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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胆红颜


第十四章  鸠 面 老



  绝色娘子惊道:“不好,姊姊钟情于他了。姊姊,世上都是些虚情假意的人,你何苦又
自作多情作茧自缚呢!”
  绝情娘子轻轻说道:“妹妹,别取笑我了,让我静一下,我心里乱得很!”
  绝色娘子、绝缘娘子大感意外,面面相觑,眸中都透出讶愕之色。
  玉面飞戟沉声说道:“不错,在下曾冤枉了她,其实,那天夜里,看不真切,以致铸下
了大错,在下并非故意,无心之过,人人皆有,你也不必记恨于我!”
  白衣人冷笑道:“话怎能这样说,你可曾想像到一个清白的少女受辱之后,她一生的幸
福便完全断送了?”
  玉面飞戟道:“是非恩怨,是在下造成的,自由在下一人了断。你是旁人,不容插足!”
  白衣人嘿然道:“如果我一定要插足一管呢?”
  玉面飞戟剑眉一轩,沉声道:“那就是在下与你手下见真章。”
  白衣人点头道:“好的,既然如此,就让你瞧瞧我的功夫!”说着身体倏然站了起来,
两足一晃,脚步踏天罡,短短喝道:“准备好了吗?”
  玉面飞戟也知遇上强敌,笑容一收,道:“请吧。”
  一场大战,就在瞬息之间,三花帮绝情、绝色、绝缘三位娘子心知两人针锋相对,不免
一战,便相继走开,腾出一块宽阔的场地。
  这一战,事关玉面飞戟一生英名,非同小可,表面含笑而立,内心却十分紧张,万一不
幸输了半招,他武林中第一高手的宝座,便得拱手让人。
  白衣人道:“用掌抑用兵器,你选择一下。”
  玉面飞戟道:“随你的意思,在下没有意见。”
  白衣人道:“好吧!咱们就用兵器一决雌雄!”右掌往怀里一探,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绝
情、绝色、绝缘娘子不禁睁大了眼睛,心想:那是什么武器?这人的确怪异极了,竟以辛苦
得来的宝物权当兵器使用。 

  玉面飞戟微微一怔,迅速取出一对银色利戟,短短说道:“朋友请发招!”
  白衣人也不客气,手腕运劲一抖,倏然一种虎啸龙吟的声音响起,一片金光划过山川大
地,一种慑人的威势,骇人听闻。
  真力一运,急走两步,来到玉面飞戟面前,突然一角挥去,右掌疾向他上盘劈下。
  这一出手,就不等闲,身形一闪,金光刺目,呼风喊雨笼罩而来,左掌也突然一变而三,
疾点玉面飞戟期门、气海、百促要穴。
  这一变之后,似乎知道对方一定运指来扣,招式未尽,又再翻出一掌,向他曲池穴击去。
  行至半途,银光暴闪,从中劈下,独角往外一撤,掌指猛地一横,反扣玉面飞戟脉门。
  白衣人一出手就连换四招,根本就尚未遇到对方出招。
  这种速度,功力,见所未见,委实使三花帮娘子大开眼界。
  玉面飞戟想不到他出手之快,自己尚未把银戟使尽,他已连换四招,每换一招,都摸准
自己心意一般。
  心中陡地一震,暗忖道:“看他一定是向自己在示威,好叫自己全力施展……”又暗忖
道:“他是谁?芸芸武林之中,难道又崛起了新人?”
  忖思中,身形电闪,步踏七星,目注天空,准备不再试招,一上手便施展绝世戟法,将
对方击败。
  因为白衣人露了一手四换法,使他心中有数,知道不用本身之修为造诣最深的绝招全力
一搏,必难获胜。
  于是,他平举着银色利戟,全神凝视对手,一动不动。
  这种以静制动之法,最令人困惑的,是玉面飞戟采用敌未动,我先动之策,忘记对手轻
功也不弱,这种战法,就如互较轻功,较弱者当场立败。
  白衣人脸色渐渐凝重,似乎已探知玉面飞戟敌一动,我先动并非理想中那么简单,在使
用此法,他一定有出类拔萃的独门制敌绝学。
  抑或,玉面飞戟决定舍命相拼了。
  白衣人扬起手中金光闪闪的怪角,默默想了一会,场中立刻出奇地寂静下来。
  他心中暗想:“妈妈抚育自己成人,恩比海深,如果失手落败,有何面目回山见她,又
有何面目对天上爹爹英灵……”
  想到这处,不由豪气大增,雄心勃发,双目炯然放光。
  身形微动,倏然扬起手中独角,猛击而去。
  玉面飞戟一动不动,待怪角离身三寸之际,忽然长吸一口真气,胸腹之处,暴凹四五寸
深,一片霞光呼啸而过,一错掌用利戟反手击去。
  白衣人独角一撤,正与银戟碰个正着,只听格地发出一声怪响,两人陡觉一震,同时向
后退了一步。
  白衣人不想暴露身份,是以空怀许多绝学,故未展出,因为在葛岭山上,他曾与他比斗
了一招,他的绝学是他所熟悉的。
  玉面飞戟额角滑落两滴汗珠,手掌紧紧握了一下,聚足七成功劲,拂出一掌。
