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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心指》


第四十八章 斩、绝、仇扬灰



  关孤表情冷木,同样的原式不变,但身体却硬生生的在一刹间缩回半寸!
  蓝汪汪的“扣骨钩”稍差一线的从关孤胸前刺空,而“银锥盾”虽击上了“渡心指”,
但却晚了一步,当“渡心指”在一颤之下荡向旁边的瞬息,业已在闪幻的光芒中活活割开了
鲁寅的咽喉!
  血溅、影落、号起,就在这混乱的当儿,“小人妖”胡广形同疯虎般招进,缅刀带起一
片风雪,倾以全力攻击关孤!
  关孤的右手虎口因方才的剧震而破裂流血,他尚不及稍有恢复,胡广已悍不畏死的扑
进,在这千钧一发间,他猛咬牙,反手一招“双炫眸”,左右双剑形同一剑暴出,“当当”
两响连成一片,胡广的缅刀被磕开三寸,却仍削过他的大腿,一溜热血涌现,关孤神色不
变,“千道芒”洒射,一下干将胡广周身戳穿了几十个血洞,更把他撞出了十步之外!
  背后,又是一股锐风碎袭而来,关孤身形暴斜,“嗖”“嗖”“嗖”三竿从他耳边飞
过,当然关孤马上知道那是什么人——
  回转,出剑,是一个动作,关孤的“如来指”修刺那偷袭之人——温幸成!
  眼见寒芒如电临头,温幸成大吼着挥竿急拦,可是,他哪还拦得住?“喳”的一声,这
位“百面狐”的左颊上已被剑尖划了一个血叉!
  尖嚎着,温幸成就像疯了一样扑腾跳跃,钢竿抽舞挥了挥,如雨如风,溜溜电闪的光影
映泛起蓝莹莹的色彩纵横穿飞,弹点刺戳,但关孤不慌不忙,以又稳又狠又快的剑式反袭每
一出手,生将温幸成迫得手足失措,左支右绌!
  突然间,关孤又是一记“如来指”!
  任是温幸成运竿急震,倾以全力招架,在关孤的“如来指”展现中,宛如一笔透纸,
“喳”的一下又在温幸成右颊上划了一个血淋淋的叉形记号!
  现在,温幸成才明白,才真正的颤栗了,他醒悟关孤在他脸孔上的伤害不是打斗时的单
纯流血行动,而是执意的,狠毒的,零碎的折磨——关孤说过要以最惨烈的方法来报复他,
如今,关孤显然已这么做了!
  惊恐的连连退避着,温幸成连声嘶力竭的干号:“姓关……的!……你……你好可……
卑!……”
  关孤一言不发,身形电掠,剑刃飞闪,“如来指”又出,剑尖穿过竿影,又在温幸面的
额头上划了一个血叉!
  旁边——
  丰子俊刀疾气雄,晃移似风卷云涌,快猛绝伦,他除了与“阴人妖”潘兆拼搏之外,更
同时圈住了五名“三人妖”所属的手下及四个白袍人物;潘兆的一双匕首虽然短小,可是在
他手中却显得犀利非凡,动作飘忽,出手如电,他力敌丰子俊,再加上这些帮手的协助,一
时之间,丰子俊固然声势浩荡,但也占不了什么上风!
  此刻,血己流满了温幸成那张原本俊俏英挺的面孔、这张面孔,早已因鲜血的沾染与过
度惊恐的表情而无复再有丝毫“英俊”的痕迹了,看上去,那样的狰狞,那样的狼狈,又那
样的可怜可怕!
  温幸成对他自己的容貌颇为自负,因此,他也就比一般人更加爱惜自己的容貌,他宁可
吃再大的苦,也不愿自己的漂亮面庞稍有损及,平素,哪怕一颗疙瘩生在脸上,他都要千方
百计设法消除,似眼前这样对他面孔的破坏,怎不令他惊骇愤怒,心痛如绞?
  一侧,丰子俊的“龙头薄刃刀”倒旋突翻,匹练回绕,“呱”的一击,一颗斗大人头飞
起,刀身狂挥,惨叫如泣,又是一名“三人妖”的手下被斩!
  潘兆尖叫着逼近,匕首吞吐伸缩,快疾迅猛,只见点点寒星条条自光,交相辉映,合罩
对方,而丰子俊夷然不惧,昂昂迎上!
