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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三章 观音有泪不轻弹

出了小镇,逍遥浪子头顶着秃眉尊者一路急奔,在一条柳荫路上停下来。回头看看,陆云等人并没有追到,这才吁了口气,自头顶百会穴传出内力注入秃眉尊者体内,解a开了秃眉尊者的哑穴,问道:“大和尚,你知道九龙教总坛无底湖究竟在什么地方?”

秃眉尊者哑穴初解,嗓子有些粗重,叹道:“阿弥陀佛,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这小姑娘居然将我这老和尚制服了,不可思议之极的事!老和尚输得心也不服口也不服,你能放下和尚我,咱们光明正大地打上一仗,你如果能制住老和尚我,阿弥陀佛,和尚对你所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逍遥浪子陡震内力,猛将那和尚震飞出去,那和尚在空中直上树梢,去势才衰,落了下来。

二人对视,立在三丈之内,一僧一俗,僧人老迈秃眉,俗家小姑娘娇小玲珑,笑履如花。如此对视,端的相映成趣。

逍遥浪子笑道:“大和尚,你不是不服吗?便请发招,我要打得你心服口服。”

秃眉尊者道:“小姑娘,老衲知道问你的师承来历,也是枉然,你绝对不会说的。故此老衲早有自知之明,免开问口。但是老衲晓得你的师门来历,定然非比寻常,否则便是你使尽暗算之招也决计暗算不了老衲。”

逍遥浪子道:“其实我并无师承来历,如果要是有,事无不可对人言,尽可以相告的。”

秃眉尊者摇头道:“非也,小姑娘怎打诙言,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试想你若无师指点,这般小小年纪如何练得了这手绝世神功,在眨眼之间便将老衲制服。”。

逍遥浪子周身微颤,各个骨节脆响连声,便如一挂鞭似也,咔咔嚓嚓声中,身躯向上长了少许,向外粗了些许,道:“大和尚,你应该看得明白,我并不是一个小姑娘。”

那和尚膛目结舌半晌又道:“阿弥陀佛,老衲走眼了,你,并不是小姑娘,原来你练有缩骨神功,看来你的道行不比老衲差,不知尊驾是哪一位?”

逍遥浪子神秘地摇摇头道:“恕不奉告。”

秃眉尊者道:“与人相交,贵在开诚布公,你不实言相告,老衲知道的一切也恕不相告。”

逍遥浪子道:“大师言之有理,相识即是缘,既然有缘份相见,,且有缘份交过手,以后说不准还有缘份作朋友,应该开诚布公,坦荡相交,是以我的真实来历不告诉你,是不对的。但是恕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相告。你必须把九龙教总坛无底湖的详细所在告诉在下,在下非要知道不可,这事关系武林的兴衰。”

秃眉尊者忽然闭起双目,盘膝坐下,内视反观,食指扣于拇指之上,口宣法号道:“阿弥陀佛,这不公平,为什么老衲所知道的非要告诉给你不可,你所知道的却不告诉给老衲,这难道公平吗?阿弥陀佛,老衲不交你这个朋友,交朋友正如你所说,贵在诚意,你毫无诚意,交你何益”。

逍遥浪子道:“大师之言差矣,你怎知在下毫无诚意相交与你?在下对大师敬仰得很。大师早在数十年前便与红尘童子盖天宇、造化仙翁等人齐名,在下早已敬佩得五体投地,在下不向大师公开自己的身份实是为了武林的安危,请大师见谅,还望大师把所知的九龙教情况如实相告。”说罢深施一礼。

秃眉和尚怔了怔,面上并没有表示出来,依旧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拇指拈着食指,好似在拈着一朵花一样。默然不语,已入静参禅。

逍遥浪子围着秃眉僧人急转三圈,搔了搔首叹道:“大师以这般态度对待在下,在下实是受不了,说不得有僭了!得罪。”言罢,屈指如钩径抓那和尚秃秃的头顶。

秃眉尊者仍然端坐不动,忽然,将紧扣的手指弹来,一缕指风径射逍遥浪子手心劳宫穴。逍遥浪子神目注视之下,但见那缕指风飘飘射来。在他眼中,那快如迅电的指风慢得象柳絮般轻轻飘过。他有暇在这电光石出之际改变一千种手法击在秃眉尊者的要穴上,但他并没有出手伤及秃眉尊者,只是将紧屈的手指在半途中弹开,亦是弹出一缕指风。两股内家里气凌空相撞,哧哧有声,空中爆出串串火花,甚是惊人。

秃眉尊者坐在地上,被震出半丈,犹自感到胸中血涌,这才晓得凭真实的功力,自己也绝非眼前这女孩的对手。其实,逍遥浪子哪里是女人,他是地地道道、堂堂正正的须眉男儿,只是他长得面如美玉,再经唐夫人精心打扮,才以假乱真,易弁而钗瞒过所有人,便连眼前秃眉尊者这等高僧的慧眼也都瞒得过去,认定他是个女孩儿。

逍遥浪子面含微笑,缓缓说道:“大师,怎么样,这回你该心服口服了吧。”

秃眉尊者站了起来道:“阿弥陀佛,施主的功力果然已达登峰造极,放眼当今武林恐怕无人能及。但是常言道,威不能服人,德才能服人。你用这种强迫手段逼迫老衲向你讲述实言,告诉你九龙教的所有一切,,恐怕是办不到的。所以要请施主另想办法,老衲今天准备开口,但不知施主有没有能耐能让老衲开口。”

逍遥浪子收敛了笑容,面现难色,低头寻息起来:“这僧人果然是位了不起的高僧,他一再受挫于我,居然不动怒,这已经是颇为不俗。至于我用什么方法让他开口,告知九龙教的一切,恐怕有些难度。”

正在他默默所思之际,秃眉僧人忽然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且慢慢想来,想好了再来找老衲,老纳尚有急事,要去京都走一趟,我那不肖的弟子大痴行者荒唐怪异,行了许多令正道武林中人所不齿之事。老衲要赶到长安清理门户,同时也要救出方才在酒楼上,那两位施主口中所说的嫣然与莞尔两位女施主。”说完拔身而起,在柳荫上空宛若一朵浮云飘飘然而去。

逍遥浪子本想去追,蓦然被秃眉尊者一语提醒,想到陆嫣然与陆莞尔被捉进长安,实是堪虞,亦拔身而起,悄悄地隐身在秃眉尊者之后,如影随形,共赴长安而去。

且说那日逍遥浪子坟墓被掘之后,上官兰芝、上官蝉娟、孔翩翩等人所见到坟墓之中飞出来的居然是漫天蝙蝠,皆哀痛欲绝,到坟穴旁查寻良久,也未查到蛛丝马迹。突然上官兰芝对大家说道:“我们在决定为逍遥浪子守孝三年之时曾立下重誓,三年之内不离开崇明岛,但事急则从权,现在咱们在这里守墓已毫无意义,况且陆家两位妹妹都被掠走,我们应当破誓重出江湖,只是不应该以现在的面目重出江湖,应该变种方式。”

绣花婆婆严翠萍泣不成声,在旁哭得死去活来,她虽身着道装阪依三清,但是俗心未退,母女连心,怎能不悲痛欲绝。

事后赶来的白头居士与蝶飞尊者苦苦相劝,又有何益。孔翩翩道:“兰芝姊姊,咱们以另一种方式重出江湖,小妹有个蠢笨的想法,便是改变性别,装成三个男人如何?”蝉娟接着道:“光改变性别是不够的,最好咱们运用缩骨神功,变成三个小男孩,这样才不致于让人们认出来。”

蝶飞尊者道:“时至如今也只有如此,以天马行空马行空的本领,有他看守陆家二位姑娘,恐怕天下没有谁能够夺得去,唯有有劳三位了。”

上官兰芝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蝶飞前辈勿要客气。”绣花婆婆千恩万谢,犹自表达不出对她们的谢意。

婵娟道:“其实这件事,属于我们分内的事,嫣然与莞尔为了逍遥浪子在这里筑观守墓,实际上已是我们自家的人,家人出了事,我等怎能袖手旁观。所以请陆伯母勿要见外。”

便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接声道:“这件事非常棘手,老身也要参与。”众人寻声望去,见自外面走进一位中年妇人,那妇人鬓发如霜,大家识得正是逍遥浪子的母亲玄阴圣母。事实上玄阴圣母的实际年龄早已年届花甲,只是她内力精湛,面相看上去仍是三十出头之中年妇人。

