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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游龙》
作者: 兰 立

第三十六章
酒搂遇君 玉女长街惩淫徒
客居逢仇 侠女废园败秃驴




  正当其时,蓦的一蓬黑白细影,如满天花雨般,疾朝众人立身处罩来,其时,书怪南子
早已走下峰去,场中只剩下黄小龙、金燕、莺、燕姐妹和躺在地下的琴侠邝步濂老人。
  金燕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她可没被飞燕惊慑住,原因是她曾见过这两位姑娘对小龙的
好处,她曾从她两人手中,把小龙偷走,然而她一点也不妒忌,她全心全意的信赖小龙,他
相信小龙不会抛弃她。
  这时,只听她一声娇喝,掌挥处巳震飞了一片黑白细影,紧随着飞身就朝棋神廖元扑去。
  这黑白细影,正是棋神廖元的棋子,他以棋子作暗器,不发则已,发无不中,打人身穴
道,真是厉害无比。
  今夜,在这妙峰山头,他没开言说过—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不是他不动,而且在等
候机会,因为他知道小龙与金燕的利害,他不愿鲁莽,他恨透了金燕在他家中当着这多武林
人物,盗去了他的人皮宝衣,使他下不了台。
  然而,今夜,始终找不到一个机会,在这妙峰山头己将近尾声之际,他还没露一手他的
成名绝艺。
  如今,琴侠躺地如死,莺,燕相抱痛泣,小龙呆立如木鸡,金燕站那不响不动,也象失
去知觉般的。
  棋神廖元心想,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于是,施展开满天花雨手法,两把棋子全都疾抛
而出。
  谁想,金燕连挥两掌,棋子打飞过半,黄小龙的警觉性也够强,身形一窜,凌空碧光化
作一堵光墙,落身时已停在莺燕两姐妹与琴侠的身前,他不但护住了自己,也同时护住了莺
燕两人,和躺在地上的琴侠。
  这时,金燕已扑了过去,可是棋神之名,能挤列宇内四奇之内,终有其绝妙之处,金燕
身子未到,棋神数粒棋子,已疾射而到。
  金燕功力高深,掌风凌厉,他那能不知,数粒棋子击出,有快有慢,有前也有后,使金
燕不能前后左右全都顾上。
  谁知他遇上了金燕玩暗器的祖宗,金燕学自长耳哥哥那转弯折击的方法,乃天下一绝,
非但能发,且还能收,会使更懂得防备。
  金燕见他不愿接招,只一味的以暗器截击,她心想,好吧!我就让你尝尝暗器的滋味。
  于是,金燕也停下身来,她先收了对方数颗暗器然后再加以还出,她的手法,高妙至极,
只数颗一出手,立将对方惊住了。
  因为金燕有两颗棋子,不射暗器不打人,只用姆中二指,挟着暗器对空一弹,落下时,
正好从棋神廖元的眼前,相隔五分处擦过,左右各一颗。时间不差分毫,远近也丝毫不差,
棋神廖元他又怎能不惊?
  如今,暗器再不敌,棋神廖元他算真的死了心了,以宇内四奇四人,全都败在对方手下,
还能再请什么人报复?于是,他停止了攻击,兜头给金燕一拱,深深叹了口气,飞身下蜂。 
  金燕本要找他霉气的,这一拱,拱得她十分难为情,反而不便去追,只得眼送他跃奔下
峰去。
  这时,飞莺、飞燕姐妹俩,也将琴侠搀扶了起来,飞燕又将地下两段乌琴拾起,搀扶着
琴侠老人下峰而去。
  小龙看着琴侠那样子,心中十分不忍,趋前说道:“燕姐,你们要到那去,让我送你一
程!”
  岂料,连说两遍,飞燕连理也没理它,飞莺倒反而回眸看了她两眼,眸中流露出感激伤
痛之情。
  忽听飞燕叫道:“姐姐,你真没出息,还瞧她干什么?”