  大吼着,温幸成猝地七十七竿劈向关孤,关孤卓立不动,七十六剑,剑剑相连,在连串
的金铁交击声里,关孤又是一招“如来指”!
  “嗷……哇!……”
  温幸成痛极尖嗥,他的一只有耳业已飞落!
  钢竿一歪失了准头,自关孤头顶擦过,关孤挥剑有若流光纵自九大,“喳”的一响,温
幸成左耳亦失!
  痛得跳蹦像个猴狲,温幸成的出手也就更见散乱无章了!
  神色冷酷得宛如一个幽冥或地府而来的索魂使者,也似一尊住在凌霄之上的果报之神,
关孤甚至连肌肉牵动,表情的变幻都没有丁点,他身形移掠似流光飞虹,飚然来去,于是,
温幸成身上的肉,头顶的毛发,便一片一片的被削落了!
  口中发出的呼叫声是凄厉得震撼人心的,令人毛发惊然的,温幸成左冲有撞,浑身上下
血肉模糊,他早已不复是个人样的人了!
  全身蓦地抽搐成一团,温幸成整个人滚倒地下,他扑腾着,翻滚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极其怪异可怖,像是野兽的嚎曝,也似窒息般的呜咽,如狼位,亦似鬼号,噎噎哑哑的,嗷
嗷啊啊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咽喉,看得出他使了多大的劲,但声音却又如此低哑
了!
  “渡心指”有如一汛秋水,流灿着晶莹的光华,轻轻指着地下滚动的温幸成,关孤注视
着他,幽冷的道:“现在,姓温的,你该明白奸淫之恶不可为了!”
  口里发出“嗷”“嗷”“晤”的呻吟与悲号声,温幸成不住的痉孪着,不停的抽搐着,
他的形状极其可怖,脸不成脸,身子也更不像个人的身子了!
  根本就像没有听到四周的拼斗叱喝声,关孤又生硬的道:“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温
幸成,你歹毒、阴狠、暴虐、淫邪、没有人性、没有天良、没有一点道德感、伦常观,你是
一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便可以不择任何手段的畜牲,人世间有了你,应该是一种莫大的祸害
莫大的耻辱
  吸了口气,他又阴沉的接下去道:“我求过你,求你不要太过邪恶,这是‘果报神’的
要求,但你讥消又轻蔑的拒绝了,我曾给你机会,但你更狂妄的放弃了它;你在我面前,当
着我的面强迫奸淫一个受我保护的弱质少女,当着我的面毒打我的弟兄,你这不只是在奸
淫,在施暴,你更是在侮辱我的尊严,零割我的信心,向我的魂魄喷以污血!你该接受这种
惩罚,我惭愧已不能再给你更深重的折磨,你的罪孽实仍不足以抵消,如我能够,我会煎你
的灵魂,迟剐你的精魄,扼杀你的意志……你还是够幸运的,至少,你该庆幸了,我没有这
么多的时间来做到这些了,我再告诉你,温幸成,你不是个人,一点也不是!”
  地下,颤抖的温幸成方才“嗷啊”了一声,关孤的“渡心指”飞快闪动,“括”声暴
响,温幸成那颗人头业已“骨碌碌”滚出了老远!
  剑刃挥洒血珠,寒芒映处,关孤己面对丰子俊那边,而那边,战况仍然十分剧烈。
  侧过脸,关孤望着分列门外的十名“三人妖”手下,那十个人像石像一样站立着不动,
十双眼珠子瞪得老大,雨水沿着他们的面颊往下淌,似泪在流,但十个人却没有一点声息发
出!
  微微走了几步,关孤朝那十名大汉冷冷的道:“如果你们想逃,现在还来得及——我放
你们一条生路!”
  十个穿着黄色油布雨靠的大汉木立不动,十双眼睛去惊恐的瞪视着关孤,难以察觉的,
他们全在抖索……
  关孤望着黑沉沉的空间,现在,雨势业已减少了很多了;他又缓缓的道:“不要迟疑,
在这里,你们不会再有任何侥幸了,要去就快去吧——在我还没有改变心意之前。”
  十名大汉面面相觑,在一阵僵窒之后,十个人终于慢慢挪动了脚步,一点一点往后倒
退,突然间,他们转身奔逃,那么仓皇失措的向黑暗中亡命逸去。
  摇摇头,关孤吁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右大腿处的伤势,血仍在流,伤口大约深有半寸,
割裂的地方有如一张婴儿嘴似的微微颤动着,肌肉往外翻出,痛得有些麻木了,但尚不及初
时那样的刺心……
  “哇——”
  一声吼号骤起,一名白袍人打着旋转跌了出来,然而,吼号未停,即已断气栽倒!