  白衣人举掌一格,玉面飞戟突然向前迈进一步,一对利戟脱手掷出。
  这一记毒招,神奇毒辣,白衣人做梦也没想到,不禁手慌足乱……
  绝情娘子惊叫道:“不好,这是七鼎戟法中的‘残金毁玉’……”
  原来玉面飞戟排成敌未动,我先动的策略,是为了发出这一记毒招作准备,毁灭强敌先
着。
  “残金毁玉”是七鼎戟法中最后一式绝招,也是最毒辣的致命绝招,使敌人在慌乱之下,
措手不及,伤于戟下。
  他出道以来,只用了三次,第一次顺利地杀了七禽怪侠,第二次杀了武魄盖梁山,第三
次毁了金面道人,施展“残金毁玉”以来,无往不利。
  这一次是第四次,他有自信,对手不死即残,决难脱险。
  白衣人猝不及防,脸色大变,电光石火霎那间,一对银光闪亮的利戟已呼啸而来,离他
已不及三尺。
  玉面飞戟极快地想起了七禽怪侠、武魄盖梁山及金面道人等武林绝顶高手的死像,不禁
长长地冷笑了一声。
  白衣人危在旦夕,千钧一发的当儿,独角一掷,击向一只银戟,身形疾旋,口中龙吟般
大吼一声,喷出一股罡风。
  只听“当当”两声,一只银戟被独角击落地上,另一只却被他疾运起的内家吹罡之气吹
斜了方向,与他擦身而过,间不容发。
  白衣人侥幸脱出大难,自家也吓出一身冷汗,淡然说道:“你这种招式有欠光明,你身
为中原一流好手,比斗时不择手段,只想击伤敌人,由此一端,即可知道你平日为人之一斑
了。”
  玉面飞戟疾忖道:“难道他武功在七禽怪杰等人功力总和之上?或者,自家久未使用
‘残金毁玉’毒招,威力已大不如前?”
  白衣人见他不答,心中怒火上冲,突然欺上前,一把抓起了怪角,向他天灵盖猛力箍下。
  玉面飞戟冷笑一声,倒退半步,双掌用力一搓,掌心之处透出一股吸力,将一只利戟吸
入掌中。
  正待出手攻敌,急见白衣人一个跄踉,向旁跌去,不禁一怔,手脚顿止。
  白衣人心里有数,适才情急之余,拼着紫阳真气,强用吹罡之气击落一戟,内力消耗过
巨,是以运气之下登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绝情娘子急掠而来,伸出纤纤手掌搀扶着他,问道:“兄弟,你受伤了吗?”
  说话时,剪水双瞳默默含情,注视着他丑陋的脸上,玉面飞戟星眸放光,走前两步,昂
然说道:“三花帮主,你意欲与在下为敌么?”
  白衣人闷哼一声,摔脱绝情娘子的手掌,大声说道:“我与他的恩怨,由我自己了断,
你别多管闲事!”
  绝色娘子忍耐不住,身形一层,拔起五丈多高,半空一翻玉腕,发出两股凌厉大力,向
白衣人击下,口中娇叱道:“不识抬举的东西,姑娘恨死你了。”
  白衣人斜退三步,朗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滚远一点!”
  手掌一挥,一片眩目霞光冲天而起,绝色娘子身形方自落下,忽感全身火热,如同煮水
浇身之时,产生的一股势力,非人力能忍受的。
  绝情娘子靠近他,虽未正面接受那只怪角,也觉火热难当,仿佛置身煮水之中,芳心惊
怔交加,不觉撤身后退。
  她喃喃说道:“难道玉面飞戟内功比我高出许多,否则他与他交手之时,怎不觉如
何?……”
  又道:“不对,他亦是人,普通的感觉绝对有的,也许他身怀有避热之宝。”
  玉面飞戟惊想道:“不错,我身上藏有两颗避火宝珠,那是玉阴尊者的东西,她怎知
道?”
  也不顾细究,银戟一扬,揉身上进。
  他深知白衣人为抵挡自家“残金毁玉”毒招,内功损耗极大,一时难以复原,怕时间拖
长了会不利于己,是以稍怔之后,便抢先发动攻击。
  白衣人一角挥去,“铮”的一声,退了一步,玉面飞戟大喜欲狂,纵身直上,呼呼呼一
连击去三掌,踢去四腿。
  白衣人散乱地招架着,只感万钧压力缓缓迫来,不由手忙足乱,捉襟见肘。
  突然——
  绝情娘子美眸圆睁,惊语道:“咦,玉阴尊者不是中毒了,怎的恢复那么快?谁救他
的?……奇怪!”
  此言一出,玉面飞戟猝然撤回手掌,大喝一声:“慢来,待会再斗!”白衣人冷笑一声,
停手不动,这正是他求之不得。
  他立即运功,调息真元,以期恢复原先的功力。
  玉面飞戟顺着绝情娘子的眸子视去,只见对面山坡上两条人影,疾向妖龙纵去。
  他目光犀利,一合再睁,对山景物已历历在目,只见后面飞掠之人正是培英教主玉阴尊
者,心头陡地一震,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信鬼神,这次却亲眼目睹,自信心不禁动摇起来,一股可怖的阴影悄悄袭上心头,
辗转自语道:“我亲眼见他被浪花卷入腹里,难道说他中了我散气之法,再吃毒水一溺,仍
然能活下去?”
