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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手无相》


六十八、栈道、树海、瀑布岩



  这是一间甚不成格局的上洞,但仔细望去,却是坚固无比,那是一块天然地下石块覆盖
下的缝隙处,外面的爆震,只是传来了轻微的震动,与闷雷似的震耳暗响,些微的附着石上
的泥土散落,是唯一不安全的来源。
  危烽烟,仰躺在夏婷的怀中,面如淡金,人已昏了过去。
  夏婷,左腿处血渍斑斑,已经凝结,显然伤处已止住了血,人却苍白憔悴,再无容光焕
发的那股娇媚俏劲,然而眼梢眼角,犹有一股浓浓的媚意,自哀苦中显露无遗,相当年西子
捧心、颦眉的媚态,想必如此!
  翁桐将百灵仙子所赠药丸,塞进危烽烟口内。
  危烽烟,强挣耷拉下来的眼皮,望望翁桐,满意地,感激的投过一瞥。
  渐渐地,危烽烟脸上的淡金色减退!代之而起的,是一抹红润,一丝儿汗渍。
  缓缓的挣扎,危烽烟闭目挺身,坐直后,头上已微微蒸腾出一股气体。
  久久,外面的爆震停息!
  危烽烟悠然睁开双目,神光熠熠地,向翁桐点点头,道:“是战飞羽给的?”
  翁桐知道,他是问药的来源,摇摇头,作答复。
  诧异的,危烽烟道:“会是百灵仙子?她——”
  翁桐道:“已去十敷岩,今后江湖再不见她的踪迹!”
  猛然抬头,危烽烟道:“为什么?”
  翁桐摇头道:“不知道!”
  约略沉吟,危烽烟道:“你是以生命作代价换来的药?”
  翁桐道:“生命对我不值钱,主上的可就不同了!”
  满意于内心,不显于表面,危烽烟深沉的道:“你不该为我受要挟的,那不是我救你的
目的!”
  既然不是,何必在此时特别提起,枭雄之心,总是别有所指的。
  翁桐却实心的激动的道:“我没受要挟,只是略表心意而已!”
  诧异的,危烽烟道:“那老虔婆会有那么慈悲?”
  翁桐道:“本来没有,后来突然改变了!”
  容色一整,威凛的,危烽烟望着翁桐,轻声道:“说下去!”
  那股子逼人气势,不因风声而改变。翁桐只觉得心头如遭重击般的一紧,随即慢慢地,
将自己一切经过,与之说明。
  翁桐说完后,危烽烟沉吟有顷,道:“战飞羽有事待干,故急急走了,并解了你的穴,
老虔婆何以会突然改变心意?你真的目送她走远?”
  翁桐诚挚的道:“在夜暗不见她的身影我才动身来此,一路上并且曾经绕路,窥探,未
见有人追踪!”
  稍一沉思,危烽烟向夏婷道:“婷婷,你能走吗?”
  夏婷道:“去哪里?”
  危烽烟道:“游云庄!”
  夏婷道:“那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我们去投靠他……”
  蓦地一阵长笑,危烽烟意气飞扬,而又狠毒的道:“我的小乖乖,你有财富而不能据为
己有,有天才而不能运用,原因就是你没有一股女人的长处——狠毒,而只具备了女人的缺
点——温柔。”
  夏婷突地撤娇着,软绵绵的腻声道:“那不好吗?唔……”
  危烽烟给她理理秀发,抚爱的,爱极地,温声道:“当然好!唔,能走吗?”
  夏婷撒娇的,扭扭身,投给他深情的一瞥,然后点点头!
  危烽烟温和地,安慰道:“要走好几十里,才能替你找到代步呢!”
  夏婷道:“在你身边,不会太苦的……”
  笑笑,危烽烟蓦地仰头向翁桐:“传下去,走!”