白头居士见到玄阴圣母到来,心中才落了底,道:“有您老人家出面,江湖上恐怕没有摆不平的事。”玄阴圣母道:“前些日子我曾在这岛上住了些时日,后来因北坤罡斗宫中事物繁忙,便随乾坤双奴等人回去,现在,重新返回这岛上,竟然碰上这等怪事。你们不要说了,我那孩儿的坟墓被挖之事,我早已晓得,其中大有文章,不晓得为何逍遥浪子的尸骨无存,飞出来的却是千万只蝙蝠,难不成人死之后,真能化成别的动物吗?”白头居士等人连连摇头,道:“不能,不能!此中颇是怪异,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绣花婆婆严翠萍忽道:“圣母此来,恐怕还是有别的事吧?否则,圣母大驾怎能轻易离开北坤是斗宫。”玄阴圣母闻听默默点头,并没有言明是为何事重返江湖。

大家将目光齐注视到玄阴圣母脸上,目光中闪烁着强烈的渴望,希望玄阴圣母将为何离开北坤是斗宫之因讲出来,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玄阴圣母环视一下众人,缓缓说道:“此事说来大是令人头痛,在几十年前的一个臭名昭著的邪教九龙教,今日又死灰复燃。江湖之中,他们的劣迹处处皆是,才出江湖不到数十日,已做下数十件惊天动地的大案,灭掉数十家武林世家。这等每日一案的肆无忌惮,茶毒武林,我辈中人岂能坐视不理。”

上官兰芝杏眸圆睁,闪烁出杀机道:“娘亲,此事何时晓得的,为何不早些来通知?儿媳们一定要重出江湖,铲除这些败类。”

玄阴圣母摇头道:“不妥,你们三个孩子已经在为逍遥浪子守墓之时立下重誓,武林中人最重誓言,如有违背誓言,报应定会临头,屡试不爽。所以你们不可轻易离开崇明岛。”

蝉娟道:“娘亲,你所说不妥,难道就让恶人为所欲为,继续为非作歹吗?儿媳宁愿遭受天谴,违背誓言,也要重出江湖,铲除九龙教,让九龙教土崩瓦解,烟消云散。”孔翩翩亦道:“儿媳也是这种心思,请婆母成全。”

上官兰芝虽然没有言语,但她那坚定的目光之中,比说出千言万语犹要起作用。

玄阴圣母见到三位儿媳如此大公忘私,不禁受到感染,点头道:“好,娘亲成全你们,答应放你们重出江湖,你们方才所研究的对策也非常之妙,现在你们三人运用缩骨神功变成三个小男孩子,然后再易钗而弁重出江湖。谁也不会知道是你们三个,好了,我现在为你们三个重回江湖之后取名,芝儿便叫阿大,娟儿便叫阿二,翩儿叫阿三好了。”

翩翩道:“芝姐姐……”话未说完兰芝已经佯装慎道:“阿三,我是阿大,你不要叫我芝姐好吗?”翩翩笑道:“阿大,阿三听明白了”。

谈笑之间,三位身怀绝顶神功的的巾帼英雄,齐摇动身子,但听她们浑身骨胳的清脆响声,少顷,三位如花似玉的少妇,已经变成高不足三尺,花容玉面也变成了凛凛威严的男子面孔,成了三个半大小子。

绣花婆婆自道观中取出三件道装,分给三人,三人穿上居然成了三个小道士。大家欣赏了一阵子,确实找不出漏洞,这才各个击掌称绝。

玄阴圣母道:“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为明,一路为暗。这明路便由你们三个明修栈道,暗路之上便有我与绣花婆婆暗渡陈仓。你们三个一路上大张旗鼓声讨朝廷,去朝中救陆家二位小姐,我与绣花婆婆暗渡陈仓,在暗中提前到达长安,先救出嫣然与莞尔姑娘再说。”说完又瞅了一下众人,忽然问道:“袁星与陆云那两个毛头小子呢?他们怎么不在?”

绣花婆婆严翠萍答道:“他们两个早已离开崇明岛,赶往长安去救嫣然与莞尔。”

玄阴圣母道:“这么也好,咱们三路出兵,。无论哪一路告捷都可以救得下嫣然和莞尔。”

且说大内高手天马行空马行空率乘风道长、大痴行者及五大侍卫,押着陆家姊妹,一路匆匆忙忙,赶往京都。这日正行色匆匆,后面忽然传来马蹄声,急促的马蹄声眨眼便及身后,

回首看时,烟尘荡荡。突然蓦闻”希聿聿”马嘶声鸣响在身畔,滚滚烟尘中,但见三匹良驹人立而起,从马上跃下四人,却是一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另两位乃是劲装的侠士打扮。

马行空等人认得那两位劲装侠士正是天罡剑袁星及千手阎王陆云,当即各个撤出兵器,准备应战。

那妇人却首先开口笑道:“你们这些.吃皇粮的武林败类,竟敢到江湖之中捉住了暗器之王的两位女儿,怕是不要命了?”

那个小孩子朝禅捆绑着的陆家姊妹叫道:“姑姑,姑姑,妈妈和叔叔们来救你们了。”

嫣然与莞尔穴道被制,马行空等人仍怕她们冲开穴道逃跑,是以把她们反剪双手,捆得结结实实。这时,她们见陆云、袁星同这个妇人同时赶来,不禁惊喜交加。惊的是这妇人究竟是什么人,看她下马时的身姿,一身武功已臻化境.更惊的是那孩子喊她们姑姑。喊得她们莫名其妙。喜的是总算有救。

那妇人及小孩子正是唐夫人与唐兴。小唐兴见到嫣然与莞尔泪眼盈盈地瞅着他们,不禁小脸上现出怒容,转而瞪视着朝廷的大内高手,怒冲冲道:“你们是八个光会在地上划圈的王八,居然敢对我的两位小姑姑大不敬,是可忍,孰不可忍?看一会儿若小爷不杀了你们,也枉了我爹爹传我的一身武功。”语气甚是天真,直逗得双方众人齐将目光聚拢在他身上。见他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蛮威武。一名修养差的大内高手被他驾得怒火中烧,抽出腰刀,跨前一步,抬手一式“力劈华山”便斩下来。

天罡剑袁星晃身形趋前,手中墨笔剑扬处,但听得“啊”的一声,那名大内高手的一条右臂整个聋拉下来。原来在电光石火之际,袁星一剑刺中那人曲池穴。袁星的内功布运在木剑的毛笔之端,何啻是一柄精钢利剑,那人血肉之躯焉能抵挡得住。

另三名大内高手,挺兵器齐围上来,顿时将袁星围在当心。

空气中劲风呼啸,四人战在一处,袁星剑术造诣虽已臻化境,但以一抵三,而且那三人也不是寻常之辈,是以双方斗得甚是激烈,眨眼间已过数十回合,兀自难分胜负。另一位大内高手掣出长剑,垫步挺身,便欲参战。

这时,唐夫人忽然道:“袁家兄弟,你且撤回,这里的几个不堪一击之辈,交给嫂嫂处理。”

袁星闻言,急刺三剑,弹身倒跃回来。那四名大内高手正想追来,唐夫人忽然声音悲哀之极,泪眼盈盈道:“且慢,你们四个不知死活的鬼,捉了我家的两位妹妹,犹且不算,还要在我们面前逞凶么?识时务者速退。”一人哈哈狂笑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这妇人说话,老气横秋,学究气这般浓,怪不得你那小小的儿子开口便引经据典,说些我们大人都说不出来的文诌诌的话。可惜,今天你们这对专说子曰诗云的母子得丧命在我们的剑下。”

唐夫人摇头苦笑着,但眼中的泪意越来越浓,哀声说道:“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你们既然抢了我家的两位妹妹,死有余辜。”

那四人粗蛮之极,怎信得这个邪,各挺兵器弹身夹攻唐失人。

便在兵器啸空声中,唐夫人突然落下四颗泪珠来,潜潜热泪刚出眼眶,但见她眨了眨眼睛,随着眼皮上睫毛的抖动,四颗泪珠飞起,在空中左拐右旋,但听得味味直响,竟射那四人的要穴。

那四人耳中听到异样怪响,搜寻暗器打来的影子,却是不见。忽然见到阳光下一点晶莹的东西飞来,四人齐左躲右闪。

孰料,那点晶莹的东西也跟着左追右击,躲闪不及之下,那点晶莹的东西各击在四人的经脉上,那四人陡觉一痛,低头看时,只见衣裳上湿了手指甲儿大小的一块,什么也找不到,心中颇是惊讶,以为中了邪术。

唐夫人泪流出之后,运内力击中四人,陡然从泪眼涟涟中转为笑局如花,娇声道:“你们四人已经在鬼门关的判官面前签了名,恐怕现在连神仙也难救活你们了。即便是我那专门爱救生灵性命的侄女再现身,也不可能有金娃娃鱼象喂那老虎一样喂你们四个,现在看来人命贱于虎命。”

那四人闻言气急败坏,吼啸连声,以为唐夫人在骂他们,在大吼声中又扑来,但方举步未及三丈,陡觉全身一震,一阵不可名状的痉挛,便使他们齐齐跌倒下去,痉挛抖动,瘫成四团烂泥,在地上学死鱼儿挺来挺去。

大内高手中的第一把交椅天马行空马行空见了,骇然睁大双眼,目不转睛盯着地上的四人。瞅了好久,突然抬头,两眼中射出骇电般的光芒,照定唐夫人问道:“你这妖女,用的是什么邪术?竟然把他们的经脉全部震断!”

