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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浪子》
作者: 龙乘风

第三十二章




  吕冰荷冷冷道:“他的确是龙城璧,但他并不是来给你助拳,而是来要你性命的。”
  丁文飘道:“他为什么会要我性命?我和他根本无怨无仇。”
  吕冰荷道:“你虽与他无怨,却与我有仇。”
  丁文飘道:“还更奇了,丁某人与姑娘素未谋面,又有何仇恨?”
  吕冰荷冷笑一声:“你杀了我十四位师兄,难道还不是血海深仇?”
  丁文飘面色一凛,道:“黄河十四鬼是你的师兄?”
  吕冰荷道:“不错。”
  丁文飘道:“那封信也是你写的?”
  吕冰荷一怔:“什么信?”
  丁文飘道:“你真的不知道?”
  忽然间,堡中传出来一个人的冷笑声响。
  “她的确不知道,因为写这信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丁文飘身子猛然一震。
  “你是谁,为什么只是鬼鬼祟祟的在叫,却不敢现身走出来?”
  “你为什么不转身看看你的后面?”
  丁文飘立刻转身。
  他刚转身,立刻便看见了一个比他矮了半截的白袍老人。
  白袍名人的鬓发都是银白色的,但他的脸部黑如墨砚。
  他的袍虽然是白色的,但他手里的一把弯刀,却血渍斑斑,好像曾杀人无数。
  丁文飘一看见这个白袍老人,心中便没有半点活下去的希望和打算。
  因为他就是江湖上失踪三十年的大魔头——九幻刀神呼延黑!
  三十年前,九幻刀神呼延黑从陇中望北而去之后,一直就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
  他失败了。
  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
  但过了这许多年月,他的名字已渐渐被人遗忘,越来越多人相信他已死去。
  然而,现在真相已经大白。
  呼延黑没有死。
  反而人们一向以为仍然活着的铁相神尼,却已死去了三十年之久。
  杀死铁相神尼的人,就是呼延黑。
  而且铁相神尼的武功秘笈,也落在了呼延黑的手中,他三十年来不见踪迹,原来是为了
练习铁相神尼真经上所记载的武功。
  黄河十四鬼是呼延黑在隐居天山时所收的第一批弟子。
  这十四个人,原本是北方的一队猎户,在天山下遇见了呼延黑,结果被呼延黑收录为徒。
  但黄河十四鬼并非是练武的好材料。
  呼延黑教了他们一年的武功,成就并不很大。
  终于,黄河十五鬼在丁文飘的饮血环下,全军覆没。
  呼延黑甫出天山,笫一件事就是为他们报仇。
  小毒姬吕冰荷自然也是呼延黑的弟子,现在丁文飘等已陷入了非死不可的绝境之内。
  但呼延黑没有动手。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龙城璧。
  还有跟随着龙城璧的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年轻人,也就是司马血和叶一郎。
  吕冰荷忽然冷笑一声,对呼延黑道:“他们也在找丁蝶飘,因为只有丁蝶飘才知道小熊
的下落。”
  呼延黑沉着脸,道:“他们并不是找丁蝶飘,也不是找小熊。”
  龙城璧悠然一笑,道:“难道你认为我们是来找死?找阎罗王的?”
  呼延黑沉下来的脸,突然变成了大笑:“这一次你说对了,你们的确是来找死的!”
  叶一郎身中奇毒,毒虽已解,但元气仍未恢复。
  其实吕冰荷也知道龙城璧绝不会杀丁文飘,但她不在乎这一点,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的
师父已在丁家堡中。
  只要龙城璧到了丁家堡中,他就必死无疑。
  她相信凭师父呼延黑的武功,一定可以将这三个青年高手全部杀死。
  但事实是否如她想像中般顺利?
  当然并不!
