毛茸茸的猿
臂!怎不叫安琪为之惊诧。
  王森顾臂自怜,长吁一声,向安琪说道:“你也许为了我这双猿臂而觉得奇怪吧!唉!
一言难尽,待我从头说与你听吧……”
  你道追魂秀士王森为何换了一对猿猴毛臂呢?原来,森罗地阙主人假装中了假孤独老人
的“天狼煞气”,倒地作痛苦挣扎,俟安琪身入‘秦广殿”,破金砂粉,遇倾壁及怪蛇群之
际,乃一跃而起,舒臂如钩,手搭追魂秀士王森,另出一手,取纸疾书,抛笔遗纸,破空而
去!
  直至数个时辰过后,追魂秀士王森方才缓缓启开双眼,而一望之下,竞使他吓了一大
跳,原来此刻他栖身之所,乃是在个巨洞之内,而巨洞却是被一道银丝织就的大瀑布掩盖
住,怪不得在他神志微清时,感觉面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山银海。
  追魂秀士王森暗运一下内功,自觉全身毫无不适,精力更为充沛,乃一跃而起,直到洞
口,迎面巨瀑,上有百丈之距,下却也有百丈左右,距洞口三尺,人可伸手触及,然而王森
却望之生畏,因洞口涓滴生苔,滑不留足,偶而不慎,即会丧命。
  他伸手一触洞壁,只觉冰凉砭肌,坚硬似钢,可是却不甚潮湿,后面深幽邃远,却黝黑
异常,仅洞口一丈来深之处,因吃瀑布雪白颜色映照之下,稍显得有些明亮而已。
  王森打量了环境一周,越看越奇,不觉摇头沉思,暗想自己明明被孤独老人袍袖拂中要
穴,即神志昏迷,不知所之,如何竟被送到这怪异的地方来,究竟是何居心?照理,若说孤
独老人欲杀害于我,却又何必一定送到这见不得天日之处呢?再说,这巨洞看来虽隐蔽难
觅,但仔细观察之下,桌椅全无。炊具亦欠,绝作他栖身之所,修练之地,那么,这又是怎
么回事?
  这些问题,弄得王森头昏脑胀,过了一个时辰,他仍不见俘虏他的人出现,耳中所听
的,除了隆隆隆巨响,震耳欲聋的瀑布之声外,所看到的,也只有白茫茫一片,密不通风的
水帘而已。
  追魂秀士王森开始感觉有点冷,而且腹中奇饿难当,他自熊耳山麓,与董绢绢,小神乞
卓俊等打尖,入山遇敌起,奋战终日,迄今均未进滴水。一个人在神志衰失时,消化仍是正
常的,正因如此,王森开始觉得口干舌燥,肚中咕咕生响,加之四肢受冻,肌肤战抖,机冷
冷地打着寒噤,心中渐渐恨起那位将自己抛至此处的孤独老人。
  在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将饥饿和寒冷的折磨忍着,坐地盘膝,依恩师苦行头陀传授静
坐之法,祛念去思,澄志清神,灵明内视,摒弃杂乱之思想,默念口诀,暗调真元,作一番
内功的周环温习。
  为了抵抗阵阵袭来的饥饿与奇寒,他开始盘坐行功。倏然,一声异啸,发自远处,竟穿
过水帘密幕。追魂秀士王森蓦然惊觉,一跃而起,细辨之下,听出声音惨历悠长,且越来越
近,分明朝此洞而来。
  追魂秀士王森身子一动,直赶洞口,单臂疾举至胸,翻掌向外,蓄提“先天罡气”十二
成功力,俊目注视,预备给予来者以攻其不备地打击。
  厉啸急锐,已至临近;黑点如矢,竟激穿重逾千斤的水帘,挟无可遏止之势,射向王森
立身之处。
  追魂秀士王森钢牙猛咬,俊目中精光陡射,口中陡然喝一声:“下去!”
  耳听得:“波!”地闷哼,来人凶势一竭,急坠而下,接着白影一闪,双臂阴阳齐发,
“上达天宫,下临地府”两招倏出而至!
  王森一掌‘先大罡气’少说也有千斤,势可穿岩贯石,撼动巨树,不料来人竟只一缓而
已,而且一缓之下,双臂即出,王森这一下吃惊非小,幸他反应灵敏,乍遇险招,当机立
断,脚下一幌,足尖甫一点地,迅速横移三丈,一招“云开见日”,疾拨出去,左脚起处,
'浪击龙门’,反踢来者小腹及下阴要害。
  来人双脚一顿,身形疾起,高及洞顶,稍作停顿,方一翻而下!
