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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浪子》
作者: 龙乘风

第二十三章




  洛阳城里的百万富豪,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能够比得上南宫千枫的人,却绝不会多。
  因为南宫千枫虽然只有三十五岁,但他所拥有的财产,却足以将整个洛阳城的房子都买
下。
  他不但有惊人的财富,更有一身惊人的武功。
  ——南宫世家最引以为傲的地方,也正是这两点,富可敌国,技镇江湖。
  ——南宫千枫就是南宫世家七大公子里的老四,他唯一的外号,就是“一掷万金”。
  别人一掷千金已经豪阔无比。
  但南宫千枫却往往一出手,就是上万两的银票,好像他的财产,就算每天花一百几十万
都总花不完似的。
  一个人有钱当然也就有势。
  他在洛阳城里的锋芒,简直把拥兵十万,洛阳城府尹的威风都压了下去。
  他在洛阳城西的府宅,最少就比洛阳府尹韩大人的官邸大上三倍。
  韩大人虽然身为朝廷大官员,但见到了南宫千枫,还得谦谦恭恭,巴结不迭。
  在这个地方,的确已没有什么人敢得罪南宫千枫。
  更没有人敢得罪南宫世家。
  但在洛阳城以东一百里外的郑州,却有一个人,敢向南宫千枫挑战。
  这个人并不是大财主。
  他只是个宰猪的屠夫。
  常言有道,贫不与富敌。
  但这个并不怎样富有的屠夫,却居然与南宫千枫作对了整整三年。
  南宫千枫已派了好几批人去郑州,要把这个屠夫收拾,但结果被收拾的,居然是南宫千
枫派去的人。
  这个在郑州屠宰猪只的屠夫,在江湖上也并不见得有什么名气。
  他姓张,名两刀。
  他宰猪的时候用两柄屠刀。
  他杀人的时候,也是用两柄屠刀。
  这人年纪三十五六,长相粗鲁,黑脸戟须,十足三国志里的张翼德。
  张翼德的原名,是张一刀。
  但张两刀比起张一刀似乎还更厉害,因为他这两柄屠刀,竟然是纯金打造的!
  可以,又有人称呼他为张金刀。
  无论他用的是金刀也好,生锈刀也好,他能够与南宫千枫对峙了三年,这个人的本事就
一定绝不简单。
  南宫千枫似乎也并不着急,几次派人收拾张两刀失败之后,索性放手不管。
  他是否真的不再对付张两刀?
  当然并不如此。
  他已暗中花了一百万两银子,请了十个职业杀手回来,限他们在正月初一之前,把张两
刀变成张两段。
  张两段的意思,就是要把张两刀齐腰斩开两段。
  一个人若被斩开两段,当然就不能再和南宫千枫作对。
  南宫千枫最讨厌的,就是胆敢顶撞他,和他作对的人。
  由三岁开始直到三十五岁,他这种性格从未改变过。
  司马血就在腊月初十那天,来到了洛阳城。
  平时,有人雇请他去杀人,他一定会骑最快的马,由最快的捷径赶路。
  别人说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但司马血杀人的时候,也像救火般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他是“杀手之王”。
  “杀手之王”当然应该有他本身独特的风格。
  司马血的风格,就是往往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到最远的地方。
  猎人捕野兽,必须争取时间。
  杀手追杀目标者,也无疑应该争取最快的时间,来找寻最有利的机会。
  司马血是“杀手之王”,他当然很明白这一点。
  但今次他来到洛阳城的时候,已比雇主约定的时间迟了九日。
  南宫千枫本来派人约他在腊月初一之前,赶到洛阳的。
  但现在已不是初一。
  而是初十。
  他为什么来得这样迟?
