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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侠玉姬


第 五 章 龙驹黑子



  说“启禀小姐,老爷在厅上等你,请你快些去!”
  白衣少女见笑春神色急急,不由迷惑地向:“什么事,笑着?”
  笑春急声说:“小婢不知,只看到厅上坐着那个时常来向老爷要钱的姓钟花子……”
  话未说完,白衣少女的精神一振,不由脱口急声说“那一定是发现了陆飞鹏的行踪,老
爷可曾派人去请薛姑娘她们?”
  说话之间,已向笑春走去.笑春急忙回答说:“老爷已派喜春去请了。”
  白衣少女也急声说。“那我们也快去吧!”
  于是,笑春跟在白衣少女之后,通过小桥,迳向花厅后的那片富丽宅院走去.陆飞鹏听
了白衣少女的口吻.断定她即使不是金员外的女儿,也是关系极密切的人。
  心念间,白衣少女和笑春的背影,已消失在前面花竹间。
  于是游目看了一眼园内,立即沿着花树央流的小径轻灵地向前追去.穿过一排芙蓉花
树。即是一排观赏园景的曲廊长楼,楼下中央一座过厅,屏后直通内宅。
  由于厅上燃着四盏宫灯。陆飞鹏不敢贸然进入,只得一长身影。腾空而起,轻捷有如灵
猫,已登上了楼脊梁。
  游目一看,前面房屋栉比.崇楼,高阁,巨厅,灯火辉煌,人影走动,好大一片堂皇宅
第.再看宜林城内,何止万点,光亮冲天,隐隐传来街市上的喧嚣叫卖声。
  陆飞鹏看罢,立即沿着一条青竹夹植的通道房面.轻灵地向着那座灯火特别明亮的大厅
前驰去.这时,院中到处有人走动。处处灯火,陆飞鹏机警地向前潜进,丝毫不敢大意。
  因为,这座金府内,不但有雅兰三女和宜君,还有那位神秘难测的金员外,至于是否尚
有其他高手隐迹宅内,尚不可知,一旦被发现,要想顺利脱身,恐怕难如登天了。
  心急间,距离大厅已经不远了,但由于院广厅深,只能看到大厅内灯火辉煌,人影摇
晃,尚看不清人的面目.于是,鹭行鹤伏,轻灵闪动,迅速潜至大厅的对西屋脊后。
  在脊后略微伏俯.暗察左右形势,确定周近身后确无可疑之处后,方悄悄探首,藉着屋
脊上的泥红砖孔向内一看,面色立变!
  只见富丽堂皇的大厅锦屏前,独特的一张锦技大椅上端正地坐着个头戴员外帽,身穿紫
锦袍,年的四十余少的中年人,显然就是金员外。
  只见金员外,修眉长目,胆鼻朱唇,五柳长须,在垂腹前.不但仪如富绅,而隐隐中透
着威严。
  但,最令陆飞鹏震惊的是,金员外手捻长须,神色凝重而目光正注视着他隐身的房间。
  陆飞鹏有了白衣少女在花园中的教训,他宁愿叫金员外指名喝出来,也不轻易走出去。
  在金员外左前方的一张漆椅上坐着老丐钟邦,右前方的三张漆椅上.坐着雅兰霜梅和玉
姬,三女娇靥上的神色,都有一些焦急,不对望一眼厅外,似是在等候白衣少女宜君。
  在大厅的两角。静静地立着两个小童和三五个侍女,厅上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闷寂静。
  就在这时,蓦见注视厅外的雅兰三女的目光一亮,面现笑容.陆飞鹏定睛一看,白衣少
女和侍女笑春,刚刚到达厅前。
  白衣少女走进厅内,即向略展祥笑的金员外、拉沃万福,歉然恭声说:“君儿来迟,爹
爹勿怪!”
  陆飞鹏果然揣的不错,白衣少女宜君,正是金员外的爱女.金员外捻须一笑说:“只是
你蓝妹妹等得已有些不耐罢了!”
  身穿玫瑰红的玉姬一听,立即撒娇分辨说:“君姊姊心事重重,爱好清静,她一人在花
园独坐,笑春哪能找得那么快。。。。。。”
  话未说完,白衣少女金宣君,已微红着娇靥,也微笑分辩说:“谁心事重重?我只是希
望尽快赶回竹庐伺奉师父!”
  金员外一听,立即捻须笑着说.”君儿,既然你心急回山,明日你薛姐姐她们走后,你
就启程吧!”
  白衣少女金宜君微微躬身,恭声应了个是,随即坐在蓝玉姬的身侧.老丐钟邦,一俟白
衣少女坐稳。立即起身,面向金宜君,躬身抱拳,恭声说:“钟邦参见金姑娘!”
  金宜君欠身还礼谦逊说:“钟舵主少礼,请坐.”
  钟邦恭声应是。随即谦逊地说.“老丐奉员外之命,侦察那个破衣少年陆飞鹏的行踪,
幸不辱命,今天竟被老丐找到了。”
  薛雅兰和顾霜梅沉静地互看一眼,尚未发活,红衣少女蓝玉姬,柳肩一挑,精神一振。
不由迫不及待地问.“他现在哪里?”
  钟邦谦恭一笑说:“方才老丐请他在醉仙楼饮酒,如今不知他是否仍在城内——。”
  话未说完,蓝玉姬突然一剔柳眉,以责备的口吻沉声问:“你为何不将他擒住?”
  钟邦被问得尴尬一笑,老脸通红!
  金员外赶紧圆场说:“姬儿,你仍是那样的不懂事理,试超,飘香尚且擒陆飞鹏不住,
钟舵主岂是他的对手?”
  红衣少女蓝王姬,看来对金员外似有三分惧意,虽然小脸上仍有耿耿之色,但却不敢再
出言发问.钟邦急忙难为情地笑一笑,自我解嘲地解释说:“昨夜员外吩咐老丐时,曾经一
再叮嘱,切不可贸然出手,以免误了大事.是以老丐才未下手,否则,猝然—击,也许成功
了!”
  薛雅兰和顾霜梅—听,不由同时蹙了蹙眉头,娇靥上略显轻蔑之色,金员外则莞尔笑了
笑。
  蓝玉姬似是急切想知道发现陆飞鹏的全般经过,再度沉声问:“你们是怎样发现的那个
破衣少年?”
  钟邦胸有成竹地说:“是本舵一个叫野仔的弟于在早市上发现的,老丐闻讯,立即赶至
街上,故意以丐帮的暗语盘诘他,谁知.他竟—句不知……”
  一直静听的薛雅兰,突然冷冷地问:“他没有发怒?”