  追魂秀士王森手足齐出,志在必得,而竟被来人避去,慌忙间疾转其身,眼光一瞥,恰
恰把来人瞧个清清楚楚。
  这人浑身上下,均是雪白茸毛,头上蓬蓬银发,根根雪亮,光华闪跃,一对黄澄澄的金
眼,利如剑光,四下乱扫,长臂伸屈,迅如惊电,口中“吱吱”生响,一排利牙,锋利如匕
首——原来是一只通灵白猿!
  追魂秀士王森,急切间见白猿倚壁倚肢,吡牙突睛,面目狰狞可怖,暗中咬了咬牙,自
想连一只畜牲都战不下,“追魂秀士王森”六个字往那儿放去?师父苦行头陀德本的十年教
诲,岂不尽付东流!
  心念间,杀机陡现,开口喝声:“畜生,看书生爷毁你!”手指疾出。
  白猿灵性诡怪,乍见王森手法用到,陡地一声欢啸,双脚乱迸,身形转疾,东迸西跳,
上下飞跃,王森累得全身汗水淋漓,头脑欲胀,眼中金星直冒,虽犹拼力捕打,实难得手!
  倏地,白猿“吱吱!”狞笑,双臂陡长,咧开大嘴,利牙猛张,疾奔而至!
  王森面色大变,暗叫,不好!脚下急溜,已嫌太迟,只觉腥味大发,右臂外痛彻心脾,
左肩断臂处亦皮肉俱裂,胸中轰然一声,心神皆乱,倒地松劲,昏死过去!
  直待他在茫茫中逐渐恢复知觉时,他似乎听人在叫他,朦胧难辨其音,他摇一摇沉重逾
百斤的脑袋,眼皮一紧,陡然感觉恶腥之味,充满口中,难闻已极。心中不禁万分吃惊,急
欲坐起。
  王森张口欲吐,只觉气力消失,下意识地伸出右臂,往口腔处擦拭。可是,当他手未及
口之际,蓦感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擦过他的腮颊,心中一愕,忙睁眼急视,竟惊得目瞪口
呆,愕了半天,方从心坎里叫出声来:“哎呀!我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他惊呼未敛,却见与自己交战的白猿,倒毙面前,双臂齐断,天灵盖碎破,胸髓已竭,
其侧置有一臂,详看乃自己右手,白猿长臂一对,却均皆移于自己双肩之下,接联成了自己
之物!
  这岂不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追魂秀士王森不料洞中,另有其人。睁眼急视,却见全洞杳然,疑惑间,蓦闻“嘿
嘿!”冷笑之声,透过项颈,忙一回头,只见来人伫立自己背后一步之地,仔细辨认之下,
吓得他十二条魂魄只存半条!
  好丑的尊容!追魂士王森自生以来,没看见过的奇丑,这简直是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死
尸一样!
  “嘿嘿嘿嘿!”
  死尸也似的“人”,从鼻中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口角微抽,幽幽说道:“数十年来未用
了,还好还好,总算我的功夫未曾闲下,嘿嘿嘿嘿!”
  他笑后遂即沉声向王森问道:“王森,这一双手臂可合适吧?”
  说毕之后,复又谈笑肉不笑的抽了两下,那种意味,简直就像僵尸复活一般。
  追魂秀士王森听其所言,方才体会到自己一双猿臂,就是他给接上的,此时,他只觉猿
臂挥动自如,气血亦随意而畅流其间,除了白毛密密长满,根根约有三寸左右,指甲宛似利
钩,手皮奇厚以外,伸缩收发,与人手无一稍异。
  他分不出是悲是喜,只痴痴的长吁了一口气,向此“人”问道:“我的手是你给接上的
吗?”
  那“人”听王森语气大有怀疑之意,不由“哼!”了一声,轻蔑地说道:“不是我!嘿
嘿嘿嘿!不是我你早就完蛋了,不过,你另外一条胳臂,却是我给你生扯下来的,白猿的脑
髓珍品,也是我给你的特种享受呀!不是我,不是我你还有这么多享受吗!”