  那两条灰影已奔至蛟龙身边,两人遂在庞大的蛟龙尸体四周转绕着。
  玉面飞戟心知玉阴尊者复活的奇事决与那瘦长的陌生人有关,不觉灼灼向他注视。
  远远地看不真切,只觉此人满头白发,身体颀长,比起玉阴尊者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但
体躯瘦如竹竿,随风摇摆,却非沉稳的玉阴尊者可比。
  瘦弱老人脚步一停,一张鸠形怪脸便落人玉面飞戟眼中,只见他尖尖锐面,两眸深陷,
颧骨高耸,鹰鼻兔唇,丑陋之绝。
  但那人眸子闪烁的棱棱青光,却老远地就令人发觉了。玉面飞戟暗忖:“如此一个丑怪
老人,江湖之上,似乎没有传闻,他是何人?”
  只听玉阴尊者阴笑道:“师傅,蛟龙独角已失,一定是那玉面飞戟小子干的好事,除他
之外,没有人能办到的!”
  听他这样一说,玉面飞戟非但不感欣悦,反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暗忖道:“不好,
玉阴尊者一向目中无人,此刻竟一反常态,恭恭敬敬地称那怪老人师傅,则怪老人的能耐可
想而知……”
  绝情娘子讶然道:“原来玉阴尊者拜了新师,怪不得能活下去了……”
  玉面飞戟低声喝道:“别出声。”
  绝情娘子怔了一下,见他一脸惊容,暗地冷笑一声,也不说话。
  只见那鸠面老人道:“玉面飞戟所用的兵器是一对银戟?”
  玉阴尊者颔首道:“不错,当今武林只有他一人使用银戟。”顿了一顿又道,“师傅,
这家伙阴毒极了,谋财不说,还要害命,徒弟差点冤死九泉。”
  鸠面老人道:“你别生气,我自会找他算帐的!”
  白衣人冷哼一声,转首注视玉面飞戟,玉面飞戟被他瞧得俊脸红一阵白一阵,只差没怒
叫出来。
  鸠面老人又道:“这小子一双银戟使我想起四十年前一笔血恨,那长白山铁背龙也使用
银戟的,铁背龙令我一生晦暗,我再次出山,决不饶他。这小子既然使用银戟,必跟那老儿
有所关连,待会寻他一问便知,若是……嘿嘿……”他连连冷笑数声,一种阴沉的怨毒,从
冷笑声中透出。
  玉面飞戟脸色大变,眸中闪过一片惊色,怔怔木立,仿佛鸠面老人的一番言语,使他魂
飞胆裂,恐惧莫名。
  谁也不知道他出身长白山铁背龙一脉,他极少提起师门,如今那鸠面老人将他师傅抖露
出来,他师父逝去多年,与鸠面老人间的仇怨,显然是笔陈年旧帐。
  铁背龙的一身武功,玉面飞戟自今犹觉相差甚远,见鸠面老人自称再次出山,且面上露
出十分自信的神色,不禁心头猛震。
  玉阴尊者道:“徒儿一切由师傅做主便了,那部天阴毒经取回之后,就算做徒儿的给师
傅一点孝敬,还请师傅不见弃的好。”
  鸠面老人缓缓说道:“你既已拜我为师,天大的事,也由我做主,尽管放心好了。”
  原来这鸠面老人,倒真确有一番来历。
  此人幼年聪慧异常,虽为山樵之子,却有争雄武林的决心。
  他故居是长白山麓附近的空空岭,空空岭为关外圣地,每年每月皆有武林中人前往比武,
于是他溺于各派武术精华,无师自通,十四岁便练成了一身绝艺,至十七岁时已是崛起长白
山的后起之秀。
  长白飞龙逝世后,崇高的位置便落在铁背龙身上,铁背龙此时方廿有余岁,少年得意,
不可一世。
  一山二虎必有争执,鸠面老人正值飞跋扬扈,不可一世之时,自然而然地存下一斗铁背
龙的雄心,于是一场比斗展开,铁背龙输了半招,自觉壮士无颜,留言而去,自此之后,日
夜匪懈,闭门勤练长白飞龙遗留的绝世武功。
  叶落月现,寒暑互易,廿年晃眼便过,铁背龙再次踏入江湖时,颌下已满是斑白的胡髭
了。
  鸠面老人也不例外,但多年的养尊处优,使他脑满肠肥,俨然是一位巨商富贾。
  在脂粉丛里,究竟消磨壮志的刚力,鸠面老人武功虽未放下,但进步缓慢,与铁背龙一
勤一惰,直是天壤之别。
  在一场约斗中,当着万千关外好手面前,鸠面老人方度过了五十招,便败在铁背龙手里,
铁背龙久年积怨,倾泻而出,众目之下,把鸠面老人骂得一文不值。
  鸠面老人原在关外武林中颇有地位,受到这样的侮辱,比断头流血犹有过之,他悲壮地
洒了两滴泪水,悄然而去,于是,关外不再见到他矫如神龙的影子了。
  他走访名山大泽,始终不遇异人,暗含一股哀怨,几乎投潭自尽。
  梦里,他经常矍然醒来,因为铁背龙手持银戟,冷眼瞅他的神态,时常侵袭着他。
  偶然,发现龙王潭浪涛汹涌,潭水波动,似有妖怪蛰居。
  有妖必有宝,他聪明人,心中一动,便留意山中一草一木。