  因为他今次并没有骑最快的马,也没有从最快的捷径赶路。
  他并不骑马,却坐着一辆很华丽的马车。
  可是这辆马车也并没有用马来拉动,他用的竟然是四条老黄牛。
  原本是一辆马车,现在却变成了用牛来拉动的牛车。
  牛车当然比马车慢得多。
  所以,他来迟了九日,实在半点也不过份。
  南宫府有四个大厅。
  最大的一个厅,就在南宫府最深处,一丛翠竹之后。
  这一个大厅,名堂很风雅,叫做飘然堂。
  但在这里陈设的事物,却一点也不风雅,更不会令人有飘然之感。
  因为这里只有一排一排的兵器架,兵器架上尽是各式各类的奇门兵器。
  厅虽大,但除了几张椅之外,连一张桌子都没有。
  空荡荡的一个大厅。
  当你踏进这里的第一个感觉,也许就只有“杀气腾腾”这四个字。
  南宫千枫就坐在这个杀气腾腾的大厅里,一张可以容纳得三个人坐下的红垫阔椅子里。
  他要坐在这里见司马血。
  他是雇主,他认为自己有权在任何地方,接见一个迟到了九天的职业杀手。
  他不喜欢别人迟到。
  他希望司马血能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解释他为什么迟到了九天?
  司马血终于出现了。
  他的出现,也比南宫千枫想像中的时间要慢。
  因为司马血走得很慢,而且频频停下来,欣赏南宫府内的景色。
  甚至他来到了飘然堂,见到了南宫千枫之后,依然是懒洋洋地,就象是一个疲倦了的丈
夫,回到家里见到妻子的神态一样。
  南宫千枫冷冷地问道:“你就是司马血?”
  “不错。”司马血在回答南宫千枫的时候,眼睛却直盯着兵器架上的兵器。
  南宫千枫沉吟着,忽然大声喝道:“你究竟是来为我做事,还是跑来游山玩水的?”
  司马血倏然一笑,淡淡道:“你以为我在游山玩水?”
  南宫千枫冷哼着,道:“其他九位杀手都已在初一前到了这里,但你却施施然乘牛车而
来……”
  司马血微笑着:“在下乘坐牛车,因为牛拉车比较慢,可以坐得舒服一点。”
  南宫千枫皱起了眉:“但你是否知道,其他九位杀手,此刻已在郑州,开始与张两刀拼
命?”
  司马血神态悠闲如昔,点头道:“知道。”
  “你知道就好了!”南宫千枫忽然从阔椅上霍地站起:“假如这九位杀手已经把张两刀
杀死,你现在才来到这里又有甚么用?”
  司马血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眼睛里却射出了两道电般的光芒,冷冷道:“张两刀是什
么人,公子你一定会比在下更清楚,其他九位杀手是谁,在下也是早已知道。”
  南宫千枫嘴角露出了一丝冷酷的笑容:“你认为连这九位杀手都杀不了张两刀吗?”
  司马血忽然笑了笑,笑得很奇怪:“如果九位杀手能够杀得了张两刀,你又何必坐在南
宫府里,等在下足足九日?”
  南宫千枫不再说话了。
  他发觉司马血果然不愧是号称杀手之王。
  现在,他己有足够的信心,把张两刀置诸死地。
  因为张两刀就算能杀得了那九位职业杀手,他也决逃不过司马血的碧血剑。
  腊月十一,正午。
  郑州最大的一间酒家,现在已坐满了顾客。
  张两刀也和平时一样,坐在这间酒家的一张大桌上,大吃大喝。
  他一个人的食量,几乎连四个人也比不上。
  在大升酒家,他每天都包了一张大桌,点六道大鱼大肉的菜,还要喝两坛十斤装的花雕
酒。
  今天,他点的六道菜已来了五道。
  还有一样,就是八宝炖肥鸭。
  炖鸭要足够的火候,才能炖得香甜嫩滑,所以张两刀也并不太心急,只自顾自的在喝酒。
  就在这个时候,酒家门外,来了一个胖得惊人的大胖子。
  大胖子的身后,有个书僮打扮的后生,大约十五六岁左右。
  这个书僮虽然瘦了一点,但实在也并不算是骨瘦如柴那一类,可是他站在大胖子的背后,
别人一时间也看不出有这个人存在。
  囚为这个大胖子实在太胖了。
  张两刀他也是一个身材肥肥胖胖的人物。
  但和这个大胖子一比之下,却只能及得上对方的三分之一。
  大胖子带着书僮走进酒家,左右张望片刻,随即大步走向张两刀那张桌前,就要在张两
刀的对面坐下。
  店小二心中蓦地一凛。
  因为最少曾有七八个硬要坐在张两刀对面的顾客,已被张两刀打断了肋骨,或者是折断
了手臂。
  张两刀包下来的座头,从来是不准别人坐下的。
  店小二连忙抢前,陪笑对大胖子道:“这位大爷,希多多包涵,这张桌已被人包下,小
的为您另拣一张桌……”
  话犹未了,张两刀冷喝道:“小赖子,别胡说八道,退出去!”