  游云庄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凶险,那是指它所处的地势,到游云庄必得要先行过许多人所
想象不到的险要之处。
  游云庄在江湖上是出名的乐园,那不但是指它所处的地方,繁花盛草,山水奇佳,风光
旖旎,尤其是人为的因素,更能吸引人,因为主人好客,对人殷勤,招待的周到,那是任何
人都想不到的,不但有口福的享受,更且有眼福,耳福,一切人生的享受,只要你做客人的
想享受的,说得出名堂来,游云庄,总能满足你的欲望。
  每一个去过游云庄的人,都能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引为平生一大快事。
  每一个到过游云庄的人,都知道庄主浑沌老人,江可元的值得亲近与尊敬。
  游云庄有无禁例?没有,似乎是到过游云庄的人,从未曾说过有何禁例,然而,在游云
庄中,所见到,享受到的,都可以宣扬,只是没听说过任何人被冷落,被禁止,要有,恐怕
只有庄主自己居住的那一小楼,算是禁例,因为,那是唯一不招待人参观,不招待人前往的
一处地方,但游云庄的理由,却甚是充足,因为那是他们历代庄主的灵骨安葬之处,所以不
方便招待任何客人。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哪一个客人,不在心里肃然起敬,而不愿去冒读,是以,在
任何人的心目中,那不算是禁区,亦不算禁例。
  可是有一个颇为特殊的现象,凡是到过游云庄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虽然他的口里
说得如何的好玩,舒适,然而却就是没有人做第二次的游玩。
  要有,恐怕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夏婷。
  夏婷正高踞一匹老马的鞍上,容光焕发,不但已无受伤时的那副委顿样子,反而是更增
光彩?
  在夏婷的前后,一列长长的人马,一个接一个的向前走着,这是一条婉蜒崎岖的陡峭凶
险的山壁悬崖小径,左右,都是万丈深渊,马行处,只能容一马立足,若果马儿一步踏错,
人马将跌落万丈深渊之中,不论左右倒均会毫无生理。
  这是一道天险似的羊肠径道,除非老马,岂能安稳的走这一条险路的,即是或身据武功
的江湖人物,亦要小心行走!
  在这群马的一条行列中,前后如一字雁般,排了数十匹马,每匹马上,都高坐一人。
  这是武林地牢的一群劫后人物!
  夏婷后面的马上,就是武林地牢牢主金错刀危烽烟。
  后面紧跟着的是滚地萌芦翁桐,与三眼雕杨鸿等数十人,远远望去,迄通几十丈,在一
线天上,宛如一条隐约云端的神龙。
  只是这是一条被困浅水的龙,甚至于是即将被深锁穴中的龙,因为他即将进入的地方,
乃是武林驰名的游云庄,一座进出虽是自如,然而在传说中有许多神密感的地方。
  马上人,都一个个存着一种希冀,希冀的是游云庄的招待驰名武林,有这一份希冀,使
他们忘记了眼前的危难。
  这种情形,不得不感激那位引路进庄的,前山总管游云庄上第一位对外接待的人——臭
脚大仙倪尚,在一见面时即对大众宣布了游云庄使客人舒服的种种方法,请进庄时,先自计
划好,要接受哪一项招待。
  在马上坐得稳稳的武林地牢的人,一个个都自唇角眼梢流露出无比的欢快,脑海中盘旋
着游云庄招待的条件,无视于两旁的危崖深渊!
  这是人的一种精神升华作用。
  臭脚大仙倪尚,独独的,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黄膘马上。在大队人马之前十丈左右,引
导前行。
  突然,前行的臭脚大仙倪尚不见了。
  夏婷的马儿,走至不见倪尚之处,心情不由一惊,原来此处是一陡坡,人工凿磨得略现
登道之势,两旁深渊,并未见改变,依然雾气蒸腾难测深浅,如同一座冥府地狱,张着巨
口,等待着自投的鬼犯。
  倪尚勒马登山,仰面回首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各位请攀住鞍靴,稍仰身体,顺着马
走的脚步,略作迂回,要较为稳妥!请传传吧!”
  夏婷回头向危烽烟重说一遍,如是一个个传了下去,顿时,引起一阵此微的骚动。
  倪尚大叫道:“请小心了!”
  黄骠马似听得习惯了,倪尚话一出口,它已当先迈开脚步,噔噔向下走去。
  一条人与马组成的左歪右扭,前俯后仰,不时有惊呼出声的行列,在缓缓的下移,那些
马儿,却安静的毫不受人惊呼的影响,步步稳稳当当。
  老马识途,路远人近,陡坡终于走完了!