  一月后,终于发现一处幽洞,直通潭底,决心暗下,摸索进去,从此一心一意注意妖怪
的动静。
  但蛟龙蛰居千年,已成气候,除之不易,鸠面老人便采取待机而行之策,密居洞内,勤
练武功。
  四十年湖水仍一碧如泓,他头发却已霜白,仇怨须报,一股精神,使他忍耐了忤逆艰巨
的环境,练就了一身武功。
  正待出洞报仇,恰巧玉阴尊者飘然而至,鸠面老人见他心性阴鸷,极合自己的脾胃,便
用灵药救了他一命。
  玉阴尊者命中注定不死,在气毒攻心之际,忽被潭水卷入腹里,潭水经玉面飞戟毒药掺
入,其质已变,剧毒非常,连千年妖龙,也被迫出。但玉阴尊得因此以毒攻毒,阴错阴差,
反而脱难。
  他知鸠面老人的来历之后,心中大为所动,决心拜他为师,助自己报复一箭之仇,并将
培英教扶起,以鸠面老人一身武功,不难震动武林,他直接间接也可获益不浅。
  一师一徒,破洞而出,意在杀毙蛟龙,并活擒玉面飞戟,毒加处刑。
  哪知,蛟龙已死,玉阴尊者便将这事往玉面飞戟头上一套,玉面飞戟心谋不轨,活该因
果循环,有此一难。
  只听鸠面老人道:“走,找他去。”
  两条身影流星也似在树梢上起落,尤其那鸠面老人轻功更是了得,只见双手微微向后推,
人便如飞一般,临空子飞而起。
  玉面飞戟顾不得等白衣人再斗,冷笑道:“你自称是金遗龙师弟,跟太湖帮脱不了关系,
告诉你一事,贵师兄太湖帮中的一员好手铁公鸡,被三花帮掳去,是非曲直,问绝情娘子一
声就明白了,在下无空奉陪,有暇再斗,再见了。”
  足尖微点,拔起五六丈高向山坡下奔驰而去。
  白衣人微微一愕,自语道:“奇怪,你怎知我师兄是太湖帮领导人物?”
  绝情娘子叱道:“你胡说八道,姑娘决未掳铁公鸡其人!”
  但玉面飞戟也飞奔下山了,白衣人冷冷一笑,疾走向她三人,沉声说道:“我师父不在
之时,一切由我代理,绝情娘子,闲话少说,速请交出铁公鸡来。”
  绝色娘子抢先道:“我姊姊已说过,三花帮并无掳劫铁公鸡其人,你难道是聋子吗?”
  白衣人嘿然道:“你骂我是聋子,首先还个公道来。”这时,他内功调息已毕,力劲全
然恢复,再进一步,狠狠说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凡是与我作对之人,皆应受到制裁。”
  说着,匆匆收起龙角,一掌拍去。
  绝色娘子一挺而起,玉腕一翻,倏然扣下,白衣人手掌一斜,灵蛇般由正面转向斜面,
五指箕张,疾抓而下,又是一招二式。
  绝情娘子不得不被迫使出手掌迎上,两掌相接,碰的一声,强弱立判,白衣人稳如山岳,
绝色娘子却向后退了三步。
  白衣人冷笑一声道:“三花帮有什么了不起,堂堂一位帮主,竟接不了我一掌。”说罢
再进一步,翻腕抓去。
  绝色娘子杀心一转,倏然拔起三丈多高,打出一记掌风。
  绝缘娘子也撤出长剑,但见一片青光,闪耀而出,刺骨寒心,一个窈窕的影子在青光中
穿梭,疾射而去,出手便是连环三绝招,直把白衣人迫得退了半步。
  绝情娘子恨声道:“冤家,你……好,大家都翻脸不认帐……”
  美眸之中突然射出一股令人眩迷的神采,隐约见到许多裸体少女,翩翩妙舞,荡人心魄。
  白衣人漫不经意地瞥她一眼,见她满面冶荡,眼角含春,心神不禁一震。
  他避开她的注视,反身攻向绝色娘子,但奇怪的,绝色娘子也停止动手,默默凝睇着他,
美脸上尽是柔水温情。
  他极力收摄心神,一掌向绝缘娘子击去,绝缘娘子业已收剑止步,默默注视他,对他凌
厉的掌力晃如不觉,白衣人不愿杀无抵抗之人,便撤回手掌。
  他仿佛已知三位丽妹已展开厉害的杀手,勾魂大法,匆匆屈膝盘坐,以目观鼻,对她三
人冶荡的引诱,置之不理。
  绝情娘子荡笑一声,慵散地呼道:“兄弟,你真像人定的僧人呀,嘻嘻……”
  一种无形吸引力缓缓迫来,白衣人禁不住睁开星眸,他怔了一下,忽被她眸中似曾相识
的神色感动了一下,他想:“对了,自家误会她了,玉面飞戟阴谋诡计,施用反问之计,自
家千万不可上他的当。”
  绝情娘子秋水为神,一瞬不瞬注视他,口道:“真的,我不曾掳持铁公鸡。”
  白衣人道:“是的,都是玉面飞戟干的恶事。”
  绝情娘子荡笑道:“武林同源本是一脉,你我何必为一时意气而争执,还是握手言好的
好。”
  白衣人道:“好的。”缓缓伸出手掌,忽然一声尖细的阴笑声传来:“嘿嘿,娘子,久
违了。”白衣人目光一睁,两道神光电射而出,脸孔突然一红,极快地收回手掌,道:“绝
情娘子,我几乎中了你勾魂大法,哼!幸亏及时醒觉,否则这个跟斗真栽得不轻!”
