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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小刀


第十章 雪银寒蝉



    没了冷笑:“去不去,也得问你师父,当人徒弟,有啥资格管着师父?”剑南舟本
就苍白的脸,此时更加难看,咬牙一阵,才转向无怨老人,拜礼过后,急争道:“师父,
您的武功……”
    无怨老人道:“师父武功已失。”
    “您为何不早说……徒儿会想尽办法……”剑南舟一副急促样。
    “没有用的!”无怨老人道:“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何况我已活了百余岁,再
也活不了几天,何必费那个功夫?”
    剑南舟瞧见师容,果然苍老了许多,不禁憾慨悲怆不已:“师父……”
    “富贵有命,死生在天,强求不得!”无怨叹口气问:“为师想给公孙小刀作证,
你为何说不行。”剑南舟沉重道:“他本是恶徒,不但伤了少林十数高僧,连徒儿也被
打伤,不足以救。”
    没了冷笑:“几个门派围杀他一个人,本就不怎么光采的事情,被打伤还好意思回
来告状!”
    “没了!我们的帐还得算!”剑南舟怒道:“你不但侮辱了华山派,也侮辱了少林
派,放着师伯仇恨不报,反而帮起恶徒,迟早你会自食其果!”
    “什么叫侮辱?”没了不屑道:“给我分清楚点,孰是孰非,日有真理存在,虚幻
有时可以变成事实,却不能将事实变成虚假,事实就是事实!明明苏乔废了你师父武功,
你却极力否认!如此是非不分,睁眼睛、说瞎话,我才懒得侮辱你,你这叫自取其辱!”
    剑南舟脸色连变数变,以前那种潇洒风度尽失无存,胀红着脸,骂道:“就算真是
苏乔,他也逃不了帮凶的干系。就单单他废去我师父武功一事,我就不能饶他。”
    “饶不饶那是你的事!不过我若有师父长辈在场,一定不会象你那么喧宾夺主,以
下代上。”
    天怨老人也看不过去,冷喝:“南舟,这事由我处理!你先退一旁。”
    他素知徒弟高傲,若受打击,尤其是武功不如人,则整个人就如着了魔,只想报仇,
甚至于不知是非不分,幸好许多年来他一直不败,否则不知多少人要遭他怨恨。
    剑南舟不敢抗命,只好硬捺下这口怨气,心中更是恨死没了。
    秋月寒拱手道:“剑掌门,此事曲直自有个结果,若是如掌门所言,在下愿意负责
一切后果,还请掌门先息怒,以免伤了和气。”
    没了冷道:“我早就说过,要是小刀儿出了差错,我这条命随你来取,你急个什么
劲?”
    剑南舟冷笑不已,道:“到时你就明白,什么叫作身败名裂!”
    秋月寒道:“事不宜迟,老前辈是否愿意起程?”
    无怨老人点头:“公孙大侠请带路。”
    剑南舟急问:“师父,您真的要去?”
    “不错!我不能将事实拂去,让人家百口莫辩。”
    “徒儿跟您去!”
    “这……”
    “师父,您武功已失,徒儿不在身边照顾,徒儿实在放心不下。”
    秋月寒苦笑道:“老前辈,多剑掌门一人,多一份可信,而且路途也有个照应,这
对任何一方都有益处,”
    无怨乃怕自己徒弟性格傲岸,会带来他人不便,现在人家说明不在乎,那他也就无
所顾虑了。
    “好吧!那我们准备上路吧!”
    四人已趁天末黑,赶往少林寺。
    无怨老人武功尽失,不能奔驰,只得雇用马车,一路奔向嵩山。前两天还算正常,
除了显出疲惫神态,并无其它异样。
    岂知问题出在第三天,将抵洛阳城时。
    健马四蹄如飞,不停敲在硬黄泥道上,蹄声宛如骤雨击瓦,啪啪接连不止,四条腿
简直如连在水车上的木轴,化成旋风式的圆,分不清哪双是前脚、后腿马车更如加了速
的快箭,车轮刚碰着石头面飞起,尚未落地,又被撞起,如在空气中奔驰一样。
    远眺洛阳城在望,没了兴奋地钻头探入车厢:“快到了,再半天光景!”
    车中三人,除了无怨老人,秋月、剑南舟皆露喜色。坐在篷车中长途奔驰,受得了
者并不多。
    秋月寒道:“抵洛阳就歇着,这几天也够累了。”
    没了道:“不继续赶?只剩几里路而已。”
    秋月寒道:“风尘仆仆上少林寺有点不妥,尤其是无怨前辈德高望重。”
    没了瞄向无怨老人,双目微闭,气定神闲,一点也无劳累样。
    “我看不必了,无怨老前辈他好得很!功力比你们强多了。”
    秋月寒道:“还是休息好,我已头昏脑胀,无怨前辈年事已高,经此奔波,昨日已
显疲惫,何况今日。”
    “昨日……不对啊!”没了突然想,无怨老人昨天已是十分疲惫而颓弱,今天怎会
转好?而且他已武功尽失啊?
    “老前辈!”他已疾速钻入车中。
    “你想干什么?”剑南舟登时拦在他前头,以为他想对无怨老人采取行动。
    没了止步,冷眼晴向他,叫道:“你也不看看你师父到底怎么了?”
    秋月寒也查觉不对,立时伸手探探无怨老人额头。
    “师父……”剑南舟见无怨如一尊佛像没反应,也赶忙过来探他鼻息。
    这一探,他已惊叫:“师父,你怎么了?”
    没了更急:“他怎么……千万别出差错才好!”
    “老前辈!您挺住点!”
    秋月寒审测无怨脉博已停,登时点出数指,马上输出真气,企图挽回生机。
    无怨老人依然闭目如初,嘴角含笑。
    “师父……您不能离开徒儿……”
    “拜托拜托!千万不能死啊!”
    没有用。
    无怨老人死了。死得莫名其妙!