  钟邦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他和气得很,所以我也就借机请他至醉仙楼吃酒。”。
  顾霜梅不由迷惑地问:“你好端端地请他吃酒,他会去吗?”
  钟邦得意地一笑,说:“不瞒诸位说,他也正有事要拜托我呢?”
  如此一说,薛雅兰、顾霜梅,以及蓝玉姬三人不由同时淡淡地问:“他有什么事要拜托
你?”
  钟邦神秘地一笑说:“他向老丐打听这两天可有一个年约十六七岁,身穿玫瑰红劲装,
短剑氅的小姑娘,和两位身着紫长衫和黄长衫的姑娘由城内乘马经过……”
  话未说完,雅兰三女的面色不由同时一变,俱都楞了。
  一直捻须静听的金员外,目光一亮,也不禁吃了一惊,立即沉声问:“奇怪,他为何打
听薛姑娘三人的行踪?”
  钟邦摇摇头,微一欠身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话声甫落,蓝玉姬倏然由椅上立起来,明目一瞪,怒声说:“哼,一定是你这老花于看
出薛姊姊和顾姊姊身着男衫,“有意捏造故事,企图多骗几个赏钱……”
  钟邦一见,佯装大吃一惊,不由慌得急忙起身,解释说:“老丐怎敢多骗员外的赏钱,
那个陆飞鹏不如此问,老丐也不敢如此说,他还说其中着紫衫的姑娘是去九嶷山……”
  话未说完,雅兰三女不由娇躯一战,面色大变,齐声惊啊,俱都呆了。
  一直静坐的白衣少女金宜君,不禁迷惑地说:“他怎的知道薛姊姊一人要去九嶷山?”
  钟邦歉然摇摇蓬头,强自笑着说:“老丐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似乎非常清楚这几位
姑娘的行踪和目的!”
  金员外的脸上已没有了笑意,只见他沉声问:“你可曾问他为何要探听三个女孩子的行
踪?”
  钟邦胸有成竹地佯装略微沉吟说:“他对老花子说,穿紫衫的姑娘身上似有一幅画像,
是送往九嶷山给一位老前辈看的……”
  雅兰三女一听,格外震惊,神色再变.须角间的香汗,顿时渗出来,同时,齐声惊呼:
“啊,那夜在花园中的谈话,必是被他在暗中听去了!”
  红衣少女蓝玉姬尚铁青着娇靥,继续恨声说:“这厮胆子真大,居然胆敢擅登神女
蜂!”
  金员外冷冷一笑,说:“有了陆飞鹏前去,你们才有出头之日.你那偏激的思师脸上才
会看到笑容!”
  雅兰三女一听,不由愕然齐声问:“金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晚辈等不懂!”
  金员外黯然一叹说:“你们还都是孩子,不需要知道这些,将来你们自会知道。”
  金宜君见父亲神色有异,不由迷惑地问:“他怎的会跑到神女峰栖凤宫的后宫花园内去
窃听?”
  蓝玉姬琼鼻一哼,忿忿地说:“还不是飘香姊姊引他去的?”
  金员外一听,立即正色说:“这与飘香绝对没有关系……”
  话未说完,雅兰立即恭声说:“金前辈,他的确是跟踪飘香妹前去的,因为飘香妹入园
不及片刻,那个陆飞鹏便也去了!”
  金员外毫不为然地摇摇头,说:“那也是时机凑巧,其实飘香不回宫,那个陆飞鹏也会
前去!”
  薛雅兰和顾霜梅以及蓝玉姬,虽知金员外的话中必然另有原因,但却没有敢追问原因的
真相。
  白衣少女金宜君,十分迷惑地望着雅兰,问:“兰姊姊既然知道陆飞鹏进入园内,当时
为何不立即将他擒获?”、薛雅兰的娇靥微微一红,略显懊恼地说:“我当时虽然惊觉到,
但诸位师妹均说决不可能是陆飞鹏,因为据家师说,近数十年来,从没有人敢擅登神女峰
巅,而且,没有超绝的轻身功夫,也难升上断峰崖.加之陆飞鹏与栖凤宫毫无渊源,因而也
就疏忽了。”
  金宜君愈加迷惑地问:“姊姊只是根据惊觉而断定陆飞鹏进入后宫花园?”
  薛雅兰急忙解释说:“不,是我所到红果坠地的声音,而那个红果又不到自落的时
候……”
  。话未说完,蓦见老丐钟邦双目一亮,突然惊喜地说:“姑娘们说的红果,可是这
个?”
  说话之间,已在怀内取出一个又红又大的大红果来,同时,托在手掌上.炫露在众人面
前。
  雅兰三女一见,面色再度大变,不由同时急声问:“这只红果你由何处得来?”
  钟邦见三女吃惊,只得肃容解释说:“就是那个陆飞鹏送给老花子的!”
  蓝玉姬只气得娇靥铁青,怒哼一声,恨恨地说:“那厮倒是很慷慨,这样珍贵的果子居
然随意送人,今后我若遇上陆飞鹏,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方消我心头之恨。”
  一直蹙眉沉思的金员外,突然望着雅兰,问:“兰儿,那幅绘像你可带在身上?”
  薛雅兰立即恭声说:“晚辈想证实钟舵主迢见的是否确是陆飞鹏,已经将绘像带来
了。”
  说话之间,已在右袖内退出那个长约二尺的绢轴来!
  隐身屋脊后的陆飞鹏一看,顿时大喜,他前来金府的目的,就是要侦知雅兰三女的住
处,以便伺机将绘像盗走。
  如今见雅兰将绘像取出来,觉得如能在厅上乘机将绘像取走,不但能收震赫之效,而且
定能煞尽那个红衣少女蓝玉姬的狂傲气焰。心念间,立即向厅前移去,这时厅上的顾霜梅已
帮着薛雅兰将绢轴启开,呈献在金员外面前。
  金员外略微欠身,蹙眉捻髯,凝目一看绢轴上的绘像,目光冷芒如电一闪,面色顿时大
变,不由脱口赞声说:“果是举世难觅之材!”
  蓝玉姬立即轻哼一声,轻蔑地说:“哼,那是飘香姊姊特地费了一番心血画的。”
  金员外似是深知蓝玉姬的偏激娇纵习性,是以目注绘像毫不介意,久久才转首望着钟
邦,说:“钟舵主,你来看看,遇到的陆飞鹏可就是他?”
  老丐钟邦,恭声应是,迳由椅上立起来,趋前一看,立即顿首恭声说:“不错,正是小
的今天遇见的陆飞鹏!”
  说此一顿,故意摇头迟疑,表示疑意。·金员外立即迷惑地问:“还有什么不对吗?”
