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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侠南宫鹰


第 四 章 神经老人



  南宫鹰哪想到这些,他一心只想管阿灵治毒,连夜不停奔往天山,沿路有河掠河,有峰
攀峰,有崖纵崖,为的全是争取那少得可怜的时间。
  从飞鹰堡到天山,最快也得三天三夜,他却三天两夜即已赶至。
  虽然过于疲累,引得他毒情较重,不但全身显得酸痛欲软,咳嗽不断,他仍急入冰天雪
地高峰。
  尤其北麓,因常年背着阳光,不但特别冷,且险山险岭遍处,想找那区区一朵小花,何
等困难啊!
  南宫鹰望着茫茫白雪,一颗心急痛如刀割,直叫着怎么办?
  已经找过三高峰,两深崖,莫说奇花,连普通青草都见不着。
  他极力呼唤自己要冷静,照着神医所言,当冷月升空时.即可见及冰花闪闪发光。
  于是他登向最高峰,好不容易挨到冷月高悬,在月光下极目按去,他不禁苦叹,在此冰
天雪地,除了耸立出雪面的古松不发光外,到处都是闪亮如水晶之结晶冰雪。就算冰花在其
中,也像天上星星,隐藏干无数颗之中的一颗,又该如何寻得?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以最笨方法,一一找向发光处。眼看时辰渐去,月已西斜,双手
都快冻僵,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从来不求天的地,此时也跪在雪堆中,流下两行热泪,乞求上天赐予奇迹,如此善良的
阿灵,怎可就此毁在毒女人手中呢!
  他连祈求上天时间都缺乏,只跪三拜,又自奋力找寻。
  眼看天色欲亮,一夜又过去,那股英雄毫无用武之地的无力感,逼得他恨不得肢解自
己。
  他开始后悔,若当时断定直奔少林寺,至少有个目标,总比在此茫然找寻来得好吧?
  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采取奇迹方式,猛往斜坡跳去,虽借轻功可点石点冰以借力,但
最终仍滚如雪球下撞,终究落于深坑处,勉强爬起.带着疼痛身躯四处找寻。
  然而这方法谈何容易碰上奇迹。
  他已连跳数处高崖、深坑,甚至撞得头破血流,呕出鲜血,仍碰不了冰花踪迹。
  “天啊!助助我吧!”
  南宫鹰卯起心,直往万丈深崖顶面爬去,若此次再不行,大概也就别想再跳什么高崖
了,毕竟如此下撞,跟自杀已无差别。
  他勉强盘算深崖下有多少落脚处,纵使跌倒,也得找较厚的雪堆滚去,以争取活命机
会。
  在盘算和祈祷过后,正想往下跳之际,背后已传来淡淡轻声:“这么年轻就想死?”
  南宫鹰猝有所觉猛转身,只见一单臂、布衣、满头灰发糟老头立在十丈远处,正以看猴
戏眼神瞧着自己。
  突见人踪,南宫鹰泛起莫大希望,急忙追前:“老前辈你一定知道冰花下落,告诉我,
它在何处好吗?”
  “冰花?”糟老头讪笑:“雪花片片我倒见过,可没见过白冰开花,你是不是神经有毛
病?以跳崖当乐趣?”
  “我没有,我在找冰花救人!”
  南宫鹰一时呛及,咳嗽不断。
  “看来你倒是因病厌世想自杀。”
  “我没有,我还要救人,糟老头你知道冰花下落?快告诉我可好?”
  “精神倒是伟大,自己都救不了,还想救人?”
  南宫鹰连求数次都得不到回话,他不禁失望,还是回头,准备跳崖碰运气。
  那老头却因被冷落而不甘:“你敢不理我老人家?”
  “我没时间理了,我要救人!”
  说完.南宫鹰掠身而起,直往崖下跳。
  糟老头突然喝道:“想死啦!不理我老人家?”
  左手猛探,那似乎能伸缩自如的手臂突地暴长许多,外带一股吸劲,硬将坠落十余丈深
的南宫鹰给揪上崖。
  他仍嗔叫着:“你敢不理我老人家?”
  “我没时间,我要救人!”
  南宫鹰神魂已失,挣扎地想走人,糟老头始终缠身不放,他不由怒从心来,一掌疾扫过
去,打得糟老头唉唉痛叫,倒滚七八丈。南宫鹰趁机复往崖下跳。
  “不准跳!”糟老头就是缠,故技重施,又把南宫鹰揪回来。
  南宫鹰怒脸发红,斥道:“我要救人,分秒必争,老头你再缠人,休怪我宰了你!”
  “这正是老头我的意思。”糟老头竟然更来劲:“请你杀了我吧!”挺着胸口,一副视
死如归模样。
  南宫鹰怔愕:“你不想活了?”
  “答对了,老头我活得够烦,早就想到天庭或地狱瞧瞧啦!”
  糟老头兴趣浓浓:“你有一天时间把我整死,因为天已亮,冰花得在晚上才看得见。”
  “前辈看过冰花?”南宫鹰升起无尽希望。
  “当然!”糟老头道:“老夫混遍天山二十年,啥东西没见过,我还可以带你去找
呢!”
  “当真!在哪里,快带我去!”南宫鹰见着救星,也不必再跳崖.急急退步过来。
  “跟你说,白天找不着,急什么?”糟老头道:“要我带你去可以,不过得先杀了我才
行!”
  南宫鹰纳然不解:“杀了前辈,你如何带我去?”
  “呢……这倒是个问题……”
  糟老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南宫鹰瞧他行径怪异,心想莫要碰到神经老头才好,不禁泄气,焦心又起:“老前辈,
您莫要跟我开玩笑行不行?我真的要救人!”
  话方说完,咽喉酸痒,咳嗽连连。
  糟老头讪笑:“老头玩真的,只要你宰了我,我就告诉你位置。我想过了,我可以把地
点写在胸口,等到我死了,你摊开我衣衫瞧瞧不就得了?”
  越想越得意,不禁哈哈畅笑,哪像个想死之人?
  “老前辈,您为何要寻死?”
  虽然,照老头所言,杀了他,即可获得冰花下落,但如此无冤无仇,南宫鹰又怎能对他
下手呢?
  糟老头心情特别好:“活得不耐烦啦,死了也好。”
  “既然如此.您为何不自杀?”
  “自杀?多没面子。”糟老头道:“我天生注定要死在别人手中。今天看你特别顺眼.
就死在你手中好了。”
  这是什么论调?一个人当真会活得如此不耐烦?南宫鹰实在想告诉自己遇上了个大疯
子。
  糟老头却满心高兴:“能知道自己死在何人手中,而且如何死,的确是一件快乐之事,
你不觉得吗?怎么,下不了手?”
  南宫鹰点头:“在下从没杀过像前辈这种人。”
  “看来你是参不透生死玄关,又怎能活得开心?”糟老头道:“都怕死,但对一个想当
神仙的人,死,反而是种超脱,我就是那个神仙。简单的说,你知道死后的世界更精彩,更
有趣,你一定很想死死看,对不对?”
  “有一点,可是性命只有一条,怎能死死看?”
  “活够了就会啦!”糟老头得意一笑:“像老头我,今年足足百岁,无啥遗憾,只想挑
个人,死在他手中而已。”
  南宫鹰瞧他灰发苍乱,顶多也是六七十,怎会百岁年龄?想来无忧无虑之结果吧?对他
的论调,似是而非,就像悟禅一样,谁悟透玄机,谁就可高兴死去,然而,再怎么说,自己
还是没办法对他下手。
  “敢问老前辈名讳?”