  关孤望向丰子俊那边,眼前,他仍为未能占着上风!关孤冷冷的,道:“潘兆,你以为
你们还有希望?”
  “阴人妖”进退攻拒,形如疯狂,他尖叫道:“别得意,关孤,你的乐子在后面……”
  关孤淡淡一笑,道:“那的确是以后的事了,至少你们再也看不见了。”
  潘兆叱了一声,一双匕首连戮九十一次,身形贴扑,躲过丰子俊的回击十刀,匕首分而
倏合,点刺来人两胁!
  单足旋回,丰子俊“嗖”的闪开,他的“龙头薄刃刀”在一片煞光四溢中,突然反手倒
穿,“噗”的一记,又是一条白袍入被通了个透心凉!
  这时,仅存的两名白袍人中那个身材粗短,神形精悍的人物蓦地揉身侧进,手里那把光
如青焰的三尺利剑向前猛刺,丰子俊刀如流虹,兜数暴截,一个穿着黄油布人衣靠的仁兄已
悍然扑来,“银锥盾”旋舞似轮,“扣骨钩”飞快如梭,丰子俊在与那使剑白袍人物的接触
中,全身立时横起,双腿电弹,那身穿黄油布衣靠的仁兄已攻击落空,同时更被踢得一头撞
出,重重的碰上了后面一张八仙桌上!
  就此一刹——
  “阴人妖”潘兆及时闪进,匕首快起快落,“哧”“哧”两声,丰子俊肩上一记,腰侧
一记,血光甫现,他的刀身暴落,潘兆急缩之下业已晚了一步——左手五指整整被削掉了四
只!
  “嘿叱”一声,那粗壮的白袍人猛地攻上,剑势浩滔,又毒又狠的分刺丰子俊全身七处
要害!
  这时,仅存的一名白袍人,两个“三人妖”手下也打铁趁势,同时围杀上来!
  丰子涌咬牙切齿,目透血光,他大吼着不退反进,“龙头薄刃刀”的刀身辉灿似落霞层
叠,江水决堤,波波粼粼,又涌荡排挤着迎向敌人!
  失掉四指的“阴人妖”潘兆厉啸如位,他口咬一柄匕首,右手握着的右一柄匕首却似毒
蛇伸信,淬插丰子俊背心!
  匕首的去势是快不可喻的,但是,就在够上位置的刹那,仿佛是九天之外有一抹冷电激
射而至,“呱”声暴响,潘兆的右手已齐腕削断!
  猩红的鲜血标溅中,潘兆痛曝失声,丰子俊已挡开了那使剑白袍人的攻击,刀过处,将
另外仅存的一名白袍人活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这时,潘兆猛然回头——他知道断了他手的人是关孤,而关孤如今正站在那里凝视着他
默默无语,“渡心指”斜指地下,晶莹如镜的刃面上,一滴一滴的血珠子可不正在缓缓淌
落!
  “关孤啊——”
  尖号着,潘兆面目扭曲,双目突凸,他失去了理性也似,像一头疯牛般凶猛的朝关孤撞
去!
  卓立不动,关孤那么冷酷的出剑——剑尖一弹倏回,潘兆蓦地全身蹦起,平着重重跌
倒,咽喉处,血如泉涌!
  那边的丰子俊,在血透重衣的情形下简直已不要命了,他晃掠扑腾,“龙头薄刃刀”凝
成千百条光带绕回飞舞,似瑞云游空,流电闪耀,顿时只见肉抛血洒,两名最后剩下的“三
人妖”属下亦各自一头翻出!
  丰子俊踮步紧逼,一百一十三刀自一百一十三个不同的方向劈向那使剑的白袍人,这人
好生剽悍,竟然不退,立刻也运剑挺上,在剑芒的流转翻飞里硬敌丰子俊的攻势。
  丰子俊大怒若狂,他厉吼着,“龙头薄刃刀”掀起波波光涛,飚然狠削猛劈,同时身形
穿掠腾翻,刀光如匹练环舞,更由各个迥异的角度暴刺而出! “哇——嗷!”
  使剑的白袍人踉跄退后,身上顿现十道血槽,他瞑目切齿,在鲜血如注中竟然再次歪斜
斜的冲来!
