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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天师


第十四章  艳 遇



  十天后。
  毛盾已回到茅山,准备重整门户。
  武向王果然遵守约定,下令禁止紫金山分舵人马再行开采,随即撤回,从此不得再进入
茅山地盘半步。
  回到被毁的神殿,除了打在地面的木桩仍能见到被烧过的断痕外,所有一切似乎已被风
雨吹扫得无影无踪,地面也冒出一丛丛的青草。
  实在荒凉!
  触景伤情,毛盾感触良多。
  流连一阵,他才把带来的祭品置妥,开始焚香祷告,希望天地诸神保佑茅山派从此顺利
平安。
  膜拜过后,他才思量重建神殿之事。
  好,他从老烟枪手中得的那颗夜明珠,在金武堂开设的银行里换得了一千两金子,足够
他买材料、招人手了。
  经过一个月的整修搭建,在三十名工程人员的努力下,已搭建成一栋像样的神殿,上了
梁,只差没铺上瓦。
  毛盾眼看成果渐渐出来,笑得嘴也合不上,逢人就问要不要投入茅山派。
  这一日清晨。
  毛盾算好了时辰,准备在大梁上再置龙骨,经图个吉利。
  他爬上十余丈高的屋顶,亲自指挥龙骨该如何摆置,但就在起兴之时,底下的工头急急
叫道:“掌门人,不好啦!另有道士要侵占你的地盘了!”
  毛盾一愣,只听过帮派吞帮派,没听过道士占地盘的。
  他往下一瞧,顺着工头指的方向看去,整个脸都扭曲了:“我的妈呀!怎么是这冤家死
对头!”
  来者正是武当派弟子,看样子来了不少人。
  瘦高的千心道长领着七个中年道士,个个步履沉稳,正是武当七大剑手,亦是七星剑阵
成员。
  自开山立派以来,七星剑阵即是武当派镇山法宝,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栽在其中,如今
这法宝都请出来,可见千心必欲置毛盾于死地而后快了。
  毛盾未见过认七星剑阵,但千心的丑恶面容,他可终身难忘。
  眼看对方己不及三百丈,自己若逃开,必立即暴露身份,若出面应敌,又恐吃力不讨
好。
  当下决定先混过去再说。
  他向下边的工人招手道:“千万别说我是你们的主人啊,是来寻仇的。”
  工人都是老百姓,听是寻仇,吓坏了,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不关你们的事!”毛盾又补充道:“他要找的是我,只要你们装迷糊,那妖道不会伤
你们的!”
  话未完,远处已传来千心道长的冷笑声。
  笑声未绝,千心道长身形已飘落众人眼前,冷冷道:“叫茅山掌门出来,武当派前来算
帐!”
  没人回答。
  “你们听不懂贫道的话?”千心稍怒:“我只找茅山弟子,哪个是的站出来回话。”
  众人皆恐惧地望着这个狂道长,没人应声。
  “快回话?”千心喝道。
  工头呐呐道:“我们全是工人……”
  “总该有个头!”千心道:“我是说引导你们盖这神殿的人,你们盖的就是茅山神
殿?”
  “是神殿,可是……”
  工头不敢乱说,目光想转向毛盾,但移到一半,因为距离似乎还很远而作罢。
  千心冷目望向这群人,全是一张张平凡面孔。
  “你们都不是茅山弟子?”看了几服,未见有人回答,他又挥挥拂尘:“给我排成两
排,快!”
  工人们闻言,登时荒乱地撞来撞去,不知该如何排法才不会惹出差错。毛盾位于梁上,
虽然勉强可躲上一阵,但若仔细搜索,必暴露无疑。
  反正自己为了盖此神殿已月余未梳理发髻,此时又光着上身,可见一块块的肌肉,和以
前样样有差别。
  只要假装一下,该不难骗过去,于是他也爬梯而下,站在左边最后一个位置。
  千心道长要七星剑手守住四处,自己逐一寻去,每过一人,他总会出声询问。
  “是谁找你们来此?”
  “有个人……是领班找我们来的!”
  那领班立即呐呐道:“有个老年人拿了银子要我们帮他盖庙,我们就来了。盖了一个多
月,就快完工了,也不知道盖的是什么庙……”
  “老头?不是一个年轻人?”千心冷冷道:“眼睛贼贼亮大,双下巴的小鬼!”
  “我们……不清楚……”
  毛盾闻言,极力放软眼皮,至于双下巴,还好他练了缩骨功,只要掩饰一下,或可混过
去。
  “那个小鬼大约十六七岁,一副小大人模样,喜欢用长鞭,说话声音尖尖的,你们见过
这么一个人?”
  千心扫视众人一遍,向着一名中年汉子问道:“你是谁?家住哪里?”
  汉子呐呐地背出家谱。
  光看到他少了两颗大门牙的衰样,千心已不想再问他了:“回去把门牙装好,说话漏
风,活像大舌头。”
  “是是是……”
  “你呢?”千心往下一个年轻人,但看他没啥格调,又往下寻去:“那小子没你那么
大,问也是白问。”
  千心的目光忽而落向毛盾,像找到了什么宝物,大步走来,上下不停打量,毛盾满心紧
张,装出惧意,深怕露出破绽。
  “你几岁?”千心目光盯得紧紧的……”
  “十……五……”
  “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千心起了疑心。
  “我……要养家……”
  “家中有谁?住在哪里?”
  “东家集……有母亲……”
  毛盾随便说却有根本,这全是他以前到村镇做法事时记的地名。
  “还是个孝子?”
  千心凝视得更紧,将他自脸部细细地看下去,直看胸口:“肌肉这么结实,练过武
功?”
