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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南宫鹰


第 一 章 大漠起风云



  一匹黑骏马驰骋于大漠无边无际之草原。
  马壮,蹄宽,奔驰起来,直若飞箭,欲追回天际劈出那道快速闪电。
  或许快下雨了,乌云不停从身后天空卷来,马匹就是奔驰带劲,永远抢在乌云前头奔
去。
  骑在马上的是位相貌豪迈年轻武士,他正挽着长弓,在那飞驰如电的奔驰下,仍能从容
不迫抽箭欲射天空那黑点。
  “是鹰?”
  年轻人发现那黑点原是盘飞空中的老鹰。
  他不射鹰,碎然把长弓抽偏.猛往左侧三百丈远那灰点射去。长弓弹出时声,利箭一闪
而逝。远处传来叭响,飞骑头也不回奔去,眨眼没人草原尽头。
  他方逝去,忽又见及两匹快马追来。
  两人大汗淋漓,仍猛催烈马狂奔,一人突指灰点处,两人赶忙策马追去。
  那灰点正是凸出地面硬岩,此时竟然嵌着那把利箭。一人下马猛揪,抽之不动,另一人
下马帮忙,还是揪不出。
  “****,天上鸟不射,竟然射起这玩意?整死人啦!”
  一名骑士面带苦笑,莫可奈何之下,只好合两人力道将利箭折断半截插入地泥中以灭
迹。随又抽出一把利箭朝那岩石磨个四五下,始黠笑地说:“将就啦!”
  两人会心一笑,赶忙跨身上马,挤出老命直追那年轻武士。
  叭啦啦雷电闪至,大地闪青闪白,乌云如鬼掩来,骤雨倾盆,淋得两人面身尽湿。除了
叫倒霉,两人已不知如何发泄倒霉情况!
  但叫久了,竟也换来自嘲笑声,两人同是想着--不知公子是否也中奖?
  那武士公子果然了得,一口气血冲山腰处。那里正有天然石林躲雨最是恰当--其实这
地方,早在六岁时他就已知道,否则又何必拼小命冲奔过来呢?
  他刚下马,冲入里头,此洞竟然早避着三数十名游牧百姓。
  “不好意思!“
  武士觉得冲得太快,很似乎可能吓着他们,赶忙躬身为礼,迎着这群一脸惊诧的自姓目
光,他避向洞口,拭着汗,准备瞧瞧背后两个浑跟班追到哪儿了?
  眼前一道闪电劈来,骤雨急扑而至。
  武士赶忙跨退几步,避开骤雨溅湿,心头暗自得意逃过一动.脸面不禁露出促狭笑容:
“两个准是中奖了……”
  正得意之际,忽闻背后刚叭叭连响,武士惊觉,猛转身,猝见三数十名男女百姓全部下
跪,方自惊觉这群人本就在此等他到来。
  一名满脸悲戚瘦瘠老头哽咽道:“南宫公子,您一定要替小的做主啊!”
  他一开口,后头立即同口祈求,并磕头不断,瞧他们如此悲愤神情,显然受了极大委
屈。
  南宫鹰急道:“有何事,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忙,我一定帮。”
  瘦瘠老人立即说道:“公子,你可曾想过,一个人为了想试试他的剑利不利,随便可以
砍下别人脑袋?更让人发指的是,他想看看妇人胎儿是男是女,竟然当街开膛破肚.抓出婴
儿验身!那是血淋淋惨剧啊!”
  想及如此惨状,百姓泣不成声。南宫鹰更是头皮发麻:“真有此事?”
  “鹰岭百姓哪个不知。”瘦瘠老人泣声道:“而且还不只一次,已有三个妇女遭此毒
手……”
  “会是谁?”南宫鹰脸容抽动。
  瘦老人强忍痛楚,还是说了:“是堡主啊!公子的爹啊!”
  “我爹?”南宫鹰脸容大变:“怎会?我不相信:”
  由不得他不相信,百姓早让至两旁,洞角躺着一具翻着怒白眼睛的妇人尸体,她小腹暴
裂,烂皮污红翻开,死状奇惨。任谁一眼也能看出,那正是怀胎十月之后被剖开的肚皮。
  南宫鹰全身发抖,久久不能自己。
  瘦瘠老人强忍悲切道:“草民不祈公子亲身杀父,但多么希望能将堡主身上魔鬼驱逐出
境。否则草民日后将无宁日……”
  “我不信!不信!”
  “公子,您一定要相信……”
  “事实已摆在眼前,公子您要将堡主驱逐出境,不是驱逐他,而是驱逐附着在他身上的
恶魔……”
  百姓们泪水横流,挤命祈求。现场一片哀乱,随后赶来两名护卫石刀、石木见状,以为
乱民骚扰,顾不得一身湿,赶忙抽出短枪,掠欺过来:“你们敢扰我公子!”石刀挡了过
去,就要出手教训。
  南宫鹰却忍受不了父亲罪行,狂吼尖叫,没命夺步冲出,掠身上马,不顾倾盆大雨,飞
骑而去。
  石刀、石木两兄弟摸不清头绪,直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哪顾得再理老百姓,急急上
马,紧追后头,免得大公子有所失闪。
  百姓们一阵泣叹,泪水渗流,唯瘦瘠老人较能自制,安慰着诸人:“会的,大公子会替
我们做主的!”
  望着外头倾盆大雨,他们多么希望此时被放逐的是南宫豹而非大公子。
  倾盆大雨虽大,也打不掉南宫鹰心头那股间悲。
  老早,他就知道父亲变了,而且从他懂事以来,就没得过父亲任何一句赞赏的话。他那
一双红浊昏散的眼神,只会对弟弟充满着溺爱,只要一转向自己,立即变成不屑神情。
  “胆小鬼.有什么用!”
  这是自己十六岁那年攻破敌人老巢,只身杀了叛徒恨天魔,而放走其手下数十人,父亲
就不断如此谴责自己,还说自己那么怕死,不如去当和尚算了。
  尽管自己已十九岁,而且行过加冠之礼.他却一直不让自己参加任何堡中秘事。
  当帮中长老看不过去,想加以劝解,父亲必定大怒,还指责长老无礼,硬是利用种种方
法整倒长老,几年来,死在他手中者已不只三、四人。
  难道就因为怀疑母亲不贞而将她逼死之后,将所有罪状都往自己身上推?
  这倒也罢了,都已忍了几年,几乎都已习惯,可是今天,就在谣言满天飞之际,竟然活
生生亲眼见着被父亲暴行杀害的怀胎妇女尸体!
  天啊!这还算是人吗?
  天啊!他竟然是自己亲生父亲啊!
  南宫鹰疯狂策马狂奔,任由怒雨打在脸上,打乱满头头发,
  打烂乱飞衣角,更恨不得将自己打昏、打死、打入十八层地狱以逃避这永远洗脱不掉—
—疯狂凶手的儿子!
  不知狂奔多久,只觉得忠马累了,蹄慢了,雨歇了,乌云渐渐退去了。
  西山映出一道火红霞光,已是一日将尽,夕阳西斜时刻。
  南宫鹰收回心神,落寞地摸摸坐骑,马儿引嘴轻嘶,始终对主人的忠心.更惹得南宫鹰
感恩而感伤。
  看来,父亲眼晴已浊,心早已失常,然而他却仍掌握着飞鹰堡生杀大权。
  虽然如此,他又怎能手刃父亲,落个大逆不孝罪名?
  “那,我该如何呢?离开父亲,亡命天涯?或着把他……”
  一股寒意掠过心头。尽管已有不少长老要自己接下飞鹰堡,但自己又怎能对父亲动手
呢?
  想及父亲,他就烦,不禁又策马狂奔。寒风掠过耳际,他却多么希望自己不是南宫豹的
儿子啊!
  渐渐地,马儿累了,速度也慢了。半山腰那栋白石居已蒙上一层雾地现在眼前。
  南宫鹰再次恢复理智,直喊着要沉着,要适应,十九岁的人已不是小孩,不能如此情绪
化。
  他一面调匀急促呼吸,一面回忆方才那瘦瘠老人所言,不禁叹声:“好可怕!”
  石刀、石木顶多比南宫鹰多长两三岁,几乎和少主人一同捏着泥巴长大,那份交情自不
必话说,否则在老堡主特别感冒之下,他俩又怎敢死跟少主人不放?
