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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九章 有哭有笑两痴狂

马行空见宋君行去远,这才就地盘膝坐下,调气自疗内伤。大痴行者与乘风道长忙围了上来,察看他的伤势。见他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因为此刻他们三个已不是在宫中勾心斗角时的境况了。目下强敌环视,三人同舟同济,一亡俱亡,一生皆生。所以,此刻大痴行者和乘风道长关怀马行空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假逍遥浪子真红尘童子回过头朝真逍遥浪子假红尘童子笑道:“喂!老童子,还是人老奸,马老猾,生姜越老越辣。你不用看已知道场中要分出胜负,将酒杯掷了出去。这等以耳代目的功力,我们几个都甘败下风。”白头居士同蝶飞尊者更不晓得面前端坐的红尘童子盖天宇乃是逍遥浪子的所乔饰的,齐声赞道:“好厉害的老童子,原来你的功力已达这等地步,但却不知与小浪子谁厉害?”四人回到酒桌前重整酒席,方饮上几杯,但听得楼下又是人声喧哗,同时有武林高手掌力破空之声传入耳中。老童子,白头居士,蝶飞尊者三人又到窗前去查看。但见大痴行者正与一妇人拳来掌往斗在一处。那妇人正是蜀中唐家的未亡人泪观音唐夫人。在唐夫人身后,傲然站立着天罡剑袁星,千手阎王陆云。两位少年剑客之中,小唐兴双手各牵着他们的一只手,眼睛盯着场中,忽闪忽闪地眨着睫毛,间道:“二位叔叔,妈妈能打过那个秃和尚吗?”

陆云笑道:“你妈妈功力已是一流高手,特别是她若流泪。恐怕夭下没几个能躲得过她的一颗泪珠的。这和尚最怕你妈妈流泪,不信你看,他边与你妈妈动手,眼睛边盯着你妈妈的眼睫毛,生怕那上面挂上一颗要命的泪珠。泪珠一旦流流出来并射向他,他便真的去阎王爷那里报到了。兴儿,你们唐家的观音泪确实厉害绝伦,要比我陆家的万蚊无须针更要拙朴无华,实用至极。”

天罡剑袁星手扶一柄柳木剑,笑道:“这大痴行者亦非寻常之辈,唐师嫂功力通玄,较这秃和尚略胜一筹。但凭真实功力相斗,大痴行者已不是唐师嫂之敌手。如若师嫂想到悲哀之事,滴出一两滴泪珠来,大痴行者便得死上一两次。”

小唐兴忽然嚷道:“不对,不对!袁叔叔,你说错了。人死一次是死,再死一次是生,这就叫死去活来。若是让那秃和尚死去一次,便不让他重死再死,死中再死,岂不是又活了吗?爹爹死时,妈妈常常祈祷所有神灵保佑爹爹死而复生。可是爹爹只死一次,没有死两次啊!”说完,天真的眼中泛出泪光。

陆云与唐云天乃师兄弟。陆云在襁褓中常受唐云天呵护。常是唐云天抱着,背他玩耍,是以千手阎王陆云对大师兄唐云天感情笃深。这时闻得师兄的遗孤如此讲话,默默地注视着唐兴,眼中也随唐兴泛出了泪光。二人流泪眼相对,心中均不觉泛起无限悲哀。特别是陆云在那种哀思当中,多了一层特殊味道。因为唐云天生前曾以天杀令主身份行走江湖,做恶颇多。但毕竟兄弟如手足。唐云天一死,所有一切罪孽已经随人俱灭,剩下的只是手足般的亲情。陆云在心中默默发誓,灭掉唐门的九龙教,这笔帐我陆云一定要替唐门去算,杀得九龙教鸡犬不留。

泪观音唐夫人与陆云、袁星等人匆匆路经此地,见到马行空坐在酒楼下疗伤,身旁有大痴行者与乘风道人在护法。唐夫人对天马行空马行空甚是厌恶。这时见马行空坐在地上,不由嗤嗤连笑着上前戟指叱道:“你们这些朝廷鹰犬……”刚骂出半句,那大痴行者已是迎了上来,故而两人打斗起来。以唐夫人的身怀武功而论,非大痴行者岂能是敌手的,更何况唐夫人一经施出观音泪,便是十个大痴行者也得命丧黄泉。是以大痴行者并不敢过分迫进,只求无过,不求有功,双掌封得风雨不透。唐夫人一双纤纤玉手,激起劲风猎猎,端的凌厉至极。在她心中恨透了大内高手及九龙教的人。此刻,她已是悲哀至极。灭门之仇烧乱了她的心智,已不分是朝廷人还是九龙教的人,凡是她见到的,都想一个个打杀。

两人在场中乒乒乓乓大斗了十余合后,酒楼上,老童子与白头居者及蝶飞尊者都又出现在窗口,凭窗下望。这时,老童子即真正的逍遥浪子用苍老的声音朝下面道:“大痴行者,你好不要脸,欺侮人家孤儿寡母,算得什么佛门弟子?若是想占人家寡妇的便宜,你可找错了。大痴秃贼,见到没有,在唐夫人身后,那两位俱是要命的阎王。一个是千手阎王自不必提了。那个身佩木剑,煞气冲天的天是剑袁星,你若惹恼了他,他不一剑刺穿你的咽喉才怪呢?”

大痴行者闻言,斜眼向酒楼上看去,见老童子须发红得似染过一样,微风轻吹,冉冉飘起。怒道:“闭上你的鸟嘴,佛爷我今日要战胜唐家这扫帚星后,再上楼教训你这老不死的老童子。”便在他说话分神之时,唐夫人左掌柔若无骨,从最不可思议角度已经拍到他右肋下期门穴上。大痴行者痛叫一声,登时,面似金纸,斜着倒了下去,在地上滑出足有三、四丈远,吃痛不住,哼哼卿卿叫了起来。

逍遥浪子故扮老童子常做的姿态,拍着手笑道:“好好!唐夫人这一掌打得好,打出一个懒驴打滚来。这个秃驴,真乃可恶之极,竟敢对我老童子大不敬。唐夫人替我老童子教训他一顿,这里我老童子记下了,以后定要回报。”

楼下,唐夫人抬头见到武林中硕果仅存的老前辈红尘童子盖天宇站在窗口,认为上面的老童子是真正的老童子无疑,忙裣衽一礼道:“前辈说笑了,晚辈替前辈教训这无教养的秃驴自是份内之事。不敢奢望回报,但求老前辈将来替唐家主持公道,能够让九龙教还我们唐家数十条人命来,这便罢了。小妇人将铭刻五内,永不忘怀。”

