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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浪子》
作者: 龙乘风

第二十五章




  海鲸王双臂直攻张两刀。
  张两刀立刻刀势逆转,风车也似的向海鲸王双臂削去。
  海鲸王冷笑,忽然化掌为指,身形暴退,然后再从另一个方向袭击张两刀。
  招风嘶嘶,劲力竟然不在对方双屠刀之下。
  张两刀退后翻身,凌空一跳,双刀俯冲式般在刹那间连劈八刀。
  海鲸王一声大喝:“杀!”突然从怀中亮出一根铜笛。
  铜笛物似主人型,居然也是十分粗阔,并不如一般人可所的笛,潇洒而修长。
  粗阔铜笛一亮,张两刀八刀尽皆砍在笛身之上。
  张两刀的一双金屠刀,会削断过不少敌人的兵器。
  但这八刀砍下,铜笛依然如昔,连刀痕都没有留下一条。
  张两刀冷笑,“好一根铜鲸笛。”
  海鲸王铜笛飞舞,突然吆喝一声,铜笛化作强弩般,脚手飞击张两刀左耳后,额骨下的
死穴。
  这一击来得突然,张两刀焉能不顾,双刀也同时脱手飞出,一柄刀击向铜笛,另一柄刀
却向海鲸王的胸腔激射。
  这一着,彼此都巳陷人凶险诡异的危局。

  忽然间,寒光一闪。
  不是刀光,也不是笛影,而是一柄突如其来的剑。
  剑光逼人,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竟然同时击落半空中的一笛双刀!
  张两刀楞住。
  海鲸王也大感诧异。
  清泉院中,忽然又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笛双刀的危局已解。
  但更危险的气氛却在持续,扩散。
  凭一柄剑同时击落三件兵器的,是个灰衣青年剑客。
  冷冰冰的剑。
  冷冰冰的人。
  张两刀从未见过这个人。
  海鲸王也未见过他。
  但他们现在都已知道,这个灰衣青年剑客,就是近年来名噪江湖的杀手之王司马血。
  困为击落一笛双刀的剑,就是司马血独一无二的碧血剑。
  张两刀忽然缓缓道:“你就是南宫千枫出价十万,要你来杀我的司马血?”
  灰衣青年剑客没有回答他,却突然向地连挑三剑。
  三剑挑出,被击落在地上的铜鲸笛立刻激射回到海鲸王的手里!
  而张两刀的一双金屠刀,也被一一挑起,回到了张两刀的手中。
  海鲸王看着灰衣青年剑客的碧血剑,但见剑光森寒,却又晶莹有如一泓秋水。
  “好剑!”海鲸王淡笑一声,又再道:“剑法更好!”
  说完,回到龙城璧的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又挟一块肥肉塞进口里。
  肥肉已冰冷,连油脂都已被冰冷的空气所凝结。
  但海鲸王却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介意。
  张两刀冷冷一笑:“鲸爷现在还能有机会吃肉,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灰衣青年剑客伸手轻抚剑锋,终于开口道:“你现在能有机会活着讲说话,又何尝不是
一件幸运的事?”
  张两刀第二次问道:“你就是司马血吗?”
  灰衣青年剑客木然道:“不错,但刚才你说的价钱不对。”
  张两刀一怔。
  司马血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容,慢慢的接着道:“南宫千枫聘请我杀你,价钱并非区区
十万。”
  张两刀又是一怔。
  他翻了翻白眼,冷冷道:“想不到洒家的性命居然也很值钱,连十万两都不止。”
  “你的确值得自豪,”司马血漠然地一笑,道:“在下到目前为止,所杀的人以阁下最
为值。”
  张两刀道:“洒家的性命,南宫千枫认为值多少?”
  司马血道:“一百万。”
  张两刀道:“难怪你肯甘心替这个吸血魔王卖命,原来他的出手果然骇人听闻得很。”
  司马血道:“你想知道的事,现在都已知道,该死而无撼了。”
  张两刀神色不变,道:“你有把握杀我?”
  司马血道:“杀人不必有把握,只需有杀人的本领和勇气,在下曾杀过不少强手,在事
前连半分把握也没有。”
  张两刀原本还很镇静的神色,现在已开始变得有轻微的紧张。
  他的脸色没有发白。
  困为他的脸比黑锅底还更黑,就算把他的脑袋劈开两半,他的脸色也绝对不会变成苍白。
  也许只会变得更黑,更亮而已。
  清泉院中灯火辉煌如昼。
  但司马血的剑一挥出去的时换,每一个的眼睛,都觉得灯火仿佛忽然暗淡起来。
  比灯光更辉煌的是剑光。
  刷刷刷三声啸响,司马血的剑已到了张两刀的咽喉。

  张两刀没有还击!