  店小二一怔,不敢再说什么,果然乖乖的退下。
  大胖子看着张两刀,忽然笑道:“这位兄弟真客气,可惜你的脸色不大好。”
  张两刀把一块大肉挟进嘴里,然后道:“你是大夫?你看出我有什么病?”

  大胖子笑道:“我并不是大夫,你有没有病我看不出来,但我却懂得看相。”
  张两刀一口喝了差不多大半斤酒,笑了笑:“原来是个算命先生。”
  大胖子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你印堂发黑,两边耳朵不停跳跃,恐怕立刻就有大祸临
头。”
  说到这里,张两刀点的最后一道菜已经捧上。
  张两刀大赞道:“好香滑的八宝炖鸭,这位算命先生妨挟一块试试。”
  大胖子也不客气,伸筷便挟。
  张两刀还未动筷,大胖子几乎已把一双鸭腿子塞进嘴里。
  张两刀突然冷喝道:“算命先生,照洒家看来,你的印堂比洒家还黑,两边耳朵简直己
跳跃得像在跳舞,恐怕吃完这条鸭腿后,你的人便已在阴司里替黑白无常看相!”
  大胖子一听,没有被吓了一跳,却缓缓地把鸭腿子抛在地上。
  一条大黄狗立刻抢前,将鸭腿子噬掉了。
  忽然间,大黄狗惨吠了几声,竟然嘴里不停吐血。
  还走不到三步,整条大黄狗便已瘫痪在地上,连动都不能再动!
  张两刀哈哈一笑,道:“好香滑的炖鸭!”
  大胖子却叹息着:“倒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误把五步断肠散放在鸭子上?”
  整间酒家的顾客,都为之脸如土色。
  毒鸭!
  这里的鸭子居然有剧毒!
  其中有几个还在吃着鸭子的人,更加瞪大了眼睛,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们一时之间,也算不清楚自己吃下去的鸭子,是否也同样有毒。
  张两刀忽然大笑,对这些吃过鸭子的顾客道:“想知道鸭子里有没有毒,简单得很,走
五步路试试便可分晓,如果五步之内还没有倒毙,就算你祖奶奶的乖孙子好福气!”
  张两刀这些谈话,用来诓诓孩子倒还不错。
  如果鸭子里真的都有五步断肠散,此刻他们即使一步不移,也必已中毒身亡。
  但他这些诓孩子的话,现在居然也能生效。
  已有三个脸色灰白的顾客已诚惶诚恐地,一步一步的在“试验”。
  当他们走了六七步之后,发觉自己仍然活着,不禁如获大赦,纷纷没命的奔出酒家之外。
  片刻之间,原本很热闹的大升酒家,顿时变成一片死寂。
  就在这个时候,酒家的厨房里,突然走出三个厨子,三个手里都有刀的厨子。
  厨子用的应该是菜刀。
  但他们现在手里的,却不是菜刀,而是霸王刀。
  菜刀切菜。
  但霸王刀切的,通常却是人的脑袋。
  三柄霸王刀,已一步一步的向张两刀逼近。
  张两刀的腰里,也有两柄屠刀。
  纯金打造的屠刀。
  但直到目前为止,这两柄金屠刀绝对比不上这三柄霸王刀有名气。
  因为这三柄霸王刀的主人,就是职业杀手行业中,有无敌三王之称的朱家三兄弟。
  虽然近数年来,杀手行业中的司马血已出尽风头,但无敌三王的杀人生意,依然不错。
  虽然无敌三王行刺别人,也有失手的时候,但强如司马血,岂非也会失手过一次?
