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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小刀


第五章 百里神医



    公孙断似乎怨恨他,有些责备地道:“本来飞云可以接手的,你却故意不救他。”
    “二弟!当时我在练功……”
    “我不要听你解释!那天若你稍稍出手,飞云的武功就不会失去!你是怕他抢走你
儿子的继承权。”
    公孙断有点克制不住,双眉锁紧,不知怨人有多深,汗珠都出来了。
    哪个父亲为了孩子不是不择手段?尤其是在救儿子性命时?他的过失该是不正常的
也是值得同情的。
    公孙秋月何曾不难过?当时他多希望自己没在练功,而帮助走火入魔的飞云恢复功
力,也不至于在弟兄间产生如此大的间隙。
    “那你还犹豫什么?”公孙断道:“公孙世家只能传给心术正派的人,你该清楚这
一点。”
    “以你之见,该传给谁好呢?”
    公孙断脸色这才有点好转:“飞云功夫已失,小溪又太小,只有飞雾年龄相当,武
功又好!”
    这个答案并不出乎公孙秋月意料之外,公孙断长期培养公孙飞雾,秋月早看得出来。
    他问:“你该记得比武时出现的那个疯子?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可以代表公孙世家,
问我有什么资格代表?”
    “他不是公孙家族的人,他有什么资格干涉我们家事!”
    秋月寒望着这个固执的二弟,内心说不出感概,尤其对飞云丧失武功一事,更令他
伤透了心。
    “我想、疯子还会再来!”
    “凭我们的功夫还怕他不成?”
    公孙秋月沉思良久道:“二弟!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公孙断看他已改变主意,口气也松了不少:“一个礼拜如何?这种事,实在不能拖
得太久,太久则生变!”
    “好!”
    “大哥!不是我逼你,你也了解实际情况!”
    公孙断含笑而去。
    自己儿子就快要成为继承人,是何等光彩得意的事?
    “飞雾你过来!”
    公孙断很快将飞雾唤到青石庭院练武的地方。
    初冬了,落叶加黄,冷风较急,竹枝枯叶只剩两三片,如风筝尾巴,随风势飘摇着,
含苞的嫩芽欲探出青绿,迎向冷风。
    “你就快接任公孙世家掌门了。”
    飞雾当然高兴,年轻得志,一股傲气实在逼人:“多谢爹的教诲。”
    公孙断拍拍他肩头:“想当年,你爹只因小你大伯几岁,就失去继承权力,可要替
你爹出这口气!”
    “我会的!”
    公孙断很得意:“要号令人家,必须有过人本领不可!你不能荒废了武功,你记着,
不论是任何一种情况下。”
    “孩儿知道。”
    “来!我们练练上次教你的那几招!”
    两人开始交手,招式十分复杂,霸气逼人,这功夫赫然就是柳西一绝的裂天十三掌
的路子。
    不错!公孙断自女儿处学得柳家功夫,已一五一十加以研究,并化成剑招,原原本
本地教给飞雾。
    他为了飞雾,实在花尽了心思。
    练过三百招,方才收招,已是汗水淋漓。
    飞雾问:“爹!效果如何?”
    “很好!只是内力稍弱了一点!”公孙断道:“不过没关系,爹已准备许多药,将
来找齐后制成妙药,你服下后,功力自可大增。”
    “那要多久?”
    “三个月就可以了!”
    但飞雾仍觉得慢了些,眉头皱起。
    公孙断笑道:“飞雾!掌门位置你几年都等了,现在又何在乎几个月?”
    “是……爹……”
    飞雾困窘一笑,承认自己心急了些。
    两人收剑,转身回厢院。
    夜很晚了,四处很静。
    公孙断仍在一石屋中,一盏灯挂在墙上,灯光照亮四周,殷黄一片,也照清许多碗
碟、瓶罐。
    这是间炼丹屋!