  迎面,是一座危桥,在深渊中,吊上一道仅容一人一马可渡的软索吊桥。
  倪尚道:“一次请走俩人二马!”
  其实,他不用吩咐,那些马儿也不会搞错,他将黄膘马一带,立在桥侧!
  夏婷的马与危烽烟的马,已经不待抖缰竟鱼贯踏上吊桥。
  倪尚向危烽烟道:“请危大侠原谅倪尚不周之处,倪尚只能引路到此,过桥后,自有人
迎接!”
  危烽烟潇洒的道:“有劳,日后尚望多多亲近,指点,帮忙!”
  双目中透射出一股诚挚无比的光芒,看在倪尚眼中,不由得一动,感情的,是一种不由
自主的激发道:“只要危大侠,有用我倪尚之处,愿尽力而为!”
  危烽烟,回身抱拳道:“一言为定,先谢了!”
  一怔,臭脚大仙倪尚脑中,回绕着自己刚刚不由自主的话语,奇异的思索:“我为什么
会这样的同他答话?”
  人马在倪尚茫茫的思绪中前行,当最后二匹马通过后,远远的在另一面的桥头,尚自看
到黄瞟马停在原处不动,一直到所有人马远离吊桥,这才因山势,而看不到倪尚与黄骠马的
影子。
  夏婷一马当先,走过吊桥后,一个虬髯大汉,矗立桥头一侧,抱拳道:“奉本庄庄主之
命,郭宏迎接危牢主与娘子!”
  刺耳的一句“娘子”,使夏婷脸上,闪射出一抹羞郝,她记起了自己前次来时,亦是与
人做宾,也是如此称呼,但前面的名字却是“辛长定大侠”,而非危牢主。
  她能说什么呢?
  她能表示什么呢?
  她只能在心底里恨此人不修口德,但这能怪人吗?
  危烽烟似是对此听着极为顺耳,敞声道:“你大名鼎鼎的郭宏兄,不仗无声剑行道江
湖,而在此游云庄客串迎宾使者,实在使危某感到荣幸!”
  郭宏道:“不敢当,能接到危牢主,如此的贵宾,那才是郭宏的光彩……”
  危烽烟马上抱拳道:“郭兄请勿过谦,我金错刀与无声剑可没有分高下之心,这牢主二
字,已是过去了,郭兄可否改口,直呼危某之名!”
  一怔,郭宏心忖:“什么使不可一世,雄心壮志的英雄人物金错刀危烽烟如此的谦虚?
奇怪啊,奇怪!难道神手无相战飞羽真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使一个人的心理都挫折得无丈夫
气?”
  心中念转,口中却道:“那怎么敢当,无声剑微不足道的江湖名声,怎可与正是日到中
天的危牢主相比,这岂不是有意冒犯……”
  危烽烟低头一想,肃容道:“再如此说,危烽烟就要恼了,是不是郭兄瞧不起危某
人……”
  郭宏眼珠儿一转,豪爽地道:“既然危大侠如此说,郭宏恭敬不如从命,那么请,此处
离庄尚有一段路程,我们赶紧点,尚可以来得及在日落前,赴敝庄主为危大侠等设的洗尘
宴!”
  危烽烟道:“来此已是打扰,怎可……”
  豪情万丈,无声剑郭宏道:“危大侠何必客套,四海之内皆兄弟,就请换马。”
  一挥手,山侧转出一个,手牵一匹桃花马,鞍辔鲜明,与现在危烽烟等一众所骑的那些
瘦骨嶙峋的老马,真是不能相比。
  一匹接一匹的壮马,在山侧向桥头一处凹陷的场上集拢,一字儿排开。
  未等危烽烟有所举动,座下马已经迈步,走向那排开的马后,也一字儿排开,一马跟一
马的立足不动,显然这些马,已是训练有素,专为迎宾而用,已成了习惯。
  壮马与老马均都停下排好后,壮马竟然十匹匹退后,插于老马之间,与老马并排而立!
  人在马上,向左一跨,即已换上壮马!