逍遥浪子神目如电,窗口虽距场中足有四、五丈远,但在他眼中,唐夫人的每一个细小变化均未逃过。这时见那女人泪眼涟涟,他心中亦不禁一震,随着一酸,暗忖道:“可怜这妇人领着个孤儿行走天下,还要思筹为家门复仇,她岂能不常流泪。但是唐家这一流泪的暗器绝活,恐怕以后要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试想,武林中除我及兰芝她们几个以外,谁能躲得过唐夫人哀痛欲绝滴下的一颗夺命观音泪!”想到这里,故打哈哈,笑道:“兔礼,免礼!诛灭九龙教乃是我老童子的份内之事。你不要对我再多礼,若是再多礼,我老童子可是要坐卧不安,立即到天涯海角去寻那九龙教去了。你若想让我这大把年纪的老人能安稳地在酒楼上吃上几杯酒,便不要多礼了。”

唐夫人站直身子道:“恭敬不如从命,请盖老前辈安坐饮酒。”说完走过去携住唐兴的手,迈着方步向酒楼上走来。陆云,袁星紧随其后,四人登上酒楼,对身后的大痴行者、马行空及乘风道长视若无睹,简直没将他们三大高手当作人来看待。

马行空与大痴行者倒也罢了,因为他们重伤在身,不能再战。乘风道长已是忍耐不住,拔出长剑。左手拂尘一领,右手长剑自拂尘下刺出,径刺走在最后的天是剑袁星。

袁星闻得身后风声不对,甫欲拔剑回身相迎,便在这时,但觉头顶一道劲风掠过,身后传来惨叫之声。他怔住了,不晓得何人能有如此快捷的身手,用什么暗器替他挡了一剑。原来,那唐夫人想到灭家之灾,悲哀难禁,流下两滴泪珠挂在睫毛上,低头向酒楼上走时,将两颗已运满内力的泪珠打出。耳听身后风声异样,晓得是乘风道长偷袭走在最后的天是剑袁星。忙运观音泪内家心法,睫毛一挑,两滴泪珠在空中曲线变了途径,向后飞出,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将乘风道长的宝剑与拂尘同时打落在地。并令乘风道长双腕合谷穴受重击,一溜歪斜退下楼去,躺在大痴行者身旁。这一僧一道均被唐夫人制服在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煞是令人有看头。唐夫人等四人便似对身后所发生的一切从未感知到一样,径直上了酒楼。来到楼上四人桌前,相互拱手见礼互道别来之情。酒宴重新摆上,蝶飞尊者朝唐夫人端起酒杯,爽朗地笑道:“唐门有夫人健在,血海深仇不愁不报。夫人泪珠威力之强,已是江湖中任何一种暗器难以匹敌的了。”白头居士随即举起酒杯道:“夫人那以泪珠做暗器的功夫,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来,为唐门有新暗器诞生,并能用此种暗器报得家仇而干杯。”大家杯到酒干。

小唐兴坐在母亲身畔,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众人饮进一杯酒,顺着舌头低声向旁边的陆云求道:“叔叔,那酒好喝吗?给我一杯行不?”

逍遥浪子这时假扮作红尘童子盖天宇,不由得童心大炽。他合中暗想:“这小唐兴逗人之极,前不久我扮作小姑娘时,他口口声声要讨我做老婆。这时,我的‘小丈夫’想喝杯酒又岂能不达到他的心愿!若不达到他的心愿,我这作过‘女人’的逍遥浪子又怎能是‘贤妻良母’呢!”想到这里,斟了一杯酒送到唐兴面前,嘻嘻笑道:“小朋友,我老童子与你交个朋友如何?既交朋友,怎能不饮酒?这一杯酒,老童子我敬你。”说完拿眼睛去看唐夫人,目光中闪烁着求给个面子之意。唐夫人见了,心中虽是不想让儿子饮酒,但红尘童子盖天宇名满天下,又岂能负了他的美意。于是,不情愿地颔首道:“兴儿,盖老前辈敬你酒,你的面子好大呀!快快接过去喝了吧!”

唐兴闻言,欢快地站起。身子几乎俯到桌上,尽力前倾,伸出手才接到那酒杯,足见他此刻身材是多么矮小。唐兴接过那杯酒,毫不犹豫地便去喝,仰着脖咕咚咚,待到喝完,忽然张嘴,吡着牙嚷道:“不好喝,不好喝!好苦,好辣!好苦,好辣!”

逍遥浪子心中暗笑道:“小家伙,这时你知不好喝已经晚了。你可知道那杯酒中已被我注入十年的功力,此刻你喝到肚中,已是将任、督二脉打通。要你十年才能修得的内功此刻你已经具有了,还嚷着不好喝,真是得了便宜却不领情。”他心中默忖着,脸不上不由露出笑意。因为唐云天生前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与自己的拜弟陆云是师兄弟,有此一层关系,对唐氏后裔多有照抚也是他逍遥浪子义不容辞之事。

小唐兴喝完一杯酒,面色酡颜,忽然伏在桌上,呼哧、呼哧地人睡。大家见了,齐笑了起来。唐夫人面闪异样之色,忖思:“这小家伙今天怎么喝一杯酒就醉了。以住,他喝上三,四杯也没有立即醉倒,只是越喝越高兴,越来劲而已。难不成这酒中有了文章?”唐夫人机灵透顶,脑中灵光一闪,已猜出其中玄妙。忙向假红尘童子真逍遥浪子裣衽一礼,道:“盖老前辈,唐家未亡人这里先谢过盖老前辈的成全。方才,犬子那一杯酒之中,可是有老前辈注入内家功力,替犬子打通玄关吗?”