  追魂秀士王森听说他吃了猿猴脑髓,心中大惊,咽喉中直透恶腥呕味,口唾连吐,恨不
得把吃下去的脑筋齐齐吐出来,他虽是清逸不群的江湖高手,可是对于这昧粤东特品,却无
福消受。然而物已入喉,无法吐出,只急得他俊目直睁。那“人”站在一侧,倒像欣赏他的
杰作似的,瞧王森怪样滑稽,咧开又阔又丑的血盆巨口,咻咻怪笑。
  王森好个容易地把口中残余猿髓吐干净,毫不客气地怒叱一声道:“孤独老人!你将书
生爷掠至此处,要杀便杀,何必以折磨书生爷成个人不人,兽不兽的人物,又强灌腥血之
物,如今复在书生爷面前装神扮鬼,须知士可杀而不可辱,你以为书生爷功夫不如,就不能
溅血于五步之内吗?”
  那“人”本来只咧口微笑,此刻听他这几句话,竟索性人笑起来,追魂秀士王森被他这
几声怪笑,震得耳膜生疼,他笑毕之后,旋即沉下鬼面,逼视王森,王森心神激荡,乍见地
凶光毕露,暗念一声:“完了!书生爷气力未复,他——”
  然而,此“人”逼视半刻,却又摇了一摇头,缓缓说道:“定力够是够了,只是要想到
哀牢山去混混,还嫌不够资格,差安小子多矣!”
  追魂秀士王森乍闻“安小子”三字,心中一动,急声问道:“你说什么?安小子?是否
安琪呢?”
  那“人”点了点头,王森迫不及待地上前两步,颤声问道:“他,他在哪里?”
  那“人”其中只出了一声“嘿嘿!”冷笑连连道:“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追魂秀士撞了一鼻子灰,回心一想,也许对方虽丑,对自己倒是一片好心,自己平素遇
事谨慎,怎的今天这般鲁莽。
  他一想至此,慌忙一揖至地,恭声称谢道:“台驾神术济人,妙手回春,使小生断臂复
出,恩同再造,小生因性鲁莽,冒犯台驾之处,请海量宽宥,并请台驾,惠告小生‘安小
子’究系何人?”
  那“人”闭目倾听,生受了王森大礼之后,方才睁眼开口道:“安小子者,那掠走你之
‘孤独老人’是也!”
  王森闻声之下,霍地自地面跃起,大声问道:“孤独老人是琪弟弟扮的!以其功力,竟
能……”
  “竟能力克洞里怪物,独歼黑龙江剩余四绝,取八指飞天怪神医孟功之耳,如探囊取
物,是吗?岂不闻‘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何况三年光阴,他又拜在一动扬袖生风,挥泪
成雨的武学前辈座下,不啻就是三百年道行,小子,这些你可就懂得了吧!”
  那“人”说了一篇大道理,字字钻耳如灌顶醒酬,王森陡然一凛,脑中旋思一转,复开
口问道:“那么这位老前辈会是谁呢?”
  那“人”嘿嘿两声道:“道人说出来可要吓你一跳,他就是被人遗忘了一甲子之久,江
湖人士,个个头痛,人人皱眉的武林第一魔头,玉面潘安介云山!”
  “玉面潘安介云山?!”
  那“人”见追魂秀士王森神色有异,乃继续往下说道:“小子!你别猜错人了,介云山
被他师弟,实则弟子的八指飞天怪神医孟功所害,幽禁地眼古洞,达数十年之久,他痛定思
痛,性情大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后来安小子坠洞,适逢其缘,介云山将其一生所学,
悉数传授,故有如此能耐,不过他们因为约束在先,安琪只好以假面出现而已。”
  他言至此稍作一顿又道:“安琪救你,卓俊,董绢绢于危急之中,复上悬崖,屠四绝,
伤孟功,然后运兵器,将你掠走,存心也就是要以其学自介云山的绝世医术,医好你的断
臂,成为完整之人!”
  王森听毕,暗中惭愧道:“琪弟弟,愚兄倒错怪你了。”
  他边思边念,突地抬头开声道:“不过,台驾对之过失诸事,均皆了如指掌,敢动问台
驾高姓尊名。”
  王森瞪眼待他说出,而他却将身子往回走了两步,方才缓缓说道:“数十年前,似乎是
玉面潘安介云山威名赫赫的时候,海内、海外,妖魔嚣张,奸淫邪盗,比比皆是;可是此
时,传出一件令人谈虎变色的事情;说每有十恶不赦之人往往无故失踪,失踪之后,附近即
可找出一张冥纸,冥纸上面,明确写明此人该受某一殿地府之酷刑而死。
  “由此,十殿地府和森罗地阙的可怕字眼,时时就在那些魔道及淫邪者心中,打下烙
印。每一忆起,毛发耸然,神魂不宁。”
  那“人”说完,王森惊怕已极,半晌之后,才想开口,那“人”却正好先他开口道:
“森岁地阙”主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子!你没看见过这付尊容吧!”
