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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游龙》
作者: 兰 立

第十九章
惊见旧侣 齐天峰金燕习艺
骇遇痴魂 大悲寺侠女遇救




  前面说到黄小龙于蒙胧中,感到一只软绵绵,温暖暖的手,柔和地按在他的额头上。
  黄小龙惊讶地睁开了昏花的眼,过了好一会工夫,他才从暗黑中,看到了—个熟悉的脸
孔。
  当小龙在此死亡边沿,认出了来人是谁时,禁不住心情翻涌,痛泪滚流,只一眨眼,热
泪已流爬了满脸。
  来人温暖软柔的手,在他额上按了一会后,立即用手帕替他擦抹脸上的热泪,说道:
“不要伤心,也不要害怕,我—定想法救你,虽然我没有这解毒之药,但是我可以为你去冒
险一试,你安心静养,千万别乱动真气。”
  黄小龙好半晌工夫,总算蹩出了一句话,说道:“姐姐……你真能……救得了我吗?……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感激你……可是……你本身的……危险……”
  倏然,夜空中传来“雪妹!”的呼叫声,来人浑身一震,心中暗惊,也不再与小龙打招
呼,身形一晃,已闪出门去。 
  黄小龙知道,雪梅是偷跑来看自己的,那呼叫她的是少帮主姚光,雪梅能与姚光匹配,
想得到是一对十分美满的夫妻,如今,为了他,雪梅将要瞒住姚光,偷药来解救自己,这事
一旦被青风帮帮主知道,将会造成怎样的一个局面,雪梅与姚光情爱甚深,如若因此事,使
姚光怀恨于她,情感因此破裂,我这一身的罪孽就越来越重,永远也洗刷不清了。
  小龙不敢往下想,可又不能不往下想,他迷迷糊糊的,心里头千头万绪,再想也想不清
楚。
  突然,又是一只温暖暖,软绵绵的手,柔和的按在他的额头上,小龙感觉与方才的意味
完全一样,他只道是雪梅姐姐去而复返,遂轻轻的唤了声:“姐姐……你怎么又回来
了……?”
  倏的,黄小龙脸上感到一阵冰凉,心中—愕,猛然睁眼,一团模糊的黑影正阻住自己昏
花的视线,不过,黄小龙酸软的身体,也能感觉来人已俯状在自己的胸前。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但却无力拒抗,心中一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心想:雪梅姐这是
怎么回事?
  刚想到这,黄小龙双眼已能明晰地于暗黑中看清—切,也正在这个时候,来人直起了身
子,人影入目,黄小龙心中更惊:啊!一个多么美丽的青衫少女啊!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
毛,垂直的鼻梁加上个小巧的嘴,嘴角不动含笑,假如一笑的话保证满室生春。
  这印象……这印象……在黄小龙的脑海中,是如何的深刻,他无时无地不在深深的想着
她,终于,他拼着受伤,略提真气,叫了一声:“金燕!我想得你好苦啊!我……终于见到
你了。” 
  不想!他这一叫,反把这来人叫得失去了踪影。
  倏的门开处,闪进一条人影,高叫道:“你在跟谁说话?”可是当他一看室中无人,禁
不住“哼”了一声骂道:“半夜三更的你鬼叫点什么?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但是,他叫了几句,没见黄小龙答应,禁不住气唬唬的行前,举掌欲劈,假如他这一掌
劈下,相信掌还没挨着黄小龙,这汉子已然命赴黄泉了,还好他见黄小龙早已昏死过去,只
得恨恨地“呸”了一声,暗叫倒霉,自行出门而去。
  门刚带上,从屋顶横梁飘下一条青衣人影,轻如落叶,脚不沾尘,青衣人身形刚稳,立
即将手中先备好的丸药,塞入黄小龙口中,一面俯身用嘴准备替小龙接气,可是,就在嘴将