  绝情娘子道:“你尝到滋味了吗?下次再……”
  话没说完,两条影子已一泄而至,正是那鸠面老人、玉阴尊者两魔。
  鸠面老人眼睛阴阴注视着白衣人,口中短短道:“你就是使银戟的小子吗?”
  丑怪阴毒的鸠面老人来到之后,劈面就问说:“这小子就是使一对银戟的玉面飞戟吗?”
玉阴尊者尚未答话,他又冷冷笑道:“小子果然得了蛟龙独角,真不简单,量我蛰居此潭四
十年,为的是什么……”
  瘦爪一伸,只见碧光一闪,疾向白衣人抓去。
  玉阴尊者疾走两步,道:“师傅别动手,此人不是玉面飞戟。”
  鸠面老人收回手爪,脸色仍一寒如水,道:“我知道他不是玉面飞戟,但他得了奇宝就
跟玉面飞戟一样,也是我的敌人,除非这小子自动将宝物献上……”
  白衣人笑道:“老前辈,您怎不早说,这件宝物与我无缘,不如献给您老人家。”伸手
取出独角,但见万道霞光,勃然射入众人眸内。鸠面老人、玉阴尊者眼睛不禁全为之一亮,
尤其是鸠面老人笑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接。
  白衣人缓走了两步,在与鸠面老人不到三尺之地,突然沉下脸色,冷然笑道:“老怪物
贪得无厌,先吃我一角!”只见一片龙吟虎啸之声划开,迫人的霞光便朝他肩上砸下。
  鸠面老人左掌向后一推,人如脱弦之箭飞向白衣人,疾如闪电,白衣人一角落空,旋向
左侧,再度扬起怪角,横扫而来。
  鸠面老人口中嘿然冷笑道:“小子尚有—手,但在我面前飞扬跋扈,可是太不长眼睛
了。”长爪横地抓下,待怪角近身时,又倏地进了一步,一掌朝向白衣人手臂砍来,来势凶
恶,其利似剪。
  若白衣人措手不及,定必吃他一掌一抓,夺过龙角。
  然而白衣人亦非弱者,攻敌疾速,退也疾速,一见苗头不对,当机立断,拂出两朵掌花,
暴退三丈多远,躲过险招。
  鸠面老人道:“你掌势不弱,比我当年只稍差一些!”说话时,目注遥空,停止攻击,
仿佛白衣人的身手勾起了他当年不凡的经历,深深沉于回忆之中。他缓缓语说:“铁背龙只
赢了我一招,而那一招,用的是他家传之秘,若在早先,我壮志未灭,鹿死谁手,犹在未定
之数。”
  玉阴尊者道:“师傅歇手,此人由我打发。”
  倏忽欺身上前,拂出一记阴冷的拳风,白衣人冷笑一声,龙角使直,当头砸下,玉阴尊
者猝感奇热迫人,不觉心头大震,仓惶而逃。
  鸠面老人道:“小子真有两下,徒儿且退,让为师来制他。”
  轻敌之心,登然收起,足复略旋,便向隔地换了个方位,两眸睛光暴长,鹰视白衣人。
四目相接一瞥,白衣人突讶然自语道:“他难道也练有勾魂大法?”
  鸠面老人缓走两步,扬掌劈下,白衣人晃如未觉,正值千钧一发之际,绝情娘子忽然娇
嗔道:“前辈停手,姑娘想请问你一句话!”
  鸠面老人撤回枯掌,不悦地道:“你说罢。”
  绝情娘子掩口笑道:“我说呀……老前辈您也会勾魂慑魄大法,但却未够火候。”
  鸠面老人闻言微愠:“旁门左道妖术,老夫尚不屑为之,你敢肯定老夫用的是勾魂慑魄
邪术?”
  绝情娘子道:“你眼中浮游的紫色光采便是证明,勾魂慑魄大法是武林绝学,怎说是旁
门左道的妖术?老前辈您敢情是在骂自己啦。”
  鸠面老人怒道:“你是何人门下,竟敢在老夫前信口雌黄?”
  玉阴尊者道:“她这三人正是三花帮帮主,来历不明,武功均不甚厉害,但那勾魂慑魄
大法,却是江湖一绝。”
  鸠面老人阴笑一声道:“很好,我多年未出江湖,不知三位帮主到底有多少能耐,请赐
教。”足下未移分毫,两眸倏然一张,一圈紫金光华射出,直视在绝情娘子脸上。
  绝情娘子妙目流转,瞥他一眼,脸上忽然变色。
  绝色娘子道:“不好,姊姊中魔了。”
  绝缘娘子银铃般娇笑起来,道:“唷,您老人家怎好意思见面就施毒手?”