  “问我名字?……太久了,该忘都忘啦!”糟老头自得一笑:“不过,我还记得有人称
老头我为神经老人,这名词儿我喜欢,你也可以这么叫。”
  “神经老人?”南宫鹰哭笑不得,搞了老半天,竟然跟个神经病在鬼扯,一时激动,咳
嗽连连。
  糟老头见状哈哈大笑:“说神经,闻神经,见着神经变神经,哈哈哈……我还有更神经
绝活,你想知道?看我的手,右手,哪来断臂?我只是嫌右手老占左手风采,硬把右手绑起
来,一绑就是十几年,终于替左手出口气啦!”
  突然震力,衣内绑索已断,糟老头伸出右手,由于十数年未经日晒,白得发嫩,他则不
断邪谑笑骂小白脸,不要脸,状若疯子。
  南宫鹰见及此,哪堪焦切万分之下,又碰上神经病者,一时哀怒攻心,猛呕鲜血,体力
不支,跪蹲下来,脸色苍白吓人。
  糟老头见状,一敛笑意,猛摇脑袋:“瞧你病成如此模样,看是杀不了我了,再见,老
夫另找他人。”
  “等等!”南宫鹰虽泄气,然而想及他已住此十数年,就算疯疯癫癫,说不定真的看过
冰花吧:“前辈当真见过冰花?”
  “早说过,知道地头哩!”
  “前辈能否……”
  “不行,除非你杀了我!”
  “那,晚辈试试……”
  “真的要试?”
  “嗯……”
  “好,就给你一次机会!”糟老头突地蹲稳马步:“来啊,越快越好,我迫不及待想升
天!”兴奋之下,连鼻头都发红。
  南宫鹰勉强提及全身劲道,希望一掌奏效,看来这疯子真的想死,就一掌成全他吧。为
了阿灵,一切都已不重要了。
  “老前辈您已把冰花地点写在胸口?”
  “写啦!”
  “可是,在下怎没看您写?”
  “真是!”糟老头斥道:“老夫想试试你第一掌再决定写不写,你就是牵肠挂肚,好
吧,为了守信用,我写便是!”
  找不到墨笔,他挖出灰石,划在胸口衣衫,勉强看出痕迹,才道:“现在可以安心出手
了吧?”
  南宫鹰点头:“前辈准备就是!”
  当下功凝双掌,一时劲气泛生,虽然身受毒害,又日夜奔波,但提及七成功力仍无问
题。但觉劲道已足,道声得罪了,人如飞虎扑来,相准老头胸口,两掌猛印过去,叭然一
声,就如打在铜墙铁壁,那劲道吐之不出,竟然反冲,轰得料之不及的南宫鹰口吐鲜血,暴
弹十余丈,掉落雪堆,奄奄一息。
  “怎会如此罩不住?”精老头疑惑:“莫要自己先翘了才好!”
  敛起架势,疾掠过去。
  他将南官鹰翻正,但见此人呕血带青,分明已中毒在先:“看来真的是冰花玉雪露之
毒……”他考虑是否要替人治伤,想了又想,还是点头:“治他也好,否则我神经老人将来
找谁替我结束性命?”
  想定后,遂凝掌印向南宫鹰命门穴,劲道源源逼来,未多久,南宫鹰因体内劲道乱窜而
被惊醒,立即发现有人替他治伤,甚是心急:“前辈不可,此毒会传染……”
  “废话少说,老头我想死都来不及,还怕毒?”糟老头斥道:“静静坐好,老头我免费
替你打通任督两脉!”
  南宫鹰若非中毒,当会欣喜若狂,可是此时只惦记冰花一事,也就任由摆布了。但觉老
头内力源源惊涛骇浪逼来,几乎冲垮体内脉路,逼得奇经八脉全疼,不由得他额头冒汗,不
断闷吟。
  “不对!先冲紫宫穴再转巨阙穴,少冲脉上冲,少商脉下涌,凝于会阳穴!”
  糟老头不断纠正南宫鹰运气脉路,迫得他心法大乱,分明已散去神鹰秘功运气口诀,这
如何是好?要是出差错,岂非走火入魔,功力尽废?
  “老前辈,在下练的不是此内功心法……”
  “少说废话,我的神经功更管用,给我专心,想走火入魔不成?”
  南宫鹰内劲已被霸占,根本自主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催动迫转,若是少林易经神功,倒
也心甘情顾,然而听及是这疯子自创的神经功,他本鬼头皮发凉,要是被迫如此运气,若无
作用倒也罢了,若当真变得疯疯癫癫,那该如何是好?
  然而,他毫无选择余地,这疯子劲道实在太强,逼得他不得不顺从其口诀,任由劲道越
来越强,他还是默默祈祷千万别出现副作用才好。
  浑噩中,只觉劲道火辣辣直冲任督两脉,而且每运行一周天,劲道即加强三分,及至后
来,直若两把烧红利剑猛钻猛刺,那烙痛感觉几乎让人休克。那剑仍不止,仍钻不停,就在
血液都快被烫得滚沸之际,猝觉任督两脉暴裂开来,烈血冲泄,直若热水淹往冰山雪海,霎
时传来冷却快感。
  南宫鹰这才嘘喘大气,全身虚脱般抓着不了力道,任由内劲分崩离析乱窜。
  “成了!小子功力不弱.只花了老夫半天时间,了得!了得!”
  糟老头此时已收手,不自禁抹向额头汗水,爽声直笑,很似为自己成果感到高兴:“多
运几次,越练越舒服,老夫独创神功可爽穴活身,保证让你像喝老酒,越练越过瘾!”
  南宫鹰虽感觉体内痛苦渐失,代而起之是脑门隐现微醺快感,心想此功莫非对脑神经有
所副作用?再也不敢运行,赶忙撤走,以免走火入魔。功力一辙,疼痛立即上身,但比起来
治伤前好了许多,至少内力充沛,不再有了病恹恹感觉。
  “多谢前辈相救……”南宫鹰拱手拜礼。
  糟老头却跳开:“少来,我才没心情救你,我只试验神经功对你是否有效?你是不是觉
得很想笑,或像喝老酒的感觉?”
  南宫鹰的确有过,急问:“此功会叫人发神经?”
  “看我就明白啦!”糟老头疯癫直笑,又一本正经道:“这功夫对脑门玉枕和百会穴特
别关照,尤其是玉枕穴,经此劲道冲击越久,越会放出美酒(类似分泌物)。整个人也就快
活得以为自己是神仙啦!”
  这和发神经有何差别!
  南宫鹰暗自苦叹,屋漏偏遭连夜雨,节骨眼儿里,竟然被迫学此秘功,瞧及疯癫老头,
他似乎已见着自己日后模样。当下暗自决定,莫再运行此功才好。
  “你不快乐?”糟老头察颜阅色已看出,急道:“运此功,保证让你快乐!”
  亏他发明这莫名邪功!南宫鹰暗叹在心,不敢再练,道:“我只为冰花忧心……”
  “对对对!”老头恍然:“你毒性未解,该服冰花,放心,你现在已是老夫试验品,到
了晚上,我带你去摘冰花。”
  忽闻冰花有下落,南宫鹰真的见笑容,心想这也是奇遇一般,当下感激地地拜谢神经老
头。
  两人相视而笑,糟老头为见效果,又逼着南宫鹰运气,他装模作样练着,仍不停发问:
“前辈当真叫神经老人?没有正名?”
  “忘啦!别人皆称老夫神经有问题,我才觉得他们不止常!”
  糟老头得意之下,又自大笑。
  南宫鹰暗叹,问:“这功夫真的会让人神经错乱?”
  “当然,否则岂非辱及老夫威名!”
  瞧他说的飞扬跋扈,南宫鹰重下决心,莫沾此功,免得万劫不复。
  他得引开话题,避及“神经”两字,以免又被逼练,道:“前辈可知,普天之下,谁会
炼制冰花玉雪露之毒?”