要吻合之际,青衣人似乎迟疑了一下,终于很快的就双嘴吻合了。
  总有一盏热茶工夫,黄小龙始从悠悠中苏醒,立觉丹田内滚烫如火,嘴上压着两块热热
的东西,香喷喷的,黄小龙还没意味到是什么东西,忽觉一股温流,穿喉而下,直达丹田,
会合那团热火,拼力的横冲直闯。
  黄小龙本身根本无法使力,可是那股温流混合丹田真气,一时竟也无法冲刺得开,黄小
龙想探探这股温流的来源,舌头一伸,也自碰到个与自己舌头相仿佛的肉舌,立时黄小龙意
会到是怎么回事啦!心中又惊又喜,又怕又乐。
  黄小龙这微微的一动,青衣人也自惊觉,倏然抬头,这骤然的起身,惊得黄小龙差点又
叫出了声,还是青衣人身手灵活,蓦然一探掌,就按住了小龙的嘴唇,使他没能叫出声来。 
  黄小龙怕的是她骤然不辞而别,她既没离去的意思,小龙也就不急了,他费了全身所有
的力量,才抬起了一只右手,抖颤着,在嘴上按下,正好放在青衣人玉掌背上,轻慢的抚摩
着,双眼本是盯着青衣人的,但此刻却被泪水将双眼朦住,连青衣人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这来的青衣人真是黄小龙惊叫的,那苗族少女金燕吗?诚然,一点没错,她就是金燕姑
娘。
  金燕姑娘自从与小龙在尼庵里纵火,以阴爪功力击伤后,一直昏迷着不省人事,待她从
昏迷中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少日子,双眼睁开,见身旁坐着个中年女尼,心头不禁猛跳,
暗忖:怎么在尼庵里,龙哥到那去啦?放眼四望,不见龙哥的影子,然而,在寻找龙哥之时,
却发现并不是在尼庵里,而是在一座修整得微尘不沾的石室中。
  石室四周,洁白如玉,室顶中央悬着一颗银光四射的明珠,照得石室秋毫毕露,金燕不
觉大奇,回眼打量身旁女尼,见其面露微笑,满脸和蔼可亲之色,毫无些许邪恶之态,心中
疑惑万分,正想翻身爬起。
  中年女尼倏然伸手,轻按在金燕胸前,说道:“小姑娘暂不要动,因你受毒过深,而又
迟延了医治的时候,身体太虚弱,不能马上复原,总还得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全好,你安心
的静养吧!”
  金燕见女尼伸手,手未沾胸,已有一股气罡似的压在身上,不强不硬,但金燕就是连动
也不能动。
  此时的金燕,已非年前于苗族中的金燕可比,非但懂得什么叫武功,且还能分出武功的
强弱。
  一见女尼施展这一手,不觉大惊,可是她依然强顽地说道:“不行,我要起来!”只说
了一句,立即高声叫道:“小龙哥!你在哪里?”女尼一听,不禁双眉紧皱道:“小姑娘,
我这山上是不允许男孩子上来的……”金燕姑娘闻说,脸色倏变,未等说完,立即惊声叫道:
“什么?你只把我带上来,却没有救我的小龙哥上山,这我得马上去找他,我不能离开他,
他太可怜啦!他除了我,另外没有一个朋友,有的只是他的仇人、敌人、想谋杀他、陷害他
的人,我不能这样离开他,要死我也和他死在一起。”一口气说到这,又欲挺身而起,但女
尼织手未离,金燕又哪能动得一下。
  女尼听金燕越说越厉害,也不自觉心中微惊,小男孩一旦托附非人,这个罪孽可就大了!
  倏的,金燕一声惨叫,说道:“师傅,老师傅,我求你收收心做做好事,让我下山去,
我不能看着他死,我要和他死在一起……小龙哥,你在哪里,告诉我,金燕要找你去,小龙
哥呀!哇……”
  声音越叫越高,越叫越响,最后竟“哇”的痛哭起来,并用苗语低唤着小龙的名字,是
如此凄哀感人,哭得好不可怜。
  女尼心神深为感动,一把将金燕揽抱怀里,也不自觉滚下两滴热泪,待金燕哭声稍止,
立即安慰着问道:“小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你的小龙哥绝伤不了,不过我想明白他因何如
此危险,你又为什么这样的替他担心?”