  鸠面老人一声不响,眸中那两道紫金色光华越来越盛,把绝情娘子看得目瞪口呆,玉阴
尊者走前两步,沉声说道:“绝色娘子止步,否则我将不顾一切了。”
  白衣人暗想:“大丈夫恩怨分明,她助我一次,我也须还报她一次。”心念一定,扬起
龙角,猛掷而去。
  鸠面老人吃金光一照,乌珠连转,已无力再迫绝情娘子就范,赶忙往旁滑开三步。白衣
人冷笑一声,再又迫进一步。
  玉阴尊者怒道:“好小子你真不要命了!”双掌一错,劲取白衣人上星、官田、五奇三
处死穴。
  绝色娘子玉臂一长,青光暴闪,疾朝玉阴尊者手臂削去,出手毫不容情。玉阴尊者立即
不敢攻敌,先求自保,两股掌风从白衣人身上移到绝色娘子身上,口中冷笑道:“娘子不顾
两帮和气,本人只有翻脸了。”
  绝情娘子玉靥微微发红,眸中含恨,瞧了鸠面老人一眼,急地一个剑步,疾进两尺抖开
披风红麾,露出一个纤巧玲珑的体躯,就在鸠面老人面前,瑶步起舞
  绝缘娘子面色一整,迅速坐下,取出一面小琴,琮琮地弹出一曲美妙动听节奏的曲子。
  随着悠扬的琴声,绝情娘子莲足生花,翩翩妙舞,令人频生遐思。
  玉阴尊者忽地睁大了眼,鹰目注视着绝情娘子美丽成熟的胴体,作势欲扑。鸠面老人袖
袍微扬,制住了玉阴尊者的扑势,缓缓说道:“雕虫小技,尚敢在本人面前献丑,未免太不
自量力了。”
  说话时,深陷眸子突然一翻,于是,那乌黑的瞳子便隐而不见了。
  玉阴尊者怔怔望着鸠面老人的眸子,那只是一片灰白的光圈,瞳子已隐入肉里,不禁频
频道:“师父,您老人家武功高深,不畏邪术,然徒儿却无法摒除杂念,请指点教示破敌之
法。”
  鸠面老人道:“以目视鼻,洗静灵台,邪术自然不攻而破。”
  一股醉人香风扑人白衣人鼻孔里,白衣人剑眉微轩,星眸发直,如中了梦魇,不自觉地
张开猿臂,向绝情娘子抱去。
  倏然,一对哀怨缠绵的眸子注视过来,含有冷意,也带恨意,白衣人心头震动了一下,
理智霍然清醒,忙又收回手臂,盘膝坐下。
  再抬头看时,绝情娘子已翩翩舞至玉阴尊者跟前。他恍然大悟,暗想:“绝情娘子天魔
舞果然厉害,若非她无意害己,自家岂不早巳坠入魔境了!”
  一曲荡人的琴音在苍空飘浮游走,似乎带走了玉阴尊者的灵魂,刚平静下来的心田,又
为眼前诸多妙相所迷惑了。
  绝情娘子蛇腰轻摆,美丽的胴体便在玉阴尊者的眸子里不停地打转,玉阴尊者眉毛一扬,
不顾一切,奋身扑上。
  绝色娘子原本怀抱长剑,目视剑尖,恍如老僧入定,倚在绝情娘子身旁,寸步不离,此
刻一见玉阴尊者起了动作,即同护法之人娇叱一声,扬剑劈去。剑光一闪,玉阴尊者一只耳
朵,便已血淋淋地落在地上,玉阴尊者大叫声中满地乱滚,痛得眼泪直流。
  鸠面老人乌黑瞳子渐露了出来,漠然一顾,缓慢地说道:“徒儿心志不坚,不听我言,
是以才有此一劫,这仅是给你一个教训,下次且要留意才是。”
  说完话,便有着一种奇怪的脆声,响了起来,与琴音打成一片,一高一低,难分轩轾。
  白衣人抬目望去,只见鸠面老人不停地在弹中指,他蓄留的指甲很长,久经锻炼,其坚
如铁,弹将起来生像金石交鸣。
  绝情娘子舞步微顿,讶然回顾绝缘娘子,其中似乎有令她惊异的事情发生。绝缘娘子表
情严肃,弹琴的姿势显得很是吃力,仿佛无形之中遇到一层阻力,不得流畅顺利地奏完她那
首曲子。
  鸠面老人开口说道:“娃儿,你们邪术失效了吧?快拜我为师,跟我去学几套更厉害的
法术吧……”
  绝情娘子天生傲骨,哪肯就此服输,真气推动,一掌点在绝缘娘子背后,助她恢复真元。
  原来,双方早已暗中斗起内功来了。
  片刻,琴音倏然又提高,重新恢复了原先的生气。
  玉阴尊者迷迷糊糊打了几个滚,便昏昏睡去。
  白衣人盘膝而坐,暗运内功,周转十二重楼,三十六大穴,不一会便达无空忘我,万相
皆灭的空灵境界。
  他呼吸十分正常,一长一短,分明无损分毫,玉阴尊者却不然,虽在睡梦里,但那急促
的鼻间,火热的面颊,却使人看出分明已坠入魔境了。
  鸠面老人蛰居荒山,苦练了四十余载,吃尽地火噬练之苦,练成了一身超凡无敌的武功,
再次出山,原想大干一番,遇见资质绝佳,天份极高的男女青年,当然不肯放过,口虽不言,
比斗之时,暗下已存收罗三花娘子的心念。
  绝情娘子舞步娴熟,莲步生花,翩翩舞至鸠面老人身前,秋水为神,在他丑脸上不住流
转,企图打动此老人凡心,不敌而退。
  这时,她十分紧张,鸠面老人内功深不可测,成败在此一举,成者当然是高兴的事,败
者以鸠面老人阴毒性情,将不可堪想……
  鸠面老人不动于怀,依然缓和地道:“孩子还不肯服输吗?我多年修行,心如死水,怎
会被尔等所乘!”