  “除了九阴毒叟还有谁!”糟老头谑声道:“三十年前,他毒过少林笨蛋和尚,遭人追
杀,从此消失江湖,怎么,他暗算到你头上?不会吧!年龄差那么多!”
  南宫鹰轻叹:“也许是他传人吧!”
  聊了一阵,还是觉得糟老头疯疯癫癫,遂装痛,找机会骗得老头先移至目标处,始再运
行自家武功心法疗伤。
  好不容易挨到夜晚。
  当冷月升起时,四处又是寒星点点局面,糟老头掠向一处高峰,照着月光,不停测量角
度,一边指挥南宫鹰左行右转,几乎耗去两更次,糟老头始叫停,随即掠来。
  南宫鹰但见此区位于两山斜谷间,且又冰笋林立,地形颇为奇特,就算早知地头,想要
找此小花,也得花费一番工夫,想想时日已耗去四天三夜半,又自焦切起来,不自禁想翻找
石笋以寻冰花。
  “不要动!”糟老头急忙喝来,声落,人至,要他蹲伏地面,细声道:“冰花可灵得
很,仔细观看这附近冰笋,只要月光增强,有冰花的石笋上就会闪出状如星星的亮光,但是
如果被惊动就会溜掉。”
  南宫鹰为之苦笑不已,自己昨夜猛撞一夜,岂非自己找苦吃?然而,在未了解冰花习情
之下,谁又知该如何处理?不禁感恩谢过糟老头后,集中精神猛盯周遭矗立冰笋。
  一时沉静无声,待见得弦月越升越高,银光越亮,照得雪山一片洗青。
  南宫鹰忽而见及半山壁那尊稍成牛角形冰笋突然闪出亮光,状如星星,而且越长越突
出,心头登时怦动:“前辈,那是不是……?”
  糟老头嘘了一声,点头表示,低声道:“采它花瓣,莫伤茎叶,以后还有得采!记住,
别惊动它。”
  南宫鹰会意,立即运起内功,轻掠过去,他虽中毒在身,且疲累不堪,但经老头打通任
督双脉,功力增强不少,此区又有石笋落脚,自能顺利攀高。及至那冰笋前,始见及冰花真
面貌,果真如神医形容,状如透明郁金香,迎闪月光,分外漂亮。
  深怕冰花溜掉,南宫鹰不敢欣赏太久,赶忙伸手拈那花瓣,触手冰凉如冰。一连采下六
瓣之后,只见花叶缩合渐渐退入冰笋,眨眼不见,南宫鹰心情为之宽慰,阿灵该有救了。
  他立即掠回,感激道:“多谢前辈帮忙。”
  “先吃下两片解毒,然后找冰盒把它镇住,否则遇热,此花将溶化。”
  糟老头竟然开始懂得关心。
  南宫鹰依言照办,服下两片冰花,但觉芬芳冰凉,甚是爽口,冰花人口即化清流入腹,
已将腹中那股侵埋已久之灼闷毒性渐渐冲淡,该是对症下药了。
  想及阿灵,他赶忙切下冰笋挖洞,将花瓣埋入里头,以免化去。
  “多谢前辈帮忙,恩情来日再报,在下得赶去救人,来日再见!”
  拱个手,不等糟老头回话,他已掠向高处,取道欲回,任由糟老头惊诧直叫喂喂喂!他
还是不回头,毕竟他对此疯老头仍有一股忌讳感,能避则避。
  “神经病,说走就走!”糟老头急追百丈,忽觉这小子行径怪异,竟而欣喜不已:“莫
非神经秘功奏效,这小子开始发神经了?”
  想及今后天下将多个伴,糟老头竟然笑得开心非常,还跳起天女散花般舞蹈,看来他想
上天堂争夺仙女职位,而在凡间先练姜女舞姿,以免到时被淘汰吧?
  幸好南宫鹰未见着此幕,否则他准不想活了,他实在不敢想一个大男人变成娘娘腔之态
到底有多恶心?若自己变成如此.他宁可自杀!
  或而糟老头也是因此才想结束自己性命吧?然而南宫鹰又觉得不对。老头那股莫名高兴
模样,他一直猜不透。
  脱离冰大雪地,南宫鹰也把老头抛出脑后,一心惦记阿灵安危.不禁猛加劲道奔驰山岭
丛林间。
  或许毒性渐渐解去,或而任督两脉被打通关系,他越奔越来劲,体内精力绵延不断,甚
至已达心随意动地步,敢情功夫又精进许多。
  直觉的,他认为糟老头所传内功心法的确有独到之处,但碍于可能引起神经错乱之嫌,
他始终不敢加以使用,还是用本家功夫来得安全,虽然差了些,但日子一久,照样可以登堂
入室。
  一连两天两夜奔驰,眼看大漠已近,希望不由更浓,他始终没碰上前来助阵的方君羽,
如此却让他更形快速完成任务,实是老大帮助。
  眼看包得密不透风的冰块已从水桶大,溶为脑袋般,他不敢耽搁,极力又往飞鹰堡方向
奔回。
  及至黄昏,终于抵达地头。
  霞光下,飞鹰堡直若仙城般隐伏于云层间,幻化成几许神秘及沉静,那霞云更厚得像铅
层,渐渐往下压,任由孤伶寒鸦穿掠,霞云终究不断下沉。草原不见马儿,山区不见人群,
一切似乎将知山雨欲来之态。
  一股不祥预兆升向南宫鹰心头,他急叫:“不要,千万不可!”
  他极尽全身力冲往后山温泉,又觉不对,反冲白石居撞进门即叫阿灵。
  然而,慢了,真的慢了。
  厢房前已站着一排两眼感伤的伙伴,就连神医也叹着气息。
  “怎会?你不是说七天之内吗?今天刚好第七天……”
  南宫鹰不敢听,又不得不问,两行泪水挂下,捧着冰块,颤着步代行来。
  神医叹道:“老夫没料到夫人如此之弱……只差一个时辰
  “你没告诉她,我就要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您看,冰花,真的带回来了!”南宫鹰
嘴角抖抽,直把冰块推向神医,泪水直流:“只差一下下,一定还有救,您快救救她!”
  拉着神医疾奔入内,一旁诸人瞧得鼻酸眼湿,伸手遮脸,痛失亲人之拗,使人难掩泪
水。
  阿灵静静躺在床上,虚瘦如骨脸容仍呈一股认命而又想掩饰,而露着不想让丈夫瞧得心
酸之笑容。
  若她还能开口,是那么地想告诉丈夫,她只是熟睡,不要紧的,没事的,只是熟睡一会
儿,不久就会醒来的。您不要为我则心,我什么苦都能忍,能吃得下,这病算不了什么,我
很快就会好起来,然后替你弄早餐,弄点心,替您暖棉被,然后我们再一同策马尽兴游遍高
山远水好吗?
  南宫鹰抖着双手,抚向阿灵纯真容颜,轻喊着我回来了,药回来了,你听到了吗?快快
醒来,药回来了!白石居的梨花开了,你不是等着要看它结出累累果实吗?
  神医将两片冰花放入她嘴中,轻轻替她催化,不断替她按摩,推穴,从不希冀眼神也闪
出一丝希望。
  南宫鹰推着她,搂着她,不断替她打穴,甚至用尽全力催动她心脉,一次一次又一次!
天啊,醒醒吧,然而……
  “阿灵,你听见没有——”
  天空突然劈出闪雷,叭啦啦,闪得屋内一阵青一阵白,骤雨倾盆扫至,阿灵还是不醒,
还是以那认命的感伤笑容在回答。
  南宫鹰突然尖叫,状若疯子猛往外冲,冲向骤雨,冲向雷电,冲向山峰高处,任由骤雨
灌顶,雷电暴击,他双手揪扣,指中陷插嫩肉,鲜血挂着雨水下滑,为何苍天如此残酷,阿
灵只不过是个苦命的弱女子啊!为何让她如此痛苦一生?就连人生最后一刻都得受百毒缠
身,亲人不见,爱人不在之苦啊!老天!