  金燕待停声止悲后,方将黄小龙的身世说了个大概,并将二人相遇成亲,逃亡,遇敌,
遇师等情全都详细地说了。
  女尼一听,立即端详了金燕好一会,始道:“你愿意在此随我学艺吗?我新近融会贯通
了十二招剑诀,却找不到传授的人,现在我就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专门发扬我这十二招剑式,
你愿意吗?”
  金燕略事沉吟后,道:“像老师傅的武功,定是佛门高人,金燕那有不愿意的,不过,
你是不是也收我小龙哥做徒弟?”    
  女尼笑笑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虽然不收他做徒弟,可是我会找个更好的师父,武
功比我还要高强十倍,不过,得等你身体略痊愈后,我才下山去找他。”
  金燕听女尼如此一说,也只得暂时收敛心神静养。
  再说中年女尼,也就是前书所说的苍穹渺渺齐天峰,苍穹三仙一半仙尼,自幼出家修道,
今年已八十高龄,因修心养性得法,看去只像四十来岁的人,手下徒众特多,共计三十余人,
均为出家女僧,但因徒众资质禀赋有限,未能尽得其衣钵真传,其中亦有数名弟子,资质较
佳,却因出道甚早,今年也在五旬开外,半仙尼近二十余年所研究出来的武功,却无法传授
给她们。
  当半仙尼救了金燕回山之后,仔细打量之下,见金燕资质禀赋均为上上之选,遂动了收
徒之念。
  十数日后,金燕巳然略为恢复,立即催促半仙尼下山,寻找小龙,半仙尼似乎也对金燕
特别有缘,遂关照金燕一些应注意的事,即下山而去。
  半仙尼托附小龙时,知道李志虎是属于黔滇镖局的,在他到得昆明那夜,正巧遇上小龙
夜探府衙,半仙尼尚未能确定是小龙之前,见小龙轻功甚为佳妙,遂紧随其身后,看其所作
何事。
  当他见小龙力拼金门三煞时,不禁暗替小龙担心,随见小龙凭内力击伤金门三煞老二方
武雄时,又不禁替小龙暗暗高兴,一见小龙救出了那被害的张家大小姐,心中对小龙的印象,
真有说不出的好感。
  随现身扯落了小龙的蒙面黑巾,认清了小龙的真面目后,心里头这份欢愉,真不是笔墨
所能形容。
  半仙尼把张家姑娘夺过,将“天符令”交给黄小龙,并用言语略点醒他,半仙尼心想,
武林中人谁不知“天符令”的忌讳禁戒,恁谁也不敢从小龙手中夺去,而且据目前情形,李
志虎镖头必是对其甚好,一见“天符令”,没有不将实情告诉他的道理?谁会想到,黄小龙
会无意中失去,造成了史家兄弟俩一身惊人能耐。
  半仙尼返回齐天峰后,将此事告知金燕,并告诉她张家姑娘也是小龙救的,如今,小龙
已出海习武,劝她尽量宽心学武,数年后,定必让她往长春洲去访小龙。
  自此,金燕即一心一意地与张家姑娘同在齐天峰绝颠之上,追随半仙尼学艺,张家姑娘
年岁已大,学起武来自是困难重重,可是金燕的进境,却是出乎意料外的神速,因为她早先
已经有了很好的根底。
  前后只四年工夫,金燕将半仙尼所授各种绝学,均已练得出神入化,每每行在意先,犹
以雷霆十二剑招,半仙尼数十年心血所完成的一套剑式,更是威猛无伦,狠辣异常,这一切
都使半仙尼感到大大的意外。 
  终于,金燕艺成,别师下山,半仙尼给了她一柄宝剑,一些药丸银两,另外取出一个绿
玉手钏,嘱她将手钏戴在左腕之上,并告诉她,这手钏乃是她未是出家前所有,出家后虽未