  无论是谁,想一举杀掉龙城璧和司马血,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是九幻刀神呼延黑,也不例外。
  九幻刀神原来的绰号,是九幻刀魔。
  但呼延黑不喜欢那个“魔”字。
  在三十三年前,他公然宣称自己是刀神,而不是刀魔。
  倘若有人胆敢再称呼他九幻刀魔的话,必杀无赦,而且会死得很惨很惨。
  在三年之内,为了这一个字而惨死在他毒手之下的江湖人,没有一百,也最少有九十以
上。
  江湖人最重义气。
  义气也是骨气的一种。
  没有骨气的人,决不会有义气可言。
  呼延黑虽然自称刀神,但江湖上任何一个具有正义感的人,都不愿意把刀魔改为刀神,
就算面临到死亡的威胁,也绝不肯低头改口。
  呼延黑为了这件事,大开杀戒。
  其实他也并不是个戒杀的人,他杀人简直比吃饭喝酒还更轻松,别人的死活,他从来就
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历史,龙城璧和司马血都曾听说识过。
  司马血天不怕,地不怕,他的胆量有时比龙城璧更加令人骇然。
  他不怕呼延黑。
  他明明知道呼延黑忌讳这个“魔”字,故意大声道:“九幻刀魔,你是个魔鬼中的魔鬼,
你想称神圣,未免太荒唐了。”
  呼延黑的一张黑脸,立刻紧绷绷的难看到了极点。
  他突然一声暴喝,手里的九幻刀向司马血迎头罩下。
  这一刀,一刀化成为九刀,每一刀都从不同的角度,向司马血的要害劈去。
  龙城璧是刀法上的大行家,他早已看出了呼延黑的九幻刀弯度很大,与寻常的刀大有迥
异处,而呼延黑这一刀一分为九,更与中原任何一家的刀法都绝不相同。
  只有九蓬刀光,重向司马血罩下,威势之猛烈,如非亲眼目睹,简道就难以想像。
  司马血突然长身飞跃,蜷身在半空之中,在最危险的刹那间挥出一剑。
  九幻刀与龙氏世家的幻龙宝刀齐名,都是万金难求的上好兵刃,但碧血剑却也并不输亏,
一剑挥出,九蓬刀光猛烈的威势立刻就被压了下去。
  呼延黑突击司马血未能得手,刀势一转,忽然向龙城璧的腰间卷去。
  他早已看出叶一郎身受毒伤,尚未完全复原,不足为虑,眼下唯一要解决的人,就只有
龙城璧和司马血两个。
  他在天山一呆便呆上三十年,在这三十年的漫长岁月中,他的武功当然又精进了不少。
  唯一令他感到最为遗憾的,就是他苦练了三十年的铁相真经上的武功之后,才蓦然发觉
铁相真经上的功夫,由女子练习会比男人练习更易成功,威力也更深奥博大。如果他是女人,
他现在的成就必已不在昔年铁相神尼之下。
  可惜等他发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在铁相真经的武功上花费了三十年时间。
  他感到很愤怒,但却又不能去埋怨任何人。
  要埋怨的话,就只能够埋怨自己,谁也没有强逼他去练习铁相真经上所记载的武功。
  他现在来到丁家堡,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杀丁文飘。
  他想找丁蝶飘、找小熊。
  只有小熊,才能替他找到熊王玺。
  他一定要找到熊王玺,因为他本来也是熊族一份子。这当然是一秘密。
  一个绝大的秘密。
  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九幻刀神呼延黑,原来也是熊族中人。
  老熊王远赴苗疆,一去无踪影。
  黑白熊王在熊王宫中作威作福,掀起无限的腥风血雨,这些事本已足够令人头痛。
  现在再加上九幻刀神呼延黑,事情当然更加复杂。
  龙城璧和司马血都并不愚蠢。
  呼延黑要找小熊,他们已开始怀疑他与熊族之间,究竟有着些什么关系。