  老天依旧下着倾盆大雨。
  或许大雨是老天泪水,但那又于事何补?阿灵终究是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
  雨终于停了,一切归于沉静。
  杜九奇、南宫剑、左无忌、石刀、石木静静迎向山峰,想劝劝他节哀顺变。
  南宫鹰已恢复出奇冷静,摆摆手:“好好安葬她,我想静一静……我没事!”
  此时,他就如丧妻孤鹰,寂寞停立夜空高岭,任谁也不愿打扰他。
  众人心知他仍悲恸欲绝,但总算熬过来,该没事了,始返回,发落阿灵丧事。
  神医在救活仆女阿月之后,已告退。
  白石居变得空空荡荡,昔日欢笑荡然无存。
  阿灵葬在南宫鹰淋雨那山峰,从此处可一览白石居以及天音河全景,她曾说过,那是她
最喜欢去的地方,所以,南宫鹰把她葬于此,算是为她尽尽最后丈夫责任。
  南宫鹰一连七天都守在坟前,他从未说过一句话,头发已乱,胡碴冒长许多,落寞形态
让人心酸。
  第七天后的傍晚,赶回来的方君羽前来拜见。
  “公子,阿灵在天有灵,她并不希望你这样。”
  “我知道……”南宫鹰似已准备将阿灵之恸,埋于内心深处,毕竟他是一家之主。
  “如此属下即放心多了。”方君羽沉吟一阵,还是说了:“磨刀亭分舵被挑了。”
  南宫店一愣:“谁挑的?”
  “铁蹄帮。”
  “他们敢?”事实上已经做了,南宫鹰目露杀机:“带人马,准备出征!”
  “已经派左护法先行。”方君羽道:“如果公子身体若未复原,属下前去处理即可,属
下前来,是想告知,铁蹄帮敢挑我们分舵,可能跟朱铜城煽动有关!”
  “他早就有野心。”南宫鹰道:“我没关系,一起去。”
  方君羽道:“记得上次放逐老堡主一事?朱铜城原是去而复返,他得知公子计谋成功之
后,由于不屑你有能力领导飞鹰堡,才煽动铁蹄帮出兵。他大概想着公子应付不了之后才出
面,如此可以名正言顺接管飞鹰堡,毕竟他也有资格继承飞鹰堡掌门一职。”
  “他是有资格,那还得等我跟弟弟倒下,以及你们这此老臣走光之后才行!”南宫鹰冷
笑。
  方君羽道:“公子似乎该先继位堡主,否则……虽只是形势,却也该正位。”
  “不了,我已改变主意!”南宫鹰道:“我决定还是由弟弟接收掌门一职,毕竟南宫家
人丁单薄,容不得他当书生,何况他最近表现,已有武将之风,他也是个可造之才。”
  “可是他比公子年少啊……”
  “所以才露时放着堡主空位。”南宫鹰道:“只要放出风声,弟弟会更加努力,届时自
可水到渠成,我无生好战,总不能老待在堡里吧!”
  方君羽已悟通他意思,总要有人打天下,南宫鹰自是抱着征战四处以保江山命,如此一
来,做不做堡主已是其次问题了。
  “那就暂时用大堡主,二堡主身份吧。”
  “随你。”眼看白石居已到,南宫鹰道:“我得整理一番容貌,免得手下看得垂头丧
气,你叫弟弟准备,全城出动,一定要来个迎头痛击!”
  方君羽怔愕:“放空城?”这是从未有过惊人之举,连他都心惊肉跳。
  南宫鹰道:“出奇方能制胜,铁蹄帮欺负本门太久了,唯一的原因是他们根本不把本门
放在眼里,这或许跟我爹战法有关,攻之不下,即派人和谈,甚至把妹妹嫁给人,这是本门
耻辱,要洗刷它,只有迎头痛击!”
  方君羽还是胆颤心凉,没了根,他似乎不习惯。
  南宫鹰道:“这事,我盘算已久,我并非为了阿灵之死而想借此泄怒,这怒该找水牡丹
那肥猪要,我之所以准备全城出动,除了出奇之外,还可以训练弱兵及所有将士胆量,须知
出兵唯一目的即是战胜。
  “当然,你必定顾及,要是敌人偷袭怎么办?理由很简单,铁蹄帮离我们只有五日路
程,若快马加鞭,三天到四天即可赶回。
  “在如此短距离之内.就算走漏消息,我想没有任何帮派敢倾巢而出,他们甚至疑神疑
鬼而不敢乱动,就算有人敢乘机偷袭,我们从铁蹄帮赶回来,只要三天时间照样足足有余挡
着敌人。我们唯一要做的是出兵前五天的保密工作而已。”
  方君羽闻言,已有所了解南宫鹰计划,不错,铁蹄帮是离飞鹰堡最近一个帮派,就算他
们偷袭,也得三天时间,若飞鹰堡部队在那时,不就等于和他们共同比赛谁跑得快?其他更
远帮派自不必说了,少堡主计策似乎可行,他道:“照公子计划,是否在一天之内就要攻下
铁蹄城?”
  “不错,否则立即撤退,因为计划已失败,只有回身自保。”
  方君羽终于笑了,表面看来,飞鹰堡是冒大险,其实也只能说是例行行事,一有状况还
是全力回身自救,风险并不高:“只要咱们保持退路畅通,一切将极为可行。”
  笑声中,已对南宫鹰计策大为钦佩。
  南宫鹰道:“只要是突袭,必定所料不及,自无人阻去退路.除非泄密,所以此事除了
你我之外,谁都不便知道。”
  “自是当然!”方君羽频频点头。
  南宫鹰忽有所觉:“我忘了,还有杜师爷,他毕竟是军师,让他知道也好,否则总有冷
落他之嫌。”
  方君羽颔道:“全由公子安排。”
  “那……半时辰后,我会过去,再秘谈。”
  方君羽得命,拜退下去。
  南宫鹰则进入白石居,草木已被整理过,还是阿月病愈感恩之下,特别效忠工作,南宫
鹰安慰她后,却触景伤情,情绪低落走回书房,一切整齐,全如阿灵摆饰,甚至还留有她那
桂花体香,虽然那是庸俗常用的花香味,此时闻起来却特别亲切。
  阿灵倩影历历清晰。
  不能如此,阿灵不会希望我如此丧志吧!
  南宫鹰勉强盘坐地面,极力不再回忆阿灵事,可是记忆就是如此深刻,迫得他想麻醉自
己,不自觉运起神经老头所传之怪异心法。
  这一运行,脑门果然传来微酸感觉,它似乎有松散情绪效果,越是运行,越是舒畅,就
像饮酒催眠,眨眼忘却阿灵影子,代而起之是幻起一幕幕已往有趣事情,倒如小孩在屋顶撒
尿,偷溜游泳被母亲抓着并处罚事……等等,竟而能治伤痛般使人发出会心一笑。
  南宫鹰突然清醒——乃意识此功危险之反应,暗道好险,及时煞住,否则幻想下去,真
的会精神错乱而玩起那种把戏。
  他立身而起,意外地感觉疲劳消除泰半,心请亦好转许多,当下暗道此功果然有门道,
若非有错乱神经之虑,否则该是难能可贵的绝世神功——连心病都可医,实是绝活。
  探看外头天色,时辰该近,南宫鹰乃进入浴堂洗个澡,并刮净短须,换回原来面貌,随
后挑件黑色夜行衣,一方面便于行动,一方面则算是守丧吧!