逍遥浪子回头斜了一眼假伴成自己的红尘童子,心道:“我这自损功力为唐家小儿打通任,督二脉,功劳却记在你的头上,划不来至极。”忙又回转过身来,朝唐夫人笑道:“此等些须小事,何足挂齿。我对你家公子甚是喜爱,见面并无别的见面礼,故而注入酒中十年功力,注入他体内,助他打通任,督二脉而矣。”

众人闻言,俱是惊征住。须知练武人打通任,督二脉,已是功通小周天境界。一般武人循序渐进,须十余年苦练才能打通小周天,而眼前这孩子,福缘深厚,只是以面前这位异人见一次面,饮一杯酒,便打通任,督二脉,以后在武学一道上不知要省多少劲。常人尝过的许多习武的辛酸苦辣,这孩子勿须去尝,已经走了捷径。

众人开怀畅饮,直至又将酒楼中珍藏的几坛上等好酒饮得坛底朝天,这才作罢。意兴阑珊之时,天是剑袁星与陆云各拉住假小浪子的手,问道:“逍遥兄长,你不是死了吗,这时怎么又复生?原本我们兄弟俩便不相信你已死,快将你死的经过讲与我们听。”这些话本来是他们初见时应该问的,但是由于初见时众人各忙饮酒互道别来之情,竟将此事搁置酒后。其实,袁星与陆云见到酒楼中忽然出现个逍遥浪子,他们虽惊但不慌,因为崇时岛上逍遥浪子的墓穴被人挖掘开后,飞出的尽是蝙蝠。那时,袁星,陆云这兄弟俩已经开始怀疑逍遥浪子并未真的死去,而是仍活在人间。因此初见逍遥浪子之时,他们二人并没有惊讶,而是惊喜万端。

大家举酒话别情,干杯倾心意。正在此刻,忽听得酒楼上空劲风猎猎,好似有头天外神鹏般掠过酒楼上空。众人顺窗口举目望去,但见天边一道红影。在坐众位,不乏绝顶高手,凝目远眺,看清那道红影原来是一位身着红色衣衫的人,背上负着一架巨大的风车自酒楼上空飞过。特别是逍遥浪子锐目如电,细观飞去那人,不禁怔住,原来那人竟是上官婵莲。

假扮成逍遥浪子的红尘童子盖天宇内力之强,亦是当世鲜有,他也看清自酒楼上空飞过之人乃是自己的外孙女上官婵莲。不禁悲从中来,回想起在崇明岛上她欲挖小浪子坟未遂而将上官婵莲逼疯的那一幕,觉得这个外孙女忒是可怜。不知不觉中,两行清泪自他眼中滚下。

这时,已飞得远了的上官婵莲竟又折了回来,在空中边盘旋飞翔着边嚷道:“柳无、悔,玉蟾公主,你们好不讲礼,还我的江柳杨,还我的风流公子,还我的虎贲公子来。孔翩翩,兰芝,婵娟还有你们这三个丧心病狂的丫头,抢了我的小浪子到也罢了,我要他的尸骨与我成亲,你们也不让,还我的小浪子,还我的逍遥浪子。”喊声之中,歇斯底里,令人不忍闻。

酒楼上,假扮成红尘童子的逍遥浪子闻言,不禁一怔,心中暗忖:“这上官婵莲竟然对我生出如此挚诚的感情“原来我出道时那一幕荒唐之事,并非这淫女当时为满足她的性欲而做出的,却原来这女人心中也有些真情。此刻见她的情形,恐怕是已经疯疯癫癫了。难得她能在疯癫之中还能记得我小浪子。”

想到这里,忆起当时那荒唐一幕,不禁面色赦红。同时又机灵灵打个冷颤,后怕不已。回想起当初,若不是天有不测风云,忽然之间下起瓢泼大雨,他定会被上官婵莲累死在荒郊野外的。

正在逍遥浪子遐想联翩之时,酒楼窗口忽然一暗,接着红影闪现,那上官婵莲已自窗口中飞射而入。但见她站在公处酒桌上,环目四顾,见到别人时,眼中皆闪着冷漠之光,但当她的目光触及假扮成逍遥浪子的红尘童子盖天宇时,不禁眸泛火花。惊喜逾恒,嚷道:“小浪子,原来你在这里,害得奴家上夭入地,东去仙岛,西去天竺,寻得你好苦、好苦!”说完,飘身下地,收起背上的巨大风车,径扑向假逍遥浪子。

须知假逍遥浪子乃是由红尘童子盖天宇所扮,而这红尘童子盖天宇乃是上官婵莲之父上官啸云的新娘舅,如此祖孙关系,直惊得假逍遥浪子跃起后闪,忖思:“这娃娃当真疯了,要与她舅公我当着众人的面卿卿我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童子一时性急,未想得到自己此刻所扮成的是逍遥浪子,难怪已失去神智的上官婵莲如此对他。

上官婵莲的身手亦是不弱,她疯癫之后,架着飞衣东去大海,足足飘飞出数千里,寻遍了数十个岛屿,也没找到她的意中人逍遥浪子或是江柳杨,后又西去天竺,半载无功,这才重新折回中原。偶然中路经此酒楼,想抢些食物来吃,意外见到红尘童子所扮成的逍遥浪子。登时,激起她的灵性,以前的点点滴滴蓦然记起,恢复了三成神智。乘着红尘童子惊怔之际,猛扑上去,一把抱住假逍遥浪子真红尘童子,伸项将嘴唇凑了过去,便要去吻。

红尘童子心一震,骂道:“岂有此理,你这丫头疯了不成。”声发功发,纯阳神功发动之时,但见他周身一片紫红色的氮氛气团。在将被上官婵莲吻中嘴唇之时,将上官婵莲震了出去。那上官婵莲忽觉一股无匹内劲,将自己震翻出去,忙凌空稳住身形,这才勉被震飞下楼,立在楼梯口,痴怔怔问道:“小浪子,你也不要我了吗?你可要知道,奴家为了你,不惜抱着你的尸骨去成亲。噢!奴家明白了,原来你恨我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其实,这便是不公平。你们男人许三妻四妾,娶个不停,我们女人也是人,为何不可同时爱上两个男人,这便是不公平至极的事。自我做起,偏偏要一妻多夫,看世间奈我何!”说着话时,又是疯态大炽,笑嘻嘻向前凑来。

此言落到众人耳中,皆觉荒唐不经。但那唐夫人却觉得有三分道理。因为她也是个女人,她也曾经暗恋过其他男人,但嫁给唐云天后,那份情丝不得不掩埋,不得不彻底毁去。此刻,闻上官婵莲如此说法,心里朦朦胧胧产生一种鸣不平的感觉、这种鸣不平是为天下所有女人鸣不平。

场中诸人,逍遥浪子颇是同情上官婵莲。因为他们之间毕竟有过夫妻之实。当下垂下了头,默默思忖:“可怜婵莲她当初虽受那蛊毒婆婆蛊惑,一失足成千古恨。但她毕竟是个心地蛮不错的女孩子,她所想的一切也未必有错。为什么天下男人许娶多妻,而女人不许嫁多夫,这便是不平。要么便一夫一妻,要么便多夫多妻。男人和女人本来是平等的吗!”正自默默思索之时,那上官婵莲忽然走到他面前跪下,涕泪交零道:“舅祖,你要为外孙女做主,那小浪子忘恩负义,比虎贲公子江柳杨尤要可恶!你要为外孙女做主。舅公,小浪子是你的结义兄弟,非那江柳杨可比,你的话他多半要听的。”