  绝情娘子不说话,极力发动天魔大法,催使鸠面老人陷入魔境,于是,她不惜付出更大
的牺牲,摆时有意无意掀起了长裙,露出一对丰满柔绵的大腿,以及暴露那令人更眩迷的地
方。
  白衣人缓缓醒来,张目便将绝情娘子的妙态瞧人眼里,不禁呸的一声,暗骂无耻。
  绝色娘子抱着长剑,几番想冲上去劈他一剑,但都被一种无形的潜力所迫回,难以超越
雷池一步。
  芳心里不觉惊忖道:“老怪真厉害,敢情练成了内家罡气,哎呀,这次有败无胜了。”
  突然,鸠面老人指甲大大地弹了一下,一种尖锐的脆声震住了琴音,绝缘娘子芳躯一震,
扑倒地上,那面小琴脱离掌握,飞出老远。
  琴音一止,绝情娘子无法继续她的妙舞,匆匆掠至绝缘娘子身旁,急切地问道:“妹妹,
你受伤了吗?”
  绝色娘子芳心一急,长剑霍然脱手,疾朝鸠面老人掷去。鸠面老人袍袖一拂,锵然有声,
那一把锋利的宝剑,竟被他轻描淡写地一拂,拨落地上。
  绝色娘子大惊失色,一个欺身,连攻三掌。
  鸠面老人大喝一声:“败军之将,犹取逞凶,快给我站住!”
  这一喝,如晴天霹雳,春雷击顶,震得在场诸人头皮发炸。白衣人一跃而起,喃喃自语
道:“好家伙,光这一手,已够武林中人好瞧的了。”他心存仁慈,深怕武林从此陷入混局,
便将他当成仇敌,思计着如何铲除这江湖未来的魔王。
  绝色娘子闻言止步,怔怔瞧着他,芳心惊恐交加。
  绝情娘子取出伤药,纳入绝缘娘了口中,然后扶正她的身体,将她倚在山石上,匆匆掠
来,娇叱道:“妹妹别怕,我来对付他。”
  鸠面老人稳立如山,漠然道:“你们至此还不觉悟吗?”
  绝情娘子冷笨道:“你还未施展出令我佩服的武功,我们觉悟什么?”
  鸠面老人嘿然一笑,两只乌黑的瞳子忽然翻了出来,射出圈圈紫金光华,投在绝情娘子
俏脸上,缓缓说道:“孩子过来,你的那身武功,怎是我的敌手。”
  白衣人瞧了他一眼,忽感到一阵眩迷,三魂七魄几乎被他瞳中紫金光华所勾去,不暗暗
忖道:“绝情娘子危险极了,我内功不弱于他,被他侧面一瞧,已感眩迷不已,别说她受的
还是正面之侵袭。”
  果然不出所料,绝情娘子被他奇妙的眼神一迫,整个人已身不由主,一步一步地向他走
去。
  她的面上有温柔的笑容,尤其令白衣人不解的是,她的眸中也频频向他投去仰羡倾恋的
光采。
  仿佛鸠面老人是她久别的情人,童年时的友伴,也仿佛是她患难中的知己,破镜重圆的
夫妇。
  他心中辗转叫道:“妖术,妖术,这是妖术,千万不可走近。”然而,又似有什么阻碍,
令他不能发挥他一身绝高的武功。
  在这闷沉的气氛里,绝情娘子温柔地倚在他怀里,鸠面老人则伸出手掌,温柔地抚摸着
她的细发。
  鸠面老人问道:“你愿拜在我门下,习上乘的武功吗?”
  绝情娘子点首道:“当然愿意,我多么仰羡你……”
  白衣人抬头瞧了他一眼,心底下也仿佛在回应着:“是的,我也很仰羡你……”
  鸠面老人奇异的眼神又出发紫金色光华,注视木然而立的绝色娘子,绝色娘子也依样向
他偎去,他托着她清秀的下巴,问道:“你也愿拜在我门下?”
  “是的!”绝色娘子任他轻薄,却无怒容,温柔地说道:“我跟姊姊一样,十分向往追
随您老人家……”
  鸠面老人抚摸她的脸蛋儿,追问道:“永远吗?”