  呼延黑一刀向龙城璧的腰间卷过去的时候,司马血却如鬼魅一样紧紧跟着他。
  “铿”一声响,九幻刀已和风雪之刀相击在一起。
  龙城璧的刀一直未有出鞘。
  但等到呼延黑的刀已逼近他的刹那间,风雪之刀突然亮起,而且在最恰当的位置上,将
呼延黑的九幻刀逼回去。
  这一手功夫,看似平平无奇,但如果稍慢半刻的话,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腰间中刀的
尸体。
  呼延黑微微一凛,司马血的剑已如毒蛇般向他的咽喉缠了过来。
  好快的一剑。
  呼延黑全不考虑,反手一刀,这一刀力量大得出奇,竟然将司马血震退三尺。
  但司马血甫退,立刻又再开声吐气,鼓劲运剑向呼延黑扑去。
  而龙城璧的风雪之刀也在这时向呼延黑的背心部位砍下。
  呼延黑腹背受敌,已完全屈居下风。
  但吕冰荷却在呼延黑最危险的时候,向司马血连发十八枚毒袖箭。
  这十八枚毒袖剑无声无息的突然发难,而且与司马血的距离又是如此接近,形势可算凶
险之极。
  蓦地,一枚钢环飞卷而出,居然将这十八枚毒袖箭,悉数击落。
  丁文飘的饮血环,救了司马血一命。
  吕冰荷大怒,玉掌翻飞,便去斗丁文飘。
  但呼延黑却在这个时候大叫道:“冰荷速退!”
  原来呼延黑以一敌二,而且对手又是龙城璧和司马血,终于不敌,臂上捱了一刀,以是
匆匆撤退。
  吕冰荷见师父败阵,心中大惊,自然也不敢再恋战,亡命飞奔而去。
  丁文飘没有追。
  龙城璧和司马血也没有继续追杀。
  他们所关心的,都同是一个人。
  她就是丁蝶飘。
  丁蝶飘在哪里?
  不但龙城璧和司马血不知道,连丁文飘也不知道。
  “她私奔了,”丁文飘叹着气,叙述着三年前的一段往事:“我一向反对她嫁给小熊,
因为小熊是熊族里的未来之王,她若嫁给他,将来一定会很痛苦。”
  司马血道:“你这种想法未免是太偏见了。”
  丁文飘摇头,道:“绝不偏见,熊族一向只有暴乱,没有和平,嫁给熊族的人为妻,绝
不会有好结果。”
  龙城璧道:“由于你反对她嫁给小熊,所以她私奔?”
  丁艾配道:“不错,她私奔已整整三年。”
  司马血道:“你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丁文飘喃喃地,摇着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司马血道:“你没有派人出去追查过她的下落?”
  丁文飘道:“有,三年来我前后派出六批手下去追查,但五次都失败了。”
  司马血问道:“还有第六批人又如何呢?”
  丁文轩道:“他们还未回来。”
  龙城璧眉心一聚,道:“他们已去了多久?”
  丁文飘道:“半年,已整整半年。”
  龙城璧道:“半年来连一个都没有回来?”
  丁文飘叹道:“这第六批侦查他们下落的人,一共有十二人,而且都是本堡中最精干的
探子,可是他们自从半年前被派去追查小熊与蝶飘下落之后,一直就再也没有回来。”
  龙城璧道:“你可知道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
  丁文飘道:“点苍山,也就是传说老熊王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龙城璧沉吟半晌,道:“如果在下没有猜错,他俩的确就在点苍山,因为老熊王也曾到
过那里,他的目的,可能也和你一样,想找寻他们两人。”
  司马血道:“丁堡主找寻的是妹子,他找寻的却是他唯一的弟子。”
  龙城璧忽然对丁文飘道:“你愿不愿意去点苍山?”
  丁文飘叹了一口气,道:“只要能够找回我的妹子,就算十八层地狱我都愿意去。”
  龙城璧朗声一笑,道:“好极了,咱们现在就马上去点苍山,把这对小冤家给找出来!”