  那一次,司马血行刺的人是诸葛拜。
  结果,他险些还要死在诸葛拜的天竺幽灵杀下。
  而无敌三王,即使行刺失败,也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记录,这是他们三兄弟所引以为傲
的。
  面对着无敌三王,张两刀依然镇静。
  而且镇静得令人出奇。
  他忽然冷冷的对无敌三王道:“你们若不想变成刺猬,洒家劝你们最好就乖乖的把这只
鸭子吞下!”
  无敌三王面色一变。
  现在他们才发觉,大升酒家四周,忽然出现了一群衣着服饰完全不同的人。
  这些人有老有嫩,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乞丐、和尚和一些看来规规矩矩的生意人。
  这些人相貌平凡,不容易惹人注目,但这时候一经出动,竟然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战士。
  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模样完全相同的竹筒。
  无敌三王的心中,俱是一凉。
  因为他们已堕人了一个毒弩箭的大陷阱!
  张两刀是个莽将军的一类人物。
  但现在,谁都不会认为他和当年的张翼德一模一样。
  他面对着敌人的时候,竟然比一块岩石还更冷静。
  “你们再不吃鸭子,又怕要来世才有机会了。”张两刀又在催促无敌三王。
  他催促他们去死。
  鸭子并不是他们煮的,但毒却是他们放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最好的报复方法。
  而且也最公平。
  但无敌三王当然不甘愿把毒鸭吃进肚子里。
  三柄霸王刀,突然卷起千蓬刀浪,护住身躯,然后一齐向张两刀杀去。
  张两刀并没有下令放弩箭。
  他甚至没有把两柄金屠刀拔出。
  因为他不必动手,无敌三王便已被解决。
  解决无敌三王的人,竟然就是大胖子身后的书僮!
  当无敌三王一齐冲过来之际,书僮突然绕到他们的身后。
  驾!笃!笃!
  无敌三王的颈后,居然同时被书僮重重刺了一下。
  直到他们一齐转身的时候,才蓦然发觉书僮的手里,赫然有一只竹筷子。
  竹筷子上,已染满殷红的鲜血。
  血渍由筷子的末端,一直染到六寸之上。
  无敌三王的颈后,俱已被竹筷子刺穿,血如泉涌。
  他们直到咽气的一刹那间,仍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连张两刀都已被书僮这一下身手弄得发怔,良久才叹着气,道:“好霸道的手法!”
  大胖子皱着眉,苦笑道:“这个兔崽子别的本事没有,杀人的时候却比老虎还凶,真拿
他没办法。”
  张两刀忽然淡淡道:“你的船呢?”
  “船?”大胖子倏地大笑,笑声充满苍凉之意:“你为什么有此一问?”
  张两刀面色一沉:“明人面前不讲暗话,江湖上有谁不知道鲸爷在北海里的威风?”
  大胖子笑声渐敛,终于承认:“不错,老子是北海之鲸——海鲸王就是我。”
  张两刀道:“洒家现在问你,你的船在哪里?”
  海鲸王叹一口气,道:“我的船都已被火饶光了。”
  张两刀道:“是谁烧了你的船?”
  海鲸王忽然冷笑一声:“就是你的大老板!”
  “大老板?”张两刀似乎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大老板是邓州屠房的吴老爹,他怎会跑
到北海去饶你的船?”
  海鲸王看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了几跟,突然道:“如你所言,明人面前不讲暗话,你真
正的大老板如果只是吴老爹,恐怕你早已经死在南宫千枫的手下。”
  张两刀微笑着道:“那么你认为我的大老板究竟是谁?”
