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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魔独孤求败


第二十八章 白衣少女迷侠士



    独孤正自驾着船在海上行驶,猛然间小船被巨浪掀了起来,独孤粹不及防,险些被
巨浪掀入海中。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独孤惊骇万分。抬头看时,见天空晴朗无云,而海上一丝风也没有,他实在是不知
道这巨浪因何而起,响声从何处而来。
    举目看时,见远方的海面上,有一个黑点在逐渐的变大。
    那黑点大到能够看清的时候,独孤方知那是一个岛屿。
    那岛的上空,布满烟尘,而且仍有烟尘在那岛上不断地升入空中。
    独孤知道,这就是熔岩岛了。
    猛然间又是一个巨浪掀了过来,将独孤掀得跌入船中。紧接着他又听到了一声骇人
心魄的巨响。
    看那熔岩岛上,一股浪烟冲天而起,喷入高空达数十百丈。
    这时独孤方始明白,那响声是来自熔岩岛上;而这巨浪,显然是与响声有些关连。
    独孤渐渐地接近了熔岩岛,巨浪越来越高,响声也越来越大。
    距离熔岩岛将近百丈之时,独孤看到,海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物事,禁不住心下奇
怪,不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及到近前,距离那熔岩岛将近五十丈远近时,独孤方始看得清楚海上所漂浮的物事,
禁不住心下大惊。
    这些海上漂浮的竟然是大大小小的鲨鱼,这些鲨鱼显然是被这巨大的响声震得晕了
过去。
    独孤欲要伸手捞了一条鲨鱼,上来看个究竟,把手伸人海水,又猛然缩了回来。
    不知为何,这海水竟然是变得滚烫之极。
    岛上飞起的尘雾,遮蔽了太阳,天空变得一片阴暗。
    不断地有灰尘从空中飘落下来,落到独孤的身上,竟然也是灼热的。
    独孤不知道熔岩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显然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降临,从日
期上看来,剑魔和香姑早就该到了熔岩岛上。
    独孤这样想着,禁不住心中大惊,但是此时,岛上炎热之极,气压升高,而海岛四
周,气压反倒变得低了,无论南风、北风、东风、西风,都是由岛上吹向海面。
    因此上,独孤要想靠近熔岩岛,当真是干难万难,那船非但不靠近海岛,却反倒向
后退去,距离那海岛竟然是越来越远了。
    独孤只得将船帆降下来。
    巨浪掀起不断,巨大的响声也更加频繁,独孤再也按耐不住,竟是将玄铁重剑插在
腰带上,弃了小船,纵身向海上跃去。
    此时海水如滚沸的油锅,若是掉到海里,哪里还有命在?!
    但见独孤腾身而起,这一下跃起足有七八丈远近,看看将要落到海中之时,伸脚尖
往那漂浮在海面上的一条巨大的鲨鱼背上一点,身体旋又纵了起来,如此这般七纵八纵,
竟然给他纵了上去。
    一踏上海岛,独孤顿感气闷灼热,如同进了火炉一般。
    但见海岛之上,处处烟尘弥漫,原先的鲜花、草坪此时已然变得焦枯溃烂;原先的
野兔、山羊,都变成了一团一团黑色的焦炭;更有一股巨大的岩浆,发出轰轰不绝的响
声,在距他二百丈远的地方,流入海中。海水因为这股岩浆的注入,泛起蒸腾白雾,发
出巨大的尖啸之声,熔岩岛此时已然变得成了人间地狱。
    独孤来不及细想,一踏上海岛便向海岛的冰泉岩洞奔去。
    他来过这里,知道剑魔正是居住在那个冰泉岩洞之中。
    那个岩洞之前,有一冰泉,景象奇丽,堪称岛上一绝,无论春夏秋冬;那冰泉之中
的泉水都甘凛清凉之极,而且四周都结有一层薄冰,想那冰泉之名便由此而来。