  此时王森如梦方醒,急忙行礼拜见,并大声叫道:“晚辈王森,不知前辈驾临,失仪冒
犯。诸多逾轨,乞老前辈宥晚辈肉眼凡胎,不识泰山。”
  “森罗地阙”主人白袍微拂,袖手陡展,一股无形洪流,轻轻将追魂秀士王森托起,使
之无法下跪,随即其脸容一整,向王森说道:“灵猿之脑髓,乃上等补精添血之珍品,食之
可旺血固元,受用无穷,猿臂活如蛇,伸缩起落,较之人手,胜逾其百,你手臂断处,已为
死皮,如不使之气血衡冲,欲思接他,势比登天还难,故我借白猿之手,将之劈开也。
  “至于另一手臂,因若单续其一,而后动作,难望一致,故一并切去,按接猿臂,此不
得不耳,小子别怀怨言呀!”
  王森闻之,俊面一红,“森罗地阙”主人干笑两声,即又一叹道:“可惜没有长白灵品
‘侏芝人’,大雪山之‘雪莲芝’,两者若得其一,渗合玉面潘安介云山所制之‘天狼神
丹’,捣成乳泥之状,敷在手臂上,不令见日,过数十小周大之后视之,白毛尽落,利爪与
厚皮,亦可随之而落,变成人手模样。因此,你目下虽未恢复,而后终会返回人臂的,不
过,目下没功夫细谈这些,我知教你一些特殊的内功速进心法,让你在短期内能赴哀出山魔
教基地,助安小子一臂之力。”
  自此,“森罗地阙”主人果然教王森修习内功。一个月后,方将他带出巨瀑,相率至哀
牢山来,在一线天遇得伪装桃花居士慕客兰絮的安琪,“森罗地阙”主人试掌后即行隐去,
仅留追魂秀士王森,与安琪相会,叙出以上一段往事。
  假桃花居士安琪,静听逍魂秀士王森叙毕往事之后,乃略将别后乔装,遇南疆仙葩母
子,救月殿嫦娥,会无名叟夫妇等事叙说一遍,并慨然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第二恩
师玉面潘安介云山功盖天下,允称第一魔头,而“森罗地阙”主人所学,竟超越第二恩师,
第二恩师自地眼幽洞重出,一照面即被他取去首级,‘天狼煞气’施之无功,我看而后要报
此仇,恐比登天还难?。”
  追魂秀士王森微一摇首道:“恐怕你连见他的机会,都很难了。”
  假桃花居士安琪陡闻王森话中有话,抬头睁眼,注视王森半晌,突然一变其温文之态,
急躁地问道:“森哥哥!他告诉你什么?你双臂的旧主人白猿,是由何处觅来?说呀!……
你说呀!”
  追魂秀士王森料不出安琪突有此问,怔了一怔,安琪一跃而起,双掌紧握王森的一对毛
臂,凤眼中射出怕人的光辉,逼视王森。
  王森目光触及安琪神采,陡觉心头猛震,双臂如被铁匝,紧紧箝住,挣扎不得。而安琪
的“桃花居士”之尊容,逐渐变为铁青,铁青中杀机隐现,使王森感到面前不是安琪本人,
而是即将把自己杀害的魔头。
  俩人默默无言地僵持了良久。
  假桃花居士慕容兰絮的安琪,凤眼中逐渐润滑,两颗豆人热泪,夺眶而出,王森从惊讶
中憬悟出来时,安琪突把双手一松,顿足跌地,掩面痛哭起来。
  迫魂秀士王森沉默地立于其旁,搓着双手,目含哀戚,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却不
知要从何说起。
  安琪经过一阵痛哭之后,情绪稍稍平静一下,他抽泣地说道:“当你说到白猿出手成
招,拂指含劲时,我已经有了不吉祥的预感!森哥哥,你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办?