  “没有……做苦工的……”
  千心不信,伸手往毛盾肩头扣去,毛盾但觉整条右臂像快扭断般疼痛,还直冒汗,呻吟
道:“不要……”左手想托肩又不敢。
  千心试了一阵,找不出疑处,只好放手:“一付好骨头,只可惜是个苦力,实在可
惜!”
  他不再理会毛盾,往原位走去。
  毛盾这才嘘口大气,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真是谢天谢地。
  “一个一个过来!”千心指挥道:“是茅山弟子,现在承认还来得及!”
  当然没人承认。
  千心只好一一抓肩以试探是否有人会武功,结果令他非常失望,每抓一个,就唉叫一
声,完全没那种硬硬肌肉的感觉。
  从右边开始抓向左边,及至最后一个又是毛盾。
  千心瞄他一眼,挥挥手道:“滚吧!再抓也是枉然。”
  毛盾暗自庆幸,带惧意地连连点头称谢,溜回原处。
  “贫道乃是武当长老,此次前来搜捕逃犯,也就是自称茅山掌门的小贼,或许风声走漏
让他逃了。
  “诸位盖是的座邪庙,将来势必遭到报应,趁现在快回家找其他工作,免得惹上身,听
见没有?”
  千心最后一句话乃是用喝声,工人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应是,他们哪敢再沾此事。
  千心非常得意,又喝道:“如果碰上那小贼,前来武当通知,本派重重有赏!现在收拾
东西,赶快离开!”
  又是一声“是”,工人们已顾不了毛盾,纷纷奔往工寮准备收拾东西开溜。毛盾也跟着
溜入工寮,以免引起千心疑心。
  他低声挽留这些人,可是他们的去意甚坚。
  外头的千心道长在找不到报仇的对象之后,怒气也就慢慢消了,毕竟唱独角戏只会气死
自己。
  他思忖道:“消息出差错?还是来太早了……应该慢个一个月半月,待此庙完成,小鬼
不现身都不行了……”
  他决定将时间延后再来算帐,当下带人前去搜山,眨眼不见。
  毛盾但见人已走远,才敢嘘口大气道:“没事了!今天放假,明天继续工作如何?”他
留着工人们。
  “不行啦!江湖事我们惹不起,若有个闪失,如何向家里交待?你的银子发到今天,多
的我们也不敢要。”
  许多工人任由毛盾如何挽留也不肯留下,他们退回不少预支银两,先是走了七八人,随
后又走了三四人,剩下几人越想越不安全,终究还是走了。
  毛盾摊手苦笑道:“没想到重建家园这么难?”
  看样子这批人是不敢再回来了,接下去的工程怎么办?
  他也不敢停留过久,免得千心老道去而复返,遂带着问题躲向林间洞穴。
  这似乎是金武堂开采过的矿脉,里头深黑漫长,也不知挖了多深?只试得轻轻发声,要
经过一阵子才有回音。
  他突然想到方法了。
  如果那班人不回来工作,何不找金武堂的人马?虽然欠份人情,但总比神殿无法完工要
来得好。
  何况金武堂的人根本不必买武当派的帐。
  他越想越有道理,心情亦轻松起来了。
  然后又想到千心这老混蛋,也敢前来寻仇,要是在别处,早跟他拼了,哪还容得他如此
张狂?
  想着想着就听见千心的声音传了过来:“一个人也没有!下次再来,苦他不出现,就把
神殿毁掉,看他能盖多少座!”
  他的笑声甚是刺耳。
  毛盾闻言一愣。
  这下他才想到,就算神殿盖妥,若千心前来寻仇,自己根本无法照顾神殿,其结果还不
是一样?
  他不禁暗骂:“去他妈的千心,哪天把你宰了!”
  他想了许多问题,似乎要重新开山立派,根本非他一人之力可及,再加上毛头也不行。
  利用金武堂力量?
  总是外人,而且武向王善变,将来若反咬自己一口,岂非引狼入室?
  若以日月神教名义?
  那更不可能了,日月神教跟茅山派是两码事,何况秘密若公开,自己岂不成了天下的公
敌,从此没有安宁?
  “看来只有多收门徒,找几个够分量的高手,才能自保了!”
  但是要请人手,除了名声,还要有钱,否则谁会参加这二流帮派?
  他突发奇想:“追个什么豪杰英雄的女儿,不就事半功倍了?”
  这想法不错!只要攀上大人物,简直青云直上,啥事也不用愁了。
  他越想越来劲:“就算找不到豪杰侠女,多娶几个老婆,多生几个儿子,等到成打成阵
了,还怕它什么烂帮派!”
  “就这样吧!”他陶醉地笑着:“能娶几个算几个,剩下的算在毛头身上!”
  他决定一边吸收入门弟子,一边物色品种良好的女人,追她为妻,以弥实茅山人丁衰微
之憾。
  想定后,心情为之开朗。探头往四周看看,千心道长想必已走远了。
  他潜回神殿,透空往上望,除了梁柱不见瓦片,总让人有股空虚而功败垂成的感觉。
  “铺点茅草吧!偶有人来也可避雨。”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于是他又往山区行去,找了一片茅草区,弯腰割了起来。
  花了三天时间,勉强将屋顶盖个八分,预计今天就可完工,不料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
来,哗啦啦打得满山湿。
  这下真的要停工了?
  毛盾在神殿底下望着那裂缝,不停有雨滴打进来,过了不多久,地面有了积水,再下去
很容易地基变形。
  他决定冒雨赶去。
  他脱掉上衣,冲向雨阵,杀向草丛。
  当他正割得起劲——神殿那头却奔来一匹红马,直往神殿冲去。
  马上伏有一位白衣女子,大概已淋雨甚久,衣衫头发全贴在身上,好生狼狈。
  “窘死人了!还好在山上!”