    剑南舟大吼!扑往没了就想大打出手。
    秋月寒急忙拉开他俩,沉重道:“人都已走了,打又有何用。”
    剑南舟悲愤不已:“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暗中作手脚,害死我师父!还我师父命
来!”
    他想冲前,又被公孙秋月拦下。
    “呸!”没了狠狠吐口痰,骂道:“什么东西!你寸步不离无怨,一定是你记恨在
心,弄死你师父,以让他不能替小刀儿作证,妈的!人渣——”
    “少林叛徒!毒死我师父还想狡赖?若非你驾车快,我师父也不会死!你是刽子
手!”
    “放屁!你才是小心眼,坏心肠,被你师父说两句,就记恨心头,硬将你师父弄
死!”
    秋月寒拦在中间,他俩不能打架,只好痛骂出口,全是面红耳赤,青筋暴胀,恨不
得将对方吞噬了。
    “住口——”
    秋月寒看他俩再吵下去,更无结果,立时喝住两人。
    “你们不要再争执口角,先查查老前辈死因再说,谁又愿意他真的去世呢?”
    这声已叫醒两人,不再谩骂,默立一旁,悲怆地看着秋月寒检查无怨老人死因。
    马车早已停在路边,平常川流不息的人群,现在都不知道躲在何处?也许听到吵架
声,偌大一条道路,只有冷风吹孤草,空荡荡的。
    秋月寒检查不出伤势,没中毒,也没受伤,全身完好如初,只是心脏停了,呼吸停
了如此而已。
    三天都有一名高手寸步不离地在陪他,若说有人下毒,死的也是三人才对,何况无
任何中毒迹象。
    老人是寿终正寝,阳寿已尽,很自然地就死了。
    百岁开外的人,如此死法并不勉强,十分自然。
    “无怨老人他乃自然死,无任何人作手脚!”
    秋月寒沉重地说出这番话,剑南舟和没了多多少少相信他。
    除此之外,又如何找出其他解释?刚才没了和剑南舟骂的全是气话,谁又想真心害
死无怨老人呢?
    没了恨道:“为什么偏偏在这节骨眼里?小刀这下子完了!”
    秋月寒道:“事到如今,只有姑且一试!我们赶快急赴少林!”
    剑南舟虽百般不愿惊动他师父遗体,但看在秋月寒似乎十分坚决的脸孔上,只好默
然答应,他仍想看个结果。
    马车再飞起,比方才要快上许多,奔过地面,都创下了深陷的轮痕。
    达摩堂上,聚集各路豪杰。
    没了叫道:“人已带到,掌门师兄,你该可以相信此事了吧!”
    他和秋月寒一身是汗,肃穆立于厅堂中央,面对前面几位掌门人。
    木阳子冷道:“人已死,如何能证明?”
    “至少无怨前辈是自愿和我们上少林派,可见他早就想证明此事。”
    剑南舟冷笑:“你非我师父,你怎知我师父前来是想说些什么?”
    秋月寒道:“剑掌门你该听见有来之旨意,何不说明真相?”
    无心大师双掌合十,转向坐在左边木椅上的剑南舟,道:“剑掌门,令师可曾说过
此话?”
    剑南舟道:“我比他们后见家师,一些事尚未知晓,而且师父武功被废,说不定疑
于被迫而出此下策,何况师父并未亲口对我说,我不能说明什么!”
    “剑南舟你……”没了骂道:“明明你也听见,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存心想害死
小刀儿才甘心是不是?还说我们威胁无怨老人?亏你说得出口。”
    剑南舟悲戚道:“我师父已死,事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不能证明师父心思、行径,
更不能断定。你们请他来是否有威胁手段,你这是做贼心虚吧?”
    “妈的你这……”
    “没了!”无心大师喝道:“达摩圣厅,不准你口出秽言!”
    秋月寒叹口气,他知道若剑南舟矢口否认,自己再怎么说,也无法取信于众人,这
趟可能白跑了。
    “剑掌门,还请阁下将知道的事说一遍可好?”
    剑南舟冷笑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其它的对不起,我无法证明。”他再冷笑:
“若非冲着你秋月寒侠名远播,我会向天下武林指责你,涉嫌逼死家师。”
    秋月寒叹道:“令师的确乃寿终,此事不也经无心掌门和木掌门认可?”
    “错非你们日夜不眠不休颠快马,他老人家也不会如此早临西天,你难辞其疚!”
    这正是秋月寒和没了的痛楚。剑南舟所指责虽嫌偏激,但他俩间接杀人之心情,一
样哽挂于心,愧疚不已。
    没了叫道:“阳寿该终则终,虽然我们过份些,却也无可奈何,另一人可以救,你
何不伸手救他一把!”
    剑南舟冷笑道:“我也无可奈何,因为师父确实没对我说什么,我不能证明,否则
落个欺师灭祖之罪,武林岂有我容身之地?”
    他已说明自巳师父乃被小刀儿废去武功,自己若非经师父亲口说明,自是不能胡乱
替凶手开罪。
    无心叹道:“师弟,你的苦处我了解,但国有国法,帮有帮规,就算真有其他凶手,
公孙小刀也脱不了帮凶之罪!”
    没了急问:“掌门师兄,你想怎么处置他?”
    “轻者废其武功,重者赐其死。”无心道:“经过三位掌门表决后,再作定夺。”
    “放……不行!”没了叫道:“你们不能草菅人命!不能乱表决!你们全是站在一
条线上的!”