逍遥浪子猛抬头,见到上官婵莲跪在自己面前,珠泪涟涟,不禁心中大震,忙凌虚相扶,将上官婵莲以内家真力扶起,故作老气横秋声音道:“莲儿,不要这般沉溺于儿女私情之中。舅祖劝你,你要振作起来,撕破笼罩住你的情网,未来天下是你们这些年青人的。是以舅祖公见你这般被情所害,被情所毁,心中难过至极。其实,小浪子那个小混蛋又有什么了不起,值得你与你的两个妹妹,还有孔家的小姐那般去以生命爱他。我看着都气不过,所以,莲儿,你千万要振作起来,不要这般颓萎下去,不要这般对小浪子生死不渝地追下去。”

上官婵莲又要向下跪去,逍遥浪子忙以内力将之阻住。上官婵莲哭啼啼道:“舅祖,你不晓得,在孙女心目之中,天下男人都不是人,只有两个男人才是人。那便是逍遥浪子与虎贲公子。可是,人们认为我同时爱上两个男人,而且这两个男人又是亲兄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可饶恕的事情。舅祖公,你说是这样子的吗?”

逍遥浪子假扮成红尘童子盖天宇,而红尘童子盖天宇又假扮成逍遥浪子。此刻,二人身份颠倒。一个本应为舅祖的却要被眼前这神智半明半迷的上官婵莲当作情郎去拥去抱。一个本应是平辈的逍遥浪子却被上官婵莲拜伏着叫舅祖公。二人均觉如芒刺在背,好不自在。但又苦于现下的身份,谁也没法将之言明。逍遥浪子闻听上官婵莲再声叫他舅祖公,问他一些大问题,忙痴呆呆故作老童子的声音回答道:“孩子,你说的这些问题,舅祖公我也为你考虑了良久。其实,你说没有错,要么天下皆一夫一妻,若是想一夫多妻,也得有一妻多夫。不然,天下男、女人数大抵平等,尽是一夫多妻,不是要那些无钱无势的男子汉都断了香烟吗?让他们都去做和尚,不合理之极。只有在一夫多妻时,也一妻多夫,才能够平衡阴阳,使男、女都能够有个爱人。让天下的尼姑庙,和尚庙皆空无一僧一尼。”

他期期艾艾,文不及意说着,心中所想的确是如何摆脱眼前这种尴尬局面。真正的红尘童子盖天宇此刻忽然用传音入密对小浪子道:“小兄弟,这回你占足了便宜,让婵莲这傻丫头叫你如此多句舅祖,瘾过够了吧!可苦了我,替你挡这桃花劫。我那外孙女直扑上来,要与我亲吻。若是真的吻上了,又激起我老童子的非份凡心,那可是万万不可以的。如此乱伦之事,害得我老童子苦不堪言,苦不堪言!”

逍遥浪子忙以传音入回声说道:“老哥哥,你便勉为其难吧,替我挡过这一关。不然,咱俩就互相换回来。你说天相要你今载归天,若是你当真今载一命呜呼,可莫怪小弟我见死不救,没有替你去挡那次灾劫。”

红尘童子盖天宇闻言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小浪子所言极是,宁肯替他挡一次桃花劫,也不要丧了我这条老命。因为我这老童子还没有在这个茫茫尘世上玩够,待得我玩够了,便自毙去极乐世界。我没有玩够时任阎王三令五申来催,我老童子也不想离开这个颇有兴趣的花花世界。可恨婵莲的爷爷老剑魔上官涛,当年他与我赌剑,为了那柄婵翼千叶剑,关了我老童子六十来年,一甲子光阴白白浪费,可恨那,可恨!待回到极乐世界,我一定和老剑魔上官涛连本带利清算。”

逍遥浪子斜睨红尘童子盖天宇,见他痴呆呆走了神,不知他在想什么。于是,以传音入密接着道:“老童子,你人老奸,马老滑,快快替我接下你这粘粘糕似的外孙女。不然,再被她粘上一会,咱们的真实身份很怕要被揭穿了。她提出的那些,非是我逍遥浪子所能解答的。其实,我也很同情女人。女人生来便比男人苦,所以她说的那一切,我也渺渺地感觉都是应该的。但自有史以来,天下便没有给女人那般自由,让我如何解答。若不解答,眼前做为她舅祖公的身份却又不合理。是以你快以她情人小浪子的身份将她带走如何?老童子哥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红尘童子盖天宇摇头以传音入密回声道:“傻小子,你这是强人所难,我做为她的舅公,以情人的身份将她带走,如何向天下人交待,又如何向我这神智已失的可怜外孙女交待。傻小子,看来实在不行的情况下,咱们唯有互相证明身份,互换回来了。”

逍遥浪子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寻思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若是我们互换回来,那上官婵莲象阴魂一样不散,跟在我身后。跟得我无可奈何倒也罢了,若是被兰芝、婵娟、翩翩知道,不知要拿什么样的冷眼来横我。更可怕的是被我的哥哥江柳杨晓得,更是要拿白眼来待我。不妥,不妥!万万不妥!”想到这里,忙以传音入密连连拒绝道:“老童子哥哥,求你做好人做到底。求你演戏也演到底。只要是把眼前这女煞星替我引走,便算你替我挡了一劫,如何?”

场中众人见三人一时间都不言语,谁也没想到真假老童子在互相以传音人密对着话。那唐夫人走过来,玉手轻轻搭在上官娣莲的肩头,拍了两拍,抚慰道:“傻妹子,你不要再这般傻了。茫茫人海,哪个不是两条腿顶个屎瓜肚子的男人,其实,哪个男人都一样,何必非找他逍遥浪子与虎贲公子。俗话说的好,天下男人多如蛙,哪个男儿不丈夫。莫再痴迷,莫再这般傻了。”她的话尚未说完,上官婵莲忽然嗔目以对,怒斥道:“住口,你这坏女人,怎么这般用情不专。自己可能是人尽可夫的坏坯子,却又来劝我行坏,走那邪路。看我不杀了你才怪。”言未落,五指箕张,向前一探,森森利爪;状若钢钩,已经搭向唐夫人胸前华盖重穴。

唐夫人身手矫健之极,在仓猝间横移三步,堪堪避过上官婵莲迅若疾电的一抓,但肩头已经被划出五道指痕,痛得她吡牙咧嘴,心中暗骂道:“好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我劝你的本是好话,你却当作恶语来听,恩将仇报。又抓伤本夫人的肩头。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命运,何必让我画蛇添足,多多饶舌劝你。罢了,罢了!”想到这里,身形再变,已是绕过一张桌子,闪到楼窗前。眼中幽怨之极,盯着上官婵莲,恐她再攻上来,重蹈覆辙,自己被攻个措手不及。