唐夫人笑道:“小女子并没有什么邪术,只是看到他们将要入鬼门关,替他们哭了一场,滴了四滴眼泪罢了。”

马行空更加惊诧,忖思:“这妖女端的不可思议,随随便便的悲泣之中滴出四滴眼泪,居然要了如此四位大内高手的性命,看来江湖之中用不了多久,又会多出一位以泪称霸的女强人。”

千手阎王陆云笑道:“师嫂,你的观音泪好厉害,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小弟便送你一个雅号,叫你泪观音如何?”未等唐夫人表态,那边天真的小唐兴已拍手叫道:“好,好!叔叔送给母亲的绰号既雅又切合实际。好,好!”

天罡剑袁星也应和道:“不错,名如其人,这个绰号再适当不过,我赞成。”

陆云道:“是的,嫂嫂有泪,泪不轻流,一旦流泪,便有人命丧黄泉。这泪观音的确再适合师嫂不过。虽然观音乃是佛家菩萨之一,大慈大悲,但嫂嫂每次流泪必要度化一个生灵到极乐世界,这等功德亦是大慈大悲,叫你泪观音,大概极乐世界的观世音菩萨也不会反对吧?”

唐夫人摇头道:“你们尽往我头上扣高帽子,观音乃是菩萨,我一个肉体凡胎的弱小妇人,怎敢自诩观音。”马行空忽然接口道:“你这妖妇,我倒要送你一个绰号,叫你‘流泪阎王’或‘流泪罗刹’到是十分恰当。但是,现在你伤了我们四位兄弟的性命,便由不得你在江湖中流泪,马上便得下地狱,到地府中去流泪吧。”言罢,朝大痴行者一努嘴,那大痴行者虎吼一声,急步上前双手成爪,状若钢勾,爪风激荡,抓向唐夫人的胸前。

这大痴行者当真下流之极,出手十指箕张,抓的竟是唐夫人的胸前突起的两个乳峰。唐夫人见了,杀机陡炽,侧身闪开斜飘出去,在三丈外俏俏地站立,突然眉梢现出媚笑道:“你这和尚,六根不净,动了思凡之心,这倒也罢,动思凡之心时去找那纯洁少女也不枉动那思凡之心一回。而今竟来纠缠我这寡妇,真是不值。因为小女子你难成正果,大师不是抱憾万世么?”

大痴行者那急若迅风的一抓、竟然抓了空,在不及交睫间已失去唐夫人的踪影,抬头看时,却见唐夫人立在三丈之外。

虽然心惊唐夫人轻功造诣绝伦,但却未死那淫邪之心,两眼兀自盯着唐夫人突起乳峰,宣了声佛号,淫邪地笑道:“阿弥陀佛,闻见女人香,神仙也断肠,何况我还未修成金身正果,这一路上时时刻刻闻得陆家两位绝代娇娃女人的香味,早已被撩得饥渴难忍,今天有幸遇到小娘子你,便与你一结露水夫妻之缘,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那唐夫人又气又躁,浑身颤抖,但却笑得愈加妩媚动人,道:“大和尚之言却是大胆之极,坦白之极,一点做作的成份也没有,小女子便看在大和尚这坦诚之极的诚意上,赏给大和尚一个面子。但是小女子在委身之前,却要对亡夫流几滴眼泪,祭奠一番,不知大和尚意下如何?”

大痴行者心头一震,暗忖:“这如花似玉的美妇人,一旦流泪,她那怪异之极的眼泪便要飞出来伤人,不晓得我能否接得下来。但是,若接不下她的眼泪,与她缔结露水夫妻,恐怕是白日做梦。莫管是温语相求还是霸王硬上弓,都得战败这妇人,化解掉那奇怪之极的要命泪珠。与其撕破脸皮霸王硬上弓,莫如暖语相求,且接几滴眼泪一试。”想到这里,笑道:“阿弥陀佛,哈哈,佛爷法力通天,岂在乎你的那几滴泪水,哭吧,好好地哭,佛爷就喜欢梨花带雨的美娇娘。”

气得千手阎王陆云在旁嗤嗤冷笑,手中扣着的一把指捻蚊须针陡然射出,但见漫天金芒飞舞,罩住大痴行者。

天马行空马行空突然高声叫道:“不好,大痴行者,那是陆家的‘万蚊无须’,:任谁也躲不过去。”大痴行者闻言想抽身疾退,已是不可能的了。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见那大痴行者身子猛然下沉,竟然在瞬间没入土中。千百根指捻蚊须针在空中撞在一起,聚成一团,金光灿烂,煞是惊人。一击未中,群针相撞的反弹之力甚是奇妙绝伦,竟然在铮铮然声响中,齐又倒飞回去,重新落入陆云手中。

地上留下一个二尺余宽的洞穴,那大痴行者在地下嚷道:“不妙,不妙,大和尚欲要寻乐,却未想叫人家逼得灰头土脸,做了土行孙的灰孙子。这笔帐且记下,待我大和尚及时行乐之后,再找你小子算帐。”

天罡剑袁星趋步向前,抖手掷出手中的墨毫木剑,那木剑化作一条经天长虹直贯空中的大痴行者。同时道:“你这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本少爷先阉了你,本少爷的阉割之术妙绝天下,曾经阉割了人妖包龙凤,今天再如法炮制你这大痴行者。”

那柄木剑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在空中左拐右拐,无论大痴行者怎样凌空变势,那柄木剑总是射向他的胯下。眼看那大痴行者行将要被袁星的飞剑割阉。便在这时,天马行空马行空陡然长啸一声,飞身而起,脚步凌虚行空,形如天马行空,疾若羽箭般飞去,伸手去抓那柄木剑。

唐夫人道:“你们这些人当真是气数已尽,本夫人在这里泪眼望穿,想与你们一斗,你们却在空中玩放人风筝的游戏,本夫人且陪你滴上几滴眼泪。”说完,眼中的泪珠又流落下来,挂在睫毛上,晶莹得如同一颗珍珠,眉毛一挑,挂在眉毛上的珍珠已飞了出去,那颗泪珍珠在空中滴溜溜乱转,射向天马行空马行空。

地上的乘风道长见状,晓得这颗泪珠的厉害,急将手中拂尘一扬,默运内家玄功,拂尘上的一根尘丝脱出了拂尘杆,飞射出去。他原本想用拂尘丝截住空中射出的那滴眼泪,却未料到那滴眼泪,远比他想象的威力要大。当尘丝与泪滴相触之时,空中”波”的一声响,那根银质尘丝竟然被泪珠击断,一条化成两条。两根银丝向两个方向飞去,无巧不巧,其中一条银丝正好飞射到袁星掷出的那柄木剑之尾。墨笔木剑吃银丝在剑尾上一击,方向略偏了偏,自大痴行者的肋下滑过,那软软的墨笔剑尖竟然将大痴行者的僧袍划开,并且在大痴行者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痛得大痴行者哇哇怪叫,如断了线的风筝落在地上,手抚伤口。这对他已经够庆幸的了,若不是乘风道长适时击串一根拂尘丝,现在的他早已被袁星掷出来的木剑给阉割了。

天马行空马行空正在全力躲闪那颗飞来的泪珠时,突见乘风道长射来的银丝袭至,心中一宽,意欲喘息上一口气,但那滴眼泪竟然将银质的拂尘丝击断,看在他眼里,惊在他心头,马上又全力以赴、紧张之极地凌空变势,在空中一式“云雀钻天”,凌虚又拔身飞起二三丈有余,再一式”燕子归巢”,陡然折射出去,扑向地面。

