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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混混》


第十一章 驰 援



  天,虽是朦胧胧的亮了。
  然而,沉沉的阴霾,却叫老天再也难笑开膛。
  晨间,那原本轻轻淡淡的薄雾,随着时间的消逝,逐渐变得深浓。
  带着肃杀气息的陡峭北风,此时,像是为增添大地那股子沉重的气氛似地,竟也呼啦啦
地吹刮起来.
  阴冷冷的迷雾,在初冬寒风的拨弄下飘飘荡荡,有着说不出的悲涩涩和空茫。天地之
间,似乎也感染了这雾握的沧凉,令人眼里瞧着,心头触着,全都给抹上一股子道不尽的晦
涩和哀切。
  小混等人奔行的速度,因为这浓雾,也不得不放慢了许多。但饶是如此,各马飞驰的那
股劲儿,依然是有够瞧的。
  打着呼哨在转的冷风,拂过急驰的人马身上,冰寒和刺骨,就宛如风中带着大把大把的
冰雪渣子,正顺着浑身上下的毛孔,直朝骨子里头钻去。
  桑君无悬念铁血堂安危的心情,衬着现时这种天气,更难放得下心,脸色也就越发森冷
浓郁。
  但是——
  碰上小混这种天塌下来,都敢拿脑袋去顶的超级混混,他最受不了看人那种寡妇死儿子
的脸色。
  此时此景,若要他就此一路憋到位于桐柏山区的铁血堂,那他了愿立刻一头撞死,也不
情愿一路憋死到地头。
  “桑名大……”小混入在马上,扬声大喊:“还要多久时间,才能抵达铁血堂?”
  桑君无轻嘘口气,缓下神色道:“依咱们目前行进的速度大约要在掌灯时分,才能到
达。若是过此时候浓雾能够消散,咱们加紧赶路,尚能提早到达铁血堂。”
  小混点点头,驰近桑君无坐骑,呵呵笑道:“桑老大,这路程不可能再短了,是不?”
  “没错。”桑君无颔首回答。
  小混又问道:“可是,你的心很急,急着想快些赶回铁血堂?”
  “当然。”桑君无这下可听出,小混似乎别有话意,于是笑问:“小混帮主是不是有什
么见教?”
  “啊哈!”小混弹指笑道:“我还没有认真暗示,你就知道我有话要说.你果然不是普
通的聪明而已,的确不愧为一帮之主……猪”
  小混含混的语音,在风中显得越发的模糊。但是,狂人帮的众将兵,依然没有漏听他的
意思。他们一个个笑得既诡异又暖昧,有趣地瞅着没有听出小混消遣的这位北地绿林大豪。
  桑君无虽然觉得狂人帮众人笑得古怪,但想到这些人本来就不能以常理论断,故而只是
淡然一笑,不做他想,便以目示意小混继续发表高见。
  小混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笑意。这才语含哲思地黠笑道:“桑老大,这路程既然就是
这么远,你心急也不能把路缩短,心宽也不会叫路变得更长。那么……反正结果不会变,你
又干嘛要心急,何不把心放宽些,也好计划一下其他琐事。”
  “其他琐事?”桑君无若有所思地重复着。
  小混右眉一跳,贼样笑道:“譬如说,像咱们这样子赶路,人在马上不吃不喝当然可
以,但是马在路上,不作不息,只怕会越跑越慢。到后来,它们还可能罢工不跑,那时岂不
就成了欲速则不达?”
  桑君无稳重一笑:“关于这一点,小混帮主放心,此去铁血堂途之中,将会经过野塘
村,那里虽然没有酒店客栈,但因为该村地处铁血堂的前哨位置,因此本堂在那设有堂口。
所以,咱们只要进了村子,大伙儿不但能有吃有喝,马匹也能在那里换过之后,再行赶
路。”
  小刀凑前,略带犹豫道:“大当家的,不是我有意危言耸听,得罪责堂。只是……此刻
时值非常,霹雳堡既然联络其他组合,大举进犯贵堂。那么,贵堂在野塘村的堂口,只
怕……可能已经……”
  “凶多吉少?”桑君无不以为什地笑道:“我想应该不会,因为本堂该堂口是处暗桩,
驻守村里弟兄就是野塘村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而且不止一户人家,所以外人怕是很难察觉,
那里即是本堂的前哨站。而就算霹雳堡的同路人确实加以小心,除非他们能够狠够毒,真的
进行屠村,否则,想要摧毁本堂此处前哨站,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
  “那就好。”小混嘴里如是说着,心里却暗自付道:“若依我看来,熊老鬼那号人物,
也不是做不出屠村这种事的人。”
  “桑帮主。”小妮子笑着发表意见道:“若是照你所说的看来,其实,霹雳堡想要偷袭
你们,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呐,他们的人马只要进入野塘村,你们那边的人哪会不马上报
告到铁血堂里面去。如此一来,我看呀,原本想混水摸鱼的人,到头来反而变成陷入网中让
人捉的鳖了。所以,你老太过为自己的属下们操心,非但是自寻烦恼,而且等于是你不信任
自己手下的能力嘛。”
  桑君无一怔之后,豁然大笑道:“好,说得好,过去我只听闻,狂人帮上下,人人口舌
如刀剑,消遣起对手,就连死人也会被气得冲出棺材来跳脚。如今却才知道,贵帮哄人慰怀
宽心的本事,同样也能叫人高兴得自动活转回来呐,哈哈。”
  “才不呢!”小妮子扮个鬼脸,咯咯娇笑道:“能将死人气得跳脚,那可是本帮大帮猪
的独门绝学,我哪敢与其争锋?这可是冒犯帮猪大罪耶。”
  小混伺机探手,在这妮子粉颊上摸了一把,嗲皮笑脸道:“啊哈,不愧是我的亲亲好老
婆,终于学会把这种有面子的本事,推给我出风头啦。”
  他无视于这妮子被吃豆腐后,那股子似嗅犹娇的模样,径自扭头,对着桑君无呵呵笑