    没了忍到后来,还是骂出放屁两字,甚至有点疯狂。
    “戒律堂主弘过师弟,将没了禁洞三月!”无心不得已,下令拿人。
    弘过立时持棍而出,身后十二壮僧亦围向没了,个个冷森,锐气逼人。
    没了素知戒律堂武功自成一格,对付外人或许差些,但对付少林弟子却百分之百有
效。他虽自恃武功不错,但仍不敢硬打,已经准备逃离,哪还有办法再救出小刀儿,否
则被擒,什么都完了。
    心意已定,也不管自家人,出手就是煞招,逼退左边长棍,掠身而起,猛撞向前方
棍僧,硬将蟠龙棍给砸断三支,借此已电射厅外,逃出少林寺。
    弘过想追,却被无心喝住:“让他去吧!没了虽性急,却也不失厚道,只要不伤少
林威严,也不用逼他太紧。”
    弘过拱手退于一旁,众僧也散去。
    秋月寒道:“掌门,公孙小刀乃被人陷害,尚请掌门三思!”
    无心道:“老衲有救人之意,可惜苦无理由,还请公孙大侠见谅!”
    剑南舟冷道:“如此是非不分之徒,就算留着,恐怕也会被奸人所用,为害武林必
大,不如趁早清除,以绝后患。”
    木阳子道:“虽然出家人慈悲为怀,但对残恶之徒,仍须治之以法,以救苍生,贫
逍和剑掌门同有此意。”
    两人鄱表示要将小刀儿处死。
    无心大师长暄佛号,凝目注视公孙秋月,希望他能提出更好的意见。
    秋月叹道:“大师为今之计,还请宽容七天期限,在下定将主嫌苏乔给捉来,以伸
冤情。”
    剑南舟道:“要是七日期限一过呢?”
    秋月怅然道:“生死有命,也许他命不该绝,得到三位掌门的谅解。”
    “不可能!事实俱在!”剑南舟道:“七日一过,谁也保不了他的命!”
    无心叹道:“公孙大侠,老衲就再等你七天。”
    七天?
    有多长?
    如何去找一个如烟般的女人?
    七天过了六天,又几个时辰。
    没了累倒在少林山脚下的一个破茅屋,又硬又凉的木板,简直如棺材一样,恨不得
抓的就是他而不是小刀儿。
    死是什么滋味?冷冷的?没有知觉?还是有知觉?想动动手脚,却像被大索捆住埋
在硬泥地里,怎么扭都没用,然后逼得发疯……大吼大叫又没人听见!以前死去的人都
来欢迎,可以见着太师祖达摩祖师,和他下棋,闲话家常,也可以见着唐太宗……还是
入了地狱,同阵阵惊心动魄血淋淋的惨叫、割舌、挖眼,什么都来!还是一下子头就被
砍下……
    一想到砍头,没了突从木板蹦起,不修边幅的脸颊长起髯子,粗粗地像刷子,两眼
透着血红,流露一股悲伧,以前那种强烈过瘾的酒,现在喝在嘴中已觉得淡然无味。
    “他妈的,什么世界!”
    一掌狠狠劈向墙角旧的碗架,劲风扫过,破碗如飞云般散了开来,一大片射向四周,
也射向他身躯,那种揪紧的磙空声,可以感觉威力不小,但打在他身上,甚至刮出血痕,
他仍没动。
    “怎么不砸死!砸死啊——”
    抓起披碎腕片,如疯子般往大腿旺,每砸一次,大腿多一道血痕。
    公孙秋月此时已走进茅屋,头发有些凌乱,精神颓靡了许多,一件青长衫已显出汗
渍,淡然粘上尘土。
    “有什么用?七天?妈的!这么快就过去!苏乔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没了垂头丧
气地瘫于冷木板上,霎时他觉得人的生命就像这座被遗弃的破茅屋,随时都那么容易倒
塌,对世间一点影响都没有。公孙秋月沉静了一会儿,道:“我们可以劫人。”
    “劫人!”没了愣了一下,瞪向他:“你准备劫刑场?”
    公孙秋月点头:“总不能让小刀儿白白地断送在他们手中。”
    “对!”没了精神又来:“那些混蛋,不分青红皂白,硬将活人当死人!我顾不了
那么多了!”
    少林门徒劫持少林人犯,乃叛帮之罪。没了被逼急,也不顾此,决心救出小刀儿。
    公孙秋月道:“我们必须隐去本来面目,如此不但可以省去自身麻烦,也可以断去
他们追逐。”
    “好!”没了道:“就来个黑衣蒙面,嫁祸不知名的帮派!”
    公孙秋月点头,又问:“他们可能在少林寺广场前院处置小刀儿,你该知道从何处
下手较为方便?”
    没了沉思半晌,道:“地方都差不多,不过撤退路线倒有个地方可去。”
    “哪里?”
    “南边林区,那里岔路多,又隐密,只要躲入那里,然后攀过山头,再溜向左侧天
平峰,下了此峰就可以到达洛阳城,一入了城,他们就无法追了。”
    公孙秋月道:“路你熟,就由你带人好了,我挡他们一阵。”
    没了道:“先这么办,但事情若有了变化,就只好由你见机行事了。”
    两人说定,再计划一番,已掠身腾出茅屋,潜向少林寺。
    寺前广场,若能围下一千人,现在已围上五百人。呈半弧型,只要能派上用场的人,
都在此。
    正厅摆着五张椅子,分别坐上了少林、武当、华山三派掌门,以及两位泰山、天山
派代表,个个面目森严。
    小刀儿立在场中,披头散发,身戴锁枷,穿的仍是十三天前那件血迹凝成硬块的血
衣,传出阵阵腥臭味。
    他武功被制,形同常人,加上几天的挣扎,元气已消磨不少。然而此时的他,简直
如一头野兽伏在那里,似乎他随时会挣脱枷锁,反扑众人似地。。
    他凌厉的眼光瞄向众人,一张张不同样的脸孔,俱有同样地表情——幸灾乐祸。最
后他停在剑南舟身上。因为他的冷笑十分突出。
    小刀儿有过不少次死亡挣扎,此次又再次陷入,他并没有常人般的害怕相反地。除
非头落地,他尤其不会放弃机会,因为他必须要证明苏乔是否真的在利用他。
    剑南舟看看天空稍稍西偏的五光十色的太阳、道:“无心掌门时刻恐怕已到。”
    无心喧个佛号,瞧向大门,希望有所动静,然而大门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剑南舟道:“可能秋月寒自知救不了人,所以不来了。”
    无心叹道:“也罢,时间已过,只有秉公处理!”他起身走向小刀儿,停在他身前
不到七尺:“你有何话说?”