泪观音唐夫人的观音泪之所以能与唐家的其它暗器截然不同。并能够与陆家”万蚊无须”绝技分庭抗礼,确是有它的独到之处。那颗观音泪在空中回旋了一大弧形之后,又紧接着飞射下来。竟是仍然盯住马行空不放。那马行空刚落尘埃,陡觉身后异样,不敢回头,向前疾跑,料得是那颗泪珠疾射而来,如若稍一怠慢,定然要被击中,步那四名属下的后尘,痛苦万状地死去,这叫他怎敢稍有不慎。他全力向前疾射而去,奔跑速度之疾,竟然犹如一缕青烟,淡淡地飘去,射出松林,射过小河。但那滴观音泪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不奏效便不停止,紧蹑在其后,如同甩不掉的影子一般,味味有声。

以马行空的身分而论,竟然被一颗小小的泪珠迫得这般狼狈,丢人现眼之极。但他却不得不大步流星向前急于逃命,边跑边在心中连珠价骂道:“老夫倒了什么鬼运气,原想重出江湖便可称霸天下,不料却被这妇人的一颗泪珠给逼得如此狼狈不堪,这般扬威立万江湖,可要丢尽了我那死于地下的师娘的脸。嘿嘿,马行空变成了马紧跑。但跑也躲不掉那颗泪珠,怎么办?”他急中生智,回手点出一指,指风飒然,射向那滴泪珠。

好一滴观音泪,前面指风迎来,竟然又自动改变了方向,向下一沉,又向前方射来,直袭马行空腋下。

马行空不得不重新飞身逃避,心中叫苦不迭,暗道:“这个鬼东西,当真要了我老马的命,天下哪有这般怪异之事!

颗泪珠竟然有如此威力,若是那妇人射出的是一枚绣花针,或是一把飞镖之类的暗器,恐怕这时我只能一命归阴了。”

唐门暗器源于陆家,在暗器的造诣之上,任每件暗器皆炉火纯青。但马行空却想错了,若唐夫人打出的是些别的暗器,他只要袍袖轻挥,便能化解得了,唯有这观音泪乃是唐门暗器的鼻祖,唐云天在被江柳杨废掉武功后,回去冥思苦想,半年才悟出的暗器绝技。此等暗器在后来百千年间武林中人闻之也要落魂丧胆,并不比陆家的暗器绝学“指捻蚊须针”稍逊半筹。

那颗观音泪足足追了马行空十余丈之遥,才余势稍衰。马行空亦已被惊得汗透衣衫,回身一袖卷住那颗观音泪。正在想喘息一口气时,猛觉袖中一荡,晓得不好,但见那颗泪珠竟然破袖飞出,在他的锦袍上留下豆粒大小的窟窿,泪珠仍凝聚不散,射向他的面门。

马行空急中生智,见无论怎样躲也躲不过这颗观音泪。来个现学现卖,方才见了大痴行者运千金坠神功入土那一幕,这时便现卖起来。急将功力运在双足之上,猛然沉身,以平时修得的土遁之法与武学中的千斤坠相互结合,在不及交睫的刹那间下半截身子整个沉入土中。那颗观音泪从他的头顶味然声响射过,在他的头顶心留下一道白白的痕迹。却原来是他头顶正中的一缕头发被观音泪齐齐地剃掉。便如人们后来梳了分头一般。

那颗观音泪掠过马行空头顶之后,并没有衰竭,又回旋袭了过来。马行空惊得头皮发胀,方才躲得恰到好处,若再慢了一点,恐怕要被这颗观音泪镶入脑门中。头发散乱之后,百十根银丝飘落下来,好个马行空,真是现学现卖的大高手。想到方才乘风道长以拂尘来击打观音泪的那一幕,又凝聚一口真气,张口吹向那些自己头上飘落下来的根根银发。一口气吹出之后,那些原来随风飘散的银发突然之间似枚枚射出的利箭,齐射向那颗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光芒的观音泪。

数百根长长的银发齐射在空中那颗泪珠之上,陡然间但听得味味暴响连声,似空气爆裂一般。那颗观音泪虽然被马行空凝聚全身内力的数百根银发给击散了,但那些银发却被观音泪炸开时的强劲力道,震断成不及寸长的细短头发屑。

天马行空马行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才自地下拔身跃起,几个起落回到众人面前,摸着脑门上的那条深痕,惨然道:“厉害,厉害!唐夫人不愧是流泪观音,这泪观音之名名副其实,老夫这回可不敢有异义了。”言出由衷,一脸惊惶之色,唯恐唐夫人再赏他一滴泪珠。

唐夫人这时又骇人之极地面现悲戚之色,眼中蕴含着莹莹的泪光,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是一颗泪珠飞出,也不晓得那颗泪珠要寻谁的晦气。但听唐夫人道:“马行空,你果然与众不同,身手非凡,本夫人的观音泪从无虚发,你是第一个逃得性命的人,虽然弄得断发代首,却没有真的要了你的性命。”

天马行空面现报然之色,羞愧地低下头去。在武林之中,甚是讲究,断了头发,等于掉了脑袋,这便是所谓的以头发代首。

乘风道长手执拂尘,抱拳一礼道:“唐夫人,我们这些人自忖绝非夫人那滴滴慈悲的观音泪之敌,现在我们已经躺下四位。这四位的血债暂且不算了,向夫人做出让步,但不知夫人有何条件,可否就此双方罢手,各走各的路?”泪观音唐夫人眼中泪光更浓,道:“可以,但不过你们得把我的两位师妹留下,否则你们将各个丧生在小女子的观音泪之下。不信,你这牛鼻子老道便尝一粒试试。方才给那匹狼狈的老马尝的是一滴观音泪,若然是双泪齐流,那匹老马现在恐怕已经成了匹死马,信不信?”说完,一脸不屑之色,斜视着天马行空马行空。

马行空在武林的地位虽然甚是尊贵,但在这泪观音唐夫人面前,却不敢稍有造次。闻言之下,心中大怒,可是他敢怒不敢言,真怕再稍一对唐夫人不恭敬,又招致两滴观音泪来,到时恐怕真如唐夫人所说,自己要丧命在两颗泪珠之下。其实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但这泪观音唐夫人初出江湖,在江湖上并没扬什么威立什么万儿,自己这般武林誉宿死在这籍籍无名的女人眼泪之下,岂不叫江湖中人耻笑万世。是以,他宁愿受辱,也不愿为了虚名丧了性命。

乘风道长比马行空更要害怕,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这点本领比马行空要差上一两筹,如果同泪观音唐夫人交起手来,恐怕一滴眼泪也躲不过去,便得步四位躺在地上同伴的后尘,追寻他们于黄泉路上。

泪观音唐夫人见这些人默不作声,继续说道:“难道你们不愿意么?好,本夫人现在便去解我那两位师妹的绑绳,谁敢阻拦,便吃我一颗观音泪。”说完趋步向前,立掌如戟,向陆嫣然手腕上的绑绳斩去。“哧”的一声,将嫣然手腕上的绳子切断,犹若利刃削过一般。解救嫣然之后又走到莞尔身畔,伸出纤纤玉手,在莞尔的绑绳上轻轻划过,那绑得结结实实的绑绳又应手而断。

嫣然和莞尔虽然绑绳被泪观音削断,但却因周身穴道被制,兀自动弹不得,两眼围着师嫂泪观音唐夫人转来转去。忽然那天马行空马行空昂起头来,对泪观音唐夫人道:“你这妖女且暂缓猖狂,你的两位师妹是被我独门点穴手法点了穴道,除非老夫亲自为她们解开,否则,找遍天涯海角,你也寻不封有能解开老夫这独门锁穴手法的人。”

大家听后皆是一震,陆云问道:“马行空,你有什么条件么?不妨直说出来,何必谈你的点穴手法如何有独到之外,其实,舍妹的穴道被封,不用你马行空亲自去解,我们也会有办法为她们解开的。”

马行空频频摇头,叹息道:“老夫这门点穴手法,早在五十年前已绝迹江湖,谁也解不开的,任是由北坤呈斗宫之主玄阴圣母、造化仙翁、红尘童子盖天宇等人合力施为,也休想解得开。若是运功解穴,运错了方向,非但解救不了被我封住穴道的她们,而且还要害了她们的性命。”

陆云冷冷地一笑,傲然道:“凭你这点伎俩,也敢口出如此狂言,就是比你这封穴手法更古奥千倍的,我们也有办法解开。请你不要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俗话说得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个夜郎自大的老狂夫,比被我们铲除的蛊毒教主万蛊至尊如何?比前不久被我们打入海中的武林至尊如何?”

