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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剑》


第三十六章 魂兮无依恨难填



  
  南幻岳坐起了身来,提高了嗓门道:
  “老丈早啊——”
  狄修成径行推门而入,笑容可掬:
  “早?不早啰,不早啰,日头上三竿啦……”
  杨玲端了一张锦凳过来,狄修成谢了一声落空坐,他看看杨玲,又端详着南幻岳,再度
呵呵笑道:
  “气色不错,唔,精神也不错……”
  杨玲脸蛋儿又是一红,羞怯怯的道:
  “老丈,我和他,谁的气色不错,精神又不错呀?”
  狄修成笑道:
  “都不错,呵呵,都不错。”
  南幻岳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老丈。”
  狄修成颇有兴致的道:
  “来,说与我听听,什么喜事呀?也好叫我头子分沾一点喜气。”
  杨玲不待南幻岳开口,已憋不住抢着道:
  “我们要成亲了,老丈!”
  狄修成怔了怔,道:
  “谁要成亲啦?”
  杨玲一指自己胸口:
  “我——”又点了点南幻岳,“和他。”
  狄修成连忙站起,笑得合不拢嘴:
  “恭喜恭喜,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莲结双蕊,比翼齐飞,呵呵,正是有情人终成眷
属……”
  杨玲又羞又喜,又得意的说道:
  “多谢你了,狄老丈……”
  南幻岳笑道:
  “看你,一点女孩子家的忸怩娇羞之态也没有,装也得装一下嘛……”
  杨玲皱皱鼻子,道,
  “我爱你,你爱我,两心相许,合期百年之好,有什么忸怩的?况且我对你害了这些年
的单相思,一旦有成,自是喜喜悦悦,欢欣不尽,这还装什么?狄老丈也不是不清楚我俩之
间的这本陈年老帐!”
  南幻岳啼笑皆非的道:
  “好了好了,我算含糊了你。”
  狄修成经过这些日子来的相处,不但习惯,也泰然了杨玲的脾气,他笑眯眯的鼓着掌道:
  “应该的,应该的,这才是江湖儿女,铁汉红粉的爽朗本色,比起一干世俗女子的故作
姿态来,要强多了,强多了……”
  杨玲得意洋洋的道:
  “听到了,你?”
  南幻岳笑道:
  “反正你皮也厚了,人家怎么说,你根本不在乎。”
  杨玲扑去狠狠的捏了南幻岳一把,尖声道:
  “这是夫妻间的第一课——训夫!”
  南幻岳双手急摇,口中忙叫道:
  “第二课——雌伏!”
  杨玲哈哈笑道:
  “这还像话,哼,算你福至心灵,学得快,且饶了你。”
  狄修成干咳一声,开口道:
  “大喜的日子,决定了么?”
  南幻岳抚揉着被捏痛的臂膀,边道:
  “等我伤势完全痊愈,又救了狄十娘之后。”
  一提到狄十娘,狄修成的胜色不觉便黯淡下来,他叹了口气,笑容也变得牵强了:
  “还是先办你们的婚事要紧,小哥,别为了十娘而影响到你们的婚事大礼,不然我就更
于心难安了,为了这档子麻烦,你们已经遭受不少牵累啦……”
  南幻岳坚定的道:
  “不,我必须先把她救出来,否则我更于心难安。”
  杨玲也接口道:
  “这是我们该做的事,老丈,这也是幻岳的一个心愿,不偿了愿,他绝不会半途中止的,
你也知道他的脾气……”
  苍老的面孔上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而微笑凄惶着像扩散的流汁浸入了狄修成眼角唇边
的皱褶中,他低沉的道:
  “为了我那闺女,南小哥也受尽了累,吃够了苦,流血流汗的左右遭折腾,唉……我真
对不住南小哥——”
  南幻岳忙道:
  “这不算什么,老丈,你再要这样说,岂不是就见外了?”
  狄修成唏嘘了一声,道:
  “小哥,依你看,这事情还有个指望么?”
  南幻岳用力点头,道:
  “当然,就这几天我就下山去和那两只狐狸接头,如果他们不把狄姑娘交出来,他兄妹
两人也全别想活了!”
  关于南幻岳去搭救狄十娘的经过,南幻岳已经大略的告诉了狄修成与杨玲两人,是而其
中的得而复失,诡谲被折之因果,他两人也都知道,当然,南幻岳没有提及潘巧怡插在里面
的事,他还不想找这个麻烦!
  狄修成为人忠厚慈祥,他有些不安的沉沉说道:
  “这……小哥,把那两人的性命,圈在十娘的事情里,万一真个因此而使那两人丢了命,
似乎有点太辣……”
  南幻岳摇头道:
  “江湖上的事,老丈,不是你可以透彻了悟的,其中奸诈百出,互为利用,每每钩心斗
角,各使手段,如若顺着一般途径老老实实去办,一辈子也别想弄出个结果来,而且当初是
阎氏兄妹在这里头搞的鬼,作的梗,也理试他兄妹两人负责解决问题,所谓解铃还是系铃的
人,谁闯的祸,便诙谁去设法消脱,半点也不过分,至于将他兄妹二人的性命套在其上,只
是一种迫其就范的手段罢了,否则,他们岂会这样心甘情愿的解这个‘铃’?”