  她见四下无人,倒落落大方地脱下上衣,加以拧干之后再穿上。
  之后,她才认真地打量四周。
  她第一眼发现屋顶有个裂缝,雨水不断打进来,于是下意识地移往左壁。
  “这是什么房子?还留个洞装雨?”
  里面没摆神像,她当然不知是神殿。
  在移步中,她找了个干燥清爽的角落,这才往屋外瞧去,雨势蒙蒙,看似不可能停了,
她想就此过夜。
  第一个念头即是红马需要进食了,已奔驰了大半天。
  她刚想到,就发现门边有堆嫩草,登时笑道:“这么好?一想就有?再来只鸡腿吧?”
  可惜不灵了,她泄气道:“你可福气了,随到随吃!没我的份。”
  她很快将嫩草搬往红马前头,那红马轻嘶着吃起毛盾千辛万苦割来的嫩草,还吃得津津
有味,且胃口特大,一卷舌就是一大把。
  可怜毛盾不知“粮草”已被吞噬,还拼命地割,一大把一大把地往回送。
  他每送一把,那女子即从门口抓走一把。
  由于门口早摆有三四把在那里,谁也料不到竟有人会冒雨割草。她拿得心安理得,未想
到任何原因。
  直到毛盾抱回最后两把长草,满是欣喜道:“十把再加上里头剩下的应该够了吧?”
  他闪入屋内,正要放置茅草,却发现草堆怎么还是这么一点点,足足少了四大把。
  “不可能!我明明割了七把草回来。”
  毛盾一股不解地嗔叫着,突见屋内马尾巴甩动,立时明白怎么回事,丢下手中长草,怒
冲入内,大吼道:“太可恶了!”
  说着一巴掌打向马屁股,红马受惊嘶叫人立而起。那女子刹时尖叫——发现妖魔鬼怪
般。
  毛盾亦被她吓着,赶忙跳出屋外,突然又觉得自己干嘛被吓着,又自跳回屋内。
  “你是谁?”
  两人几乎同时喝叫。
  毛盾一眼已认出这个女孩子,她不就是上次跟武向天打猎,在路上遇到的那个白衣蒙面
女子?
  虽然她面巾已除,但那笑起来呈弯月型的迷人眼睛,他始终记意深刻,更有那红马作为
证明。
  “原来是你!”
  “你认得我?”女孩现出警戒神色。
  “我不但认得你,还跟你有段仇。”毛盾狠狠地说道:“太原城郊区你驭马欺人,记不
记得?”
  那女子稍回忆,终于也想起来这段往事,登时眯笑起来:“原来是你这个笨骑士啊!”
  “你才笨!”毛盾喝道:“有胆再来比赛!”
  那女子更是捉笑道:“说你笨你还不承认,现在正在下大雨,比什么劲?”
  毛盾一愣,不肯认输,遂邪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敢侵入我
的地盘,你会付出严重代价!”
  “笑话!这是你的房子。”
  “答对了!这就是我的房子,地是我挖,梁是我上,茅草也是我铺的!”毛盾忽而见到
红马又在吃草,急急又一巴掌打去。
  “可恶!还吃!”
  这次打痛了,红马更是尖叫,缩向那女子后边去。
  那女子爱马甚深,登时抽出马鞭抽向毛盾道:“你欺负它,我打你!”
  一鞭抽来,毛盾赶忙闪开。
  他突然捉笑道:“你在赶羊是不是?”他的鞭起码要粗五倍长十倍。
  那女子嗔怒,马鞭再抽,毛盾避向左侧,得意闪过,正想开口,那马鞭不知怎么突然倒
勾甩了回来,啦的一声,打中毛盾左脸,疼得很。
  他一愣,女子呵呵笑道:“不但赶羊,还专抽小坏蛋!”
  “可恶!”毛盾长鞭不在身,遂抓起草反攻,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打起来了。
  那女子武功似乎不弱,毛盾眼看制不了她,只好转移目标,杀向马匹。如此一来,马匹
处处受挨,就连保护它的女子也挨了不少鞭。
  毛盾这一下于有了报复的快感。
  “耍够了没?”那女子突然怒道:“再闹下去,我可要翻脸杀人了!给我出去,否则有
你好看!”
  “我为何要出去?”毛盾道:“你才该出去,霸占我的地盘!”
  “谁占你的地盘,明明是我先来的!”
  “哇!不讲理啊?”毛盾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砍我铺我盖的,你竟敢说是你
的地盘,简直天理何在?”
  “再不下去,休怪我出手无情了。”那女子冷冷道。
  “笑话,我还要你赔我一担草,否则我不放你走。”
  话未完,那女子再次一鞭抽来,但见鞭影一闪,已抽及毛盾三寸,如此快速手法,倒让
毛盾吃惊。
  他将身子后仰,脑袋几乎点向地面,而他手中的短草正好卷向鞭尾,他本想用劲将鞭卷
拖过来。
  谁知短鞭速度甚快,猛然一抽,已抽烂短草,这还不止,那鞭已化灵蛇般卷向毛盾右手
腕。
  毛盾竟闪避不及,被卷个正着,那女子冷冷一笑,急往回拖。
  毛盾惊叫不好,缩骨功一使,拳头缩出皮鞭,而那女子因用力过猛,刹不住身子,差点
摔倒。
  “你敢!”
  女子真的火了,忽而双掌合十。运足真力猛往外翻去,两道掌劲排山倒海般袭击过来。
  毛盾本小看她,想硬接,但待近身时,发现其势锐不可当,想避已不及,硬是被轰着肩
胸,暴飞而起,摔落外头湿地上,跌个四肢朝天。
  那女子倚在门口,斥道:“敢再进来,打断你狗腿!”
  毛盾甩甩头,见到她那得意忘形的模样,遂叫道:“好、好!