道:“桑老大,你实在有所不知呀,虽然我有那种气死人不赔命的真功夫,但是若要说吹捧
拍哄的本事,则属本帮的准帮主夫人功力第一。你若不信,只要看我被她哄得连魂儿都送给
她了,就可以证明我所言不虚呐。”
  这混混虽是骑在马背上,却犹能空出双手,做着西子捧心的媚态,逗得桑君无开怀畅笑
道:“我信,禁信,我千百个相信。”
  小妮子见这混混又在那边装疯卖傻地胡扯爱的宣言,便一夹马腹,指挥赤焰掩上前去,
啪地一单打醒小混的鸳鸯蝴蝶梦。
  小混哎哟一叫,险些被这妮子一巴掌刮下马背,待地扭头看清偷袭自己的人时,小妮子
早已骑着赤烙溜出老远。
  小刀等人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嘿嘿直笑。
  小混揉揉鼻子,朝桑君元和李标无奈地耸耸肩,瘪笑道:“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你
们只要看我老婆的行为,就足以证实,这句话的确是真理。”
  桑君无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他这连夜的抑郁忧心,碰上了小混这位天才小混混,
想不消散都很难。
  他们这一路调笑着驰来,不知几时,四野的浓雾竟已谈逝。
  就连天空,似乎也感染了小混他们的好心情,变得晴朗开来。
  阳光透过稀疏的薄云,照耀下来,最后一丝阴冷的雾终于也被暖暖的冬阳所冲散。
  阳光明亮了大地,也为地上的人们带来无限的生机与希望。
  野塘村,美其名野塘,在村中却看不到那令它成名的波光塘影。
  经过掩映着屋角瓦檐的那片翠重疏林,便可看清这座村子的全貌。小村之中,没有任何
特异之处,就和北方任何一处僻野地区的寻常农村一样,一切显得纯朴而又安宁。
  铁骑帮起带的沙尘,有如漫天烟雾似的,随着震响的马蹄声,卷起这片宁静的小村。那
些正在庄稼地里忙着的村民们,惊异地伸直了腰杆翘着张望。
  当这些村人看清楚来骑之后,有人发出短促的欢呼声,几个长得结实壮硕的年轻人,已
然丢下手边的工作,行动利落地奔迎而来。
  赤焰习惯性地一马当先,冲向村头最大一家屋舍而去。
  来人错过赤焰,急忙迎向桑君无。不待桑君无抛蹬下马,这些年轻的庄稼汉们,一致单
膝点地,恭谨请安。
  桑君天停住马,朝那些迎接自己的手下们和霭地点点头,道声:“罢了。”
  小混在旁看得吃吃直笑:“桑老大,当个龙头把子,可得当的像你这样,到哪里都有人
高迎远送,这才叫威风、这才算气派。”
  小刀横他一眼,满脸狐疑道:“你这混小子又有什么有坑无笋的歪点子?”
  小混援援下巴,半真半假的考虑道:“本帮主在想,咱们狂人帮也该学学人家这一套,
规定帮主出山、回山时,帮兵们都得跪地迎送。”
  丁仔嘿然怪笑道:“大帮猪,你若果真有“出”山(出殡之)的那一天,我们不但愿意
跪地相送。而且保证一定嚎陶哭,好帮你省下访人来五子哭墓的那笔银子。”
  “去你的。”小混扬脚瑞向丁仔所骑马匹的后臀,笑叱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吹
去。”
  丁仔的马匹受了这一端,惊吓地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将丁仔掀落马背。幸好丁仔身手
敏捷,功夫到家,落马之后,一记空翻,轻巧地站稳于地,省去当场大出洋相的糗态。
  桑君无呵呵笑资:“好功夫,丁少侠的轻功一流,的确是名不虚传。”
  丁仔正想得意地自夸两句,瞄眼却瞥见小混目光古怪,笑得甚邪。
  他急忙见风转舵扮出个苦瓜脸,哀声叹气道:“唉……大当家的,你就甭再提了,我的
轻功虽好,但哪比得上我家大帮猪呢?”
  小刀见他转脸比转台还快,忍不住噗嗤失笑。
  “啧则……”小混翻身下马,眉开眼笑地喷弄道:“我说丁少侠、丁少门主、丁小偷,
你他奶奶的真懂得阿谀奉承之人呐,像你这种货色留在狂人帮当第二副帮主,真是浪费人
才,我应该送你到朝廷里面作官,光凭你这套拍上哄下的本事,你一定能鸿图大展、官运亨
通。”
  丁仔睇眼谑弄道:“哪还用得着上朝廷里去?我这本事,在狂人帮里早就有足够机会尽
施所长啦。”
  他这是拐着弯骂小混是个喜听谗言的昏君。
  不待小混发规,小刀一把搂着丁仔肩头,故作深刻地附道:“唉,你这话,直是于我心
有戚戚焉。”
  “什么话嘛?”
  小混被倒将一军,只有揉着鼻子,瘪笑道:“老哥,怎么连你也出卖我了?”
  小刀呵呵一笑:“这表示你民心向背,不得人缘,我看,你干脆下台,把帮主让给我做
罢了。”
  桑君无约摸已经知道狂人帮的脾胃,因此对眼前这种公开谋反,摆明篡位的场面,看得
笑不拢口。倒是他那些老实的手下们,看得一个个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江湖上居然有
这么斗胆的帮兵。
  那边——
  小妮子早在大屋前等得不耐烦。
  她娇声催问:“喂,小混混,你们又在那儿瞎掰些啥咪呀?咱们是不是要进这里休息
去?”
  这妮子一开口,可又叫铁血堂的儿郎们耳目一新,这下子,铁血堂所属终于相信,狂人
帮的真面目的的确确一如江湖之中所传言。
  招呼众人下马之后。桑君无笑道:“望姑娘,那屋子是村长的住处,却不是咱们休息的
地方,且请这边过来。”
  小混等在铁血堂驻守野塘村头领汪光雄的延请之下,步向一间前后只有两进,中间是座
小天井,由风火砖砌成的瓦屋。
  小妮子好奇问道:“大当家的,这里既然是贵堂的前哨站,怎么那最大的房子,反而不
是你们此地的堂口所在呢?”