  钟邦故意迟疑说:“这幅绘画,虽然绘得酷肖逼真,只是尚无法将陆飞鹏的超然仪范和
勃勃英气表露出来。”
  话声甫落,蓝玉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陆飞鹏对你有什么好处,要你这老花子帮
他说话?”
  钟邦佯装大吃一惊,连连后退数步,急忙惶声说:“老花子老眼昏花,有时糊涂,没有
姑娘你看得清楚,老花子失言之处,尚请姑娘原谅息怒!”
  金员外突然一沉脸,注定玉姬沉声问:“姬儿,你见过陆飞鹏?”
  蓝玉姬急忙收敛怒容,但仍忿忿地说:“哼,假设早先是姬儿遇到他,恐怕他陆飞鹏的
尸体早已僵硬冰冷了。”
  金员外似已有些动怒,再度沉声问:“你自信比飘香的艺业高强?”
  蓝玉姬虽然神态已极恭顺,但口中仍不服输地说:“姬儿除轻功稍逊香姊姊外,透心神
针及剑术,尤较香姊姊有独到之处!。
  金员外淡然—笑说:“姬儿,莫说你那点艺业,越是合你姊姊九人的玄天剑阵也经不住
陆飞鹏的一掌震云……”
  话未说完。雅兰的面色突然一变,急声说:“金前辈,姬妹还不知道这些事!”
  金员外惊异地“噢”了一声.脸上立即掠过一丝失言后的懊悔之色,为了转变话题,于
是望着静坐的爱女金宜君,祥和地说:“君儿.依也过来看看,尔后也好注意!”
  金宜君恭声应是,立即走至画前,低头一看,花容失色,不由脱口惊呼:“啊!竟……
竟是他?”
  金员外和雅兰等人看得一愣,心知有异,不由齐声问:“你认识他?”
  金宜君一定神,急忙连瑶臻首,颤声说:“不不不,可能是君儿看错了!”
  金员外心知有异,不由焦急地问:“君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宜君不敢隐瞒父亲,即将那夜庐前练剑,遇一布衣少年隔溪窥看,后被师傅云昙师太
震吓落水的事,说了一遍!
  话声甫落,薛雅兰立即肯定地扬言说:“那一定是他了,飘香妹妹说,陆飞鹏武功不但
高绝,水功也极惊人,数十丈宽的滚滚河面,一个潜游已到了对岸。”
  金员外侧首捻须,指着绘像,又含意颇深地望看金宜君问:“君儿,你是否也认为那个
偷看你练剑的布衣少年,就是陆飞鹏?”
  金宜君不知父亲问话的用意,因而不敢肯定地说:“那个布衣少年,立身树下,继而落
水山溪,君儿不敢肯定说就是陆飞鹏,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金员外莞尔一笑说:“如此说来,这次回家,心事重重,一直闷闷不乐,想必就是为的
此事喽!”
  金宜君一听,一张娟丽秀美,貌如春花的娇靥,顿时变得排红,直达耳后,急忙垂首分
辩说:“君儿回家已满一月,急切回山侍奉师父,君儿如再迟延回山,恐怕师父也要悬悬不
安了。”
  金员外老经世故,一见女儿羞态和绝口不谈陆飞鹏三字来判断,心中已经明白,不由朗
声哈哈笑说:既然不是也就罢了,何必那等急恼,明日俟你薛姊姊她们启程,你也回山去
吧!”
  钟邦见大功告成,诸事顺利,立即抱拳躬身:“天色已经不早,员外如无别事,小的就
此告辞了。”
  金员外神采奕奕,满面含笑,突然显得特别高兴,立即愉快地一笑说:“钟舵主,此翻
探得消息,非常重要,特赏你纹银一千两,以备冬季困苦时期之需,明日即令管家与你送
去。”
  钟邦大喜,立即深深躬身一揖,同时恭声说:“多谢员外!”
  说罢又辞过雅兰金宜君四女,迳向厅外走去。
  金员外一向礼贤下士,立即起身相送。
  雅兰和霜梅,两人匆匆将像轴卷起,顺手放在高几上,也和宜君、玉姬跟在金员外身
后。
  已经潜至厅檐前的陆飞鹏,一见机不可失,立即移至厅后,略微一看,飘身而下——紧
接着,飞身纵至锦屏后,探首一看,绢轴就在数尺外的高几上,只是左右厅角下,尚立着三
五个小僮和侍女。
  陆飞鹏知道机会稍纵即逝,一旦立定厅口的会员外等人转身回来,再想拿绢轴,势比登
天尤难了。
  正在暗自焦急之际,蓦闻金员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高声说:“钟舵主请回来!”
  如此一高声呼喊,厅内的几个小僮侍女,本能地纷纷向厅外观看。
  陆飞鹏哪里还敢怠慢,闪身而出,仲手握住绢轴,飞身退出后厅门,身形不停,腾空纵
上房面,疾如电掣般驰出金府去。
  这时,宜都城内,晚市正盛,灯火辉煌,到处是拥挤的人潮。
  陆飞鹏画轴到手,格外高兴,立即将乌金杖挟在腋下,借着月光迫不及待地匆匆将画轴
打开,定睛一看他自己的画像,顿时呆了。
  那真是绘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十分传神,简直像极了。
  看了这幅画像,他突然对那个叫飘香的少女有了几分好感,这份好感,仅是对她那笔神
妙丹青所起的钦佩而决无私情。
  正观赏间,感应中突然惊觉有人奔来,举目一看,正是老丐钟邦。
  急急奔来的钟邦,一见陆飞鹏。立即兴奋地挥手欢声说:‘师叔,成功了,一千两!”
  说话之间,已奔至陆飞鹏的面前。
  陆飞鹏也兴奋地将画轴向钟邦面前一展,愉快地说:“我也成功了,你看!”
  钟邦正感迷惑,低头一看,面色大变,不由脱口急声说:‘师叔,这怎么使得,你怎的
将画取来了?”
  陆飞鹏冷冷一笑说:“我就是要刹刹那个叫蓝玉姬的傲气!”
  话末说完,钟邦已愁眉苦脸地急声说:“这下完啦,刚刚到手的一千两纹银,又飞
啦!”
  陆飞鹏听得一楞,不由迷惑地问:“为什么?”
  钟邦焦急地解释说:“你想,在金府上丢了这幅画像,金员外和四位姑娘的颜面丢光,
一怒之下,哪里还会给赏钱?”