  丰子俊也恨到极点,他碎地侧旋,反手刀,排成一片广阔的光影,斜斩急削,于是,那
位早受重伤的自袍人连一声惨叫亦未及发出,竞似被分了尸一样,整个身躯分向不同的方向
抛掷而出!
  退后两步,丰子俊马上以刀拄地,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阵,然后,他苍白着脸,回头找
关孤——
  关孤正在六步之外朝他微笑颔首示意。
  丰子俊苦涩的用力摇摇头,道:“多谢你了——姓潘的这一匕首差点便扎进了我的背
心………
  关孤静静的道:“不用客气——这是潘兆的疏忽,子俊兄,他忘了我还站在一边替你掠
阵,他不该忘了这一点的……”
  丰子俊吃力的道:“这家伙功力好辣……关兄,若非有你助我一臂,方才这个阵仗,只
怕我就有亏要吃了!”
  关孤低沉的道:“若是以一对一单挑,潘兆大约敌不过你,子俊兄,老实说你的艺业要
比他高一筹,但再加上旁边这八九个帮手——尤其那使剑的小子,你就要作难,子俊兄,这
使剑的人物也颇为精焊呢……”
  丰子俊点点头,道:“他会是谁?”
  关孤淡淡的道:“据我想,一定是那前往‘蝙蝠岭’送信给‘三人妖’的‘毒剑’朱嘉
——胡钦的心腹护卫!”
  “哦”了一声,丰子俊道:“难怪这小子一身本事如此踏实!”
  关孤冷笑道:“尤其他那股狠劲毒劲与悍野劲,更是叫人侧目,这朱嘉可真是胡钦的死
党,看他从头至尾的表情吧,像能生吃了我们;为了救主,他也算尽了本份了……”
  丰子俊叹了口气:“不过,胡钦这等老贼又哪里值得这么为他拼命呢?”
  关孤一仰头,道:“立场不同,看法自然遇异,这就很难说了,子俊兄,连秦桧此等奸
臣亦有三个好朋友哩
  丰子俊微微笑了,游目四顾,不由又有些怔忡,他沉缓的道:“关兄,‘三人妖’全叫
你歼灭了!”
  关孤道:“只算两个半,潘兆乃拜你之助,先削落了他的四根手指,否则,怕也没有这
么快。”
  丰子俊摇摇头道:“哪里话,不管我有没有削落他的四根手指,只要关兄你看中他了,
他一样毫无幸哩。”
  忽然,关孤问:“子俊兄,你伤势如何?”
  丰子俊笑了,道:“没什么大碍,左肩上这一下子扎进去不浅,大约伤了点筋骨,但养
歇一段时日即可痊愈了,右腰眼的这一下幸亏捅斜了,只穿过肌肉未曾波及肾脏内腑,不使
它炎肿溃烂就没关系,很快就会收口的!”
  他一下子也瞥及关孤的腿伤,不由惊道:“老天,你也伤了?”
  关孤一笑道:“皮肉之伤,比你更轻,没什么大不了!”
  丰子俊忙道:“关兄,我们赶紧去找点金创药抹敷一下吧,然后休息一阵便可以上道
上。只怕‘悟生院’的追骑再赶来!”
  望着屋顶。关孤道:“我要烧掉这处罪恶之源——免得再为其他歹人利用!”
  丰子俊同声道:“好,但也要在我们离开的那时。”
  关孤点点头,道:“当然。”
  丰子俊移动一下,道:“我去请大嫂她们和我拜兄过来了?”
  关孤略一沉吟,道:“这大厅情景太过憎怖,舒家母女和银心他们过来未免不宜,子俊
兄,我看就在厅后的回廊上请她们暂歇吧!”
  四周一瞧,丰子俊颔首道:“说得是,我们就在那里见了。”
  关孤低声道:“你行动方便么?”
  丰子俊笑笑,道:“放心,没有问题。”
  说着,丰子俊匆匆走了,关孤独自靠在一张椅子上歇了一会,然后,他先行推开右侧门
来到后面的回廊上,虽然大腿的伤势又开始了抽痛,但他不愿坐在地下,便微闭着眼,倚在
墙边等候。
  片刻后。
  一阵细碎快速的步履声传了过来,紧跟着响起南宫豪焦灼的语声:“关兄,关兄,听子
俊说你伤啦!”