    他正仔细地将药材放在石桌上,有枝、茫、叶、根、石……许多种。
    若内行一看,一定可以看出这些药材和小刀儿采得差不多。
    他认为小刀儿既然能采来这些药,自有它存在的价值所以也暗中研究起来。
    他看得很仔细,一片片切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种清白如水的液体中,然后不同的
药村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有青、有黄、有蓝、也有绿。
    从傍晚到三更,他仍精神盎然,显不出一丝疲惫。
    三更一过
    西高墙,闪出人影。
    几个起落已奇快无比的掠向正厅最高屋顶,突然发出狂笑。
    “公孙秋月……你给我出来……”
    音如疯子,人如疯子。
    他本来就是疯子,就是那个在庐山山海孤巓打伤公孙秋月的疯子老头。
    “公孙秋月,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公孙世家?你是贼。”
    狂声窜天,公孙府万灯齐亮,人潮如蚁般已围上来了。
    公孙断也不得不放下调药工作,赶忙追出来。
    “快拿下他……”
    长剑出鞘,已攻上去。接替在门外的湘雨、小溪还有飞雾。
    双方大打出手,疯子功夫果然惊人,只身迎战效人,一点也不落下风。
    公孙秋月虽负伤,但他仍走出房间,傍门观战,不停叹息。
    “公孙秋月,你出来……”
    找不到秋月的疯子,出手更是猛狠,已有不少人伤在他掌下。
    飞雾年轻气盛,久攻不下,他已拼了命去,出手尽是杀着。一时也逼住疯子攻势。
    疯子攻势受阻,暴跳如雷:“你是何人?敢挡我去路?”
    说话间又劈出三掌,封掉左后方来剑之势。
    “大爷公孙飞雾,未来的掌门!”
    “放屁!你们都是贼!不要脸!你们有什么资格当掌门?”
    疯子怒意更烧得很,竟然不避开飞雾长剑,硬往前欺,存心一掌劈死他。
    “飞雾快躲——”公孙秋月大喊,但已不及,人已腾空。
    “砰!”
    “哇……”
    接连一阵响声,飞雾一剑刺了疯子左肩,但也结实地挨了一掌,倒飞而出,掉落地
面奄奄一息。
    “飞雾……”公孙断不顾战局,追往飞雾。
    公孙秋月不顾自身负伤,硬是拦下疯子。
    “你就是公孙秋月?还我债来……”
    疯子出手更快,可以看出他有意制公孙秋月于死地。
    只迎两拿,秋月寒也不支倒地。
    “你认命吧!”疯子举掌就劈。
    此时,突然一阵琴音从远处传来。
    琴音对疯子有所作用,举在半空的掌忘了劈,象头黑猩猩般地张望黝黑的夜空,在
找寻琴音来自何处。
    琴音来自西边,疯子突然舍弃战场,掠向西边,消失在暗处。
    弹琴是谁?他在攻人?还是以琴音来控制疯子?
    不管如何,今夜是救了公孙秋月一难。
    疯子为何口口声声说公孙秋月是贼?
    公孙秋月偷了他什么东西?疯子为何要他还债?
    这一战,公孙飞雾受伤最重,不停吐血,昏迷不醒。
    公孙断急出眼泪,眼看自己一手培养的爱子就要夭折了。
    公孙世家真是一彼未平,一波又起。
    湘雨、小溪扶着公孙秋月,若非他功力到家,早就摆平了。
    “二弟,他的伤?”
    “都是你!”公孙断失去理智地吼道:“疯子找的是你,为何害飞雾受伤。”
    共同据敌,死伤在所难免。公孙秋月也不顾争执,转向湘雨:“雨儿,有件事,爹
想麻烦你……”
    “您说!”
    公孙秋月换口气,才道:“飞雾这伤恐怕没那么好治。你去寻访百里神医如何!”
    为了一份愧疚,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儿也不顾了。
    “女儿明天就去找!”
    现在除了百里神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局面了。
    灯火熄灭,人群散去,独独留下了几滩鲜血。
    天亮,公孙湘雨果真离开公孙府,去找百里奇。
    小刀再次醒来,他已在苏乔那艘画舫,伤也好了七成。
    苏乔替他设酒洗尘。
    今天的苏乔不是罗纱白裙,而是青衫便装。还穿上了长靴,娇柔中带出英气。
    “你……今天……”小刀儿瞧着她这身打扮,有点不解。
    “跟你呀!”苏乔笑道:“跟你走,总不能再穿那种衣服吧!”
    “你很神秘!”
    “真的吗?”苏乔娇笑几声,道:“我跟其他女孩没什么差别,以后日子久了,你
就会明白。”
    小刀儿现在也学会喝酒,浅浅呷了几口,道:“说真的,我也不知要去哪里!”
    “哦……”苏乔想了一下,问:“你还没将你身份告诉我呀!”“我出身低贱,我
娘是人家女仆……”小刀儿将自已身世和遭遇说了一遍。
    苏乔沉思半响,道:“我敢说,你的身世一定不平凡。”“哦?”小刀不解地问。
    “我有理由。”她很有把握地说:“否则他们没必要陷害你们母子。”
    “那也不能说我身世不平凡呀!”