戴过,可仍然刻不离身,凡是她的门徒,一见这绿玉手钏,即知你的来历,届时必能得到意
外的照顾。并说凭这绿玉手钏,可直出南海,寻访成年浮游的长春洲,拜见长春洲主人活神
仙,探望一下她日夕悬念的小龙哥,如若小龙武艺亦已学成,可双双并行江湖,除却复仇外,
还要随时做些行侠仗义之事。
  乌蒙山位于黔滇交界之地,金燕下山后,依照师父所指示的路线,放开脚步,如飞般疾
驰而去。
  这一日,金燕来到定南县城,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入这种较为繁华的县城,虽然,
定南城根本谈不上繁华,可是在这苗族少女金燕的眼中,早已是眼花撩乱,目不暇视了。
  金燕穿街过巷,左顾右盼,数日来,她早巳学了很多东西,她找了一家客店住了,饭毕,
华灯初上之际,她又复携剑上街,瞧瞧那闹轰轰的夜市。
  金燕自小生长得美,如今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更出落得美比花娇,瞧着她那织瘦矮
的人影,却背着一柄带鞘长剑,这怎能不使路人对其注视,多看两眼。
  突然,人群拥挤中,金燕觉得有人撞了她一下,又撞了她—下,臂上还被人摸了一把,
不觉大怒,急走两步,穿出人群,眸中精光电射地探找那些个下流人,可是她那凶霸霸的样
子,非但没将人吓住,反而引来了一阵轰然大笑。
  这笑声不止一人,金燕无从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不玩了,掉头就往回走。
  此刻,金燕突然发现有两人尾追她下来了,她心中暗骂:“好个贼子,你不惹我,算你
运气,若敢再碰我,哼!那该是你霉星高照,我要不将你俩废了,你也不知道本姑娘的厉
害。”
  金燕进得客店,闭门就卧,即感到隔室也进来了两个人,边走边谈,尽混些不三不四的
下流话,根本不堪入耳,而且声音还真不轻,似是有心让金燕听到般的,逼得金燕掩耳不迭,
并频骂下流胚不已。
  可是,她总不能整夜的掩耳而眠,而且时间还早,入秋的天气已渐渐的日短夜长,天已
黑了老半天了,还只刚打初更。
  金燕气愤地刚将手拿掉,隔室轰闹的声音入耳更形明晰,其中还夹杂着男女打情骂俏的
声音。
  一会儿后,闹声渐渐静止了,只一瞬间,金燕耳中听到一种从未听过的声音,断断续续
的,是如此的生疏,而又是如此的神秘,像是在承受着一种难耐的苦刑,又像是怒马奔驰中
吐白沫时的喘息……
  总之,金燕非但没再掩耳,反倒凝神竖耳,闭气静听。
  终于,听着那“吱呀!”“吱呀!”的床板声,那银钩摇晃的叮铛声,金燕忽然似乎知道
是怎么回事了,不禁羞得粉脸倏红,“呸!”的一声,暗骂:“下流!”可是想起方才自己凝
神静听的那付神态,粉脸更红,芳心忐忑跳个不休。
  她这骂只管骂,可是隔室那些个淫声浪语,却像是有心跟她过不去似的,偏偏钻到她耳
朵里去,逼得金燕脸红如火,血脉愤张,金燕一阵翻滚,似欲发泄什么? 
  倏的,金燕手触枕下宝剑,那剑鞘冰冷冷的,使金燕心中一颤,连忙挺起身子,盘膝打
坐,运行吐纳之术,调息心火。
  金燕纯阴之体,再加根底深厚,只一眨眼工夫,已然六神归聚,四大皆空,那靡靡之音,
早已窜出九霄云外,那狂热的心火,也归于平息。
  金燕心中暗自叫道:“好险!好险!”