  但一幅奇景,于此时出现众人眼前,那鞍辔鲜明的壮马,一个个都与者马耳鬓厮磨,咻
咻挨蹭,状至亲呢,看得夏婷心底里,起了一股幽幽的叹息。
  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抛弃的儿子。
  无声剑郭宏道:“它们是母子会!”
  任何人听到此话,都会流露出一种极为欣赏的面容。独独夏婷脸色倏变,心中如遭锥击
般的刺痛,好在任何人都在望着马儿,她的脸色仅仅是在刹那间,又恢复了原样。
  无声剑郭宏;一马当先,回身抱拳高呼:“在下领路!”
  之后,一匹匹壮马,随在郭宏身后,齐整的,向山上走去。
  上得山路,才知此处工程的浩大,是在森林中伐木开坡而成,道在林荫覆盖之下,根本
就如同进入树海隧洞,不见天日,仅是树枝浓荫中的些微天光照路而已。
  人马行入路中,只见影绰绰的光影如洒地银蛇闪窜,马行其上落叶沙沙如虫蚁蛀木之
声,不绝于耳,使人犹如进入一道阴森的鬼影幢幢的地狱通道之中。
  夏婷将马紧紧与危烽烟靠在一起,幽幽的道:“我有点怕!”
  危烽烟笑道:“走了那么多的江湖道,你怎会怕,有这么多人。”
  夏婷道:“这多人对于我并不存在,若非你在身边,我一定逃走!”
  女人灌迷汤的技巧,时机,都是最巧妙的。
  危烽烟心眼里冒出一股浓烈的情焰,感情的道:“放一百万个心,只要有我在,我不希
望你受到半丝儿委屈,这次,战飞羽的事,在我甚是懊恼,我不该大过低估了他的功力!”
  喟叹一声,夏婷道:“都是我不好!为了我使你刚有点基础的地方,毁于一旦!”
  危烽烟豪气的,而又感情的道:“那点基础算什么?我能毁,我就能建,我得到你,那
可算真正的幸福,你知道,我是在这方面受过创伤的,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你对我的纯情,
使我有勇气毁了武林地牢,也使我有勇气,重建我们的事业,完成你的心愿,让战飞羽得到
应得的报酬,记住,现在是我们重新开始的起步,终有一天,我要让你称心如愿的认到目
的,成为武林之后。”
  那不是随便说说的样子,夏婷看得出,危烽烟是真心诚意的,自他那森冷而又坚毅的目
瞳中,露出的是一股炽热的光芒。
  夏婷回给危烽烟的,是相信的,信托的柔和目光。
  夏婷知道,自己有两次错误,那是甚难补偿的,为了个人的欲望,她离弃了丈夫儿子,
到头来,本曾自己醉心的人,却是一个仅能满足肉欲,而不能满足她精神的渴望,虚荣的废
物,水性扬花的她,还有一股虐待、报复的性格,使他毫不顾惜的将铁书生抛弃而投入了危
烽烟怀中,如今她知道,她不能再错,否则,她在这世界上,将一无所有,现在,她如同海
上漂流的溺者,抓到了一块木板,她不能再放手,她必定要以之做为救命的菩萨,将来,这
块木板,就是她建立宫殿的主要原料。
  危烽烟在夏婷心目中,何只是木板,简直就如同一只怒涛海中的硕大的安全船。
  危烽烟心中的想法,是任何人都不能测度的,一个经历精神与事业双重挫折的枭雄人
物,心理是与常人不同的,此时的他是一个深沉的,狡黠的,狠心的典型人物,从他那茫然
的眼神中,是看不出的。
  蓦地——
  领路的无声剑郭宏;自马上翻腾跃回,落于左边一株古木之下,双手抓住一个危烽烟的
侍童,怒声道:“小兄弟,你要到哪里去?”
  小童茫然的神色中,有点惊悸,也显露出诧异,混合着不太好意思的眼神,望着郭宏,
低声道:“我想到树后方便……方便!”
  此时所有的人均稍立注目,三眼雕杨鸿,迅快的自马上射落当地,立在无声剑郭宏之
后,洪声道:“怎么,郭大侠,连小孩子撒尿也不行啊!”