马行空桀桀怪笑,声震天云。笑了好久,才傲然道:“老夫与他们相比,自然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各有各的独到之处。老夫的这门点穴之术他们便不会,是以,你们虽然能斗得过他们,却休想解开陆家两位姑娘的穴道。”

泪观音唐夫人道:“马行空,你休得猖狂,你若不为我的两位师妹解开穴道,本夫人便送你四滴眼泪。”那马行空闻言先是一震,后又仰面狂笑起来,笑罢才缓缓地说道:“唐夫人,你也别来吓唬老夫了,方才老夫被你唬得好苦。其实你方才发出的一粒观音泪,已是倾尽全力,如果是两粒观音泪同时发出,威力反而不如发出一粒时大。所以你若敢发出四粒观音泪,老夫便敢保证破掉你的观音泪,同时一掌毙了你。”

泪观音唐夫人闻言一惊,万没料到面前这老狐狸竟这般精灵,对自己的武功火侯洞若指掌,一点也没有瞒得过他。便在众人僵住之时,突然一个声音从天空中飘来”哈哈,这里这般热闹,怎么不告诉贫僧一声,阿弥陀佛,这热闹贫僧来晚了。”

众人循声向天上望去,但见天上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人影,正在众人惊讶之时,忽听身畔有个娇小的女娃子声音道:“你们找什么?我与秃眉尊者就在你们面前。”

大家低头看时,不晓得什么时候,那秃眉尊者与逍遥浪子化身成的小女娃子竟然站在他们身前咫尺之地。众人竟然毫无所知,各个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凭这般鬼魅般的功夫取他们众人的性命,早已在偷袭间举手投足般容易将之杀掉。

大痴行者见到秃眉尊者先是惊得目瞪口呆,继而慌忙上前跪倒,叩头有声,咚咚直响。叩罢九个头才道:“师傅,您老人家法驾光临,弟子有失远迎,这里先谢罪,但不知师傅重出江湖,有什么法旨,弟子定谨遵照办。”

秃眉尊者面现温色,嗔声叱道:“大痴,你身在江湖,同时又身为佛门弟子,在临下山时,为师教导了你什么?”

大痴行者慌忙又叩下头去,口中连声道:“师傅,弟子知错了,你老在弟子临下山之时,将佛家的各种戒条与弟子讲得清清楚楚,弟子知道犯了戒律,才惹得师傅下山来,这里弟子负荆请罪,请师傅惩罚。”

秃眉尊者道:“你且说说,你犯了哪些戒条。”大痴行者闻言,急道:“师傅,弟子所犯戒律不止一条,请恩师惩罚,弟子绝无怨言。”秃眉尊者道:“你说说看,如有不得已苦衷,为师则从轻发落,如是明知故犯,则罪加一等。”

大痴行者叩头回答道:“弟子所犯的第一条便是淫戒,这、这,其实恕弟子不孝,弟子说一句件逆不孝的话,人非草术,孰能无情。弟子也是血肉之躯,虽然穿上袭装,但并不等于没有七情六欲。食色者性也,如果不食色,岂不性命都没了吗?”

秃眉尊者面如寒霜,喝道:“胡说;人身三宝精气神,为色耗尽精气则会丢去性命的,你却说食色者性也,不食者没有性命。正是滑天下之大稽,荒谬绝伦。这一条毋须你狡辩,也够死罪,你且说说还犯了什么戒律?”

大痴行者道:“弟子犯了杀戒。弟子自离开师傅之后,杀人不计其数,所以弟子跪在这里甘愿领死。请师傅请出师门家法,惩处弟子吧。”

大痴行者说完闭目待死,秃眉尊者苦笑着点点头,伸出左手小指指向大痴行者头顶心,便欲发指力毙了大痴行者。其实秃眉尊者这一生只收了大痴行者一个徒弟,耗了无数心血才将他培养成才,怎舍得杀了他。但这大痴行者委实令他伤心,所做所为更是令世人不齿。他有意庇护,却也难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故此才要忍痛惩罚大痴行者,说不得只有超度这位自小便随自己长大的大痴行者,到极乐世界去了。

那乘风道长忽然将手中拂尘竖起,根根尘丝戟竖,犹如利剑,卷着猎猎疾风,砸向秃眉尊者。在他想来,大痴行者是他们的同伴,若大痴行者有个三长两短,回皇宫后非但不好向太子李隆基交待,便是眼前这局面少了他一人,恐怕其他人也难逃得了生路,是以才不顾一切去救大痴行者。马行空又何尝不知这唇亡齿寒之理,但是他自重身份,不屑出手因为秃眉尊者要处置大痴行者,毕竟是人家师门内的事,旁人若干涉了,岂不僭越。

秃眉尊者觉得身后风声不对:哂然冷笑,头也不回,回手拍出一掌,掌风潮涌,将乘风道长的拂尘击散。拂丝由根根倒竖立刻散落下来,那乘风道长亦已被震退三步,身如骇浪中的小舟,摇摆不定,努力立桩扎马才站稳。站稳时双脚已没入地面,足见秃眉尊者漫不经心的一掌,威力之强。

跪在地上的大痴行者见到师傅只轻描淡写地回手一挥便化解了乘风道长的偷袭,心中更是害怕,知道眼前这些人除了天马行空马行空外,其他人都难于与自己的师傅相颉颃,便是自己与师傅翻脸起来,努力拼命,也拼不到几合,便得送了性命。故而索性跪在地上装作恭顺领罚待死,实是抱着别的想法,希望秃眉尊者念师徒之情,临时改变杀他之意,这还有一分活路的可能。

秃眉尊者心中矛盾之极,知道杀了大痴行者后再教导出一个象样的弟子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留得大痴行者在,可这不争气的弟子却做尽恶事,为祸天下。左思右想,最后暗暗下定决心,忖思:“与其留着他祸害人间,不如送他早到极乐世界。”想到这里,那挑出的左手小指指端突然变得粗大晶莹起来,比中指犹要大上一倍,自指甲缝中味咏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径射向跪在地上的大痴行者头顶心。

大痴行者绝望之极,陡然生出作困兽之斗的想法,忽然低头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下头,避过了师傅的指力,同时道:“恩师,弟子临死之前再向你叩几个头,希望你接纳。”说罢便叩一个头,计一次数,一二三地数起来,当数到六的时候,突然随着抬头双掌向前推出,身子也跟着象蛙跃一样前扑,双掌在碎不及防之中重重地、结结实实地印在秃眉尊者的前胸。

砰然巨响声中,大痴行者被反震出三丈开外,趴在地上喷出了一口血,那口血自口中喷出时,溅射到地面,又反激而起,染得他满面通红,样子恐怖之极。

再看那边的秃眉尊者被弟子偷袭中之后,踉踉跄跄倒退出两三丈远,兀自站不稳身形,瘫倒在地,突然一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来,接着眼中也溢出两缕殷红,再接着双耳中也淌出了两行鲜血;鼻孔中的血跟着又飞射出来。众人哗然。陆云、袁星还有逍遥浪子化装成的小姑娘急忙围拢过来。那边,天马行空马行空、乘风道长也过去扶起了大痴行者。

秃眉尊者急忙盘膝运功,用精湛绝伦的内家玄功为自己疗伤。他紧闭双目,从眼睑中淌下的血不断地向下延伸,慢慢地与口中鼻中的血连成一片,顺着袭装淌落在地上,两耳中淌出的鲜血则流过肩上,由后背淌下去,看样子所受内伤甚深。

逍遥浪子本可以在大痴行者偷袭的一瞬间出手击毙大痴行者,阻止他向秃眉尊者偷袭。但逍遥浪子想到了很多,虽然在那电光石火之际,本能地想出手救人。但他却念及他自己现在的身分,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姑娘,而且不满十岁,若自己以绝世身手救了秃眉尊者,那么大家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与自己有同般身手的在人们心目中已死的逍遥浪子。如果受到大家的怀疑,那时恐怕身分就要被揭穿。其实揭穿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江湖之中才露面的九龙邪教恐怕又要藏匿起来,想彻底铲除这些武林败类,恐怕就不是容易的事了。再者,他死而复生的消息不但要震惊整个武林。而且要使他的许多亲人从极度悲哀之中突然回到极度惊喜之中,这么一来恐怕又有许多人因喜成狂。