  海鲸王皮笑肉不笑地,良久迸出了三个字:
  “黑杜鹃!”
  “黑杜鹃?”张两刀好像更加不懂了:“脂粉楼中有个姑娘,也叫杜鹃,不过却是红杜
鹃,怎么忽然又会弄个黑杜鹃出来?”
  海鲸王冷笑,忽然把左手戴着的一只碧绿玉戒指除下,递给张两刀。
  张两刀也不避忌,伸手就接。
  “好一枚碧云玉板指!”张两刀淡笑着:“你打算把它送给洒家?”
  海鲸王点头,冷冷道:“这是送给你陪葬的。”
  张两刀皱了皱眉:“据说你以前每杀了一个人,都总要送点陪葬礼物给对方,好让死者
安息。”
  海鲸王道:“你知道的事并不少。”
  张两刀道:“可是洒家现在还活得很好,而且你想将我摆平,也绝不如你想像中般容
易。”
  海鲸王懒洋洋的叹了口气,道:“今天我不想动手杀人,但你却迟早必死。”
  张两刀忽然向他身后的书僮瞪了一眼,道:“刚才他一举将无敌三王毙于筷下,想必是
你调教出来的好徒弟了?”
  海鲸王摇头道:“错!”
  张两刀道:“他不是你的徒弟?”
  海鲸王道:“他是个兔崽子,却也是我的师父,我是他的徒弟才真!”
  张两刀呆住了。
  直到现在他才听见书僮第一次开口说话:“劣徒所言,半点不差,告辞了!”
  说完,两人就头也不回,大步离开酒家。
  张两刀脸上疑云阵阵,没有下令截杀两人。
  他从不愿打无把握的仗。
  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把握将这两人留下。
  他没有把握对付海鲸王?
  还是没有把握对付海鲸王的“师父”呢?
  腊月十七,洛阳南宫府飘然堂中,杀气腾腾。
  飘然堂原本就是杀气腾腾的地方,但今天这里的杀气又比平时更大。
  因为南宫千枫派出去刺杀张两刀的人,现在已全部回来。
  躺着同来。
  九个杀手变成了九具死尸。
  这九具死尸,现在都直挺挺的躺在飘然堂之前。
  尸体并没有发臭。
  甚至远在六天前,便已死在大陆酒家的无敌三王,他们的尸体也并没有发臭。因为尸体
已被一种“十日香”的药剂涂抹过。
  在十日之内,这些尸体不但不会发臭,而且还会有一种兰花的香味。
  这九具尸体,自己当然不会从郑州回来。
  押送这九具尸体回到这里的,赫然竟是张两刀!
  南宫千枫坐在那张红垫阔椅上,一双眼睛像是睡着了觉似的,连看都没有看张两刀一眼。
  张两刀却瞪大了一双眼,直瞪着他。
  飘然堂里,除了南宫千枫和张两刀之外,就只有司马血还在那里欣赏兵器架上的各种兵
器。
  他也和南宫千枫一样,好像根本不知道张两刀色在飘然堂中。
  过了好一会,张两刀终于首先开口说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故事,四公子你当然
不会不知道。”
  “你觉得咱们像鹬蚌之局?”南宫千枫总算抬起了头,看了张两刀一眼。
  张两刀反而又转过脸,叹息着:“你以为杀了我,便可以控制大局,你错了,事情并不
如想像中般简单。”
  南宫千枫冷冷道:“现在我想知道的,就是鹬蚌相争,谁是渔人?”
  张两刀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海鲸王吗?”
  南宫千枫的神态,彷佛被射了一箭:“他岂非早已死在北海?”
  “错!”张两刀皱眉苦笑:“他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另投明师,拜了一个好师父。”
  “他拜谁为师?”
  “他的师父,就是杀死无敌三王的那一个。”
  “这人是谁?”
