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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风神帮》


第八章 人鬼情缘



  日上中天,时将近午。
  小桂他们回到先前布妥大阵,准备当做和僵尸决一死战之最后基地那标废宅中。
  望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这场布置,小千感触万千。他们三人一边啃着自隔镇买来的馒
头、卤菜充饥,一面哀声叹气!
  原来,稍早天刚亮的时分,他们三人出了殷家古宅,便急着为殷家那一百零七口棺木寻
找合适的墓地。
  当然,谈到风水,出殡这类“后事”,小桂和客途是无经验,自是顺理成章的交由师出
茅山的小千这个“专业人土”来负责办理。
  小千很快在里离殷家古宅不远之处,看中一片风水适宜的山地,准备做为殷家墓园。由
于殷家汇早成废镇久矣,这偌大一片山地并无人开垦.算是无主之地.只要并不便是该族墓
地,土地所有权的取得保证毫无问题。
  小桂乐得直笑,只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可惜,事实不然!
  当他们三人赶往三十里之外的隔镇,采用出殡所需之诸般用物时,镇上之人不免好奇,
是哪里举丧?竟然一口气需要准备一百零七份用品?
  三人自是坦然告知,此乃殷家发葬,所以工程浩大,所需用品与人手均感欠缺,希望当
地乡亲父老多多帮忙。
  谁知,他们不说还好,还有人前来应聘抬棺、棺墓的工作。一旦公开说明之后,那些已
先领过订金的雇工,纷纷跑来退钱,拒绝所接受之工作。
  三人道问为何不肯去?
  那些人吐着口沫,哼道:“因为殷家受了诅咒呀!有邪祟作怪,去不得,准死无疑呐!
这件事已在附近流传了百来年,谁不知道?”
  三人直骂鬼扯、荒唐,我们不是好好的?
  但是人家不肯去就是不肯去,他们也不能逼着人家去。三人只好雇车,打算将来买好丧
葬所需的用品载回殷家汇再说。
  岂料,车行老板早已风闻他们三人的来历,知道车子要去骰家汇,说什么也不肯租,因
为怕染了秽气不吉利。
  最后,小桂火大,索性出高价将车买下来,说他用完之后,宁可将车丢在殷家发烂。
  车行老板方始勉强答应,卖了一辆甚是老旧的破车,和一匹干瘪已极的劣马给他们,让
他们自己设法将东西载回殷家汇。
  他们三人对于镇上居民,如此不合情理的恐惧、迷信,除了无奈的摇头,亦是无能为
力。
  小桂乐观的认为,该镇因距离殷家汇较近,自然对传说比较信邪,不如换个地方试试,
也许别的镇上的人不会如此忌讳殷家汇的鬼事。
  干是,三人花了一上午时间,跑遍殷家汇左近,方圆七、八十里地内别处三镇一庄,一
小村。结果这些地方居民的反应,和第一个镇上的人完全相同,只要闻听殷家发丧,无论如
何重赏,就是没人敢接工作。
  最后,三人倒也因为地方跑多了,因而购齐建墓最重要的墓碑,和三大车香烛金箔、纸
人纸马等等拜祭之物。否则,殷家汇附近棋是小乡小镇,没事谁会一次囤积惩多的丧事用品
等人来采购?
  小桂终于不得不叹道:“乡野黎民相信迷信,比相信事实者多,难怪有些事以讹传讹,
造成轰动。”
  他们三人赶着三辆破车回到镇上,已是日上中午之时,想起得凭自己三人之力,下葬一
百零七口棺材,工作量之大,岂能不叫三人哀声叹气,直叫苦也!
  这时,客途望着正在拆除厅中阵法的小千,忍不住失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只是这
小鬼招惹上的事,很少不带麻烦的。”
  小千垮着脸苦笑:“我只要一想到,咱们三个人得挖一百零七处坟地,也就是每个人最
少要挖三十五个坑,每座坑还不得三尺宽、六尺长,我就快疯了!更甭提,每座坟皆得按死
者生辰八字之不同,在因定的时辰内,按不同的方位下葬。
  还有,墓园外围的砌墙、栽树等等琐碎工作也须完成,否则墓园不出三年就会变成乱葬
岗,可就大大不美了!天啊……”
  他越想越痛苦,简直要扯着头发大叫:“像我如此精明,如此懂得置身事外的人,怎么
会址进这桩麻烦理由?”
  客途苦叹道:“本来,我还巴望着你真的能教我远离麻烦之道,如今看来,你跟我一样
烂嘛!只要碰上这小鬼,也是没辙啦!”
  他们俩不由得同声呼嘘,互道同病相怜的心情,只差没有泪眼相对,否则就更像两名深
闺怨妇互吐苦水。
  一旁,正依着棺木上所抄来之名单,运起大力金刚指刻着墓碑的小桂,抬眼揪着二人做
作的表演,讥笑道:“这里实在不愧是阴脉所忧之地,阴气特旺!也不过才待了一天、半
天,马上就有人受到感染,变得像娘们一样。我说二位,你们的定力未免也太差了吧!”
  “你懂什么?”客途瞪眼道:“咱们这叫苦中作乐。否则,等待会儿一上工挖坑去时,
只怕会累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那时想乐也乐不动了!”小桂望了望地上自己费尽全力才
刻成的三块墓碑,再看看已经肿得像肿得像香肠的手指,泄气道:“不用待会儿.现在我就
已经乐不起了!”
  小千已收妥厅中布阵之物.走近过来,见状怔道:“你干嘛跟自己的手指头过不去?”
  小桂白眼道:“不是你说,要用手指刻这墓碑的吗?”
  “我……”小千捧腹大笑:“我是这么说,可是没有叫你急着刻呀!这墓碑上还得动点
手脚才行,否则如此刻法,你有本事,我还做不到哩!”
  “哦?”小桂斜瞄着张狂大笑的小千:“还得动手脚才行?”