    “我的意思是说,不是你,就是你娘或你爹,一定牵连某种事倩,而这种事一定存
在很大秘密。”
    “我家有什么秘密?富人的仆人?”
    “也不能这次说!”在旁的小苏娇笑道:“当仆人最怕发现主人的秘密,说不定你
娘发现了公孙家大秘密,才被陷害。”
    这理由很充足,大家也都这么想。
    “到底公孙世家有什么大秘密?”小刀儿准备有时间去查明。
    苏乔也说:“改天我帮你去查。”
    小刀儿感激一笑。喝酒道:“说完了,你该相信我没地方可去了吧!”
    苏乔娇笑点头,道:“那位没了大师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哓得,上次被捉,就一直在你这里,和他已失去音信,而且你一个女孩,
也不便跟我们……”
    “那要去哪里?”苏乔也在沉思。
    小刀突然道:“小姐,上次春神不是要你去惩罚一个人吗?”
    苏乔桄然拍手:“对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搁了。”瞄向小刀,娇嗔道:“都是你,
搞了那些事,害我把它给忘了。”
    小刀儿歉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人是谁?”
    他有意也替春神办点事。
    “他是一个老人,很老,但是年轻时做了一件亏心事,杀死个好人,也该受点惩
罚。”苏乔说出教训人家的原因。
    小刀儿也很赞同:“他在哪里?”
    “华山附近。”
    “华山……离威阳已经不远了……”小刀儿喃喃道。
    咸阳离风翔公孙府也不远了。
    “你要去?”苏乔问。
    “嗯。”
    “现在就走!”
    “好!”
    年青人说动就动。
    苏乔交代小刀后,己随小刀离船。往华山方向出发。
    葱翠的山像舂笋般凸出地面,山峰中还雕出一座象牙塔似的小庙,虽是初冬,华山
依然景色宜人。
    远看象个小庙处,乃华山派根据地。
    庙后方不远,接近断崖,突然窜出两道人影,直飞山顶。
    人影一落,一处山林较平地面。
    二人轻功都很高绝。
    女的是苏乔,男的是白发老人,小刀儿早就立于该处等他们。
    “女娃儿,你引我来此,用意何在?”老人问。
    “索债的。”
    “债从何起?”
    苏乔凝视老人,冷森森道:“说不完,道不尽。”
    “老朽自认没和人结过怨。”
    “做坏事的人,很容易就会忘记。”
    老人抖动自了的眉毛,瞄向小刀儿,又转向苏乔:“凭你们两个,恐怕不是老夫对
手,回去吧!老夫不愿伤了你们。”
    “你何时听过债主会听欠债的话的?”
    “你们太不识相了!”老头儿有点恼怒地大嘁。
    “识相也不会来了!”
    苏乔二话不说已展开攻势。
    令人意外,她身手之高,简直可以说是轻雾聚成的人,驭飞不定。煞是好看。
    老人功夫也不低,迎上手就是以沉稳内力抵挡。倒也应付自如。
    苏乔出刀,亮晶如月的匕首,刺出流垦般速度,狠而淮。
    小刀儿不时注意双方战局,必要时如苏乔交代——出手相助。
    “小娃儿,好功夫。”
    老人不得不对苏乔的身手也赞扬几句,尤其她的轻功更到家。
    二十招已过,苏乔感到压力已增,自己内力不足,终究无法支持灵巧的身法,动作
已慢下来。
    老人仍是应付自如,渐走上风。
    突然娇喝,苏乔左斜刺七刀逼退老人,窜高五尺,连踢三脚,一个腾身,又急速出
手一刀,点向命门要穴。
    老人知道杀招己出,避开强劲三脚,扭身向左偏,如龙冲天般斜飞而上,想来个以
高制低。
    苏乔冷笑,诡计已成,剌出那刀根本就是虚招,赶忙来个十八翻,翻向后方,虽是
如此,衣衫也被刺出一道血痕,老人一声大叫,跌落于地。
    苏乔乘胜追击,如影随形赶上,又是一刀。
    老人蹬左足,突然一个旋转,如风吹大树倒向左侧,立时又弹回,右手食指己点向
苏乔命门穴。
    “呵!”