  他用一种令人看来有点踉跄的姿势退后。
  他一退就退到丈六之遥,就好像梅花鹿忽然碰见了一头老虎。
  司马血这三剑虽然未曾损到张两刀毫发,但却已剑气纵横,慑人魂魄已极。
  三剑之后,又是三剑。
  但这三剑的最后一剑还未刺出,忽然远处破空声响骤至,又是一枚血红色的钢珠飞击过
来。
  司马血第三剑唯有被逼撤退向后,铮一声响,堪堪将血红钢珠拨落。
  他这一手功夫,虽然不及龙城璧用青瓷杯子接下钢珠般漂亮,但却也清脆玲珑,绝无半
点含糊。
  刚才好像在远处消失了的恐怖琴音,突然又再响起。
  海鲸王忽然大声喝道:“奏琴的臭婊子给我滚出来!”
  他的声音未已,清泉院中已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全身肌肉都已腐烂浮肿的黑衣女。
  她竟然是个麻疯者。
  在她的怀里,有一具七弦琴。
  但七弦已断其二,只剩下五弦。
  没有人见过这种琴,因为这种琴,居然是用人骨联驳制成的。
  海鲸王冷笑遒:“好一曲杀人魂,好一具杀人琴,可惜琴主却已变成了一个麻光鬼。”
  龙城璧动容道:“她就是黑杜鹃!”
  麻疯女人桀桀怪笑:“不错,我就是黑杜鹃,专杀小白脸的黑杜鹃。”
  黑杜鹃!
  风云老祖再三叮嘱龙城璧非杀不可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已经麻疯了的黑杜鹃。
  黑杜鹃原本是个很美丽,很动人的女人。
  但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事。
  天地无情。
  时间更无情。
  三十年的岁月催磨,再美丽的女人也会变得衰老。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但谁也想不到,昔年的武林绝色佳人,如今竟会变成了一个白鬃苍苍,而且全身肌肉都
已霉烂的麻疯者。
  海鲸王也曾见过黑杜鹃。
  那时候,是在北海一个冰天雪地的荒岛上。
  黑杜鹃率领着十八名心狠手辣的快刀手,到处追杀海鲸王。
  当时,海鲸王的鲸船队已被烧光。
  黑杜鹃没有发现海鲸王。
  因为海鲸王已躲进了一个大白熊的窝里。
  他在这熊窝里,碰见了一个醉薰薰的老人。
  这个老人就是风云老祖。
  可惜当时风云老祖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否则他一定会跑出熊窝,与黑杜鹃决一死战。
  海鲸王总算逃过大难。
  他永远不会忘记黑社鹃手里曾抱着一具人骨联驳型成的琴。
  也不会忘记黑杜鹃如何毁灭了他的鲸船队!
  自此一役之后,北海之鲸好像已在北海沉到海底里了,再也没有人听到他的消息。
  谁也想不到他居然转行。
  转行到北地做青楼的幕后大老板。
  张两刀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因为司马血已被黑社鹃步步紧逼。
  黑杜鹃忽然将琴一拍。
  这是杀人琴。
  杀人琴当然可以用来杀人,否则也不会叫做杀人琴。
  琴的末端,倏地露出了三尺薄薄的锋刀。
  刀锋蓝浸浸的,竟然淬有剧毒。
  黑杜鹃阴冷地一笑,两双已不再销魂的怪眼直瞪着司马血:“听说你的剑很毒辣,只要
有钱可赚,什么人都杀。”
  司马血摇头。
  “以前我什么人都杀,只因为以前我做错了。”
  “现在又如何?”
  “现在就算有钱可赚,但我的剑中杀一种人。”
  “什么人。”
  “无耻无义人人得而诛之的鼠辈!”
  “张两刀也是个无耻无义的人?”
  司马血冷笑复冷笑,道:“近十年来,死在他双刀下的忠臣义士,没有一百,也有八九
十。”
  黑杜鹃眼睛里凶芒暴射:“你调查得这样清楚?”
  司马血微笑说道:“如果没有经过精细的调查,在下决不会接受南宫千枫的聘请。”
  张两刀呸一声,破口大骂:“他奶奶的熊,满嘴漂亮说话,南宫千枫难道又是什么正人
君子?”