  天色已泛起鱼肚白,小龙站在峰头,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他倒并非对金燕之情会动摇,
他只感到别人对他都很好,而他却对不起人。
  忽听金燕在身侧叫道:“小龙哥!你想什么?我们也该走了吧!”
  小龙一震,回首苦笑道:“我们实在也该走了!”
  忽听峰下蹄声疾传而来,小龙对金燕道:“李大哥人也太好了,那位张素贞师姐,能得
他为夫,真是前世修得,我得他为兄,也感到无比的骄傲,你瞧,他现在没走,竟然又纵马
上山来了!”
  果然,远远的就被看到一个魁梧的人影,骑着马儿上山来了,那不是李志虎李大哥还有
谁?”
  小龙与金燕迎了上去,小龙没让李大哥下马,就笑着说道:“大哥!我们平安无事,你
赶快回去吧!我们要先走一步啦!燕妹她急着要去见她的师姐呢?”
  李志虎在峰腰下,看到一个个离去,就没见小龙与金燕下来,他怎能不急,如今见二人
笑脸相迎,平安无事,他的心也开了,只听他道:“好!好!我这就回去,你们骑着大白鹤去
吧!我总快马赶回。”
  三月阳春天,北京城虽然没再飘雪,可是依然甚冷。毫无一点春的气息。这一日,北京
城西直门大街,走进来一对男女。
  这一对男女,衣服都穿得十分单薄,但却朴素雅洁,但他们都好象毫无寒意,女的十七
八岁年纪,没抹粉,也没戴花,然而她的美,丽若天人,体态轻盈,婉娩多姿,她象什么事
也不懂,走在大街上,东张西望,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入眼尽是新奇事物。
  那男的衣服虽穿得朴素雅洁,可是一逼尊容,当真不敢领教,两双三角眼,一双倒挂眉,
小嘴上还有儿根稀稀的老鼠胡子,脸上铁青—片,就象个活死人,身体虽长得健壮异常,但
是,年纪总在三四十岁了,与那女的走在一起,那真是一朵鲜花,一堆牛粪,相去有天壤之
别。
  然而,他两人竟象一对新婚夫妇似的,在大街上走,有说有笑的,路人观之,均感大为
惊讶!
  这时,正是午末时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他二人穿行人群中,更使人注目,只是,
男的身后,背着个长长的布卷儿,在江湖上稍有阅历的,一看就知,其中藏着是兵刃。
  二人来到一座酒楼前,别家酒楼都是桌无虚设,独独这家酒楼,楼上冷冷清清的,生意
清淡已极。
  这时,忽听少女说道:“龙哥!这家倒清静,你领我上来尝尝这北京城的风味好吗?”
  原来这一对怪样男女,就是小龙和金燕,小龙那脸上带着金燕给他的人皮面具,因为他
怕被人认出真面目,多生枝节,这次他是决心非报仇不可,没报到仇,他绝不离开北京城。
  小龙听了金燕的话,抬眼望了望酒楼,确实清静得可以,遂点了点头,领着金燕就往里
走。
  刚到楼梯口,梯旁闪出两个店堂伙计,在梯口一站道:“二位楼下坐吧!楼上全被客人
包下了!”
  跑堂的话没说错,可是语气不善,有点频频逼人,金燕可不懂什么客人包下的规矩,一
听语带命令似的,心中就有火,还以为别人瞧不起他小龙那副伪装的尊容,娇声说道:“什
么包下不包下,姑娘喜欢清静,人多了我还不愿坐呢?有人来了我就走。”
  小龙听说楼上被人定了,他不愿生事,忙道:“燕妹,我们走吧!换一家也一样!”
  金燕十分听小龙的话,小龙说走,她也不勉强,两人刚回身,蓦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小龙—听大怒,猛然回首,发冷笑的敢情是那跑堂的,小龙对金燕—使眼色,大声道:“燕
妹,上去!”
  话音末落,二人同时一晃肩,两个跑堂的只见人影一闪,已没了影儿,忽听身后“格格
格”一声娇笑,两个跑堂的惊得魂散魄飞,回首看时,金燕与小龙两人手牵手的,已上到楼
顶了!