    可是此时独孤到得冰泉之前,见那冰泉水气蒸腾,如滚沸一般。
    转目再看那岩洞,顿然脸上色变,那岩洞竟然已经不在了。
    但见七八块巨石,如同小山一般,堆砌在那里,将岩洞紧紧地堵住。’
    山颠之上,仍有巨石轰轰不绝地滚下来。
    独孤心下焦急,却也不能在此久留,想到这里已经变得成了人间地狱,剑魔和香姑
定然已经不在岩洞之中,躲到别的地方避难去了。
    这样一想,独孤转身便行,但才只走了两步,他便又猛然站住了。
    虽然是山石滚动的响声轰轰不绝,但独孤却好似仍然听到了有人声传来。
    这人声似求救、似哀鸣,显然甚是凄厉,但却好似来自地底深处。
    这人声本来独孤不可能听到的,但是在这荒岛之上,一个人影也没有,独孤正身历
极大的凶险,整个的一颗心都是悬着的,况且他正全身心的在想着香姑,是以这人声便
让他听到了。
    也可以说这人声不是被他听到的,而是被他感觉到了。
    独孤一怔之间,转身向那些岩石之中奔去,挥掌拍向一块巨石,但立时石屑纷飞,
那块岩石纹丝不动,独孤却被震得退了七八步远;脊背撞上另一块岩石。
    独孤被那岩石震得倒飞出去,身体飞向另一块岩石,料定自己非受重伤不可,却不
料脊背撞上岩石,竟然发出“当”的一声响,身体丝毫没有受伤。
    独孤这才想起来,后背上插有玄铁重剑,适才慌乱急切之间竟自忘了。
    他反手抽出玄铁重剑,反身一纵又扑上了那堆岩石,重剑挥处,将一块巨大的岩石
竟是劈成了两半,反手一挑,一块干余斤重的岩石,竟然被挑得飞了起来,扑通一声,
落入那眼冰泉之中。
    这一下成功使独孤信心大增,他剑劈掌击,不到盏茶时分,竟然已将堵在洞口的岩
石大半清除,半边洞口显露出来。
    独孤迫不急待地从半边洞口中钻了进去,急切地呼叫着:“香儿,香儿,前辈,香
儿!”
    可是洞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才只行不到四五文远,便已感到气闷灼热之极。
    这山洞之中,显然比外边又热上了两倍,独孤心下焦急,神智似乎也不清楚了,径
自向洞中摸去,双手摸到岩石之上,猛听得“吱”的一声响,顿然觉得剧痛钻心,接着
他鼻中闻到了皮肤被烧焦的气味。
    这一下他虽是吃了大亏,却顿然变得清醒;转身向洞口行去。
    岩洞之中热到这般田地,任你是傻瓜,也不会待在洞中,独孤适才只想到洞中找人,
因此上没有想明此节,此刻他转身走向洞口,距离岩洞洞口不到两丈远近时,只觉脚下
一绊,伸手一摸,果然是一人躺在地上。
    独孤的手指触到那人的皮肤,觉得那人的皮肤滑润细腻,显是女子无疑。
    独孤心下一喜,抱着那女子,便纵了出去,一出岩洞见他怀中所抱的女子果然是身
穿白色衣裙,独孤再也不及多想,抱着她转身便行。
    他想那剑魔武功高强,当此大难临头之际,定然已不在这座岛上,所以他救出了香
姑,一颗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可是,他才只行出了不到五十丈远,便猛然定身站住,因为这个他怀中所抱着的女
子身上并没有那般香姑身上所特有的使他迷醉的香气。
    他扳过那女子的脸来一看,这女子虽然也是艳美之极,却确然不是香姑,他急忙将
那女子放了下来,如飞一般地再次奔回原地。
    这一次他很快地便找到了香姑。
    因为他一进岩洞之后,不似先前那般的伸手去摸,慢慢去寻,而是只管用鼻子来闻
了,只嗅得一嗅,他便在那洞口三丈远的地方,找到了香姑。
    独孤将香姑抱起来,再次蹿到岩洞之外,来到先前他放着白衣女子那个地方,亦是
将那白衣女子抱了起来,瞬间如飞地奔向海边。
    尚且没有到得海边,独孤便听得巨响声声传来,烟尘遮天蔽日,知道将有更大的灾
难降临到这座岛上。
    他脚下不停,如飞奔向海边,到得海边之后,见自己的那艘小船,仍自在五十丈外
的海面上,随波起浮,时隐时现。