  “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南宫鹰问。
  两人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点头。
  “为何不告诉我?”
  两人仍不答话,其实一就算事实,也不便告诉少主人吧?
  “这么说,方长老也知道了?”
  南宫鹰虽问,却不在意两人答案,毕竟他认为此事不但老百姓知道,恐怕飞鹰堡上下都
有耳闻,他应该是最后少数几个获知消息者。
  “老爹未免太过分了!”
  南宫鹰暗自嗔斥父亲,如此有若禽兽行径,他都做得出来,要是传遍整个大漠,甚至中
原,飞鹰堡日后将如何混下去?就算混,也是毫无颜面的丢尽面子!
  “大公子该想个办法解决!“一向忠厚不多言的石刀终也出言相劝。
  南宫鹰凝向他:“你也赞同我收拾我父亲?’”
  石刀道:“不是收拾,只是让堡主休息,他似乎不正常,让他掌权,不知多少冤情又要
发生。”
  石木则较为顽皮:“请老堡主去修道出家如何?他不是时常说您胆小鬼,不如去当和
尚?”
  南宫鹰冷目瞧来,石木但觉失言,一张脸涌红带窘,脑袋低了下来。
  “不准再说这种活,要是被人听去,准要你脑袋!”
  南宫鹰虽斥责,却是关爱居多。随后,他要两人回去换衣服,以免受寒,自己则驱马,
渐渐往那白石居行去。
  白石居位于半山腰,乃是一块块大大小小白石所砌成之小殿堂,或而白石本身那含有磷
砂中水晶之类东西,夜晚瞧来,仍自闪着白石光似的,落于青山绿草间,洁亮得有若月上!”
寒宫,醒目非常。
  居前有湖,湖边设有跑马场,十数匹健马悠游其间,好一幅世外桃园。
  然而,屋外景色幽雅,屋内庭园却因梅花刚林春花又未开之际,景象显得十分寂寥萧
瑟。
  偌大庭院未掌半盏灯火,阴暗充斥各角落,就连南宫鹰心灵深处亦暗得发冷,那被开膛
破洞女尸阴影仍扣绕脑门,挥之不去。
  左厢房传出推门声,南宫鹰视线迎了过去,房间比庭院更昏暗,默然立在门口的女人脸
色白得比她那身白罗裙还要白。
  南宫鹰从未幻想过,自己的妻子怎会胖得活像三个串在一堆的滚动的圆球(脸蛋一个小
路、上身和下身本是一个大圆球),她偏偏用力缩腰带,硬要绑香肠般绑出腰身,终于变成
两大球,然而,这女人却千真万确是自己妻子。
  “好暗!”
  南宫鹰但觉那庞然身躯挡住门口光线,不暗都不行。
  他想点灯,但想想,还是不点的好,免得更觉得某人变成一座大山。
  “你的脸色更暗。”水牡丹发现丈夫不但衣服湿透,而已脸色失去已住笑容,已看出必
有心事:“发生何事?看你忧心忡忡!”
  虽然表示关心,但脸面却毫无表情,甚至带点看好戏地走入屋内。
  “今天碰上一件十分不愉快之事。”南宫鹰淡声说。
  水牡丹冷目瞄来:“不愉快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可每天都遇着,住在这里,没有一件
事是令人开心的!”
  这本就是一场错误婚姻。
  要不是南宫豹想巴结洛阳王水百万,硬将他那名闻天下的胖丑女儿要过来嫁给自己游洒
英俊的儿子,南宫鹰根本不可能看上这么位肥猪,她也根本不可能流落到他乡异国遭受折
磨。
  水牡丹刚过门时,的确为自己嫁个如意郎君而百般谢天谢地,甚至收起大小姐脾气,百
依百顺地想洗手做羹汤。然而,渐渐地,她不习惯大漠物质缺乏之生活,尤其是南宫鹰不满
这场政治婚姻而刻意对她冷漠,这让她简直难以忍受,每次吵架,她总是忘形地抬出父亲,
摆出中原高贵小姐不屑于蛮邦野民姿态。逼得南宫鹰干脆将她丢在一边,准备让她老死也沾
不上丈夫的床。
  水牡丹挣扎过,哭泣过,狂闹过,任何方法都施展过,就是要不出一套可行方法。终
于,她采消极抵抗,也不想离婚了,准备拖死丈夫始甘心。
  两人就此冷战地度过三个年头,至于未来,两人根本不去想,全抱着走一步算一步心
态。
  “能不能告诉我实情?”
  水牡丹说是想报复,但老实说,在她内心深处,仍死爱着南宫鹰。
  她知道,就算自己再修八辈子福,也未必能嫁着这么一位浓眉、亮眼、悬鼻,武功又高
得出奇的英雄豪客。
  她多么希望丈夫能对她稍微好一点,哪怕是一丁点的虚情假意寒喧问暖,她也心满意
足。
  “有什么好说,说了令人恶心!”南宫鹰面对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他来此,只不过想
找件衣服替换.另外,他也想看看不知比这肥猪漂亮几百倍的陪嫁丫头阿灵。
  阿灵果然赶来,一身娇娇瘦瘦单薄身子,像个病美人。眼神却有一股灵动的坚毅,隐现
出那任劳任怨中,她仍有一股韧性般的执着。
  她提着灯笼赶着来,急急拜礼之后,很快地点燃屋内烛台,然后默默立于墙角听候使
唤。
  南宫鹰喜欢瞧她那张清秀甜美而毫无心机的脸容,以及那络披肩秀发,虽只简单缠着青
布发带,照样掩不了她那特有脱俗气质。
  南宫鹰虽想尽情欣赏,但他意识到胖肥猪不怀好意的反应,为免让阿灵添麻,只好收回
目光,直落水牡丹脸容,心情当真
  如若天堂掉落地狱。
  这比他大三岁的中原王公贵族,本以为是个漂亮大闺女,应该是细皮嫩肉,身材苗条而
面目姣好模样,哪知除了肤色较白之外,跟他事先幻想完全不同,那肥身、肥头、细眼,简
直叫他难以忍受。
  “喂,夫人,你不觉得你很惊人吗?”南宫鹰心血来潮一总想对她身体消遣几句。
  “我?”水牡丹不解:“我怎会惊人?我又没做出惊人之事?”
  “这种事,不必做,用看就行了!”
  水牡丹忽而想通,登时斥来:“那又如何,我就是要吃得更胖,让你更没面子!”一张
脸气得通红,却强捺怒意。
  南宫鹰故作无奈状:“我已经没面子得被赶出来,哪怕你再耍何花招?我倒是担心你吃
得过胖,连门都挤不出去,将来如何,去找食物?”
  “你管!”水牡丹斥道:“饿死也不必你管!”
  “好极了,否则我还想不出要到哪里找这么一号大棺材呢!”
  “你……”水牡丹气得全身抖颤,却再也吭不出半句话。
  南宫鹰不理她,径自往衣柜翻去,想找衣服。
  阿灵见状,急忙迎来:“少爷要哪件,小的帮您找……”
  “随便,有得换就行了。”
  “哦……”阿灵还是想找件最中意者。
  水牡丹看在眼里,更不是滋味,喝道:“不必帮他找!”
  阿灵一时吓着,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鹰冷目瞪来:“别以为你是中原小姐就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只要我不高兴,照
样把你体掉,叫你回家吃自己。”
  “你敢!”水牡丹怒斥:“你敢!我就叫爹踩平你们飞鹰堡!”
  “叫他来啊!”南宫鹰不由大怒:“我就不信有谁能踩平飞鹰堡!”
  突然抓起阿灵右手,叫声“走”,气冲冲地跨门而去。
  任由水牡丹厉叫你敢,给我回来,南宫鹰仍自不理不睬,抓着阿灵回到自己英雄已避开
这只无理取闹的母老虎。
  阿灵双手不停抖颤,习惯地替主人点亮烛台,静默立于书桌旁,神情显得惊窘。
  “你怕吗?”南宫鹰静静地说。
  瞧着阿灵这张楚楚怜人脸容,他总有一股不自禁之情怀。
  阿灵点头:“大小姐她……好像真的生气……”
  “不要理她!”