  两个跑盘的—见更惊,待到二楼去,加以阻止,蓦然楼上—个沉洪的声音传了下来,道:
“这二位是我请的,赶快将酒菜送来,不准慢客无礼!”
  小龙与金燕来到楼上,见楼上空空如也,只在靠窗口处坐着一个颀长的老人,小龙一见
那颀长老人,心中猛的一跳,暗忖,怪道不肯让别人上来,原来是乾隆皇帝弘历一人在此独
饮。
  一见皇上,小龙心中就不禁忐忑直跳,想起小敏儿的话,他心中跳得更凶,他自己也不
知道,该不该亲近这位天下第一大贵人。
  小龙这还没想好,事实也不许他再想,因为金燕已跳跳蹦蹦的走到窗口,探头往下去望,
口中并叫道:“小龙哥!你来看!啊!好热闹呵!”
  小龙至此无奈,只得走近前去,对弘历皇帝一揖,方道:“燕妹与劣,打扰老爷子清静,
祈请鉴谅是奉。”
  弘历皇帝微微一笑道:“很好!一个人也太寂寞,我们就一块坐吧!”
  小龙一听,暗道:好!这下算是交定了,遂将金燕也叫了过来,给弘历皇帝引见,皇帝
自称姓金,金燕盈盈一笑,福了福道:“金老爷子,你好!我叫燕,我也姓金!”
  弘历皇帝哈哈一笑道:“五百年前是一家,好!好!”
  好什么?金燕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觉得这老人十分爽朗,虽有一种难以言叙的高贵
气质,却也十分可亲,于是,金燕毫不客气的就在坐下了,金燕坐下,小龙也只好坐下了。
  正在这时,两个跑堂的端上来杯筷酒菜,一见二人与皇上同席而坐,当真以为是皇帝请
的朋友,那里还敢怠慢,毕恭毕敬的摆设杯筷,竟连看也不敢偷看一眼,立即退身下楼。
  小龙心知肚明,他一点不奇怪,金燕可就笑开了,指着二人背影,道:“方才气势汹汹,
如今挟尾藏头,又何必如此前倨后恭……”
  弘历皇帝不言语,小龙更不便说什么!
  这馆子能得弘历皇帝的赏识,自有其得意的拿手菜,如今为皇上做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金燕自小没吃过好东西,随师练艺齐天峰,那更是粗菜淡饭,在碧瑶岛上,多少精致美
昧,然而金燕一心想念着黄小龙,再好的东西,她也食不知味,今天,这一餐,是她与小龙
会面后的第一餐,缠战一日夜,又困又饿,普通的菜饭,她也能吃得津津有昧,何况今日的
菜,无一样不是珍品,金燕简直赞不绝口,吃—样赞一样,满桌子就她一个人在呱呱直叫。
  弘历皇帝也不时和她说笑。只有小龙—人,闷坐一旁,静静的吃,很少开口说话,不过,
他每说一句两句的,弘历皇帝必会很注意的凝神静听。
  终于弘历皇帝待二人饭罢,方对小龙道:“我认识你还敢瞒我?你的那匹乌龙宝驹那去啦!
你这忘恩负义之徒,裕荣为你,惦挂近月,终日烦燥不安,耽心你已遇害,谁知你辜负了别
人一番爱意。贱踏别人的感情……”
  话没说完,竟愤愤的站了起来,迳自下楼而去。
  弘历这一篇话,可把小龙惊得呆了,皇上说的乌龙宝驹,分交给了酒仙长耳哥哥,他倒
不怕失去,可是,义父黑贝勒爱护之情,从皇上口中讲出来,那还假得了!如此一说他岂不
真是虚情寡义之人?
  金燕不认识皇帝,小龙也没告诉他这一件事,皇帝说这段话,金燕自然听不懂,眼望小
龙呆呆的楞在那,赶忙问道:“小龙哥!是怎么回事?金老爷子说什么啦?”