  陆飞鹏一听,不由笑了,但却正色说:“你放心,绝对不会,因为去盗画的是我;这与
你钟舵主毫无相干,再说,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是同道前去。”
  钟邦一听,也觉有理,只得点点头,即和陆飞鹏迳向小庙奔去。.到达小庙门前,里面
早已鼾声四起,讨了一天饭的花子们,俱都安然入睡,是以,庙内除了鼾声,一切是静悄悄
的。
  于是,两人各抱兴奋心情,并肩走入庙门,迳向无门无窗的正堂走去。
  一进堂门,陆飞鹏和钟邦的面色同时大变,脱口一声低呼,双双飞身退出门外来。
  就在两人双足刚刚落地的同时,正堂内已缓步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宜都首富的金员
外。
  只见金员外,满面怒容,目光如灯,手中持着一柄描金小扇,怒目注视着陆飞鹏和钟
邦,缓步走下阶来。
  陆飞鹏虽然感到意外,但神色间毫无惧色。
  老丐钟邦却早已震骇得汗下如雨,魂飞天外了。
  金员外走下堂阶,立即望着钟邦,冷冷一笑,说:“钟邦,你没想到吧!”
  老花子钟邦,已完全失去了镇定,浑身颤抖,连连惶声说:“小的该死,员外饶恕!”
  说话之间.躬身哈腰,连连后退数步。
  金员外又神色忿怒地望着陆飞鹏,命令似地沉声说:“陆飞鹏,把画像给我!”
  说着,竞伸出左手,缓步走来。
  陆飞鹏卓然而立,岳峙渊亭,毫不为金员外缓缓逼来的声势所动,反而冷冷一笑,沉声
问:“凭什么?”
  金员外听得一楞,似这等对他谈话的人,数十年来绝无仅有,于是心中一动,立即沉声
说:“就凭了老夫与你师父展隆丰的莫逆交情!”
  陆飞鹏见金员外直呼恩师金杖神君的名讳,神色不禁有些迟疑,但他灵智一动,却沉声
说:“但家师并没有谈过金前辈。”
  金员外淡淡一笑说:“你对你师父的往事,可曾尽知?”
  陆飞鹏摇摇头说:“晚辈只要找到栖凤妃子前辈,恩师的往事自然全知。”
  金员外立即赞许地一颔首,说:“好,我现在告诉你,她们的师父就是栖凤妃子翁华
玉。”
  陆飞鹏见金员外把话已经说清楚,只得向前一步,将画轴恭谨地交给金员外,但他却郑
重地说:“有关钟舵主的赏银,希望金前辈如数付给他。”
  金员外毫不迟疑地顿首说:“当然!”
  说话之间,已将画铀插在后颈衣领内,接着一伸左手,突然沉声说:“把乌金杖给
我!”
  陆飞鹏一听,顿时大怒,面色立交,不由怒声说颔:“金前辈,你这是何意思?”
  金员外毫无笑容,仅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只是乌金杖在时下武林中,尚不宜出
现,你如不交给我保管,必为武林招来祸患。”
  陆飞鹏毅然摇头,沉声说,“不,晚辈自会保管,不劳前辈分神!”
  金员外一听,双目冷电一闪,面色突然一沉,震耳一声大喝:“拿来!”
  大喝声中,出手如电、左手迳向陆飞鹏的乌金杖抓去!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金员外伸手可及,但是机警过人的陆飞鹏,早有准备,一个神妙
旋身闪开了。
  同时,大喝一声,乌金杖反臂挥出,挟着如潮劲风,势如奔电般,迳向金员外的腰间扫
去。
  金员外果然不是庸手,而且似是知道陆飞鹏的以杖作剑招式,身形同样的玄妙一旋,恰
好躲过陆飞鹏的拦腰一击。
  紧接着,描金折扇,刷声张开,幻起一串金光闪闪的扇影,闪电切向陆飞鹏的右腕,一
经接触,刷刷便是三招。
  陆飞鹏见金员外出手神速,招式玄奇,一连三招,均被金员外在杖动之间截回,显然知
道乌金杖的剑式。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金员外既然与栖凤妃子前辈交称莫逆,与恩师金杖神君必然也极
熟悉,对乌金杖式必然也略知底细,加之金员外又是金宜君的父亲,更不便施展煞手,或天
罡风。
  于是,心中一动,大喝一声,疾演齐公公仗以成名的闹海翻江,招式一变,以杖代桨,
猛向金员外攻去。
  陆飞鹏这时是何等功力,加之巫峡渔叟的桨法不俗,一经施展开来,漫天杖影,劲风呼
呼,立将金员外逼退数步!
  金员外对金杖神君展隆丰的杖式,略知一些浅鲜招式,加上他数十年的临敌经验,故而
和陆飞鹏打了一个平手。
  这时见陆飞鹏的杖势倏变,突然变得强劲刚猛,非杖非鞭,乍然间竟闹了个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庙外蓦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同时,传来数声娇呼:“父亲,可将陆飞鹏
截住?”
  “金前辈,务必捉住陆飞鹏!”
  说话之间,那阵衣袂破风声已到了庙门外。
  金员外一听,大吃一惊,如果金宜君和薛雅兰等人前来,陆飞鹏在情急自卫的情况下极
可能施展天罡风和无坚不摧、霸道无匹的震云雷。
  因而,心中一急,故意高声急呼:“你等不要进来,快快将小庙围住。”
  陆飞鹏一听,不由暗吃一惊,既然不能伤及任何人,又得不到一丝栖凤妃子前辈的消
息,已无继续搏斗下去的必要。
  心念已定,大喝一声,一连攻出三杖,再将金员外逼退数步,身形一闪,腾空而起,飞
身登上房面。
  金员外一见,并不追赶,反而关切地大声说:“陆飞鹏,你年纪尚小,何苦涉足在老一
辈的恩怨情仇之间,你的武功虽已胜我,但仍不是妖道、毒煞、恶尼等人的敌手!”
  陆飞鹏略微停身,回头朗声说:“雪师仇,报师恩,身为弟子者义不容辞,岂能遇险而
退,怕死畏缩,放弃弟子之责?金前辈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话声甫落,倏然转身,蓦见后檐红影一闪,飞身纵上一人,正是那个偏激任性的蓝玉
姬。
  陆飞鹏一直想着刹刹蓝玉姬的傲气,这时焉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大喝一声,手中乌金
杖,一招“乌龙出洞”,猛向蓝玉姬刺去。
  蓝玉姬足尖刚刚踏实瓦檐,尚未看清陆飞鹏的面目,一道乌光已到了身前。
  心急之下,无暇多想,一长身形,娇躯腾空而起。
  陆飞鹏一声冷笑,急进两步,左袖振臂一拂,天罡风应袖挥出,一道巨大潜力,猛向空
中的蓝天姬卷去。
  地上的金员外一见,面色大变,不由吓得脱口直呼:“陆飞鹏使不得!”