  桑君无轻笑地解释道:“我适才说过,这里是本堂的一处暗桩,所以此处堂口的设置着
重于其隐秘性,以便利于暗群络和传送消息。而一般说来,若是有外人进入本村中借宿或休
歇,通常都会找最大的房舍落用。这固然有利于我们探查来人的底细,但一旦碰上明眼人,
自然也容易启人疑心,暴露本堂秘密所在。因此,我们才会故意将堂回设在这个比较不易引
人注目的小屋。”
  丁仔眨眼黠问道:“可是。难道你们会放着村长家,这个这么好的监视点,而不加以利
用?”
  “当然不会。”桑君无颔首笑道:”村长家虽然不是本堂堂口所在,但是村长的长子,
却是本堂驻守此地的头领。”他朝带路的汪光雄点了点头,指明汪光雄的身份,
  “这把可真高明。”小妮子咯咯娇笑:“这就叫一兼二席,摸蛤兼洗裤。”
  众人进入屋内,小混他们既不待人出声招呼,也懒得多做客套,早已争先恐后地抢着落
座。当然,根据多年的默契,他们相中的好风水,一定是小混想坐的位置。
  因此,按照惯例,每回总有一、二个抢得急,躲得慢的人,要被小混踹得四处乱飞。
  等到狂人帮争位风波在大局抵定之后,人家铁血堂列位儿郎们,早已为他们送上净手毛
巾和热腾腾的香茗,并在一傍肃手候立。
  只是,这些肃立一旁的汉子们,脸上表情不是傻笑就是偷笑,实在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
定力保持一点严肃。
  桑君天看着小混等人经过一场混乱的内战之后,每个人居然都若无其事地径自端起热
茶,呼啦啦地吹暖着,仿佛他们身边并没有那些正咧嘴呆笑的大汉们侍立着。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狂人帮的脸皮和定力一样深厚?或者该说,自己手下见过
的场面不够多?
  “桑老大……”小混呷着茶,用闲道:“你这批儿郎们可真是训练有素,上下有制,绝
对不是一般乌合之众所可比拟的。依我看,霹雳堡若是想击溃铁血堂,取代你们在江北黑道
上的地位,只怕是难喽,难喽。”
  桑君无有趣一笑:“我的儿郎虽是训练有素,上下有制,但是若要论起定力与胆识,和
狂人帮列位可就没得比了。”
  他微顿之后,接又正经道:“其实,小混帮主,若以贵帮目前的声威和列位的才能,想
将狂人帮迅速发展成有如本堂这般庞大的组合,甚至比本堂更具有潜力的帮会,并非不可能
之事。”
  “不要,不要。”小混放作惊恐地猛摇双手,道:“我热爱我的自由,绝对不做这独牺
牲小帮,完成大帮的傻鸟。再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多好,我人在哪,我的帮在哪,一点也
不用担心有人会造我的反,想摸掉我的老窝。”
  小妮子咯咯笑道:“人在哪,帮就在哪?那你常不成了名符其实的蜗牛?”
  小刀叹口气道:“而且还是个无壳蜗牛,就算真有人想摸掉他的老窝,他还没有窝可以
让人去破坏。”
  谈到这个现实问题,桑君无可没忘记自己的老窝,犹在危急存亡之秋。
  他招过旁立的汪光雄,垂询道:“光雄,本堂现下情况如何?”
  汪光雄恭谨道:“启禀魁首,自从三天前,魁首离堂之后,本村即发现有不少道上同
源,假扮期各种不同身份人物,陆续潜向总堂。属下立刻警急通报给大堂领知道,以做应
变,昨夜总堂传来消息,霹雳堂熊长盛同时潜进的四路人马对总堂发动攻击,并于阵前嚣张
的宣称……宣称魁首您老已遭毒手,企图打击弟兄们的信心。”
  桑君无平静一笑,接着问:“结果呢?”
  汪光雄振奋道:“由于大堂领在接获本村通报之初,便已预作防范布置,而且兄弟们全
都不信魁首遭噩的谎言,大伙儿士气如虹,个个将士用拼命,完全瓦解了熊老头他们的猝袭
攻势。据报,虽然目前的战况依然持续着,但是熊老头和他的人马已被阻截于总堂前山部
分,显然情况正处于僵持对峙的局面。如今,魁首既已安然回转,相信只等魁首返抵总堂,
定能将霹雳堡及其党羽彻底击溃才是。”
  桑君天晒然道:“得了,别在小混帮主面前,替你家魁首吹大气。这次,若不是正巧碰
上小混帮主和狂人帮列位朋友相助,你家魁首遭噩,就已成了事实,而非谎言呐。”
  “这么说……”汪光雄庆幸道:“魁首真的中了姓熊的诡计,熊老头不是在诳咱们的?
魁首无恙在是老天有眼,谢天谢地呀。”
  “谢完天地,你可还得谢谢小混帮主才行。”桑君无轻浅一笑:“好了,光雄,下去吩
咐弟兄整治些吃食进来,我们用膳之后,尚得赶回山上和姓熊的结一结总帐。另外,别忘了
将坐骑换一换,以免耽误香等回山的速度和行程。”
  “遵谕。”
  挥挥手,看者汪光雄带着驻守此地循其余六名手下告退而出,桑君无神色平静地接过由
自己贴身护卫李标亲自捧上的热菜,轻轻地吸喝。
  “桑老大!”小混呵呵笑道:“现在总算搞清楚了你家的军情,这下子你可安心了吧。
从刚才你和你家小兵兵的谈话听来,你留在家的那位什么大堂领的,好像也变是个懂得运筹
帷幄的人才嘛。”
  “的确。”桑君无放下荣盛,开朗笑道:“本堂的大堂领啸天星君固擂,非但智勇双
全,更是个耿耿忠心的好弟兄。他岂止是我最佳的助臂,有固大堂领在,我放心太多了。”
  小妮子不禁好奇道:“大当家的,你们堂口里既然有大堂领,是不是也有二堂头、三堂
头呀?”