  小龙被金燕一叫,叫醒了!遂道:“燕妹,这事歇会再告诉你,这里人多口杂,我们找
师姐去吧!”
  和皇帝一起用膳,他们连帐也不要付,可是,刚离店走得三五丈远,迎面五匹快马疾驰
而来,街道上人甚拥挤,那些马就好象视若无睹疾冲而至,人群倏的如浪潮般分两边倒去。
  小龙低头沉思应该怎么去晋见黑贝勒的,这些事他竟没看见,一味的低头走着,金燕可
看不惯这种横行不法之徒,她认为天子脚下应该有王法?然而她到底懂的事儿不多,小龙不
响,她也就不敢胡闹闯祸,可是,她还是禁不住朝这些马上的人,多看了两眼。
  金燕这一看,可就看了出祸事来了!因为她原本就生得美若天人,不擦粉不抹胭脂,天
然的美更迷人,尤其她绷着脸儿鼓着腮,模样儿自有一股动人处。
  那马儿倏然间,在她面前停住了,为首一骑马上,飞落了一个公子模样打扮的人,将金
燕的路拦住,道:“小娘子,大爷请你喝酒?”
  金燕生长山野,人世江湖,她不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可是,这种当街调戏妇女之
事,她再傻也能懂得,只是,她先拖了身旁的小龙一把,道:“小龙哥!他欺侮我!”
  小龙从沉思中惊醒,抬头一看,四个标形大汉,拥着个瘦骨如柴的三十来岁公子,将自
己去路阻住,心中大怒,忽然间,想到这是京城,不便无故伤人,万不得已,绝不出手。
  小龙遂道:“这位爷,请让让道,她是我的媳妇!我们……”
  一声奸笑,将小龙说话打断,道:“这是你的媳妇?你也不洒泡尿照照,就凭你这份尊容?
你一定那里拐带来的,来人呀!给我把他抓起来。”
  小龙伧促间,忘了自己带着人皮面具,一句话说漏了嘴,可是,他也奇怪,凭什么这怪
样儿就不能有媳妇! 
  想尚未了!两名大汉已伸掌来抓他,他本待略施小技,惩戒这些人也就算了,岂知,尚
未出手,忽听身后叫道:“揍他!”
  小龙这两字入耳,精神一振,原因是这口音,刚在酒楼上还听到呢?皇帝老爷开了口,
打出事也有人顶。
  然而他快,金燕更快,手伸处,“噼噼啪啪”,前面两人每人赏了两下重重的耳光,打
得两人杀猪似的大叫,满嘴血水,牙齿也打掉四颗。
  金燕她还不称心,身形一晃,已绕过前面两人,后面连那公子带上,也只有三人,照样
划葫芦,每人又是两记耳光。
  魁梧的大汉,被两个耳光打得大叫出声,那瘦骨如柴的公子又怎得了,两耳光非但把满
嘴牙齿打掉,就是下颚也被打脱下来,倒在地上乱翻乱滚,但却因下颚脱落,叫不出声。
  四个大汉,被一个娇小的女子,眨眼工夫,看也没看清就一人赏了两个耳光,怎能不怒,
一声大喝,四人齐都抽出兵刃,搂头盖脸的朝金燕劈去。
  这里刚抽出兵刃,四周的人立即逃开,但却没人出声嚷叫,金燕如银铃般的声音,格格
一笑,在四人当中一晃两晃,紧接着每人屁股上重重的捱了一脚,将四人踢得扑倒地上,跌
了个狗屎肥。
  金燕笑笑道:“就凭你们这种浓包,哼!真污了我的手足,小龙哥?我们走。”
  小龙一笑,道:“这还走什么?不能走了还是出城去吧!”
  金燕甜甜—-笑,随在小龙身后,打回头往城外走。
  小龙二人已走出老远了,耳中忽听路人道:“哈!今天真痛快?这叫做报应!”
  “今天花花太岁算碰到硬钉子!”