  狄修成讷讷的道:
  “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南幻岳微檄一笑,道;
  “若是桩桩道理都是对敌人合适,我们大家也别想混了!”
  杨玲轻声道:
  “老丈,请相信幻岳,他的做法不会有错的,你不能拿一般的行事原则来衡量江湖上的
事,那就会变得太离谱了……”
  狄修成低喟一声,道:
  “为了十娘,业已搞得我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南幻岳正色道:
  “我负全责,老丈,好好歹歹,必给你个交待!”
  狄修成神色微现凄然的道:
  “小哥,依你看,那阎家兄妹两人会如约将十娘带来么?”
  南幻岳沉吟半响坦然道:
  “不敢说。”
  狄修成又忧虑的问道:
  “他们可能不会将十娘带来?”
  南幻岳平静的道:
  “这里面会有很多种可能发生的演变,老丈,有些是我们可以预料及的,有些却非能以
猜测。”
  狄修成悒郁的道:
  “以你想,大约会是哪些演变呢?”
  南幻岳低沉的道:
  “首先,我们要确知一个事实,这个事实就是阎家兄妹并不乐意替我们去办这件事,他
们之所以答应去办,完全是受了胁迫,身不由己所至,是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可能有些
令人不愉快的意外发生——”
  舐舐唇,他接着道:
  “譬如说——阎家兄妹这一口气咽不下,宁肯自己舍命也不愿去救狄十娘,他们根本就
不来赴约了……或者他们带了大批帮手前来埋伏四周,打算在我前去晤面之际突起袭击,以
求制服我逼我拿出解药,也可能他们在将狄十娘换取解药之后再来拦截我们……总之,他们
可用的方法很多,有些我们可以想到,有些却是难以逆料的……”
  狄修成吃惊的道:
  “这样说来,事情不但成败难料,而且还暗含着危险?”
  南幻岳哧哧笑了,道:
  “江湖人,江湖事,哪一次办起来是平顺无波的?”
  杨玲道:
  “幻岳,到时候我陪你去!”
  南幻岳道: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杨玲噘起小嘴道;
  “你就爱一个人跑,不嘛,我要去。”
  南幻岳道:
  “小姐,这是去冒险,不是逛庙会,赶场集,你当有哪些开心的事?”
  杨玲哼了哼,道;
  “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也不是初出道的雏儿!”
  南幻岳道:
  “不行!”
  杨玲使了小性子:
  “怎么不行?做妻子的陪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不管,我就要去。”
  南幻岳坚持道:
  “我是为了替你着想,不错,你的功夫还过得去,但却不是顶尖儿的,万一对方约了帮
手,其中再有几个狠角色,我就要一面拚命一面照顾你,另外尚得护着狄十娘,这样一来,
就碍事大了,设若我一个人去,进可攻,退可守,行动上利落得多,你何必非要跟着给我惹
些心事?”
  杨玲委屈的道:
  “我知道,你就是不喜欢我跟着你,你另外可以在外面和些狐狸精眼来眉去,可以动歪
心……”
  南幻岳无奈的道:
  “宝贝,你何苦自寻烦恼?净伤些无谓的脑筋?”
  狄修成一边也劝着道:
  “杨姑娘,南小哥说得对,你的功夫好是好了,却不是最好的,这种大风险,你还是别
跟着往里趟,如是弄了个好歹出来,休说南小哥无以自处,便老夫我也会神魂难安,此着极
易遗恨的事,还是少沾为妙——杨姑娘,不止为了你一个人,更为了大家着想……”
  杨玲不服的道:
  “但幻岳呢?他不是一样往里趟——”
  南幻岳豁然大笑:
  “我的心头肉,就凭你那两下子,和我来比,行么?就不说天地之差吧,至少也是缪以
千里有余了!”
  杨玲气得俏脸通红,跺着脚道:
  “你—一你敢取笑我?”
  狄修成忙道:
  “别生气,别生气,杨姑娘,南小哥说着玩的……”
  南幻岳笑道:
  “是呀,我是说着玩的,你可别气坏了那金枝玉叶身哪……”
  杨玲重重一哼,轻轻点戳着南幻岳的额角:
  “你别俏皮,看我等一下饶了你?”
  南幻岳伸了个懒腰,笑吟吟的道:
  “等一下,你就算剥了我,那是另外一回事,宝贝,你倒先去弄点东西吃了,待我梳洗
一下,修修面,还得去办件事。”
  杨玲问道:
  “什么事?”
  南幻岳一笑道:
  “和老大谈!”
  杨玲弯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诧异的道:
  “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呀?”
  南幻岳神秘的道:
  “你猜?”
  杨玲嘴唇一撇,嗔道:
  “讲嘛,我才懒得去猜呢!”
  南幻岳道:
  “他答应给我的代价,我总得和他说好怎么个接受法呀,这其中可是一门大大的学问
呢!”