    苏乔以为前一刀已剌伤老人,该不会有此突变,然而老人使诈,引她上钩,眼看自
己动势未遏住,对手已攻向在臂,急得叫了出来。
    “苏乔!”
    千钩一发,寒光闪。
    老人惊叫,右手中的。
    寒光没。
    苏乔再出刀。
    老人跌坐于地。
    小刀追过来。
    苏乔收招,汗流满面,挽袖擦汗,感激道:“谢谢你!”
    若非小刀飞刀及时射穿老人右掌,输得可能是苏乔。小刀儿有点不忍:“老人
他……”
    他不动了,颓坐于地,像死了。
    “他没死!”苏乔娇笑道:“若非他已老迈,我会取他性命。”停了一下,她道:
“我只是点破他气海穴。”
    人没死,小刀也放心不少:“你受伤了?”
    “没有!”苏乔撒娇道:“有你在,我想会受伤呢?”
    小刀儿有点窘,以笑声回答。
    老人抬头,先前凌厉的目光已失,老了许多。
    “娃儿!老朽到底和你们有什么仇?”
    苏乔想了想:“好,我告诉你。”她拿出一件大而绣有老鹰,沾有血迹,丝质像是
旗,也像是手帕的旧布。也许太旧,血迹已化成铁锈状,还带一丝难闻气味。
    “你明白了吧!”
    老人大惊:“神鹰。”
    “不错!”
    “他该死!”
    “他不该死!”苏乔怒叱:“是你们怕他武功太高,联手除掉他!你们太恶毒了!”
    老人默默无言,似在回想过去。
    “你好好想吧,当时你耀武扬威,今天也该付出一点代价。”苏乔领着小刀已离去。
    老人仍茫然:“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没有人会告诉他答案。
    沉重拖开步伐,他也回去了。
    如果有人知道这位老人就是华山元老无怨老人的话,武林恐怕非夺小刀和苏乔性命
不可。
    无怨老人,一生无怨,怎会杀错人昵?
    以他如此高强的功夫,又有谁能将他废去?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下了华山,走在山林小径。
    小刀间:“神鹰是谁?”
    “一位高人!”苏乔道:“二十年前他武功最高!”
    “他被杀了?”
    “嗯!被人围杀。”
    “他和春神有何关系?”
    “我不知道……不过……好像是朋友。”苏乔道:“我自己猜想的。”
    “被人围杀应该还有很多高手……”
    “嗯!不过春神只告诉我这个人。”苏乔道:“也许以后他会告诉我们,也许其他
人也被他惩罚了,我只知道这么多,你再问,我也答不上来了。”
    小刀也不再问,看看天色已黄昏:“我们先找一家客栈安歇。”
    “好!”
    两人加快脚步走向山下。
    来安客栈不大,二十几间客房,但十分干净,在乡下小镇,也算不错的了。
    小刀和苏乔住进客房,少了一张床,苏乔倒挺大方的愿意两人同床,小刀可没这份
真气,只有窝椅子的份。
    盥洗完毕,难得一次轻松,小刀想请她去吃一顿。二十几年来,终于过个象样的人
生了。
    客栈前段设有食堂,十九张桌子也坐了八成满,此时正是用饭的时间。
    小刀找了靠街的窗口坐下,点菜可就得看苏乔了。
    小地方,随便吃吃,卤牛肉、葱烬白鸡、烩三鲜,酱味小菜几碟,一壶花雕,也过
得去了。
    刮光胡子的小刀,果然十分引人,几道眼光,有意无意地飞向两人,都觉得两人十
分不同于他人。
    苏乔对这种眼神已经习惯了,小刀就不同了,心中嘀咕自己似乎在追苏乔,而这内
心的秘密,象是被人家识破似的。
    他显得不自在,只顾喝酒而忘了夹菜。
    还是苏乔替他解围,她开口笑道:“别理他们,我们谈些别的!”
    小刀点头,又不知道谈些什么。
    “你想,我们准备到哪里去?”
    “我……我不知道。”
    “我们……”苏乔幻想般地说道:“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让我天天侍侯你,好吗?”
    多么美好的日子,可是小刀不敢多想,要是以前,他一定会答应,然而被没了和尚
教训后,已改变了他整个人生观,一时心中起了矛盾,难以词答。
    苏乔叹道:“其实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说说罢了。”
    小刀想了想,道:“等我找到光头和尚,再洗清我娘的冤屈,我就随你去。”
    “真的?”