  “当然!”小千尚且不知大祸临头。
  小桂突然飞扑过去,死命掐着他脖子,恶声恶气叫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还我手指变
香肠,可恶!”
  小千被掐得呃呃有声,却依然止不住暴笑:“谁叫你不先问我!呃……放手呀!会死人
的啦!”
  客途好不容易拖开小桂,笑道:“好了啦!你若把他掐死了,没人动那墓碑的手脚的
话,连我的手指也会变香肠,这千万使不得。”
  当然,小桂虽然懊恼自己手指遭殃,却也不至于想掐死小千,纯碎是在闹着玩,他也只
是“苦中作乐”嘛!
  所以,经客途这一拉,也就不为已甚的放过小千一马。
  小千搓着脖子直叫:“臭小鬼,你好狠呀!居然掐得这么用力,你以为自己是僵尸,想
掐死人呀?”
  小桂嘻嘻贼笑:“要掐死你也不是现在,师兄刚刚提醒我了,掐死你就没人替墓碑拜动
手脚,我又何必现在自己动手掐死你!”
  客途呵呵失笑,补充说明道:“请注意他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说,等你替墓碑动完
手脚,他可以拜托殷士民掐死你。”
  小桂嘿笑道:“师兄,你明白就好,何必故意揭穿我的企图。”
  客途故作庄重道:“师兄我乃大公无私之人,为了维护正义,我有义务提醒刚认识你不
久的小老千,注意你随时想要使坏的心眼。”
  小千哧哧谑道:“经由认识二位,我终于明白,人类的不要脸,原来是无所不在的意
识。"
  小桂笑问:“何出此言?”
  小千叹笑:“我还以为客途最正经老实了哩!连他都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臭屁满天,世上
还有谁不会不要脸?”
  “正经?”
  “老实?”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眼,同时哄笑道:“那是美丽的幻想罢了!”
  小千不住点头,佩服道:“能够如此堂而皇之承认的人,的确不是普通人。”
  他一顿之后,再往说明:“不是普通不要脸的人!”
  他原以为这话说完,小桂他们铁定要和他翻脸。
  谁知,小桂和客途非但不以为什,反而拍着他肩头告诉他:“很好,你终于认清事实
了。”
  小千还真是没见过这种人,过去,他的那些师兄们根本开不起如此玩笑。每次那些师见
和他都都输时,就将脸一拉,指责他不敬师长,口出怨言.叫他到戒律坛自请处分。
  小千心里虽是不服.暗骂:“开不起玩笑就别开嘛!”但是,仍得乖乖的去自请处分,
面壁三天。
  久而久之,他根本不再和那些师兄们说笑,免得自找没趣。也因此,同门中人都说他孤
僻,不合群。为免麻且不小千对这些批评,构来默默忍受,日久下来,连他自己都相信自己
是孤僻,不合群的份子,哪能轻松愉快的享受和人相处之乐。
  如今,客途和小桂给他的全新感受.不禁令他深深觉得——有朋友真好!
  有三、二个性情相投,懂得幽默、自嘲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快乐。
  “喂!”小桂推推他:“发什么呆?时间不早了.还不帮墓碑动手脚,等到什么时候?
今天还有很忙哩!”
  “我在发呆?”小千好玩的搔搔后脑,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小桂推他道:“就是不知道才刚发呆嘛!知道的话。就是想心事了,这么简单的事都不
懂,枉费你的师父养你这么大。”
  小千享受着难得愉快的好心情,嘻嘻笑道:“简单的事留给你这种简单的人懂,我这种
天才,专门养来仍一些复杂的事,目如……如何替墓碑动手脚啦!”
  他自随身的乾坤袋中取出瓶瓶罐罐置于地上。
  “呵……”小桂谑道:“有人很臭哦!”
  这小桂嘴里虽是如此说,但却满心好奇的挤在小千身边,看小千自地上那些瓶瓶罐罐倒
出各种粉末,将之调在一起。
  小桂每见小千加一种粉末.便问一声:“那是什么?该用多少?”
  小千手里忙着,口里也—一为小桂解答。
  不久,小千即已调配出一堆白石般的粉末。
  “好了!”他笑道:“将这些化石丹在墓碑上轻轻描上一层,再等片刻,那墓碑表面就
会变得如沙一担松软,不管你要写字或画图,保证轻而易举。”
  客途好奇道:“写完之后,这墓碑表面如何恢复原来的坚硬?”
  “简单!”小千道:“这化石丹遇水,立刻失效。所以写完之后,再用水一淋,墓碑便
可恢复坚硬,字迹自然也就定形了。”
  他抬头,看见小桂正仰首视天,嘴里响曲咕咕似是在默颂什么。
  小千不禁好笑道:“奇怪?你几时也加入我茅山派,学起念咒的法门?”
  小桂神秘一笑,叽叽咕咕背诵起来,小千仔细一听,竟是方才自己调配化石丹的成份和
用量。
  他张口结舌道:“你全记下来了?”
  客途同情的望着他:“我没告诉你吗?这小鬼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入耳不忘,对他
来说也不是难事。”
  小千眨眨眼道:“哇,那我可得注意了!否则,万一我将派中禁传外人的绝技说溜了
口,被你学去,岂不得背上数师叛祖的冤枉大罪。”
  小桂呵呵笑道:“你要是说漏了什么不该说的.只要通知托一声.我一定将它自闹袋中
洗去。”
  “真的?”小千不信道:“你的记忆能够如此操纵自如?”
  小桂嘿嘿一笑:“你若不信.试试看就知道了,”
  “算了!”小千摆摆手道:“我这小鬼还起来往是一回不着实的模样,我如果相信就是
笨蛋。想不泄密,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已提都甭提,否则就无法守密了!”
  “我同意你的说法。”客途温和一笑:“我一向认为,说那种‘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
别人’的话,最是无聊。”
  小桂笑道:“其实,说那种话的人,目的是希望你帮他传播秘密,你怎么可以不了解他
的心情。”
  这话说得三人都笑了起来,小千一望日头,已是正午,再也往不得时间,便和小桂、客
途一起动手,将化石丹抹在碑上,开始为殷士一族刻写墓碑。
  有了化石丹之助,三人运指如飞.不用几刻既已写完一百多块墓碑.