  其实,阿灵也早已习惯,只是每次发生争吵时,她竟然也会害怕,这怕,似乎并非因大
小姐可能而来的责备,而是担心发生某种事情的莫名怵意。
  南宫鹰仍抓着阿灵右手,凝目深深注视着她。这张脸好熟,以曾在何处见过似的?
  他思索着,忽而想起十五岁那年,虽然只是十五岁,但大漠男儿早就长得人高马大,父
亲已强迫他接受另一桩政治婚姻,和差他一岁的喜翠结婚。喜翠是个爱哭的女孩,虽然她家
人曾教她丈妻之道,但毕竟她只有十四岁,哪懂的这么多?
  当时,两人就此莫名其妙凑在一起,也胡乱办起周公之礼,然而喜翠每次必定低声哭
泣,这种哭泣大约持续三月之久,她才渐渐转忧为喜。然而好景不常,喜翠活不到年余即因
难产而死。
  南宫鹰一直对喜翠有种特殊情怀。如今喜翠已去世数年,他却发现自己所要找寻的女
人,正是属于喜翠这一类型。
  眼前阿灵不就是如此楚楚怜人?
  阿灵但觉被抓得过紧,一时窘羞,就要退下。
  “不要怕,有我在……”
  南宫鹰抓得更紧,甚至将她拥入怀中,一股心灵相吸感觉触逾两人全身。
  “少爷,饶了我吧……”
  阿灵是有挣扎,却哪挣得过男人有力臂膀,终于,她认输,从命地伏在男人坚实胸膛,
抖颤身躯竟也传来几许甜意。
  一早在陪嫁时日开始,她心灵已把深情寄托在南宫鹰身上。对竟陪嫁丫鬟已等于送过门
的小妾,主人是有权占有她的。
  等了那么久,阿灵甚至以为她根本让人看不上眼,更哪改有此非分之想?
  如今,一切似乎都已水到渠成。然而,第一次,总是让人惊心动魄,阿灵喜中仍带着惊
惶。
  然而,在两片热唇深深相吸后,一切变得自然而甜蜜许多,于是,像对相识无数年代的
千古恋人,幻化成情蜂爱蝶般纠缠中。纠缠得血肉碎揉成一团烈火,熄不了,烧不尽……
  翌日清晨。
  南宫鹰向水牡丹说:“我决定娶阿灵为妾。”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
  水牡丹出奇冷静,不屑地说.但那双细眼却涌现一股怒火般的血丝。
  南宫鹰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地前来传活,答案如何,对他并不重要。
  “以后希望你好好照顾她,至少别为难她!”
  水牡丹冷哼一声,未再作答。
  南宫鹰瞧着她那张自命不凡而又肥丑不堪的脸面,比起阿灵的乖巧漂亮,何只差上十万
八千里?
  他倒是笑了。
  这场婚姻,无一是处,唯一好处,该是水牡丹把阿灵带来,他得好好感激她才是。
  飞鹰堡位于鹰岭最高处,三面倚崖而立,形势险要,易守难攻。
  城堡尖高,唯一通路只有蜒蜒山脉,倚势而下,有若万里长城般之奔马石道。
  老堡主最喜欢和一大堆英雄好汉设宴于奔马道上,城门前头的大平台,从此处高望而
下,百里开外皆可一览眼中,大有征服天下之意味。
  今晨,他又设宴招待中原来的诗客,一为玉剑书生颜海,一为五湖秀士朱青云。两人同
是三十上下,一身书生打扮,显得秀气,比起南宫豹头发半秃,两眼凸红,活像盘古野人的
长相,两人更是斯文得多。
  两位中原客和南宫豹也没什么交情,只不过受邀之下,盛情难却地凑合赴此一年一度的
诗词大宴。
  宴会上另有两位长老,方君羽、康九奇,以及甚受宠爱的二公子南宫剑。却独缺大公子
南宫鹰。
  南宫豹俨然皇帝般自身穿着黄色鹰袍,霸坐长桌中央,一手抓起血红烈酒仰头猛饮,血
洒渗溢出口,顺着灰白山羊小胡滴落,他左手甩袖直抹,右手钢杯猛砸地面,敲得酒杯吟吟
作响,神情极为不悦:“南宫鹰到哪儿去了?连我的宴会.他都敢缺席?是不是不把我放在
眼里?”
  南宫豹吼向稍带书卷气的总管方君羽。
  跟了堡主三十余年,鬓角都已斑白的总管,他当然知道如何应付,闻言立即拱手回话:
“大公子昨夜淋雨,身体有点儿不舒服......”
  “胡说,昨夜哪来的雨!”南宫豹想斥,突又觉得不该在外客面前失态,语气转为较温
和,却仍感觉出怒意:“我看他是为女人生病吧!好一个迷恋女色的色鬼!”
  他毫不客气在外客面前贬损自己儿子,竟然还带着得意。方君羽闻言只能暗暗低头轻
叹,想必昨晚大少爷和阿灵之事已传人堡主耳中。然而白石居上下口风皆紧,否则他们也不
会心甘情愿困守大少爷身边,如此一来,又有谁会走漏消息给堡主呢?
  大概只有水牡丹吧!
  毕竟要水牡丹进门的原是堡主一手安排,而水牡丹也一直把堡主当作在此地的唯一靠
山,她不向他说,要向谁说?
  “这小子,简直白痴!只会找女人,一点用都没有!”南宫豹仍不停斥骂儿子:“要他
作首诗,比什么都烂!上次在诗会的那首,简直不堪入目!不知他到底在鬼混些什么名
堂!”盯向南宫剑,“你可不准跟他一样,否则我第一个劈了你!”
  南宫剑默然点头。虽然父亲瞧不起哥哥,但他却十分欣赏哥哥豪迈行径,尽日策马狂
奔,似在征服世界,比起他读诗书,外带练不完的功夫,不知要惬意几百倍。
  方君羽又自拱手:“堡主教训极是,属下必会转告,此时贵客在场,莫要失了雅兴才
好。”
  南宫豹霎时被点醒,如此狂妄下去.自是有失幽雅风度,始敛起狂态,声音仍自不甘地
说:“今天就此饶他,你现在去转告他,要是明天还不出场参加,我抽他一百鞭!”
  方君羽应声,恭敬拱手退去,直往白石居方向行去。
  南宫豹这才转向两位见怪不怪的贵宾,猛装幽雅地敬酒、敬肉,进行他那附风会俗之吟
诗作乐。
  方君羽则如脱离苦海般快步行往山腰白石居。
  南宫鹰正在书房潜修经书。忽见方君羽掩门而人,他起身拱手,对于这位精明总管,他
十分敬重,若非他平日打点一切,飞鹰堡早就不知乱成何种局面了。
  “堡主已经大发雷霆了。”方君羽莫可奈何地说。
  “因为我没参加他的宴会?”
  “嗯”
  南宫鹰笑的邪中带得意,就像小孩捉弄人家似的。
  “你不喜欢吟诗?”方君羽本想说明知故犯问会拖累别人,但想及堡主心性已变,就算
不如此,他照样随时会出状况,遂改了话题。
  南宫鹰耸抖肩头:“吟两句有何不可?我只是看不惯我爹那种凡事都是中原好的想法。
他如此,我何必读这热闹!”
  “司是,你明天若不参加.可能会被罚。”
  “他想怎么罚?”
  “说是抽一百鞭.但他是不会抽你,恐怕会抽到我身上来。”
  方君羽苦笑地说:“老爷最近特别不正常。”
  “那……你要我参加了?”
  “倒不在意。”方君羽道:“堡主大概只想叫你去作首诗,然后大大贬损这里差,那里
差;他本就对你感冒非常,不过你也不能装疯卖,而且太过于迷恋女色之中……”
  “什么迷恋女色?”南宫鹰立即截口:“如果你说的是阿灵,我不接受,因为我是玩真
的,她比起那朵肥牡丹,简直天差到地,我真的爱她!”
  方君羽没想到少主人反应如此激烈,已觉得自己表现太过火些。干声一笑,道:“你若
真心,我也无话可说,但总不能忽略了牡丹吧,该是她告密老爷的。”
  本想要求他也该和牡丹套套感情,但想起这自命不凡的胖女人,方君羽已开不了口,这
似乎是对男人的一种致命虐待!