  夕阳已向西沉。
  这里不是点苍山,但距离点苍山已不远。
  龙城璧等四人马不停蹄,一连三日赶路,现在已来到点苍山一百里外的北风镇。
  但北风镇今天吹的是东南风。
  在风中,一块悬在半空的牌匾不停地在摇晃着。
  销愁酒家。
  这里有间酒家,名为销愁。
  龙城璧微笑着对丁文飘道:“你愁不愁?想不想喝酒?”
  丁文飘向那酒家望了一眼,漫声道:“销愁何必须有酒?就算天下名酿摆在眼前,又岂
能销愁于今夕?”
  司马血笑道:“我现在不想喝酒,只想吃一只又肥又嫩的醉风鸡。”
  桌上有酒,也有肉。
  司马血没有吃鸡,他在吃着一斤熟牛肉。
  熟牛肉炮制得很香,连酒的香味都给压了下去。
  牛肉虽好,但司马血仍然念念不忘想吃一只肥嫩的醉风鸡。
  可是店小二道:“今天不卖鸡。”
  不是没有鸡,而是不卖。
  司马血一面吃着熟牛肉,一面深深不忿。
  他终于忍不住又把店小二揪过来,道:“为什么不卖鸡?难道你认为付不起账?”
  店小二脸色阵黄阵白,道:“小的……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龙城璧笑笑,叫司马血放手,然后也过来问店小二,道:“刚才我看见厨房后面,有七
八只又肥又大的母鸡摇摇摆摆的走来走去,难道是舍不得把他们宰掉?”
  店小二讷讷的道:“不……不是不舍得。”
  司马血冷笑一声,道:“本公子喜欢吃鸡,快去吩咐厨子把那七八只母鸡都一起宰掉。”
  店小二苦笑连声,眼睛只是不停的望着柜台里坐着的老掌柜先生。
  这个老掌柜的脸孔很详和,笑吟吟的令人觉得和蔼可亲。
  但他对司马血讲出来的说话,却很奇怪,他道:“正因为你喜欢吃鸡,所以这里的鸡就
偏偏不卖给你吃!”
  司马血嗯一声,忽然两眼盯着这个老掌柜:“老先生似乎脸熟得很。”
  老掌柜笑眯眯的从柜台里走了出来,道:“你还记得起老夫吗?”
  司马血冷冷一笑,道:“五年前你还是满头黑发,想不到现在你的头发都已苍白。”
  老掌柜阴阴一笑,说道:“你杀了老夫的老伴,我的头发在三个月内便都尽白了。”
  司马血冷哂道:“鸳鸯双辣手一在阴曹,一在阳世,也难怪你憔悴至于斯。”
  司马血此言一出,龙城璧,叶一郎与丁文飘俱是一愣。
  龙城璧猛然醒悟,道:“原来是辣手老郎宋班,倒是失觉了。”
  宋班神态忽然变得木然。
  销愁酒家之内,在这个时候已静悄悄的出现了六个青袍人。
  六个青袍人,六杆金枪,还有十二双充满杀机的眼睛!
  龙城璧的表情立刻变得很严肃:“金枪六使已来了,为何黑熊王还不现身?”
  他的话刚说出口,马上就有人大声狂笑道:“好一个龙城璧,难怪这十年来,整个江湖
都似乎是属于你的了。”
  大笑声中,一个黑袍中年人大步从酒家门外走进,赫然就是黑熊王魏天桓!
  魏天桓的身材并不胖。
  但他走路的时候,总喜欢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移动,现在他虽然是大步的走进来,却也
比平常人慢了几分。
  龙城璧冷冷一笑:“你的消息倒也很灵通,居然在这里来拦截在下,白熊王夏侯真呢?”
  魏天桓桀桀笑着,看了龙城璧一眼,道:“夏侯真现在已率领着七十七个熊王宫中的高
手,到点苍山找寻小熊夫妇。”
  龙城璧叹道:“看来世间上的确难有半寸安乐之土,小熊夫妇避到点苍山路里,到头来
仍然难逃别的大肆搜捕。”
  魏天桓频频摇头,道:“夏侯真虽然带着七十七个人去点苍山,但未必就能找得着他们
两口子!”