    小刀儿舔舔嘴唇,满腮的胡子显得剽悍。他冷道:“无话可说。”
    无心道:“如此说,你是心服了?”
    “不服!”
    “有何不服尽管说!”
    “说有何用?”小刀儿道:“该说的我早就说了。”
    “你说的那些,无法证明。”
    小刀儿对这种无法证明而受的委屈、伤害实在太多了,也不只是这次,只要听到这
句话,他就知道何谓弱肉强食。当下也不再辩说,默然立于该处。
    无心又问:“本派全以武林规则行之,你可有遗言交代?”
    小刀儿望向他,本是不答,但是见无心如此诚恳样,才开口:“没有。”
    无心道:“既然没有,老衲要戳你死穴,然后诵经七日,焚化你遗体,可有异议?”
    “没有!”
    “好!你安息吧!”无心转向弘过,沉重道:“行刑!”
    弘过应声走向小刀儿,运功逼指,一道劲风破空而出,手指如蛇,噬向小刀儿命门
要穴。
    突然地——
    一道白光闪至,直射弘过,逼得他不得不放弃对小刀儿行刑,以抽手对付来袭之物。
    “小心!有人劫场——”
    少林罗汉阵己罩向小刀儿。
    弘过拍掉那把匕首,突觉背后劲风袭至,不得以只好闪向左侧,斜推一掌,想迎击
对手。
    黑影两闪,来者正是蒙面的没了和公孙秋月。
    秋月封掉弘过掌劲,轻喝:“快救人!”阵势一变,他再劈出十三掌。
    没了如蛙跳般连纵三跳,带起小刀儿就往西边逃窜。
    无心怒喝:“哪里逃!”
    和他一起追过去的还有木阳子,剑南舟和天山、泰山派两位高手。
    秋月寒见状,暴吼一声,掌劲大作,冲向来击三名和尚,乘他们阵势未成之际,掠
出战圈,直往木阳子及剑南舟背心罩去。
    木阳子、剑南舟但觉背面冷风、旋风而至,急忙各展绝学,一柔一刚,以排山倒海
之势力,封向秋月寒迎来之双掌。
    秋月寒志在扣住众人,以使没了能够脱身,不愿闪躲。便是接下双方掌力,虽他功
力过人,但两掌门人亦非弱者。以三合一威力自然非同凡响。只一触及,双方各自错开,
秋月寒只觉双手发麻,血气微微不稳,退了一步。
    木阳子和剑南舟亦好不到哪里去,连退两步。脸色微变,才几天,他俩已连遭高手,
俱怀疑自己武功是不是退步了?当下冷喝两声,已掩饰不住血气,又自罩上,武当纯阳
风带起凛凛烈风,直扑而上。剑南舟更运出华山绝艺无相掌,一阴柔、一阳刚,汇成一
道巨流,江河决堤般击了过去。
    另一方面,弘过和十八罗汉僧又逼过来。
    秋月寒苦于不敢施展绝技,只能以其他武功应敌。眼看强敌袭来,逼得捉襟见肘,
穷于应付,他却无退缩之意,硬是劈出三掌,迎向木阳子和剑南舟,然而对方威力过大,
震得他口中一甜,吐出一丝血迹,显然已受了内伤。
    此时,长棍又砸向他背面要害,他不得不扭身以避开,只一落地,左后方又有棍影
击来。而弘过擒龙爪更是不饶人,化成一排爪影,车轮般滚了过来。
    当机立断,秋月寒舍弃长棍,疾伸左指点向弘过会阳穴,借此空隙想滚向左边。然
而躲掉擒龙爪,却没躲掉长棍,闷呼一声,背部结实挨了一棍。猛往前扑,踉跄几步才
稳住身子,痛得他直冒冷汗。
    “别让他逃走了!”
    剑南舟大喝,如影随形,又追了上来,其他人亦不落后,奇招尽出,非得拿下不可!
    没了挟着小刀,只能用一手迎敌,光对付前面众僧有点难以应付,何况背后攻至的
无心。
    眼见双双危急之际
    又有一条黑影从西墙射出。一阵香风掀起,那娇柔身躯如缎带迎风般拂向无心,登
时将他攻势逼住。
    没了大喜,不敢怠慢,道:“多谢了!”马上电射墙外,逃之夭夭。
    黑影并没停留,随风吹向秋月寒,突然打出亮晶晶如银针般罩向众人。
    “快躲!有毒!”
    剑南舟见此暗器太过晶亮。直觉上已感有毒。马上闪开。
    众人被他一吼,也各自散开。
    暗器如雨点般打出,连秋月寒也包括在内,但他可没地方躲,只得硬冲向暗器,双
掌封得密不透风,想以此击落暗器。
    此时,那名黑衣人突然开口,是女人声音:“暗器没毒,不伤人快退。”
    说完活,她已飘向西南方,再一垫足墙头,已消逝无踪。
    秋月寒得到她警告,本是迎封暗器的双掌已撤回,猛加劲势,任由暗器射在身上,
但觉冰冰凉凉时,人已飞出墙头,终于得以逃脱。
    暗器落地,立时化成水迹。
    剑南舟趋前一伸手,怒道:“原来是冰针!我们上当了!”
    老脸摆不住,他只好追向寺外,希望能再将人逮回来。
    谈何容易?高手过招,分秒必争,只一瞬间,寺外空空荡荡,哪还有人影?
    无心大师喝道:“封锁方圆五十里,务必逮住他们,不论死活。”
    胆敢在少林寺内劫人,太不将少林派放在眼里,又何须顾虑他生死?