  杨玲眉开眼笑的道:
  “对了,那些大买卖,那些巨万之金,老天,我有生以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堆在一起
不知会是怎么个耀眼法?”
  南幻岳有趣的瞅着杨玲,道:
  “你呀,真是个小财迷!”
  杨玲不依的扭扭身子,道,
  “我丈夫的财富嘛,谁说不准我亲近?”
  南幻岳道:
  “放心,将来这些东西到了手,我通通交给你去保管支配,叫你整天眼里看的,手里沾
的,全是金晃晃的玩意……”
  杨玲欢叫道:
  “马上我就是富婆了……”
  南幻岳大笑一阵,道:
  “真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狄修成陪笑道:
  “这么大的财富,也确实令人咋舌呢,有多少人辛苦一生也赚不了其中百成里的一小半
成,难免令人向往之……”
  南幻岳颔首道:
  “不过,我用了三年多苦狱般的时光与几乎是生命的代价换取了这些财富,在我来说,
并不认为太多,你们想想看,古潇然所得的只怕倍此不止!”
  杨玲忽然道:
  “那为什么不跟他多要点?”
  南幻岳静静的道:
  “人要知道满足,知道适分,就凭这些,只要善加运用,刻俭度日,已是够终生取之不
竭,何必非要堆上金山银山不可?况且这些财富的豁出,已像剜了古潇然的心肺一般,再榨
他,是不会榨出多少油水了……”
  狄修成连连点头,说道:
  “对,对,南小哥说得有理!”
  杨玲又道:
  “那么,如何交割这些财物呢?”
  南幻岳一笑道:
  “我已成竹在胸——叫古潇然说出他藏钱的地方,不必全部说出,只要凑合成我要的数
目即可,然后,我亲自或托人去拿,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到了手,另外,‘大理府’的买卖也
叫他写亲笔信给那里的主事者说明换了后台老板,我再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即可,这样也避
免了万一会发生的麻烦,这是我们自己的小心处,实际上古潇然十有九成不敢暗做手脚,因
为他的老命还在我们手里,而他又是个十分爱惜生命的人……”
  狄修成道:
  “他会答应这样办么?”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会,他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
  杨玲担心的道:
  “对了,幻岳,那几家生意楼下来容易,但那巨万之金又怎么去拿法?怕不得派上好些
人,雇好些车?”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说你没见过大世面你还不相信,我们何需实际下去取纯金?十足兑用的银票不行么?
再说,细软的珠宝翠玉也一样顶值呀,哪有笨到真去拖运这么多黄金回来的?”
  杨玲恍然道:
  “不错,这个法子最好——”
  随即,她又嗔道:
  “我只是一时没有想到,你就又抓着毛病来损我了!”
  狄修成掀起身,笑道:
  “好了,快别再抬杠啦,宝贝,先去弄点吃的,肚皮全饿扁了,病人可经不起饿的
哪……”
  杨玲斜睨着南幻岳,道:
  “你还是什么病人?你的病早好啦,哪有病人说话这么风凉带刺的?”
  杨玲一面披上罩袍,一面南幻岳边托出剃刀面巾来,口中是那么说,却又自动去倾水取
杯,更将桌上的铜镜支好。
  狄修成站起来道:
  “你们小两口再聊会吧,我到前面走蹭一圈。”
  南幻岳道:
  “这一阵子,约莫将老丈你的耳根都吵烦了?”
  狄修成连道无妨,笑呵呵的出门而去,他这边一走,杨玲早已将漱洗用具全撂置舒齐了,
动作神韵之间,完全是一个初为人妇的小妻子模样,又娇柔,又妩媚,尚未结连理,她的心
中却早巳做比翼了……
  在那间全以大青石砌成的坚牢柴房中。
  南幻岳是一袭黑袍外罩一件黑皮镶着兔毛的马巾,他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对面,躺在
于草堆上的,则是面容微泛红光的古潇然,这个把月下来,他居然养胖了好些。
  甫幻岳端详着他,啧啧称奇,
  “老古,你气色不差嘛,显然这地方对你十分适合,就这段日子下来,你好像多少发福
啦!”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睡,也没个心事想——就是想吧,也是白费脑筋,所以干脆不去
瞎琢磨了,这样的日子,怎不令人发胖?”
  南幻岳笑道:
  “我听孙红眼说,你一顿饭可以吃上三碗半,并且连汤带水地舐得干干净净,你真行,
看得开!”
  古潇然苦笑一声,道:
  “看不开又能如何?你也不会放了我!”
  南幻岳淡淡的道:
  “不要去谈这些异想天开的事。”
  古潇然蠕动了一下身体,道:
  “身上缚的绳子太难受,若非你刚给我解了穴道,连动弹一下全不行,其实,制穴与捆
缚,两样只要一种就足够了,成天躺着动都不动,委实叫人不好过,你知道,我又不会逃—
—”
  南幻岳道:
  “不是你不逃,而是逃不掉。”
  古潇然道:
  “你既知我逃不掉,又何苦这样折磨我?”