    他心中一喜,没有余暇细想,竟是挟着二位女子,重施故技,向海上跃去。
    这一下他肋下挟着两人,纵跃之际,自然是比先前费力得多,待得他纵上小船之时,
已然是大汗淋淋,浑身酸软,将两位女子刚刚放在船上,他已是站立不稳,同样地摔了
下去。
    他觉得身下一软,竟然是摔在了那名白衣女子身上。
    那名白衣女子醒睁地一声,竟然是醒了过来。
    独孤慌忙站起,但是他尚且没有站稳,猛听得一声巨响,又是一个大浪掀了过来,
小船被高高地托起来,又向下一跌,独孤被这巨浪掀得竟是又跌在那女子身上。
    他心下对自己甚是恼怒,才要站起身来,却听得耳边一个声音道:“趴着别动。”
    独孤转目一看,见那个白衣女子,眼神明亮之极的,正自看着自己。
    独孤感到窘迫之极,但他实在是没有力量站起来,只好就那么卧在那里。
    由于小船狭窄,他的多半边身子,倒好似卧在那女子身上。
    若是在平时,就是比这再大一些的巨浪,独孤也不会惧怕,他自是能用千斤坠的功
夫,在小船上站得稳稳的。便是他用玄铁重剑掀起的巨浪,也比海上掀起的巨浪要大一
些。
    可是此时他的内力经过适才的那一番折腾,几乎已然耗尽了,当此巨浪汹涌的海上,
却教他如何能够站得起来。
    虽是如此,独孤半边身子贴在那女子身上,却感到尴尬之极,脸色不知是因为累的,
还是因为羞傀,竟然涨得通红。
    那白衣女子好似是看透了独孤的心思,脸上微露笑意,缓声说道:“不必性急,待
你内力恢复了,再站起身来,也还不迟。”
    独孤闻言心下稍宽,闭目运功调息,但当此之境,却让他如何能够静下心来,眼睛
虽然是闭上了,身下却感觉得那白衣女子的身躯好似在轻轻颤抖。
    独孤紧紧地闭着眼睛,运功调息,可是顿然觉得自己的真气乱走乱撞,不能寻经而
行,知道再这样下去,非但不能恢复元气,而且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独孤强自忍耐着,不到盏茶时分,实在无法再继,只好睁开眼睛,却见那白衣女子
已是将脸扭了开去,不再看他。
    独孤心下稍慰,便再不再闭目调息,但也没有把目光转向别处,那女子青丝玉颈,
竟然将独孤看得痴了。
    但见那女子的皮肤洁白如玉,似乎自得有点过了分,虽然不能说是苍白,但确实是
少了点血色,如玉雕一般的光滑柔润之极,只怕比之香姑的皮肤,在白的方面,犹有过
之;再看那女子的青丝,虽然是有些凌乱,但经此大难却仍然是那么明亮,油黑之中,
好似透着一种暗蓝,与她的皮肤相映,使她显得娇美之极。
    独孤看着看着,猛然觉得自己身体之中好似是有一只猛兽在来回冲撞着,这只猛兽
在控制着他,想让他伸手去搂抱这个娇美的女子。
    但是烟尘之中,海的腥昧之中,独孤觉得香姑身上的香气幽幽不绝地传过来,使他
心中一震,顿然变得清醒过来,身体里边的那个猛兽好似也在这一瞬之间逃走了。
    独孤顿然感到羞惭万分,身体一挺,竟然是又站了起来。
    但是他方自没有站稳,巨浪一掀,又是摔了下去。
    这一次竟是结结实实的摔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上。
    那白衣女子呻吟出声,显然是被他砸得疼了,候然转过脸来,瞪目看着他,眼神之
中满含怒意。
    但她见了独孤脸上羞惭慌傀的神色,眼中怒意顿消,只是冷冷说道:“你不要再折
腾了,没有用的,你再这么折腾几回,我虽是被你救了出来,却非得被你砸扁了不可。”
    独孤听那白衣女子如此说,只得卧在那小船上不动,害怕自己站起来当真的站立不
稳,再次摔在那白衣女子身上。
    但是两个人就这么在那里躺着,肌肤相接,气息相闻,却是觉着甚是尴尬。
    这一次他又不能闭着眼睛自去调息。
    那白衣女子也不就此将脸扭开,只是定定看着独孤,好似独孤的脸上有什么值得她
探究的奥秘。
    独孤被她看得有些窘迫,张口说道:“没有风,为什么在这海上会掀起这么大的巨
浪?”