  桑君无含笑解释道:“本堂组织,只有总辖各堂庞务的堂领固擂称为大堂领,其余各堂
则依照其所管理事务的范围,分成为水路堂、陆路堂、内务堂和刑堂。顾名思义,这四堂堂
领,亦分别称之为:水路堂领、陆路堂领、内务堂领、以及刑堂堂领。”
  小妮子打破沙锅地追问道:“那么,你的这些堂领,又是由哪些人担任?他们的本事一
定很不得了喽。”
  小刀呵笑地岔言道:“妮子暖,你知不知道,随便探人海底,乃是江湖中最忌讳的
事.搞得好,人家顶多当你是无知之举办果搞不好,小心会被当成间谍捉去刑刑一顿,然后
偷偷地把你做掉。那时,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哩。”
  “你说我无知?”小妮子红唇一撅,便待大发娇嗔。
  小刀脸色一正,阻断未吼之狮。安详道:“我是提你个醒,不要因为咱们自己随便惯
了,就半其半假地忘了一些基本的礼仪和规矩。”
  他那深沉正经的表情,明白地告诉了小妮子开出刻,他可不是在说笑。虽然小刀平素不
轻易拿这种脸色训人。但只要他摆出这等大哥大的模样,连一向胡混惯了一帮之猪都能镇得
住。何况是眼前这个准备发嗲小妮子。
  “知道了啦!”小妮子认命咕哝一声。
  桑君无连忙摆出轻笑地打破略见仁涩的气氛,晒然道:“无妨,无妨,如果是别人探本
堂海底咱然有可能是要不利于本堂,但我相信狂人帮不致如此。而我更相信,贵帮准帮夫人
除了好奇之外,绝无别的用心。”
  小混吃吃一笑:“桑老大,我都不敢相信狂人帮里面那些货色,怎么你竟然对我们这么
有信心?”
  桑君无豁然笑道:“你不信狂人帮是正常,你若信了,帮主之位岂不危险?而我相信,
则是合理。因为,若是狂人帮打非对人不利,早就直接动手来得干脆J如因要浪费时间、精
力去除人家的盘。”
  “说的也是。”小混忍不住咯咯直笑:“桑老大,你干嘛这么了解我们?留一点神秘面
纱,我会觉得比技有安全感耶。”
  “爱说笑。”桑君无半真半假道:“江湖之中,谁敢自诩真的能够了解小混帮主你。”
  “说是没有人敢说啦!”小混瞄眼呵笑道:“不过,我发现有人正企图以行动证明就是
了。”
  桑君无精明地眨眨眼沉默不语。
  小混话锋一转,懒洋洋道:“桑老大,既然你不担心咱们摸你的海底,就拜托你介绍一
下你家的大大小小让我们认识,免我的亲亲小妮子没吃着羊肉。还惹来一身骚,白白挨了一
顿训。
  他捉黠地朝小妮子抛去一记飞吻,以示心疼她刚才的遭遇。
  这时——
  汪光熊正好带着手捧美味的弟兄们进入屋内。这些铁血堂的儿郎们乍见迎面而来的飞
吻。先是一怔,继而对此露骨的表态不禁噗嗤闷笑。
  小混等人便在这些偷笑声中,转移阵地,攻占布置妥当的大圆桌,面对满桌佳肴,立即
展开另一场厮杀。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台面众人方始有空重抬话题,或者,应该说是小混他们
直至此时,方始歇喘口气,这才有暇听人说话。
  桑君无浅酌诉道:“本堂的五位堂领,各位已经知道大堂领为啸天星君固擂。其余四位
则是:水路堂领人鬼判农长探,陆路堂领三眼郎君秋少帆,内务堂领青鹏创洪敏彰,刑堂堂
领风雪掌焦三魁。此外,每位堂领手下各有堂卫二名,护堂五人。这些人全是本堂内外功力
一流的硬把式,其他弟兄便分属他们手下,以协助其工作,并由各位堂额直接调派指挥。”
  丁仔呷口酒,咂咂嘴道:“这样看来,铁血堂可真是个纵横分明,组织严密路组合,无
怪乎能撑起江北这一片天呐。”
  桑君无含蓄一笑,道:“至于本堂的十大堂卫,以及每堂的护堂,我看等到时候见面。
再一一为各位介绍好了。”
  “没问题。”小混风卷残云般地扫光桌上菜肴,抹抹油嘴,拍着肚皮道:“咱们这就上
路,我等不及要认识你家的列位英雄好汉了。”
  桑君无发觉自己的筷子犹自举在半空,怎地,桌面上却已经盘底朝天。
  “呃,小混帮主,这会儿你赶的可真急呐。”他竟有所指地瞟向桌面,抛下筷子,既好
笑又愕诚地轻摇着头,脸上满是难以言喻的神情。
  黄昏。
  晚霞有如一位高明的泼墨大师,将一壁晴空染得红澄蓝紫,雄伟壮丽。
  小混和桑君无等一行人,沿着荒岭隐坡,踏着杂草齐膝的野径,直奔铁血堂后山重镇所
在。
  为了防止轻脆紧牵的蹄声传出老远,打草惊蛇地惊动了围于前山的敌人,小混等人俱在
马蹄上裹起厚厚的棉布套子,掩去众人急行的声响。
  马蹄声因为这特意的防范措施,确实是寂静不少,不过,马背上所载着那几张呱噪惯了
的大嘴巴,由于没有经过这种类似的特殊静音效果处理,所以一路之上,仍然不得空闲地喳
呼不休。
  小妮子高倨赤焰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神驹背上,虽然不用马鞍,而且走得尽是崎岖荒芜
的小山径,她却依然平稳地像坐在四轮大马车里一样轻松悠闲。
  “唉……”这妮子眺望着西方,夕阳正为朵朵云彩镶上光华眩目的金边,她竟煞有其率
地悠然长叹,以一种感性万分的声音,吟哦道:“夕用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废话。”小混也以一惯爱泼小妮子冷水的反应,故作无趣道:“夕阳本来就是黄昏才
有,而且每天都可以看得到,这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值得有人为此大做文章,真是奇怪。”
  小妮子经此撩拨,果然,立刻像爆竹遇见火星般,噼噼啪啪地大发娇嗔:“臭混混,你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干嘛老是故意要和姑奶奶我唱反调?你有病是不是?或者你又
皮痒了,欠人揍是不是?”
  “哇噻!”丁仔在旁急急抚住耳朵,咋舌道:“我说姑奶奶小姐,你的狮子吼功力越来
越进步了涟我距离你还有一个马身之远,都还被你的吼声震得耳鸣,我真奇怪赤焰怎么能够
受得了你如此厉害的吼功?”