上官婵莲一抓得手,撕破唐夫人肩头衣衫.回臂举到眼前,见长长红红的指甲中竟是抓下些白嫩嫩的肉皮。痴痴笑道:“你这饶舌的臭女人,肤色居然这般好,但不知它臭不臭。”说着将五根手指凑到鼻前嗅了嗅,道:“好香,好香!并,不臭呀!这是怎么回事?”然后又用拇指将其余四指中的皮肉剔了出来,抬头望着隔了自己几张桌子的唐夫人。见唐夫人肩头已是五条血痕赫然。惬意地一笑,接着道:“你这恶女人,再若劝人向恶,我便杀了你。”说着话时,她的目中凌芒四射,杀气浓郁至极。

千手阎王陆云这时站起,朝唐夫人抱拳,深深一辑道:“嫂夫人,请看在小弟的面上,不要与上官大姐一般见识。上官大姐已是神智不清,疯言疯语,疯行疯举。嫂夫人乃是一代巾帼,虚怀若谷,岂能与神智已经不清的上官大姊一般见识。我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这上官婵莲对我们再怎么样不礼貌,我们看在她的两位妹妹上官兰芝与上官婵娟的份上,也要饶过她。便是看在眼前红尘童子盖老前辈的份上,也不能难为这位已是可怜之至的上官婵莲。”说完不禁长叹一声,对神智不清的上官婵莲望了一眼,同情之心油然而生。

小唐兴见到母亲被抓破衣衫,肩头血迹森然,吓得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的这一声哭,直惊得那本已神智失迷的上官婵莲一怔。

上官婵莲迷茫的双眸中忽然泛起一团强烈的火花。环首四顾,最后将眼光停在唐兴稚嫩的小脸上。大家见到她如此失态地盯住唐兴,都不禁心中突突乱跳,生怕这疯癫癫的女人一时丧心病狂,出手对小唐兴不利。是以各自暗暗戒备,拟以在万分危急之时出手阻止上官婵莲,以防不虞。

小唐兴哭着嚷道:“妈妈,谁欺侮了你?你的肩上流血了。”他才说到这里,忽觉那抓伤他母亲的女人向他走来,惊怔住不再哭,一双含泪的小眼闪着愤怒的火花,鼓起腮帮子,嚷道:“坏女人,你敢抓伤我的妈妈,看我不打碎你的鬼爪子,与你算帐。”说完,举起胖乎乎的小拳头,竟然向上官婵莲捣去。

大家齐惊呼道:“兴儿,不可!”同时有人惊呼:“上官姑娘,且不可对这孩下毒手!”杂乱的惊呼声中,大家却万万料想不到那上官婵莲竟然一飘而至唐兴身前,将之抱起,张口亲在唐兴的小脸蛋上,亲完之后,笑着叫道:“孩子,为娘可算是找到了你,你便是我的孩儿江尚武!噢,不对。你不应该姓江,那江柳杨可恶至极,怎配做你的父亲。你且随母亲我的姓,叫上官尚武吧。孩子,自你被智通那秃贼给抱走后。为娘日日夜夜想你,想你想得为娘肝肠寸断,你知道吗?我的孩儿!”

小唐兴被上官婵莲抱在怀中,听这女人口口声声称自己孩儿,当即小脸往下一沉。怒声叱道:“不要脸的坏女人,谁是你的孩儿?小爷是你的小爷,才不是你的孩儿呢。”

唐夫人本想让着上官婵莲,但这时见到自己的孩子被上官婵莲抱在怀中。护子心切,晃身形掠来,出指如电,点向上官婵莲左侧肩井穴。上官婵莲耳闻怀中孩儿骂自己不承认是自己的儿子,又听身后劲风飒飒,忙横身移了开,同时听到身后唐夫人怒叱道:“好不要脸的臭丫头,在外面同野汉子生了孩子,自己不去养活养大自己的孩子。竟然跑到这里来抢我的儿子,岂有此理至极。”唐夫人话中每字皆似是一根根利针插在上官婵莲的心上,使她登即颤粟起来,心在流血。上官婵莲体若筛糠,一阵颤抖之后,于神情极度失常之际,失去平日反应速度,被唐夫人点中肩井穴,怀中唐兴同时被唐夫人夺了过去

假扮成红尘童子盖天宇的逍遥浪子此刻心中如打翻五味瓶相仿,究竟是什么滋味自己也说不清楚。在他想来,自己于那种特定的情况下与上官婵莲幕天席地苟合,而后上官婵莲生下的孩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他也没法断定。是以见到眼前上官婵莲如此疯癫场面,心中不仅似把抓一样,抽搐着,脸上肌肉不断颤抖着,最后还是虚荣心与不负责任的自私心战胜了逍遥浪子。他故装成老童子的声调叱道:“莲儿,你不要说话不负责任,要知道你与小浪子当日做了一场露水夫妻。其错在你,不在我那可怜的小兄弟。逍遥浪子他是被你以春药夺去童男之身的,所以愧疚自责的应该是你,而不应该是他,你更不应该阴魂不散,盯着他不放。那孩子的身世你应该知晓,那孩子究竟是小浪子的还是虎贲公子的,你是否应该对世人有个交待,免让已被你夺去童贞的小浪子心中有所负担,有所愧疚。你可晓得当日你们一场巫山云雨,给以后的逍遥浪子带来多少不逍遥、不自由。”

上宫婵莲闻言,玉面数变,眸中泛出含羞之光,忽然嚷道“舅祖公,此事便连孙女儿我也说不清楚,我那尚武孩儿究竟是谁的孩子?因为孙女儿当时……她说不下去了,毕竟男女之事羞于启口,饶是她疯疯颠颠,也羞得脸似掌打般红。

假逍遥浪子真红尘童子盖天宇在旁看得气冲斗牛,暗骂一声:“好不要脸的丫头儿,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你也敢在众人面前提起,丢尽了上官世家的脸,也丢尽了我老童子的脸。但是那逍遥浪子今日所言老夫却不佩服。男子汉敢做敢当,今日他以我的身份为他自己推卸责任,实是不该至极,我要搅他个黑上加黑,无法澄清。”想到这里。忙以逍遥浪子的口气道:“婵莲姐姐,当日是小弟对不起你,当时小弟并没有真正中了你的春药,而是小弟半却半推,以假乱真,当日小弟与你做场夫妻,实是三生无悔,并且那尚武孩儿定是我们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把旁边的真逍遥浪子气得怒不可遏,狠命地横了一眼他,而后以他的口气怒声叱道:“小浪子,我老童子在这里,哪轮到你说话的份儿,那孩子究竟是谁的只有莲儿自己知道,你不可以这般低侮我的外孙女儿。”话刚出口,小浪子暗骂自己蠢笨。心道:“他说当日是自己愿意与上官婵莲苟合,那是在低侮我逍遥浪子,并不是低侮上官婵莲,我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恐怕要被他人瞧出端倪,认出我与老童子互相易容,若是如此不妙,以后说话需得当心,不可露出破绽。”