  睁开酸涩的眼皮,望着业已走到面前的南宫豪,关孤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关系……”
  南宫豪急促的道:“快到那边去,我大嫂子和侄女,李发他们都在回廊的那头一间小客
房里,我已经把李老弟背了上来,为了急着来看你,只有也把他先放在那边了。”
  点点头,关孤偕同南宫豪行向廊右的转角处,一边走,他边道:“子俊兄呢?”
  南宫豪道:“我着他设法找金创药去了,约莫很快就可回来,关兄,你真的没有事么?
我看这一家伙也不轻哩!”
  关孤业己感到有些晕眩了,眼睛看出去也微微发花,他知道,这是流血过多与极度劳累
的结果,但他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对目前已经忧惶交加的这些人更是一种打击,无论如
何,他都要尽最大的力量撑下去——一直撑到死也不能颓倒!
  沉沉的,他道:“真的不关紧,南宫兄,你不要担心,这点伤委实影响不了我,多少年
浴血江湖,就这么软弱还行?”
  吁了口气,南宫豪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子俊也挂了彩,我查看了一下,好在也不
算重,没伤着要害,他告诉我这是‘三人妖’的杰作!”
  关孤道:“不错,是他们干的!”
  南宫豪又佩服的道:“但他们更没讨了好去,子俊说那‘三人妖’全叫你摆平啦,连胡
钦、温幸成,加上他们的手下人?”
  舐舐干裂的嘴唇,关孤道:“是的,但也多亏子俊兄。”
  “嗤”了一声,南宫豪道:“你别朝我家兄弟脸上贴金,他吃几碗于饭我还不知道?这
场戏里你是正角儿,他就好比龙套,揍合着点缀点缀罢了……”
  关孤笑道:“你将我捧得太高,把子俊兄贬得过低了。”
  这时,他们两人已转过廊角,前面豁然一爽,原来,此处的回廊乃是楼侧部分的敞廊,
旁边是并排的落地花窗,外面,便遥对蒙蒙夜色了。
  南宫豪道:“他们就在里头。”
  说着,南宫豪上前推开两排花园中间的一扇同式花格子门,灯光透出,李发正卧在一张
斑竹躺椅上,银心则小心翼翼的用一块手中蘸着清水在为他拭擦头脸上的血渍。
  门儿推开之时,坐在两张瓷鼓上的舒家母女慌忙站起,他们一见是南宫豪与关孤,紧张
的神色才松懈下来;舒老夫人苦苦的一笑道:“关相公,累你受苦了……”
  关孤微微躬身,道:“老夫人不用客气。”
  站在舒老夫人旁边的舒婉仪,脸蛋儿依然是苍白的,苍白中更泛着一抹暗青,她神色憔
悴,眼眶深陷,周遭浮着一圈淡淡的黑晕,一圈隐隐的红肿,她幽寂的望着关孤,嘴唇紧闭
着不发一言。
  关孤甚至连看也没看她,走过去探视了一下李发,这时的李发,已经恢复知觉了,只是
尚虚弱得厉害,他吃力的望着关孤,嘴唇微微翁动:“大哥……”
  关孤俯下身子,温和的道:“别讲话,觉得怎么样?”
  李发想尽量苦笑一下,但他脸孔青肿紫涨,瘀血斑斑,加上处处破损,根本就连肌肉的
扯动都不容易,哪里还笑得出来,难辛的咽了口唾沫,他微微的道:“对不……起……大
哥……我太……大无用……还拖累……了大哥……”
  轻轻的拍拍李发肩头,关孤柔声道:“不准这样说,李发,你已尽了你的力量,我当时
没有能护住你,心里更感到极大的愧疚……李发,你是我的好兄弟,我肯为你付出我生命的
所能,这点小小的失策,其咎更不在你,责任应由我全部来负,抱歉的不应是你,该是我才
对。”
  追随了关孤这么多年,李发深深明白关孤是个至情至性却也最善于隐藏不露的人,关孤
绝少表达自己的情感,更难得有一句温和的慰语,至于真情的流露就越发少之又少了,他总
是冷冰冰的,铁挣挣的内心的感受与情感的激发全部严密的固封在灵魄的深处,他独自享
受,独自咀嚼,独自适应,无论是痛苦或是欢悦,落寞或是振奋,他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知
道,他都将之包容于他的冷面中,但现在,关孤竟说出来了,这么真挚恳切的话语他已说出
来了,那么些诚与爱也流露在言词间,李发激动又兴奋的颤抖着,他眼眶泛泪,呐呐的道:
“大……哥……有你……这句话……我……我死也心……甘……”
  关孤摇摇头道:“好了,不要再讲这些——李发,我已替你报了仇,解了怨!”