  “嗯。”
  “你不反悔?”
  “不,我敢发誓。” 
  “以何为证?”
  鸠面老人眸中奇异的光华忽然又炽烈一倍,灼灼注视着她,仿佛欲看穿她的心里的事。
绝色娘子深情地注视他,低低说道:
  “我没有再好的凭证,但……你要如何,我是绝对服从。”
  说完了话,便将臻首整个埋在鸠面老人的臂弯里,像情人对待伴侣,也像妻子对待丈夫。
  尽管白衣人心中尚有许多迷惑,然而,事实却是千真万确地放在面前。
  鸠面老人得意地笑了一声,指着白衣人道:“你呢?是否也把龙角献上?”
  白衣人茫然点头道:“你要龙角,我有什么理由不献出呢?”
  这时,他感觉鸠面老人的丑恶,一变为世上罕见的俊美,尤其那深深陷入的眸子,变得
那么灵秀,任何人见他一眼,都会生出仰羡的意念。
  鸠面老人道:“我现在就要。”
  “好的,我就拿给你!”白衣人伸手入怀,把那千辛万苦得来的龙角取了出来,双手奉
上。
  鸠面老人毫不客气,伸手来接,这一瞬间,龙角上的金光照耀着他的眸子,面前鸠面老
人的丑面容也现了出来,那一张阴毒狰狞脸形,使他大吃了一惊,忙不迭疾步后退。
  鸠面老人奇道:“你改变了心意吗?”
  白衣人如大梦初醒,虽被世上最美丽的人变成最丑恶的人的变化怔了一下,但瞬息间就
恍然大悟,暗想:“好险,我自负内功高绝,毕竟因心性修养不够,无意中便中了他的邪
术。”
  龙角身上射出的万道金霞,无疑是醍醐灌顶,顷刻间便恢复了,原来的心性理智,心中
一凛,疾向后退开三丈。
  他暗中疾忖:“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今天敌不过你,日后势必有敌过你的一天,为了替
江湖除害,不得不暂且忍耐一下,即使目前被人讥笑,将来也有雪耻的一天。”心念一动,
指着鸠面老人道:“这一笔帐,当待以后再算;如果江湖传开了你为恶的消息,那时,也是
你葬身埋骨的时候,此刻,我不与你计较,再见了。”
  话声甫毕,人如苍隼,飞掠而起,沿着山腰直奔南方山峦,然后挟带林传福、罗文仁两
人离开荒山。
  鸠面老人怀里拥有两位丽妹,兀自无暇追赶,望着他渐渐逝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
酷的笑意。
  那神色像似在说:“侥幸的小子,不用猖狂,本人苦练四十余年,已是天下无敌,岂畏
惧你报复?倒是你自己一条性命早晚保不住了。”
  绝色娘子娇呻一声,问道:“那可恶的人走了吗?”
  鸠面老人目光投在她微洁的玉靥上,一股香气飘人鼻端,四十多年的寂寞、惘怅、痛苦,
勾起了他往昔的回忆,在他武功荒废,身体臃肿的时候,便与世间的狂乐绝了缘。
  在他年轻的时候,还是关外热情少女的偶像,现在流逝了青春,将他带入了墓场。
  他眼眸微闭,眼前似乎有许多纤巧窈窕的影子在翩翩舞动着,无不使他刻骨铭心。
  眼前的少女尤其酷似丽卿,全身似无着力之处,软绵绵地倚在他身上,他忆起金风酒楼
里,她熟睡在自己怀里,他在她耳边诉说英雄事迹……
  一点青春之火自心底慢慢升起,当他忆起丽卿听完他英雄事迹后,仰慕含情地注视他时,
那一种鼓励的眼色,便使他莫名地冲动起来。
  他极力捕追记忆,可是眼前的少女却由丽卿变成陌不相识的三花帮帮主绝色娘子,他再
度合上眼眸,自心底将她认做是昔年的红粉知己。
  他禁不住贪恋地搂住她的蛇腰,在她眼上香了一下。
  一霎那间,多年的思忆、惘怅,像湖水一般冲入心田,他振作了一下,在她耳边低低说
道:“你永远追随我吗?……”
  绝色娘子自觉在世上最洒脱的男子身边,青春之火蔓燃着芳心,情不自禁地握紧了他的
手臂,道:“是的,永远……”
  她娇喘的声音遮住了语声,当鸠面老人满意地微笑时,发现她樱唇已递了上来,于是,
在玄妙的忆地里,鸠面老人便肆意地温存了少女的芳泽。
  四十年前的甜蜜,再次享受了,鸠面老人有说不出的怨毒,铁背龙埋葬了他的幸福,更
埋葬了他的抱负。
  他仰天叹了一声,暗中决定将这股怨毒发泄出来,甚至无辜之人身上,他自己感觉世上
太委屈他了。
  他阴冷地笑了一声,点住了绝情娘子的穴道,然后抱着绝色娘子向密林里奔去。
  过了一会,他走了出来,跟着绝色娘子衣衫不整,满面憔悴地跟随而出,她仿佛清醒了
许多,一见绝情娘子昏睡地上,便扑了过去,伏在她身上哭喊不已:
  “姊姊,姊姊……妹妹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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