  “一个书僮,”张两刀用一种说神话般的语气道:“这个书僮武功极高,但决不会超过
十六岁。”
  南宫千枫忽然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道:“看来咱们暂时还是要化于戈为玉帛,先
对付了海鲸王,至于其他的事,大概总可以商量商量的。”
  张两刀冷哼一声,道:“现在你不杀我,将来恐怕就不会再有机会了。”
  南宫千枫面不改色,淡淡道:“咱们毕竟是同一阵线上的兄弟,何不携手合作,干一番
轰轰烈烈的大事?”
  “酒家不想干什么大事,只想发大财,这是人各有志。”张两刀山站起来:“你想干大
事,你自己去干个饱!”
  张两刀说完之后,就大步踏出了飘然堂。
  直等到张两刀的人已无影无踪后,司马血忽然对南宫千枫道:“你为什么不杀他?”
  南宫千枫悠然一笑道:“因为这个张两刀是冒牌假货,本公子杀了他,岂不是贻笑武
林?”
  “假货?”
  “当然是假货,”南宫千枫淡笑道:“这人大概是张两刀的心腹手下,他的任务,就是
代表张两刀讲话,真的张两刀就算吃了豹胆熊心,也绝不敢这样闯进南宫府。”
  “难道他的手下就有这种胆量?”
  “当然有。”
  “我想不出这是什么道理。”
  南宫千枫微笑道:“因为他的手下已被逼服下一种毒药,而这种毒天下间除了张两刀的
解药外,绝对无法解除。”
  司马血总算明白过来。
  一个人身负奇毒,就自然什么险都要冒上一冒了。
  南宫千枫忽然冷冷地对司马血道:“今天已是腊月十七,还有十三天期限,别忘了你的
杀人酬金,已增加了十倍!”
  司马血目光闪动,一字一字道:“我知道。”
  南宫千枫又道:“希望你不会像那九个人一样,躺着回来见我。”
  腊月十九,郑州。
  卫空空骑着一匹又老又丑,活像只大猴子般的马,来到了郑州的锦秋园。
  锦秋园一共有十一座楼,二十八个院子,三百多间客房,其中当然不乏豪华,舒适的休
憩之所。
  事实上,这里最差的一间客房,已几乎比其他客栈最好的头等房间还要好上三倍。
  当然,价钱也自然最少贵三倍以上。
  卫空空三天之前,还在潼关贩马商人木索达的家里作客。
  木索达出价三万两黄金,想买卫空空的那匹丑马。
  当卫空空还在与木索达讨价还价的时候,他忽然接到丐帮传来的一封信。
  那是龙城璧给他的信。
  信上只有九个字:“郑州热闹无比,别错过!”
  卫空空接到这封信之后,立刻就骑上那匹猴子般的马,他最后给木索达的价钱是:“黄
金三千万两!”
  木索达当然明白他三千万两黄金才肯卖马的理由。
  因为卫空空根本就不会把这匹马出售的。
  锦秋园的管事,是个三角眼,胡子稀疏的中年人。
  他一看见卫空空牵着一匹如此难看的瘦马而来,脸孔便已拉得比马脸还更长上几分。
  他在这里已工作了十几年,什么客人都见过。
  这里不但房钱很贵,连喝一杯清茶都比别人的酒贵几倍。
  这种地方,当然不是普通人可以住得起的。
  中年管事看来看去,觉得这个年轻人除了衣饰还不过不失之外,似乎并不怎样有钱。
  尤其是他牵着那匹怪马,更加不伦不类,简直连猴子都比他长得漂亮。
  不过,卫空空走近柜台的时侯,他总算还能勉强的堆起一抹笑容。
  “在下是这里的管事卢老三,公子想在这里住几天,还是饮酒听曲?”
  卫空空沉吟片刻,道:“我要一间价钱最贵,但要住得舒服的房间。”
  卢老三皱了皱眉。
  忽然间一阵冰冷的声音响起,冷冷的道:“这里的房间,价钱很贵,你付不起的。”
  卫空空只见眼中一晃,眼前已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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