  李发欣慰的道:“那……姓温的……大哥已经?”
  关孤微微点头,道:“我已经取了他的狗命!”
  李发长长吁了口气,道:“这……畜生……不是……人……”
  关孤苦笑道:“是的,他们心如豺狼!”
  又拍拍李发,关孤轻声道:“你歇会吧,等下我们还要赶路。”
  于是,李发轻轻闭上了眼,关孤向一侧侍候他的银心颔首示谢,回转身,南宫豪已开口
间道:“怎么样,不关紧吧?”
  关孤道:“大约休养一段时日就会好的。”
  南宫豪念了一声佛,道:“谢天谢地,只要别出大毛病就是皇天保佑了……”
  舒老夫人慈祥的道:“关相公,这一路来,多亏了你,也连累了你……”
  关孤笑道:“老夫人这样说就见外了,一心维义,全诚护道,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何
况这点小小波折与伤害!”
  舒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唉,先是家门不幸,出了妖孽,再是贼匪相逼,穷凶极恶,
他们势非置我母女于绝地不可,这些狠心的歹徒如此霸道,若非关相公、李壮士,和南宫子
俊二位叔叔仗义维护,我母女两人只怕早已膏了虎狼之吻了……”
  关孤静静的道:“老夫人无须烦心,更不用客套,我们全是自愿,只求能送几位出关,
这付担子便也了了,回过头来,便是我个人的事了。”
  舒老夫人真挚的道:“关壮士,你何不也在关外暂时住下来?”
  关孤摇头苦笑,道:“心愿所系,歉难从命,尚请老夫人恕有。”
  又叹了口气,舒老夫人知道劝也白劝,便不再开口了。
  南宫豪这时又接上来道:“那姓温的,关兄,本事如何?”
  一提到这个姓,舒婉仪的脸色便不由一变,她宛如心在绞痛,心在沥血,又羞又恨的垂
下头去——关孤低沉的道:“还不错。”
  南宫豪哼了哼,道:“这小子号称‘百面狐’,可也叫对了,一张脸蛋说变就变,一会
笑嘻嘻,一会就冷下来,一时那般恳切,一时又转为恶毒,上句话还和你亲热得像是你的小
勇子,下句话就阴森森的宛若要剥你的皮,真不是个东西!”
  关孤淡淡的道:“他以后再也耍不出这一套了!”
  南宫豪笑道:“遇着你,哪还有他的‘皮调’?别说他‘百面狐’,就算‘千面狐’也
一样逃不出你的手心!”
  关孤沉缓的道:“不过,这人委实阴狠歹毒,卑鄙无耻,杀之犹不消我恨!”
  “哦”了一声,南宫豪问:“关兄,你一定把这小子整治得够惨吧?”
  关孤抿抿唇,道:“我一向对此等禽兽不如的奸佞之徒,习惯施以重惩!否则,何以正
道规德?”
  南宫豪用力点头,道:“对,我完全赞同!”
  接着,他又道:“这小子到后来求饶了不曾?”
  关孤冷森的道:“他没有这个机会,即使有,也毫无用途。”
  有些感触的点了点头,南宫豪没有再说什么,这时,门儿开处,丰子俊已微喘着掠闪而
入。
  南宫豪问道:“找着金创药了?”
  丰子俊举起右手上的一方紫檀木盒,笑道:“暗,就在这里头,连摆金创药的盒子都是
这般考究呢;我查看了一下,全是最名贵的那几种!”
  接了过来,南宫豪启盒检查,边道:“可不是,瓶子里装的是‘王大力壮骨丹’,这一
包牛皮纸包的是京城最有名的‘济德堂止血散’,哦,那是‘小华陀净毒粉’,‘回生
液’,河南名医赛扁鹊的‘九日合肌散’,这小玉盒盛的是传自大内的‘补气益寿丸’……
好,全是些好东西,不晓得姓胡的都是从哪搜罗来的……”
  丰子俊一笑道:“他有的是黑心财,再加上暴力与不择手段,什么东西搜罗不来?尤其
是这些疗伤续命的药物,他们更得随时备着,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要用的地方比别人更要
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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