  小桂想起自己刚才以大力金则指刻碑的辛苦,直呼手蹄痛得冤枉。
  这事又引得客途和小千好好将他嘲弄一番,小桂自我安慰道:“如此方见我的真心,你
们尽管笑吧!”
  三人忙着将刻妥的墓碑过水洗净,在搬上车,准备一往墓园。
  这些工作都是省力不得的事,小桂不禁异想天开,问说何不等入夜再来下葬,如此也好
叫殷士民帮忙。
  这小鬼想到殷土民那一百多年的“僵尸摄物神动”。放着不用,岂非便宜了他,累死了
自己三人。
  “你别妄想了!”小千浇他冷水道:“你见时听说有人入夜下葬的?那是犯冲的事,懂
不?别说入夜,只要日落黄昏,那是天地交泰,由阳入阴,就已不宜丧事,所以咱们动作得
快,得赶在日落前将棺木下葬完毕。至于,墓园周遭的一些零碎工程,赶赶夜工倒是无
用。”
  “你不早说!”小桂和客途齐声叫道:“现在已是正午,只剩三个时辰的时间,有这么
多棺木得葬,咱们还在磨蹭什么?”
  小千苦笑道:“早说也没用。我已经算过了,那一百零七位的生辰八字,没有一个能在
今日午时之前下葬的,赶也无用。”
  客途仍然可可一笑:“这就叫天意!大概是老天想考验咱们,有无能力帮殷家的忙。否
则,岂会诸事安排每如此巧妙,从头到尾,只有咱们三人为此忙碌。”
  小桂笑道:“天意就是天意吧!反正,这事咱们既已播手,自然是好人做到底,送佛进
上西.我认命了!”
  三人相视一笑,无所怨言,加把劲将所有墓碑搬上车,运往庄园。
  随后,三人持锹带镐,在小千的度量下,一一标出适于下葬棺木的地点,拼命挖掘起
来。这时,他们可真的是在赶工呐!
  饶是三人练得一身好功夫,这一百多处墓穴挖下来,也已累得手脚发软,气喘嘘嘘。但
是,不容三人多加休歇,他们又忙着奔向殷家古宅,搬运那一百零七口棺木,三人尚未动
手,已先腿软了一半。
  “怎么搬法?”小千苦笑问道:“一人一具,独立作业?还是二人一具,一人轮休?小
桂环目四望,看到后堂庭院内靠墙处,曾有不少圆桩,许是昔日殷家建井所遗留之物,遂而
弹指笑道:“利这些圆木当滚轮,咱们可以一路将棺木送到墓园去,省得抬它们。”
  “这样好吗?”客途考虑道:“如此是否会对死者不敬?还有,这些棺木中都已经有上
百年的历史,能不能经得起如此颠波?”
  小千沉吟道:“小鬼这项提议倒不失为从权之计,对于死者,我想咱们焚香祝祷一番,
再烧封书信给他们,他们亦能体谅咱们的苦衷,想必不会见怪。至于这些棺木,咱们就辛苦
些,在运送时用内力稳着点;这样,应该也不至于会散开才对。你们觉得如何?此法可行
吗?三人对望一阵,再略加思量,随即同时击掌道:“行!”
  小桂吃吃直笑:“不行也得行,否则,万一为了抬得累死咱们三人,就没人可替他们下
葬,如此岂非得不偿失,殷家亡者大概不会来得连这一点都想不透。”
  他们三人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默契日长,决事迅速,议决之后,三人立即行动。
  小千在众棺之前摆设妥香案,振笔急书,写好一封有关移棺之举乃如何不得已,内容文
情并茂钓阴信,在焚香默诗之后,施咒焚化此信寄予殷氏族人。
  在他忙碌的同时,小桂和客选亦不得闲,二人忙着将置于后院的那些圆木桩搬出,自灵
堂前一路排向墓园。木桩不够,便墓园就地取材,将适才为了挖掘方穴而砍下之树干,选其
圆直合用者补木桩之不足。
  待此诸事布置妥当,三人首先将殷氏族长,也就是殷土民之父的棺木格上木桩,运劲一
推,棺木衬着滚木果然移动快速。
  客途双掌抵着这第一具棺木,以内力略略扶殓,非仅令棺木不虞震动过剧,甚且加快棺
木去势。不消片刻,棺木即已顺利运抵墓地。
  三人但见此法可行,雀跃欢呼一阵,当下轮流很扶着棺木,又向墓园。几十趟跑下来,
饶是三人腿力强健,却也逐渐汗流夹背,气喘嘘嘘。
  三人之中尤其以小千最是叫苦,因为小桂和客途他们久居山巅绝地,攀峰越岭之余,早
已练就一身上乘轻功,一双腿力自然也不差,此时跑来,倒有几分如同在山上练功时一样,
就当它是松散筋骨的热身运动。
  与小桂他们二人相形之下,小千一来内力不如二人,二来腿力跑不赢他们,只得最后宣
布“被打败了!”,留在墓园里面稍势休息,让小桂和客途将剩余的棺材—一运来。
  小千方始歇过一口气,不敢耽误时辰,立即又手持罗盘,拉正子进线,马不停蹄的为每
一具棺抠仔细计算下葬方位,随即依每位亡者生辰时日之不同,先后将此一百零七口棺木扶
正落葬,封土竖碑,确是忙碌迅速,却丝毫不曾马虎。
  直到回落黄昏,天边红霞映空,三人大汗淋淳,灰头土脸,总算在时辰之内,将殷氏一
族安葬妥当。
  小千呼口大气,欣喜道:“酉时头凶,酉时尾险,酉时中则大吉大利,引时恰恰酉时
中,足见殷氏一族乃是有福之门,方始保佑安葬过程如此顺利。”
  小挂和客途闻言亦自高兴.觉得如此辛劳一场,能助善良一脉人入土为安,也是值得。
  三人遂在各坟前将金锭银锭,纸人纸马,一一焚化.并举香叩拜.默视殷家亡灵就此安