  一切准备好,方走出门,石刀、石木两兄弟立即迎来,庆祝主人重生目光直送。
  南宫鹰拍拍两人肩头,直道没事了。三人随后跨上坐骑,直奔飞鹰堡。
  南宫剑第一个赶来迎接,歉声直道没把水牡丹那肥猪逮着,由于她已逃回关内,无奈之
下,方自折回。
  “妇人事,以后再说,现在该派你出征了!”南宫鹰一句话解去他歉意,代而起之是希
望他拿出勇气出征。
  南宫剑似想补偿什么,立即点头,一扫往昔书生弱态,南宫鹰瞧得欣慰,和他并行进入
城堡。
  全堡五百骑列队迎礼,却个个沉静如虎,一心想追随新堡主立战功。
  南宫鹰招呼手下过后,留下弟弟照顾军队,和杜师爷及方君羽直奔最尖堡之飞天阁商量
秘事。
  师爷已近五十,看来却比方君羽年轻许多,大概是中原秀才吧!连身材都像个斯文吕洞
宾,若非他感恩于十年前,飞鹰堡曾替他从土匪手中救出一妻两女,飞鹰堡想聘得如此博学
秀才并不容易。
  而且,他的功夫也不弱——被土匪劫后,立志苦练之结果。
  对于他的忠心,南宫鹰甚是激赏,且将他当老师般敬重。
  杜九奇闻及南宫鹰计划之后,亦是脸色吃重:“少堡主胆识实在过人!”
  南宫鹰道:“我想问此方案行得通吗?”
  “是奇袭,多少得靠些运气,不过,照计划,倒是可行。”社九奇摊开手中军事秘图,
此处乃是南宫豹练武之地,除了数口大钟外,空无桌椅,他只好将地图摊于地面,指着密密
麻麻标示:“欲攻铁蹄帮,得先明白他们总坛乃三座石城相连而立,每城相距逾丈,且有护
城河。如此设计,目的即在预防突被偷袭,随时都有支应。因为铁蹄帮众上千,筑在山上不
易发挥奔骑威力,乃故意设在平原中央,实是易守难攻,老堡主曾经攻过三次皆无功而返,
始放弃而定下和平条约。少堡主想一夜成功,得详加计划才行。”
  南宫鹰道:“我爹第三次攻城时,我跟去过,也了解铁蹄城不易攻下,但现在情势不
同,一方面敌人料想不到,且托大,甚而易守为攻,先拿本门磨刀亭开刀,早已不将本门放
在眼里,这正是偷袭好时机。”
  杜九奇道:“这也是老朽支持少堡主之理由,接下来且看你如何计划攻城了。”
  南宫鹰蹲身指向地图:“照秘探指出,铁蹄帮拥有千名弟兄,但几天前出兵三百,占据
磨刀亭分舵,真正留在总坛只有七百弟兄,若分三城,每城不到三百人,相对的,我们倾巢
而出,虽是五百名左右,但主攻军队士气必旺,自能与其相抗衡。不过,我不会笨到硬攻,
早在上次攻城。我早想到好方法了。”一脸自信笑容。
  方君羽道:“敢问公子如何计划?”
  “利用护城河,而且炸断护城桥,使其铁骑逃不出来。”南宫鹰道:“我们只袭一城,
其它两城必乱,然后即是我军发挥战力时刻。”
  杜九奇道:“少堡主如何潜入护城河?那已相当靠近敌方,随时可能被发现。”
  “想攻入城内,被发现可能不容易,但目标只想炸桥,那太容易了,牺牲一匹马,绑着
炸药奔过去,照样炸得它稀烂。”
  方君羽道:“就算护城桥断去,敌军仍可铺木板或游泳过河,短时间或可行,但时间一
久,敌军战力仍可发挥。”
  “哪能让他们这么如愿?我另有妙计!”
  南宫鹰神秘说出,杜九奇和方君羽闻之莫不喷喷称奇,异口同声叫好,对于这位鬼才少
主人又多了一份尊敬。
  “现在该是考虑如何出兵不被对方起疑。”南宫鹰道。
  杜九奇道:“既然公子有重物搬运,该将时间延后,说不定还得叫老百姓帮忙,何不把
时间拉长两三天,如此准备工作将更形完备。”
  杜九奇道:“公子可以慢几天再走啊。”
  南宫鹰道:“倒是有理,好,就这么说定。原则上,杜师爷先和弟弟带一百骑前去跟左
护法会合,挑明的欲攻磨刀亭。以吸引铁蹄帮注意,随后方总管和石刀带领一百骑,表现出
因弟弟兵力不足而前去支援状态。师爷则是骚扰式试探攻击,方总管则是迂回莫测,暗中将
军队移往铁蹄城和磨刀亭之间山区藏匿,如此一调头,不出半天即可杀到铁蹄城和磨刀亭,
占尽地利。然后我再暗中领兵潜往最终目标,会合后一举攻下铁蹄城。”
  杜九奇和方君羽会意颔首,两人开始讨论如何联络较为妥当。
  南宫鹰道:“为了不泄密,记得不准任何一名士兵任意离队,切记。”
  “属下知道。”方君羽自信可控制妥当。
  “要是磨刀亭敌军反扑,是否得应付?”杜九奇道。
  南宫鹰道:“来不及了,磨刀事到那里要一天时间,我们作战却只要一夜,他们动或不
动,全是死棋一颗,你们甚至可导他们华日发难,任他们厉害也追不着。”
  方君羽轻笑:“像赛马一样,追死他们!”
  杜九奇含笑:“却不知左护法骑术如何?”
  南宫鹰笑道:“别人可以怀疑,左护法比我还厉害,准行,你们甚至可请他寻山路,他
这方面本领可能无人能及。”
  杜么奇道:“这太好了,如此可让部队更隐秘,胜算更高。”
  三人再商量一些细节后,收起秘图,面色庄严走出广场,五百大军虽仍静默无声,却隐
现征战沙场之慷慨激情。
  南宫鹰寻视众人一眼后猛下令:“南宫剑、杜师爷率军一百名,立即出战磨刀亭,不得
有误!”
  南宫剑、杜九奇拱手得令,掠身上马,猛招右翼百名悍将,直冲城门,铁蹄捣地,震声
撼天,更让骑士们血脉贲张。
  “石刀、方总管率百名军,明晨出征,不得有误!”
  一声得令,方君羽和石刀领走百骑,先编至白石居,以免和守军士气混为一团。
  “其余将士,固守城池,不得有误!”
  南宫鹰喝完命令,剩下军队井然有绪,各自带开。
  广场霎时清静许多,只留南宫鹰及石木俩。
  石才皱眉:“属下以为少堡主会出征,岂知……或许您该休息一下吧……”想及阿灵,
他不便多说。
  南宫鹰道:“征讨磨刀亭,又不是什么大事,让弟弟去办即可,你还有任务!”
  “属下也有?”石木两眼发光,他就明白,少堡主必定另会重任,这是他的光荣。
  南宫鹰低声道:“此事不准让任何人知道,找个时间前去桃花源调出五十壮骑,本来该
由左护法亲自前去,但他已先行一步,只有叫你代劳,因为他们认得你。”
  “得令,要带到哪儿?”石木兴奋异常,他知道,这才是真正伏兵。
  南宫鹰道:“暗中交给左护法即可。”当下交给他一张已写好之秘令,以能调动五十
骑。
  石木得令之后,兴高采烈,迫不及待想去调人,还是南宫鹰压住他,非得等到三更天始
放他离去。
  南宫鹰高望明月,感触良多:“希望事情能顺利完成……”
  轻轻登上飞天阁,倚往父亲常撞击之铜钟。心想着,或许有一天,此钟将响遍整个大漠
吧……
  次日清晨,方君羽伏骑已出兵。
  飞鹰堡显沉静。
  南宫鹰却叫手下照常操课,且亲自带兵奔驰方圆二十里地盘,以能掩人耳目。
  及至中午,他始招来范通,共进午餐于飞天阁。
  第一次如此正式和南宫鹰共进餐食,范通更觉被重用,感激中,仍带忧心:“少堡主上
次宰了怒马堂第一高手胡不归,马群飞甚是震怒……”
  南宫鹰淡笑:“他不怒才怪,他还说些什么?”