这时,那秃眉尊者头顶冒起层层白雾,缭绕升腾,如烟如云,在袈裟的周围也泛起一团神秘的雾气,笼罩住秃眉尊者。再也看不清秃眉尊者装装上的血迹,便连气团中,他的身影轮廓也渐渐地看不清楚了,在场所有的人对秃眉尊者的深堪功力都不禁暗暗佩服。

逍遥浪子所化身的小姑娘虽然双目明如秋水,但并无象天马行空等人那等每欲动武之时,眼睛之中便放射出精芒。这是因为他的内功造诣已达返朴归真之境,精华内敛,外人已发现不了他身怀绝世武功,认为他与寻常人一般。但他的目力之强,却要较那些人强上千倍、百倍。是以,他透过层层氮氢的雾气,看清秃眉尊者脸上的神色甚是古怪,知道秃眉尊者所受的内伤要比想象的还重,有心上前相帮,又恐暴露身分,这才在旁焦急地忍耐着。

大痴行者所受之伤纯系被其师傅精湛的护体内力反震所致。在乘风道长将双掌抵在他命门穴向内输送内力片刻之后,已稍有起色,渐渐的恢复过来,并止住了向外狂喷的鲜血。他双手在脸上一抹,更是恐怖骇人。一张血红的脸,眨着皂白分明的眼睛,端的是一个世所难见的怪物。旁边马行空见了,忙道:“大痴大师,快快唾口唾沫洗洗脸吧,看你的脸要多么凶恶有多么凶恶,如果谁家的小孩子在夜里哭泣,让他看上你一眼,他再夜里哭泣的时候,他母亲只要提到你,保准将那小孩吓得不敢哭了。”

大痴行者心中暗骂道:“马行空,你又来拿佛爷寻开心,在宫内,你是太子身旁的红人,在宫外你又是我们的头领。佛爷受够了你的鸟气,以后有机会佛爷也要开你的心,寻寻你的晦气。”

泪观音唐夫人忽然眨眨眼睛,又是一颗泪珠挂到睫毛上,漫声道:“大痴和尚,你敢杀你师傅,大逆不道。我要用一颗泪珠超度你到另一个世界去忏悔。”说罢,细长黑黑的睫毛一挑,那颗泪珠便似有了生命一般,飞起在空中尖啸着,射向大痴行者。

此时的大痴行者正在接受乘风道长为他传输内力之时,动也不敢一动,稍有差池,便会连他同乘风道长一同毙命。唐夫人此刻以暗器绝学观音泪对付他们,不啻是撒下一张阎王帖。

他的这条命看来是保不住了,弄不好连他背后的乘风道长也要一起陪伴着他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此时此刻,旁观的马行空,虽然想救大痴行者一命,但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在这时,那边正自疗伤到紧要关头的秃眉尊者忽然发声道:“不可以要了他的性命,贫僧要亲自清理门户。”这一声不啻是一道护身符救了大痴行者的性命,但是观音泪既已发出,便无法收回。唐夫人在后面急得直搓手,却也不能将已发出的观音泪收回。

逍遥浪子化身成的小姑娘这时晃了晃身形,好似根本没动一样,但是场中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那粒尖啸着的观音泪消失了,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踪迹皆无。便连发出它的主人唐夫人也未见到它的踪迹,大家面面相觑,四处寻找观音泪。逍遥浪子也装着惊异的样子,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眸随着大家四处查看,也不时发出烯嘘之声,故作惊讶。其实是他在人们目不交睫之间,飞身到三丈之外,以本身的绝顶内功吸住了那颗霸道绝伦的观音泪,而后又退回原处。由于他的动作太快,几乎超过人们的视力所及,所以大家并没有看清楚动作,只是看他在原地晃晃身子。

那秃眉尊者却在疗伤的紧要关头,为了不让观音泪索了大痴行者的性命,勉强开口发声,却又深深地伤及了自己的内伤,本来已经止住了不再狂喷的鲜血这时又喷出一口来。

天马行空马行空游目四顾,并没有见到他想象中的高人现身,这才将疑虑放下,认定了唐夫人自己收回了观音泪。于是抱拳道:“佩服,佩服!泪观音的观音泪绝学,确是妙绝天下,收发由心,佩服、佩服!老夫以后见了唐夫人也要退避三舍,只求唐夫人不与老夫为难。关于解除陆家两个娇娃穴道一事,咱们来个约定如何?以后只要唐夫人在老夫面前不用那观音泪,老夫便毫无条件的替陆家姊妹解开穴道。”

唐夫人知道身旁定是多了位武功高深莫测的绝顶高手,却不知道那人隐在何处,她也曾臆测观音泪被逍遥浪子化身成的小姑娘收了去。但她明明见那小姑娘站在原地并没有向前迈出一步,怎能将三丈外的观音泪收了去?惊慌之余,定了定心情,故意装作是自己收回观音泪的样子,同马行空谈起了条件,道:“马行空,你说错了,你不是在毫无条件的情况下,为我的师妹解开穴道,而是在我不用观音泪对付你的条件下,为我的两位师妹解开穴道,休想得了便宜又要卖着乖!”

马行空桀桀怪笑两声,叹道:“泪观音不但一泪震武林,便是这张舌头,也足够武林中人消受的了。好!老夫承认你说得对。”说罢便要上前替陆家两位姊妹解开受制的穴道。突然,逍遥浪子变成的小姑娘高声喝道:“慢,我有话说。”说着两只小眼睛上下左右开始打量起马行空来。

马行空见到小姑娘弱不禁风的样子,道:“小妮子,你来横插一脚做什么?你是唐夫人的什么人?若是她的女儿或是她别的亲属,老夫看在泪观音的面上,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这般盯住老夫,难道老夫的脸上绣了花,鼻子上结了瓜?馋丫头,在市场上才能买到花和瓜,想吃想看不能看老夫。”

逍遥浪子心头暗怒,忖思:“这个老家伙,老不正经,我变成七八岁的小姑娘模样,他还在吃我的豆腐,真是可恶之极,若不狠狠惩罚他一顿,难消本公子心头之恨。”想到这里,故做笑态道:“你这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家伙,不怀好意,以语言调戏我小姑娘倒也罢了,但是绝计不再让你用手指再触及那边的两位仙子姐姐,她们身清如玉,怎能叫你这个心怀叵测的老家伙,伸手解她们的穴道,被你点穴时已是对她们的大不敬,以后我的两位姐姐一定能索回场子,要你老家伙难看的。”

言罢,人已站在陆嫣然、陆莞尔身边,抬头瞅着她们俩道:“二位大姐姐,你们不会因为我没征得你们同意叫你们姐姐而生气吧?”

嫣然与莞尔穴道被封,不能言语,只轻轻点头眨眨眼睛,意思是说:我们很喜欢你这个小妹妹。

逍遥浪子心道:“其实我是你们为之出家的逍遥浪子,我在唐云天的夫人面前称她婶婶,她的年龄较我大了十多岁,也不为过。在你们面前顺理成章应该称为姑姑,那样我可要吃了大亏,叫你们声姐姐已经是便宜了你们。”想到这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嫣然与莞尔的后背上轻轻抚摸、轻轻拍打,表面上看他漫不经心,实际上他已将身怀绝顶的内家功力注入两位姑娘的体内,逍遥浪子的一身功力,已是早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境界。两股无匹内家呈气进入嫣然与莞尔体内后,她们陡觉浑身震颤,一股麻木感自脊椎穴上升,迅速流遍全身,同时感到浑身好似有千百条虫子在咬,不禁都面现痛苦之色。

天马行空马行空急着嚷道:“小姑娘毋妄动,你乱动会害了她们的性命。老夫倒不怕唐夫人用观音泪来对付我,怕只怕我家太子要了我的脑袋。”言罢,人已如一只大鸟飞了过来,双掌排空压向逍遥浪子。逍遥浪子暗暗笑道:“凭你也配与我动手,虽然你在五十年前已是不世魔头。但即便你在百年前是不世魔头,又能如何?”想到这里,傲立当地动也未动,笑吟吟地瞅着天空中拍下的那巨如磨盘大小的淡紫色掌影,晓得是马行空用内力逼迫出来的掌是,忖思:“这马行空的掌法渊源颇与我哥江柳杨的梅花三弄巨灵神掌相似,只是比我哥的梅花三弄巨灵神掌逊色了些。”

空中的马行空见地面的小姑娘笑脸相迎,不躲不闪,心头不禁一震,忖思:“这丫头竟敢硬接老夫这一掌,便是铁打的巨人若被拍中,也会被拍成齑粉的!”不容他多想,便在交睫间,他的双掌已经落实,但听得”砰”的一声,一股硕巨无匹的反震之力,似海潮般汹涌澎湃向上卷来,直震得马行空犹如秋风中的落叶,打着旋儿扶摇直上,足足升起十余丈高。在半空中,马行空行了一遍周天功,知道自己并未受大伤,当下为了保住面子,折腰反射回来,轻盈落地,故作方才被震上天的那一幕是自己在显示轻功绝伦,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极力掩饰着不安与惊骇道:“小姑娘,老夫不忍心伤你,这才临时收了掌力。但掌力收也收不住,老夫只得拔身向天空飞去,往回撤那掌力,你没有受伤吧?”