  南幻岳笑笑道;
  “这不是折磨你,老古,以你的罪孽来说,眼前的处境乃是最大的享受,你真正的折磨
还没有开始呢!”
  古潇然颓唐的道:
  “幻岳,想想看,你对我这样,也不觉得太过分么?我们还是老朋友——”
  南幻岳嗤之以鼻道:
  “老朋友?屁的个老朋友,我这条命差点叫你卖了,‘老朋友’的定义是这么下的么?”
  一斜眼,他又道:
  “可是,你虽然对我赶尽杀绝,我待你却仍然仁尽义至,就以你屈就在我这里的一段日
子来说吧,先替你把伤治好,每顿三菜一汤加上大白米饭侍候,更按时替你解开穴道通脉,
松绑活血,这样的优待,你到哪个对头那里找得着?拿你点钱,却是我该得到的,数目只少
不多,送你去那古洞里蹲上几年,也不过是补偿我在洞里的几年时光而已,算起来,你可是
占的便宜太大了,若以你那种‘谋财害命’‘独吞独吃’的行为来说,换了别人,就是不抽
你的筋也要活剥你的皮,老古,你倒是说说看,我什么地方不够意思?”
  古潇然讷讷的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大人大量,又何必斤斤计较?”
  南幻岳哧哧一笑,脸色立沉:
  “老古,如果你要我的生命我还不计较,什么事我才该计较?那不止证明你手狠,更表
示你的心毒!邪脑筋动到自己朋友身上,你这人还有没有点人味!”
  古潇然苦着脸道:
  “就算我做错了,你该高拍贵手——”
  南幻岳“呸”了一声,怒道:
  “当时,你对我怎么不‘高抬贵手’?而势必置我于死地?娘的,说着说着,我那一股
无名火又要冒升了——”
  古潇然惊悸的道:
  “好,好,我不说,不说便是,我们仍然按照原议,我,我认了——”
  南幻岳冷冷的道:
  “总算你还有点眼色,否则,一个弄毛了我,说不定你在古洞里的辰光又要延长了……”
  古潇然恐惧的叫:
  “使不得,使不得,幻岳,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过多久便是多久,怎能随意延长?
你一直是个守信尊诺的人呀……”
  南幻岳皮笑肉不笑的道:
  “好吧,我便维持原议。”
  额头上业已见了汗渍,古潇然如释重负的道:
  “唉,天爷,只你这精神上给的威胁,我就吃不消了……”
  南幻岳尖刻的道:
  “是我给你的么?抑是你自找的?”
  古潇然喘着气,忙道:
  “是我自找的,就算我自找……”
  南幻岳眉梢一吊:
  “咦?你还不服?”
  古潇然急道:
  “服,服,早服了,唉……”
  南幻岳点点头道:
  “这还差不多。”
  挥了一下双臂,他又道:
  “你可曾想到,你答应我的那些财物用什么方法交给我?”
  古潇然愕然道:
  “这还需要什么法子?”
  南幻岳一笑道:
  “当然要。”
  古潇然道:
  “我写的亲笔信,盖上钤印,并做好暗记,你拿去‘流泉镇’我家里,找我的管家,也
就是我的亲外甥,他便会如数交拨……”
  舐舐唇,他接着道:
  “这件事,临行前我已交待过了,只是,唉,数目没有这么大就是了……”
  南幻岳摇头道:
  “我不要用你的方式。”
  古潇然呆了呆,道;
  “为什么?”
  南幻岳笑笑道:
  “很简单,我不愿你的人晓得有这么一笔钱财落入我手,以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
烦!”
  古潇然忙道:
  “你放心,我交待的这件事,只有我外甥一个人晓得,此外,就是随我同来的那些人了,
而随我同来的人又通通叫你干掉啦……”
  南幻岳道:
  “或者你说的真话,其实我也并不十分顾虑,因为你还掌握在我手中,而且如果有人在
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那个人就未免过分愚蠢了,不过虽是这个样子,我还是喜欢隐秘一点
比较好……”
  古潇然道:
  “你是大过谨慎了,幻岳,我的几个得力手下全叫你送了终,连那倚为辈山的卓鹏也没
得着个善果,我已经再没有什么人可以仗恃了,真的,你拿到的钱我保证不会再添麻烦……
幻岳,你想想,我亲自带了人来,费了这大的劲全奈伺不了你,更闹了个灰头土脸,便算我
还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他们岂敢不自量力到虎嘴上拔须?何况你这虎头,尚是头吊睛
白额的巨虎啊……”
  南幻岳道:
  “何况你的老命还吊在我这里?”
  古潇然愁眉苦脸的道:
  “就是这话啰……”
  南幻岳摇摇头道;
  “好了,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打算,说了这么多,仍得依我的法子做。”
  古潇然叹了口气,道:
  “随你吧只要你愿意,我是没什么麻烦的,反正要给你的终得给你。”
  南幻岳一笑道:
  “你现在可真变得通情达理多了。”
  古潇然道:
  “有句话说过——‘人到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南幻岳颔首道:
  “你既然知道有这么两句话,事情就好办了,现在告诉我,你藏钱的地方,当然,只要
告诉我哪几个凑得齐黄金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总数的地方即可,其他你的超额私蓄
所在不用讲!”