    群僧散开而追,各尽其力。
    没了很快利用山势,甩掉追逐之人,爬过天平蜂,洛阳城已在望。他知道得赶快将
小刀儿送走才是,否则少林众徒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该找谁?秋月寒的洛阳行也不行……”
    他考虑片刻,终于想到上次从天鹰崖救出来的绿君儿。
    没想到,本要她庇护往少林门徒下,现在却要用她来甩脱敌人。
    没了苦笑两声,不敢怠慢,疾往洛阳城去。
    趁天未黑,他已钻入一条小巷,过往行人不多,转过另一头,见一青瓦高墙,稍一
用力,已掠入墙内。
    两眼望去,景色依然,左边一排古色古香原木造成的厢房,接着厢房的则为宽广花
园,尽头处,一座较古老平房,他已朝此平房潜去。
    一个女孩人家,最好的方法就是躲在大户人家当丫头,没了替君儿找的王大户,至
今也能相安无事。
    经过一道平板石曲径,没了已抵乌黑如漆的旧门扉。
    “君儿,你在不在?”
    “谁?”
    不久门扉已开,围着裙巾的君儿已出现,乍见没了,十分吃惊。
    没了笑道:“别惊,是我,还有小刀儿!”
    “小刀儿?他怎么了?”绿君儿时常惦想的人已在眼前,没想到却挂在没了肩上,
惊讶脸孔已转为惶恐:“他受伤了!”
    没了摇头:“没啥要紧,我们快进去!”
    两人疾入屋里,君儿立时带上柴门。
    屋内除了一座竹床。其上铺有软白丝被和挂在床沿的几件纱裙外,并无其他特殊陈
列。
    绿君儿急道:“快将小刀儿放在床上!躺着舒服些。”
    没了笑道:“不必了,他只是穴道受制!”
    搬过一张木椅,将小刀儿跨在上面,没了运出指劲。连点小刀儿几处穴道,小刀此
时已悠悠醒了过来。没了并未歇手,赶忙替他解开他身上绳索,但锁在他足上的铁链却
难倒他了。
    “妈的,锁龙扣!无心师兄怎么会用上这玩意儿?”
    小刀儿醒了过来,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绿君儿清秀的脸眸。
    “怎么会是你?”他惊讶地说。
    绿君儿见他没事,心情也宽慰起来:“是没了和尚带你来的!”
    没了转向小刀儿,他也转过来,两人目光一触,没了笑道:“小意思有惊无险!”
小刀儿苦笑不已:“光头兄,真亏你了!下次换我救你……”
    “呸呸呸!”没了笑骂道:“我才没你那么倒霉!不必你救,贫僧自有神助,少费
话,追兵很急,我必须把你弄走,你想想着,这寒精铁打造的锁龙扣,用什么方法可以
打开?”
    “寒精铁……”小刀儿摸向那条漆黑已铐得双足出血的铁链:“也许有种东西可以
将它腐蚀!不过只要烧红它,我想可以扯断它。”
    “你疯啦!”没了叫道:“扣铁链在足踝,烧铁不就将肉给烧焦了?只烧中间,虽
然断了,也不是高招,想想看有无其他方法。”
    绿君儿突然说:“以前我爹留下一支匕首,听说可以削金断铁,就在这里!她急奔
床沿,翻开竹床,拿出一布包:“以前我爹常用它切玉石来卖,我亲眼看见的。”
    没了道:“有总比没有好!拿过来试试!”
    布绢摊开,露出一把匕首,晶亮无比,连握柄都是银白,宛若弦月。
    “雪银寒蝉!”没了接过匕首,轻轻点出食指击向刀身,立时发出轻轻鸣声,宛若
蝉鸣,他喜悦道:“不会错,身如白雪,音如寒蝉!小姑娘有此宝刀,怎么留到现在才
拿出来?”
    绿君儿有些困窘地笑了一声,“我不知这些……那是爹留下来的……”
    没了道:“以后要小心保管,否则必有人会打它主意,现先借用一下!”
    匕首往铁扣割去,立时出现凹痕,他欣喜不已。再割几刀下来,锁龙扣已落地。
    没了嘘了气道:“真亏有了它,否则就麻烦了。”
    小刀儿揉搓足踝,让血液顺畅道:“光头兄,还有一名黑衣人是谁?”
    “你家大爷秋月寒!”没了登时又想到危机仍在。急道:“你得赶快走,你穴道已
解,但少林无双截脉也非泛泛之辈,两三天你无法动用全力,我看就叫君儿护送你出
城。”
    绿君儿欣然道:“好啊!这样也好照顾他。”
    她全然没把危险放在心里,小刀儿就有所顾虑了。
    没了叫道:“事情紧急,只好如此了,我不能陪你去,我还得出场以证明,劫走你
的人不是我,就这么说定!不要再考虑了!”
    小刀儿转望绿君儿希冀笑容,不忍拒绝,只好答应。
    “很好!”没了满意道:“我看你就往江南逃,我们还得捉苏乔替你脱罪。”
    小刀儿听到苏乔,心头就有股悲怆,叹道:“好吧!好歹总得将此事弄清楚。”
    没了交还匕首,道:“君儿,你现在就送他出城,等他功力恢复,你再回来。没事
少露脸,至于这差事,我向王员外说声就可以。”
    君儿含笑回答:“我会小心的!”
    没了又交待小刀儿如何联络,以及要易装一番才能离开。事不宜迟,他已经先走。
    小刀用匕首刮了胡子,又穿上一件君儿替他张罗的素绢公子白袍,梳洗装扮一番,
小刀儿直如风流才子,不禁看呆了君儿。
    “不对……我们在逃难,不该如此突出……”小刀儿已感不妥。
    君儿道:“没关系,反正你以前都是那种装束。现在突然变成如此,反而能避人耳
目,就算你不习惯,等出了城再换过来就是了,情况紧急,只好如此啦!”