  呼声未落,腾空而起的蓝玉姬,一声尖叫,娇躯被一股巨大潜力推动着,再向半空升
去。
  金员外惊得面色如上,再度高声疾呼,“君儿,快将你姬妹接住!”
  呼声未落,一道白影,凌空射起.宛如升空的白鹤,直向翻滚上升的蓝玉姬扑去。
  陆飞鹏一击完毕,心中不禁有些悔意,因而没有即时离去,但就在他—迟疑间,身后一
声娇叱,一道寒光已经刺向左肩。
  慌急间跨步一闪,转首—看,竟是一身乳黄公子衫的顾霜梅。
  于是,金杖一式“大鹏展翅”挟着一团劲风,疾如奔电,已格向刺来的长剑。
  但是,陆飞鹏反臂封出的一杖太快了,只觉乌光一闪,右臂震痛酸麻,当的一声清响,
溅起数点火花,一柄精钢长剑,脱手而飞,直射半天。
  金员外一见,震耳一声大喝:”不可伤人!”
  大喝声中,顾不得再看雅兰宜君救玉姬的结果,飞身已登上房檐,一挥手中折扇,猛切
陆飞鹏的右腰,同时大声说:“梅儿快下去!”
  陆飞鹏不知自己的功力骇人,尚以为顾霜梅不堪一击.这时见金员外一扇切来,不退反
进,一式“分花拂柳”,闪过折扇,反刺金员外的丹田。
  金员外知道陆飞鹏的这招杖法厉害,一个玄妙旋身,斜飞闪向对檐,同时再向发楞的顾
霜梅,焦急催促说:“快下去!”
  话未说完,陆飞鹏快如奔电的乌金杖,一招‘顺水推舟”已到了腰间。
  金员外一见,面色大变,只得左袖一拂,身形如电一闪,如飞退向另一座房面。
  但是,就在金员外飞身倒退的同时,疾逾奔电的乌金杖尖,已扫中了他的左袖雪白绫
口。
  嚓——的一声裂帛轻响,两尺多长的雪白袖口,已应声飘落房下!
  陆飞鹏自知犯了冒犯尊长的大错,只是他自己也不知怎的会在“分花拂柳”之后,突然
施展一招巧妙的“顺水推舟”!
  这时既然闯了祸,哪还有心看蓝玉姬是否已被跌死,于是展开轻功,飞身纵向另一房
面,直向正南如飞驰去!
  刚刚纵过两道横街,身后蓦然传来金员外的焦急高呼:“姬儿,不要追他!”
  陆飞鹏一听,知道蓝玉姬安然无恙,回头一看,只见小庙前的房面上,手持短剑的蓝玉
姬,柳眉如飞,杏眼圆睁,紧紧咬着樱唇,娇靥铁青,正向这面飞身追来。
  在蓝玉姬的身后七八丈外,正是一面高呼一面追来的金员外。
  雅兰、霜梅和宜君,深怕怒极任性的玉姬有失,是以紧紧跟在金员外身后,钟邦内心惶
恐,也率领着两名中年花子远远追来。
  陆飞鹏见蓝玉姬安然无事,自是放心不少,但对她的任性追来,却暗暗生气。
  为了尽快摆脱他们,直向东南灯火昏暗处驰去。
  到达城墙,腾空而上,所幸墙上无人,飞身而下,直落城外,超过护城河,直奔东南一
片丘陵地带。
  驰过数段瓜田,身后仍不时传来金员外的焦急呼声。陆飞鹏断定蓝玉姬仍在身后穷追不
舍,心中不由暗冒怒火,他觉得像蓝玉姬这等任性的少女,真是世间少有。
  这时夜风习习,月光蒙蒙,原野一片虫声。
  陆飞鹏怀着满腔郁闷怒火,身形愈驰愈快,片到已达一片丘陵地带,直向一座高岗上驰
去!
  飞驰中,回头一看,顿时大怒,只见百丈以外,人影数点,蓝玉姬等人,依然穷迫不
舍。
  于是,怒哼一声,探手取出一只翩跹铃,大喝一声,振臂投出一道金光,疾如奔电,挟
着一阵慑人厉啸,直向当前奔来的蓝玉姬射去。
  翩跹铃一出手,数十丈外的数点人影中,立即传来金员外的慌急高呼:“姬儿快停止,
千万不可用剑击铃!”
  高呼声中,数点人影,同时刹住身形!
  投出的翩跹铃,挟着慑人厉啸,宛如疾雷电闪,划过蓝玉姬和金员外等人头上,直射百
丈以外,接着斜飞升空。
  陆飞鹏一见,怒哼一声,再度取出一只翩跹铃照准手横短剑,双月闪辉的蓝玉姬,振腕
打去!
  这次投法,狠淮特别,较之第一只尤为快捷,厉啸尤为惊心悦耳,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只翩跹铃一出手,数十丈外的金员外,立即尖声厉嗥!
  “姬儿快卧倒!”
  想是金员外的啤叫变了声调,加之刺耳慑人的金铃厉啸,倔强任性的蓝玉姬,也不由惊
得伏身卧倒。
  就在金员外等人卧倒就地的同时,翩跹金铃已经射到。
  金铃过处,劲风旋动,挟着惊心厉啸,带起地面扬尘,就在五人背上三尺处,掠地飞
过,直向百丈以外飞去。
  深知金铃厉害的金员外,一俟金铃飞过,立即挺身跃起,一连数声催促,率领着蓝玉姬
等人,如飞向宜都城驰去。
  陆飞鹏忿忿地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觉得如此一来,至少可杀杀蓝玉姬的傲气,一候金
铃盘旋飞回,收了金铃,直向东南驰去。
  有了金员外的警告,他突然惊觉到恩师的这柄乌金杖的确需要隐藏起来,在未与栖凤妃
子前辈会面时,不宜暴露在武林英豪的面前。
  因为,只有栖凤妃子才知那些恶魔是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人,万一遇上恶魔而遭暗算,
实在无法防及。
  心念至此,又想到金员外突然向他强取乌金杖的事,这时想来心中仍有余悸.万一被对
方将金杖枪去,要想再夺回,势必要将金员外震毙!
  一想到金员外,娴静端庄,玉肤冰肌的金宜君的影子,立即浮上他的脑海,在这一刹
那,他突然对她有个奇异的期望,希望她不是一个对男孩子偏激而厌恶的少女。
  他又想到冷静沉着,天香国色的雅兰和朴实无华,姿丽娟秀的霜梅,以及不可理喻的蓝
玉姬。
  一想到蓝玉姬,同时也联想到泼辣刁钻的商媛媛,这时想来,商媛媛的脾性较之蓝玉姬
似乎又和善多了。
  陆飞鹏的神志恍恍惚惚,许多人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轮番出现,许多疑问的事情,也在
他心里相互盘算,但他的脚下却逐渐增长功力,快逾流矢。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突然光芒一闪,接着传来一阵隐隐雷声!