  范通道:“他不断追问少堡主真的一刀杀死胡不归?”自己也生疑惑:“少堡主真
的……”
  “你说呢?”南宫鹰淡笑:“马群飞是否也想试试?”
  “他不信。”范通眨着小眼睛,道:“属下奉您命回到怒马堂,堂主向我问经过,属下
直说后,他仍不信,毕竟他也没法子办到,后来属下又回返铜城十八村继续探查炼铁术,结
果发现朱铜城查过胡不归那把刀,凹陷下去,朱铜城说公子耍了诈……”
  南宫鹰淡笑,凝目注视这位全能秘探:“你倒探得仔细,我想马群飞也很想知道这消息
吧?”
  照他想法,马群飞必定要他彻查此事,而且他可能已经传出消息。为了不让他为难,南
宫鹰自该替他找台阶,道:“其实我早该让马群飞知道,我的武功并没想象的高,请他不必
担心.只希望他能好好看住我爹。”
  范通闻言,笑态稍僵,自身秘密总觉瞒不过他,可是,此时此刻又怎能承认呢:“堂主
后来觉得公子武功高,未尝不是大漠之福,至少飞鹰堡将更显安定。”
  飞鹰堡安定无事,相对的,怒马堂更可高枕无忧,何乐不为?
  而且在得知南宫鹰耍招之后,马群飞自是放心得很-一纵使南宫鹰有两下子,但硬碰
硬,他仍非敌手。
  虽然南宫鹰将来可能是个棘手角色,但事已成定局,马群飞在嗔怒过后,也渐渐接受事
实,未再有所举动地冷眼看局面。
  这才是南宫鹰一刀捅死胡不归的最终目的——迫使马群飞接受事实。
  范通只有在两家相安无事之下,他才免于挣扎之苦,始有心专门对付朱铜城这家伙,他
道:“朱铜城得知公子耍诈之后,自是冷笑,然后煽动铁蹄帮出兵,目的想再试试飞鹰堡能
奈。”
  “听说铁蹄帮入侵磨刀亭分舵,是你传回来的消息?”
  “这是属下应该做之事。”范通轻叹:“然而属下又闻夫人重病,您去寻药,情急之
下,就赶回来,没想到还是帮不上忙……”
  “不谈这个。”南宫鹰轻轻一叹:“倒是辛苦你了,如此两头跑……若能增加人手,那
该多好……”
  范通眼睛一亮:“或许属下儿子可能帮忙……”
  自从接触南宫鹰后,他知道,儿子前途在这边,毕竟马群飞只是利用自己妻儿当人质,
他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儿子,并加重用的。
  然而,他觉得南宫鹰不是这种人,他有着一股大漠豪侠风范,儿子跟着他,必能受重
用,至少,他把儿子放在这边,那种“人质”般压力会减轻许多。
  可能的话,他也想把妻子一起弄过来,虽然此举有点背叛马群飞意味,但身在战国江
湖,很多事都不能两全其美,保及身家安全才是最重要啊!
  南宫鹰含笑:“令郎已得真传?”
  “尽得真传,只是年纪较轻,他需要经验!”范通道:“属下可以教他。”
  “他多大了?”
  “十岁,过九月,多一岁。”
  “十岁?”南宫鹰眉头直皱,在这年纪.他还在勤练武功,哪有时间跑江湖。
  范通瞧及主人反应,心头叫急:“我儿生活在不安中,他较早熟,而且人在江湖,他已
学会如何生存,请公子给他一个机会好吗?”
  “当然好!”南宫鹰笑道:“我皱眉,只是料想不出十岁小孩即当秘探模样,他是你儿
子,纵使不用他,我也会把他接在身边照顾,你尽管放心便是。”
  范通闻言,赶忙离开临时摆设之饭桌,双膝落地,膜拜不已:“多谢公子提拔,属下没
齿难忘!”
  “不必客气,你我肝胆一场,哪来彼此。”南宫鹰要他起来敬酒共饮,范通喝得热泪盈
眶,混在怒马堂大半辈子,何曾跟马群飞平起平坐过?
  “要不要连夫人一起接过来?”南宫鹰道:“我可以直接向马群飞要人。”
  范通面有难色:“不好吧……老实说,马堂主对我也有恩,我不便……”一时抽腿之
话,他讲不出来。
  “那就随你。”南宫鹰道:“既然只要你儿子帮我忙,你想如何安排才好?”
  此事范通必定思量甚久,问他,倒省事许多。
  范通道:“就让我儿自行前来好了,一方面可以试探他功夫,另一方面,若马堂主问
及,属下也有个回答,毕竟是我儿选择,我也没法管他。”心想留了妻子当人质也算对马群
飞有交代。
  这才是南宫鹰看中他的最大原因,纵使身在他处,仍念旧情,这种人并不容易背叛主
人。
  南宫鹰道:“也许你该随时可以通知你儿前来,但此时我还想请你帮忙,由于情况甚
急……”
  “公子但说无妨。”范通凛然道:“不差这几天,正事要紧!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南宫鹰频频点头,对他忠心表示嘉许。为了正事,他也不便耽搁:“我要你收集一百桶
煤油,送到铁蹄帮,办得到吗?”
  “收集煤油?”范通跳着眉头:“要这么多?还要送到铁蹄帮?
  公子想和谈?”
  “得看看再说。”南宫鹰道:“想以铜城十八村名义送去,看看朱铜城是否跟铁蹄帮正
式挂勾。另外,倒想用它烧个精光,以示威。”
  范通大略料想到南宫鹰想出一口气,但他却未想到主人敢大胆到全城尽出地步,当下沉
吟道:“现在收集,倒是慢了些.不过公子只想试探及示威,倒不一定要煤油,黑水河那口
黑湍井流出来的黑油倒可以派上用场,而且要几桶有几桶。”
  南宫鹰恍然:“我倒忘了这黑油,行,只要能点燃,即管用。不过,还得调着煤油,以
能快速引火,如此威力,才吓人。”
  范通笑道:“当然,此事交给属下处理即可,何时要用?何时送达地头?”
  “七天后,送到铁蹄城门外,到时你故意假装车子坏去,丢在那头即可。”
  范通想笑:“一百桶,足可烧它三天三夜呢!”
  “记住,一切保密,且要准时,也不能泄身份。”
  范通满口保证没问题,使得南宫鹰安心不少。
  饭后,范通很快伪身出城,前去办事。他最为高兴还是替儿子找到明主,将来前途不可
限量。当自忠心耿耿,好好替主人完成任务才是。
  南宫鹰则按照平常操兵,直到第三天夜晚,始招集所有人马,选了五十名善战者留守本
城,交代他们照着三百人马方式操兵。
  例如大锅照开二十鼎,虽未必煮饭,柴火却不可少,因为敌人可能数烟囱,出骑操兵可
五十骑尽出,留下空城,以免露出人手不足痕迹等掩饰工作。
  那五十骑将士虽知有事,仍一口保证办到。
  “我在进行反试探,故意让出空城,看看四周强敌,谁会前来骚扰或攻击,若真的受攻
击,你们尽力抵挡,并发出狼烟,我就躲在附近山区,随时会反捣回来。”
  南宫鹰善意欺瞒五十骑,乃在稳定军心,果然,他们在闻及主人并未离开多远之下,心
情大宽,雄心又起,个个精神饱满直道没问题。
  南宫鹰在安排一切妥当之后,要剩下两百余人马化整为零,渐渐出城,躲在附近山区。
及至三更,南宫鹰始骑着青云宝马赶来。
  他瞧着一群训练有素人马,虽然静静立于于山坡树林间,却也井然有序,且静默无声,
连马匹都沉静异常,那股身临战场肃杀之气已逼得众人感觉出,这恐怕不是欺敌之战.尤其
在少主人出现时,肃杀之气更形强烈。
  “我们不是在演习,也不是暗中看管飞鹰堡!”南宫鹰凛然说道:“早在三天前,我已
计划好,三天之后,踩扁铁蹄帮!你们就是最佳主力,最佳先锋!这是我第一次引你们出
战,不要漏气,不要欢呼,好好表现给我,飞鹰堡没有一个是懦夫,个个都是神勇善战,以
一放百的大漠英豪!”