  就在这个当儿,鼻中忽的传来一股幽香,香喷喷的,就像静夜中的幽兰,突然于这静夜
中散段出这诱人的清香。
  金燕深深地吸了一下,“哎呀!”一声尚未出口,即感到头脑一阵晕眩,大惊失色,连
忙闭住呼吸,将刚刚调好平息的内功,骤然紧迫住那股幽香毒气,从毛孔中随汗蒸发出来。
  只一瞬间,金燕已然通体汗湿,蓦然的,窗子上一阵轻微声响,随着打了开来,—阵冷
风,金燕身子一震,已全部清醒过来。
  忽的人影一闪,床前已站立着一位三十来岁汉子,金燕双眼曾经“凉山阴液”洗涤,夜
间视物明如白昼,一见汉子,立即认出系大街之上,尾随自己返店的二人中之一,心中不却
骂道:“不长眼的下流坯,我今天……”
  金燕还没想完,来人从金燕那双闪亮的眸中,似乎已然警觉金燕并没有着了他道儿,不
由大惊,骤然骈指,疾点金燕胸前要穴。
  金燕本已气愤万分,再见对方出手下流,那里还忍耐得住,一声娇叱,玉腕轻抬,来人
蹬蹬退出两步,坐倒地下,双眼骨溜骨溜的滚动,身子却再也爬不起来,嘴里张得大大的想
叫也没叫出来,大概耳朵还管用,因为这时他听金燕厉声轻叱道:“狗贼!胆子可真不小,
你也不睁睁眼,竟敢找到我头上来,你也不知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子,今天我就替她们报仇,
送你归阴。”
  汉子这一惊非同小可,谁还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蝼蚁尚且贪生呢?这一急突然给他急
出话来了,只听他叫道:“姑娘饶命!姑娘饶命!这可不是我……”     
  突然,一粒暗器从窗外疾射而入,大汉只叫得“呀!”的一声,双眼一翻,身子一阵抽
搐,再也返魂乏术了。
  随着暗器,从窗外钻进一条人影,一进室中立即对着金燕毕敬的一揖说道:“姑娘受惊
了,在下来迟一步,竟让他惊扰了姑娘!真是罪该万死,让我替你把他丢了,免得连累姑娘!”
说着行前两步,即将那汉子尸体提起。
  金燕见来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穿着一付公子哥儿的装束,脸色白俊中带点焦黄,
但也不失其英挺的气概,那一手暗器及那穿窗而入的轻身功夫,俱都十分佳妙,只是心肠过
毒,手段太辣,一出手就致人于死地,不免使人心寒。
  不过金燕又想道:似这等下三流的坏蛋,死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而别人对自己却是一番
好意,遂微微一笑,说道:“谢谢你啦!”
  金燕她不知道自己的容颜如何?在齐天峰上张家姑娘时常说她美,说她笑时更迷人,金
燕也曾于静止的溪水旁,观看倒影中自己的容颜,她感觉并不如张家姑娘说的那样美赛天仙,
她也曾试着自己对自己做笑脸,也没感觉出有什么迷人的地方。
  可是,今天她这微微的一笑,却差点笑出祸事来了!
  少年将汉子提起后,被金燕一笑,笑得浑身一震,呆呆地站了一会,方始说道:“姑娘
请休息吧!相信不会再有人来惊扰你啦!”
  说着提起汉子往窗前走去,在经过金燕身旁时,倏然骈指骤点金燕肋下晕穴,动作真是
快如电光石火。
  金燕心中大惊,仓促间,闪避已然不及,只得将身形硬往后坐,让过肋下重穴,意欲实
后一指,可是右掌也自不慢,横里一切,猛劈少年手腕,左掌直出,疾取少年双珠,一招两
式,以攻止攻,凌厉无匹。
  少年见对方闪避无路,冷笑已然出口,突见对方避招硬击,身手竟快得出奇,不觉大惊,
立刻撤掌闪身退了两步。
  金燕此刻,心火高冒,气恼万分,那里还能容得,一声娇叱,即欲前扑,忽听少年哈哈
一笑,说道:“姑娘真好身手,好俊的功夫,在下钦佩之至……”
  金燕一听,立时被这两句莫明的恭维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少年见金燕已然停手,立即接着说道:“姑娘请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有心伤你,我只是
想试试姑娘的真实功夫,是不是真怕这些屑小之辈,果然不出我所料,姑娘竟是身怀绝艺之
人,那就用不着在下担心啦!”