归黄泉,不再做飘荡游魂。
  他们三人如此为殷氏一门尽心尽力;纯粹是出于一念之仁,不忍这莫明遭害的一家人,
连死亦不得安宁。也因为三人心中仅皆一片真诚,方始甘愿劳心费力为与自己毫无关连的殷
氏族人办此后事。
  他们只是单纯的一片诚心以慰死者,从未想过如此的讨出是为获取什么。
  三人安葬殷氏一族之后,为了不使这一大片墓园子来日变成乱弃之岗,遂又打起精神,
在墓园四周砌起一道砖墙拱护墓园,园内广植花齐墓树,并于墓园入口竖起一方足有一人半
高的巨岩,再以化石丹铺洒岩上,刻出“殷家墓园”四个大字,最后在下教书明建墓日期和
立墓之人。
  小桂心血来潮,认为应当将殷氏一族无辜遭害,殷士民何以化为僵尸,变做百年来恐怖
传说之始末昭告世人,并袭着殷土民的三项诅咒来保护已无后人守墓的殷家墓园。
  于是,他们便又在巨岩背面,刻下殷士民留于书房之遗书的全文。
  小千忍不住笑辩,小桂过目不忘的本事此时最管用。
  三人如此考量周全,不外乎希望能令殷家死者,不再受无谓的打扰罢了。
  当他们终于忙完安葬殷氏一族之浩大工程,正式宣布收工时,已是因生夜寒的起更时
分。三人拖着疲累已极的身躯,慢慢走回殷家古宅。
  明晃晃的月亮升上三人头顶,皎洁的月色似为三人照明归路而洒。
  客途扭头望着圆亮宛若银盘的明月,呵呵一笑:“原来今晚是月圆之夜,难怪月色如此
美丽。”
  小桂打着哈欠道:“换做别个月圆之夜,我一定陪你好好赏它一赏。不过,现在我只想
躺下来好好睡它个昏天黑地。”
  小千亦是捶腰揉肩道:“如果能够在睡前,先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就更美了。”
  客途打趣道:“不知道那位僵尸哥会不会如此体贴,烧好热水,煮好饭等着咱们回去享
用。”
  “别假了啦!”小千嗤笑道挥手:“僵尸最怕见光,你要他去烧材开火,那简直是做
梦!”
  小桂噗嗤一笑:“如果是个女鬼.说不定还懂得烧水煮饭这类事,至于男的僵尸……生
前被人伺候惯了,你还能巴望他死后会懂得下厨?”
  三人说说笑笑,已然回到殷家古宅。
  此时古宅中一如平日,凌黑阴森,不见火光。若非月色明亮。三人进门后,想越过野章
丛生的前庭大院。
  三人靠着月色领路,倒也轻盈穿过数进庭院,直抵内院天井处。
  经过八卦井旁时,小桂揉揉眼睛,问道:“噫?这八卦井怎么会冒烟?”
  小千瞥望一眼,不以为怪道:“那不是冒烟,那是八卦井在聚气的现象。此井名曰:
‘八卦聚气井’,自然有吸纳地灵月气之效,今天晚上的月色不错,是以此井自动生效,吸
收月灵阴气,所以井口上端着来像是有烟霞袅绕。”
  小桂笑道:“难道说此井之中,真的有宝?”
  “谁知道。”小千耸肩一笑:“就算有,可能也已经被那个恶道灵明子拿走了,亦未可
知。咱们在收拾后堂中那些盗相的无名尸骨时,并未发现有道土所属的遗物,显然那灵明子
并未死在停灵的后堂。”
  原来,三人在替殷家发葬的同时,也顺手将那些横死的盗棺者一并葬了。
  三人累得不愿再去探究那口八卦井里,到底是不是真的蕴有奇宝、他们越过天井,途自
推开内宅厅门,直入后堂,脚步熟悉的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样。
  当然,他们不可能不熟,因为稍早三人已在这条路上跑过百余趟。
  三人甫一踏入后堂,不由得会心一笑!
  原来,后堂之上虽未点灯,但就着窗外月光掩映,三人已发现,在殷士民所谁那口棺木
对面,靠墙避风处,已经铺好三个床位。
  客途呵呵一笑:“这位僵尸老兄果然细心体贴。”
  小桂早已翻身躺在被铺上,他皱皱鼻子:“棉被有点霉,不过寥胜于无。我要睡了,晚
安!”
  小千按了按失去弹性的棉被,笑道:“放了一百年的被子,没有烂掉已是奇迹,有点霉
味算什么?”
  他也一翻身,连靴都懒得脱,便已排平在铺盖上。
  客途四下搜望一番,奇怪道:“可是僵尸老兄跑去哪里了?”
  回答他的是小桂和小千二人高低有致的鼾声!
  客途无声一笑,再次环目搜寻,觉得四周并无碍眼之处,方始安心睡下。
  就在他迷迷蒙蒙,将睡未睡的蒙腕之际,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堂前。
  模糊中,客途觉得自己正盯着堂前人口处打量,忽然一队身着缟素装扮,有男有女,有
老有少的人马,不下百余之谱,自堂外冉冉而入,行至自己三人面前福身敛礼,做拜谢之
状。
  客途甚是诧异,想要起身,发觉自己竟不能动弹,欲开口相询,张口却不能出声,心中
正自惊疑,忽闻“喀啦!”一声巨响,人已自床上惊坐而起。
  他揉揉眼睛望向堂口,发觉四下无人,刚才所见显然是场梦境。
  在他身旁,小桂和小千也已被撞响声吵醒。
  小千打着哈欠道:“刚才殷家亡灵前来拜谢,大概是投胎有望了。”
  客途惊疑道:“那……我不是在做梦喽?”