    “嗅!”小刀用力点头。
    事实上苏乔不敢存多大妄想,她知道小刀的一切一定隐藏不少波折,没那么容易的。
    “只要你有这个心就好。”苏乔感伤道:“不管如何,我都会记住你这句话的。”
    小刀想不出如何接下这句话,沉默地喝酒,他一直不敢将自己感情表露出来,只因
为从小形成的卑微心理,没想到竞有一位女人如此不嫌弃他,心中除了感激外,还有一
份珍惜。
    窗外下弦月,今夜显得特别明亮,连街道都照得清清楚楚。
    小刀往外看,也向来往人群瞧,想排谴心中起伏不定的波涛。
    突然他叫了起来:“二小姐……”
    客栈门外已匆匆奔入一白衣女子,正是离家想找寻百里神医的公孙湘雨。
    她跑进客栈,慌张地找一个角落坐下,目不转晴地偷偷往街道望去,似在躲避什么。
    果然不到半分钟,三个彪形大汉已追向客栈,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不是土匪保证
也不是那种本份的善良老百姓。
    一名汉子扫向食客,很快发现湘雨,大刀一挥,淫笑道:“在那里!”
    三人一涌而上。
    “别过来!”湘雨也抽出随身长创,准备防身。
    以她的武功,对付一沆高手,想必没什么问题,但是,她从没有出过远门,而且在
漆黑夜里被野男人盯上,那种心灵压力,简直如毛虫在身上爬,毛骨悚然。
    小刀见她吓成这个样子,也就急起来,立时射出飞刀,人也掠了过去。
    飞刀现,长刀落地,三在大汉右手各长出一把薄刀,痛得哇哇直叫。
    小刀掠至,再出双掌,硬将来人劈出店外。
    那些人连滚带爬进开,喏中骂个不停:“臭小子,坏了大爷好事,天鹰崖不会放过
你的……”
    小刀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柳西绝他都敢惹,还怕什么天鹰崖?
    “多谢这位公子解危!”湘雨并未认出刮了胡子的小刀,己揖身答谢。
    “湘雨,是我……”小刀仍感到不自在,毕竟上次发生的事。使他甚难为情。
    “你……你怎么知道我……”湘雨惊愕地瞧向小刀,这一瞧,终于让她认出,兴奋
叫起:“是你?小刀儿!”
    小刀含笑点头:“是我。”他以为湘雨谅解他了,笑得很诚恳。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小刀自己说不上来,目光已移向苏乔。
    苏乔含笑站起来,神情动人。
    湘雨也瞧向苏乔,这一瞧,好了!突然一掌刮向小刀,叱道:“你无耻!”
    左手抓包袱,右手提剑,怒气冲冲地奔出客栈。
    小刀没追,立在那里不动,湘雨这巴掌,又将他往日不如意的事给打出来。
    苏乔走过来,抚他脸颊,细声道:“疼吗?”
    小刀摇头,没有回答。
    苏乔含情道:“我们回去吧!”
    小刀吸口气,装出笑意,道:“她一人在外,又是晚上,我不放心。”
    “那你去看看好了。”
    小刀点头:“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嗯!”
    小刀已追出客栈。
    苏乔若有所思地轻轻叹气,也步入后门,回房去了。
    湘雨并没走远,换下家客栈,一入客房,就锁得紧紧,不说不动地坐在床前,足足
憋了半小时,她才骂出话来。
    “死小刀。你不要脸!”
    声音一出,已伏床痛哭。
    小刀躲在暗处,心情自是不好受。
    “爹又病了,哪里去找百里奇嘛?”
    湘雨将一切委曲都哭了出来,小刀也断断续续知道她是为了找寻百里奇而出来,心
中已暗自决定要帮她找人。
    湘雨哭累了,已睡着。
    小刀觉得她该不会乱跑,这才离开客栈,回到苏乔那里。
    苏乔守着烛火,并没先睡,见小刀回来,她已迎上去,娇柔问道:“她还好吧?”
    小刀点头:“嗯,睡着了。”
    “她就是你的童年伙伴?”
    “嗯!”
    苏乔有点不自在,两人坐在桌前,她递过一杯茶,娇笑道:“刚泡的,喝了它,祛
祛寒。”
    小刀端起杯子,开始啜饮。
    “她也是公孙秋月的女儿公孙湘雨?”
    “嗯。”
    “她为何离家出走?”
    “好象是要找一名神医。”小刀说道:“她爹病了。”
    苏乔伥然不语,注视烛火闪闪,为何总是不能静止?