  有胆别走!”说着大步往矿坑走去,取来他的长鞭。
  再回神殿时,那女子已缩入屋角。
  毛盾在外头将长鞭抽得啪啪响,叫阵道:“出来!大爷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叫了几声,那女子根本不理,只以冷笑声回答。
  “不出来,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毛盾突然耍出“龙摆尾”绝招,只见长鞭化成猛龙啸天掠地,奔狂霸道,猝然飞冲入
内,狂卷那女子。
  那女子眼看长鞭卷来,惊心不已,手中短鞭挡去,竟被截成两段,那猛龙并不停止,急
往身子缠去。
  她急急落地打滚,抽出随身似是孔雀羽毛之兵刃封切长鞭,锵然一声,长鞭未断,她登
时愣愣,不料这鞭不怕兵刃。
  只这一愣,长鞭早扫着她的腰际,只见得毛盾一抖手,女子唉唉惊叫,整个人已被卷向
门外跌摔雨中。
  毛盾哈哈大笑道:“叫你出来不出来,偏要跌个四脚朝天才甘心!”
  那女子一招失着,很不甘心。
  她素来耍鞭甚久,多少懂得鞭性,来个逆势倒滚,长鞭只扣一圈,很容易已被她滚出包
围。
  她怒喝道:“打!”
  只见手中孔雀羽毛展开,闪出五光十色的光彩,在蒙蒙雨势中照得亮丽夺目。光彩在旋
飞之际突然散开,支支有如利箭又急又狠地罩向毛盾。
  毛盾但觉惊心动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毛盾觉得这些翎羽像吸铁般各自相互牵引,环环相扣,根本难以单一破解,心念未毕,
一把旋飞过来,削掉他三寸头发。
  他吓得落地打滚,长鞭抽掉两支,复又有五支斜冲腰背,他不得不借着长鞭旋转,罩护
上空。
  身躯连滚数丈,方脱离了翎羽势力范围。
  那女子冷笑,欺身空中,双手一吸,大堆孔雀翎又自回手,只见她再耍招,有若千手观
音般耍得如幻似真。
  就在她喊打之际,翎羽更如百鸟齐出,冲向地面的毛盾。
  毛盾暗暗叫苦,眼看光亮针网罩来,他长鞭猛抖“万龙点睛”
  急忙送去,真如千万条精龙封向光网,凌空一触,铿铿乱响,火光四射,似乎平分秋
色,难分高下。
  那女子见自己的看家本领遭挡,心有未甘,喝声道:“冲下!”
  双掌并击向光网,猝有三数支冲破拦截,射向毛盾。
  毛盾身上已无物可挡,见状只好滚逃再滚逃,再抓起两片石块将一支翎羽夹住,再打落
一支。
  剩下一支射在左测,分急忙往右滚去,谁知他竟大叫起来,右手往屁股抓去,抓出一支
翎羽。
  原来那只掉落地面的翎羽在毛盾疾滚之下,插上了毛盾。
  他直叫倒楣!
  天空已传来了那女子的笑声。
  毛盾立即将翎羽外加两块石子当暗器打出,女子惊叫,猛一提气,天马行空想逃,毛盾
喝声道:“没那么容易!”
  随即弹飞而起,罩扑过去。
  那女子避开双石及翎羽已是耗尽冲势,人已往下掉,眼看毛盾扑来,已无法闪躲,提掌
欲劈。
  谁知毛盾就是难缠,硬生生冲来,将她压个正着。
  那女子不停地挣扎,毛盾更不会放松。
  “敢暗算我?敢霸占我神殿,敢偷吃我的草,我揍死你!”
  “放开我啊——”
  女子没命挣扎,两人在泥地里乱滚,已是面目全非。
  忽然间,毛盾发现自己好似打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他的手正是按在女子的
胸部上。
  正在怔愣之际,那女子趁机轰来两掌,打得毛盾摔出七八丈,唉唉痛叫。
  那女子得意起身,笑道:“要跟我斗,还早!”
  由于刚才是在扭打的情况下,所以她根本没发觉毛盾方才吃尽了她的豆腐。
  毛盾挨这两掌虽不轻,但却心甘心情愿赖在地上认输,口里痛叫着,眼晴却盯着眼前美
女的美妙曲线不放。
  那女子得意过后,忽然发现毛盾的异样眼光。
  她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正处于“半透明”的情况下,这还得了!她陡地尖叫一声,急
急往神殿奔去。
  全身火热,她从来没那么羞窘过。
  毛盾哧哧笑道:“跟这种女人多打几回,死也甘心!”
  他忽然想起自己多娶妻生子的打算,眼前这女子就不错啊!
  尤其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又似乎出身名门。
  毛盾当下决定追她当老婆。
  他忍痛拾起地上的鞭节和奇怪的孔雀翎羽,行向门口,口气变得温和多了。
  “姑娘……”
  “不准进来!否则我杀了你。”
  那女子已躲在红马后,来不及拧干衣服,正又羞又窘地盯着大门,右手紧紧扣住黑色孔
雀翎。
  “姑娘,我……”
  那女子闻声急急打出黑色孔雀翎,猝而翎毛暴散,支支像夺命利针蜂罩过来,毛盾赶忙
掠退数丈。
  黑针落地,沾上雨水发出滋滋响声,几缕黑烟随之升起。
  “它有剧毒,你敢进门,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说着她手中又多了一支要命的东西。
  毛盾苦笑不已,这女子竟然会用毒,要是娶来当老婆,简直是把毒针插在咽喉上,生命
随时有危险。
  但人就那么怪,越危险就越感到刺激。
  毛盾喘了几口气,还是靠向门口,道:“姑娘别误会,我是来送还你的孔雀毛的……”
  “别动!”那女子见毛盾伸手,立即喝止。
  毛盾当真不敢动,但手中孔雀翎已晃开:“就是它,还你……”
  那女子无法接受毛盾的前后判若两人,认为他可能有诈,又冷喝道:“放在那里,我自
己会拿!”