    小刀儿是有点别扭,但又无奈,只好苦笑。
    两人已从后门走出。
    出了巷口,可以看见整个洛阳城已涌进不少僧人。个个神色异常,不停啾向过往行
人。
    事情碰上了,小刀反而镇定,挥着君儿替他弄来的折书扇,悠然地走向街道。
    那些僧人瞧过他,却也想不到一个邋遢的囚犯,摇身一变,会成了公子哥?小刀和
君儿已安然走出洛阳城,雇了马车,直奔江南。
    三天的奔波,小刀已快抵扬州,虽是初冬,此地仍未积雪,让人暖身的阳光己投向
官道,两旁的绿竹林,更显得生气,宛若一座绿的温床,任何人都想徜佯一番。
    君儿禁不住已探出头来,只见遍野林木,除了绿竹,还有红满天的枫叶林,以及一
片小麦田迎风取曳,交杂相映,自成一景,以前所想的美丽图画,现在一探手就可揽得,
恨不得撒下巨网,一举将它网回去,摆在床头慢慢欣赏。
    一阵阵人潮,马车,交错而过,可看见的人,个个脸上接着笑容。
    有人在笑!君儿看见了!那笑有点邪,有点轻浮。
    那个年轻人站在入城的拱桥旁,手摇金玉扇,翩然如王公贵族。他正对着君儿笑,
眼珠闪着那种自信而自大的神情。
    君儿触及他眼神,感到一阵惶恐,立时缩回车内,轻轻瞄向小刀儿,深怕他看出自
己失态似的。脸也红起来。
    小刀知道她瞧见十分突出的事,才会如此,却未想到是男女那种传情的事,自然地
笑了笑,眼眸从车厢阵阵掀起的过布篷望出去,也瞄见一位白衣公子,可惜车行过速,
只一闪身,就已错开。
    君儿窘笑道:“那人笑得有点邪!”顿了一下又道:“好象不怎么正派。”
    小刀已换上布衣装束,看起来容易亲近多了,他笑道:“吓着你了?”
    “有一点!”君儿笑道:“不过你在身边,我不怕!”
    本来说好三天说送君儿回去,但江湖险恶,小刀儿放心不下,总想找个妥善的方法,
现在碰上这种事,他更坚决要留君儿在身边,等待适当时机再说。
    “进了城,找家较静的客栈,明天我们就可到西湖了,到时我会替你找个安全的地
方。”
    君儿娇笑道:“还是跟着你最安全。”
    “但是……我还有许多的事要办!”小刀道:“你不会武功,可能会有危险,你放
心,我找的地方一定很安全。”
    君儿笑道:“瞧你一副认真样?我只是说说而已,全听你的。”
    小刀儿也笑了,笑得有点傻。
    夜晚他们住在较安静的悦宾客栈。
    两人同房,分床而睡,小刀儿心事重重,是以走出庭院,望着点点寒星,想着种种
过去,一生多波折的遭遇。不知何时才能终止。还有苏乔,这位美丽温柔,既像朋友也
象敌人的人,和她见面时,该如何对待她?恶脸相面?还是……
    想至此,他不禁长叹,为何人生如此多折磨……
    突然间——
    房内传出君儿惊叫声,不大,如裹在厚布中被砸碎的杯子般,哦了一声就没了。
    “君儿!”
    这声音对其他人可能起不了作用,但对耳目灵巧的小刀儿是是够了。他一个窜身,
人如天马行空跨入长院,如箭般倒射屋内。
    躺在床上的君儿已不见琮迹。
    小刀儿不假思索,已退出左窗,几个起落,掠出街道,已发现远处一道黑影闪出城
外。冷喝一声,他已追前。
    城外,山道旁,有人在等人。
    小刀儿奔至,突然发现此人白衣白扇,正是白天所见那人。更可笑的是,他竟然是
冤家。
    小刀儿冷冷一笑,他道:“我该想到是你,才会笑出那种声音,柳西湖!”
    柳西湖冷狡一笑:“公孙小刀,前两次让你死里逃生,这次看你往何处逃?我以为
你已死在少林寺,没想到还有机会血债血还!”
    小刀儿对他十分厌恶,懒得和他说废话,淡然道:“那位姑娘跟你没仇,放她回
来。”
    “笑话!你看到我掳走她了。”
    小刀儿冷笑:“否则你在这里等。”
    柳西湖这是不打自招,冷笑连连:“你用了那么久,让本少爷用上一晚,又有何
妨?”
    “柳西湖。你无耻!”小刀儿冷目如电。
    “你也差不到哪儿去。装作老实的可怜虫,到处骗女人。”
    “你放不放人?”
    “放,当然放!”柳西湖狡淫大笑:“等我用过了再放!哈哈……”
    小刀儿拿出飞刀,冷森道:“如果我飞刀要取人性命,你就是第一位,因为你已不
是人,是禽兽。”
    柳西湖稍往后退,黑暗中立时又出现十三名白衣人,正是柳西十三剑,上次小刀儿
就是栽在此阵手中。
    有此依靠,柳西湖军心大定,冷笑声更大:“公孙小刀,你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
诛之,今夜我就做个执法者,看在你两次死里逃生的份上,就留个全尸给你吧!”
    “你交不交人?”小刀儿面对十三名剑手,一点怯意也没有,那股冷劲,真叫人透
心凉。
    柳西湖现在也感觉他现在不是人,是一头狼,正要吞噬猎物的狼,好象自己无论如
何躲,都躲不过扑杀似地。
    他不愿多尝此味道,猛挥手:“上!”