  “‘上连天宫’、‘下临地府’、以及‘饿鹰搏雏’等招式。乃是恩师神儒圣者,传授
给大白,二白的功夫,大白、二白虽是畜类,但把我从襁褓中抚养长大,哺乳之恩,呵护之
爱,较之天下父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
  他说至此,热泪又沿颊而下道:“小白将失去她的亲人了……无论她是大白或是二白,
总是我的恩父,恩母,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开顶吸脑,断臂取肢而无动于衷吗?”
  追魂秀士王森的脸色,浮起一层难以形容的羞愧,身子一动,疾向前面撞击!
  安琪见状大惊,双手一抄,将王森紧紧捉任,神色沮丧而惶恐地哀求道:“森哥哥!请
你原谅琪弟弟吧!我求你,原谅我心情激荡下的失言吧!”
  “琪弟弟!……”
  这是残酷的事实,但降临在他们之间,两者的心情,是如何地沉痛,悲伤而无可奈何?
  追魂秀士王森虎泪直淌,微颤的身于,借安琪之力而支持着,他断断续续地向安琪说
道:“琪……琪弟弟!我、我……对不起……对不起你!”
  假桃花居士安琪,手背上被俩人的热泪滴湿,他双眼一闪,泪水滂泗,似乎梦呓,也似
乎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瑶草奇卉,香风玉树,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慈祥的师父呀,您老
人家也许在惦念着我吧……”
  “丛岭叠嶂,湍流天险,大白和二白,曾经拥抱着我,在绝无人迹的地方,跳跃、游
玩、摘花、撷果,那美丽的时光,美丽的梦……
  “当我失踪数日,误食人形果及血曼灵血时,师父愁了,大白、二白哭了,直到我回来
时,她们笑了。奇了,我的跑步,突然赢过了她们,她们拼命地追呀,追呀!但我却把她们
远远地抛在后面……
  “这些,我将永远失去了……”
  他似乎有点清醒了,睁开凤眼,无限伤心地看着王森一双毫光闪闪的毛手道:“二白每
次遇险,都会呼叫的,只是大白比较暴躁,每遇凶恶之物,均倔强地与之独斗,如不闻声而
至,她是决不肯出声求援的,噢!她是大白,一定是大白,大白!……”
  追魂秀士土森目击安琪直挚的情感,在万分难过中,泛出一丝欣慰之感,他觉得自己自
认识安琪以来,所花费的心血,包括家破人亡,都是值得的。安琪是个令人愿为他牺牲的人
物!他虽然因接了大白的双臂而内咎,但同时,他却因有了安琪这位义弟,而感到无比的骄
傲。
  此际,他沉吟半晌,方启唇向安琪说道:“琪弟弟!是的,森罗地阙主人翁虽是你的仇
人,可是你却不能找他报仇,而且也不必找他报仇,你可知道他……”
  安琪迟疑地答道:“是的,我不能找他报仇,也不必找他报仇……找他报仇!”
  王森悠悠一叹,抑制地说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琪弟弟!你知道他是森罗地阙主人
翁,可是,你却不知道,他就是你第二恩师玉面潘安介云山老前辈伪装的!”
  “呀!”
  假桃花居士安琪陡然惊叫一声,身子猛然跳起,急促问道:“这话是真的?”
  王森将头一点,安琪却把脑袋猛摇几下,长长吁叹道:“我再学三十年,恐怕也难逮其
三分之一,恩师呀,恩师,您老人家可把我作弄得头昏脑胀,差点把你的第二张面具—一森
罗地阙主人翁—一给恨死了!”
  他一扫脸上愁云,笑容甫展,倏地,又有一抹愁绪,掠过他的脑海,脸色倏然沉郁,双
眉一皱,朝王森说道:“大白死后,二白、小白不知怎样了?还有师父神儒圣者他老人家,
逍遥谷中任第二恩师闯入,并追杀大白,而后如果他老人家查明是第二师所为,我性命恐怕
难保。我性命无足珍惜,只怕万一一他俩老人家窄路相逢,定生一场残酷大战,至时我面对
两位恩重如山的师父拼斗,将何以处?”
  追魂秀士王森也被他这个问题难怪,假桃花居士安琪,心中却已闪电般地作了一个决
定,他凤眼中神光一闪,旋即向王森说道:“森哥哥!这些问题,而后再谋解决吧,目下,
我想趁此地利,用‘天狼神丹’以及绢姊姊身上的‘侏芝人’,替你把双臂白毛,厚皮统给
褪下,变成人手。”
  追魂秀士王森知安琪已学就神妙医术及歧黄绝艺,可是他对于安琪的决定,却有点意
外。
  安琪见王森如此,乃补充地说道:“对于脱落的毫毛、利爪、厚皮,我想将它珍重地保
存起来。”
  王森闻言,恍然大悟,但他想起一事,又复问安琪道:“小神乞卓俊贤弟,以及董绢绢
姑娘,不知别后,已至何处?”