  没人欢呼,却个个突大双眼,双手冒汗,从未有过誓死征战的狂豪之气,尽被这位英勇
不怕死的少主人挑得淋漓尽致。
  “记住,保密,潜伏,迅速!就像平时训练一样!”南宫鹰猛指左侧偌大一片插天高
峰:“要打败敌人,先战胜天梯崖,爬过去,铁蹄帮只有任我们踩在脚下的份!”
  没人会想过骑着马,攀行于三尺不到宽度的万仞悬崖会是什么滋味,然而却个个斗志高
昂,无人退缩。
  “不必考虑,现在就动身!”
  南宫鹰猛挥手,一马当先奔向山峰,一群人马紧跟其后,未征战,已先向天敌挑战。
  没办法,南宫鹰认为,只有穿过百里高峰山脉,才是最佳保密方式,只要一出山脉,已
临铁蹄帮不及一日路程,准杀他个措手不及。
  眼看山势越走越陡,甚至只见峭壁深崖之间境蜒小径,照平常,普通马匹早吓得两腿发
软,任推任拖皆不肯行。
  幸好青云宝马艺高胆大,领在前头,它似乎知道其任重大,硬是冷静开道,引着马兄马
弟们飞渡高峰险崖。
  再险处,士兵全部落马,紧扣马缰,改采以人引马方式,亦步亦趋地往前行。
  第一天,损失三匹摔落深渊壮马。
  第二天更严重,七马三人丧命。
  然而土气仍高昂,毕竟他们在创记录,个个精心无比,想完成此壮举。
  在人、马不断与天敌挣扎中,另一头仍进行着攻城大计!
  范通早化妆成卖油郎老百姓,他那张平凡得毫不起眼脸容,扮什么像什么。此时引领三
大马车,装着百桶黑油及煤油,浩浩荡荡已出现在铁蹄帮地盘。
  算算时日,和南宫鹰约定七日之期早了一天半。他颇为自豪,除了自己,又有谁能消息
灵通,知道哪儿有煤油商,哪儿有大木桶,几天之内即已集满黑油及煤油桶,准备烧得铁蹄
城满面生黑。
  及近铁蹄帮地盘,已有对方人马踩线询问,范通照着指示,说出是铜城十八村所赠,竟
然得到礼遇,一路有人替他开道,倒也省事不少。
  “看来朱铜城和铁蹄帮真的有勾结了……”
  范通如此想,他已感觉出,南宫鹰不但会对铁蹄帮下手,甚至也会拿铜城十八村开刀。
因为他已探出,铁蹄帮主此刻不在三虎城,似乎已和朱铜城守在磨刀亭享受夺取飞鹰堡分舵
的快感吧!
  及近午时,铁蹄帮总舵三虎城已现。只见得三座成池成“品”字型立于青葱平原中央,
其夕围挖有十数文宽的护城河,河水则从东山那看似瀑布源头引来,大有川流不息之态。
  范通被引至正品中央那座城。这本是无名城,偏偏铁蹄帮帮主名唤铁虎,而取名三虎
城。其城门正顶头凿有龙飞凤舞之大“虎”字,倒也虎虎生威。
  全城上下似乎处于安静而托大状态,范通感觉出,他们并未发现飞鹰堡任何动静,不禁
对南宫鹰计划周密感到佩服。
  马车已近护城桥,一位守城壮汉照例拦来,盘问种种。
  范通处之泰然道:“是铜城派送给贵帮礼物。”
  “什么东西?”
  “煤油啊。”
  “煤油?”守城壮汉皱眉:“冬天未到,要它做啥?”
  “这个……小的不清楚……”范通一脸茫然:“将军可能要去问贵帮主才有答案。”拿
出一张纸:“将军若愿意收下,请画个押,小的也好回去交差。”
  守城壮汉官位并不高,他哪能决定什么?既然是礼物,他照单全收便是,只要不出危险
状况,他什么责任也没有,当下喝令士兵一桶桶检查,士兵却发现有的黑得离谱,根本不是
煤油,遂向领班报告。那守卫领班亲自检查,不禁唤叫:“哪是煤油,你想耍我?”
  范通登时跳起:“怎会?”赶忙检查,越查越慌张,还伸手捞向黑油,脸色变得青白:
“王大通,你敢给我搞鬼!”
  他猛斥第二车车夫,那中年瘦瘠汉子吓出汗水:“怎会?我明明要他们选上好煤油,怎
会……”
  “你自己看,这是什么上好煤油!”
  王大通旁边检查边叫糟:“一定是他们搬错了,我要是搞鬼.怎敢跟你一起前来?”
  “就算你没搞鬼,现在出差错,你叫我如何向人交代?”
  “我……我也不知道……”
  “你要负责赔偿,而且要加倍……”
  守卫头领可不想看两人争吵,冷道:“货色不对,我不能代收,请你们把东西载走,别
妨碍城门进出。”
  范通没办法,直呼倒媚,不得不喝令马车调头,然而他早在车轮弄手脚,这一个转弯,
力道吃偏,左车轮突然一响断裂成半,车上煤油又重,一时失去重心哗啦啦猛滚落地,两桶
溅破,吓得马匹嘶叫。它一叫,后头马匹受到惊吓,照样嘶立乱踢,引来车轮或车轴断裂,
两车油桶如山崩,猛滚地面,轰轰爆响,捣得在场诸人目瞪口呆。
  范通直道完了,全部完了,马车完了,油桶也完了。
  守卫头领怒不可遏,正想出掌教训这些惹来麻烦死老百姓,城门已出现几位被惊动,属
于护法级人员,一名独眼中年汉子冷道:“发生何事?”
  守卫头领登时拜礼:“禀护法,是刁民送油,又把油桶打翻,以致惊动您老人家。”
  范通急忙下跪:“大爷,小的实是无意冒犯,小的乃受铜城掌门之托,送来百桶煤油一
没想到出了差错,煤油弄成黑油,不能交差,车子又坏去,根本动弹不得,您行行好,让小
的修好马车再将油桶载走好吗?”
  “是朱铜城送的?”那护法皱眉,想不出有何用意,再瞧瞧范通,脸都绿了,拿他算
帐,实在灭自己威风,当下冷道:“把油桶摆整齐,尽快修好马车,尽快载走。”
  范通闻言,死里逃生般猛拜礼,谢个没完。
  那护法心想靠这老百姓,不知要搬到何时,有碍门面瞻观不说,要是铜城派得知,所送
礼物被乱置一旁,若生误会就不好,遂命令守卫帮忙,两人一桶,轻而易举地将百桶煤油堆
于护城桥左侧十丈开外地区,以免阻碍通路。
  范通这才拆下前轮,把四轮马车变成双轮,反正没载货,照样勉强可行.始战战兢兢拜
退离去,直表示半天之内一定来载货。
  “或者可以送给贵帮……”
  范通建议,不被护法接受,他只好匆匆走人,希望能匆匆前来载货。
  然而退出三虎城地盘,他不禁笑岔肚腰,事情竟然进行如此顺利,实是过瘾。
  他很快支开真正百姓油商,要他准备真正煤油以交差,那三大通讨价还价老半天,杀成
六十桶始如愿离去。
  范通可不在乎,待他走远,找个小镇丢下马车以修理,他很快已潜入山区,试图想找出
飞鹰堡任何一兵一卒,以能配合行动。
  他天生似乎即备有猎狗般寻人本领。
  不到傍晚,他已发现北侧山峰,不时有细碎落石声传来,直觉地认为那是某种动物行走
时所踩落石块之声音。
  “莫非是少堡主攀峰而至?”