  “花花太岁”四字一入耳,小龙心中猛的一震,敢情刚才打的就是花花太岁,连忙拖着
金燕又往回奔。
  人家早走远了,有伤没伤连人带马全都没了影儿,小龙心中好生后悔,早知他是花花太
岁,岂肯饶他?
  忽的,小龙心念一动,也不远走,就近找了间店房住下,可是,店里掌柜的大概也知道
这会事,说什么也不让住,他说得好:
  “这位老哥,你赶快带着这位姑娘走吧!稍迟就有捕快前来拿人啦!还不定安的什么罪名
哪?虽然你们厉害,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双拳难敌四手,无其我这间客店更担当不起,非
得大大破财不可,我还是劝你赶快走吧!能有快马加鞭,越快越好,被他们逮捕不死也得脱
层皮。”
  小龙本准备故露行迹,要他们自己找来,听掌柜的这一说,再一想,他倒不怕敌人众多,
就怕连累了这间客店。
  蓦的,小龙想到镇远镖局,镖局与这些人定然互通声息,干脆投到虎口里去,大大的在
京城闹一下。    
  可是,随又想到,如若真的是捕快差役到来,拘捕,那该怎么办?抗兵拒捕,那不成了
造反了吗?
  小龙沉思至此,再不迟疑拖着金燕就往城外走,青天白日,行人众多,他们没敢施展轻
功,脚上稍稍加劲,常人也不易追上。
  刚出城门不远,身后忽的传来急骤马蹄声,小龙心想,来得好快哟!随即他又觉出不对,
因为只有一匹马,如若是捕快,明知我等了得,绝不会单人独骑而来,禁不住回头看。
  一瞥之下,小龙又愕住了,敢情来的是贝子小敏儿。
  小敏儿马到小龙身前,方始收缰下马,对小龙微微点头笑道:“老爷子方才对我说了。
你装成什么怪样,他都能认出,因为你那声皆永远变不了,他说你闯了祸,叫我来接你。怎
么样?可以漏漏脸让我瞧瞧吗?……哟!好标致的姑娘,这要把北京城的美女全都比下了!”
  小龙连忙给金燕引见。
  既有贝子爷保驾,什么人也可以不怕了!于是,又重新回进城去,这次不必跑了,大摇
大摆的在马路上走。
  路人见了,都暗中偷语,怪道他敢招惹花花太岁,甚至把花花太岁打伤了,原来他的来
头也不小,贝子爷也和他有说有笑的。
  又回到西直门大街,又回到原来的地方,迎面来了一队八旗兵勇,每个人都是长弓硬弩,
箭上弦刀出鞘,威风凛凛,领头一匹骏马上,坐着个少年军官,军官一见小敏儿,忙喝声停
队,丢枪下马,对小敏儿行礼道:“贝子爷,他是钦犯!你……”
  小敏儿一声断喝道:“放屁……”这两个字大概她很少说,说出来,别人不怎样,她自
己反倒脸红了,霎那间,小敏儿又道:“谁告诉你他是钦犯?皇上有圣旨抓他吗?拿出圣旨来
把人交你,拿不出圣旨,当心你的狗脑袋。”
  那少年军官连忙跪下嗑头,道:“小人不是斗胆敢胡说,是……”
  小敏儿向得皇上喜爱,皇太后跟前得宠,朝里的大臣也得让她三分,何况一个小小的率
兵官儿?
  这时,只听小敏儿冷冷的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不管是谁?这人我保了,有事到
裕王府来,天大的事情,相信裕王府也能顶,你还罗唆,还不给我让路?”
  既有裕王府出头,这少年军官天胆也不敢再放半个屁,连忙行礼退过一旁,喝令让道。
  小敏儿领着二人,刚越过众人,金燕忽的一声尖呼,小敏儿与小龙同时回首,见金燕单
手挟着三支,专破铁布衫,金刚罩的白虎钉。
  小敏儿一见倏然大怒,尖声喝道:“是什么人?胆敢当街行刺裕王府贵宾?”