  古潇然略一犹豫,终于肉痛如剜的道:
  “好吧……在我卧房那张铜床的雕花脚架里,靠墙角那面的一支脚架,扭开它,里面有
十足赤金的存票五万两,明珠千颗,翠玉百件我委实没那么多,我不喜欢存积这些劳什子,
脚架中另有银票三万七千两,幻岳,就请你凑合一下折合抵数吧,唉,你等于刨了我的老根
了……”
  南幻岳哼了哼,道:
  “少在我面前哭穷,玩这一套花巧,娘的,你实际所有恐怕不止超出我向你拿的数目十
倍!”
  古潇然连天的喊起冤来,道:
  “真是可怜我哦,老朋友,你这一搜取,我剩下的也就只是些渣啦,你吃面,我喝的全
是残汤发,一点底子也都叫你刮光啰……”
  南幻岳冷冷的道:
  “鬼话!”
  古潇然急叫道:
  “老朋友,我可以赌咒,可以起誓——”
  南幻岳一挥手,道:
  “少噜嗦,你以为我会相信?另外‘大理府’那三家买卖你也写个凭证叫他们晓得换主
了,我派人按月去查帐收钱——”
  古潇然瞪大了眼,惊叫:
  “什么?三家生意你还想要?幻岳啊,手下留情哪,别这么狮子大开口,吃人不吐骨头
啊……”
  南幻岳恶狠狠的道:
  “写不写?给不给?”
  古潇然噎窒一声,嗫嚅着道:
  “幻岳,只要一家吧?”
  南幻岳大吼道:
  “三家全要,否则就延长你在洞里的时期!”
  古潇然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
  “罢,罢,罢,给你,给你,你这吃肉吸血的钱蛀虫,你这是在逼着我倾家荡产两手空
空了……”
  于是,南幻岳击掌两声,门儿开处,孙红眼业已手捧笔砚纸张,更拿着一面小几走了进
来,他端端正正的将小几摆在古潇然面前,更将笔砚置安,纸张铺平,然后,欠欠腰,龇牙
一笑;
  “写吧,古大爷。”
  古潇然突然大吼:
  “给古爷松绑,这样我怎么写字?”
  南幻岳点点头,孙红眼迅速替古潇然解开双腕上的牛皮索。古潇然一面用力搓揉着腕上
的瘀痕,一边又大刺刺的,神气活现的叱喝:
  “磨墨呀,濡笔啊,你这红眼龟孙在发什么愣?”
  南幻岳无声的一笑,端了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一边去,眯着眼专等古潇然的让渡凭证写好,
当然,他知道因为对方不大甘心,所以必然会写得极慢极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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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单人匹马,南幻岳匆匆赶往“大理府”,日子就在跟前了一他与阎家兄妹的约会,
他希望对方不要迟到,当然,他自己就更不能迟到,那可真是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呢……
  临行之前,南幻岳委实费了不少唇舌,又加上狄修成的劝解,才把他的准妻子杨玲留在
庄里。古潇然依然被关在那间坚固的柴房之中,对这位“老朋友”,他要等到回来以后才处
置,为了预防万一的变化,他更暗中向这位“老友”施展了“分筋手”,这是一种极其诡异
的武功,相当的阴毒,被施上“分筋手”的人,不发力使劲便浑然不觉,但只要一用力,全
身筋脉立即绞错痉挛,那等痛苦,是够当事者在地下辗转翻滚上两个时辰!
  就在约会的前一天夜里,南幻岳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大理府”东去十五里的“驻马
亭”!
  这是个路边的亭子,很宽敞,里面尚有石桌石椅等物陈列,平常时客旅行商经过此地,
大多要停车下马,到亭子里歇口气,憩息一番,但那是指春夏的季节,一等进入秋凉,天气
没那么燠,日头也不那样火毒了,在这里憩歇的行旅便也少了,像此际的天候,雪飞飘飘,
寒风刺骨,那一阵一阵的酷冷恶冻,能将人的血液也僵凝住,道路上早已鬼影不见一个,还
有谁会在这四面通风,无可遮掩的空亭子里驻马呢?
  南幻岳晓得这种情形,所以他才挑拣了这个地方——又安静,又冷僻,而且,视线广阔,
进退随心。
  一夜没有合跟,他就那么待在亭子里等待到了天明,口鼻间呵着白色的雾气,他不时走
动着挥臂跺脚,舒畅着体内的血脉,他需要保持绝对的灵巧利落,因为他知道,随时可能得
运用他的体能呢。
  黑沉沉的大地逐渐转为灰白,那是一种朦陇又迷茫的灰白,像有浓重的雾氲,而雾氲里,
慢慢形成晕沉沉的亮度,曙光露了……
  长长打了个呵欠,他耐心的注视着来路,不知怎的,到这个时候他居然有些担心起来……
  周遭是一片冷寂,空气冻得似要脆了……
  突然间——
  就像那几个影子原来便在那雾氲里一样,有三个模糊的黑影缓缓朝这边接近,隐约中,
宛如三团来自虚无的幽灵……
  “来了!”