  范通惊心动魄,照他过人见识,做出此狂事,并不意外,当下心怀希望,亦步亦趋探向
险峰。
  那险峰上人马,果真是南宫鹰。
  一连两天两夜攀行,人马已突破最高处,现正往下潜行。
  照南宫鹰估算,只要冲破这道十余里险崖,将是一片较平坦山区。
  他木停鼓励手下小心,就快突破险境,尽管手下已疲累不堪,但在精神支撑下,仍咬牙
硬撑。
  “加油,快破记录了,只差三四里!”
  南宫鹰指着前面两峰交界处,已出现斜面松林,那该是平坦地区。
  青云宝马仍是威风八面,一路领在前头,它功夫可厉害得很,必要时,照样人立而起,
像人一样,双足而行,惹得南宫鹰笑声不断,腻爱之心不由更浓。
  宝马刚踩过一道弯处,忽而轻嘶起来。
  南宫鹰顿觉有异,赶忙倾向宝马,以心灵交会方式,迎着宝马目光瞧向山凹处之松林,
已发现松枝晃动。
  莫非有人?
  南宫鹰暗道不好,若有伏兵,本门弟兄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于是当机立断,掠冲向
前,想凭自己功力,斗斗伏兵。
  然而他方掠三百丈,松林突然出现白旗,猛挥圆圈,敢情表态不是敌军。可是南宫鹰仍
不敢大意,要是对方耍诈,照样能让弟兄吃大亏,正考虑如何对付之际。
  那头喊来声音:“我是范通……”
  “范通?”南宫鹰以为听错,再次聆听,果真没错,当下欣喜不已:“到了,地头到
了!”
  瞧着人影晃动,像只猴子,他立即转向弟兄,欣声道:“自己人,地头到了!”
  憋了两天两夜闷气,终可宣泄,立即喝来宝马,跨掠而上,竟然不顾险崖峭壁,猛地跳
掠奔驰过去,弟兄们见及飞马落处,不少岩块弹飞,那险如凌空渡崖情景,吓得个个张口咋
舌,而在清醒后传来一阵欢呼,直道少堡主骑术是天下少有,于是精神大振,纷纷跃跃欲
试。
  当然,他们奔不了最险处,但避开后,照样上马,有一段没一段地奔骑过去。
  “好功夫!”
  范通迎在松林,第一个为南宫鹰鼓掌,他还表示方圆十里无人,尽量叫没关系。
  “就算有人也来不及了!”南宫鹰畅笑,转向弟兄,直叫快掠快掠!
  那群骑士果然受到鼓舞,尽展骑术追掠过来,一时如跳棋连动,叭吐叭啦跳出险崖,心
在欣喜中整装列队,准备再建战功。
  及至最后一名骑士掠抵松林,清点人数之下,只丧失十一骑及六名战士,牺牲甚微,让
人感到欣慰。
  南宫鹰不断鼓励众人骁勇善战,必将大建奇功,遂要他们轻策马匹,边做休息,以能早
些抵达目标。
  其实有范通引路,他们将节省不少时间。
  南宫鹰还特地叫手下腾出一骑供他骑坐,范通倒有了带队将领之威风感觉,边骑边笑
道:“其实,奔驰沙场滋味也满过瘾呐!”
  南宫鹰笑道:“玩玩还可以,天天征战.保证你累成逃兵!”
  “说的也是,战争相当可怕而残酷……可是受到迫害。又不得不战……”范通干笑着,
想及南宫鹰带领两百余骑,他似乎已感觉出,这不只是示威,很可能是全城出击。不禁低声
道:“少堡主当真想攻城?”
  南宫鹰点头:“身边两百骑都知道,也就没再瞒价必要。对不起,事先没让你知道。”
  范通当然明白军机不可泄,他反而叹喜:“还亏公子没说,否则属下不知将如何去适
应,说还定早露出马脚。”
  不单是指送油一事,光是考虑是否要通知马群飞,他已头痛不堪。不知道反而是最佳解
决办法。
  南宫鹰道:“你的油运到了?”
  “中午已弄去……”范通渐渐回想现实:“少堡主以这些力量攻城,似乎不易……照理
说,攻城与守城比例该是三比一,而且还要有方法破城才行。”
  “别担心,飞鹰堡弟兄个个以一敌十,小小铁蹄帮,算不了什么!”
  瞧及南宫鹰自信笑容,范通也不愿再弱士气,猛地打起精神,道:“不知在下还能帮忙
何事?”
  “替我串联万总管和左护法他们如何?”南宫鹰道:“通知他们,及早赶到这里。”
  “您当真倾巢而出?”范通惊心动魄。
  南宫鹰笑道:“不是来了吗?”
  范通干笑道:“普天之下除了您,任谁也没这胆子了!属下这就前去联络。”
  事情拖不得,他立刻翻身下马,老鼠般灵巧,钻扭几下,已不见,展现出秘探的潜行功
夫。
  南宫鹰想着他儿子是否也有这套老鼠功?若有,那必定更有趣吧!哪天该找个时间见识
见识。
  再行五里,照范通所言,已离平原甚近,南宫鹰遂命令弟兄四处散开以隐藏,只带领十
铁卫前去探查。
  及至平原尽处密林区,已见着铁蹄城隐伏于夕阳霞光之下。
  三城并立,虽见雄伟,但此时在南宫鹰看来,未免如过气老人,将奄奄一息矣!
  他特别注意正城前那堆木桶,精神显得特别好,说道:“那即是我们致胜本钱!任由铁
蹄帮嚣张,也抵不过烈火焚城之灾。”
  铁卫感受主人计划,知道这将是场惊天动地激战,自是更加留意主人交代一切。
  南宫鹰道:“此次以寡敌众,全赖奇袭,在突发状况,更要虚张声势,你们得准备更多
火把,分别从四面八方点燃,造成千军万马之态,然后再伺机应变。”
  铁骑头领会意点头,待南宫鹰指示开战时所处位置之后,立即退回山区,指导手下制造
更多火把以备用。
  南宫鹰则伏立更高处,不断研究最佳进攻方式。
  天色渐暗,晚风袭来,一股萧瑟隐着林叶喷喷升起。
  南宫鹰却显得兴奋,要是起风,将更助长火势,突袭更能收到效果。
  他默默等待,直若雌伏暗处的猎豹,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初更末至。左无忌已领着五十骑暗中赶来,这是南宫鹰特别交代石木之事,他终于传达
成功。
  南宫鹰要他先了解状况。
  不到一个更次,方君羽、石刀已只身赶至,至于其所领兵马则照先前计划,潜藏成伏
兵。
  方君羽轻道:“本军活动可能引起注意,铁蹄帮已派出秘探想查明。”
  南宫鹰道:“没关系.咱们今晚就发动攻击。”
  “今晚?”方君羽道:“可是二堡主和杜师爷不知道准备妥当否?”
  “那该是后半段。”南宫鹰道:“照消息,铁蹄帮主不在此城,我们必须转战磨刀亭,
也就是说突破敌人城地时,还得追赶至伏兵处,然后再转战会合杜师爷。”
  方君羽点头:“公子已计划要当,那就今夜攻城,免得夜长梦多。”
  南宫鹰正色道:“现在将所有大军调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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