  陆飞鹏心中一惊,顿时由恍惚中醒来,抬头一看夜空,不知何时已是阴云满天。
  再向前看,一片起伏山岭,横亘无边。
  陆飞鹏觉得奇怪,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什么山?
  再看夜空,无月无星,既不知是何方位,也不知是何时辰。
  回忆方才飞驰的经过,似是沿着一道大河,溯河而来,似是变了方向。
  细看前面山势,虽然峰岭绵延,但其中五峰,特别凸出,岭嵘险峻,挺拔超群,宛如一
群儿孙中的五个老人。
  正打量,一阵凉风吹来,俊面上突然落了两滴小雨点。
  陆飞鹏心中一惊,知道要落雨了。
  游目一看,已近山麓,十数里内,根本没有人家,只有奔至山前找一方石洞暂避一时,
待天明辨清方向再走。
  心念已定,尽展轻功,身形宛如一缕青烟,眨眼已至山前。
  就在他到达山前之际,前面树林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惨的马嘶。
  陆飞鹏听得剑眉一蹙,觉得这声马嘶,声音颤抖,几近哀鸣,与平素听到的马嘶迥然不
同。
  但他一心避雨,不愿多事,继续向林内驰去。
  一进林边,立即听到由深处传来的急骤蹄声!
  陆飞鹏凝目一看,只见一团黑影,两眼亮如明灯,穿过树隙,带起枯草扬尘,正如飞向
他奔来。
  恰在这时,夜空突然一道电闪,接着一个响雷,滴滴雨点,随即落下。
  陆飞鹏借着电光一看,那团黑影,竟是一匹昂首竖鬃,通体漆黑,鞍辔齐全的神骏大
马。
  黑马一见陆飞鹏,立即绕圈跃跳,昂首哀嗥!
  陆飞鹏见黑马神骏非凡,鞍辔齐全而不见它的主人,断定这匹通灵宝马,必是代它的主
人前来求援。
  这时雨点已经大起来,只得向黑马挥挥手,迳向黑马奔去。
  黑马果然通灵,长嘶一声,转身狂奔,直向深处驰去。
  穿出树林,即是一座山口,就在山口的左侧斜岭上,有一座山洞。
  黑马奔上斜岭,回头望望紧跟身后的陆飞鹏,长嘶一声,直奔洞内。
  陆飞鹏到达洞前,已经浑身全湿,探首向内一看,洞内一片漆黑,仅能看到数丈内的两
只明亮马眼和隐隐闪光的马鞍。
  黑马一见陆飞鹏探首,立即摆头低嘶!
  陆飞船凝目一看,发现马前地下果然隐约倒着一个人影。
  于是急步奔至近前一看,竟是一个衣着华丽,蓄着短须的中年人。
  只见华衣中年人,头戴公子帽,身穿锦花绣缎,面色铁青,满额冷汗,双目紧紧合闭,
显然负了重伤。
  陆飞鹏觉得身负重伤的中年人,虽然已四十多岁,但却充满了膏粱纨绔之气,似乎不是
正派人物。
  心念间,蹲身下去,伸手去试中年人的鼻息。
  但,就在他的手刚刚放在对方的鼻前时,那人突然睁开冷芒闪射的眼睛,厉声说:“我
还没有死,何必试鼻息!”
  陆飞鹏骤然吃了一惊,不由顿时大怒,倏然立起,正待怒斥,华衣中年人已经双手抚
胸,喘息不已。
  华衣中年人,满头大汗,双眼合闭,久久才喘息着恨声说:“我怕是不行了,想不到我
龙鹤公子一生中不知败过多少高手,此番竞栽在两个丫头手里。”
  把话说完.魁然—叹,接着放缓声音问:“你会武功吗?”
  话虽说得缓和.但仍有命令的意味。
  陆飞鹏满腔怒火,本待不理,又觉对方身负重伤,性情自是躁急,岂能和一个生命垂危
的人争意气?
  心念已定,立即沉声说:“只是略通一些拳脚而已!”
  华衣中年人龙鹤公子,似乎不信地喘息说:“你深夜飞驰,夜走山区,没有相当的艺
业,也没有这份胆气,你骗不了我!”
  陆飞鹏立即不耐烦地说:“我看你伤势不轻,应该如何救治,请你快些告诉我,时间一
久,也许更恶化棘手了!”
  龙鹤公子紧紧闭着眼镜,缓缓摇摇头说:“没有希望了,中了栖凤妃子的透心神针,如
没有那老虔婆的特制解药溶针丹,必死无疑!”
  陆飞鹏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急声问:。你遇见了栖凤妃子?”
  如此一问,龙鹤公子突然睁开了满布血丝的双目,怒声说:“怎么?你认识那个老虔
婆?”
  陆飞鹏心中灵智一动,立即解释说。“我听说武林前辈人物中,似是有这么一个栖凤妃
子的透心神针?”
  龙鹤公子缓慢地摇摇头说:“不是老虔婆,是她的两个女弟子……”
  说到此一顿,似是不愿再谈这件丢尽颜面的事,突然沉声说:“你不需要知道这些,我
且问你,你可有胆量骑我的黑子?”
  陆飞鹏根据龙鹤公子的谈话,断定对方是与栖凤妃子有仇嫌的人,因而联想到,也许与
残害恩师金杖神君的恶徒有关。
  于是,故意略微沉吟说:“在下的骑术虽然不佳,如果你有要事,在下倒愿试试,不过
在下不能因你的事羁延太久,而误了我的正事。
  龙鹤公子的痛苦情形,似是较方才为剧,他强自点点头说:“很快,你只要骑上黑子,
任由它自己飞驰,自会将你带到我师父那里。”
  陆飞鹏心中一动,不由关切地问:“不知尊师是哪一位?”
  龙鹤公子摇摇头说:“说出来你也不知,因为他老人家久已不在江湖现身了!”
  说此一顿,极痛苦的喘息一阵,继续说:“现在请你即乘黑子前去我师父处取一粒白凤
丸来,我必重重赏你,并愿传你三招绝技!”
  陆飞鹏何曾将龙鹤公子的三招绝技放在心上,但他却不解地问:“在下对尊师说你受
害,他怎的肯信?”
  龙鹤公子说:“他老人家一见黑子,自然会信?”
  陆飞鹏继续说:“假设尊师怀疑在下是强力抢夺阁下的马匹,在下岂不是有口难辩?”