  “听你的就是……”
  毛盾乖乖地把孔雀翎放在门口,轻笑道:“姑娘的衣服湿了,可要烤火?我替你找柴
去。”
  他说到湿衣,那女子又窘起来了,冷斥道:“不必了!给我站在外头,我的事不必你
管!”
  “可是这雨要下很久……”毛盾道:“这样好了,我先把屋顶小洞补起来,里面自然就
会温暖干爽了。”
  “不用你管!”
  “不论如何,这神庙是我盖的,我该把它盖完整,你只顾看我别进里头就是了。”
  不待她答话,毛盾已抓起茅草抛向屋顶,开始工作。
  工作中,他常忍不住会往下探瞧,看看这个可能的未来老婆。
  那女子紧盯着他,急斥不准看,但已无方才的仇恨。
  毛盾闻言是移开了目光,但一下子又会忍不住往下看,换来的仍是那女子的斥叫声。
  工作就在如此情况下完成大半。
  可惜茅草被马吃去三四把,毛盾还得去割。
  他当真被爱冲昏头,含情说道:“还差四把,我这就去割,另外你的爱马也要吃草吧?
我很乐意为它服务,等等!我去去就来。”
  那语气软得令人恶心,那女子愣在当场。
  毛盾含笑离去,冒雨又投向草地,为爱拼斗。
  那女子当真迷糊了,搞不懂毛盾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多情”?
  瞧瞧自己的湿衣,以及想想方才在泥巴里打架一事,她更红窘不堪。自己怎如此冲动,
简直是光着身子和人打架?
  趁毛盾不在,她想拧干衣服,但又怕他回来或躲在某处偷看……
  很快地,毛盾扛回五六把茅草回来了,他把其中三把丢上屋顶,剩下三把放在门口,满
脸关怀道:“这些是我特别挑选的嫩草,你拿去给马儿吃吧!若不够,我还可以代劳。茅山
别的没有,就是嫩草多,所以说是马儿的天堂。”
  说完朝那女子含情一笑,才爬上屋顶工作。
  这小子怎么突然大献殷勤,甚至百依百顺起来?就连红马的马屁都拍得响亮。
  “这屋子当真是你盖的?”那女子不忍心,终于开口说话。
  毛盾含笑点头:“知道你要来,特地为你盖的。”
  那女子瞪他一眼,这家伙八成是得了花痴,在雨中工作竟还有心情眉目传情,若非看他
态度转变又淋雨工作,真想给他一巴掌。
  她不再理会毛盾,走到门口拾起自己的孔雀翎,多了武器在手,胆子也大了些,才有心
情看毛盾是在耍什么花招。
  毛盾花了半个时辰,终于把洞补好,不再漏雨,方始掠回地面,躲进屋内,开始脱衣拧
干,理乱发。
  “我可以进来吗?”
  毛盾将自己整个好了,便探头往屋里瞧。
  “你敢!”
  那女子还是警觉防备,黑色孔雀翎抓得紧紧的。
  毛盾见她如此紧张,立即软口道:“别紧张!你不肯,我就留在外面,倒是你淋湿了,
总该生起火堆烤烤吧,我帮你弄点柴火如何?”
  “要你管!”那女子冷斥。
  但随即想到豪雨连连,哪来干木材。不禁捉笑道:“你耍我,现在哪里弄得干木材!”
  “这你就不知道了,”毛盾耸肩笑道:“山大王就是不一样,你等等,马上来!”
  说着毛盾复往雨阵冲去,那女子一愣,暗忖这小子真怪透了,好似无所不能。他可能真
的住这里,否则怎知何处有干柴?”
  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她倚向门边往外瞧去。
  毛盾会如此有把握,是因为他上次躲向矿坑里,发现金武堂弟子在那里了许多干柴,他
赶过去,采来山芋叶包在外头,再将一大把柴绑起放来,扛在肩上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那女子见人影出现,躲回原处,故作镇定地等着看好戏。
  毛盾一入门已笑道:“来啦: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像我这种人哪里找?”
  刚想跨步入门,里头又传来喝声:“不准进来!”
  毛盾苦笑道:“大小姐,我只是想送来干柴而己!”
  “把它放在门口!”
  “我可以帮你生火。”
  “不必!我自己会生。”
  毛盾只好无奈地放下干柴,还在犹豫是否收回那踏进屋内的右脚,那女子已喝道:“让
开,不准进来。”
  “小姐,这是我的房子……”
  “都一样,只要我在,谁也不准进来!”
  毛盾只好无奈地退出门外,为了追求成功,他还是笑着道:“我替你看门,你大可安心
休息。”
  “看到你,我就不能安心。”
  毛盾闻言干笑道:“下着大雨,你叫我躲到哪里去?这样好了,你将眼睛闭上,当作没
我这个人。”
  “神精病!”
  那女子骂着骂着却忍不住笑了。
  她懒得再应付毛盾,偷偷把干柴抓来,取出火折子,将柴火引燃。衣衫经过烘烤,干爽
多了,心情也随之放松许多。
  这一折腾,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那女子忽然觉得少了什么,仔细一想,原来是少了毛盾的鬼叫声,倒觉得怪怪的。
  这小子怎么会没声音了?
  那女子疑惑地到门口探瞧,这才发现他靠在墙角,四肢松软地睡着了,大概是劳累一天
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看见毛盾光着上身,那女子于心不忍地想找衣衫替他盖上。
  但刚跨出一步,立即又缩回来。
  他们毕竟不熟,若他起来发现自己替他盖衣服,以他方才那色眯眯的眼神,难保不想歪
了。
  何况他衣服仍湿淋淋地挂在梁上,怎么盖身子?