  小敏儿口中叫着,双眼射出骇人目光,凝视着那少年军官,她以为是少年军官兵勇中什
么人施放的!
  这会儿,可把那少年军官吓得浑身直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还好金燕及时搭了腔,说
道:“施放的人,早越墙走了,似这种跳梁小丑,值不得为他们生气。”金燕刚落唇,没见
她怎么使劲,那三文白虎钉在她指中,“拆拆拆”三响,应声断为六节,跌在地下。
  这一手气功,没个一甲子以上的修为功力,实难办到,而金燕看去只十七八岁年纪,如
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
  小敏儿看得更是惊奇不已,她不知金燕是得了活神仙的一颗九叶天兰实的功力,她奇怪
金燕是怎么样练的?
  左转右弯,走了好半晌才来到裕王府,小敏儿的马早有人牵过去了。小敏儿陪着小龙,
金燕,进了内厅,裕荣黑贝勒早巳得到通报,从里面迎了出,通报的人没讲清。见了面他更
糊涂,那来的这么奇怪样的汉子。
  小敏儿这时也故意放刁,他站在一旁,既不说破,也不引见,闭着嘴儿,两眼盯住小龙,
意思是说,到这会儿,你还不露出真面目吗?
  小龙也知道,到这时再不露出真面目,也实在对不起黑贝勒的一番爱意,可是,自己到
底是榜上有名,宫中有案的钦犯,虽说,事属冤枉,在没有弄清楚前,总是小心为上。
  于是,小龙回首朝四下里看了一眼。
  小敏儿何等机警,一见立即会意,忙将下人全都喝退,厅门口侍候的人也给撵得远远的。
  小龙用感激的目光,朝小敏儿看了一眼,立即扑的一声跪倒地下,说道:“义父在上,
小黑炭给你磕头请安!”
  “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黑贝勒一听小黑炭三字,猛然一声暴喝,道:“好小子,你跑那去?”语毕,冲上前来,
一把将小龙从地下提了起来,倏的,眼中一亮,手中提的既不是怪样汉子,也不是小黑炭,
却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英俊美少年。
  小龙眼中滚着两滴热泪,叫道:“义父,小黑炭真名叫黄小龙,我也就是小黑炭!”
  原来黄小龙借磕头之际,已将人皮面具揭了下来,这一亮相,似他那俊美风姿,非止黑
贝勒惊讶,就是站在一旁的小敏儿也惊得呆了!
  月前,皇上对黑贝勒说,小龙的脸黑乃是擦了易容药,小敏儿听了就想笑,因为那易容
药,黑得发亮,他想,纵然没擦易容药,又能好到那里去?万想不到小龙竟是这样—个英俊
的美少年。 
  忽听黑贝勒哈哈哈一笑,道:“好!好!原来你是存心来诈我老黑锅的,其实你这样儿,
我更喜欢。”说完哈哈一阵大笑! 
  接着,小龙叫金燕给黑贝勒磕头,他介绍金燕时,毫不隐瞒的就直说是他的妻子。黑贝
勒听了倒没什么感触,小敏儿在一旁听了,却禁不住脸色倏变,闷声不响的转到内室去了!
  黑贝勒没注意到,却笑对小龙道:“既是我的干儿媳妇,这份见面礼又该少不了啦!女
孩儿家喜欢的什么?我可不知道!就由她自己要吧!”
  小龙忙接口道:“义父,燕妹她什么也不懂,更不会要什么,就请义父赏赐吧!倒是我
们今天进城时闯了祸!……”
  黑贝勒又是哈哈一笑道:“闯了什么祸,说我听听,让我替你排解!”
  小龙意皱紧眉头,道:“我们在街上走,遇到一个公子打扮的人,当街调戏燕妹,被燕
妹打了,连他手下人全打伤了!”
  黑贝勒虎目一瞪道:“怎么样?这不打得好!打得该吗?”
  小龙又愁苦着脸道:“听说打的人名叫花花太岁!”
  黑贝勒哼了一声道:“九门提督又怎么样?他敢碰我铁汉黑锅吗?”