  “管她去说,除了这件事,她也没什么好告密!”南宫鹰不想再谈此事,岔开话题,
道:“你听过我爹把孕妇开膛破肚之事?”
  “听过,却不敢确定。”
  “我亲眼看见!”南宫鹰道:“就在昨天,三十几名百姓抬着孕妇尸体向我喊冤。”
  方君羽闻言不禁动容,如此恶行,简直令人发指。
  “这事好像传得甚快……”南宫鹰有感而发。
  方君羽轻轻一叹:“百姓言,快如风,何况到处都有秘探,传到对头敌人,并不困
难。”
  “事情似乎十分棘手!”南宫鹰道。
  “不错,只要敌人反攻,那些受难百姓必定倒戈,飞鹰堡很可能毁在堡主手上。”方君
羽道:“其实堡主已老了,神智又错乱,他已毫无能力掌管一切。”
  南宫鹰认真道:“你也赞成我接位?”
  “不是我赞成,而是飞鹰堡上下一致如此想。”方君羽道:“就连你弟弟也觉得你才有
资格接掌飞鹰堡。”
  “可是……要对亲生父亲下手……”南宫鹰总觉得太过于无情。
  方君羽道:“人在江湖,有时不能一厢情愿,就像我,跟你爹出生人死数十年.到头来
还是支持你的一切,这不是背叛,而是顾全大局,老爷实在无法胜任一切,只有让他退休,
否则本派岌岌可危,甚至有灭亡之虞。”
  南宫鹰苦笑道:“搞到后来,竟然儿子打老子,实在荒唐,这事暂且不谈,北边的红灯
教呢?”
  “飞鹰堡是只肥羊,他们哪肯放弃并吞机会?”
  “马群飞呢?”南宫鹰问及南边的怒马堂
  方君羽道:“你姐姐嫁给马群飞,他该能安分些。不过,马群飞大概也希望飞鹰堡能安
定,否则必定给予红灯教壮大机会。何况怒马堂有意入侵中原武林,他当然更希望大漠越平
静越好。”
  “这家伙倒是野心勃勃!”南宫鹰斥了一句。
  接着又问:“东边的青龙党有何动静?”
  “暂时没有。”方君羽道:“不过,大家心里明白,他们都在等机会,只要一有动静。
谁也顾不了谁!倒是西边的七星门,那段七星不知从武当派何人手中弄来七星剑法来壮大自
己功夫,是个棘手人物。”
  南宫鹰道:“其实,如果把东西南北四大帮派的武功加以中和,想必能练出天下第一神
功吧?”
  “话是这么说,但事实却大难了。”方君羽道:“‘你爹要不是从洛阳王那里得到弥陀
功,他哪能嚣张到四处撒野地步,只是少爷似乎不热衷这门功夫?”
  为了这神功,南宫鹰竟然被牺牲,他当然特别排斥,冷道:“别人的功夫,再怎么练也
赢不了人!”摆明的不受水牡丹控制。
  方君羽自知他心情,淡声笑道:“不过少爷天赋过人,似乎从他处学得不少招式,武功
该甚了得吧?”
  这许多年来,南宫鹰早意识到靠父亲倒不如靠自己,是以,他不断找机会看他人决斗或
练功,尤其是四面强敌之功夫。一方面加以吸收,一方面加以破解,多年努力,竟也小有收
获,这正是他最感欣慰之处。
  “如果你跟马群飞较量,你有几分胜算把握?”方君羽问。
  南宫鹰道:“没有八分也有七分吧。”
  如此信心语气,让方君羽颇为高兴,想来他武功该不会差到哪儿去了吧?
  “其实,若能得到东北方朱铜城的炼剑方法,飞鹰堡将更能如虎添翼!”方君羽道:
“可惜二小姐嫁给朱铜城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南宫鹰冷道:“不要逼她,她已够可怜了,未满十八岁就被我爹嫁掉,为的就是想得到
朱铜城那把赤阳剑。”
  方君羽道:“我也知道二小姐可怜,但朱铜城也算一表人才,他要不是自恃母亲是华山
派掌门秋海棠之女,总现一股傲气,二小姐将会好过些。”
  南宫鹰冷哼一声,心下老早决定,迟早要会会他:“这小子也够狂,为了守他那朱铜
山,简直霸占铜城十八村不还,还自认主人,我爹竟然也纵容他!”
  方君羽道:“朱铜城也是号人物,隔着他,那铁蹄帮才不敢轻兴妄动。如此一来,朱钢
城成了本门天然护卫使者,何乐不为。
  南宫鹰道:“反过来说,我们要攻打铁蹄帮,也得借道朱铜城,他凭什么?”
  方君羽淡笑:“日后再说吧,只要少爷有心,何怕不能一统如山?”
  南宫鹰似笑非笑道:“那得玩命,我可没那股劲!”
  然而从他笑态表情,正隐露一股雄霸天下气势。
  这正是方君羽足以安慰之处,他也不多说,转为正题:“明天的诗会?”
  “管他的!你去告诉我爹,我正和阿灵大谈恋爱!”
  说完,南宫鹰狂声大笑,甩袖而去。
  他大步跨往阿灵住处,享受人间浓情蜜意去了。
  方君羽摇头直笑,大白天也来这套?但想及少堡主自幼即受政治婚姻压迫,如今长大
了,也该有个自由感情归宿吧!
  他只能消极的回报,并替少堡主隐瞒事实,以免老堡主抓狂,演变成决裂地步。
  南宫鹰似乎故意纵情肉欲。
  一连三天三夜,不断纠缠着阿灵,两人如蛇般扭在一起,早不知外界是展是晚。
  他对阿灵之爱,似乎是被压抑二十年后的奔泄。他爱她那乖顺、温柔、善体人意,那种
为丈夫不惜牺牲一切的奉献精神,正是勾引南宫鹰心头那把烈火主因。每当高潮时,阿灵会
不断呼唤丈夫名字,紧紧抱着他,然后泪水滚滚流下,那是她一生中唯一的爱,而他却如此
深爱着自己,她只能以泪水洗面,那是感激而无法克制的泪水。
  南宫鹰喜欢她那喜极而泣的泪水,这是水乳交融之后的结果,他深深舔着它,正如他舔
着阿灵心灵最深处一样,交融感觉使他痴醉,比起水牡丹那行尸走肉,何只强上千百倍,千
万倍啊!
  有一次,南宫鹰更将阿灵带上马匹,两人光裸全身,引着月光,策马狂奔于偌大草原,
那夜风啸脸,发丝乱缠,直把两人缠得死去活来。一时把持不住,滚落马匹,两人仍扭泥滚
草,天昏地暗,尽把内心深处揪贴得紧紧,再紧,恨不得揉碎成一团糊。
  追在后头保护的石刀、石木兄弟,总会无奈感叹的不已。
  石刀道:“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石木道:“用不用向方总管报告?”
  “这种事,怎好向方总管报告?”石刀左右为难。
  石术道:“不说也不行,因为我们已没什么好说……”稍带羡慕:“其实,老实说,有
这种恋爱可谈,我也要。”
  “少说废话!”石刀笑斥:“这岂是人人能谈,还是叫总管劝劝少爷。免得咱们天天没
事干!”
  两人无计可施,只好据实回报方君羽。
  方君羽当然劲过,却不甚认真,毕竟此事就如蜜蜂见着蜜糖,想赶走,谈何容易,待他
把蜜吃完,自然就走人了。
  果然,纠缠七天七夜之后,在阿灵劝他要以正事为重之下。
  南宫鹰方始振奋精神,暂且把浓情捺下。
  今天,一大早,他已招来石刀和石木,问些堡中事,在得知父亲不断骂自己无用,沉迷
女色之际,他不禁仰天长笑。
  石木但觉大公子沉溺七天七夜之后,两眼竟然更炯神。哪像个纨绔弟子?他甚至看出,
每当大公子露出这种发光精亮眼神之际,那将是决定某件事,而且常常做出惊人之举。
  现在,他又想做什么呢?
  “走,很久没操马,咱们奔它一段!”