  赤焰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刻抖着耳朵,扭过头,朝小混的方向望去,同时咧开嘴发出一
声短暂的轻嘶鸣。
  小混逮着机会,咯咯笑谑道:“哦,儿子,原来你早就受不了你妈咪,我未来的老婆那
种赤爬爬的惨叫?唉……要你忍受这些,真是太委屈你了,不过……”
  小混合调侃的话尚未说完,小妮子早已火冒三丈地娇叱着,挥鞭朝这混混抽去。
  小混逗出了乐子,索性半真半假地以臂护头,一边策马急奔,躲避攻击,一边竟放开嗓
门,高声尖叫救命。
  当然——
  小妮子是不会对这混混有任何传香惜玉之心,她杀得性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于是一
拍马首,哈喝着猛追小混。
  “没搞错!”其他人看着这对幻想冤家的身影消失于一处乱石岗坡后,不由得对半眼相
视。
  桑君无有趣地干咳一声:“小混帮主不是为了避免惊扰围山的人马,所以才建议吾等用
棉花裹住马蹄,以防蹄音泄露吾等行踪吗?怎么现在……”
  “他叫得可真有精神,是不?”丁仔忍俊不住地嘿嘿直笑。
  小刀苦笑道:“这混混只要有得玩,通常不太记得住正经事。”
  “小混混,不正经、正常的。”亨瑞安抚似地拍着桑君无肩头,满面严肃道:“要他变
改,不可能。你要习惯,才没有失望。”
  桑君无以四旬之年,一帮之主的身份,却要接受亨瑞这个明明生嫩,偏又故作老成的娃
儿的安慰,简直叫他有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觉。
  一时之间,桑君无尚未考虑如何反应,在他身后,他的贴身护卫李标,业已惊急地怒斥
一声:“大胆!”
  当然——
  以桑君无一帮之尊,又是北地鳖头独占的黑道大亨,如此身份地位,平素哪有人能够轻
易与他接近,更甭提居然有人敢动手拍他肩膀,一副有活好说的模样。
  亨瑞这信手一拍,岂能不拍得李标心惊肉跳,认为眼前这红发碧眼的小鬼佬,竟敢唐突
自家魁首,真是不知死活。
  小刀和丁仔他们两个老江湖一看亨瑞乱伸毛手,就知大事不妙。如今,再听李标脸色全
变的惊天一喝,两人的心立即如上吊经三尺,暗道:“要糟。”
  他们俩清楚的很,此时如果一个处理不当,只怕马上就要有人翻脸成仇,这么一来,狂
人帮准和整个江北绿林画下道来,以见真章。
  这时气氛之凝重与紧张,就连平时反应向来慢人一拍的哈赤,也已经察觉出情况不对。
  他浑身寒毛谏立地在心中暗自嚼咕道:“乖乖不得了,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杀气这么
重?少爷跑哪儿去了?他知不知道我们就要大祸临头啦?”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此时,当事人亨瑞却是满头露水地瞪着李标,显然他还不明白对方
那声旱地霹雳究竟所为何来?
  于是——
  “大蛋!”
  亨瑞双手往腰上一插,学着李标惊急怒目的模样,呲牙咧嘴的回吼一声。
  吼过之后,亨瑞莫名地咯咯失笑,表情是一副自得其乐的天真模样。
  桑君无看到他如此单纯率直的笑容,亦不禁莞尔。
  “罢了。”他摆摆手,对李标笑道:“你的胆没人家的蛋大,我看你对他是没辄的。”
  亨瑞依旧憨然地望着其他人咧嘴而笑,李标见状只有无奈地耸肩苦笑。对于狂人帮,他
实在也是无话可说了。
  小刀等人知道危机已除,全在暗里偷嘘了口气,他们不得不承认,傻人的确有傻福。而
有时,人的单纯和无知。反倒是一种天赐的礼物。
  小刀朝桑君如无拱手谢道:“小红毛无知,对大当家的多有得罪,在下代他说过当家的
太人大量,不予追究。”
  桑君如手抚鞍头,祥和一笑:“少君言重了。老实说,桑某倒是颇为羡慕贵帮能仅拥有
如此率直,单纯的可爱帮兵。”
  他有感而发地慨然地接道:“除了狂人帮诸位,有谁能在染血江湖的同时,依族保持着
心中那份赤子之情呢?狂人帮确实是江姐中购界征,绝无仅有的组合。”
  小刀正待客谦几句,前方山坳后,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
  “是少爷。”哈赤想不用想地反应道:“他在叫我们快点过去。”
  丁仔扮个鬼脸道:“这表示,这混混铁定找着乐子了。咱们上吧。”
  众人齐齐一夹马腹,加速赶上前去。
  他们转过山场,前面便是一片杂草地,小混和小妮子人在马上,就伫足于草堆前不远
处。而那妮子似是看到什么不太美妙的风光,正紧好着眉头,将脸撒向一旁。
  桑君如心中掠过一抹不祥的阴影,奔到近前,如杂草地里望去,只见草丛中横七竖八例
了六名厨别弯刃匕首的黑色劲装汉子,死状凄惨。
  那正是他手下的弟兄的尸体,就连这些人的坐骑,竟也遭人全数击毙,由此可见,下手
之人确实如得上心狠手辣。
  李标乍见自家弟兄死状惨然,不由得悲怆低叫:“好狠呀。”
  桑君如双目微阖,语声冷涩得不带丝毫情感道:“叫他们去吧,当我们报复时,会以百
十倍的残酷和血腥为弟兄们索回代价的。”
  他一拨马头,率先朝草地斜下方于洞驰去。
  小混他们无言地紧随其后,一行人沿洞登山,继续朝前趟进。
  不久——
  他们又发现两处遭人拔除的暗桩,桩上留守的人员被人倒吊于树上,更有些人身首异
处。惨遭分尸。
  一路上,李标越见咬牙切齿。
  而桑君如变得更加深沉,脸上也越发毫无表情,此时的他,就像一等泥塑木雕般的偶
像,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情感,显然他已经将所有的哀痛和悲愤,完全凝敛为一股稍触即发
的暴烈力量。
  小妮子贴近小混身旁,悄然耳语道:“小混,现在我了解你不招兵买马是对的。想想
看,眼前如果是咱们整日相处的弟兄遭人毒手,我早就哭死了,哪还能像桑老大恁般镇定节
化悲愤为力量,准备为自己手下报仇呐。”
  小混安抚地轻拍这妮子的小手,深沉道:“你老公我很少有错的时候,妮子,江湖染血
的日子原本就不是容易过的,虽说家大业大的责任也大,但你以为咱们能这般游戏江湖。我
心头就没有负担吗?其实我只是尽量在苦中做乐罢了。”
  “你呀!”小妮子轻嗤道:“话说着说着,就往自己脸贴金,你就难过了,是不是?”