红尘童子心中暗骂道:“鬼精灵小浪子,你平日宅心仁厚,大有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大悲精神,使我这做老哥哥的钦佩得五体投地,而在今朝,你却于颜面声誉间题面前体现出人性的本能自私。故而,看来以前我认为你是至人、完人,确实是认错了。今日,我若不把你难为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妄称老童子一回,让世俗所言的‘姜老弥辣’倒着写,写成‘姜少才辣’。”

逍遥浪子从老童子的眼光中已经看出,此老对自己不满,忙咳嗽一声道:“小浪子,老哥哥我本是了却人间七情六欲的真童子,对你们少男少女的缠绵排侧,恩恩怨怨,实是不宜过问,是以,你自己了断吧!老哥我失陪要走了!”说完,拔身便向窗外跃去。

红尘童子盖天宇见小浪子欲临阵脱逃,忙晃身形挡住,以小浪子的名义道:“老哥哥走不得,你若走了,这里的烂摊子由谁来了结。只有你在这里将诸事一一了解才能一劳永逸。”

心下暗想:“我这老童子装成他的模样,被莲儿缠上,多有不便,若是放他走了,更是让我无可奈何,只有扣住小浪子,大不了公开身份,让他当面与莲儿做一了断。”

逍遥浪子本已跃到窗前,却被扮成自己的老童子挡住,当下沉刹身形落到楼板上,俨如柳絮飘落,半点动静也无,急得他在原地团团转一圈子,道:“小浪子,老哥哥我不想见你们少男少女卿卿我我,眼不见心不烦,你为何拦住不让我走,难不成你要我老童子也寻个老处女来谈情说爱吗?”

大家闻言,都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逍遥浪子暗道:“我这般装成盖老哥的模样,在这倚老卖老,最好能够趁机脱逃,不然,待上官婵莲醒悟过三四分来,要是再脱身己是难上加难。若是老童子忍受不住,公开我们之间的真实面貌来,更是麻烦透顶。”

红尘童子盖天宇突然以传言入密向逍遥童子道:“小浪子,你莫再抵赖,这里你惹下的风流情债,定得由你来偿还。当初老哥哥我相信是婵莲非礼于你,而不是你非礼于她。但是,木己成舟,今日她已疯疯癫癫,俗称.‘解铃终需系铃人’,‘心病还得心药治’。你与江柳杨若不理她,这孩子此生恐怕要疯癫下去,岂不令我做舅公的痛心吗?”

逍遥浪子亦以传音入密回声道:“老哥哥,你所言成理,但是婵莲姐姐与我家柳杨兄长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要找解铃之人,最好找我那虎贲公子江柳杨兄长,寻到我小浪子头上,即便是我答应了,你的另外两个外孙女兰芝与婵娟也不会答应,特别是翩翩她若与你老童子过不去时,怕是你的胡子不被她拔光才怪呢!”

逍遥浪子以传音入密讲完之后,又以老童子的声调故意仰天哈哈大笑道:“小浪子,你别拦着我行不行?你们红男绿女之间的旖旎春光无限美景,我老童子还是不入目的好。”转头又对其他人道:“喂,泪观音夫人,袁星、陆云,你们这两个不懂事的小子,还不快快随我下楼去,将这里的一片天空,留给他们。”说完,转身又要向下跃去。红尘童子盖天宇岂容他就此一走了之。出手如电,抓住小浪子后衫嚷道:“莫走,莫走,老童子,岂能一走了之。”

逍遥浪子身发如电,但听得衣衫“哧”的一声,被老童子撕下一块,人已经射落当街,再一晃,踪影不见、杳如鸿飞冥冥。便连在街口当心打坐疗伤的天马行空、乘风道长、大痴行者三人都未见到落在身边的假红尘童子,再一晃究竟去了何方。

逍遥浪子展开身法如同行云流水,跃射出小镇,足不敢停留好似身后有要命的追魂使者般。他对上官婵莲发怵得头大,心中暗暗得意。忖思:“老童子,这回你变成小浪子模样与你外孙女亲密去吧,这场戏我不能亲自去看,只有在心里想着当时的热闹。可惜,可惜!可惜这场妙绝天下的好戏我不能亲自去看,只有在心里想着当时的热闹!”真逍遥浪子逃走之后,假逍遥浪子手中抓着片衣衫,怔愣在楼上,心中暗暗大骂:“好个狡猾的小鬼头,把这乱摊子推给我这八九十岁的糟老头子,而乱摊子的另一方主事人又是我的外孙女,岂有此理!小浪子,待到咱们下次再见面时,我不与你算总帐才怪呢。”正在他走神出魂之际,那边的上官婵莲已经向他笑盈盈走了过来。娇声娇气道:“我的逍遥郎君,你可知道奴家想你想得有多么深、多么刻骨铭心吗!为了你,我视天下男人如走肉行尸,对他们不屑一顾,去挖你的坟墓,抱你的尸体成亲,这份震天撼地的真情实意,你可晓得吗?”

几句话直把红尘童子盖天宇说得不寒不栗,冷汗涔涔流下,边向后退着,边摇头道:“不可以、尔可以,你莫要把天下所有男人看成是走肉行尸,因为他们都是有真情实感的人,而眼前的我才是真正的走肉行尸,我的确死了,这时你见到的我不过是借尸还魂的我,还阳之后,已经没有人类的一切感情。上官姑娘,请你离我远一些,不然,我的森森鬼气怕要把你的阳气消磨尽,那时你也只有陪我入地狱了。”口里说着,心中暗暗叹道,若是莲儿与我拉拉扯扯,那叫什么样子了,怎成体统,怎成体统!好个逍遥浪子,害得我好苦好苦。

上官婵莲怎知面前这人并非是真正的逍遥浪子,而是他的亲舅祖公,见逍遥浪子如此对她讲话,不由得喜上眉梢,娇声道:“逍遥郎君,你如此说来,我更要感激老天爷,你可曾知道,当初为了与你尸骨成亲,奴家不惜挖坟掘墓,冒天下之大不韪,到底是诚意感天地,天地之神才让你借魂还阳,对奴家来说与一个活蹦乱跳的你缔结秦晋之好,总比抱着几块朽骨成亲的强。”