  南宫鹰策马冲前,气势凛凛,石刀、石木立即跟去。两人同时想及大公子沉溺七天七
夜,很似乎是故意让老堡主认为他是无可救药之人。如此,他将获得更大自由。
  烈马驰骋于天音河畔。
  南宫鹰似有意追探河源,不断打得水花溅飞,直冲上游。及至山口,已无平坦地形,他
不得不放慢,改为技骑,奔行于险谷陡径之间。
  他自认骑术不差,自不在意山路崎岖,哪知奔行之间,辟有一青马掠扫侧身而过。他还
以为是石刀、石木两兄弟,猛地回头,却又觉得不对,他俩骑术根本不是自己对手。果然,
两人仍在二十丈开外喘息,他心下一惊:“会是何人?”
  赶忙再转头,只见得马尾隐没树林间。
  南宫鹰一时好奇,或而怀着不服输,立即喝道:“追他去!”
  当下策马疾追过去。
  此时,他不但对人好奇,更对那匹青龙马感到动心——竟然几乎能无声无息擦身而过,
不是宝马是什么?在这方圆百里,他竟然不知有此宝马?
  泄气中,他更想知道,是谁养了这匹马?
  当下卯劲直追。
  山径似乎离不开水源,转来转去,总能见着流水深漏。
  那年轻人似也有意引人,总会在快追丢之际暗露身形,以能让人追跟过来。
  此举让南宫鹰惊觉,对方是否另有用意,或设下陷讲?然而,他实在禁不了对马匹诱
惑,又在艺高胆大之下,终于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如此若隐若现追行十余里。
  穿过一崖谷,眼前豁然宽广起来,直若进入另一桃源世界,鸟语花香,马群闲散,离大
追逐,草原青葱,另有一茅屋坐落水畔。
  “这是什么地方?怎会如此神秘?”
  南宫鹰从没想过山区还藏有其他族群,实是一山另有一山人,寻不胜寻。
  石刀、石木也已赶来,忽见此景,亦是张口结舌,猜不透会是谁隐藏于此。
  “去看看!”
  南宫鹰见不着半个人,准备直间茅屋一探究竟。
  石木道:“小心埋伏……”
  “该不会吧,人家都引咱们到他老巢……”
  照理说该是如此,但是南宫鹰仍自小心翼翼,驱马行于小径,直往溪边那四合院式的茅
屋行去。
  人未到,突见屋内奔出几名庄稼汉打扮壮丁前来迎接。
  “在下左无忌,恭迎少堡主光临。”
  “你……你认得我?”
  左无忌正是驭马引导南宫鹰前来那位年轻人,只见他脸面稍带四方,相貌堂堂,劲中带
秀,若非嘴唇稍厚,倒是十分帅劲,瞧他模样,该不超过二十三四岁吧?
  左无忌拱手为礼:“少堡主英勇,大漠草原无人不知。”
  南宫鹰见他豪迈,自是好感,当下爽声畅笑:“岂敢,比起左兄,在下骑术不知又差上
几截!”
  想瞧那匹宝马.却不知被藏在哪里。
  左无忌笑道:“小的哪敢居功?全是马匹通灵,您请进,另有一人想见少堡主。”
  “哦?还有人?我认识的吗?”
  左无忌笑而不答,引着南宫鹰下马,行往茅屋。
  此屋搭盖甚久,茅草皆己洗白,但窗口却常换新,丑传来淡淡兰花清香味。
  里头光线充足,四墙养着许多兰花,屋中则为矮脚四方茶桌,正坐着一位白发白眉慈祥
老人,他含目而笑,深深注视进门少年。
  南宫鹰本是觉得眼熟,仔细瞧来,忽见老人左耳红痣,一时激动,双膝落地,急喊道:
“海师父!真的是您!真的是您!”
  海老含笑道:“不就是老头我嘛!小鹰儿长大变雄鹰啦,该有十来年没见面了吧?”本
想伸手摸摸小鬼的脑袋,但因过远,且小鬼已长大,只好缩手,改为眉目传情。
  南宫鹰一时热泪盈眶,差点滚落脸面,还记得小时候,父亲从不教导自己武功骑术,幸
好遇上海老暗中传授,始有今天。他虽未正式拜师,却早把海老当成师父,直到十二岁那
年,海老突然失踪,他追寻不着,以为海老已化古,谁知道过了七八年,又自重逢,其心头
激情可想而知。
  “海师父,您也真是,躲在这里,也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以为您……”南宫鹰一时觉
得不祥,不敢说出。
  海老淡笑:“这不是见面了?人生如戏,何必太过于认真?来,过来坐,跪在地上不好
看,别把老朽折煞了!”
  南宫鹰迎笑地依言坐于方桌的左侧,相隔数年了,一时也不知从何谈起,只能一笑再
笑。
  海老则是不断欣赏这似乎已成为自己徒弟的年轻人,不断点头:“果然一副英雄豪侠气
息,老朽何德何能,竟然教过你功夫啊!”
  南宫鹰笑道:“多亏海师父,否则我还跟不了左兄呢?他的骑术也是您教的吧?难怪这
么厉害。”
  转瞧一旁站立的左无忌,两人视目而笑。
  海老叹声带笑:“老啦,没啥好现的,现在该是你们年轻人天下啦!”
  “怎会,您身体仍壮得很!”
  “或许还可多活几年吧……”
  两人为之闲话当年,传来阵阵笑声。及至茶饮三杯过后,海老方自叹声,想说出心头重
事。
  南宫鹰自也觉得海老不可能平白无故引人来此,遂问道:“海师父您有何事,直说无
妨,我能办到,必定帮您解决。”
  海老轻叹:“时局不安,总是让人可叹……”感伤中,还是说了:“你可知道老朽为何
不告而别?”
  南宫鹰道:“我正想问您呢?”
  “为了你爹。”
  “我爹?”南宫鹰惊愕:“他发现你我的秘密?”
  海老点头:“不错,当时他派人四处追杀,甚至……”
  “甚至什么?”
  “他还想杀掉你!”海老道:“自从你娘被逼死后,他一直对你没好感,又得知你练
武,当真想把你杀掉。这事被我发现,我才联合几位弟兄阻止你爹行凶。当时把他打败,并
扬言你若受损,必定毁他飞鹰堡,你爹有所顾忌,始让你活到现在。”
  南宫鹰心下一愣,没想到自己和父亲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段秘事。感恩之余,又自拱手
道谢海老救命之恩。
  海老道:“其实你爹也非甘心受威胁,他不断打听我们是谁,以能复仇。为此,我只好
躲起来,让他找不着而顾忌仍深,何况躲在这里,随时可以支援你。还好,近年来你武功大
进,你爹似乎也奈何不了你,我始放心。”
  “多亏海师父教导,让我能顺利学会武功。”
  海老安慰一笑,随又叹息:“其实,此次招你前来,并非想看看你武功精进多少,而是
为了你爹,你没听说你爹心性已失,连孕妇都敢开膛破肚?”
  南宫鹰不禁低头:“我看到了。”
  海老轻叹:“早在七八年前,他想杀你时,我已看出你爹心性已失,没想到几年后,他
真的变本加厉,做出疯狂之事,他已不适合接管飞鹰堡了。”
  南宫鹰道:“海老希望我接下飞鹰堡?”
  “这正是老朽找你来此的原因。”海老轻叹:“已经牺牲不少人,莫要再让他遭殃才
好,你若怕兵力不足,无忌可以帮你,这里有三十勇士,足可供你打天下。”
  显然海老七八年前隐居于此,即有心训练兵马,准备为南宫鹰所用,如今时机成熟,他
自该招来南宫鹰,将一切说明,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南宫鹰虽然早已下定决心,然而一时间要潇洒说出口,他仍觉得无法说出,只能闭起眼
睛,以默认态度回答海老。
  一时屋静无声,外头流水淅沥清晰。
  “我想这一切,少堡主都已有个决定了吧。”海老道:“只希望少堡主及早放逐你爹,
这才是解救飞鹰堡唯一方法。”
  南宫鹰不禁自嘲一笑:“儿子逼老子,天下第一遭……”
  话未说完,忽间外头怒马尖嘶。
  左无忌登时惊愕:“是青云!”
  正是那匹宝马,它本在尾后草原悠游,若无惊吓,怎可能尖嘶?
  他顿觉有异,几乎和南宫鹰同时穿窗而出.突见一道灰影倒掠山林,敢情就是他惊动宝
马之后始逃脱。
  “奸细!”左无忌惊道:“快追!”