  “你也看见啦?”小桂亦是满脸好奇。
  “是梦,但也不是梦。”小千疲累未消,半睁着眼道:“像梦是梦亦非梦,生死虚无飘
渺中。死人和活人的沟通方式,不就是这样!”
  客途恍然有悟,忽然——-
  “喀啦!”又是一响!
  三人齐齐转头望向声音起处,只见殷士民正站在自己的棺枢旁.故意将棺盖弄出声来,
引起三人的注意。
  小桂哈欠道:“殷老兄,你刚才路去哪里?咱们累了一天,才刚睡着,你干嘛又把我们
叫起来?”
  殷士民.虽然依旧是背面擦牙,绿目灼灼,但神色之间竟也进也一抹温和,不似初见之
时那般庚气浮现。
  他侧首凝听小桂说话,然后转身目视墓园方向。
  “你去过殷家墓园了?”三人不禁异口同声而问:“觉得满意吗?”
  三人相对一眼,对自己等人的默契颇感佩服,纷纷呵呵失笑!
  小桂道:“我们实在找不到人手帮忙,所以无法将墓园建造得更华丽,还希望你别介
意。”
  殷士民绿光闪烁的睁中,不禁又滚下泪来。他直起双臂,抱拳朝三人拱拜不停,想是在
向三人道谢。
  只是,他因膝不能屈,肘不能弯,硬挺着腰伸直双手供礼的模样,着实古怪的令人发
噱。
  小桂强忍笑意,摆手道:“好了!我们也只是适逢其会,顺便帮忙而且,你就不用再谢
了。”
  客途也对殷士民的模样感到好玩,回头想和小千说话,却发现小千不知为何也流泪不
止。
  “小老千!”客途诧异道:“你哭什么?”
  小千略带茫然的回过神,拭泪道:“我没有哭,是僵尸在哭。”
  小桂奇怪道:“既然是僵尸在哭,你又干嘛跟着掉眼泪?”
  小千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我刚才是全心全意在想,要如何帮殷老兄投胎转世。否则,
他们全族都已经走了,此地只剩他一人,他会很寂寞的。大概是我想得太专心,不知不觉被
他悲伤的频率所感染,所以也跟着掉眼泪。这是定力不够!定力不够!”
  “我就是要问你这件事。”客途笑道:“你想到如何帮他了吗?”
  股士民绿目之中,竟也闪出期待的光芒,望着小千。
  小千苦笑道:“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出该如何让僵尸投胎。我所知道所有与僵尸有关
的法术里,都是以消灭僵尸为目的,就是没有一种可以助僵户超生的方法,所以才头痛
呐!”
  殷士民闻言,眼中绿光为之一黯.周身似是笼罩在一股沉重的哀伤中。
  小桂心中不忍,直问:“真的无法可想?”
  小千不言,翻身落地,径自在堂内低头蹬起步来。
  小桂关心所及,则跟在他身边一起打转。
  殷士民先是左右扭头。以目光跟随二人和身形。半晌,似是觉得如此扭头太过辛苦,索
性一蹦一跳,呼呼有声的紧跟在小桂身后看情况。
  客途盘腿坐在木板搭就的床榻上,看着小桂和僵尸如此“问道于贤”的怪模怪样,跟着
小千满屋乱转,已然隐忍不住,不时发出咯咯笑声!
  如此踱数回。小千忽而灵光乍闪,他猛然回向,叫道:“除非……”
  碰地一下,小千憧上紧随其后的小桂,两人同声惨叫:“哎唷!”齐齐仰摔。
  小千一屁股摔坐地上,小桂却往后弹摔撞上殷士民硬绷绷的身子复往前扑倒,正巧不
巧,将小千压个正着,二人滚坐一堆,哀叫直起!
  小千懊恼的赏了小桂一个大响头,骂道:“你跟那么近做啥?”
  小桂挨了揍无处发泄,一回身,跳起来也赏了殷士民一个响头,学着小千骂道:“你跟
那么近做啥?”
  殷士民被打得莫明奇妙.只有瞪着无辜的鬼眼,茫然望着二人。
  客途早已抱着肚子,笑跌在地。
  小千和小桂亦觉自己举动太过幼稚,忍不住地呵呵失笑!
  殷士民依旧满头露水的望着他们,半晌,竟也咧着僚牙,学着三人“呵呵”几声。他这
一笑既尖且响,震得屋顶灰尘噗噗直落,令小桂等人直叫别笑、别笑,屋顶会垮的!
  经这一闹。殷士民身上哀伤的气息,竟然消散不少。
  小桂问道:“小老千,你刚才的‘除非’,还有些什么下文?”
  小桂和客途自是急问:“什么方法?”
  连殷士民亦是咻地一声,挤到小千面前,欲问其详。
  小千道:“我唯一想得到的,就是先利用铜镜教戾大法,将殷老兄身上这股积久怨气化
消,并致去其僵尸庚气,使他变做普通的僵尸,然后再择吉安葬。如此,或许可助其超生,
以期投胎有望。
  用这方法,至少也可令殷大哥入土为安,总比永生永世,生不得、死不成的做个孤伶伶
的僵尸好得多。”
  “好呀!”小桂和客途齐声叫道:“不管这方法有没有效,至少试试也无妨。”
  殷士民亦是僵硬的直点头,表示赞同。
  小千却泄气道:“可是,这个铜镜敛戾大法我也只听师父提过,他还没教我,所以……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施为。”
  “没关系!”小桂一本乐观,笑道:“只要有方法就可以了,你不会,你的师父总会
吧!大不了我们去求他,请他来施法就是。”
  小千想想也对,遂点头道:“好吧!所谓好人做到底,既然咱们已经帮上忙,总不能留
个尾巴不得善后。如果师父他不肯答应作法,我也一定会设法向师伯学到这门术法,来助殷
大哥顺利超生。”
  殷士民闻言感动已极,只得伸长僵直双臂,抱拳上下直拱,以表达他的谢意。
  三人又被他的怪样逗笑了!