  南幻岳振奋起来,同时,他的右手已不自觉的摸触到腰间的“寒水红”那又硬又光滑的
把柄上!
  凝目注视着三团慢慢移动的影子,显然,他们都骑着马,但为什么没听到蹄声呢?南幻
岳等他们再靠近了一段距离后方才恍悟,三个人的坐骑蹄趾上,全包裹着厚重的草网与棉兜
——嘿,怕马儿在雪地里打滑吧?
  一抹笑容绽开在南幻岳的唇角,他已看清了马鞍上的人“玉狐”阎立名,“花狐”阎小
仙以及,另一个全身裹在青色斗篷的身躯,十分纤细窈窕的身躯!
  双臂环胸,南幻岳挺立在亭口间,他目迎着对方,神态显得镇定从容又威武凛然!
  于是,在距离亭子前丈把远近的地方,三匹马缓缓停住,却只有阎立名一个人抛镫下地!
  南幻岳气宇深沉,卓立不动。
  阎立名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屑水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南幻岳微微一笑的语声在生冷的空气中显得有点硬崩:
  “不错,你们很守时!”
  阎立名仰着脸,那张苍白中泛着憔悴的脸孔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呵了口白气,
冷淡的道:
  “我们当然守时!”
  南幻岳点点头又道:
  “不过,光是守时不行,你们还守信么?”
  阎立名的双目中射出一片愤怒的火焰,他大声道:
  “什么意思?”
  南幻岳朝那马背上裹在斗篷中的身影一指,道:
  “人带来了没有?”
  用力吸了口气,空气是冷冽的,阎立名又呛咳了几声,他这时的脸上已有了些红晕——
带着怒意的红晕:
  “当然带来了,你以为除了我们兄妹之外另一匹上面的人是谁?”
  南幻岳嘿嘿笑笑道:
  “吃一会亏,学一次乖,我上了你们一次老当,这一遭,当然我必须仔细一点,而且,
还要非常的仔细。”
  阎立名冷冷的道:
  “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南幻岳点点头道:
  “我会自行验明正身的!”
  阎立名踏上一步,一伸手:
  “拿来!”
  南幻岳瞪大了眼,道:
  “什么拿来1”
  周立名脸孔顿时歪曲着,面色铁青:
  “你想毁诺?”
  南幻岳怒道:
  “我想毁什么诺?”
  阎立名激动的大叫道:
  “我兄妹费尽干辛万苦,更背上一个背友通敌的臭名,替你特狄十娘弄了出来,你人也
见到了,解药为什么还不拿出来?你想得了人之后,再害死我兄妹两人么?你这个卑鄙的—
—”
  南幻岳大喝一声,叱道:
  “你先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双眉怒轩,他又厉烈的道:
  “八字尚未见一撇,老子凭什么就这么简单拿出解药?人带来了,不错,除了你兄妹之
外另有个人骑在马上,但我怎么知道那就会是狄十娘?我所看见的只是一个裹在斗篷里的身
影——那可能是世上任何一个,甚至是吕花那丑八怪也不一定!”
  阎立名“咔嗦”一咬牙,道:
  “姓南的,你完全是在存心挑剔,故找麻炳,你——”
  南幻岳狠狠的道:
  “我找你们屁的个麻烦,你们兄妹两个我早就腻味透了,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挑剔你们?
待我验明了确实是狄十娘本人,自会将解药交给你们,娘的,你穷紧张个什么劲?一副没出
息的狗熊样子!”
  阎立名双手握拳,气冲牛斗,道:
  “去看,你这就去看!”
  南幻岳哼了哼,大步走了过去,马上,阎小仙是紫红色的披风头上罩着同色的风帽,只
露出脸蛋儿来,也不知道是冻得如此抑是恨得如此——那张俏生生的脸庞上是严霜一片,白
中透青!
  南幻岳欠了欠身,笑道:
  “小仙妹儿,别来无恙?”
  阎小仙的回答就和此际的天气一样又冷又萧索:
  “见你的鬼去!”
  南幻岳微微咧嘴道:
  “久不相见,怎的一朝上面就不大亲热?”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
  “南幻岳,你不要嘴皮子上卖俏,早晚有你得到报应的时候!”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哦,我几乎忘了,你起过誓,赌过咒要收拾我的,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小仙妹,
可得手下留情呀!”
  阎小仙恨声道:
  “你记着,南幻岳,假如你真的落到我手里,你就会后悔你父母生了你到人世间来教你
遭这种罪了!”
  南幻岳深探注视着闽小仙,道:
  “你是这样想吗?”
  阎小仙僵硬又峭厉的道:
  “我不止是这样‘想’而已,南幻岳,我也会设法做到!”
  南幻岳点点头道:
  “祝你有好运气!”
  这时,后面的阎立名已愤怒的叫:
  “姓南的,你少和我妹子搭腔,她不屑理会你这种龌龊下流的无赖!”