    小刀也感觉到苏乔有点不大正常,以前她都是笑口常开的。
    “苏乔你……你不大舒服?”
    “没有!”苏乔突然惊醒似地:“我是在想,何处有神医,也好帮她的忙。”
    “哦……你想得好快……”小刀不知她在说说,笑道:“那人好象是百里奇。”
    “他的确是位神医。”苏乔问道:“你要保护她一起去找百里奇吗?”
    小刀点头:“她一个人太危险了,反正我们也没事,暗中保护她也能放心。”
    “你要我跟你一起去?”
    “你不是说要……你不是也没地方去?”
    小刀本想说:“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但觉不妥,所以改了口。
    “好呵!”苏乔娇笑道:“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两人笑得很开心,真象一对恩爱夫妻。
    烛火已熄。
    两人和衣而眠,苏乔在床,小刀卧椅。
    夜渐深渐冷。
    苏乔起身,替小刀多加了一床被子,注视他安祥笑容,说不出几许惆怅心杯,莫名
地怅然一笑,她已回床睡觉。
    夜渐深,渐过。
    天已亮。
    “苏乔!”
    苏乔走了,不知何时走的,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
    “我回西湖了,跟着你不方便,希望你能平安,我等你。”
    她是为了湘雨而走。
    小刀在发呆,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看得起自己的朋友,如今却不告而别。
    昨夜添加被子还在,留有多少柔情?
    “苏乔,要走怎么不跟我说呢?至少我们可以约个见面的时间啊!”
    感伤一阵,想到湘雨还需要人保护,也不敢再发呆,还好知道苏乔回西湖了,以后
还有机会见面,当下收拾行李,也只是两件衣服。结了账,已奔向湘雨住的那家客栈。
    “湘雨走了!”
    小刀很紧张地打听一番,知通她走向镇西,也追过去,奇怪?很快就找到湘雨的背
影。
    一点也不怪!
    事实上湘雨早就退房,躲在镇角,想偷看小刀是否会跟来,结果小刀奔向她住的客
栈时,她已心花怒放地慢慢走向镇西。
    “小刀儿,还是没忘了我!也将那坏女人甩了。”她心中不停地这么想。
    跟了三天,湘雨是走向川境巫山。
    今晚他们住在三斗坪的安佳客栈。
    是同一客栈,不同房间。
    今晚仍很平静——在感觉上是如此。
    事实上很不平静。
    西院屋顶已露出一个光头,正探出贼眼般地瞧向小刀住的房间。
    “奇怪,这家伙身材那么像小刀儿……怎么没胡子?”
    来的人正是上次没被柳家捉去的没了和尚,当时他急着想救人,找了几个帮手就想
劫牢,但人未到,就传出小刀被救的消息,他不相信有人能不动声色救走小刀,乃潜入
柳家窥探,见柳家紧张模样,又不得不相信。矛盾之下,他也想到找百里奇,是以一路
摸向川境,也因此才有可能碰上小刀。
    “也许他把胡子刮了……”没了想了想,决心硬闯。
    是小刀,那好,不是小刀就算他倒霉,谁叫他那么象小刀。
    “妈的,臭小刀,逃出来也不先通知我,不够意思!”
    蒙上光头脸,一个腾身已冲向小刀房间,撞开前门,双掌扑向小刀,就要扯下棉被。
    小刀蓦然觉酲,劈劈啪啪,一阵交手,没了已如弹丸倒射门外。
    此时湘雨也紧张地想冲过来,但见小刀已昂然走出门口,才又放心隐入房中,从窗
缝中偷瞧。
    小刀举掌又要出手。
    没了尚赶忙扯下面罩,急叫:“打不得,是我呵!你的好兄弟!”
    小刀也感到惊讶:“是你?光头兄?”转为欣喜,急忙拉起他:“你怎会到这里
来?”
    没了和尚瞪眼道:“还不是为了你?真不够意思,胡子刮了也不通知一声,害我不
敢认人。”
    两人走入客栈,关上门。
    “光头兄,今天以前,我如何通知你?”
    没了白他一眼:“算你有理,不过还是不够意思,一见面就给我一顿打。”
    小刀笑道:“我怎知和尚的光头,突然变成木炭了,变得我不认得你了。”
    没了仍白他一眼:“算你有理,不过还是不够意思。”
    “怎么还不够意思?”
    “客人来了,也不备酒!”
    “哦!”小刀想了想:“夜深了,就用你的酒吧!”