  “你何以不去点苍山?”司马血忽然问魏天桓。
  “我当然不陪他去点苍山,”魏天桓淡淡笑着:“我也有自己本身的任务。”
  司马血道:“你有什么任务?”
  魏天桓笑容收敛,道:“这任务就是把你们截住,然后一个一个的宰掉。”
  宋班冷冷道:“今天这里不宰鸡,但宰人!”
  不宰鸡,宰人!
  司马血嘿嘿冷笑:“说得好,与其宰鸡,不如宰人更加痛快。”
  龙城璧悠然道:“何况除了几个好像是人的家伙之外,还有一只该死的黑熊?这种老畜
牲,更加非宰不可。”
  黑熊王魏天桓倏地右手一挥,抖出一根四节亮银短鞭。
  而他的左手,却戴着一只黑皮手套,手套之上,满布毒针,针上蓝芒耀目,确是一种阴
险歹毒的武器。
  魏天桓轻咳两声,道:“究竟是谁宰谁,大家不妨手底下见个真章。”
  龙城璧和司马血还未动手,丁文飘却竟已首先向魏天桓发难。
  只见饮血环寒光闪烁,丁文飘已闪电般出手,向魏天桓的脸砸了下去。
  但魏天桓没有还手。
  他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
  饮血环虽快,但六杆金枪却已同时从他的两侧重插了过去。
  金枪六使是熊王宫中的绝顶高手。
  这六枪插过去的速度,丝亳不比丁文飘的饮血环为慢。
  丁文飘两侧受敌,这一环纵使能够砸在魏天桓的脸上,他自己也势非当场命殒不可。
  但龙城璧和司马血却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龙城璧一刀向左侧三位金枪使劈去,
而司马血却从右侧杀上,一连三剑,分别向三人的背心部位刺去。
  刀狠剑绝,这两人联手的攻势,实在惊人已极。
  金枪六使大吃一惊,六条人影,同时凌空飞跃。
  丁文飘之围已解。
  但他的饮血环却不再攻向魏天桓,反而向金枪六使的下盘砸去。
  金枪六使十二条腿俱在半空,冷不防丁文飘奇招突出,用饮血环向他们的足踝上同时砸
去。
  只听得一阵骨裂之声,金枪六使的十二只足踝,竟然同时爆裂。
  但金枪六使的骨头也真硬,竟然没有一个哼出声,接着六枪俯冲而下,直刺丁文飘前额
后脑。
  龙城璧和司马血刀剑齐施,只听得一阵呛啷声响,六杆金枪尽皆被震甩脱手,竟然全部
都钉在大屋梁之上。
  黑熊王魏天桓一直没有动。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四节亮银短鞭突然向丁文飘的背心部位戳去。
  这一鞭奇快无此,丁文飘已难自保。
  龙城璧手急眼快,立刻伸脚一勾,把丁文飘撞跌,魏天桓这一鞭恰好落空。
  谁知魏天桓就在这短短的刹那间,再发三鞭,逼退了龙城璧,然后左拳猛向丁文飘胸膛
上击下。
  这一拳才是他的真正杀着。
  丁文飘想用饮血环抵抗,但太迟了。
  魏天桓这一拳,已深深的嵌进了他的胸膛,手套上十多枚毒针,全部刺进了他的肌肉里。
  丁文飘闷哼一声,整张脸立刻变成灰色。
  魏天桓一击得手,但他的心里并不觉得如何高兴。
  困为金枪六使的手里已无金枪。
  而且他们都已成为了跛足之人。
  丁文飘终天死了。
  但魏天桓最想杀的人,却并不是他。
  而是龙城璧,司马血和叶一郎。
  这三个年轻小伙子不除,熊王宫就永无安寝之日。
  但这三个年轻人都不容易对付。
  龙城璧是名震天下的雪刀浪子。
  司马血是独一无二的杀手之王。
  叶—郎虽然是较弱的一环,但他毕竟是叶大孤的唯一儿子,唯一传人。
  熊王宫追杀叶一郎不下十次。
  但每一次都失败。
  所以,又有谁能小觑于他?