  金燕听了不觉一怔,这可好,别人竟是在关心着自己呢!而自己却拿他当坏人看待,一
时之间,反觉不好意思,楞了一会没接口答话。
  少年又笑道:“姑娘这会真可休息了,恕在下搔扰。”语音末落,足尖点处,人已纵身
穿窗而出。
  此时已是夜半三更,少年提着那汉子尸体,越过十数间民房,在一所宽僻的院中,停下
了身子,将汉子尸体,恨恨的往地下一摔,骂道:“没用的东西,简直替我丢人……”
  那三十余岁汉子,这会儿在地上一蹦,竟复活站了起来,“咳!”的一声,嘴里吐出颗
带血铁弹,哭丧着脸说道:“小王爷,你这一弹,差点没真的要了我的命……”
  “哼!你还有脸说呢?我恨不得一弹打穿你的臭嘴,没能耐吹的什么死牛皮,若不是我看
出她身怀绝艺,事先加以防备,你还能有命活到现在……不过,这丫头也的确太迷人了,如
弄她不到手,死也不甘心!”
  “小王爷!不是我吹牛,只要你听从我的计划,保证手到擒来,届时只要你别忘了我冒
失鬼范昭,就……”
  “废话,王爷几曾亏待过你们兄弟俩?还不去把你那宝风弟弟叫回,真要明日当场出丑
吗?”
  再说,金燕眼送少年去后,心里一直都疑惑着,不知道这少年玩的什么把戏,可是只一
会工夫,金燕已泰然了,她到底缺乏江湖经验,不懂得江湖中的险恶,虽然恩师半他尼曾讲
得许多,然非自己亲身体察经验,又所谓初生犊儿不怕虎,艺高人胆大,金燕只一歇儿,即
将此事丢到脑后去了。
  次日,金燕在通往省城的官道上悠散地走着,这一来引得路人都对她伫足遥望,因为清
朝的女子,单身在官道上行走的,实在太少,尤其是金燕长得如此的美艳,还好是她身上背
着一把长剑,这使得一些尝色之徒,不敢对她妄加调戏。
  数日的行走,金燕已司空见惯,根本不足为奇,她只等到没人之处,立即施展轻功奔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来路上,飞快地跑来两骑马,而两骑马上只坐着一个人。
  金燕在官道上走,除了游览风景以外,她对什么都似乎不大关心,但这两骑马“希聿聿”
的长嘶,却使金燕不得不回首打量。
  一瞥之下,发现马上的骑士竟是昨夜那自称关心自己的少年,少年一见金燕,似乎感到
十分惊奇,一跃下马,将两匹马牵着来到金燕身前说道:“姑娘,你怎么没马代步呢?也不
雇辆车,这秋阳烈火之下,你怎么受得了?”
  话声虽满是责怪,但金燕也能听出其中关怀之情,心里头十分感激,遂笑笑说道:“谢
谢你,我们可是山野的人,不懂骑马,也没福气坐车,你瞧,生好了这双大脚,也就是命中
注定要走路的。”
  说完,天真的撩起长裙,毫无作遂地露出一双大脚,少年一见,立即大喜叫道:“姑娘
可是旗人?那一族的?”
  金燕在齐天峰上四年,追随恩师半仙尼文武兼修,虽只短短四年,也能粗通文墨,懂得
满汉之分,见少年惊喜地问她,遂道:“我是夷民族的,但却不是旗人,而是苗人,你知道
苗族里的姑娘也是不扎脚的吗?”