  南幻岳头也不回的用手指朝后点了点,道:
  “阎立名,你不但是只狡猾的弧狸,更是一头只会叫哮的疯狗!”
  说着,他已绕到另一匹马前,仰脸凝视那张深掩在斗篷中的面容,他只看到那头发半遮
下的白白额角,看到一双明亮的,清澈的,却含着怯缩意味的眼睛,嗯,至少这是个女人了,
低咳一声,他威严的道:
  “你可是狄十娘?”
  对方急速点头,眼中的光芒立即透出喜悦振奋之色,南幻岳紧盯着她,缓缓的问:
  “你生肖是属什么的?”
  斗篷中的声音清脆又柔嫩,而且毫不避疑:
  “我生肖属鸡,昭义十七年二月十二日辰时生人。”
  南幻岳笑笑,道:
  “你爹狄修成狄老丈叫我问你一件事,你爹那支‘斑玉珮’是几时丢的?怎么丢的?”
  马上的人儿立时将斗篷的遮边拉下,现露出一张姣好又白净的清水脸蛋儿来,南幻岳端
详着她,嗯,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生得相当秀气,眉宇神韵,果然隐隐有点狄修成的
味道,这时,那少女却笑了:
  “我爹的‘斑玉珮’在我娘过世的前两年丢的,他到城西李掌柜家喝酒,唱醉了,回到
家里就发觉缀在腰板带子上的玉佩没有了……”
  南幻岳点点头,没有表情的道:
  “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小臂上曾经烫过一分伤,伤好了形成疤,疤很淡,我问你那块疤
在哪条臂上,什么部位?”
  怔了怔,少女似是回忆了一下,方始迷恫的摇头道:
  “我臂上烫伤过?有疤?没有呀,怎么我一点也记不得这件事呢?”
  南幻岳豁然大笑,道:
  “你是狄十娘,因为本来你就没有被烫伤过,自然不会有疤,你也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这只是我杜撰的,如果你是假充狄十娘的人,你就会做言乱指了!?
  那少女——狄十娘激动的道:
  “那,你是南幻岳大哥了?”
  南幻岳道:
  “正是我。”
  狄十娘顿时双眼泪光盈盈,又是感激,又是兴奋,又是伤楚的咽着声道:
  “南大哥,多谢你一再设法搭救我,你冒了很多险,吃了许多苦,还受了伤,这些事我
全知道,南大哥,多谢你……”
  南幻岳笑笑,道:
  “不必客气,令尊待我更是恩深义重,区区微劳,理该尽心!”
  狄十娘颤抖着道:
  “南大哥……爹……我爹好吧?”
  南幻岳道:
  “老丈很好,他对你非常关怀……”
  狄十娘终于忍不住泪珠滚落,她啜泣着道: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对不起爹……我有负爹的苦心教养……这么些日子,可怜他
老人家孤苦无依,孑然一身,连个身边侍候的人也设有……我实在罪孽深重……”
  南幻岳低声道;
  “这不能怪你,狄姑娘,你也是受暴力胁迫,身不由己。”
  狄十娘抽噎着道:
  “南大哥,我天天盼,时时盼,盼着能跳出那个魔穴火坑……当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来搭
救我,我差点高兴得发狂了,我原以为此生此世,再也逃出不齐家父子的魔手……”
  南幻岳平静的道:
  “他们也不是金刚罗汉,难道还有无边法力?你放心,齐家父子没有什么大不了,我既
救你出来,我便会担待一切!”
  狄十娘拭着泪道:
  “再谢谢你,南大哥……”
  南幻岳忽然道:
  “狄姑娘,恕我冒昧,你手臂上虽是无疤,膝盖附近却是有块疤,我能不能查看一下?”
  狄十娘欣然从命,这么冷的天气,她也立时下马来解开裤脚带,将厚重的裤管,衬套吃
力卷起,果然,现露出她在膝盖附近的一块疤痕来,一块微紫的,圆形的小疤痕来!
  南幻岳老实不客气伸手摸触,当他确定那块疤痕不可能是伪装或故意造成的以后,他迅
速缩手,并尊重的道:
  “狄姑娘,请原谅我如此行为,我不得不加意谨慎,这一次,我必须确定你是狄十娘无
讹,不能再有错误,你知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了,而一个人相同的错误犯上两次,就是愚蠢得
无可救药,我不希望我真是这么糟,否则,我自己也永不会原谅自己!”
  狄十娘一面匆匆放下裤管,体谅的道:
  “我知道,南大哥,我一点也不怪你,我也晓得你被人骗过的事……”
  说到这里,狄十娘悄悄向阎家兄妹那边溜了一跟。
  南幻岳欣慰的道;
  “现在,我完全确定你是狄十娘本人了,能救你出齐家父子之手,在你来说,固然是幸
运,而在我而言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狄十娘轻轻的道:
  “南大哥,我们走吧!我好想快点见到爹爹啊,有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没亲近他老人家的
慈颜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马上就走。”
  于是,他将狄十娘伏在马背,叮嘱她坐稳,就在这时,阎立名已迫不及待的冲到一边,
气喘喘的大叫:
  “姓南的,你慢点走,哪能那么容易就放你们两个走掉?今天若是不交待清楚,我兄妹
横竖都是死,不如与你拚了也罢!”