  小龙知道已入话题,忙道:“他们说我是钦犯,要抓我!”
  黑贝勒至此又复哈哈大笑道:“事实你不是可不就结了?万事有我呢?”
  小龙忽的跪了下来,道:“义父!我事实上确是有案的钦犯!”
  小龙这一做作,黑贝勒不能不信,微微皱了皱眉道:“好孩子!你起来,详细的说说,
倒是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你怎能与宫庭为敌,皇上十分喜爱你呀!”
  少龙没起来,可是他却将自己的身世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明说此来为的报仇,他不
能让祖父母及爹妈永远含冤莫白,九泉之下亦无法瞑目,他不希望黑贝勒能帮什么忙,因为
他合金燕二人之力,足可抵挡武林中十数高手,两次变装入城,都为的这把子事,他只是不
愿意欺骗黑贝勒,所以才明说了!
  黑贝勒一听,不禁愁眉深锁,诚然,黄小龙一家是冤枉的,可是,这种杀京官,也就形
同造反差不多了!
  虽说,事属报私仇,只是,黑贝勒事前不知,还则罢了,既然知道,怎能不加以阻止,
何治武提督身旁,高手如云,一个不巧,被其逮住,还有可救,如若有什丧死,那实在太不
合算了。
  于是,黑贝勒劝住小龙道:“龙儿,这事得从长计较,不必急在一时,让我慢慢的想一
想,再替你拿主意,为父母报仇,乃人子之道,我不便阻止你,可是我们要做到面面光,别
落人家话柄,将来传出去不好听,是明斗还是暗斗,我们先得考虑考虑,不过,我总有一个
圆满的答复给你就是,你放心在我这住下吧!”
  正说话间,后堂走进一个十五六岁的丫环,对黑贝勒行过礼后,道:“福晋请王爷领客
人进内室去,福晋要见见来客!”
  黑贝勒本愁锁着眉头,这时又哈哈一笑道:“我真糊涂,应该进去见见,龙儿,随我进
去!”
  小龙看看身上的穿着,忙道:“义父,我们这样儿怎能行,改日再拜见吧!”
  黑贝勒双目一瞪道:“你们上那去,闯了祸要办事,就只我这安全,这样儿有什么不能
见的,小敏儿他不也穿得顶朴素吗?”
  小龙一听没话说,只得跟着进去,金燕更不用说,小龙到那她就会跟到那里,她不会嫌
自己脏,也不嫌自己丑,见什么人物,到什么地方她都敢去!
  黑贝勒福晋是个四十来岁,微微有点发胖的妇人,可是她的皮肤却雪也似白,与黑贝勒
站在一起,真是一个强烈的对比。
  从那脸形上看,年轻时也是个美妇人,她一见到小龙与金燕,也不由得微感惊讶,真天
生的一对玉女金童。
  在福晋那没说上几句话,就辞了出来,黑贝勒立即派人给安顿住宿,可是,自此以后,
就没再见到小敏儿的影子。
  夜半三更天,裕王府上的人全都人了梦乡,小龙与金燕偷偷爬起,穿窗上房,他们要到
东门大街去看望驼子哥哥和张素贞师妹。
  谁知,刚跃离裕王府,金燕与小龙都同时发觉有夜行人在暗中窥探。小龙唯恐真面目被
人看出,正待将人皮面具罩上。
  忽听暗中一声冷笑,道:“别戴了,我早看见啦?没想真是你这臭小子,姓黄的,有种吗?
我们上城外再较量三百合!”
  随着话声,屋檐上立起一条人影,小龙一瞥之下,原来是仙人剑史锦纶,心中暗自笑道:
“我还没找你霉气呢!凭你还敢向我叫阵!”
  然而他却不能不答话,只听他道:“侍卫大人,又几个月没见了,你的鹰犬鼻子可真灵
啊!我一进城你就感觉到了,真了不起!”
  仙人剑史锦纶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说这些个废话干嘛!你不也同皇上在馆子里,同
桌吃酒吗?”