  南宫鹰心知要是走漏消息,此处将不保,于是掠展苍鹰追日绝顶轻功,只见他身形直若
猎鹰掠空,快逾电闪般直射林区,一点枯枝,再点松尖,连翻十数筋斗,倒迫金钟而下,像
那流星般殒坠下冲,叭然一响.打得灰衣人倒滚七八丈,跪身而起。
  南宫鹰但觉他武功并未如想象高,而且此处又非他地盘,不愿再出重手,但见左无忌先
后之差赶来,斜劈一掌,打得灰衣人踉跄跌坐,口角为之挂血,已面如死灰。
  “说,你是谁?”
  左无忌猛点数指,已将双手制伏。
  那人看来四十上下,身形稍瘦,一张脸瞧不出奇特之处,就像混在街上老百姓模样,任
谁都不会对他有特别印象。若有,只是他此时那对惊慌落魄的眼神吧!
  其实,这种让人毫不起疑的脸,不就最适合当奸细、秘探吗?
  左无忌瞧他不吭声,又自逼言:“快说,是谁派你前来?否则要你狗命!”
  南宫鹰道:“看来他是不会招供的,不如将他斩首算了,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左无忌道:“用点刑,不怕他不说!”说着,五指已往奸细背脊抓去,准备使出分筋错
骨之术。
  奸细不由冷汗直冒,祈求目光不断瞧向南宫鹰。
  南宫鹰心念一闪,道:“你也不必装模作样,看你方才迎我一掌,手指泛出红色,分明
是学过烈火神掌,你一定是怒马堂的人,却不知我姐夫派你前来这里做什么?”
  那奸细更是惊心,脸色阴睛不定,分明已自承身分。
  南宫鹰冷道:“看在姐夫分上,就饶你一命,回去转告马群飞,我再笨,也不会笨到背
叛父亲地步!你这秘深白跑一趟了。”
  左无忌急道:“小堡主要纵虎归山?”
  “我犯不着得罪我姐夫吧!”
  左无忌无奈,只好解开这人穴道,放了他。
  那奸细死里逃生,竟也露出一丝感激之情,跌跌撞撞逃之夭夭。
  在奸细逝去背影之后,左无忌始道:“放了他,恐后患无穷。”
  南宫鹰道:“那也不一定,他若是我父亲派来的,大概不妙,但是马群飞的手下,在我
们飞鹰堡未乱之前,他是不会轻举妄动,毕竟他也是老狐狸一只。”
  “可是,这地方已曝光……”
  “你不是想跟在我身边革命?”南宫鹰道:“顶多把海师父安排别处即可。”
  左无忌但觉自己顾虑大多,未免失了豪气,立即更正,当下喘出大气,爽声道:“既然
少堡主决定,属下无话可说,一切照办。”
  南宫鹰一时相惜,猛拍他肩头,不必再说客套话,英雄交心,对一眼就行了。
  “回去吧,少堡主对那匹青云宝马一定很喜欢,它本就要送给你的。”左无忌领前行
去。
  南宫鹰登时亮眼:“真的?这未免太……太贵重了吧!而且夺你所爱,还是别想的
好。”
  左无忌拱手道:“它是海师父寻来的,我只负责训练,怎敢据为己有,而且这是大家意
思,公子怎可拒绝?除了您,谁又有资格跨骑它呢!”
  闻及是海老寻得,南宫鹰稍带希望,干声直笑:“还是看看马儿意思吧,它若看不上
我,我又怎么好压逼它呢?”
  “公子要是不行,普天下已没人能让它顺眼了!”
  “少拍马屁,去看看!”
  南宫鹰满怀期待直奔草原,左无忌紧跟其后,追掠五百丈,青云宝马已近。南宫鹰一时
紧张,想抚前摸摸又觉不妥,遂站立当场摆出威武模样,弄声道:“你唤它过来如何?”
  左无忌当然从命,口哨一吹,骏马轻嘶,掠奔过来,直舔着左无忌手掌。左无忌拍拍它
鼻头,笑道:“去吧,你的新主人来了,去,在那边,站得很神气那个!”
  南宫鹰一时想笑,自己真的站得很神气吗?可惜没镜子,也就由他去了。只见得青云宝
马似能通灵,闻言后,灵目转瞧过来,南宫鹰登时敛起轻浮笑意,莫要让宝马留下一坏印象
才好。
  他以关爱眼神直送过去。人马几乎瞧眼三分钟,马儿方敢试探地走向南宫鹰,却害臊地
轻嘶不断。
  南宫鹰自懂马性,见状,不再摆架势,轻轻走前,伸手摸向主马鼻梁,它害臊躲了几
次,终也认可地让新主人摸摸,前蹄仍不断打跳,总想排遣羞窘。
  南宫鹰见状,先挑逗它前蹄更跳高,就在它似要奔飞之际。
  南宫鹰猛地技巧掠身上马,马儿顿时豪嘶,配合得天衣无缝般举蹄狂奔,刹时百丈,千
丈,又折回……
  南宫鹰不禁掀喜万分,毕竟通灵之物贵在感觉,此时他和宝马直若心心相连,飞驰起来
简直如行云流水,就连转弯,不必策缰绳,只要心念一动,马儿立即照办,那感觉简直妙极
了。
  宝马越奔越豪,嘶声更狂,直若脱缰野马,自显出它心灵喜悦,很似乎天地再无困琐心
灵之处,那股奔放情怀正是它期盼已久之感觉啊!
  嘶声传来,不但惊动附近马匹同时奔驰,更把在场所有人引来观看,见及南宫鹰马上雄
姿,自是不断频频赞许,宝马赠英雄莫过于如此完美了。
  连奔十数圈,南宫鹰始跨马落地,满心高兴叫着好马、宝马。
  只见他脸面贴马,像在说悄悄话地说个不停,然后轻拍马背,宝马喜嘶,跳蹄走去,南
宫鹰始迎向左无忌,想谈谈正事。
  左无忌猛点头:“公子果然是驭马高手,训得青云驹如此高兴”
  南宫鹰道:“诚如你所说,全是它的功劳啊!”
  海老此时亦走出屋外,见着两人一团融洽,想必事已成功,遂笑道:“一切就看你们年
轻人打天下了,老朽先祝福你们。”
  南宫鹰敬声道:“多亏海师父,否则哪有今天的我?”
  海老道:“全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啊!”顿了顿又问:“对了,方才那奸细呢?”
  南宫鹰道:“放了,他是怒马堂的人。”
  “怒马堂?”海老皱眉:“他们为何派人前来?”
  “除了探我作何打算,还有啥事好探?’南宫鹰道:“海师父放心,此事我自会小心应
付,倒是您,可能要换地方了。”
  海老点头:“将无忌交给你,我已无事一身轻,该一偿夙愿,云游四海去了,希望日来
时,能看到飞鹰更形壮大。”
  南宫鹰道:“我会努力,决不让您失望。”
  海老满意直笑,直道拭目以待。
  随后,双方再谈些锁碎事,南宫鹰已准备告辞。左无忌和三十壮汉仍暂留此处,待要用
兵时再现身即是。
  依依不舍中,南宫鹰终也骑着青云宝马离去。石刀、石木紧跟其后,至于南宫鹰先前坐
骑,仍被牵回,毕竟它也是万中选一,且伴主多年,南宫鹰怎忍心弃它于不顾。
  他甚至想妥,平时以此马操兵,战时再带青云出场,如此两相兼顾,最好不过。
  而那马儿只懂得忠心,又怎会争风吃醋相忌呢?
  等三人走出山区时,已是日落时分。
  南宫鹰又自策马狂奔,以试试宝马威力,果然快步如飞,不到半里路已把石刀、石木丙
兄弟甩开数十丈远。如此爆发力可说绝无仅有。
  “好马!”
  南宫鹰不禁雄心大发,再次猛驰,一口气连冲二十里,已见白石居在望。却也发现山坡
下另有骑士。
  他一眼看出那人喜穿白衣,不就是自己弟弟南宫剑?于是招着手,驱马前去:“弟,找
我有事?”