    那白衣女子道:“这海上的巨浪便不一定非得由风而起。”
    独孤道:“那是因为什么?”
    白衣女子道:“是海啸。”
    独孤闻言大惊,他只是听别人说起过海啸,知道在海啸发生时,巨浪涛天,海水上
涨,不下于百尺,那处在海边的渔村房舍,便常常因为海啸的到来,而淹没于汪洋大海
之中,人畜尽催其难,悲惨已极。
    想不到这么悲惨壮烈的场面,会被自己今日遇上。
    独孤道:“这海啸是因为熔岩岛上的响声引起的么?”
    白衣女子道:“火山喷发和海底地震,都能够引起海啸,你听到那巨大的响声,是
由于熔岩岛上的火山喷发所传出来的。”
    独孤道:“姑娘,怎么你也会在这熔岩岛上?”
    那白衣女子听得独孤如此一问,顿时脸现怒意,挥掌向独孤打去,“啪”的一声,
竟然打在独孤的脸上。
    独孤粹不及防,被她一掌在脸上打个正着,半张面孔立刻变得紫红,那没有被打的
半张脸,却顿时之间变得苍白。
    但是独孤此时已是累得身上没有丝毫力气,又不能还手打她,只能恨声问道:“姑
娘何故如此?在下并没有得罪姑娘之处!”
    那白衣女子打了独孤一掌之后,见独孤的半边面孔瞬间肿了起来,心下颇为不忍,
脸上现出歉然之色,但听了独孤如此一说,脸上怒意耳起,挥掌欲要再打,终是强自忍
住,冷声说道:“你便是救了我,我自会报答你,咱们一命抵一命,却也轮不到你来对
我这般出言无状。”
    独孤道:“姑娘,在下实在不知有什么地方出言无状!”
    那白衣女子道:“你这么姑娘姑娘地叫我,还不是出言无状么!”
    独孤料不到那白衣女子会因为自己叫她姑娘而打了自己一掌,思前想后,觉得这一
掌挨得甚是委屈,于是问道:“那么我不叫你姑娘,该叫你什么?叫你前辈?叫你女侠?
叫你女魔头?!”
    那白衣女子道:“随便你叫。只是你不能叫我姑娘。”
    独孤看那白衣女子,至多有二十五六的年纪,比之自
    己年长不了几岁,却一口咬定不让自己叫他姑娘,禁不住心下大奇,便想要拿她取
乐,一泄适才一掌之愤,因此说道:“女魔头,怎么你也会在这熔岩岛上?”
    不料那白衣女子并不恼怒,却脸上微微一笑,反问道:“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熔岩岛上?”
    这一下倒把独孤问住了。
    但独孤既要拿她取乐,言语之中自是不能循规蹈矩,听
    了那白衣女子的一句反问,立刻冷笑说道:“我道那剑魔,孤身隐居在海外荒岛,
却不料她自身长得丑陋,偏要找些美丽的女子与她为伴。”
    那白衣女子好似看透了独孤的心思,非但不怒,脸上笑意更浓,轻声问道:“你何
时与剑魔见过,知道她长得丑陋?”
    独孤道:“只在半月之前,她当真是长得丑陋之极,不忍率看。”
    那白衣女子听得独孤如此一说,竟是哈的一声笑了起来,这一下如春花绽放,使她
更加显得美丽娇柔之极,只把独孤看得心神荡漾。
    那白衣女子笑毕言道:“不忍率看?你说的不忍卒看是什么意思?那是不是说如果
那剑魔长得好看,你就要盯着她看起来没完?”