  她撒娇地斜睇了小混一眼,不以为然地踱开步去。
  小混无奈地耸耸肩,暗自苦笑地忖道:“我说真话时,你当我在臭屁,在瞎掰时,你偏
又一本正经,难怪童安格要大声急呼‘其实你不怪我的心’,唉……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呐。”
  小混虽然分心神游异方,当他们奔临一道两面壁竖宛若剑立的狭谷时,仍然直觉地发现
这道峡谷是处险地。
  他立即上前去,挡住桑君天放马急冲,警告道:“小心埋伏。”
  桑君如颔首道:“由我和李标快速冲刺,以做诱饵引诱敌人现身拦截,并请小混帮主及
少君等,自两旁肃清敌踪。”
  “没问题。”小混一把拍上桑君无肩头,豪气道:说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不会轻
绕他们。你自己也要多小心才好。”
  桑君无明白地看着小混举掌拍落,本能地侧肩闪躲,但当他认为可以避开的同时,小混
的手掌却已稳稳地搭上他的肩头,令他暗吃一惊。
  “看来……”桑君如不得不暗自佩服道:“他的功夫显然比我原先预计的要高出许
多。”
  众人之中,只有小刀察觉到小混刚刚暗里露了一手,镇住桑君无。于是当小混瞟过眼来
时,他对这混混罚出了一抹会意的微笑。小混也背着其他人,丢给他一个志得意满的眼神,
以示自己本事高超。
  李标虽然就站在小刀身旁,却也不曾发觉他们哥儿俩的眉来眼去,他只是一个劲地苦笑
不迭,心里想道:“真奇怪,狂人帮这些人怎么这么喜欢拍人肩膀?难不成,这还是他们的
帮风?
  小混翻身落马,同时指示道:“小红毛,你骑赤焰和哈赤一同随桑老大他们闯边关。老
哥和我为掩护闯关的第一拨,分扑峡谷左右歼灭敌人。丁仔和小妮子你们做第二拨,将漏网
之鱼逐一斩绝,一个不留,懂了没有?”
  众人齐齐点头,各自抄扎打点,分别准备妥当。
  桑君无神色凛然地朝小混一颔首,猛然喝声道:“冲!”
  于是——
  赤焰驮着亨瑞一马当先冲入峽谷,哈赤和桑君无的坐骑落后一步地尾随左右,而由李标
负责断后,他们四人四骑挟以撼天之势,狂猛地奔向峡谷。
  小混他们便在赤焰扬蹄奔腾的同时,身形猝闪,直扑那道宽仅丈寻,谷壁陡削,深不见
头的险峻峡谷两侧。
  就在赤焰冲临谷口之际,谷顶上这然传来阵阵骨碌巨响,无数磨盘大小的石块凌空暴
落,砸向入谷的四骑。
  赤焰不愧为久经阵仗的一代神驹,在漫天如雨的乱石之中,蓦地一声长嘶,迸跨闪蹿而
出,身形宛若一抹云烟般的腾挪卸于谷道之间,将这阵石雨抛落身后。
  在它身后的三骑,虽然没有赤焰这一身超绝的本事,但是这三匹座骑上面的骑士们,却
都具有不俗的武功。
  只见哈赤、桑君无和李标他们三人纷纷亮出兵器,一面奔行一面出手点去翻打下落的石
块,悍然无阻地直朝谷口又在此同时,谷顶开始传出凄厉地惨号声。
  随即,间或有些身着黄泡,或杂色农饰的尸体,伴随着飞坠的盘石坠落下来,那自是小
混他们袭敌得手之故。
  小混身若隼鹰地掠过石顶,在他所到之处,人体仰翻,血光迸溅,只要是在他眼皮子底
下露出身形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够全身而退。
  他这一路杀去,在赤焰奔抵谷口之时,他也已然掠至峡尽头,正好居高临下将谷口外那
片干涧床上的所有埋伏,一眼望尽。
  于是——
  长啸声中,小混由谷顶冲霄而起,再一猝闪相扑,在赤焰前射向涧床。刹那,一片蜂煌
般的箭矢和暗器朝他蓬射至。
  小混长笑如雷,身形猛旋,登时,他身分四周猛地刮起一道诡异的龙卷风,将飞射而至
的无欲飞蝗暗器收入其中,又纷纷反射而出。
  那些原本躲在干涧阴影中偷袭的人,此刻,反倒被自己发出的暗器攻击得再也藏不住
身,一个个惊叫着挪动行踪闪躲暗器。
  他们这一骚动,泄露身形,便已被随后掩至的小刀、丁仔和小妮子三人盯住,只待小混
那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龙卷神功一停,他们三人立即扑身杀敌。
  不少霹雳堡方面的人手,惊惶之中,急忙逃出借以掩身的干涧,便又懂上正自峡谷中冲
出的桑君无等人。
  桑君无和李标对这些人的恨意与杀机。只有比小混他们更加深浓,岂有稍减之理。因
此,刚自小混他们手下逃生的这群人,却又一个不漏地丧命于桑君无他们手中。
  终于——
  山谷里的落石声完全中断,敌人的暗器箭雨也全都停歇。
  天色业已迅速地落入黑暗,夜幕中,除了偶尔有风吹赶树丛发出沙沙的声,并送来阵阵
呕人的血腥气味之外,四周悄然无息。
  小混等人全都谨慎戒备地竖耳凝听,直到他们确定四周,除了自己等人已完全没有多余
的呼吸声息,他们这才放下紧张的心神歇喘口气。
  “好了。”小混拍手笑道:“看清形,这里的埋伏到此为止了。”
  桑君无点头道:“在敌人眼中,此处并非据守铁血堂成要害,因此他们才没有议下更坚
固严密的防守。”
  丁仔嘻嘻笑道:“其实,若依刚才的埋伏看来,也不能说是很稀松平常的了,如果是普
通人闯关,恐怕早就栽在山谷里。但是碰上了咱们,那些埋伏显然就变得不太中用。呵
呵……”
  “这倒是真的。”小妮子咯咯娇笑地赞同着。
  小刀顾虑道:“咱们既然已引发埋伏,对方人马不会没有闻及偌大的声响。因此,咱们
还是要快离开这里,免得遇上前来察看的敌人,又要多耗气力摆手他们。”
  桑君无面色稍罪,额首道:“不错,我们得避开对方,才好由秘道入后山。”
  “那就走吧。”小混弹指一笑。“咱们还在等啥咪?”