  黑杜鹃自然也同意张两刀之言,接着说道:“南宫千枫的十绝棒,也杀过不少江湖上的
英豪俊杰,去年河南灵凤山庄满门老幼三十七人被杀,也是南宫千枫的杰作。”
  司马血悠悠一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南宫千枫是一代魔王,在下没有说他是个正
人君子,但目前,在下已接受他的聘请,不杀张两刀,不但对不起南宫千枫,更对不起自
己。”
  张两刀怒道:“放你妈十八代个连环风骚屁。”
  黑杜鹃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想杀张两刀,除非能先杀我!”
  司马血愕然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南宫千枫要我杀的人,是张两刀,而不是黑杜鹃。”
  黑杜鹃道:“你以为张两刀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司马血摇头。
  黑杜鹃又道:“既然如此,老身劝你还是趁早收手的好,你还年弪,不应该冒这个脸。”
  久久没有开口的龙城璧却在这个时候接口:“司马血不杀你,我杀!”
  黑杜鹃目光立刻向龙城璧厉射,冷冷道:“令狐绝,你刚才在说什么?老身有点听不清
楚。”
  龙城璧一字一字,斩钉截铁的道:“我杀!杀你这个魔妇!”
  魔妇?
  黑杜鹃从未听过有人敢当着脸骂她是魔妇。
  黑社鹃沉声道:“你的师父是谁?”
  龙城璧冷笑:“你不配问。”
  黑杜鹘双手紧握杀人琴,三尺刀锋直指龙城璧:“你的年纪比司马血更轻,但却死得更
快。”
  张两刀道:“这种狂妄魔徒,死得越快越好。”
  海鲸王却道:“我也希望他早点死,这个师父近来督促我练功凶巴巴的,做他的徒弟很
不是滋味。”
  他此言一出,人人都是一呆。
  这对师徒可谓怪招百出,稀奇之至。
  海鲸王喝了一口酒,又道:“每次师父跟别人拼命,我都希望他早点给对手杀死,可惜
偏偏死的都是师父的敌人,直到如今,他还是和我拜他为师的时候一样,神气得令人喷饭。”
  黑社鹃厉声道:“你想他早一点死,今天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老身立刻就可以把他毙
诸杀人琴下。”
  龙城璧不再说话,手里仍然捧着一只瓷杯子,一步一步的向黑杜鹃走去。
  黑杜鹃冷笑道:“你没有刀,也没有剑,你凭什么来杀我?难道就只凭手里的杯子?”
  龙城璧淡淡道:“你说对了。”
  “猖狂!放肆。”黑杜鹃脸上腐烂的肌肉一阵抽搐,忽然杀人琴已出手。
  杀人琴上有刀锋。
  但刀锋还未真的出动,杀人琴中便已突然疾射出七七四+九枚惨白色的毒刺。
  龙城璧身如飞鸟,凌空翻飞了三个筋斗。
  五十九枚毒刺,尽皆落空。
  然而,黑杜鹃真正的杀着,也并不是在这四十九枚毒刺之上。
  这种暗器只能对付二流角色,遇上了江湖上的顶尖高手,效用并不大。
  但黑杜鹃已控制了下一着的变化。
  龙城璧这上下凌空飞越,早在黑杜鹃意料之中。
  杀人琴中的刀锋突然向上直刺。
  这一刺的速度,几乎比龙城璧凌空飞越的速度更快三倍。
  好快的一刀。
  龙城璧人在半空,左手却已向黑杜鹃的刀锋上抓去。
  刀快,手更快。
  龙城璧竟然用五只手指,紧紧捏住黑杜鹃的刀锋。
  黑杜鹃想抽刀。
  但刀锋被龙城璧五指捏住之后,竟然就像是苍蝇的腿,踩进了糖浆内一样,无法拔得出
来。
  黑杜鹃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
  她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的指劲,竟然不在少林七指神僧百树大师之下。
  百树大师虽然在少林寺的辈份并不高,但他的少林大力罗汉手,却已驰名天下,论名气
几乎尤在方丈大师千岁之上。
  百树年已六旬,有此功力不足为奇。
  但眼前这个书僮般的少年,才十四五岁,又怎有可能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指力功夫。
  黑杜鹃抽刀无效,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匕首,飕声向龙城璧咽喉刺去。
  但她的匕首远远未到对方咽喉,龙城璧的青瓷杯子已被捏碎。
  龙城璧捏碎杯子,只有一个目的。
  因为杯子碎在他手中,青瓷的碎片就立刻展成了无数的暗器!