  小桂促狭笑道:“拜托你别拜了,你若把我们笑死,就没有人帮助你超生投胎,那多不
划算呀!”
  殷士民再度咧嘴“呵呵!”大笑两声,笑得三人直叫吃不消。
  小桂忽而问道:“对了!殷老大,那个恶道士灵明子呢?他后来有没有再来挖宝?你有
没有逮着他?”殷士民仔细凝听后,一摆头,略步往堂外跳去,三人知他似要引自己等人出
去,遂跟了过去。
  殷士民一路跳过天井,直朝月洞门而去。
  在经过八卦井旁时,他停了一下,抬头望望月色,又低头看了看八卦井,似在考虑什
么,然后才又朝洞门外跳去。
  小桂他们一路跟着他,在经过八卦井时,也好奇的看看月亮,又看着井圈,觉得并无异
处嘛!
  倒是小千,忽然“噫……”他一声,低头指指而算,南哺直道:“真巧!莫非今晚四更
之后,会有意想不到的光景?”
  客途问他何事?
  小千尚未回答,殷士民已在洞门外挥手招唤三人动作快些。
  三人行出洞门,但见此庭院之中荒草丛生,假山已颓,莲池干枯,四周除了乱石多些,
并看不出有何特异之处,为何殷士民要要引他们来此。
  小桂终于拗不住问道:“咱们来此做啥?”
  殷士民绿目闪闪,朝四下打量了一番,忽而挥臂,假山旁一块长满青苔的成叱巨石猝然
飞起,移向一旁。
  三人朝那巨岩移开之处一望,赫然发现下面竟是一具被压得粉身碎骨的残骸。
  小桂笑问:“这家伙就是灵明子吧?”
  殷士民僵硬点头,信手再挥.巨石复又砰地移回原处,再度重重将灵明子尸骨压埋入
土。
  小千弹指笑道:“原来这恶道尚未进入内宅,就被你埋伏于此给干掉了,难怪内堂停灵
之处没有看见他的遗物。”
  殷士民再一点头,转身径自朝天井处略步跳去。
  小千猜测道:“如此说来,八卦聚气井之中应该仍有宝物存在,就是不知是何奇宝,竟
值得这恶道如此狠毒,不惜陷害百途条人命,极欲得而甘心。”
  客途道:“你刚才说今晚四更有什么事,不是吗?”
  “什么事?今晚四更起,正逢八阴交汇之阴年明月阴日阴时,如果那并中之宝未失,届
时八卦聚八阴,该宝势必出上吸收天地灵气,自有一番奇景可观。”
  小桂兴致勃勃:“那咱们还赖在这里做啥?快到天井准备现奇景呀!”
  三人逐兴冲冲返回天井内,这才发现殷士民早立在门廊阴影下等候他们。看他模样,似
乎并不急着返回内堂停棺处。
  小桂笑道:“小老千说,四更时有奇景可观,你也要留下来看吗?”
  殷士民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以绿光闪闪的眼睛望着小桂,也不知他心里想些什
么。
  小桂以为他担心自己等人有意夺宝.是以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好奇会有什么
玄妙光景可瞧罢了,不会去动那井的宝物,虽然你殷家已后继无人,但那总归是你家的宝
物,我想除了你,也不该属于其他任何人。”
  殷士民不知为什么,只是默默的摇头,随即转望着八卦井,不再理会小桂他们。
  随着时间流逝,明月渐过中天,子时已尽,四更将起。
  忽然,天井之中的八卦聚气井泛地自井底深处,传出阵阵轻微的嗡嗡震鸣之声!
  “来了!”小千难掩兴奋的轻呼一声。
  三人好奇已极的引颈而望,目不转睛的陪着八卦井。
  殷士民却似有些紧张,一双鬼爪不自觉地做做一收一放,双眼绿光更盛的盯着八卦井。
  随着月光逐渐投向八卦井井口位置,井中的嗡鸣声越听清咻,这时,原本浮荡于井口上
方的舞气,竟然无风自动,向左打着漩涡,慢慢朝井底钻去。
  嗡鸣之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回旋的厚雾也跟着越转越快,猛朝井内直钻。
  当偏移的月光正好照落八卦井的刹那,一道凝结成碗粗若人的光茫,忽然自天上明月投
射而出,笔直射向八卦聚气井中。嗡鸣之声猝然消失,四周登时沉静下来,静得令人感觉到
有股莫名的压力存在。
  忽然一颗大若鸡卵晶莹透明珠子,随着打转的漩涡慢慢自井底浮升上来。此珠升至井
口,蓦地闪耀出强烈白光,光芒四射之下,天井如昼,小桂他们三人早已是双目花眩,不能
视物。
  殷士民似是颇为畏惧此珠所射出之强烈白光.急忙退入厅中,砰然关上厅门,自厅内窥
探石晶珠子之变化。
  随着月渐偏西,自月中射出的光柱逐渐转弱,那颗石晶珠子亦跟着变弱的光柱缓缓沉回
井中。
  殷士民见状,猛地自厅中飞身而出。射向八卦井,他凌空探爪猛抓,将那颗即将沉入井
内,依然强光四射的石晶珠子抓吸过来。
  石晶珠甫离八卦井口,强光暴涨即逝。但是,殷士民已在强光暴涨的刹那被白光罩个正
著,他凄厉一声鬼泣,如中雷击般摔回厅中。
  就在殷士民为强光所伤的片刻,他忍着剧烈痛楚,猛然挥臂,将石晶珠扫向小桂。
  原本目眩神迷,不能动弹的小桂,忽觉有物袭来,出于练武者之本能,他反射性的扬掌
抄接,将殷士民豁命弄来的石晶珠子接入手中。
  石晶珠子甫入手中,小桂顿觉一阵清凉传来,昏眩的神智立时清醒过来。方才殷士民所
为,意似历历在目,瞬间闪过心头。
  小桂吃惊低头而望,此时手中这颗奇异的石晶珠子,除了股持异的清凉之外,与一般的
石晶珠似乎并无二样之外,与一般的石晶珠子似乎并无二样。
  浑身一震之后,总算收回神来。
  小千忙问:“出了何事?”