  龙鹤公子一听,痛苦地脸上立即掠过一丝轻蔑冷笑,同时傲然说:“黑子乃龙种宝马,
机警通灵,未得我的许可,任何人休想靠近它!”
  陆飞鹏见龙鹤公子呼吸已极困难,怕他支持不到回来,因而提议说:“如此往返费时,
待我回来,你的伤势也许已经恶化,不如在下抱你上马,一同去见令师。”
  龙鹤公子痛苦地摇摇头说:“我已不能再受颠簸.护心真气一散,随时可死,我师父就
在此山区居住,你乘黑子前去,往返最多一个时辰,我仍有活命机会!”
  陆飞鹏见他坚持在洞中等侯,只得无可奈何地说:“好吧,我会尽快赶回来。”
  说罢,伸手拉着神骏高大的黑马,迳向洞外走去.黑马非常温顺,静静地跟着陆飞鹏走
出洞来。
  这时,洞外大雨已停,雷声已经远去,滚滚乌云,掠过树梢,直向山外飞去。
  陆飞鹏亲切地伸手拍拍马颈长鬃,刚刚举手,顿时一楞,这才发现马缰上嵌翡翠,缀雪
玉,珊瑚垫鞍,尾上尚嵌着无数七彩宝石。
  前后四个鞍囊,个个高高鼓起,不知里面装些什么。一柄袖珍小巧马鞭,挂在鞍前,似
乎仅为装潢而用。
  因为,在那柄小马鞭上,也缀满了麦粒大的缤纷珍珠和宝石。
  陆飞鹏看罢,对洞中龙鹤公子的身世和来历,感到非常惊奇。
  根据他的绰号判断,极可能是某一巨豪富绅家中的公子,但根据马匹对他师父住处之如
此熟悉,显然就住在这座山区内。
  心念间,手扳鞍头,足踏亮银镫,正待上马,洞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嚎。
  陆飞鹏心中一惊,飞身纵向洞口,探首向内一看,只见那个龙鹤公子,伏卧地上,弯曲
的十指,已痛苦地深深扣进石内。
  看了这情形,陆飞鹏再度吃了一惊,但确没想到这个龙鹤公子竞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而
他师父的武功如何也可由此而知了。
  心念间,急忙将龙鹤公子的身体翻过来,只见脸色铁青,腮肉痉挛,暴突着双眼,已经
气绝了。
  陆飞鹏看了龙鹤公子的惨像,想到几番和飘香动手她都没用透心神针,想必是手下留
情。
  想到在宜都城与玉姬交手,万幸一见面即将她震飞,如果让她先发透心神针,这时自己
的死状,恐怕与龙鹤公子一般无二,毫无两样了。
  心念未毕,洞口蓦然传来一声凄凉低嘶。
  陆飞鹏一定神,立即将龙鹤公子托起,决心将对方的尸体一并带去。
  奔到洞口,即将乌金杖插在前鞍囊的兵刃插座内.飞身纵落鞍上。
  就在他纵落鞍上的同时,黑子已迫不及待地昂首发出一声忿怒长嘶,放开四蹄,沿着岭
脊迳向深处疯狂驰去。
  黑子一声怒嘶,声如焦雷,震耳欲聋,群峰回应,历久不歇。
  黑马四蹄翻飞,连声长嘶,身影如烟,急奔似电,马腹几乎擦着地皮。
  陆飞鹏何曾骑过这等急如奔电的奇速快马,只觉两耳风声呼呼,左右景物如飞向后倒
逝,只听得蹄声嗒嗒震耳,不知黑马蹄下踏在何处。
  他神情紧张,暗暗心惊,几番想跳下马来展开轻功飞行。
  但是,黑马虽然奔驰逾箭,陆飞鹏坐在马鞍上,却极平稳,因而令他放心不少。
  有时穿林涉溪,有时沿着绝壁悬崖飞驰,但飞奔的黑马,速度不减,如履平地。
  如此狂奔,左弯右转,足足奔驰了半个时辰,又绕道一座绝高峰角,到达一道生满杂树
怪石的绝壁下,黑马自动停止陆飞鹏仰首一看,已到了五座突拔的高峰之间。
  再看绝壁下,怪石如林,杂树横生,既没有道路,也没有山洞,而黑马却不停地摆头甩
尾,低嘶连声。
  陆飞鹏心知有异,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飘身下地。
  但,他的双脚尚未立稳,黑马低嘶一声,已向怪石杂树间走去。
  陆飞鹏跟在马后前进,断定绝壁下定有蹊跷。
  通过怪石杂林,绝壁下草高过人,而黑马迳向绝壁下走去。
  直到绝壁下,方始发现草后有一山洞,洞中也生满了高草和小树。
  山洞深约七八丈,但一两丈内已无草木,而洞势也变为平坦,黑马一声长嘶,放蹄向深
处驰去。
  陆飞鹏紧跟马后,举目一看,深处竞有隐约亮光。
  到达亮光处,原来是洞的出口,而眼前竞是一座花木葱笼,但生满了高大石笋的地方。
  仰首一看天空,乌云渐散,已有曙光,三座高峰拱围四周,一道狭窄飞瀑,掠空而下,
蔚为奇观。
  黑马再度一声高昂直冲云上的长嘶,立向石笋深处驰去。
  陆飞鹏托着龙鹤公子的尸体,一面打量周围形势,一面跟着黑马飞驰前进。穿过二三十
座高大石笋,跟前视线突然开阔,目光不由一亮。
  只见眼前细草如茵,生满了各色细小碎花,宛如一张锦绒毯,非常美观.在七八丈外的
草地尽头,品字形建有三间石屋,正中一间的门口,立着一个矮小人影,但两只微泛绿光的
眼神,却如一道鬼火电闪,令人一见,不由内心生寒。
  黑马连声高昂长嘶,但却停止不前陆飞鹏一看这情形,知道黑马不敢践踏草地,只得托
着龙鹤公子的尸体,大步的向草地尽头的石屋前走去。
  前进中凝目一看,心头不由一震,只见立在石屋门前的矮小人影,竟是一个失去两褪,
白发蓬乱的老人。
  白发老人,面色铁青,目泛绿光,腮肉不停地索索颤动,显然已看出龙鹤公子已经气
绝。
  陆飞鹏看了蓬发缺腿老人的神色表情,想必就是龙鹤公子的师父了.蓬发缺腿老人,神
色逐渐凄厉,浑身颤抖得厉害,紧紧相咬的牙齿,隐隐发出令人心悸的‘格格”响声,他虽
然双目绿色光芒逐渐增长,但却不发话先问。
  陆飞鹏看了这倩形,断定老人是哑巴,既然哑.必然也聋,说话也听不清。
  走至屋前空地上,首先将龙鹤公子的尸体上下托了托,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七八丈外的
黑马表示送来之意,也没有发话!