  黑杜鹃的匕首刚刺出,青瓷碎片已如飞蝗般激射过来。
  这一着,大出黑杜鹃意料之外。
  蓦地,黑杜鹳惨叫一声,整块脸都已被青瓷碎片打成稀烂,连双目亦被击瞎。
  张两刀大吃一惊。
  他想不到黑社鹊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其实黑杜鹃的武功并不弱。
  但她却有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令狐绝就是龙城璧。
  如果她知道他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的话,她一定不会冒这个险。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真的黑杜鹃。
  她痛苦地倒下。
  杀人琴,匕首,全都已散落在她的身边。
  龙城璧忽然哀伤地苦笑,道:“你既不是一个麻疯女人,也不是黑杜鹃,你为什么要冒
认她?”
  她没有回答。
  她不想回答,也没有气力回答。
  龙城璧叹一口气,又道:“你脸上的不是麻疯,而是蛇毒,你受了别人的利用,也受了
别人的控制。”
  她已闭上眼睛,她已和死神相距得很接近很接近。
  即使她不闭上眼睛她的眼睛也已经不再看见任何东西,任何的人。
  龙城璧冷冷道:“你究竟是谁?黑杜鹃在那里?”
  然而,她却已咽了气。
  而张两刀也像是旋风一般,消失在清泉院中。
  龙城璧没有追。
  司马血也没有去追杀他。
  他们现在担心的却是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卫空空将豹郎君送去潼关,中途会不会被截击,

  鹅毛般的白雪,从半空中飘然洒下。
  风很冷,刮在脸上的时候,就像是一把可以削入骨肉里的锋刀。
  卫空空不怕冷,虽然他身上连一件皮货都没有。
  他也不怕刀,虽然他已碰见了一个冷冰冰的人,手上有一把冷冰冰的刀。
  这个手里有刀的人,脸色很青白,一双眼睛却浮满了血丝,显然有点酒色过度的样子。
  事实上,他年纪虽然并不太大,但却已有两件事,使他在江湖上大有名气。
  笫一件事,是嫖赌饮吹,件件皆精。
  第二件事,就是他更精于杀人。
  远在司马血还未成名之前,他已经是中原的大煞星。
  既是女人的煞星。也是江湖豪杰,英雄好汉的煞星。
  卫空空见过这个人。也见过他的刀。
  因为他就是江湖上最快的快刀手铁重楼。
  自从龙城璧和司马血相继在江湖中崛起之后,铁重楼就好像雪堆里的石头,没有人再见
过他的人,也没有人再见过他的刀。
  龙城璧的风雪之刀,固然是一柄难得的好刀。
  但铁重楼的刀,名气也决不在风雪之刀之下。
  这一柄刀无名。
  但正因为它是铁重楼的刀,所以无名的刀,也变成了很有名。
  铁重楼姓铁。
  所以他的刀就被称为铁刀。
  但任何人都知道,这一柄铁刀并不是用铁铸造的。
  既非凡铁,也非传说里百年难求的海底寒铁。
  没有人知道这柄刀的真正来历。
  但人人都知道道柄刀的威力。
  十二年前,铁重楼远赴东瀛。
  没有人知道他去那里是为了什么?
  有人说他想学扶桑岛国的东洋刀法。
  也有人说他爱上了一个东瀛浪人的妹妹。
  更有人说他到东瀛寻宝。
  但当他回来的时候,他既没有学到东洋刀法。
  也没有娶了一个东瀛的女人回来做老婆。
  他更加没有找寻到什么宝藏,或者是发了什么大财。
  但他的家,却在他远赴东瀛的时候,被十六个袖秘蒙面人毁了。
  铁重楼虽然嫖赌饮吹件件皆精椅,但他并不是个浪子。
  浪子没有固定的家。
  即使有家,也羁留不住一个野性的浪子。
  然而,铁重楼有家,有妻子,还有一个女儿。
  但他回来的时候,铁氏山庄已变成了一堆灰烬。
  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已被挠死,葬身火窟之中。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铁重楼。
  卫空空十六岁的那年,会见过铁重楼一面。
  那时卫空空还很年轻,但他的砍脑袋剑法也已砍过不少人的脑袋。
  铁重楼比他大八岁。
  卫空空看见铁重楼的时候,也正像如今的天气一样,风很冷,鹅毛般的白雪不停地飘下。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时侯他们都在一间简陋的酒寮下饮酒。
  卫空空本不认识铁重楼,也不知道坐在隔壁桌的的人就是铁重楼。
  直到有三个道长持剑要杀他的时候,卫空空才从道长的口中,知道他就是铁重楼。
  结果,这三个道长连剑招都还未发出,就已全部死在铁重楼的刀下。
  天下间最快的刀,也许就是铁重楼的这一刀。
  甚至比龙城璧现在的刀更快,更令人无法抵挡。
  想不到经过多年之后,铁重楼居然也在这种天气里,截住卫空空。
  铁重楼一开口就冷冰冰的说道:“我站在这里的目的,是杀你。”
  快人快语!