  他们一行人在桑君无和李标的领路之下,牵马步行,动作敏捷隐秘地沿着干涧朝山里前
进。
  不久——
  天色便已全渡昏位,漆黑的天幕,只有数点稀疏的星光。
  今夜,风有些大,一个典型月黑风高的暗夜。
  经过大约一柱香的急行之后,黑暗中,桑君无突然朝一处隐陷的山隙走了进去。这山脉
曲折深远,小混他们经过昏天黑地的连转数弯,几乎迷失了方向感。
  “桑老大!”小混一脚离,一脚低地咕哝连连:“你家的秘道,还真不是普通的难找而
已。”
  桑君无语声含笑道:“就快到了。”
  这时——
  他们正好来到一处投天而起的绝壁面前,显然已经走到了山隙的尽头。这尽头处,除了
数块连着山壁耸立的硕大巨岩之外,已无通路,众人因此自然停下了脚步。
  桑君无沉然道:“李标,启门。”
  李标赶忙抢步上前,在一块宛若铜沈铁铸的庞然巨石四周旋转腾掠,间或朝石上不同的
地方重击数拳。
  忽然——
  绝壁的报处,巨岩与巨岩之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喀咔异响。一块看似完整紧密的岩石,
突然裂开一道正好足供单骑通过的隙缝来。
  小混满怀兴趣地直上前去研究那巨石,一边啧啧赞叹如此巧夺天工的机关设计。
  “啊哈!”小混赞赏道:“原来这道机关是凿空石内部,再按装哑簧,并利用压力点的
原理来开启的。其是挺聪明的设计啦!”
  小刀调侃道:“你把人家秘道的机关装置研究的恁般清楚,莫非有何企图?”
  “职业病,没办法。”小混呵呵失笑道:“桑老大,你可别误会我有啥用意。”
  桑君无轻笑道:“谁不知道武狂老前辈对机关阵图别有研究,看来小混帮主也颇诸此
道,故能一眼看穿这道奥妙所在。好在你我是友非敌,否则,我还真有得担心了呢。”
  丁仔噗嗤笑道:“大当家的,不是我要危言耸听。不过……如果你真的将这混混当成朋
友的话,我看你才应该为贵堂的秘密门户操心。”
  “何故?”桑君无不解地反问。
  “因为呀……”小妮子抢言娇笑道:“闯朋友家的空门,如果出了纰漏,可以美其名为
拜访,不算犯罪。”
  “闯空门?”桑君无微愕付道:“这位出了名的天才混混,几时竟也改行当起梁上君
子?”
  小妮子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位黑道大阿哥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于是,这妮子干脆挑明道:“这混混特别的嗜好不多,最近刚巧迷上研究别人家的机关
装置。他正愁找不到具有高难度水准的机关布置来破解,以借此证明自己很高明。如今桑帮
主你当他是朋友,这混混岂不正堂而皇之的上门,突破你们秘道的防卫系统。万一他不成
功,也不怕你家小兵兵会让他成仁嘛。”
  “万一不成功?”小混啧声道:“老婆,你未免太不了解我了,只要我想做的事,有哪
一项不成功。你怎么对自己的老公没信心?”
  桑君无哑然失笑道:“感情,我这可是清贼进门喽。”
  “贼?”小混夸张地啧弄道:“桑老大,咱们狂人帮里,只有一个空门的贼货。我办
事,你放心,本大帮主绝不做设格调的事。”
  丁仔闻言,立即哇哇抗议:“臭帮猪,你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你是说,我家那个空空
门设格调?”他说着说着卷起袖子,准备为空空门的名誉而战。
  小混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干笑着转变话题:“哎呀,秘道都开了半天,咱们不快点
进去参观,还林在这里冻露水不成?”
  他拉着小妮子带头闲人秘道之内。
  “辣块妈妈的。”丁仔哼声一笑:“等你这混混知趣,没拿我家招牌开玩笑。要不,老
子拚了这条命,也要维护家族荣耀。”
  此时,赤焰见小妮子消失于石缝之后,早已不同地嘶鸣一声,随之挤入那道漆黑的狭
隙。
  其他人亦不再多话,牵着坐骑,鱼贯地进入秘道之内。
  原来,这秘道之内,竟是一个偌大的山洞,黑黯中看不真切什么。
  但是——
  当李标将移开的洞石推回原处,封住人口的同时,洞内壁瑞数盏油灯,亦因机关的牵
动,而自动燃亮起来。
  小混等人看的圆喷称奇,直费如此设计,着实高明。
  他们借着昏黄的灯光四下打量,发觉自己所处的这山洞,不但宽敞,而且干燥。由洞内
存放的一些清水、杂粮看来,这里更像一处可以长期驻守大队人马的隐秘据点。
  小妮子环顾这没有任何通路的山洞,不禁疑惑道:“桑帮主,咱们又不是要藏匿不出,
干啥躲进这个没路可通的山洞里。”
  桑君无以目光挑战道:“小混帮主,你说呢?”