  蓬发断腿老人一见,突然—蹬暴眼,震耳一声大喝:“你这小于可是哑巴?”
  陆飞鹏原以为缺腿老人是哑巴,现在老人反骂他是哑巴。
  心中不由冒火,立即沉声说:“在下托着令高足的尸体,走完这片草地,你既然不讲
话,在下自然以为你是哑巴,你怎的不感激在下将令高足的尸体送回,反而乱发脾气……”
  话未说完,缺腿老人顿时大怒,震耳厉声说:“好个狂妄小辈,见了我老人家既不施
礼,也不下跪,居然还敢与我老人家顶嘴,你好大的胆子!”
  子字出口,右掌一翻,迳向陆飞鹏的面门遥空掴来。
  陆飞鹏心中早有防范,立即将龙鹤公子的尸体竖起来,叭的一声闷响,龙鹤公子的头部
猛地向右摆动,数颗牙齿,应声射出来。
  蓬发缺腿老人似是没想到陆飞鹏如此机警,竟拿龙鹤公子的尸体挡上右掌的遥空一击,
不由顿时一楞。
  陆飞鹏可着实吃了一惊,他虽然早已料到龙鹤公子的师父,必然较龙鹤公子技高一筹,
但却没想到竞具有遥空击人的本领。
  虽然心中吃了一惊,但他却轩眉怒声说:“在下与令高足,素味干生,毫不相识,在下
将他的尸体送回,只是基于武林道义……”
  蓬发缺腿老人想是自知理屈,因而未待陆飞鹏话完,立即沉声说:“你在何处与鹤儿相
遇,他是怎么死的?”
  陆飞鹏早已想好说词,以便侦察缺腿老人的底细,因而毫不迟疑地说:“在下四更时分
经过山下,发现一匹黑马守着一个蜷卧地上的华服中年人,近前一看,已经奄奄一息,在下
细察一遍,身上并无血渍……”
  话未说完,缺腿老人突然沉声向:“那时他是否尚能说话?”
  陆飞鹏摇摇头,说:“言语已经不清,但他仍知催促在下快些抱他上马,并断断续续地
说师傅和白凤丸等字。”
  缺腿老人一听,凄历凶残的青脸上,立即掠过一丝痛苦神色,深沉地沉声问:“他还说
些什么?”
  陆飞鹏故意略显迟疑地说:“他似乎说什么“……神针!”
  缺腿老人一听,面色突然大变,飞身向陆飞鹏身前扑来,同时,急声问:“可是透心神
针?”
  说话之间,已扑到陆飞鹏面前,伸手将龙鹤公子的尸体抢过去,立即放在地上。
  紧接着,右手在龙鹤公子的前胸上,运指一划,嗤的一声裂帛轻响,胸襟应声裂开了一
道长缝。
  只见缺腿老人神情惶急,两手猛地将龙鹤公子的胸襟分开了,立即露出一片蜡黄前胸。
  缺腿老人一看不由狠狠地拍了龙鹤公子的小腹一下,万分懊恼怒声说:“总是自负自大
不听话,放着天丝锦不穿,终于死在贱婢的霸道暗器透心神针之下!”
  说此一顿,突然抬起头来,怒声问:“他还说些什么?”
  陆飞鹏摇摇头说:“令高足说话已不清楚,仅是含糊地咒骂两个丫头!”
  缺腿老人怒哼了一声,切齿恨声说:“定是遇到贱婢的女徒!”
  说着,恨恨地将右掌平贴在龙鹤公子的左乳根穴下。
  陆飞鹏静静地望着缺腿老人,断定他必是要吸出进入龙鹤公子心房中的透心神针!
  心念未毕,蓦见缺腿老人的右掌一翻,掌心突然多了一滩乌血!
  陆飞鹏低头一看,面色大变,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愣了。
  只见缺腿老人掌心中的那滩乌血中,竞有八九支细如牛毛,银光闪闪,长仅八分的细小
银针。
  陆飞鹏再度吃了一谅,不由震惊地急声问:“这就是透心神针?”
  缺腿老人满脸怨恨,紧咬牙齿,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掌心中的牛毛银针,恨恨地点点
头,切齿说:“不错!”
  陆飞鹏心中一动,故意吃惊地赞声说:“世上竞有如此厉害的暗器!”
  缺腿老人忿怒地蹬了陆飞鹏一眼,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那贱婢的透心神针虽然发射
时无影无声,专破各种护身神功,但是唯独对我残毒尊者的天丝锦无可奈何!”
  陆飞鹏虽然不知残毒草者是谁,但他断定必是多年前的武林高人,愈加引起他探听恩师
金杖神君等人事迹的决心。
  于是,佯装不知地和声问:“前辈说的贱婢是谁?可是杀死令高足的那人?”
  残毒尊者厌烦地瞪了陆飞鹏一眼,似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
陆飞鹏的目光时,冷芒一闪,突然用鼻嗅了一嗅,迷惑地问:“你身上怎的会有一种奇异的
香味?”
  陆飞鹏听得心中一惊,顿时想起恩师金杖神君闻出他体内蕴藏着何首乌灵气的香味。
  心中一急,灵智立生,急忙在挎囊内取出仅存的一个大红果来,解释说:“就是这个大
红果的香味!”
  残毒草者一见大红果,面色大变,突然厉声问:“你是栖凤贱婢的什么人,怎会有神女
峰上的大红果?”
  说话之间,两臂微圈,指掌关节间“喀嚓”直响!
  陆飞鹏一听,心知要糟,但他佯装茫然急声说,“前辈说的话,在下一点也不知,这个
大红果是令高足得自两个发射神针的丫头,在来此之前,令高足赠给在下作报酬,还要传我
三项绝技答谢。”
  残毒尊者一听,神色立变缓和,他似乎知道,任何男人攀登神女峰后,休想再活着下
来,与栖凤宫的女弟子交手的男人,也极少有人逃得活命。
  是以,他缓和地点点头,略显黯然地望着龙鹤公子的尸体,叹声说:“为了一个生津止
渴的大红果而丧了命,实在太不值得。”
  陆飞鹏由于残毒尊者已嗅出他身上的奇异香味,不敢再羁延逗留下去,因为残毒尊者不
论在外貌上,绰号上,都不像是一个善良的人,于是,拱手一揖,说:“令高足的尸体己经
送回,在下尚有急事待理,就此告辞了。”
  说罢一揖,转身大步走去。
  转身未走五步,身后蓦然响起残毒草者的厉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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