逍遥浪子心中暗笑,默默骂道:“好个老狐狸精,为了你那点尊严,便信口开河,自吹自擂起来,好吧!少爷便成全了你。”当下,装作很感激的样子,学着女人娇柔之态,捡衽一礼,道:“多谢老人家掌下留情,小姑娘这厢有礼了。”

那马行空心中当真感激起逍遥浪子来,因为武林中的面子比生命犹要重要,他这时才知道面前这幼小的女妮子可能便是方才收了唐夫人观音泪之人。经过刚才试掌,晓得便是自己再修炼上五十年,也未必是这小女妮子的对手,当下对逍遥浪子的身分起了莫大怀疑,两眼瞬也不瞬盯住逍遥浪子看起来,希望能从这小姑娘的身上找到些可疑之处。

逍遥浪子被马行空盯得好不自在,佯作害羞低下头去,轻声道:“你这老家伙为什么两眼色迷迷地盯着我这么小的姑娘?方才,我不让你去解我两位姐姐的穴道,看来是对了。”说着话的时候,头上几十条细小的小辫子,一抖一抖的,辫子上系的蝴蝶结一颤一颤的。

突然,陆嫣然与陆莞尔齐开口道:“小妹妹,你的内力好精湛,居然将我们的穴道冲开了,这里我们姊妹谢你了。”说着二姊妹竟然朝逍遥浪子抱拳鞠躬。逍遥浪子装得柔声柔气,耍着小孩子的脾气道:“不可以,不可以,两位姐姐,你们是女儿之身,跟我一样,为什么学那男人鞠躬,咱们之间谢不谢倒没有什么,但礼节上必须施个万福,或者是裣衽枉为礼,那才象女人的味道,要不然人家说咱们象半大小子,岂不叫人有了口实说嘴了。”

莞尔笑道:“小妹妹,咱们应当有男儿磊落的胸怀,别人无论怎样说,任别人说去吧。悠悠众口,谁能堵得住,自古皆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所以别人说的话不听也罢。”陆嫣然接着道:“小妹妹,你的内力是跟谁学的,怎么竟象我们的一位故人。”

逍遥浪子一震,恐怕被嫣然和莞尔认出自己来,忙装做迷惑不解的连摇着头道:“两位姐姐,我并不会什么内功,只是生来就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流动的热东西,想要它们做什么,它们便做什么。这等奇怪之极之事,不知道是木是有妖邪在我体内作祟?”

陆嫣然上前拍着逍遥浪子的肩头道:“小妹妹,恐怕你这是欺人之谈,方才你为我解穴道时,我螟目内视,便见到好似有九条色彩缤纷的小龙自我的后背大椎穴钻入,在我的体内奇经八脉中巡走一周,被封住的穴道便都被解开了。你的这种内力颇似……,”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眼中蕴满泪光,硬硬咽咽继续道:“颇似我的已故的一位须眉知己。”

陆莞尔听着心中也升起酸楚的感觉,声音低沉道:“是的,姐姐说的不错。我刚才也有这种感觉。现在闭上眼睛,那九条小龙好似犹在体内游动不休。不信,小妹妹你看,原来我一掌劈出,只能将丈外的碗口粗细松树劈倒,现在恐怕一掌劈出能将三丈外的碗口粗松树劈倒。”说罢漫不经心信手劈出一掌,掌风雷动,狂飘过处,沙飞石走,三丈外的一颗小树应声而断。陆莞尔试过掌力,更加确信自己所说没错,继续道:“我们所说的这位故人,他的内力便是这种特征,他出手之时掌里幻像便是九条神龙。”

逍遥浪子心中默忖道:“两个傻丫头,我便是你们所说的逍遥浪子。莫说你们因我而出家,即便你们不出家,我也不敢在你们面前现出本来身分。若是叫你们知道了,真怕这笔情债难以还清,难以逃掉。最难消受美人恩,此话不错。我还是装作小姑娘的样子,到处还债,将这些恩情了断之后,再回到崇明岛与兰芝、蝉娟、翩翩相厮守。”想到这里,眨着眼睛问道:“姐姐,你说的那位故人,究竟是什么人,能否告诉给小妹妹我。”

陆莞尔陷入往事的无限遐想之中,眼中恍恍惚惚见到逍遥浪子便在眼前,声音中带着痴情道:“那人么,说来是江湖之中最有名气的,被武林中公认为天下一高手的……”

她的话还未讲完,陆嫣然突然插口道:“妹妹,别同这位小妹妹说那些,她的年龄还小,不懂得那么多,你同她说了,岂不是在教她学坏么?”

逍遥浪子心道:“你们两个傻瓜,我便活生生地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却要为我哀毁骨立,瘦得这般样子.为我去守那坟墓,为我去穿那道装,为了我你们付出这些,可让我如何报答你们!”

这边三人一问一答间,解开了陆家姊妹的受制穴道,那边惊得天马行空马行空直揉自己的眼睛。他说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独门封穴手法竟然被这么个年不满十岁的小姑娘给解开了。这等怪异之事,若不是他亲身经历,便是死人说活,活人说死,他也不能相信。

马行空痴呆呆怔了好久,才恢复常态。忽然朝逍遥浪子抱拳一揖道:“恕老夫眼拙,这位道友是哪一位,你虽炼就驻颜神功,返老还童,但以老夫拙见,道友必是髦重之年的武林看宿,若不然怎能解得开老夫的独门封穴手法。老夫这里失礼了,请道友受老夫一拜。”说完又是躬身一礼。

逍遥浪子灵机一动,站在那里大刺刺地领受了天马行空马行空的大礼参拜,故意装成老气横秋的样子道:“马行空,你这小娃娃,在老身的眼中,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你可知老身的实际身分吗?告诉你,百年前的武林皇帝与北冥老人,他们在老身面前犹是小娃娃。你自己掂量着吧,应该是我的哪一辈孙子。其实,你说得很对,老身修炼的是返老还童之功,所以你见到的只是个小女娃娃而已。若论实际年龄,我也记不得活了几百岁。反正便连百年前的武林皇帝见了老身都要称一声奶奶呢!”

所有人闻言,惊骇得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呆若木鸡。在场的众人中,只有马行空与秃眉尊者晓得百年前的武林皇帝,皆不禁暗暗惊道:这妇人所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么她的武功已高达深不可测的陆地神仙之境界!

特别是正在自行运功疗伤的秃眉尊者,他心中暗暗自慰道:怪不得在酒楼上,这小丫头竟能把我吸住。以头吸头顶我跑出好远。若是如她所说,我输得也并不冤枉。”

逍遥浪子见大家都似在欣赏着怪物似的盯住自己不放,洒脱的展颜一笑,露出一排美若编贝的牙齿道:“诸位不信吗?告诉你们,在百年前人们便称我为娃娃圣母。说我貌似娃娃,实际年龄却做得起他们的祖母奶奶,这一点你们若不信,咱们大家都可以伸手试试。谁要能在我身上拍中三掌,我便收回以前所说的话。并且告诉你们,任你们谁来拍我三掌,我都站在原处不动。只要你们能拍到距我身前咫尺之地时,便算你们的武功强劲了。”说完,默运玄功,周身一片氮氯,罡气布起一道无形的气墙。

马行空道:“不用试了,能解开我的六阴锁穴独门手法的人,老夫便自认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老夫也相信你所说。只是,小圣母前辈,看在老夫这等年龄的份上,口口声声尊称你圣母,你便高抬贵手,别管这里的闲事,让老夫将陆家的两位千金带回皇宫,好交差。要不然,老夫这颗大好头颅,恐怕要被摘了下去。”

逍遥浪子怒声道:“胡说,她们刚才已与我结拜成异姓姊妹,我都叫了她们姐姐。你还敢来打她们的主意,是不是活得嫌命长了。等到你家娃娃圣母发怒时,悔之晚矣。”