  “想考我?”小混右肩一挑,兴致盎然道:“如果再挂点彩金,赌上一赌,那我就更无
法拒绝啦。”
  小刀闻言,不由得呻吟道:“天呀,连这你都要赌?你这混小子的赌性,可还真不是普
通的深重。”
  桑君无豪爽笑道:“既然小混帮主有兴趣赂一把,桑某自是奉陪。不过……老实说,我
挂心本堂安危,因此,只怕没有太多时间耽搁于此。”
  “这简单。”小混自赤焰身上的褡裢里,摸出一具精致华美的琉璃沙漏,呵呵笑道:
“咱们就限时闯关好了,据说,这沙漏的时间正好二刻钟。如果在此时间内,我无法找到通
往铁血堂后山的出口,那么这沙漏就是桑老大你的了。”
  亨瑞蓦地跳脚道:“沙漏。我的,是波斯宝贝,不要给你赌,输输去,我会不舍得。”
  “啪!”地一声,小混赏他一记响头,笑骂道:“他奶奶的,就因为是宝贝,所以我才
借来用一下,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大帮主没面子。该打,还有……你竟敢在本帮主和人打赌
之前。说我会输,真是触我零头,该打,对本帮主打赌没信心,更是该打。”
  他一边数落,一边追着亨瑞打响头,打得这个小红毛不得不四下抱着鼠窜,大叫:“坏
帮猪,虐待儿童。”
  李标看得两眼发直,不住在心里暗叫道:“乖乖隆地咚,天底下哪有如此强道的帮……
猪,呵呵,难怪狂人帮的帮兵会如此等卑不分了,果然就是这干帮主的人,自己先设规矩
嘛,不但抢帮兵的宝物来和人打赌,帮兵抗议,居然还得换打,这……这算什么嘛。”
  他心里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跟随的不是这种时常会疯疯癫癫,而且没事就要抓狂的大
哥。要不,恐怕这道上讨生活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李标这厢念头未歌,那边——
  小刀看这混混又要玩的忘形了,只怕早已将人家铁血堂军情紧急的事实丢到脑后。
  于是——
  小刀起这混混经过自己身前的机会,伸手一措,硬是将小混拦腰抱住,不让他继续追逐
小红毛。
  由于事出突然,小混不曾提防有变,这回可被逮个正着。
  但是,也因为他未思应变,故而人虽被拦住了,那股前冲的势子却猛得将他与小刀一起
撞倒,使得两人犹如摔死狗般地叭嗒声,同时以五体投地之姿落地,压扁了两人那双同样挺
直出色的俊俏鼻子。
  “哎哟啦!”
  让小混脱口大叫的,不是因为那被撞扁的鼻子,而是,亨瑞见这混混与小刀摔缠成一
团,正值难分难解之际,显然良机难觅,于是大方地冲上前去清两啪啪地敲了小混一阵响
头,将刚才所挨的打悉数讨回。
  小红毛打得开心,自然,小混就叫得伤心喽。
  好不容易,小混终于挣开纠缠,昏头涨脑地爬起身来,揉着脑袋,苦笑道:“他奶奶
的,腊月的帐也没有还得这么快的啦。”
  桑君无与李标原本预计,小混大概又要发统一场,找找小刀和小红毛的碴,才会甘心满
意地恢复正常接续先前的话题。
  没想到小混起身之后,径自活动一番筋骨,便开始绕着石洞周围踱起步来,好像刚刚根
本不曾追打过小红毛,也不曾和小刀一起躺在地上挨人打似的。
  桑君无心里感到讶异,思忖道:“怪哉,这个武林中的超级混混,行事果然出人意料。
连我自负对他已做过相当程度的研析,应该能够了解他的个性和行事手段等等。但是,我所
自认为的了解,显然尚有极大的误差存在。嗯,此人的心机城府的确不易揣度,曾能混确实
不是易与之辈呀,能得此人为友,该算是我所做过,最聪明的一个选择,呵呵……”
  想着想着,桑君无不禁发出慢慢相借的轻笑。
  一旁,李标纳闷道:“魁首,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桑君无摆摆手,含笑望着眼前显然棋皆颇为轻松惬意的众狂人。
  小混迎着他的目光,扬眉问道:“如何?桑老大,你决定好要和我赌啥咪了没有?”
  桑君无含蓄一笑:“小混帮主既找有此雅兴,桑某岂有不奉陪之理。”
  他接着自怀中取出一尊约奖一寸高,雕之精致的翠玉笑佛,打趣道:“不过,桑某虽也
领着一群为数不算少的弟兄讨生活,但是,说实在的身家算不上丰厚,更没有什么异国奇珍
能够和小混帮主的波斯珍玩相比拟。所以,我就用这尊原土产的翡翠笑怫和你赌个彩吧。”
  桑君天透过笑佛,却未伸手去接,反而,扭头问道:“小红毛,你喜不喜欢这玩意?喜
欢的话,我就替你赢过来。”
  “喜欢,喜欢,支那佛很出名,老家没有,波斯也没有。”亨瑞接过笑你,爱不释手地
把玩着。
  丁仔抗议道:“大帮猪,这尊笑佛是当世雕刻名医,牛玉斑的极品名作之一,可是千金
难求的收合品,你怎么能厚此薄比地只为小红毛一个人独赢?那我们其他人呢?你多少也得
分我们一杯羹,才算公平嘛。”
  桑君无并不讶异丁仔能够在一瞥之下,便能看出翠玉玉怫的来历。毕竟,身为空空门的
唯一单传,未来的掌门人物,若未具有此等高明的眼力,那才叫意外。
  真正令桑君无感到有趣的是,小混他们那种一副笃定稳赢的态度,好似这尊翠玉怫已成
为狂人帮的囊中之物,而他们正忙着计较应如何分赃呐。
  “分一杯羹?”小混睨眼嚼着丁仔,笑容甚邪:“那有什么问题,小红毛,等我把玉佛
赢到之后,你就借了仔瞄一眼过过瘾,免得他说我不公平。”
  “只瞄一眼?”丁仔哇啦叫道:“这样也算分一杯羹?我咽口口水都比那多啦,小混
混,你就其要搞差别待遇,也不能差的太离谱嘛!”
  小混环起双臂,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丁仔终于开始觉得这混混的口气,似乎不太对。
  但他依然心存侥幸地抗争道:“嗯,这个……你打算和人打赌,就等于是咱们全帮和人
赌。所以称赢得的奖彩,照理说,也该全帮均分。所以,这玉佛,理应由大家共享,也就
是……由每个人轮流保管玩赏才合理。”
  李标忍不住咕咕道:“这时候就在讨论如何分配赢来的奖彩,未免言之过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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