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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龙人

第 七 章 鬼剑无忌



  凌海倒飞,右手借来的真气迅速逆转向两腿猛冲而至,人在空中,两臂的穴道已解,又
经这力道一冲,虽然非常疼痛,但却一下子让真气能在两腿之间流转自如。 
  崔精大惊之余,又挺身疾扑,这下他聚集了全身功力,势必要一举将凌海扑杀。他的右
掌在虚空中又暴涨了一倍,而左掌向前后一引,一正一反两股力道在两掌之间闪缠成一道狂
烈无比的龙卷风。顿时地上的草被拔起,地上的叶被撕碎,地上的石子全都随风而舞,绕着
那股龙卷风向凌海飞射而去。 
  凌海的两腿在一株树杆上一弹,整个人就像一颗旋转的炮弹,朝龙卷风相反的方向旋转,
以短刀为尖端,挟着一种无坚不摧之势向旋风的中心攻去。 
  “哧哧……”凌海的身子和刀以反方向与龙卷风相接触,一下子挤入了龙卷风的中心。
中心是最平静的地段,也是杀伤力较弱的地带。凌海连人带刀,便从这杀伤力最弱的一点向
崔精攻到。 
  “嘶嘶……”两道正反方向的旋风不断地交缠、绞动,飞旋在四周的小石子全都暴裂。 
  崔精的掌势陡变,右掌心内陷,左掌向前狂鼓,那道旋风立刻消失,唯有凌海的刀,凌
海的人,不!已经分不出刀和人,只是一团风,一团旋卷的风,没有刀,也没有人,是败叶
的碎末包裹着风。 
  崔精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那狂鼓的左掌依然在狂鼓,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动静,他那内陷
的右掌,依然还在内陷,也似乎没有什么动静。真难相信他的手掌到底有多厚,但他那专注
的样子却让人心惊。 
  最惊的人还是凌海,只见两道无形而怪异的劲气,使他身上裹紧的败叶碎末开始松散,
因为这两道怪异的劲气,他手中的刀似乎被虚空中的一股强力胶住了一般,推动时需要费上
很大的劲力。崔精的左掌不断地鼓动,那股胶力也愈来愈强。 
  凌海不得不落地,身上包裹的尘埃全部散尽,手中的刀缓缓地推进,很慢很慢,就像是
蜗牛在爬行。刀锋不住地颤动,刀尖“嗡嗡”作响。而凌海的身子也如置身于洪潮之中,左
右摇晃不定。 
  突然凌海的步子大变,不再向前缓迈,而是向后微撤一步,然后疾退两步,是倾斜着后
退的,手中的短刀却向身子右后方斜划,去势之疾,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崔精大惊,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一倍,就像是刚死了爹娘,而又得知自己身患绝症的那种
表情。他没有心理准备,他想不到凌海会来这样一招,不进反退,而且短刀也向右后方斜划。
他的气机和劲力本来全是集中于凌海的刀上和身上。他的心神也完全放在凌海的身上和刀上,
对方步步紧逼,也害得他施出全力和对方对抗,形成两股紧紧相抵的中和气劲。可是凌海却
突然后撤,使他的气机忽然失去了平衡,而集于刀上那紧锁的心神和气劲完全被凌海御往一
边,向虚空中狂涌而去。就像是一个舍命推车的人,突然发现自己推动的车没有了,所推的
只不过是一些不受力的空气一般,有力无处使,使力无处受。更像是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对方
扯了出来,难受得快要死去。 
  崔精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向凌海的后方倾斜。 
  而凌海在疾退数步后御去压在身上的劲道,将崔精的心神和劲力全都御往一旁后,他的
整个身子便成一道疾箭,斜冲而上,从崔精的左边攻到。短刀划出一道美丽的青弧,将斑斑
点点的阳光全都割碎,反射在崔精那布满惊骇、恐慌的脸上,显得异常妖异。 
  “蓬……”崔精那无匹的掌力击在地上,将地面击出一个深深的坑。碎土横飞,青草乱
舞,密密的树林之间变得有些疯狂,气氛变得万分惨烈。 
  凌海的刀划至离崔精面门三尺的时候,刀气已经割开了崔精的衣服,但那布满真气的肌
肉,却并非刀气所能割伤的,不过这些也足以让崔精感到吃惊。 
  崔精受到一股反震之力,上身向后微微一仰,那双带着金丝手套的手掌迅速向左边击出,
身子向右边微侧,他已经没有机会移动身形,凌海的攻击的确太快、太绝,那一道刀弧已封