    没了无奈道:“看来这趟亏本是亏定了。”
    端起酒葫芦,两人灌起酒来,也说出这几天的遭遇。
    没了和尚笑骂道:“好个苏乔,原来还是位高手,真是走了眼,没想到她会和春神
有关。”
    小刀问:“你对春神知道多少?”
    “象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只闻其声,不见其形!”没了道:“他就是这样一
个人,没人见过他。”
    “百里先生呢?”
    “我不知道!”没了道:“百里老头一肚子怪学问,说不定他见过。”
    “那我们可以问问他。”
    “问苏乔不就更清楚?”
    小刀笑道:“她也跟我一样,没见过春神。”
    “说不定她骗你。”
    “若她想骗我,那更问不出来。”
    没了道:“反正她不惹我们,暂且放在一旁,对了,那小丫头她干嘛要找百里奇?”
    “听说是她爹病了。”
    “本来就病了嘛!”
    “可能病情更重了。”
    没了感到不怎么高兴:“他们诬陷你,你还想帮他们?”
    “我只是想……想保护湘雨,毕竟她是我童年的朋友。”
    “这么简单?对于找得到找不到百里奇你都不管?”
    “当然是找得到比较好。”小刀有些困窘:“找得到人,湘雨才能回去,而且老爷
他对我也有恩,我希望他能康复。”
    没了有点得意道:“好吧,就算如此,你们准备去哪里找百里奇?”
    “听说他在巫山采药……”
    “巫山有十二峰,你们从头找到尾,要找遍地方!”没丁伸出三根手指头:“三
年!”他有点奚落道:“你们找吧!”
    小刀问:“你又如何找人?”
    “哼哼!”没了和尚得意冷笑:“这就是我不同于他人的地方。”
    小刀喜悦道:“那你赶快将地点告诉我,省得我们浪费时间。”
    没了瞄向他:“怎么,连一声拜托都不会说,你可知过天下除了我,别人很难找到
那个怪老头?”
    “拜托,拜托……”
    说拜托就能成事,小刀多说几句也无妨。
    没了还是白眼:“光拜托,也不会拍拍马屁?”
    小刀的马屁功夫可不太到家,拍得不甚舒服。
    “算啦,算啦,什么见识过人,交友广阔?都是老套啦!你怎么不说我和你在一起,
什么事办起来都顺手多了?”
    没了的马屁功夫,果然有一套。
    小刀听得津津有味,重复念了一遍。
    “你这不是马屁!”没了眯起眼晴:“这叫跟屁虫,差别太大了。”
    胡扯一阵,小刀正色道:“你还没把百里奇的住处告诉我。”
    “采药哪有固定的住处?”没了叫道:“到时侯再找,包你错不了。”
    “可是-…我要如何通知湘雨?”
    “这个你放心,我们走在前头,她一定跟在后面,丢不掉的。”
    果然,没了带小刀满山转,湘雨跟得紧紧。
    巫山临江,苍劲挺拔,常年罩雾,一峰峰的山,就象千百只的骆驼般,乘在里面好
象真的会动。
    转过三个山头,花掉整个早上和半个下午,远处山峦森林夹着小溪中才呈现一座小
茅屋。
    这次没了走了眼,找到的是小刀。
    没了尴尬笑道:“我忘了你是在山上长大的……”
    小刀笑道:“你也不差,若非你告诉我,他采药时都喜欢整棵连泥土掘起,我还是
很难找到地头。”
    没了瞄向他:“你的马屁进步多了。”
    小刀笑道:“我是实话实说。”
    “嗯!更进一级!”没了用力点头。
    “走吧!”
    小刀瞥见湘雨跟在后面,也不愿多停留,想确知百里奇是否在此,省得又失望了,
加紧脚步,已掠向那栋小茅屋。
    没了还没到地头就喊了:“百里老头——稀客到啦,不只是我,还有你更想见的人
——”
    音传数里,回音更响。
    屋内没人,但有许多药草,小刀感到很欣喜,这许多他都曾用过,只是不知道名字。
    “没错,这是他的住处!”没了很有把握地说:“他可能采药还没回来。”
    “既然没错,就等吧!”