  客途惊疑不定道:“此珠为何物?竟有摄人心神,令人丧魂而不自知。”
  小桂急道:“僵尸老兄为了取这颗珠子给咱们,好像受了重伤.咱们快去找他,看看他
伤的如何。”
  三人立即掠回停棺之内堂,瞥目之下,大吃一惊!
  原来,殷士民此时焦灼满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俯趴于他所住空棺前不远的地面
上,几乎奄奄一息。
  三人赶忙上前,隔着股士民尚有三尺距离,已闻到一股尸体受灼的恶臭焦味,令三人险
些呕了出来。
  “惨也!”小千摇头直叹,连忙自身上所负乾坤袋中,取出一道紫符,口中念念有词,
轻喝一声朝地上的殷士民背上掷去。
  紫符半空之中呼地火化,变做一团紫光冉冉降于殷士民背上,紫光着背之后,径自钻入
殷士民体内。
  殷士民随即低声呻吟,他身上焦灼的伤痕,竟奇迹也似的恢复完好,他亦呼地一声,自
地面硬绷绷竖起身子来,只是神色之间萎顿已极。
  小桂高兴的直拍手,笑道:“乖乖!小老千.你这道符好厉害,竟能治僵尸烧伤。”
  小千笑道:“这是最上乖的驱魔护体咒,不灵才怪。我看僵尸大哥伤得这么重。我不替
他加把劲,他可就得如此痛苦三个月,才能活动得了!这种折磨太痛苦,我实在看不下
去。”
  殷士民再次感激之至的朝小千拱手“拜”了起来。
  “得了!得了!”小千失笑道:“你再拜,我们又要笑破肚皮。”
  殷土民这才住手,神色欣慰的瞪着三人猛瞧,他不能言语,三人也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不过,从神色看来、大概是觉得今夜里干了结所有的心事了吧!
  小桂将石晶珠托于手掌,递向殷士民道:“你打算如何处理它?”
  小桂只好将石晶珠递给小千,问:“你知道这玩意儿,倒底是何物?僵尸老哥如此怕
它,我看是不可能拿它做他的陪葬了!”
  殷士民点头,表示同意。
  客途和小千研究了半天,亦不明所以,便又将之交还小桂。
  “你先收着。”小千道:“等碰上我师父时,再问问他好了,他见多识广,大概会知道
这倒底是什么珠子。”
  “想来只好如此了!”小桂将珠子贴身收好,顿觉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泰,令自己精神
倍增。
  他呵呵一笑。“今晚这么一搅和,天又快亮了,我看咱们也不用再睡了,等天一亮,就
去找你师父,问他那个铜镜敛戾大法究竟该怎么办。”
  “为什么不睡?”小千和客途二人同时伸着懒腰道:“这一晚没休息,腰都快散了,多
少睡一下也好。”
  小桂惊讶的望着二人,忽然呵呵失笑:“我知道了!”
  他取出石晶珠,交给小千:“你放在身上,看看有什么感觉?“
  小千依言而行,有顷,亦面露笑容道:“妙呀!这珠子俱有提神醒脑、恢复体力之
效。”
  他迅速调息一番,恢复疲倦后、又将珠子交给客途试用。
  客途感受其神效,苦有所思道:“此珠功能应该不会如此单纯,或许它俱有增进功力之
效,才会招惹灵明子觊觎。”
  当他恢复精神,取出石晶珠交还小桂收妥时,小桂惊嚷道:“这珠子缩水了!”
  三人仔细一看,果然石晶珠子较初时已缩小一圈,不由得啧啧称奇。
  小桂笑道:“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此珠虽然灵异,不过越用越小。当它鞠躬尽瘁之后,
也就烟消云散,归于虚无,如此倒也符合:万物有生必有灭真理。”
  三人疲累既除,便拟即刻动身去寻找小千的师父。
  三人向殷士民道别时,小桂笑道:“因为请不到人,所以没花什么钱,剩下的全在这里
面,就还给你了!”
  殷士民望着小桂,又将锦囊推给小桂。
  “要给我?”小桂搔搔头道:“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
  他又推回殷士民,殷士民自然又推了过来,二人倒像玩游戏似的来回推卸那个锦囊。
  小千见了好笑,索性抢手抢去,戏谑道:“你们不要,给我好了!一次下葬一百零七
人,说不忙是骗人的,拿点酬劳也是应该。拿了这些珠宝,我也可回去气气师兄他们!”
  殷士民甚是同意点头再点头,然后他回身挥臂,掀开馆盖,隔空虚抓,咻咻两声,两只
相同的锦囊飞入他手中,他将之塞给小桂和客途。
  客途开声道:“小鬼,僵尸大哥竟然有心送给咱们,你亦无需推辞了,收下吧!”
  “好吧!”小桂不为已甚,收下锦囊道:“至少这样,咱们就不需再去上赌场,赚那辛
苦钱。没事尚且惹得满身骚!”
  想起前尘往事,他和客途忍不住都笑了!
  小千呵呵笑道:“我倒成了笨鸟先飞,最先动手枪的,货最少!”
  他故意好玩的上下掂了掂锦囊,殷士民认真的想再换一个给他,却被小千笑着阻止。毕
竟,他们收下锦囊为的是纪念这段人鬼殊途的交情,而非真的死要钱。
  最后,三人在殷士民依依不舍下,送出了内宅天井。
  小桂回身道:“僵尸大哥,天快亮了,你就别出来,免得见光。”
  小千亦道:“我们最迟二、三天内,一定会再回来。最快,大概今晚咱们又见面了,所
以,你也不必太舍不得咱们。”
  殷士民点头,再点头,目送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开殷家古宅后,方始一蹦一跳,回到他停
棺的内堂去。
  天色微明。
  走在空荡无人的殷家汇大街上,小千不由得对竞日来所发生的事感触万千。
  “何谓人鬼殊途?”小千感叹道:“其实人鬼亦不过只差一线罢了!著人做恶鬼之
事.与鬼何异?若鬼做人善事.鬼亦即人也。”
  客途笑道:“你又想起你那些可恶的师兄了吗?”