    独孤本意是要惹得那白衣女子生气,却不料被那女子一句话就抓住了话柄,听得那
白衣女子如此一问,猛然怔住,既而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下他心中的怒气顿然消了,对那女子道:“那么女魔头你叫什么名字?终是不
能让我总这么叫你,我又不敢叫你别的。”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被打得红肿起来的半边
脸颊。
    那白衣女子见了,脸上顿然一红,笑容一敛,低声说道:“我叫楚天姬。你爱叫我
什么就叫我什么好了。”说完了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好似有无尽的往事,尽皆潜入忧
伤的心头。
    独孤见到她渭然长叹之中,满含着伤怀之意,不知为什么,也是顿感心头酸楚,于
是柔声问道:“楚姑娘,那剑魔是不是你的师父?”
    楚天姬听他说出“楚姑娘”三字时,脸上一怔,但却没有再次发怒,听他问完了,
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独孤道:“是了,我早该猜到了,若你们是她的弟子,她断不会在太难临头之际,
只身逃去,扔下你们在那冰泉岩洞之中不管。”
    那楚天姬闻言面上一寒,反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说她?”
    独孤道:“我救你们出来时,那冰泉岩洞已被巨石堵得密不透风,熔岩岛上变成了
一座人间地狱,岛上原来的鲜花草坪都被侥得焦桔不堪,山羊野兔的尸体遍地都是,但
是我唯独没有看见剑魔本人。难道她不是只身离去了么?若是她还在那座岛上,我为什
么连她半点影子也没有看到?”
    楚天姬冷声道:“你虽是几次三番地要找她比武较量,但你却不了解她的为人,想
不到你们堂堂男子,却也这么信口开河,去胡乱猜度人家的心思。”
    独孤道:“她既然不是你的师父,那么她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值得你来这么为她辩
护?”
    楚天姬道:“她是我的敌人,我对她恨入骨髓,她又是我的朋友,是我最亲的亲人,
我对她爱到极至;她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敬佩的人,她经历了许多别人无法经历的磨难;
她也是我最为鄙视的人,她被自己的感情困扰着,不能自拔,毕生甘苦,皆系于其上。”
    这一段话把独孤听得大是疑惑不解,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和剑魔到
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若说她们是恋人关系,那显然纯属无稽之谈,因为那剑魔是女儿之身,而且年纪至
少在五十开外了;若说她们是师徒关系,面前这个白衣女子又否定了。
    那么看来他们只能是母女关系了。
    独孤道:“剑魔是你的母亲么?”
    楚天姬盯着独孤看了半晌,叹息一声道:“我是她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
    这一下独孤更加糊涂了,思前想后终于不明白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得说道:
“那么看来你是非常了解她了?”
    楚天姬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感陌生的
人。”
    独孤听得她如此说,仔细想了想,顿时明白是受了她的捉弄,于是冷冷一笑,柔声
说道:“姑娘当真是聪明之极,只是不知何故却被愚蠢地困在那石洞之中?”
    楚天姬与独孤谈了这几句话,好似突然之间沉入到无边的往事之中,脸上神情肃穆
已极,听到独孤如此一说,见他脸上满是轻薄之意,想也没想,便一掌向独孤胸上击了
过去。
    两人肌肤相接,独孤万难躲避,竟然被她一掌从船上击得飞了出去,跌入滔天的巨
浪之中。
    楚天姬一掌将独孤打得跌入海中,方始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情。
    她猛然坐起身来,见那香姑仍自昏迷未醒,她想也没想,便也跟着纵身跃入海中。
    此时海水之中浑浊之极,虽然距那熔岩岛已有千丈之遥,但那海水却也仍然甚是灼
人。
    楚天姬搜寻了半天,不见了独孤的人影,心下极是懊悔,正欲将头探出海面换气,
猛然间见一个巨大的圆球,从海底斜斜地升上来,直向自己的脚下冲到。
    这一下楚天姬惊骇万分,见那圆球光辉灿烂明亮之极,不知到底是一只什么怪物,
她手上没有兵刃,只得挥掌向那怪物击了过去。
    可是她的手掌击到那怪物身上,顿然掌力一泄,那巨大的圆球,好似竟然无物一般,
着不上任何力道。
    她心下一怔,方自没有缓过神来,突觉手臂一麻,腕脉竟是被那巨大的圆球抓住了,
紧接着她整个的身躯便被拖入了那个巨大的圆球之中。
    这一下楚天姬惊骇万端,竟然失声叫了起来。
    可是猛然间她便觉得自己娇小的身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转目看时,见这
个楼住她的人,正是她要下海寻找的独孤。
    独孤此时正自微笑地看着她,脸上神色满含着得意和嘲讽。
    这一下楚天姬虽然是觉得心中甜蜜,却也顿然感到糊涂之极,正自奇怪,却听得那
独孤在她耳边说道:“姑娘,你没有想到是不是?”