    十三个人,划出十三道白光,齐罩向小刀儿,看似轻巧,不惊动周道草木,却暗藏
无尽杀机。
    小刀儿反应十分奇特,他不进反退,不是直着退,而是倒着退,好象被拖着走的木
头,退得十分快速。
    十三剑击不中,再次腾身冲上来,剑光闪闪,如座铜墙。一股刮人冷风已扫向小刀
儿肌肤。
    小刀儿反应又反常,直往前,靠着地面直钻。
    就在他转身向上的一刹那
    十三个人正悬在空中。
    小刀儿的飞刀已发出。
    三把长剑被击落,十把长剑已罩刺小刀儿,若被刺中,不死也得肚破肠流。
    柳西湖见状狂笑而出,岂知只笑到嘴角,声音就没了。
    十把长剑抵往小刀儿全身要害,而身体却木然不动。
    柳西湖抓向胸口,一步步地往后退,如喝醉了酒:“公孙……小刀……你……我
我……不想……死……”
    小刀儿静静地将长剑推开,站了起来。此时可以看见众人握剑的手,手腕阴池穴都
插住一把飞刀,使他们劲道全失,果然立于此处。
    “我……不想……死……”
    小刀儿第一次杀人,他并没有多大感觉,反而有那么一点点快慰,因为他认为除去
的是一头恶狼,蹂躏世间女子的淫狼。
    “我说过,如果要杀人,你是第一个!”小刀儿冷漠地说着。
    “我不相信!你的刀……刀……”柳西湖脸颊已在扭曲,如上了刑场的囚犯,吓得
走不动,他不敢相信的往胸口看去。
    “不可能!不可能!你的刀……”
    他从心脏拔出一把飞刀,整个人颤抖不已:“不可能……不……可……”
    捏着飞刀,他已倒下,双目仍露出不信神倩,可惜他只能去问阎王,飞刀是怎么射
向他胸口的?
    小刀儿担心君儿安危,已走向一名剑手,冷漠道:“人呢?”
    剑手漠然不答话,小刀不客气了,一手折下他的左臂,痛得那人直掉泪。
    “你说不说!”
    “后山小庙……”他终于还是说了。
    小刀儿不加停留,马上奔向后山。
    十三名剑手各自收剑,抱起柳西湖的尸体,黯然地返回柳家。
    小刀儿追向后山,庙是有,只是不见人影,君儿不知去了何处。
    他找遍了小庙,就是找不着,后来他想,以柳西湖的为人,根本就不可能在此脏乱
的地方谈情说爱,必定还有另外一个隐密的处所。
    然而他找遍了时近,就是找不到,突然间,他认为太大意就杀了柳西湖,否则他可
以逼问君儿下落。
    “看来,我只好再走一趟柳家了。”
    小刀儿焦虑地奔回客栈,稍加收拾,已追向柳西湖家。
    天已亮。
    柳西湖的尸首已抬进门。
    柳西风痛失爱子,整个人如灌胀的气球,随时都有暴裂的可能,他后悔自己以前想
要将小刀儿拥为已有,当时他想小刀儿能一口气毁了柳西十三阵,那么功力自不在话下。
那时他就有预感,事情将不利于柳家。
    果然不错,儿子的性命已赔上了。
    冷冷红花大理石地板上,铺上冷冷的草席,躺着冷冰冰的死尸,胸口的血已凝成紫
黑,昨天还是热温温地。
    两颗眼珠虽已抹上眼皮,但凹出的眼球加上怪异恐俱的表情,就象专门吓人的鬼面
具,让人想得出他死时的一刹那,是何等的恐惧。
    “公孙小刀儿!老夫绝饶不了你!”
    柳西风老脸挂下两行泪珠,右手已捏碎挂结窗帘的铜钮。
    公孙小刀儿就在他家屋顶,不过此时已是深夜。白天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闯入此地,
黑夜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他探向大厅,灵堂已成,跪拜不少人,仔细观察,除了柳西风和柳西竹以及公孙飞
燕以外,其他的他都不认识,想是柳家家族的人都来了。
    此消息早就传出江湖,对于“疯狂杀手”公孙小刀,人人是望风而意怯。
    不知他的飞刀下次会扎向谁的咽喉?
    小刀儿窥视良久,并没发现十三剑手在此,只好一间间房间去找。
    柳家丧子,个个悲痛,但戒备并不松桷,反而更加森严,虽是如此,对于常年藏隐
在深山的小刀儿来说并不困难。他花了两个时辰,已可说全部找遍柳家所有房子,就是
没找着君儿。
    难道她空气一般,一吹气,就散了不成了。
    “他们到底将君儿藏在哪里?”
    小刀儿探过十三剑手,他们全在一处接受疗伤和保护,根本近不了身。
    除了一处——柳家的奴仆房,这地方不可能藏柳家公子的猎物,不过小刀儿并不放
过。
    他是奴仆出身,对于仆人房屋自能猜出大概,掠过一座三层高楼,潜向一长形房屋,
走向有烟囱在冒烟的地方——这就是奴仆聚集处。
    三更天,此处还十分喧乱,也许是奔丧的人不少,他们必须赶夜工,做膳。
    小刀儿伏在高巨椿树往下看,有多少人,一清二楚。
    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人。
    “驼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白发驼子,正提着一篮东西走向隔着花园对面的长廊。
    此人正是上次骗小刀儿进入飞燕闺房的驼子。
    “我不能放过他!”
    小刀儿欣甚若狂,有了他就可以澄清自己是冤枉的,也可以洗刷对公孙世家的误会。
    他已暗中跟上去。
    驼子折过长廊,转向另一道走郎,然后登上一处楼阁,正是飞燕的闺房。
    “难道他和飞燕有什么关系?”小刀儿有此想法,但立时被否定了,因为飞燕正在
灵堂。
    因为驼子正在翻箱倒柜,似在找寻东西。
    小刀儿算好方位,倏地他已穿窗而入,飞刀一扬,就要发射。
    岂知这个驼子,突然觉得有动静,马上缩成一团,以驼峰向着小刀儿,更不可思议
的是,他竟然动向床面,一个闪身已消逝。
    小刀儿不假思索,已追向床面,原来此床造有活门,一启一闳,已陷入暗道。
    似乎经过不少路程,小刀儿才发现淡光透出,等走出秘道,已是柳家后山一道隐密
的林区。
    他追得很快,自信该离驼子不远才对,当他朝旷野望去,但见右使风吹草动,摇晃
不已,然而此波浪该是十分有序才对,却有不少长茅极不正常的摇动。风由北向南吹,
此长茅轻微东摇,也就是小刀儿的正面,差微十分小,这对他已经足够了,双足点地,
旋风般追了过去。
    果然不到盏茶功夫,驼子身形已在望。
    “驼子,你是逃不掉了!”小刀儿一声冷喝,足上加劲,又拉近不少。
    驼子似乎已是逃走无望,干脆停下来,冷笑道:“你是谁?为何追我驼子不休?”