  但他的刀更快!
  铁刀洒出一片银白,飕声刀已人鞘。
  这一刀,并不是用来杀人,而是表演给卫空空看看的。
  卫空空却摇头,似乎并不欣赏:“你的刀入鞘很快,但出鞘的时候能否同样更快,更
狠?”
  铁重楼冷冷道:“想不到你居然呆得比猪还蠢。”
  卫空空飘然下马,把豹郎君像是垃圾般抛在雪地上,对铁重楼道:“你来救这个浑身上
下都是豹毛的妖怪吗?”
  铁重楼道:“你现在可以骑回你的老马走了。”
  卫空空忽然沉下脸:“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来杀我?还是来救豹郎君?”
  铁重楼的脸色有点变了,声音忽地沙哑不清:“你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放下豹郎君,
远远的滚开这里。”
  卫空空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已发觉,铁重楼的人虽然不是冒牌假货,但他的人已变,刀法也已变。
  不是变得更进步,而是退化了。
  练武的人,总希望自己的武功,能够一天比一天的进步。
  但事实上,有些人的武功,经过了若干时间之后,不但不会进步,反而会变得衰弱,退
化。
  铁重楼的武功,显已退化。
  武功退化了的人,气势也会随着武功的退化而变得衰弱。
  如果铁重楼还和十二年前一样的话,卫空空未必会是他的敌手。
  因为那时候,铁重楼的武功在巅峰,状态也在巅峰。
  但现在呢?
  铁重楼的刀,是否也能保持以往的威力?
  轻轻“铮”一声响,卫空空已亮出了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
  卫空空淡淡的一笑:“豹郎君我已把他放下,但在下却绝不会滚开。”
  铁重楼忽然大笑:“你以为这里只有我和你?你以为铁某会与你单打独斗?”
  大笑声中,雪地里立刻就冒出了十四个青衣人。
  十四个脸色比铁重楼更差,简直活像死人般脸色的青衣人。
  他们手里没有刀。
  因为他们的手就是刀。
  而且比刀更快、更狠、更绝。
  铁重楼大笑声止,冷冷的盯着卫空空:“你现在才后悔不肯滚开,已经是太迟了。”
  “一点都不迟。”卫空空依然神态镇静:“就算你有一千人把我包围,我都绝不会滚开,
也绝不会后悔。”
  铁重楼阴沉冷笑:“你的嘴巴很硬,不知你的骨头是否硬得能够挨我一刀?”
  卫空空冷然道:“铁快刀名满天下,一刀在手天下无敌,你讲这许多废话,显见信心已
经尽失。”
  铁重楼脸上一陈抽搐,就好像忽然被别人重重的抽了一鞭。
  卫空空又冷冷的接下去说着:“如果你的信心还在,这十四个青衣人根本就没有在场的
必要,凭着铁快刀的快刀,难道竟然会打不过区区一个卫空空?”
  铵重楼感到背脊上在冒冷汗。
  冷汗比冷风更冷,也远比冷风可怕。
  铁重楼昔年杀人无算,与强手对垒无算,从末流过一滴冷汗。
  难道他的信心,果然已如卫空空所言,竟已尽失?
  十四个青衣人,都在等候铁重楼的命令。
  只要他一下令,十四个青衣人就会立刻一齐出手。
  卫空空的砍脑袋剑法虽然厉害,但能否同时对付这十四个青衣人,这是谁也不敢乐观的
事。
  铁重楼的手,紧紧握着刀柄。
  他会不会突然出刀杀卫空空?
  铁重楼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从前杀气森严的一个人,为什么现在连拔刀的勇气也都消失?
  难道自从他的家被毁,他就变成了一个毫无信心的人。
  卫空空想不通。
  这一个十几年前的大煞星,究竟遭遇到一些怎样的挫折?
  忽然间,雪地里响起了一阵很美丽,很温柔的声音。
  声音虽然观温柔、又美丽,但说的却是骂人的说话:“铁快刀的刀已不再快,他已变成
了一个只会喝酒,连对付女孩子的信心也尽失的窝囊废物!”
  窝囊废物!
  居然有人敢骂铁重楼是个窝囊废物!
  如果在以前的日子里,卫空空敢保证铁重楼立刻就会拔刀,将骂他的人一刀斩开几块。
  但现在,铁重楼竟似已无动于衷,连眼睛都不再眨一下。
  骂他的人,不但声音温柔美丽,人更比声音漂亮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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