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当……”带着金丝手套的手掌与短刀相击,崔精的脸色猛然变得如死灰一般苍白,那
绝望的眼神让人心寒。他发现了一件很难以置信的事情,他绝对想不到。 
  除凌海之外,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那便是右手的短刀飞了,飞出很远。受不住崔精那
舍命的一格,所以飞了,却正因为这样,崔精的眼神中才充满了绝望,凌海的刀中没有一丝
真气,一点抵抗力也没有,谁都没想到,那包含至理的一刀只是一个空架式,一个虚有其表
的动作,但这并不能使崔精绝望。 
  使崔精绝望的是凌海的左手,左手中的那柄剑,不是“含月珍珠剑”,而是一柄黝黑的
短剑,染有剧毒的剑。这一把剑染过很多人的血,冯不肥便是这柄剑的牺牲品,而今天这柄
剑又刺入了一个仇人的腰际。 
  崔精那绝望的脸上又泛起一丝安慰的神色,那是凌海腰中的剑,在短刀飞将出去时,他
那空出的右手迅速抽出“含月珍珠剑”,一道电光,崔精的头便飞了出去。死在这柄剑下,
崔精觉得光荣。因为这柄剑连他们的总坛主也能击死,现在他死在这剑下也不冤了。凌海也
遵从了马君剑的遗命,用这柄剑割下了仇人的头颅。 
  “老大——”鬼剑和解梦悲切地哀呼道。 
  凌海“嘿嘿”冷笑道:“你们不用大惊小怪,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是为死去的人报仇
而已,也叫替天行道,他早就应该死了,现在死于我的手中,那是死得其所!” 
  “你这狗娘养的,我要你不得好死!”解梦声若厉鬼地吼道。 
  “哦,我凌海本该在三年前就要死了,可是你们的盟主却偏要救下我,训练我。今天你
们死去,只能怪你们的盟主司马屠,也即是那个完颜那金。找我,你们绝对会死得更惨!”
凌海冷笑道。 
  “你便是凌海?”鬼剑惊问道。 
  “哼,如假包换,三年前你们不杀我,今日便轮到我来杀你们了。”凌海狠声道。 
  “想不到少侠的功力如此了得,看来凌家大仇得报有望了。”风无罪兴奋地道。 
  凌海望了望风无罪那张布满喜气的脸露出一丝苦笑,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够经受得了
多少次这样的巨斗,每一次耗去的功力都不是在短时间内所能弥补的。他真希望现在便和司
马屠大战一场,若是能先杀死司马屠,就算是武功全毁也在所不惜。可是能和那些曾共同出
生入死的兄弟们反目成仇吗?他心中一阵难过,不过他已经答应过猎鹰,岂能失信于人? 
  望了望正处于强弩之末的“鬼剑”和解梦,凌海心中又多了一点点叹息。江湖中的恩仇
总要涉到如此多无辜的人,是不是太残酷了呢?凌海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在这个世界上,
残酷是没有定义的,更没有上限和下限。他只缓缓地走将过去,拾起那柄短刀,掸了掸上面
的尘土,然后向两名为他挡了两掌的华山弟子拜了拜,神色一片黯然。这是两个勇士,非常
够义气的勇士。 
  一脸的肃杀,比秋风更冷峻,凌海望着那满是血迹的两具残尸,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杀
机。 
  刀斜拖,步子很重,落脚之时便如坠地的陨石,一种闷响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一种沉
重的压抑感,使每个人的肺活量似被压缩。凌海眼中射出的不再是“光”,而是仇恨!而是
杀机!就像两道冰柱,让“鬼剑”和解梦心底在发寒,感觉也有些发冷。 
  凌海的手斜斜的垂着,刀也斜斜地指着地面,脚缓缓地移着。每一步似乎长达半个世纪,
每一步都是那么单调,可是这单调的动作却似乎刚好踩着众人心跳的旋律,使人的心神全被
这奇妙的动作所吸引。这每一步都代表着一颗心的沉重,这每一步都是一种哲理的巧合。所
以凌海的每一步都有一种惊动魂魄的气势。 
  离“鬼剑”和解梦还有一丈远,但此时两人却出了一身冷汗。豆大的汗珠,在透过树隙
的阳光下,有一种异样的诡秘,两人眼中露出了惊恐。 
  凌海眼中杀机愈来愈浓,浓得可在空气中看到液体流动,他手中的刀缓缓举起,十分单
调的脚步慢慢前进。近了,离“鬼剑”与解梦所立的方位近了。十五步——十四步——十三
步——十步——八步,凌海的刀已经斜斜举起,刚好触到几缕从树隙中透过来的阳光,使刀
身泛起一片春水般的色泽。 