  这三个人现在聚于一起,看来更加难以收拾。
  但魏天桓仍然充满信心。
  因为他请来的高手快到了。
  为了要巩固自己的地位,钱是不能不花的。
  只要能够花钱,就会有人替你卖命。
  熊族中虽然高手如云。
  但这些高手并不直接隶属于熊王宫指挥!
  除非拥有熊王宫,否则谁也休想要他们为任何人办事。
  他们只为真正的熊王效忠。
  黑白熊王虽然已直接控制了熊王宫,但要熊族里的高手俯服,还得更加上一个七色寒玉
雕成的熊王玺。
  因为没有熊王玺,就绝不会被人视为真正的熊王。
  这就等于少林寺方丈的金禅杖,与丐帮主的碧玉打狗棒,无论是谁担当这两个重要的职
位,都绝不能没有这两种镇山宝物在手一样!
  销愁酒家已变成了杀场。
  龙城璧冷冷的盯着魏天桓。
  “你想试一试我的刀?”
  魏天桓脸色深沉,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还是以为我杀不了你?”
  龙城璧道:“你完了,因为你绝不会是我和司马血的敌手。”
  “你看得出?”魏天桓冷笑:“别忘记我是黑熊王,我连叶大孤都杀得了,又岂会杀不
了区区一个龙城璧和司马血?”
  司马血道:“叶大孤是君子,也是个老实人,他比较容易上你的当。”
  龙城璧道:“可惜我们不是叶大孤,你懂得使诈,我们也许会比你更奸诈。”
  司马血淡淡道:“对付你这种人,我们最少有三十种不同的方法,每一种都保证令你死
得很惨很惨。”
  魏天桓的脸色开始变了。
  变得更深沉,更具杀气。
  但他一直都没有首先动手。
  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动手,也不必动手。
  因为璧他花了大量金钱邀请来的高手,现在已经来到了这里!
  辣手老郎宋班是其中之一。
  另外还有三个,而这个人的来历,犹更在宋班之上。
  天色已尽黑。
  三个脸色很苍白的人,从外面的黑暗中走了进来。
  首先进来的一个,是三十来岁的绿衣妇人。
  司马血一眼便已认出,她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魔头“寒星鬼后”于四娘。
  于四娘曾嫁过三次。
  但她的婚姻,每次都不超过三个月。
  曾经做过她的丈夫的人,现在都已变了鬼。
  而且是枉死之鬼。
  她就是一个专杀丈夫的女人。
  直到她第三位丈夫死在她手下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人敢惹这个女人。
  因为第三个死在她手下的丈夫,就是“寒星魔帝”杜角。
  连杜角这样的大魔头,尚且要死在于四娘的手下,又还有什么人,敢再去惹她呢?
  她现在还不算很老。
  虽然她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但笑起来的时候仍然很动人,而且她的身段也比以前更丰满
成熟,可是,他似乎已很难再找到第四位丈夫。
  第二个走进酒家的,也是个女人。
  但她的年纪,却比于四娘最少太上一倍!