  她只好作罢,退回火堆旁。
  坐不了多久,还是担心毛盾可能着凉,得想个办法才行。
  于是她突然尖叫,急叫:“怎么了?怎么了?”
  毛盾一着急已撞进门内,着急看着屋角蹦蹦乱跳的美人。
  “有老鼠啊!”
  “在哪里?在哪里?”
  毛盾急得四下乱找,就是没见到半只老鼠:“太可恶了!竞敢侵犯神殿,抓到了,准烤
着吃!”
  他不停拔向草堆,认真找寻着。
  那女子瞧得暗地里偷笑,却仍装出害怕的模样:“什么庙嘛,简直鼠辈横行!”
  毛盾干笑道:“姑娘误会啦!横行的是老鼠不是我啊。我看这样好了,不如我留在里头
替你赶老鼠,免得它骚扰你。”
  那女子已不大在意他是否留在屋内,毕竟自己衣衫已干,手中还握有利器,随时可防止
他乱来。
  遂冷声道:“坐在门角,不准靠近!”
  “行!只要能进门,做什么都行。”
  “少贫嘴,不准多说话!”
  “行!不说不说,用看的……”
  他突然闭了嘴,因为他想到万一她也不准他张开眼睛,不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吗?遂赶紧
住口,在屋角坐下,正巧跟她面对面,足可瞧个够。
  “自己不会生火,不穿衣服成何体统!”那女子冷斥。
  毛盾干笑着连连称是,也抓来木柴准备生火,这才发现火折子不在身边,而衣服里的东
西也全湿了。
  他干笑着正想求助,那女子已将一根燃着的木棒挑飞了过来,得以让他生火。
  毛盾频频道谢:“你真好,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少肉麻了!”
  那女子也瞪他一眼便懒得再理他,别过头去,免得看了心烦。
  毛盾也不灰心,先把柴堆引燃,认真地烤起湿衣服。
  但一想到美人,他就忍不住偷偷地瞄着对方,正面无法欣赏侧面也行。那挺尖鼻子是中
原少见。再加上一闭着也笑,张着也笑意淡生的迷人嘴唇,她实在是个开朗迷人的美人儿,
可谓国色天香的尤物。
  毛盾想起方才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不禁心荡神迷,如痴如醉起来。
  那女子似乎也有了感应,偷偷瞄了过来。
  却接触到毛盾痴迷的眼神,吓得她赶紧别过头去。
  幸好火光掩去她不少红晕,否则有她糗的了。
  柴火弱了又加,天色渐渐黑暗,毛盾的肚子已咕噜噜叫,他说道:“饿了吗?我替你弄
点吃的。”
  “不必!我自己有。”
  那女子已恢复英豪气息,起身自马鞍皮袋里抓出一包东西,打开乃是干粮,她抓起一块
咬在口中,瞄了毛盾一眼,丢来一块。
  “吃吧!算是我换你的柴火。”
  毛盾不料会得到佳人的赏赐,连连称谢,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
  进食中的气氛似乎较为融洽,女子问道:“你是谁?”
  “毛盾。”
  “你才矛盾!”那女子一瞪眼:“不说就算了!”
  “我真的叫毛盾,毛笔的毛,盾牌的盾。”
  “呃……”那女子忍不住笑道:“哪有人取这么怪的名字?”
  “没办法,名字又不是我取的。”毛盾笑道:“不过,说实在的,我蛮喜欢这个名字
的。”
  “怪人才会喜欢!”那女子斥笑道:“矛矛盾盾的,一辈子都在矛盾。”
  其实她不太排斥,甚至越念越顺口了。
  毛盾反问道:“你呢?”
  “呃……姓段,叫段君来。”
  “何日君再来的君来?”毛盾怪笑道:“你的名字也不见得多高明。”
  “总比毛毛虫好听!”
  段君来瞪了几眼也忍不住笑起来。
  “你好像不是中原人?”毛盾问道:“长相怪异,行动怪异,还骑着马到处乱跑乱跑
的?”
  段君来似乎是突然惊觉到什么,刹住笑声,冷冷道:“我是哪里人,你管不着!你又是
哪里人?”
  “这里人。”
  “胡说!你根本也刚来此不久。”段君来冷冷道:“我看你是金武堂的手下,上次明明
跟他们同行去打猎!”
  “误会啦!我真的是这里人,上次是巧合罢了。”
  “巧合?这里是茅山,你是茅山弟子?”段君来斥道:“听说茅山派早已亡,你会
是……”
  毛盾忽然意识到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自己该承认吗?
  思量过后,他决定保留,道:“我要重整茅山,算不算茅山派?我一直就是住在这里
的。”
  “凭你?”段君来看了他几眼又看看屋顶,戏笑道:“铺铺茅草已是很了不起,也想开
山立派,你真会做梦!”
  “你把我看得那么差?”
  段君来还是以笑声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又冷冷地问道:“你的事我才懒得管,你如此献殷勤,还色眯眯望
着我,目的何在?”
  “追你啊!”
  “追我?”段君来一愣。
  “不错!”毛盾含笑点头道:“一看到你,我就深深地被你的花容月貌所吸引,你的气
度是如此迷人,你的身躯更是扣人心弦……”
  “住口!”段君来听得面红耳赤:“你是做梦还是在演戏?
  这种话也说得出来!你不恶心吗?”
  “不恶心,我是真心的!自从我们在雨中扭打相拥之后,我已被你迷住。严格说我们已
有了肌肤之亲……”
  “住口!”
  段君来经他一提,恼羞成怒,一把火炭挑丢过来,吓得毛盾跳起闪避,什么甜言蜜语全
忘了,只顾拍打衣上的火星。
  段君来这才笑道:“乱说话,迟早烧死你!”