  南宫剑差哥哥一岁,也已人高马大,可惜不同母亲所生,见不着双下巴、挺鼻头。不过
名人之后,总有一股气质,他又好诗书,虽是匈奴种,却仍文绉绉,说他俊秀书生,一点儿
也不为过。
  “爹在生你气,你没参加诗会。”
  南宫剑连说话都彬彬有礼。
  南宫鹰笑道:“他什么时候不生我的气,那才有问题。看我这匹马,送你如何?”
  南宫剑早就注意这匹鬃毛绿得快发亮的骏马,虽欣赏有加,却不敢试骑。
  “算了吧,上次试你那黄马,差点摔断腿,等你装上马鞍,我再骑!”
  南宫鹰斥笑:“别老土了,宝马装鞍?你要叫它憋死是不是?看来你是天生读书的料
子。”
  青云宝马只不过套着软缰绳,这已让南宫鹰心生不忍,又怎敢再套马鞍,杀了他,他也
不允许任何人动他宝马。
  “呢……”南宫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
  “说嘛!虽然我跟爹不好,可没跟你绝交、”
  “就是为了爹的事。”
  南宫鹰一时煞住马匹:“你听到什么了?”
  南宫剑早下定决心模样:“其实,我也认为爹不再适合掌理飞鹰堡……”
  南宫鹰一时沉默下来。
  “哥……”南宫剑鼓足勇气说出心中意思:“我支持你当堡主。”
  “爹早有意传位于你……”
  “不要顾虑我。”南宫剑道:““我知道自己斤两,玩玩风花雪月还有办法,叫我带兵
打仗,保护疆土,那是万万不可。哥你就接受吧,飞鹰堡除了你,已无人能扛起这重任。”
  南宫鹰自觉弟弟宽宏大量,懂得此时表明心意,兄弟早无芥蒂可言,只有手足情深。他
不禁伸手拍拍弟弟的肩头:“我知道你的用心,但是……如此对付老爹,总叫人过意不
去。”
  南宫剑自知哥哥痛处,叹声道:“要是我,也会不知所措,但是,再不做,飞鹰堡恐怕
就要灭亡,或许该把爹送去道院,让他心性有所潜变……”
  “你是说,叫爹去出家?”
  南宫鹰想笑,大概自己前日戏言传入他耳朵了。
  南宫剑道:“那可能是唯一减少爹罪孽的方法。”
  “好吧!我去劝劝他!”
  南宫鹰心下一横,倒真的想逼父亲去当和尚。
  南宫剑闻言甚惊:“你要亲自见爹?”
  “对啊,他不是急着想见我?”南宫鹰笑得捉黠,并带点自嘲:“再怎么说,也该探探
他的慧根,看适不适合出家吧。”
  南宫剑不禁跟着轻笑起来,对于哥哥睿智,他一向佩服,既然哥哥已打算找爹去,自有
其自己主张,遂点头:“会的啦!”
  当下,南宫鹰和弟弟并肩而行,及至白石居,始落马入内,抱了一大本红色秘籍之类册
子,始神秘莫测边笑边让弟弟载往飞鹰堡。沿路守卫倒是毕恭毕敬,俨然把大公子当作救星
般。这让南宫鹰感到欣慰。
  及进飞天阁,乃是城堡最高最尖之秘室。
  南宫豹平日皆在此阁练功或咆哮,从此尖楼四望,大有征服天下气势,或而也因此养成
他狂妄自大心性之原因之一吧!
  阁内空无一物,唯见六口大铜鼎置于六扇窗口前,南宫豹高兴还可将铜鼎翻过来当钟
敲。飞鹰堡深夜传出沉钟声,那是常有之事。
  南宫鹰在弟弟警告小心之后,独自爬向此阁,也不必通报,一脚跨进碧黑色冷硬大理
石,只见父亲盘坐正中央,似在练功。
  他故意弄出脚步声,南宫豹突有反应,怒喝一声谁,根本不回头,反手即是霹雳一掌,
想执行擅入者死命令,硬要将人劈死当场。
  南宫鹰自有防备,斜身一闪,猛躲此掌,南宫豹一掌落空,咆哮跳起,反身又是两掌,
却因血红眼珠发现来人,硬将掌劲又加强三分,怒吼:“你敢擅闯禁地!”
  瞧他模样,简直想把儿子打得肉碎骨裂。
  南宫鹰早知父亲花招,不想硬接掌锋,顺着斜身之际,猛抓左侧铜鼎挡来。当地暴响,
震耳欲聋。南宫鹰双手发麻,但觉父亲狂劲又增加不少,该不会又练了什么邪功吧?
  南宫豹一掌劈出,但闻震耳暴声,似乎带劲过病,立即哈哈狂笑·未再做第二波攻势。
怒斥道:“这是给你小小教训,下次不请自来,我饶不了你!”
  南宫鹰放下铜鼎,似笑非笑道:“爹不是请我请了三数天?我现在来了。”
  “畜牲!”南宫豹想及儿子抗命不参加诗会.又自大怒:“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我的
话,你也敢不听?”
  “不听就不会来了!’”南宫鹰抓出红色秘籍:“孩儿是给您求得无上秘籍.才耽误时
间的。”
  “秘籍?什么秘籍?”南宫豹闻言惊心动魄.猛欺过来,一手抢着红册子,猛翻又翻:
“什么秘籍?”
  密密麻麻厚厚一本,他激动非常,两眼快凸得掉在地上。
  “太极无上真经!”南宫鹰暗自好笑,那只不过是一本平常修佛的金刚经,他得吹得天
花乱坠,方有可能渡得父亲理光头出家当和尚:“这是五百年前太极真人留下之秘本,如果
悟通或练会此神功,准能脱胎换骨,练成金刚不坏之身,自能天下无敌!”
  南宫豹两眼更亮:“能天下无敌?我试试看!”立即顿坐地面,猛翻猛念其中句子,一
副欲吞之而后始快模样。
  南宫鹰但觉效果那么好?有点意外窃笑不已,道:“您研究看看,若悟不通,可到太极
山上太极洞,那儿有个小师父,可以替您解释。”
  “我哪有悟不通的秘籍!滚开,别再烦人!”
  南宫豹一掌逼得南宫鹰落退数步,兀自紧念佛书不放。
  南宫鹰但见父亲反应良好,正是打铁趁热之时,又怎肯退去,遂闪在一边引言诱语:
“绝世武功不是三天两天即可悟通,我看爹不妨到太极洞瞧瞧,说不定会有更大收获,而且
太极洞也不远,就在姐夫怒马堂附近,那里很安全……”
  南宫豹不理背后言语一大堆,状若疯子般猛翻猛念秘籍,哺哺自语:“什么内功心法?
这么厚一本?”
  “金刚不坏心法,当然不同于一般心法!”
  南宫鹰不断开话引导。
  “金刚不坏?金刚佛陀说……心法也要佛陀说?……”南宫豹甚是迷惑:“太极是道
家,金刚是佛家,两者怎会混为一谈?”
  南宫鹰登时惊觉,吹牛可能吹到牛角上,竟然如此大意,把佛道两家给搞混,但见父亲
疑惑脸容,他急忙开道:“那是太极真人从佛家秘籍中悟出金刚不坏之秘法,其实佛道两宗
合并,那才是最高境界,爹只要彻底了解,自能明白一切。”
  “哦……”南宫豹似懂非懂,仍自仔细查看下去.却越看越心浮气躁,不禁开骂:“什
么太极真人?弄这什么秘籍?可恶!”
  南宫鹰道:“或许爹该潜修佛、道两学一阵,才能悟通其中奥妙吧。”
  “佛、道两家?……这里有个海阔天空……”南宫豹翻往最后一页,那本是盖有少林寺
藏经阁印章,此时却被南宫鹰撕去。
  至于那“海阔天空”四字似是某人签名。南宫鹰但觉此句可能隐含悟通之后自能进入此
境界,故而未除去。
  然而突见父亲表情,南宫鹰似觉不妥。果然,南宫豹连念几遍,眉头一挑:“海阔天空
不就是少林长老天空老家伙常用口头禅?”他想及二十年前,还曾挨老家伙一掌,当时他即
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送自己。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现在又见着天空老家伙字眼,他心神猛颤:“这会是
他的东西?”急忙乱翻经书,发现重要句子皆签上“海阔天空”四字。越瞧越是怒火高涨,
猛将经书碎散地面,血丝怒眼刺向南宫鹰,厉吼:“你敢串通那秃驴,想暗算我吗?”