    楚天姬吓了一跳,料不到在这海底深处,独孤还能说出话来,可是回想适才自己惊
叫出声,她好似又顿时明白了,看看周围,果然周围环绕着蓝黑的海水,只他们处身的
丈许方圆之内,是一个无水的圆形的空间,便如同一个巨大的气球在海水中漂浮着,回
头看见独孤的衣襟之内放出灿灿的光华,知道他怀中藏得有避水的宝物。
    楚天姬看明白了,冷冷哼了一声道:“宝物避水,算不得什么希奇,又不是你自己
的本事,我看也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
    独孤道:“虽然这宝物避水,算不得本事,但若没有时,我不是被人家一掌打死,
便已经被这海水煮熟了。”
    楚天姬道:“你出言无状那自是该打,却也怨不得别人。”
    独孤道:“还好,还好,我虽是挨了打,衣服倒是干的。”
    楚天姬一看,见独孤的衣衫果然滴水不沾,而自己的衣裙却尽皆湿透了,贴在身上。
    她脸上一红,便欲挣脱独孤,向海中游去,但却被独孤拉住了。
    独孤道:“你不怕被海水煮熟了么?”
    楚天姬只得任由他抱着,在海面上游去。
    可是,两个人的头刚一露出海面,便立刻惊得面上失了颜色。
    此时的海面上,巨浪滔天,乌云低低地垂了下来,闪电雷声不断,显然一场暴雨就
要降临。
    而他们的那只小船,却早已了无踪影。
    独孤不见了小船,看见乌云密布,浊浪排空,只道香姑是凶多吉少,一时间满面悲
伤,泪水竞自流了下来。
    却听得耳边楚天姬柔声道:“你不用难过,她一个人躺在船上,不会有事的。”
    这个岛是一个不大的小岛,方圆不过一里之遥。
    独孤才一踏上这个小岛,便走遍岛的东西南北,前后左右,因此说对这个小岛已是
了如指掌。
    小岛地势成东高西低,东面临海处是一片绝崖;西面是一处沙滩,从沙滩上再往东
行,是一片方圆二十余丈的乱石;岛的北面是一片草坪;岛的南面,是一片树林,树种
为中原内地难得一见的紫桐,那紫桐木质坚韧之极,技茂叶繁,把这个小岛装扮得葱葱
郁郁,一片盎然景象。
    独孤不知这个岛叫什么名字,而楚天姬却好似对这个小岛甚为熟悉,在独孤前后左
右查看这个岛的时候,楚天姬安静地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此刻已是距他们离开熔岩岛之后的第四天,海啸已经过去,风暴已经止歇,大海一
平如镜,天空浮云万朵,被夕阳映得满天霞彩。
    独孤坐在海边的石上,想起他与香姑初识的时候,也正是这样将晚的时刻,心中更
是帐然。
    楚天姬好似知道独孤的心境,所以并不来打扰他,任由他在那里静静地坐着。
    独孤就这么坐着,一连坐了两日两夜。
    到第三天的傍晚,楚天姬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对他说道:“你不用再等了,她
不会有事,但也不会漂到这个小岛上来。”
    独孤仍是眼望大海,头也不回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漂到这个小岛来?”
    楚天姬道:“若是我们也乘船漂到这个小岛上,那么香姑也定然会漂到这个小岛上,
但是,我们有宝珠避水,是从海底深处顺着海流来到了这个小岛,而香姑却在这海面上
漂荡,现在是夏季,正刮着南风,只怕是香姑早已回到了中原陆地,而我们走的恰恰是
与香姑相反的路径。”
    独孤听到楚天姬如此说,知道在这个小岛上定然等不到香姑,但香姑若真是已回到
中原陆地,那自是比漂流到这荒岛上幸运得多,他愁帐之意顿消,如释重负一般的舒了
一口气。
    楚天姬道:“你当真心里是那么爱着那个姑娘么,还是只这么做做样子?”