马行空面色一寒道:“你不要认为能解开老夫的六阴锁穴手法,便能战胜老夫。其实你便真是武林中从未听说过的怪人,年龄当真在几百岁以上,老夫也不怕你。刚才自认非你敌手,是哄你玩的。咱们若动手,论起真才实学,不知鹿死谁手。”

逍遥浪子道:“那好办,光说不练算什么。今天娃娃圣母便陪你走上两招,只要你能在我一招之内逃得性命,我这娃娃圣母便倒着写。”

马行空闻言被激怒了,火冒三丈。在他想来,天下不可能有人在一招之内索了他的性命。当下沉声道:“好,老夫便与你斗上一斗,.原本敬你武功非凡,却不料给你点颜色,你竟开起染料店来。”声音未落,双手十指箕张,犹若两只硕大无朋的鸟爪,指上泛出粼粼碧光,抓向逍遥浪子。

逍遥浪子动也未动,并且并未特意运功防身,只是在那里笑吟吟道:“你来抓吧,本少奶奶已经说过站在这里不动,你若能击中我三掌,或抓上我一下,便算你赢,到时我要反击你的时候,你要是能躲过一招,更算你赢。”

旁观的众人中乘风道长与大痴者暗暗高兴,他们认为没有谁能够在不动的情况下,承受得起马行空双爪全力一抓的。那边陆嫣然与陆莞尔则认为,若这人真是逍遥浪子的传人或者与逍遥浪子武学渊源颇深,这位夫马行空要栽大筋斗了,另外还有两人要栽筋头的,那便是自行疗伤的秃眉尊者与泪观音唐夫人。她们对逍遥浪子的身世早有怀疑,认为逍遥浪子可能是百年前武林中传说的不老神仙。如果眼前的小女孩子真是那位传说中不老神仙,马行空内力虽然高绝,但这一爪如抓中这女娃子,他的双爪不被崩断才怪呢。观众之中替道遥浪子担忧的也不乏其人,陆云和袁星则各个准备在场中小女孩子受到生命危险时刻,齐扑出去,替她报仇。

小唐兴叫嚷着道:“小姐姐,别上了那个老乌龟的当,他的爪子又臭又脏,可别让他的爪抓中了,要不会倒霉十天二十天的。”

逍遥浪子依旧笑吟吟的不动。那马行空的双爪迅如狂飙,堪堪已然抓到,在距逍遥浪子脚前穴道半尺之遥时,马行空忽觉手上已经抓中实物。用力去抓,却捏不动抓不碎,睁圆双目细看,分明双手距小女娃子身体尚有半尺,不知为什么无论如何也抓不近半分。气得他运足功力,以十二成内家玄功拼命前抓兀自抓不近半分。逍遥浪子运足逍遥太虚神功,护身的同时仍然能谈笑自若地道:“怎么样,小娃娃,你倒使劲呀!怎么只有吃奶的劲,便没有别的劲么?”

逍遥浪子揶揄嘲弄马行空的时候,那马行空的脸已经憋成酱紫色。样子恐怖骇人之极。

突然,逍遥浪子大笑一声,道:“收起你的鸟爪吧,但听得空气中噼啪声大作,接着蓝光闪现,只见马行空倒飞出数丈,双手十指齐折,自指节骨间流出血来。

逍遥浪子依旧不依不饶道:“小娃娃,你不知尊老爱幼,胆敢与你家老奶奶动手过招,咱们的约会还没有完。现在轮到你来接我一招的时候了,你要注意,若能躲过我击你的一招,我便从此退出江湖,不再干预世间之事。如果你接不下我击你的一招,你只有把陆家的两个女娃子留下。”话方说完,身形鬼魅般的一飘,马行空尚未看清楚对方招势的来龙去脉,已觉胸前华盖穴一麻,被点住穴道,整个人似木雕泥塑一样呆立不动。他眼中的逍遥浪子仍在原来的位置,好似从未动过一样,这等惊世骇俗之功,说了任谁也不会相信,只有亲身体验过的当事人才敢置信。

这时泪观音唐夫人才晓得,自己方才发出的一滴观音泪确实是被这诡谲之极的小姑娘收了去。当下上下打量起逍遥浪子来,对之油然升起敬鬼神而远之的感觉。

逍遥浪子出手如电,点中马行空的穴道后又返回原来的位置,不是他根本没动过,是因为他的动作太快,所以大家才没看清楚,以为他站在原处只是晃了晃根本没动而已。

马行空虽然被封住穴道,但没有被封住哑穴,是以能开口道:“小圣母,您当真是传说中的不老神仙吗?”

逍遥浪子摇头道:“不是,我就是我,不老神仙是不老神仙,我从未见过不老神仙,如果有机会倒想领教一下他的高招。”

秃眉尊者疗伤已毕,自地上站起道:“多谢小圣母方才出手收去一颗观音泪,使得大痴这逆徒能毙在贫僧掌下,娃娃圣母前辈,贫僧这时已相信你应该是在百岁开外的武林老前辈了。你否认是传言中的不老神仙,晚辈相信。因为关于那不老神仙,晚辈也聊知一二。”

众人闻言俱都是一惊,齐把目光移过去,见秃眉尊者从地上慢慢站起,边撩起衣裳擦嘴角的血痕,边又继续说道:“不老神仙的身份,秘密之极,放眼宇内,唯有几个人知道。但这几个人现在只剩下老衲一人还活在这茫茫浊世上。”说着,不胜感慨,转头又注视着大痴行者问道:“逆徒,你现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尽快说出来,再晚了恐怕来不及说了。”话落,两目中射出两道淡淡的光芒,盯住大痴行者。

到了这个份上,大痴行者才感到真正的绝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语,唯有再求师傅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急道:“师傅,这回叫你师傅是真叫,师傅请饶弟子一命。弟子以带罪之身在红尘中补过,求师傅开恩。”

秃眉尊者道:“逆徒,你既然已经知过,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成佛便往极乐世界而去。你准备上路吧。”趋前两步,平伸出手掌,立掌如刀,自掌心射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那道光芒如一乱秋水,射向地上跪着的大痴行者胸前鸡尾死穴。大痴行者怎甘伏诛,就地一滚,倒弹出去,然后拔腿便跑。秃眉尊者双脚箭弹,扶摇而起,落到大痴行者面前,背对着大痴行者口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大痴行者如逢鬼魅,急忙掉转身形向回跑去。秃眉尊者依旧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低声念诵经文。大痴行者已逃得无影无踪,他犹自在念着那经文,似着了魔一般。陆云上前拱手一礼道:“大师,你不是要清除门户吗?为什么要放那无恶不作的淫和尚一条性命呢?”

他的目光亦是迷惑不解地看着秃眉尊者,秃眉尊者诵经良久才转过身来,合什朝大家道:“阿弥陀佛,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造化、报应。这逆徒气数未尽,所以贫僧不能逆天行事,暂且让他在红尘之中逗留些时日,待到他气数已尽时,自然会遭天谴。”说罢又诵了一声佛号,向逍遥浪子的化身小女妮子合什垂首一礼,而后扬长而去。

逍遥浪子怎能轻易放走秃眉尊者,因为九龙教的一些情况只有从这和尚身上才可探听出来,于是紧随其后,如一缕淡淡轻烟跟了上去。

逍遥浪子之所以放心走去,因为马行空的穴道已被他封住。这里有泪观音唐夫人与袁星、陆云足矣。再者,此刻的陆嫣然与陆莞尔俱恢复了原来的功力,便是马行空冲开穴道,凭马行空与乘风道长之力,也休想捉得住她们姊妹。因为旁侧的护花使者,天呈剑袁星此刻若然动手,定是勇猛异常,再加上陆云的指捻蚊须针,唐夫人的观音泪。马行空纵然不失去大痴行者这个有利的臂膀,也未必能在这种情况下得手。

乘风道长见事不妙,三十六计中选了上计,犹如一阵风一样掠过,把被封住穴道的马行空夹在腋下,飞奔而去。陆云与袁星在后面喝道:“休走。”方欲追去。却被唐夫人叫住。

泪观音唐夫人道:“穷寇莫追,咱们先看看两位小师妹的情况,有没有被歹人在体内种下什么阴毒暗劲,以致留下祸根。”

众人以为她说的有道理,于是陆嫣然与陆莞尔齐运功默察体内。结果发现,除了被那小姑娘注入两股奇特无比的强劲内力外,并无大碍。倒因祸得福,此时她们的内力之强,已较袁星、陆云犹有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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