  南宫鹰眼看计谋失效,也不惊慌,淡声道:“天空禅师已得道,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你
跟他一起出家,不就可以跟他一样,刀枪不入?”
  “畜牲,你敢叫你爹出家当和尚!”
  怒不可遏,南宫豹猛然烈掌连连劈来,南宫鹰不吃眼前亏,拔腿即跑,还不停地戏言
道:“出家有什么不好,脑袋发光,可以照亮别人!”
  南宫豹想及自己半秃脑袋,不禁更怒:“你敢骂我秃头?畜牲,给我回来——”狂怒追
杀不停。
  南宫鹰倒是身手矫捷,东溜西窜,硬是不让父亲沾上衣角。
  如此更惹得南宫豹戾气横生,不但对他出手,就连附近守卫照样宰杀。
  南宫鹰但见数名守卫遭殃,心神一凛,敢情带罪予人。心下一横,不再逃避,猛地顿
身,硬接父亲两掌,砰砰暴响,他闷见一声,人如弹丸倒冲十余丈,撞向广场另一墙头。
  南宫豹仍想追杀,方君羽和师爷杜九奇疾拦过来。
  方君羽急道:“堡主不可,怎么说,他也是您儿子!”
  杜九奇道:“身在堡中,不宜让外人见笑吧!”
  “什么儿子!”南宫豹连两位长老都打:“他竟敢叫我出家当和尚,简直无法无天!我
宰了他!”
  南宫鹰窝在墙角,分明受伤,还有心情惹嘲:“当和尚本来就无发(法)无天!我看你
也差不多了……”
  还好,说的甚小声,否则不气死老爹才怪。
  方君羽和杜九奇功夫并不弱,勉强挨掌拦人,猛劝又劝地始将南宫豹给拖住——尤其南
宫鹰装成伤势沉重模样,始让南宫豹泄去不少怒火,斥道:“滚!我永远不想看到你,快滚
——”
  南宫鹰爬起,踉踉跄跄,头也不回地走人。
  南宫豹还在发疯,直骂:“可恶,可恶,敢叫我出家当和尚!”
  足足劈碎十数块硬石椅,才被两位长老功回大厅。
  虽然,南宫鹰受伤并不重,但父亲的那两掌竟也打得他口角挂血,胸口闷痛,并不好
受。
  南宫剑早偷偷追出城门,迎向哥哥急道:“你的伤如何?”
  南宫鹰苦笑:“还好,没事!”
  掠上马匹,让它载着走。
  南宫剑虽觉他在安慰自己,但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明原因:“你怎么劝爹的?怎么
惹来挨揍?”
  南宫鹰想及此事,但觉颇为得意:“请他当和尚念经啦,没想到半途冒出一名天空法
师,事情就穿帮了。”
  “法师?”南宫剑惊诧:“有法师潜入飞天阁?”
  “是闯入金刚经!”南宫鹰自嘲道:“那天空老秃驴,啥花样不要,却要个‘海阔天
空’,我还以为是偶语,哪知老头却认得这号人物,就此念不下经书,而且痛恨和尚,早知
道也叫他当道士!”
  南宫剑不禁想笑:“你当真拿经书要让爹去当和尚?”如此天才哥哥,实让人哭笑不
得。
  南宫鹰挑着眉头:“不然,还有更好方法度他吗?可惜度错方向,应度他当道士才能成
正果。”
  “哥,你别再打此主意行不行?”南宫剑憋笑道:“爹是不会再上当的!”
  “所以说,只好从长计议了。”南宫鹰道:“你回去把方总管找来,我好跟他商量商
量!”说完跨身落马。
  南宫剑自是从命,当下点头,策马回奔。
  南宫鹰则径自走回白石居。一点小伤,不敢惊动阿灵,自行躲入书房,弄点丹九服下,
但见桌上熬有香热稀饭,当下囫囵吞食殆尽,哈出香气,直道阿灵体贴,心头不禁更爱几
分。
  稀饭吃完,立即盘坐运功,催化丹药以疗伤。当未功行一周天.方君羽和弟弟已匆匆赶
来。他想伤势不重,也就不急于治疗,遂泄功接人入坐。
  方君羽直道他不该冒这险。
  南宫鹰只能淡笑,反正已经做了,多说无益,逐提及正事。
  “我想你们大概不知我如何得到那匹青云宝马的吧?”
  方君羽、南宫剑当然不知。南宫鹰于是将如何遇上海老及伏兵之事说出,然后说道:
“后来我碰上了怒马堂派出之秘探。马群飞虽是我姐夫,但事已被人发现,迟早会传向我爹
耳中,而且传言可能说我勾结秘党谋叛……”
  南宫剑惊心道:“这可十分不利,爹可能先对你下手……而且四边强敌可能也会乘机作
乱……”
  方君羽道:“我早知堡主行径残暴,迟早会让人推翻,却没想到早在几年前即有人作此
打算,看来天意已定,公子得早日作决定才行。”
  南宫鹰道:“今天找你们来,就是讨论大计,爹已无可救药,得把他带到他处才行。”
  方君羽道:“少堡主早想过将他如何安排?”
  南宫鹰道:“还是老问题,请他出家,不过这次用强迫手段。”
  南宫剑道:“爹不会受人强迫的!”
  “所以要使点功夫。”南宫鹰道:“第一,不能在本堡之内发生,否则其他帮派必趁本
派混乱之际入侵。第二,得找人看住爹,否则他准会再溜回来兴风作浪。第三,得把爹弄成
自愿出家模样,以减少不必要之麻烦。”
  方君羽道:“依公子意见呢?”
  南宫鹰道:“我们先把父亲引出飞鹰堡,然后找机会叫马群飞把爹请回怒马堂出家,如
此一来,三样条件皆可解决。”
  南宫剑道:“马群飞会答应帮忙?”
  “这件事,我得亲自去谈。”南宫鹰道:“马群飞也是聪明人,他该知道局势才对。”
  既然哥哥亲自出马,南宫剑自无话可说。现在他只想着将如何把父亲骗出城。
  方君羽却如此发问:“无缘无故,怎能叫堡主出城?你要他去攻海老那伏兵?”
  南宫鹰淡笑:“怎可乱泄伏兵?那还叫什么伏兵?”反问:“总管可知五年前有位大漠
凶僧李铁头?当时他在西绝岭和我爹打斗,结果两败俱伤。我爹自不肯忍下这口气,伤好之
后,仍不断打探李铁头下落,谁知他却如泥牛沉海,音信全无,日子久了,他也忘了,不
过,只要我再提及,他准会蹦蹦乱跳,哪憋得住。”
  方君羽道:“公子知道李铁头下落?”
  南宫鹰点头:“他在钢城十八村东北方的伏龙山据山为王,自己还把伏龙山改为铁龙
山,大概有十几名手下吧!”
  方君羽皱眉:“靠近朱铜城?若出兵,岂不引起他误会?”
  南宫鹰道:“我爹也不笨,何况朱铜城是他女婿,说什么也得睁一眼闭一眼,让他借道
吧!”
  “倒是有此可能……”方君羽频频点头:“可能的活,堡主还会邀他同行,不是当助
手,而是请他去看自己威风……看来方法全有了,只剩怒马堂是否前来请人了?”
  南宫剑道:“要是爹临时变挂呢?或者姐夫请不动他,岂非前功尽弃?”
  “这事不必你多心,端看事情安排是否顺利。”南宫鹰道:“现在总管负责把李铁头消
息传给我爹,弟你负责传出我可能谋叛消息,我则亲自到怒马堂找马群飞。至于我的行踪得
千万保密!”
  南宫剑面有难色:“我怎传得出这种消息?”
  “那你就默认好了。”南宫鹰不想为难弟弟,转向方君羽:“两件事全由您代劳如
何?”
  方君羽点头:“我自会小心,倒是公子只身前去,更须小心应付。”
  南宫鹰满怀信心回应,当下会议已定,两人立即散去。南宫鹰待至三更,始唤来石刀、
石木保护阿灵,且交代将出远门,两人必须尽力掩饰。
  一切交代完毕,他始趁夜溜出白石居,直往南方怒马堂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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