    两人就此耗下去,小刀对药草本身就有偏好,趁此时正好多记一些,甚至嚼尝药草
味道。
    没了只有喝酒的份儿,没事就叫几声,想通知百里奇有贵客到来。
    湘雨已知找到地头,目不转睛地往四处搜寻,她希望早一步找到人,以便有理由解
择自己先到此地,跟在人家后面总是没面子,而且又是闹别扭的冤家。
    终于让她看到远处有位青衣书生型中年文士,捉着青草往茅屋奔去。
    湘雨赶忙冲了过去:“老前辈——家父公孙秋月……”
    湘雨道:“老前辈您是百里神医吗?”
    青衣书生突闻公孙秋月,大惊:“秋月寒!”他点头:“老夫百里奇,神医不敢
当。”
    忽见自己找对人了,湘雨已喜极而泣:“老前辈,请您救救我爹……”
    百里奇安慰道:“你先别哭,有话慢慢说。”
    湘雨觉得自己失态,赶忙试去泪珠,哽咽道:“对不起,老前辈。”
    “没关系,你一人来的吗?”
    百里奇是听到没了的叫声,担心自己的草药遭了殃,才急忙地跑回来,只见湘雨,
他当然不解。
    “还有两个,不过我们不同路的。”湘雨回答。
    “哦……我们上去看看!”
    百里奇已奔向茅屋,湘雨追上。
    “原来是去约会,还借口采药。”
    没了和尚见百里奇带着湘雨进门,已大肆挖苦。
    百里奇瞧见花草无损,方自放心笑道:“大和尚,上次一别,您气色又好了许多
了!”
    “我怎能跟你比?”没了和尚嗳昧一笑:“爱情能使人恢复青春的。”
    这话说得湘雨也难为情。
    “和尚兄,你误会了,我刚刚碰这位姑娘。”
    “这么巧,早不碰,晚不碰,偏偏我们来时你就碰上了!”
    百里奇苦笑不已,他知道事情遇上没了,保证愈描愈黑,最好的办法是不说话。
    湘雨可忍不住了,她道:“大和尚,我们真的刚刚才碰面。”
    “哦!还没开打就招啦,刚碰面感情就那么好,还会帮人家说话!”
    湘雨羞奋叫道:“大和尚你……”
    “我乱说是不是?”没了瞄向她哭过的眼晴,突然歉意万分道:“哦,对不起!原
来是旧情人刚碰面,哭上一场,人之常情。对不起,你们刚碰面没错,泪痕是新的!”
    没了的嘴巴果然不饶人,说得湘雨无地自容,嫩白的脸己红透耳根,窘得很。
    小刀不忍,道:“光头兄,谈些别的,好不容易才找到百里先生。”
    没了点头道:“好吧,反正多了我们两个,他们也谈不了俏俏话。”并瞪向百里奇:
“老头儿,你跑到哪里去?怎么一回来就带个女的?”
    百里奇道:“她是秋月寒的千金,和你们一同上来找我的。”
    “没有吧……我只有和他一起上来。”没了装作不解,瞧向小刀。
    小刀不忍,道:“可能是凑巧,前几天我还碰到过她。”
    湘雨瞪向他,叫道:“谁遇过你,不要脸!”
    “唷唷唷!”没了一见就不舒服:“公孙湘雨,你说话客气些,你们冤枉他已是罪
大恶极,连你这个青梅竹马,和着泥土长大的伙伴,也敢讲出这种话,你没有良心哪?”
    “我……我……”
    “我什么?”没了叫道:“若不是你跟着他,你能找到百里奇老头?若不是小刀儿
想替你分担一点辛劳,想治好你爹的伤,他才不会来求我,你良心在哪里?”
    “我……我……”湘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你只会哭,你想到过别人想哭都哭不出来时,是什么滋味?”
    “小刀儿……我对不起你……”
    没了这才放软口气:“知道对不起人家,那还有救!”
    小刀有点哽咽:“二小姐别难过,事情过了就算了。”
    湘雨哭过了,心情也好多了,尤其又解去前嫌,再也没什么好牵挂。
    “小刀儿……谢谢你带我来此。”
    小刀安慰道:“为了老爷,我也想求百里先生。”
    百里奇问道:“你们早就认识?”
    “岂只认说,我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没了叫道:“他们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
大的。”
    “那……”百里奇转向小刀,拱手道:“阁下就是秋月寒的公子了!”
    小刀摇头:“不是,我以前是他们家的下人。”
    百里奇轻笑:“其实主人和下人都一样是人,先天上是没什么尊卑的差别。”
    “对对对,贫僧最喜欢听这种话,狗眼才会看人低,我这位兄弟迟早是会出人头地
的!”没了很有自信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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