  安琪心情陡然一紧,但他力装泰然自若的神态平静道:“恐怕已回太湖了吧,不过以我
的想法,绢姊姊他们也许会到哀牢山来的,不谈这些吧!我们得把握时机,以免误事。”
  说毕,身形突起,向幽洞之内驰上。
  俩人进洞之后,安琪用手一指道:“此洞深幽,远达数丈之距,若无人自前面进入,后
面‘一线天’天险,能上者几乎没有了,无后顾之忧。这是至好的地方,而前边暗黯无光,
能入者大约也都得‘返虚生明’的人物,何况,在三十丈之外,我已弄了点手法,任何人要
经过其间,却也要费上几个时辰呢!”
  他将素帕打开,内中包的是一株雪白似的粉藕,形同少女玉臂,而微成人形,芬芳之
气,可远达里外,确是珍品!
  安琪将‘侏芝人”交与王森手中,复将素帕叠好,妥为收藏,冉由怀里取出一支瓷瓶,
倾了两粒灰色小丹丸,一时剑中奇香凝气,弥漫其间,“天狼神丹”异味,盖过“侏芝人”
之香,究其因,乃因“天狼神丹”乃炼自天下至珍至宝之物。
  “森哥哥,你现在最好摒弃杂念,盘坐于地,待我调药之后,助你行功,如此可使疗治
之功,收其事半功倍之效,所费时辰,也可大为节省。”
  追魂秀士王森,依言盘膝而坐,静心祛念,将置身于哀牢迷宫险地的念头付之脑后,五
心通天,万户皆绝,须臾之间,已觉灵明通彻已极。
  蓦地,他乍觉一股冷彻心脾的寒气,疾自十指指尖透入,冷气蔓延急流,直渗手臂,畅
入体内,不觉机冷冷地打了个寒颤,全身气血,险为沮滞。
  就在这时,假桃花居士安琪之音,响起于其耳际道:“森哥哥!莫怠莫懈,固其真元,
以助药气之势也。”
  追魂秀士王森知安琪已将“侏芝人”渗合“天狼神丹”,揉成乳计之液,用之于己,并
以“千里传音”发音,指导自己,乃循其言,换回抗御寒气之真元,钢牙一咬,反转丹田,
逆流其血,心肺乍停,周身血液,大反其径,直向总枢纽奔去。
  这一来大反人体循环之道,王森只觉通体骨胳节节欲裂,条条血脉,崩然欲碎,热血沸
腾,丝丝凉气,恍如针尖,自其双臂之汗毛孔里,沁入心房深处,顶门一阵激痛,遍彻心
髓!
  王森知道此际正是行功之初,如一步踏错,则不只浪费两千年难得的奇珍,而且自己内
脏,也将受极重损伤。故虽痛苦万分,但仍尽其定力和毅力,忍痛抵抗。
  二个时辰之后,追魂秀士王森已觉汗流夹背,气喘如牛,而皮肉寸寸在分裂,如同粉身
碎骨,喉间火焰烤灼,他渐感已无法抵抗周身各处的反冲,张开咽喉,疾呼一声:“琪弟
弟!我支持不了!……”
  然而他力竭声嘶,虽尽吃乳力叫出,其实只在自已喉间“沙沙!”作响而已。
  安琪虽然身在幽洞,仍目光如炬,土森一动,他已知就里,乃将王森双靴脱下,自己亦
然,迅速用自己脚面对准王森脚面吻贴上去,两手一张,掌心直抵王森掌心,双人遂成一
“臼”字之状,然后传声向王森道:“森哥哥,注意了!”
  话语方毕,真气突行,王森陡觉四支滚烫热流,猛自掌心、脚心汇流而入。热流所经,
肌肤穴道,均觉舒适爽快,而丝丝冷焰酷寒之气,一遇热流,即溃然消失,逆转之血液,乍
逢安琪所施之四股洪流,均为之磁吸,汇合其间,缓缓展发。
  四股洪流,正欲归向“阴脉主管”,汇入总纽之际,倏地,他突觉有种轻微异响,自幽
洞百丈之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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