  口气甚是不满,显然杨鸿对于“游云庄”的接待方式不太满意。
  本来嘛,以武林地牢之主金错刀之尊,率领所有地牢人到游云庄来,按理,游云庄主浑
沌老人江可元,应亲自迎接才对,不论他在武林地牢时,对他的优待,即按江湖规矩,游云
庄对武林地牢,也不应仅是在每一段派个主持人迎接就算了的。
  无声剑郭宏,放手一叹,强忍胸中不悦,冷声道:“小兄弟,你要忍不住用下就站在此
地解决,至于杨大侠要是也要方便,自可进入林中。”
  三眼雕杨鸿,蓦地一瞪眼道:“怎么,这种事还要分什么身份不成!”
  冷冷地,无声剑郭宏道:“杨大侠客,你何不自己试试?”
  三眼雕杨鸿怒声道:“试试就试试,难到还会吃人不成?”
  马上的“滚地葫芦”翁桐突然道:“吃人倒不会,伤人绝没间题,你要是想被吊起来戳
几个窟窿,那你就去,大个子!”
  抬起的脚步,突然停止,三眼雕杨鸿道:“矮子,你说的可是当真?”
  滚地葫芦翁桐道:“郭大侠不是刚说过吗?不信你就试试!”
  怒容满面,杨鸿怒道:“奶奶的,游云庄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安装机关的消息,我们
来此做客,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
  危烽烟轻叱一声道:“杨鸿,不得无礼,回来!”
  悻悻的,咕哝着,杨鸿怒瞪郭宏一眼,转身大步而回,飞跃上马,怒容犹自不息!
  危烽烟向翁桐使个眼色!
  翁桐滚鞍下马,似轴轶般的圆筒身躯,一晃到了郭宏面前。
  郭宏不由得心神一紧,付道:“看不出,滚地葫芦翁桐,矮胖肥矮的身躯,看来笨重迟
滞,却有如此快捷的转身功夫!”
  只见翁桐满脸堆笑,抱拳向郭宏一礼道:“多谢郭大侠救了这兄弟一命,我代我们牢
主,向郭大侠谢谢了,杨大个子不会讲话,心可是直得很,尚望郭大侠原谅他的鲁莽,翁桐
一并在此替他赔礼了!”
  郭宏一抱拳道:“不是兄弟不预先声明沿路林中没有埋伏,乃是因为各位来此是客,不
好意思露本庄的这些防止宵小的设施,而各位来此住久了,自然会知道的,至于说赔札,郭
某人不敢当!”
  口里说的客气,面上的表情,却不怎样欢娱,滚地葫芦翁桐岂是省油之灯?只见他亦冷
冷地道:“我们上路吧!郭大侠,今后日子还长呢!”
  郭宏悻悻然道:“对!日子还长呢!”
  迈开大步,走近马匹,一跃上马,当先行去。
  不多会儿——
  前路豁然开朗,只见一处平坦的峡谷地带,方圆几十丈,一条笔直的大道,两旁田亩纵
横,花树相问,一簇簇的,一方方的,分类栽种着各色花树,五谷,果菜,凡农家的玩意,
应有尽有,显然这是游云庄的规划庄田。
  危烽烟向四周望去,前方乃一座高插入云的山峰,迎面悬崖,壁立于仞,悬崖上,红墙
绿瓦,相互辉映,掩映于绿树繁花间,整个悬崖组成一个独立的屋群,细望去,竟然看不到
进入悬崖的道路与门户。
  悬崖下的那一道宽约五丈的瀑布,如飞珠溅玉般,一泻至底,谷底形成一座深潭,潭水
激起万道水花,映射着阳光,五彩缤纷,形成一幅奇景,潭周围一道道弯流,通向田亩之
中,因势灌注,实在是人工天然的奇妙配合。
  左右乃是与立身之处的山势连成一气,将谷底形成一个没有出路的盆地。出路,就只有
这一条树林中的树荫大道了,连绵无尽的树海,横压在整个山上,实在壮观已极。危烽烟自
心底里喜欢这一处地方。
  山顶的游云缓缓飘动下映日成辉,更增大自然的雄伟瑰丽,游云庄的名称,实是名副其
实。
  无声剑郭宏,跃马扬声道:“危牢主看到前面谷地中的中央大道吗?那是一条唯一通半
山悬崖本庄的通道,我们从此处下山后,直到潭边,有船渡各位至进入庄中的入口。”
  危烽烟道:“那入口可是在瀑布后面?”