  “是呀!”小千扮个鬼脸道:“我只要想到得去向他们报告,还不知他们又会拿什么法
子整我冤枉。我就想回头.宁可去与僵尸大哥做伴,也比和他们在一起时愉快。”
  小桂拍着他肩头,笑道:“你不用烦恼,有我们陪你去,你那些狗屁师兄如果敢太过
份,你看我如何帮你把他们倒整回来。”
  三人刚出殷家汇没多远,忽见二条人影正朝自己这个方向驰来。
  小千凝目细望,失声叫道:“噫!那不是师父和掌门师伯吗?他们赶这么急,要去哪
里?”
  来人亦已看清三人面貌,其中一名面容清瘦,身材削瘦,颇有道骨仙风之貌的四旬道
士,已然欣慰唤道:“千儿!这不是千儿吗?你没事吧?”
  小千赶步上前,倒头便拜:“师父、师伯在上,小千向您老请安了!”
  小千的师父立即扶起自己徒儿,细观究竟,但觉自己的徒弟非但没有邪晦缠身之气,反
而颊丰唇红,神采焕发,喜瑞之兆溢于言表,倒像有什么奇遇。
  小千的师伯年约五旬,气争宇轩昂。神采弃养,满面正气;他发现随后而至的小桂和客
途,想是小千患难之友,使含笑朝二人颔首招呼。
  小桂和客途亦执子佳之礼,朝他拱手礼拜,令他对二人好感顿生,不由得多看了二人一
眼。
  这一看,却令这个以相术道法名闻茅山派掌门人。暗自惊异!
  小千与其师叙过孺幕、便为小桂他润介绍:“这是我掌门师伯,江湖人称驭剑天师玄清
道长;这是我师父巧天大师玄启道长。”
  小桂和客途二人再次向这两位茅山前辈正式见礼。
  小千亦介绍小桂他们师兄弟二人给自家师伯、师父认识。
  玄清道长闻及二人乃昔日武林状元水千月之嫡传弟子,不禁与去启对望一眼,二人会心
一笑!
  小千好奇问道:“师父,你怎会和师伯一起前来殷家汇?三师兄怎么没和你们在一
起?”
  玄清道长含笑道:“你三师兄此番下山之任务已了,因此我命他先行回山。”
  玄启却是眉头微皱:“数日前,你大师伯与我接获秀玉通知,方知你大师兄竟命作来此
进行修业考核,此举实为不智。不过,既然事已露迹,便是势在必行。你师伯亦想藉此机会
考验于你,故而非来阻止你前来收伏僵尸,只命秀玉送来辟邪紫玉助你施法。
  吾则因另有他事,直至昨夜方抵三十里外的清泉镇。秀玉等人来报,说你们昨天跑遍殷
家汇方圆百里之地,收购各项丧葬用品,并招聘人手,想为殷家发丧。你大师伯与我不明你
此举何用,等了一夜又不见你回来,放心不下、方始赶来。”
  玄清道长问道:“小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殷家汇可遇上了那有百年气候的僵
尸?”
  “当然有呀!”
  小千睁大了眼。绘影绘形将自己二人近三天二夜的话般遭遇与行事,仔仔细细向二位师
长报一番。
  “善哉!善哉!”玄清道长听完,不禁慨然:“没想到令人闻之色变的百年僵尸背后,
尚有如此一段凄惨公案。”
  玄启叹道:“也亏得你是与君小兄弟他们二人同行,若非他们二人的佛门玄功能克得住
僵尸,且居心诚正,不畏阴邪,想要对付百年僵尸,岂有惩般容易。”
  “师弟说得对极!”玄清道长微笑道:“现难能可贵的是,二位小兄弟宅心仁善,为人
彻底,方能突破诸般障碍,令殷家一门入土为安。此等心胸和眼界,着实非凡,错非水老如
此高人,谁能调教得出如此高明之徒弟!”
  玄启频频颔首,直道然也!
  小桂和客途被二位前辈一捧,岂有不飘飘然之理,二人早已笑眯了眼,不过倒还没忘掉
谦虚一下,口里直称前辈客气,前辈过奖。
  小桂陶醉,却没忘了问:“不知二位前辈可愿大发慈悲,以铜镜效戾大法助助那僵尸殷
士民超生?”
  玄清和玄启二人再次对望一眼,笑道:“也罢,既已适逢其会,吾等便略尽心意吧!”
  玄启接道:“晋等亦可趁机会.传授小千施展此一大法玄妙之在。”
  小千自是雀跃不已,客途笑道:“但不知二位道长施展妙法,可有忌讳不令外人闻
知?”
  “不妨!”玄清道长含笑道:“贫道正想邀请二位小友出任护法,以增吾阵功力。”
  小千连忙道:“掌门师伯,小鬼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只要看过一次的东西,就有
办法全盘记住哦!”
  玄启亦是笑道:“无妨,若是别人窥得吾等秘要,香等需担心是否会遭滥用;但既是二
位小友,我相信他们定然不会凭此为非做歹。”
  小桂投个鬼脸:“道长,你可太看得起我们师兄弟俩了!你如此信任我们,岂不是让我
们想使坏都会不好意思。”
  玄清与玄启二人闻言不禁哈哈大笑!
  玄清道:“其实,就算你记住了布阵施法的所有细节和内容,也不见得有办法施展此大
法。”
  “为什么?”小桂好奇不已。
  玄清笑道:“因为你非吾等道中人,又非本派弟子,对于施法的诸般口决和秘咒均不明
了,就算你学会布阵又有何用?”
  小桂恍然道:“说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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