  金燕一听,叫道:“小龙哥?那位金老爷子就是当今弘历帝吗?”
  小龙只微微点了点头,却没答话!
  金燕哦了一声,道:“这样说,他还算是不十分太坏的皇帝,师父当年说时,我还不十
分相信,这样一看,倒真不能算昏君了,他居然叫我们……”
  小龙轻声叫道:“燕妹,不能说!”
  仙人剑冷冷二笑,道:“还说什么?什么也没得悦的,这是皇上叫我来找你们,去还是
不去,一句话,就问你们有种没种!”
  小龙也报之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不过黄小龙就是明知摆着刀山油锅,要是皱了皱
眉,就不能算什么英雄好汉。”
  仙人剑史锦纶地声轻哨,如夜鸟悲鸣,刺耳已极,哨声甫落,人已经窜出数丈,小龙与
金燕一打眼色,双双跟踪而去。
  瞬息工夫,一前两后,已出了城门,蓦的,金燕与小龙耳中,同时听到夜空中传来悲泣
之声。
  小龙闻声,心中一颤,这是飞莺、飞燕两姐妹的哭声,他心中不自觉一阵抽痛,金燕可
也听出来了,金燕怕道:“小龙哥,他们姐妹夜半悲泣,是否那老头子有甚不测?”
  小龙立即伫定,凝神静听,发觉声音传自一个小客店中,遂道:“燕妹,我先走,你去
看看这是怎么会事,可别惊扰她们,待这事过去再说!”
  金燕听了,忙道:“好!我去看一下,不过你得当心点,别着了他们道儿。”
  小龙见仙人剑已去得远了,再不答语,一点头,立即窜身追去。
  在一个荒废的大院子前,仙人剑陪着一个七旬开外的西藏喇嘛,站在一颗大树下相待,
一见到这番邦喇嘛,小龙就不自觉一怔。
  因为这喇嘛又瘦又小,较雷文、雷武他们相差过半,站在那只齐仙人剑肩膀高,可是,
仙人剑身为侍卫领班,依然对其恭敬异常,可见其辈份武功,定必在雷文、雷武—些人之上。
  小龙身形刚刚停稳,仙人剑已开口道:“这是西藏大国师瑞巴丹,小子你可认清了,同
时也让你知道,这是受皇上圣旨而来,取尔等性命的。”
  小龙闻听,心中猛跳,他倒并不为瑞巴丹的名字而跳?而是弘历皇上的旨意,要取自己
性命,他才感到惊骇,弘历真是这种人吗?他为什么要取我性命? 
  想尚未想通,忽听瑞巴丹一声猛喝道:“畜生,我地祖师爷的碧玉剑呢?”
  瑞巴丹人小,声音却大,一字一句,就象洪钟般的,震耳嗡嗡,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
瑞巴丹的内功修为,确已高达化境。
  小龙早已将布卷打开了,这时只见碧光一闪,小龙已将碧玉剑拔在手中,喝道:“碧玉
剑是谁的,我不知道,只是,现在持在我的手中,有种你就将剑夺去,少废话!”
  瑞巴丹倏的短眉直竖,一声大喝,道:“乳臭小儿,你也会武,先接本国师两指试试!”
  语音未落,曲指骤弹,立有三道疾劲无比的强风,朝小龙疾射而去。
  小龙不闪不躲,只用碧玉剑剑叶横拍,欲将那一缕缕的劲风,全给拍斜开一边去。
  岂料,碧玉剑刚触到第一缕劲风,手臂就猛然一抖,再与第二缕劲风、相触时,碧玉剑
一晃,虎口痛生,碧玉剑险些被震飞出手去。
  小龙心中大吃一惊,然而第三缕劲风,按踵又至,小龙那里还敢再接,猛然晃肩,横里
跃开。
  小龙身形未稳,蓦觉一股疾劲无匹的狂飚怒焰,对胸袭至,小龙大惊色变,这真是,一
着错,着着错,被人抢去先机,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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