  二人谈谈说说的,已走了大一段路,互通姓名,少年自称姓满,名贝子,京都人氏,金
燕一听他是京都人氏,立即称他满哥哥,对他十分亲热,因为她想起小龙哥也是京都人氏,
爱屋及乌。
  这自称满贝子的少年,见金燕称他满哥哥,反倒受宠若惊,最后,金燕答应了满贝子的
邀请,坐上了满贝子牵来的另—骑马。
  满贝子说,这马是朋友的,因朋友从水路走了,而这匹马又相当好,不舍得卖,所以交
他带着。
  这事情金燕根本没有听见,因为她从来就没骑过马,根本不懂骑马,但却有一身精纯的
武功,如今,她正在试探着马性,专心一意的学习着驾御之术。
  满贝子轻带着马,缓缓的走着,指点着金燕应该怎么控制马,使它停、走、狂奔,等等。
  只—会工夫,金燕已能操纵自如,立即放开缰绳,绝尘而去,两匹马真可说是百中选一
的名贵了川马,奔驰之间,快比追风,但却平稳之极。
  金燕初试名骑,平稳的疾驰中,乐得娇笑连连,满贝子追在身后,也自心花怒放,以为
已然获得美人青睬,成功当在不远。
  晌午时,二人已奔出百数十里地,在一座浓密的树林前停了下来,忽然,寺院的钟声从
林中传出,满贝子倏然若有所觉,正在犹疑不决之际。
  忽听金燕叫道:“满哥哥,这里有寺院,我们进去歇歇,讨碗茶喝,好吗?而且也该是
打尖的时候了。”
  满贝子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率先催马往林中走去,刚走出一箭之地,即见—座十分
宏伟的尼庵,庵门上一块金字黑底横匾,写着大悲庵三字。
  此刻,金燕已不再畏惧尼庵了,非但如此,还特别地喜爱尼庵,因为恩师半仙尼是出家
人,所有的师姐们全都是出家人,很可能这座宏伟的大悲庵中,正有她的师姐们在也未可知。
  马蹄声似乎惊动了大悲庵中的师傅,二人还未来到门前,大门已“呀!”的一声开了,
从里面走出三位中年女尼,十分恭敬的对二人问讯。
  金燕故意把左腕上的绿玉手钏抖露在外抚摩一下,才从容地下马,可是她就没发现三位
女尼对她的绿玉手钏,加以注意,不禁感到十分失望。
  道明来意后,一名女尼走前,将马接去,满贝子与金燕随着两名女尼身后,进入尼庵。 

  来到一座客室中,二女尼献过香茶后,立即退出,金燕看在眼中,不禁眉头微皱,双眼
看着满贝子说道:“满哥哥,这两位师傅鬼鬼祟祟的,想必没好事,我们最好当心点,吃杯
茶马上就走,不要在这久待。”
  满贝子心中大惊,冷汗暗流连连叫道:“金姑娘,你说得是,我们喝杯茶马上就起程走
吧!” 
  金燕第一次骑马,她功夫再好也跑出了一身臭汗,一见茶盘里两杯茶,绿幽幽的,看在
眼中身上已清凉多了,那里还止得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一入口,金燕即觉有异,可是
待她发觉,已然太迟,金燕眼前一暗,就失去了知觉。
  满贝子一见,立即上前搀扶着放倒床上,此时突然从室外传来两声哈哈狂笑,接着走进
两个精壮汉子来,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小王爷,怎么样?我冒失鬼的话终于实现了吧!只要
她踏入这大悲庵一步,立即就是小王爷嘴上之肉,如何?是等到夜里呢?还是现在就尝尝?”
  照理说,满贝子这一刻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事实正好相反,满贝子愁眉深锁,脸无欢容,
冒失鬼一见不解,用手肘一擂他弟弟精灵鬼,轻轻问道:“小王爷今天是怎么回事啦!这不
是他一心一意要弄到手的姑娘吗?如今弄到手了,他反倒不高兴起来,这倒是怪事?”
  精灵鬼范旺双眉一紧,答道:“小王爷大概是高兴过度了,我们还是赶快躲开,让他好
真个销魂。”
  兄弟俩见满贝子闷闷不乐,正待悄悄退出,满贝子突然叫了一声:“二鬼回来,我有话
问你们?”
  兄弟俩刚退身又转了回来,冒失鬼说道:“小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如要助兴的药这里也
不少。”
  满贝子“哼!”了一声,道:“胡说,我只是想问问这药怎么解法?是不是另有什么解药
之类的?”
  冒失鬼一惊,高叫道:“我说小王爷!你千万别把她弄醒了,这可吃不了兜着走,待生
米煮成熟饭再醒不迟……”
  满贝子一声怒喝:“胡说些什么?倒是有没有解药,快说!”