  想起那场打斗,自己多少吃了大亏,她不禁心头怦怦乱跳,她极力保持镇定,装作若无
其事的模样。
  毛盾清理完火花,不敢再说过于肉麻的话,见段君来猛咬着饼,他也学样猛吃,但二人
一对眼,又各自忍不住笑起来。
  段君来立即止住笑意:“你最好打消念头,我根本看不上你,别自作多情了。”
  “为什么?我武功不差,人品也不错。”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一定是我几天没剃
胡子,蓬头乱发,有失风度。”
  他立即抓起随身小刀:“我现在就剃掉它,保证不让你失望!”
  他认真剃了起来,要恢复昔日自以为帅气的容貌。
  毛盾剃掉胡须之后,虽然显露出实在不差的容貌,但段君来一想到他的轻浮及流气,更
感到恶心。
  “滚远一点,恶心死了!”
  她这次是很认真的。
  毛盾当下轻轻一叹:“不喜欢我剃胡子,早说嘛!我剃了你又后悔?不论如何,我追你
是追定了,天涯海角,永不变心!”
  看毛盾一脸认真的模样,那轻浮气息一扫而空,段君来登时茫然了,也说不出对他是否
有好感。
  “镇定!不为所动才是!”
  她下决心不再受毛盾影响,遂盘坐下来,借调息来屏除杂念。
  毛盾唱了一阵独角戏眼看没人搭理,他也渐感无聊了。
  看看对方似乎睡着了,他也学样打坐起来了,渐渐地他进入了另一种境界,那装模作样
的神情不见了,恢复原有的纯真面貌。
  可惜段君来未再睁开眼睛。
  至于毛盾,他也分不清自己是真喜欢还是为追求而追求,他只觉得段君来深深吸引着
他,他已决心要追到手。
  但段君来却极力排斥,这将有何种结局呢?
  炭火已残。
  夜更深。
  雨似乎渐渐小了……
  终于……
  天已破晓,雨已停。
  清爽的清晨空气让段君来的心神为之一振。
  她走出大门,深深呼吸着,远山一片翠绿,雨露凝结草尖,小鸟轻鸣,多么令人舒畅的
早晨。
  “该走了……”
  稍作运动后的段君来忽然想起毛盾,等他醒来,未免又是一番纠缠,倒不如现在快快走
人。
  想定之后,她进入屋内,小心翼翼地牵出红马。
  在经过熟睡的毛盾的旁边,她不禁轻叹,现在的毛盾看来犹如三岁小孩子般纯真,几乎
任何有母性天性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帮他盖上被子。
  幸好此时没有棉被在旁。
  她走出大门,想上马,又想距离太近惊醒毛盾,只好慢慢牵着马走。
  不知怎么,在漫步之际,昨日情景竟一一浮现,且清淅非常,尤其是毛盾种种的表情与
笑容,总觉得像个老朋友似的,心里不禁泛起依依之情。
  轻轻一叹,走了二十余丈,她跨身上马,渐渐迈开大步,最后策马狂奔,像要甩掉这一
切,很快消失无踪了。
  毛盾呢?
  他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向佳人嘘寒问暖,可是人不见了。
  “不够意思,对她那么好,说溜就溜!”
  他抱怨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追求到底。
  反正武当千心扬言还要再来寻仇,自己留着无异是自讨苦吃,倒不如去追段君来,将来
生个好儿子。
  毛盾找了一百个理由支持自己的决定,于是赶紧收拾妥当,顺着马蹄印追了下去。
  还好刚下过雨,泥地松软,马蹄印很清楚,他追起来并不费力。
  段君来似乎往城镇行去。
  毛盾追了一阵,已出了山区。
  突然间,官道上马蹄印多得不计其数,他叹息了一声,本想放弃,但肚子也饿了,不如
到镇上瞧瞧,或许会碰上了。
  他先往右边官道,那是往平江小路的路线。
  走了半里过后,毛盾又有了新发现。
  原来那红马高壮,蹄印也特别大,总在泥地上留下又深又大的痕迹,毛盾细一看,仍分
辨得出来。
  发现并未跟丢,他欣喜万分,于是加紧脚步追向平江镇,也不愿耽搁,买了干粮,边走
边吃,又追出小镇。
  直到黄昏。
  毛盾一连追踪了近百里,就快抵达濮阳城,那蹄印却往附近的山区弯去,他也就跟追了
过去。
  他以为必定可以找到段君来的行踪,但在山区逛了一阵,蹄印已乱,根本不像在赶路。
他攀过一座小山坡,赫然发现红马在一片草原吃草,段君来却不见踪影。
  她在附近扎营吗?
  毛盾决定捉弄她,遂蹑手蹑脚四处找寻。
  可惜绕了大半圈,什么鬼影也没见着,他不得不放弃吓人的念头,改为喊叫道:“段姑
娘我来啦!出来见个面好吗?”
  吼了大半天,什么回音也没有。
  倒是红马发现有人,惊慌想逃,几步后又发现是毛盾,倒未再乱撞,只是轻轻嘶叫,大
约是说主人不在。
  “真的不在?”
  毛盾检视马匹,发现除了马鞍之外,一切东西皆已取走。
  “你家小姐进城了?”
  红马还是嘶叫,搞不懂什么意思。
  毛盾本想用摄魂术,但想想还作罢了,反正此山距濮阳城不远,赶去瞧瞧,就算没人,
吃顿晚餐再回来也不迟。
  于是他调头往濮阳城寻去。
  此城繁华热闹,车水马龙,人潮如织。
  毛盾头大了,如此繁华街头,如何找人?