且说逍遥浪子出了小镇不远,突然见到前面三条人影如三缕轻烟般飘射而来,不由大吃一惊。因为那三条人影,行动之快是他见所未见过的,忙在路旁林中隐住身形,静观那三位轻功绝佳的武林中人,看这三人究意是何方神圣,刚隐住身形,那三条原来是在数里以外的人影已经带着衣襟激起飒飒风声自他面前掠过,小浪子凝眸谛视,不由得笑了,原来这三个竟是自己的三位夫人,上官婵娟、上官兰芝与孔翩翩。小浪子见三位夫人竟向自己刚才出来的那座小镇飘射而去,心中一震,暗忖:“糟糕至极,镇中的上官婵莲正在缠着那假逍遥浪子,若是她们三个再赶了去,这场热闹可大了,不行,我得回头去看看,若是闹得不可开交,必须由我出面调停,若是能够分解开来,我在暗中观热闹,那才叫做妙呢!”

那三位身如飞鸟般迅捷的人影,正是上官兰芝,上官娣娟与孔翩翩,三女在前面边飞射边交谈着,翩翩抱怨道:“二位姐姐,小浪子与老童子这两人当真气死人之极,说离开咱们便离开,浑没将咱们三姐妹放在眼里,待到下次相遇时,要让他们知道咱们三姐妹并非受人冷落之人,一定要他们好看,栽几个大筋斗.以出我心中怨气。”婵娟随声附合道:“对,那时我帮你。”兰芝亦道:“还有我,咱们三姐妹,联手对付他们老兄小弟,大抵是不会吃亏的。”

尾随在三女之后的小浪子闻言,暗暗笑道:“这三个雌老虎要跟我过不去,天大麻烦之极。她们若是见到酒楼中的上官婵莲在纠缠我那替身假逍遥浪子,不知要醋海兴波到什么程度、眼前她们三个一起来凑热闹,可怕呀可怕!我得稳住心神,把握好时机,从中斡旋。若是矛盾产生,要极力解释,莫可让她们四姐妹大动干戈,更不可让前面这三姐妹对我产生若大误会,那样可是不得了之极。若是她们三个对我产生了误会,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故而,不可不跟她们前去看一看,最好别让她们遇见了酒楼中豹上官婵莲在纠缠我的替身。”

四人飞驰若电,前面三女武功虽然己达绝顶高手中的绝顶高手境界,但却没有发觉身后跟着位大活人。那小浪子经过两度神蚕蜕变之后,功力之强早已是匪夷所思,当真如鬼似魅,无影无踪地跟着飞掠来,便是知会前面三女一声,三女想发现他的踪迹,也是难上加难的事。

镇内酒楼中,目下正热闹之极,便是酒楼下疗伤的三位宫廷高手,自疗伤初愈之后,本应迅速离去,却因酒楼上热闹的异乎寻常。三大宫廷高手自行疗伤之后,竟尔登楼观看。原来上官婵莲已是发起泼来,在酒楼生一味转着圈子迫假逍遥浪子。那假逍遥浪子乃是其舅祖父红尘童子了所饰,老童子又怎敢与外孙女相拥、相抱、相吻、相亲。故而只有尽力展开身形,躲躲闪闪的份了。

但是上官婵莲不依不饶,非欲将逍遥浪子拥抱入怀中不可,任红尘童子盖天宇舌绽莲花,说得口干舌操,无论怎样解释,她都未进一句言语。老童子这时兀自装着逍遥浪子的模样,忽而疾言厉色,忽而柔声柔调,试图打消上官娜莲对自己的纠缠。他边向前疾速奔跑边道:“婵莲你不要不顾手足姐妹之情来与我这般无理取闹,你可晓得你的两位亲妹妹与我之间的关系吗?”

上官婵莲边追着边怪声怪调反问道:“我问你,小浪子,你可晓得她们两个丫头与我的关系吗?”

假逍遥浪子怔住。

上官婵莲笑道:“小浪子,你要晓得我们本是亲姐妹,她们两个恁般自私,恁般不容我这做姐姐的,我还跟她们讲什么手足之情,既然她们两个能共侍你一夫,又岂多我一人?今天我这般疯颠模样,不是全赖于她们两个的恩赐吗?”

假逍遥浪子闻言更是惊愕至极,半响才反唇相击道:“上官婵莲,男女之间的事贵乎于自然,贵乎于两情相悦,既然我小浪子对你烦之入骨,你便得有自知之明,又何必阴魂不散,缠住本浪子不放。你千万不能怨那兰芝和婵娟,其实她们并没有排挤你。”这假逍遥浪子心中说着:“真是难处之极,眼前我外孙女发疯到这般境界,便连我那两位外孙女也被她视为仇人。如今我这做舅祖父的忽而又变成她们的丈夫情人,真是令我难处得很。既然造化弄人,弄巧成拙,安排我做次逍遥浪子。我便得乘这次做逍遥浪子的机会,劝一劝婵莲。”想到这里,又接着说道:“婵莲,你不要这般痴迷,痴狂的疯疯颠颠程度何苦呢?既然你所爱的两个男人都对你不屑一顾,又何必去为他们付出这些。我以你曾爱过的男人逍遥浪子身份劝你,爱是两厢情愿的,在一厢情愿的情况下,决不会有好果子吃。早知这个结果,便不要愈陷愈深。情海无边,回头是岸。”

红尘童子盖天宇说这话时时,心中暗暗骂道:“我这老来不正经的老童子,与自己外孙女谈起情说起爱来,当真是罪不可赦,什么以她的情人身份,真是气死原来的我至极,但又莫可奈何,因为现在我这身装束,便是这个丫头所爱之人逍遥浪子,又怎能不以逍遥浪子的身份说话呢。”

那宫廷三大高手疗伤已毕,早站在酒楼中观看良久。其中大痴行者虽是三宝弟子,却六根未净。那双闪着淫邪之光的怪目,盯住本是有几分姿色的上官婵莲瞬也不瞬。心中暗暗.忖思:“这女人美貌如花,但那俊小子对却对她理也不理,真是傻小子一个。人说好男占九妻,赖汉一个还是别人的。我这和尚尚且占了九个九之多的女人,更何况这位倜傥风流,潇酒之极的俊小子。这小子见漂亮女人直躲,愚不可极、愚不可及。若是换了和尚我。嘿嘿!”想入非非不禁美得面现笑容。