    独孤没有回答,楚天姬却哼了一声。
    独孤回头问道:“你哼什么?”
    楚天姬道:“我哼天下的男子都是假仁假义之徒,今日尚且爱你,明日便去爱别人,
他们所要做的只是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使得自己心里安宁,不受良心的谴责就是
了。”
    独孤有些吃凉地看着楚天姬。
    楚天姬继续说道:“那香姑为了替你洗清冤枉,明查暗访达半年之久,几次身历险
境,险些把命丢了,而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才只存这海边上等了她两天,就如同一
个功臣似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独孤心中奇怪,不知何以她对香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多,猜想她们两人定然在熔岩
岛上这几日相处得很亲近,香姑跟她说的。
    楚天姬说完竟是看海不再理他。
    独孤道:“我听到她平安无事.心里自然是轻松。”
    楚天姬道,“她平安无事,你如何见了?”
    独孤惊问道:“难道你刚才是骗我的?”
    楚天姬道:“我自是不会骗你,但你若心里真的有她时,听列她早巳返回到中原内
陆,只怕是巴巴地赶去与她相会,而你现在却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显然是只求良心
平安,心里上说得过去就是了,至于说到怎么爱她,我倒是一点也没有看得出来。”
    独孤不知何以楚天姬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但听她言语之中鄙视天下男子,料想她定
然是在感情上受到过伤害,是以不忍心这样冷言冷语待他,只是诚恳地说道:“我虽是
这么急着去见她,总不成就这么自己走了,把你一个孤女子扔在这荒岛之上。”
    楚天姬谔住,料不到独孤会这么说,但她看独孤的神情,显然是没有半点说谎的意
思。
    独孤说完这句话,便又转目看海。
    楚天姬良久不语,最后竟是叹息一声.转身去了。
    不列半个时辰。独孤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转目看时.见那楚天姬不知用什么办
法抓列了两只海鸟,已经将羽毛退掉了,在火上烘烤着。
    独孤咽了口口水,感觉到自己当真是有些饿了。
    楚天姬将海鸟烤熟了,拿过来,速给独孤一只,两个人默默地吃着。
    吃罢海乌、楚天姬又转身离去了,盏茶时分便又回来.将一海螺递到独孤的手里。
独弧不明所以。伸手接了,见那海螺之中竟然盛着水,将口凑了上去,轻轻地暇了一小
    口,立时惊疑地睁大眼睛。
    这海螺之中盛着的水。并非是海水、而是淡水:并且是甘甜之极的淡水。
    独孤才只嚼了一小口,便觉得通体舒态,紧接着仰首将那海螺之中的甘泉—口饮尽
了。楚天姬一直默默地看著
    独孤,独孤喝完了。将空海螺递到楚天姬的手上.问道:“
    “这水你从那里弄来?”
    楚天姬道:“你没有喝够是不是,那也没有办法,只好
    等到明天这个时辰。”
    独孤心下奇怪,瞪目看着楚天姬,楚天姬道:“这是紫
    铜树汁、并非泉水。接这么小小的一海螺。便得要十二个
    时辰。”
    独孤心下一惊,问道:“那么你已经一天多没喝水了?”
    楚天姬一笑道:“那也比你要好一些,你只怕是有四十八个时辰了。”
    独孤想想,自己果真已两天没有喝水了,但不知为什么却并不觉得渴。
    楚天姬见了独孤痴痴的神情,又是微微地笑了。
    独孤见楚天姬一笑,又是心神一荡,但旋即他又把目光转到海上.看着苍茫的大海,
道:“不知何时我们能离开这座荒岛。”
    楚天姬听到独孤这句话,面露帐然之色,沉默良久,方始缓缓说道:“再过得半月,
海底暗流便转了方向,即便是没有船只,你也就能再回中原了。”
    独孤一惊,问道:“那么你呢,难道你不回中土么?”
    楚天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在哪里都是一样,须知人群之中的孤单,比之
荒岛上的孤单,还要难耐一些。”
    独孤听那楚天姬话中之意,好似要长久住在这荒岛之上,禁不任心下暗惊,问道:
“难道你要在这无名的小岛上,了此终生么?”