  于四娘曾经三嫁。
  但这个老妇人,却从来都未曾嫁过一次。
  她讨厌男人,她认为男人是肮脏、卑下的。
  她孤芳自赏,蹉跎了六十多年的光阴,不肯嫁人,但也不愿去做尼姑。
  她年轻的时候,已经是个心狠手辣的杀手。
  到了现在,她杀人的技巧精进了三倍,心肠更狠辣了不知若干倍。
  她什么人都杀。
  包括初生的婴儿,以至年逾古稀,残弱无靠的老年人在内。
  以前她叫“天杀女”。
  现在她叫“天杀姥姥”。
  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但她自称是天一姑。
  她说自己姓天,名字就叫一姑。
  这当然是个假名字,但无论是真是假,天一姑杀人本领独步武林,却是绝对不会假的。
还有最后一个,却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和尚。
  这个老和尚,瘦得脸上毫无血色,比起于四娘和天一姑的脸色,更难看十倍。
  他身上的一袭灰色僧袍,已不知穿了多少年月,又残破又脏旧。
  但谁都不敢说他是个穷和尚。
  因为他的双腕上,最少戴着超过十只的金镯子,腰上却围着一根镶银革带,中间还了坠
着十八颗比龙眼还大的明珠。
  这个和尚,虽然僧袍残旧得可以,但却满身珠光宝气。
  一个和尚珠光宝气,当然就不像个和尚了。
  但他的确是个如假包换的和尚。
  人人都称呼他为天绝大师。
  佛家有五戒。
  第一戒杀生。
  第二戒偷盗。
  第三戒邪淫。
  第四戒贪酒。
  第五戒妄语。
  天绝大师既不偷盗,也不贪酒好色,而且也绝不打诳语。
  可是,他绝不戒杀。
  司马血虽然号称杀手之王,但摆在他跟前的三个人,都可算是他的前辈份子。
  尤其是天杀姥姥和天绝大师,这两个人更是杀手行业中的老祖宗。
  龙城璧轻抚刀锋,微笑着:“今天晚上,可算热闹极了。”
  于四娘嫣然一笑,道:“你能够在热热闹闹晚上死去,倒也算是一场造化!”
  天杀姥姥沙哑的声音冷冷道:“可惜他死了之后,就再也不会觉得热闹了。”
  于四娘悠悠笑着道:“丁文飘已死了,再加上这二个小伙子,黄泉路上即使不算热闹,
也决不会很寂寞。”
  龙城璧叹口气,道:“听你们的讲法,我好像今天是死定的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天绝大师却忽然高宣佛号,然后道:“龙檀樾不必听她们的胡言乱语,
在未曾交手之前,老衲绝不认为龙檀樾会败在我们手上。”
  司马血一怔,继而笑道:“大师如此讲话,岂不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
  天绝大师又再轻念佛号,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是事实,那又何必自欺欺人?”
  “好一个出家人不打诳语,”司马血冷冷道:“出家人也戒杀生,但敢问大师,自出家
以来,前后共杀人多少?”
  天绝大师长叹一声,黯然道:“老衲出家五十七年,所杀之人,一共九百零三人。”
  司马血冷笑复冷笑:“大师所杀之人,已九百零三,然而被大师重伤之辈,又有几许?”
  “老衲从不伤人,”天绝大师神态肃穆,道:“老衲杖下,从无活口,所以凡与老衲交
手之人,都只有一条死路,而绝不会仅仅受伤而已。”
  龙城璧越听越不是滋味,忍不住问:“大师杀人如麻,所为何事?”
  天绝大师蹙眉浩叹,煞有介事的道:“还不是为了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龙城璧有点冒火了:“你身为佛门子弟,滥杀无辜,居然也算是替天行
道?”
  天绝大师忽然露出了一个神秘而可怕的笑容,道:“檀樾可知老衲口中的天字,是何所
指?”
  龙城璧以指弹刀,铮一声响:“难道你就是天?”
  天绝大师缓缓道:“老衲法号天绝,为什么不能算是天?”
  一直没有出过扬的叶一郎突然冷冷道:“天下间有你这种臭和尚,难怪整个武林都给你
弄臭了!”
  司马血击剑大笑,点头道:“不错,的确是个又老又臭的和尚!”
  天绝大师闭上了嘴,连眼睛也一并闭上。
  他手里有根钢禅杖。
  禅杖上有两个小小的铜铃。
  铜铃忽然响了,声音虽然细小,但每一个人都清晰可闻。
  司马血向龙城璧道:“臭和尚要杀人了,他又要替天行道!”
  龙城璧笑了笑:“这位天绝大师谁来对付他?”
  屋梁上突然一人大声道:“这个又老又臭的和尚,由在下把他的脑袋超度上天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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