  他也只好碰碰运气,一家家客栈寻找。
  就是那么巧,在找过七家客栈之后,第八家的天香客栈里,他终于发现了段君来的芳
踪。
  她已换上新买的淡青色便装,若非长发仍是扎成马尾,远远瞧来真不容易认出来。
  她正在进食,边吃边瞧一小册子,像在认真找寻什么。
  毛盾但见机会不错,斜斜潜了过去,及至她身前五尺,突然欣笑道:“你好!”一张笑
脸甚是可爱。
  段君来猝然像遭暗算般跳起来,右手抓起马鞭就抽。
  “是你?”
  人是认出来了,马鞭却抽上了毛盾的肩头,啪然一响,肩头已现红痕,那还是段君来手
下留情的结果。
  毛盾愣住了,忘了接下去要说什么。
  段君来嗔怒道:“你吓我?简直阴魂不散!”
  一鞭又抽过来。
  这下毛盾知道要躲闪了,急忙跳开,干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们是不期而遇呀!”
  “从百里开外来此不期而遇?”段君来斥道:“你分明跟踪我!”
  毛盾心知这理由牵强,只好承认道:“人家是仰慕你,忍不住就跟来了!”他深情款款
地道。
  “胡说八道!”段君来将马鞭指着毛盾,斥道:“跟踪我有何目的?是谁派来的?快
说!”
  段君来本来想揍人,想逼供,但见毛盾一脸痴情傻样,当下却下不了手,她突然怒道:
“再跟来,休怪我不客气!”
  她丢下银子,抓起桌上的小册子,头也不回地掠了出去。
  毛盾急叫,追了三四步,段君来已躲入人群中,看不见了,他只好止步,自嘲苦笑道:
“看来这小姐难侍候,不知是追对还追错?”
  小二呐呐地想来收拾桌子,毛盾喝道:“银子够不够?”
  “够、够!太多了……”
  小二庆幸自己料得不错,毛盾跟那女客人是对小冤家,幸好他没那么快收下银子。
  “再来碗牛肉面够不够?”
  敢情毛盾趁机白吃。
  “够够!还有得找……”
  “不必找啦!剩下的赏你。”
  “多谢客官!”
  毛盾吃得舒服,心头却不断问着一个问题,太极宫是什么玩意?它在哪里?
  原来毛盾方才一眼瞥见段君来桌上的红皮小册子,写着“太极宫”三字,她如此认真瞧
看,必是非常重要的了。
  毛盾觉得必是间寺庙。
  他把小二叫来,问道:“附近可有太极宫?”
  “有啊!客官问对了。”小二得意道:“它在北山二十里,香火鼎盛,但厉害的是那里
的主持太极天师,不但能知过去未来,更能降妖伏魔。
  “只要天师作法,任何妖邪皆可斩除,客官想必是慕名而来,求天师指点迷津吧?”
  毛盾暗忖道:“原来是同行,段君来找他做啥?”
  那小二又极其详尽地说出地点,更重要的是:“其实现在太极宫的主持是天师的徒弟,
才四十来岁,功力比起太极天师仍有差别。
  “您若是有大问题,不妨到太极宫后山去求他,自然万无一失了。”
  毛盾谢过小二,径自吃着面,心里却不停想着段君来,她若真的去找太极天师,为的又
是什么?
  毛盾非常好奇,吃完面后,他立即向北山摸去。
  二更天。
  毛盾已找到太极宫。
  这寺庙其实也只不过是比其它庙宇大些,香火倒是鼎盛,二更时刻都有人前来求神祈
福。
  毛盾觉得段君来不是前来找徒弟的那种二流角色,所以他又往后山摸去。
  毛盾很快找到一处小平台,台上置有石桌,以及一石鼎,石鼎后面有一山洞,刻有太极
洞字样。
  想必就是天师修行所在了。
  他猜想段君来应仍未来过,遂躲向左侧几株百年古树,认真地躲在里头,等待要看个究
竟。
  三更已过。
  山后果然出现了段君来的身影。
  毛盾更小心翼翼,以防被发现。
  段君来未到山洞前已拱手拜礼,大概是说了些由谁引荐来此的话语。
  里头似乎对引荐之人十分买帐,也就步出洞外。
  只见得他身穿紫色太极袍,手拿拂尘,身形瘦削,却一脸仙风道骨,活像个太上老君。
  毛盾兴奋地等着看好戏。
  太极天师开口道:“你想收去阴风峡的鬼魂?”
  段君来点点头道:“全看大师。”
  “你确定那是鬼魂作怪?”
  “应该是。”段君来道:“到那里感到鬼气森森,幻影幢幢,不是一般武功所施展出来
的模样,大师若不放心可先去看看。”
  太极天师沉思半响,点头道:“看在无心法师介绍的分上,山人自该前去帮你瞧瞧,不
过山人的法事费不低……”
  段君来闻言自怀中拿出一对绿得透明的玉马,在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连毛盾这外行人
也看得出它价值非凡。
  段君来道:“这里有玉马一对,只要大师能帮忙,在下愿意送给您!”
  毛盾看得直皱眉:“多可惜,要收妖找我不就成了!”
  毛盾暗自后悔,或许段君来找上茅山就是为了寻找法师,自己因怕事而隐藏了身份,一
笔生意就这么泡汤了。
  他现在希望这老头收妖失效,就可轮到自己上场了。
  太极天师一见玉马,眼睛霍地睁大了,频频夸赞:“好宝物……必定价值连城!”看了
半天,又道:“山人必尽全力帮助姑娘,这马……”
  “大师先收下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那山人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的嘴都快笑裂了。
  毛盾恨得牙痒痒的,却无可奈何。
  太极天师在段君来的要求下,匆匆收妥当跟着段君来往可怕的阴风鬼峡行去了。
  毛盾当然不能错过好戏,也就跟在后头,他要看看这法师的法力如何?阴风鬼峡又是在
何处?
  寒夜凄冷,阴风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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