  凌海一声闷哼,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冲天而起的魔豹,陡然间两只手同握在刀柄之上,向
魔神般的解梦急劈而下。一种似千军万马在撕杀的惨烈气势从刀锋疾泻而下。 
  “当……”刀棍相交,一阵轻越的响声传遍了林野。 
  凌海整个身子倒翻而回,解梦发出一声低吼,向后猛退五步,他的胸口被余明划出了一
道长长的血槽,鲜血狂喷,而几名华山派的弟子也在他的身上刻下了数道伤痕,整个人都被
血液所浸染,显得无比狰拧可怖。 
  凌海又起,以同样的轨迹,同样的气势向“鬼剑”疾劈,“鬼剑”的剑招却异常飘突,
似乎很不好着力。 
  “叮当,叮当,叮当……”一阵金铁交鸣的声音连珠炮般地响起,凌海疾劈了三十二刀,
而“鬼剑”却挡了七十六剑。但还有风无罪的一剑他未能挡住,这一剑划开了他的腰际,刺
入了肋下。虽力道不是很大,却足够让普通人重伤倒地。“鬼剑”现在不是普通人,他是一
个“超人”,一个将自己的一部分潜力激发了出来的超人,他也只低吼了一声,然后作出垂
死的挣扎。 
  凌海提刀悄然退去。他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他不想看到这最后的结局,那是一种让人想
呕吐的感觉。凌海有些疲倦,有些厌烦。 
  拖着刀,拖着一颗沉重的心,仇恨也太沉重,太沉重。本来就很沉重的心,又载满了沉
重的仇恨,他觉得好累,好累,这是凌海的感觉。 
  那斑斑点点的阳光,映射在刀锋上,那一弘清泉般的色调,尽显寂寞的本色。厉吼、惨
哼依然频频传来,但凌海的心神并没有投入到那残酷充满血腥的场面中。他缓缓地行至一株
粗大的树下,那上面有他的披风,披风是他的东西,他就一定要拿回来,就像是他的家仇一
定要报一般。 
  凌海并未掠上树梢,他很累,根本不想爬那么高,只是将手中的刀射了出去,割断了那
段树枝。然后他接下刀,再接下披风。动作很潇洒,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动作都是那样不疾
不徐,有条不紊。 
  风无罪并没有注意到凌海走了,他只是想将这两个魔头迅速消除。这里每个人都在喘着
粗气,每个人都浑身是血,他自己的,敌人的,同伴的。“鬼剑”:和解梦都已是强弩之末,
不可能再支持半盏茶的时间凌海骑上大驹马,并没有驱行得很快,只是缓步轻走,在山野间
寻找一份静谧的感受。 
  这条山道很长,这一路的树林很多。很多都已经快变成秃杆了,那满天的黄叶飘飞,那
满山的秋意肃杀,那满地的败叶铺成一种凄凉而萧条的心境。 
  马蹄“得得”地直响,敲碎了山间的宁静,愈发显得孤独寂寞。 
  赵乘风在疗伤,这已是王祖通寿宴后的第五天。他没有参加王府的寿宴,因为他根本就
参加不了,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差一点点便没命了,而这几天他每天都躲在山洞中养伤。 
  赵乘风恨一个人,恨得无比深切,恨得连对方剩下的牙齿也可以咬碎,那便是王祖通!
赵乘风感激一个人,感激得无比真诚,感激得可以为他去死。这便是他这种人的个性,爱恨
很明显,那个人便是一个自称王伦的公子,赵乘风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个
“王伦”公子是个女儿之身。 
  没有王祖通的阻挠,孔不离现在肯定是江湖人物谈论的话题,没有王祖通派人来暗杀,
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狼狈地逃跑,第一次是孔不离所赐,而这一次
却是王祖通所赐。 
  没有王伦这假公子,赵乘风现在真的会魂魄乘风而去。王伦绝对是位胸怀正义之士,她
知道了王祖通要对付赵乘风的阴谋。她见过赵乘风,在正义门成立之时,那粗豪狂放的大汉
给他的印象很深。其实每一个和凌海接触次数多一些的人,她的印象都很深。当王祖通热情
地接待了赵乘风时,她便知道了他的名字。对这粗犷而一脸憨直的大汉,她有了很深的好感。
这或许是一种爱屋及乌的表现吧。而赵乘风对这位“王公子”倒是印象很深。以为是一位正
义人士,值得一交。在王祖通不在之时,两人的话说得很投机,那是他第二次见到王伦。 
  当王伦再来时却带着一脸的焦虑和满眼的委屈,然后便告诉赵乘风一个惊天的阴谋,赵
乘风总有一种直觉,要相信王伦。那是一种很难言喻的信赖,于是他开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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