  兄弟二人同时吓得退了一步,精灵鬼道:“小王爷你只要与她发生关系她就醒了,还有
清水泼在她的脸上,她也可以醒,根本没什么解药,不过小王爷呀,我劝你干脆点打铁趁
热。”
  满贝子悠悠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倒真是开始喜爱她了,她的纯洁与天真,无一不使我
深为感动的,虽然我也怕失去她,但我又怎能下得了手呢?我情愿失去她,却不愿伤害这纯
洁天真少女的心,使她恨我一辈子。”
  精灵鬼一听,大声叫道:“小王爷,你错了,今天放过她,你要想再得到她,那真比登
天还难,希望你别错过这良辰美景。”    
  满贝子回眸一瞥,那金燕躺睡的姿式,实在太诱人啦!禁不住心里又再次犹疑起来。
  倏然的,一声佛号从室外传来,冒失鬼一声怒叫:“滚开滚开,这里事还没干,你们点
什么?”
  冒失鬼话音未落,佛号声音又响,这次已来至室中。
  冒失鬼心中一颤,倏然翻身,不由得“噫!”的叫了起来,室中一位五旬开外的老尼!竟
然不识,遂问道:“老师傅不是本庵的吧?”
  老尼又喧了声佛号,说道:“贫尼云游四海,毫无定处,但却专结善缘,今日要在施主
面前,斗胆的化个缘,但愿施主慈悲。”
  冒失鬼一听火就大,暴喝一声:“滚出去!这里可不是你化缘的地方,我就没见过,尼
姑庵里化……”
  突然,满贝子将冒失鬼喝住,推过—旁,说道:“老师傅想必是位武林高人,在下失敬
了,从人冒犯之处,尚祈老师傅大量海涵,这里有黄金五十两……”
  老尼双眼微闭,摇了摇头道:“贫尼今日非为银两!”
  满贝子大惑不解,半响从怀中掏出—串珍珠,宝光闪闪,每一粒都有龙眼般大,老尼依
然摇头。
  冒失鬼又复叫道:“这串珍珠,价值连城,你不要,你要什么?”
  老尼双眼突睁,立即电光闪动,三人俱都大惊,但只眨眼工夫,老尼又复收敛眼内神光,
说道:“出家人,银钱如粪土,珍珠虽值万金,贫尼要它无用,贫尼今天化的是她。”说到
她字,老尼伸出枯干的手,指着床上躺着,被蒙汗药迷昏过去的金燕姑娘。
  这真是天下奇闻,化缘竟有化个大活人的,可是这在三人的脑中,不啻是个晴天霹雳。
  冒失鬼一声怒喝:“你是存心找梁子来的,我就不卖你这个账。”语落人起,挥掌就扑,
满贝子要拦也没拦住。 
  陡然一声惊呼,凄厉之极,冒失鬼蹬蹬蹬地退了好几步,撞在一张八仙桌上,才算站稳
了,可是左手紧握着右腕,头上豆大的汗,一粒粒的暴出来。
  此刻,尼庵里已纵出十来条人影,每人都提着一把长剑,将室门口围住,精灵鬼喝声骂
道:”你们尼庵里哪跑出这么个老怪物,破坏大爷好事,并还伤了我的哥哥,还不替我把她
赶出去?……”
  蓦然的,老尼肩头微晃,“啦啦”两声,精灵鬼捱了两个大耳光,打掉了四个大牙,满
嘴的血水流个不停,气得他哇哇大叫。
  可是就这眨眼工夫,老尼已绕进床前,伸手就往金燕姑娘娇躯抓去,倏然寒光一闪,银
芒暴射,老尼连忙缩手,定睛一看,原来满贝子长剑在手,正好及时阻住老尼。
  老尼说道:“瞧你相貌不像坏人,何以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我不想你,你赶快躲开点
吧!”
  忽的,老尼突感冷风刺背,门外尼众已冲进来了,连忙往横斜扑,袖一拂,叮叮声响,
一把长剑,已被其一卷之力,卷飞出三丈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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