  南幻岳皱眉道:
  “你瞎叱喝什么?我并没有说不给你呀?”
  阎立名怒叫:
  “但你磨磨蹭蹭,粘粘缠缠,就是有意扯皮——南幻岳,我们人已如言交给了你,如你
再不依诺拿出解药,你就是存心欺骗,就是视我兄妹二人性命如儿戏,就是罪大恶极了——”
  南幻岳笑笑道:
  “借问一句,此别以后,二位是朝哪条路走,到哪儿去呀?”
  阎立名一怔之后勃然色变,咆哮道:
  “你问这些废话做什?我兄妹到哪里去关你屁事?你分明又想拖延时间……”
  鞍上的阎小仙也切齿道:
  “南幻岳,你的解药要就给,否则一句话摆出来,拖拖拉拉,算是什么玩意?”
  南幻岳不恼不气的道:
  “我这样问你们仍是一番好意……”
  阎立名大吼:
  “屁的好意,你这好意留给自己吧,我们只要解药——”
  叹了口气,南幻岳伸手入怀,摸出一只小小玉盒来,启开玉盒,他仔细的拈出两片纯白
的花瓣,十分慎重的递向阎立名。
  阎立名几乎是像抢一样将那两片花瓣攫于手中,他一边反复查看,边瞪着眼大声吼叫:
  “姓南的,这的确是解药么?”
  南幻岳十分不快道:
  “大丈夫一诺千金,我骗你做什?你们把人交给我,我便将解药交给你们,这其中还有
什么花巧可使?再说,你兄妹两个也算是老江湖了,‘白朱雀’乃天下珍罕异草,可治百毒,
这个见闻莫非也没有么?你看仔细,我交给你的不是‘白朱雀’的花瓣是什么?”
  阎立名凑在鼻端上闻了闻,仍然有几分怀疑的道:
  “就这两片花瓣?”
  南幻岳哼了哼道,
  “要不,你还希望用什么来解毒?给你运上一整车陈皮甘草?娘的,这不又是喂猪,用
得了那多?”
  阎立名怒叫:
  “你不要出口伤人!”
  一挺胸,南幻岳硬梆梆的道:
  “不服气么?我可以叫你们服下解药之后再取你兄妹性命!”
  鞍上,阎小仙冷冷的道:
  “哥,这种冷血暴戾的粗人,你又何必与他争执?别失了自己的身分!”
  南幻岳哧哧一笑,不屑的道:
  “身分?你兄妹二位还有屁的个身分?拆穿了,我都替你们脸红,只不过一对搭档的下
三流骗于而已!”
  闽立名青筋浮额,大吼;
  “姓南的,你以为你吃定我们了?”
  南幻岳面不改色的道:
  “至少,你们也吃不定我!”
  阎立名略咯咬牙,气涌如山:
  “你记住,南幻岳,你千万要记住,我们之间这笔帐,迟早也得好好清结,或许要很久,
或许就在眼前——”
  阎小仙忙叫:
  “哥,别说了!”
  脑子里宛似有什么意念闪动了一下,南幻岳下意识的朝四周望了望——四周却仍是白雪
皑皑,寒雾沉沉,没有什么异状,他笑子笑,道:
  “随你们的便,只要二位兴致高,不论何时何地,我姓南的包管奉陪,有半点懦怯就不
算人生父母养的!”
  “希望你到了那时也会有现在的英雄气慨!”
  南幻岳傲然道:
  “南某人向来如此!”
  阎立名深探吸了口气,生硬的道:
  “这解药,怎个服用法?”
  南幻岳半眯上眼,似笑非笑道:
  “马尿二碗,人粪一撮合服即可!”
  阎立名呆了呆,勃然大怒:
  “南幻岳——你在戏弄我!”
  南幻岳冷笑道:
  “你若继续这样张牙舞爪下去,姓阎的,你会发觉你要吃的亏更来得大,娘的,我看腻
你兄妹二人的气焰了!”
  阎小仙粉面铁青的道:
  “南幻岳,你到底有没有诚意?讲不讲信诺?人,我们已为你带来,你把解药交给我们,
理该告诉我们服用的方法,哪有像你这样一味刁难使奸的?你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就全靠
这一套起的家?”
  南幻岳笑笑道:
  “好个利口利舌的小狐狸。”
  阎小仙冷冰冰的道;
  “我没有兴趣与你斗嘴,南幻岳,你早使我憎厌了!”
  南幻岳点点头,道:
  “好吧,我也懒得现吊你们的胃口,这两片‘白朱雀’花瓣,什么也不用掺合,就这么
吃下去即可解毒生效!”
  阎立名怀疑的问:
  “真的?”
  南幻岳不耐的道:
  “信不信由你?”
  阎小仙转头埋乃兄,低声道:
  “哥,我们就照他所说的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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