    小刀儿也停下脚步,凝目再往驼子瞧去,不错,的确是以前那位。
    他冷笑道:“你很健忘,大概是害的人太多了吧?”
    驼子怒道:“老朽自信从来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你怎么出口伤人?”
    “伤天害理的事没做,只是偶而做做鸡鸣狗盗之事而已,对不对?”
    驼子冷喝:“我驼子的事,由你来管。”
    “本来我是管不着,但你不该动到我头上来!”
    小刀冷笑道:“老天有眼,你终于还是露脸了。”
    驼子阴森的目光瞄向小刀儿,腐黄排牙张了张,冷森道:“你到底是谁?”
    “公孙小刀!你该不会忘记在公孙府那趟事吧?”
    驼子闻言,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刀儿,突然不屑地笑道:“看不出,你还真变了样,
胡子一剃,脱了胎,换了骨,难怪我认不出你来。”
    “你承认了就好!”小刀儿道:“跟我回去!我不为难你!”
    驼子忽然一改口吻,怅然道:“事实上我跟你一样,是受害者,先前我根本不清楚
这是陷阱。”
    小刀儿冷道:“你想开脱可以,总该说出是谁要你去找我的吧?”
    “公孙秋月。”驼子回答得很快。
    小刀儿对他的答案,似乎早有准备,并不感到惊讶:“你上次也是如此说?”
    “你不信?”
    “信了就不会再来找你。”
    驼子无奈道:“事实上全是如此,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小刀儿道:“好吧!就算是公孙老爷要你如此做,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和你一样,是他的手下。”驼子道:“这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那你为何又出现在柳西府?还上了他侄女飞燕的房间?”驼子为之一惊,随即又
道:“是公孙秋月要我调查柳家的秘密,如此而已。”
    “但也不必闯人家的闺房吧。”
    “我什么都实话实说,信不信全在你了。”
    小刀儿冷然一笑道:“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你使人相信。”
    “什么方法?”
    “很简单,跟我一起回去见老爷,有什么话当面说。”
    驼子冷笑道:“你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公孙秋月要我把事情办完之后才可回去,
你何必急于一时,若事情办完,我一定跟你回去。”
    “恐后那时你早已逃之夭夭了。”
    小刀儿不再多费口舌,只有先将他逮住再说,腾身而起,五爪如钩,凌厉无比抓了
过来。
    驼子只感觉小刀儿身形过快,掌爪更如巨网罩了过来,不论自己如何变换身形,都
似乎无法全身而退,当下猛咬牙关,迎出数掌,用的竟然是公孙世家绝学,惊月斩斜劈
了出去。
    小刀儿见到自家武功,更形容易,手掌不变,身形已倒掠而起,凌空罩下,以泰山
压顶之势,硬要将驼子擒到下方。
    驼子已想妥计谋,准备以双掌封掉小刀儿的掌劲,然后转过那没有知觉的驼肉峰去
挡那一爪,然后再攻出数掌以便脱逃。
    可惜他打的算盘并非那么管用,只见小刀儿触及他的手掌之际,突然张开五指,紧
紧扣住驼子左手,不论他如何甩,都不松手。
    驼子大急,竟然心生一计,怒道:“你要我走,我偏死绐你看!”
    突地手掌击向天灵盖,存心想一死百了。
    小刀岂知他诡计多端?只是想他要是一死,来个死无对证,那真是有口难言,不得
已撤开右手,改爪为指,点向驼子齐门穴,想以此阻止他自杀。
    驼子见诡计得逞,嘿嘿冷笑两声,登时扫出三掌逼退小刀儿,一个窜身,已入林中,
就在小刀儿想追之际
    一声惨叫声起,驼子已如死狗般射了回来。
    “驼子……”
    小刀儿急切地接住他,只可惜他已满口是血,两目睁大而无神。
    “我……我……公……孙……好狠!”
    驼子说完此话,已奄奄一息,任小刀儿如何施救也救不活。
    “他说的公孙难道……”
    小刀儿不敢再想,如今只有再追那名凶手,只要捉到了,事情就可能迎刃而解。只
不过稍稍停顿,他有自信可以追上凶手,放下驼子尸体,掠身追不下去。
    经过一座山头,他已探觉那人一身黑衣,身手不弱。直往莫干山方向奔去。
    那黑影奔得很快,突然转个山角,已停在一处可俯看杭州城的红亭。此亭名曰揽月
亭。小刀儿前后脚之分,也已追至,
    黑衣人见着小刀儿,竟现出亲切状,踏出亭外,急道:“你来了!”
    “是老爷!”
    来人正是公孙秋月。小刀儿整个思绪已搞乱,他追的人为何是秋月寒?难道驼子真
是他杀的?
    那么驼子所说的话……会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老爷他……这未免太可怕了。
    虽然这些想法对秋月寒不利,小刀儿仍希望能替他找出理由来。
    秋月寒慈祥笑道,“你果然脱险了,我真高兴!”
    他杀了驼子是为了救我?不然他怎么说我脱险了?
    秋月寒又道:“若非没了和尚帮忙,我也未必能救你。”
    “老爷你是指少林寺的事!”
    秋月寒慈祥点头:“当时我实在担心极了,如今你脱了险,我也放心多了。”
    原来他说的是那档事……小刀儿心中仍有疑问,只是不敢开口发问,不善做作的他
已被秋月寒瞧出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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