  郭宏笑笑道:“牢主智慧实在是高人一等。”
  又像是捧又像是损的话,听在危烽烟耳中,甚为刺耳,心底里对于无声剑郭宏,存了一
种恼怒,但却是不现面上,反而微微一笑道:“郭兄夸奖了,请带路吧!”
  语虽轻微,“带路”二字却说得甚是清晰!这无疑是讥刺无声剑郭宏的身份,仅是个带
路的。
  无声剑郭宏,如何听不出来,冷哼一声,打马前行。
  人马鱼贯下得山来,踏在谷地大道上,仰望游云庄,正似在浮云之中,虚无缥缈,若隐
若现,令人有一股出尘之思。
  潭边近了,潭水澄澈碧绿幽深得不见潭底,凛冽之气沁人肌肤。
  无声剑郭宏在马上撮唇长啸,悠长尖锐,山山回响,久久不绝。
  啸声中,拔水声响,十余只小船,自瀑布后,循潭边转出,每只船上,仅舟子一人操
桨,吱呀吱呀的分两路,循两边潭岸成八子形向对岸摇来。
  最后右边一只船头上,端立二人,长袍,五络长髯,鹤发童颜,自生威仪。
  危烽烟望见此人,不由得心下一惊,暗忖:“江可元将无声剑郭宏弄来管理入山庄道
路,已大出我之意外,如今在潭上舟中的迎宾者,竟似是江湖中盛名久享的闲云野鹤飞云道
长。看来此老儿实是大有神通,此次前来,难道是我失策?”
  船儿近岸,一字儿排列,闲云野鹤飞云道长,跃身登岸抱拳道:“飞云奉敝庄主之命,
敬候危牢主大驾多时,请换为乘船,游云庄尚远,上厅已摆好筵席等待多时!”
  翻身落马,危烽烟道:“危烽烟怎敢劳动道长大驾,既然如此危某不敢拖延,就此
请!”
  回身向无声剑郭宏抱拳道:“郭兄一同请!”
  郭宏道:“不敢,危牢主先请!郭宏职责所在,稍待再来敬危牢主三大杯!”
  危烽烟道:“危烽烟敬候大驾,稍待再谢领路指引之德!”
  话落,向飞云道长道:“道长请!”
  飞云道长笑道:“牢主请,每船可上四人,一次即可渡过此瀑布岩下的飞云潭,只是请
各位小心了,此潭水性至寒!”
  滚地葫芦翁桐,翻身落马,待到飞云道长与危烽烟夏婷落船后,即指挥其余各人,仁人
一组,各登一船,恰恰适合来船之数。
  危烽烟看在眼中,存在心里,对于游云庄对自己前来的步步行动,大存戒心,连乘船人
数,都搞得一清二楚,处处显示了游云庄对武林地牢来人的细心招待,然而骨子里也存着一
种示威性质,危烽烟如何不知?
  只是,危烽烟来此,乃有企图,表面上,既是投靠而来,牢主的架子,他可不能端出
来,相反的,处处他所显示的,是一弱者的姿态,故而,毫无一点不逊之色。
  船甫转过瀑布,即见半山峭壁上,挂下串串藤蔓,似珠帘般,遮掩在一处高有三丈左
右,宽约丈许的石洞之前,瀑布噗噗之声,水花飞溅之下,阳光映照成一串五彩相间的景
色,美艳绚丽已极。
  小舟傍靠小小码头,一字先排开,飞云道长,率先落地,与危烽烟,夏婷,并肩向藤蔓
后步去。
  闪过藤蔓,只见宽敞的石洞中,灯光通明,迎面乃是一座与武林地牢中机关操纵的石厅
仿佛大的石厅,厅后乃是一道螺旋形的石级,婉蜒斜伸向山腹高处。
  危烽烟打眼望去,只见石级最下五层,灯光通明中,照射着五排高矮不一,肥瘦各半,
老少俱全的一群以游云庄主浑沌老人江可元为首的人物。
  危烽烟不由得,急步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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