    楚天姬惨然一笑道:“这岛是有名字的,并非是无名小岛。”
    独孤又是一惊,但觉心下好奇,问道:“那么这岛叫什么名字?”
    楚天姬道:“离魂岛。”
    独孤道:“怎么这名字好似是武林人物取的?”
    楚天姬道:“是的,是那个被人们称作剑魔的人取的。”
    独孤道:“那么剑魔是来过这个小岛的了?”
    楚天姬道:“江湖上的许多人想要成名立成万,他们纷纷前来熔岩岛找剑魔比武较
量,其中不乏恶名昭著之徒和行为不端之辈,剑魔不想让他们脏污的血肉弄赃了熔岩岛,
便将他们带到这个小岛来。”
    独孤道:“那么说那些前来找剑魔比武的人,没有一个人胜得了剑魔?”
    楚天姬脸上帐然之色更浓,道,“有一个人胜了。”
    独孤道:“是谁?”
    楚天姬道:“黄裳。”
    独孤顿时默然,因为黄裳这个名字也同样唤起他许多酸楚的回忆和如烟的往事。
    楚天姬沉默良久,问道:“你为什么非得要找剑魔比武较量?”
    独孤道:“我是受人之托。”
    楚天姬道:“受人之托?受何人之托?”
    独孤道:“笑魔。”
    楚天姬道:“笑魔?他是你什么人?”
    独孤道:“他是我师父。”
    楚天姬一惊,冷冷问道:“那么你到底有几个师父?”
    独孤道:“三个。皇甫雷教我暗器,但他没有教我任何其它的功夫;羊舌之教我剑
法,但不是我要拜他为师,而
    是他非要收我为徒不可,我同他讲好了,只学他的本事,不学他的为人;笑魔是这
三个人之中,我认定算作是我师父的人,他教我内功,赠我玄铁重剑。”
    楚天姬道:“这三个人之中,倒算是这笑老儿要好—些,是不是他赠你玄铁重剑之
时,要你答应他代他去找剑魔比武较量?”
    独孤心下暗惊,觉得这楚天姬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冰雪聪明、居然连这一节也猜到
了。
    楚天姬见独孤默认了,又继续问道:“那么他告没告诉你,他为什么非找那剑魔比
武较量?”
    独孤道:“当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打败剑魔之时。难过已极,痛不欲生,但他却真
的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找那剑魔比武较量,不过……”
    楚天姬心中似有所动,脸上现出沉思之色.问道:“不过什么?”
    独孤道:“江湖中人大多嗜武成辟,把—己胜败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大有人在。”
    楚天姬冷冷一笑道:“那么你和剑魔比武若是败了,便要死在这荒岛之上么?”
    独孤道:“我不会。我只要尽力而为,并不在乎结果如何。”
    楚天姬道:“那是不是因为你是代别人比武的缘故?”
    独孤道:“自己比武也好,代别人比武也好,胜就是胜了,败了也终究是败了.胜
荣败辱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人之生于天地之间.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天时、地
利和自身的才力,就已经定了,任何事情不可以强求,只要做到‘尽心尽力’就足够了。
凡事只要尽了心力,虽败犹荣;若是没有尽到心力,那便要懊悔终生了。”
    楚天姬默然,眼睛紧紧盯着独孤,良久问道:“那么无论早晚,你是非得要找那剑
魔一决胜败的了?”
    独孤点了点头。
    楚天姬转身离去,径自走到那块巨石之旁,倒头睡下了。
    翌晨,独孤醒来,不见了楚天姬的影子,他只道楚天姬又是去捕捉海鸟,抑或去寻
那紫桐树汁,但是,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楚天姬的影子,独孤心下焦燥起来,站
起身来,欲要去寻,却猛然间怔住了。
    但见距独孤身前一丈远近的地方,沙上插着一段树枝,那枝上的极叶尽除,树皮也
给剥去了,显然是有人故意插在那里的。
    独孤走近那段树枝,不敢伸手去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却见那枝上刻得有两行
小字:“今日午时,剑魔必到,此枝为证,影杏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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