旁边,陆云,袁兴与唐夫人此刻正处尴尬之中,想要上前去拦住上官婵莲,却又不便,视而不见吧,对逍遥浪子又无法交待。他们三位怎知眼前逍遥浪子乃是假的。

唐夫人于无奈之中,眼光向旁一转,正好发现大痴行者淫邪的目光。不由怒火添膺。鼻“哼”一声而后怒目而视,怒道:“秃贼,你又想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事?大抵是你嫌活的命长,本夫人在此,要不要再尝一颗‘泪珠’的滋味。”

大痴行者正陷入暇想之中,如醉如痴,早将上官婵莲想象成他正在驾驭的女人。已是进入梦幻般的痴迷境界中,被唐夫人陡然一喝,惊得浑身震颤,当即醒悟过来,忙垂下头去。心中暗忖:“不可以言语,不可以接声。这泪观音唐夫人我和尚惹不起,惹了她落下一颗泪珠来,我和尚便呜呼哀哉。”

天马行空马行空本欲带乘风道长与大痴行者就此离去,但酒楼上热闹之极,这才率二人上楼观看。一是为了可能乘机寻回些颜面来;二是为了不丢尽自己的声誉。以天马行空之名,被人家打得重伤之后,脚底抹油溜了,那可叫他承受不起。仗着胆子在楼上坐一会儿,也显示他并不惧怕洒楼上这些人,虽然没能找回场子,但传到江湖中去也未丢尽颜面。是以,才带二人上酒楼观看。这时,听到唐夫人语气火药味十足,生恐大痴行者忍不住发作,忙连连使眼色。

大痴行者见了频频点头,心中暗忖:“便是你不向我使眼色,我也不敢发作,凭我和尚这点本领怎敢去招惹那泪观音,你向我使眼色正好,平日里咱们不和,如今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表面上买了你的帐。”

旁侧乘风道长心中暗暗笑道:“马行空呀马行空,你是白白地奸猾一回,便是你不告诫大痴行者勿要妄动,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泪观音唐夫人。如此也好,你对大痴行者做出暗示他便买你个帐,有利于目下咱们三个团结起来,共处于江湖狂涛骇浪之中,同舟共济。”

马行空见大痴行者甚是驯服于自己,不禁面现得意之色。转脸瞅着乘风道长,心中暗道:“今日你这牛鼻子可算服了我吧?平日里那秃驴对我甚是不恭不敬,常常唱反调,今日对我恭恭敬敬,来日你这牛鼻子也得对我恭恭敬敬。”

乘风道长怎会看不出马行空心中得意之情,将头转了过去。暗暗骂道:“今日你这老匹夫得了便宜卖着乖,在这种情况下,便我乘风道人向大痴行者做个暗示。他虽然好色,但却怕死,不乖乖地忍耐住才怪呢。别以为你马老儿才有这般面子,我乘风道人只是未与你争着去暗示罢了。”

唐夫人见了暗暗冷笑,知道三人貌合神离,互相间勾心斗角,付思:“这三条朝廷的走狗,他们这样子下去才好呢,让他们互相狗咬狗去吧!本夫人懒得理会。”想到这里,将目光转移到围着酒楼团团乱转的逍遥浪子与上官婵莲身上。

上官婵莲的点浪步法轻灵之极,两足虚踏,若流云流水,似浪峰上的仙女,袅娜双逸,影子已化成一团,几欲裹住假逍遥浪子。而红尘童子盖天宇的步法亦是妙到毫巅,足踏九宫八卦,方位每每在已欲被上官婵莲抱住的时候,从被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射出去,口中连天价地叫着苦。

天罡剑袁星,千手阎王陆云与逍遥浪子本是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他们对逍遥浪子所有武功知之甚捻。这时见到假逍遥浪子左拐右拐步法虽是妙到毫巅,却不是逍遥浪子的云龙身法,二人不禁同时疑窦丛生,互相对望一眼,已是用无声之言互相交换出对方欲要说什么,各自心知肚明,没有出言点破。而是用目光罩定假逍遥浪子身上,细细观察起假逍遥浪子的身形步法来。

红尘童子盖天宇虽被上官婵莲缠得脱身不得,但他内力高强,与上官婵莲岂能相提并论,是以眼观八方,见到陆云,袁星目光中满是疑惑,盯着自己的脚下,不由心中一震,随即醒悟。暗忖:“糟了,被这两个小娃娃给瞧破了。我这步法哪是什么云龙步法,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九宫八卦而已。”一走神之际,本应该由坎位踏到离位上来,但却一下子踏到兑位上去了。但觉膀子一重,想迈步前跃已是不能。左脚迈起一半已被肩头上那只纤纤玉手所施尽出的重压将身形稳住,左脚斜举在空中,回头望着右肩上那只白嫩的素手,登即惊出一身冷汗,暗暗骂道:“老童子呀,老童子!不得了啦,不得了!你被那该着天杀的小浪子给弄得惨了。如今孙女非礼爷爷,岂是人伦所能容!糟糕之极,糟糕至极!”一下子心情大乱,忘记相应对策,顿时举足无措起来。

上宫婵莲右手按在老童子右肩之上,左手向前探去,自老童子左肩上环搂回来,将假逍遥浪子环抱于胸,当下涕泪交流,泣声道:“冤家,你还躲着奴家不成吧?”

老童子如受电击,突然恢复本来声调,喊道:“冤家,你爷爷我岂能是你情郎,快快放开,快快放开!”

陆云与袁星同时又转头对望一眼,当即大笑起来。二人早已看出假逍遥浪子的步法是红尘童子的步法。只是存心看热闹,一直心照不宣罢了。这时见真相已经揭穿,笑得前仰后合。

老童子的一句“你爷爷我岂能是你的情郎”非仅把上官婵莲惊得一怔,便连唐夫人、马行空、乘风道长、木痴行者尽皆愕然,因为他们不晓得场中这位风流调悦的逍遥浪子乃是耄耋之年的老童子所饰,故而皆惊诧不已。

便在上官婵莲紧拥住假逍遥浪子之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走上两位绝代佳人来。见那两人俱是道装,那两个刚登上楼,便见到上官婵莲怀中紧拥着的假逍遥浪子,齐如受电击一般,怔愣当场。原来这两位正是陆嫣然与陆莞尔。

嫣然、莞尔被救出后,本与哥哥、师嫂、袁星结伴而行,后来,这两个小妮子与袁星在一处甚是别扭,才与他们分道各走各的。这时无巧不巧,赶到了酒楼来,不但见到星兴、陆云唐夫人,而且见到对头冤家马行空、大痴行者、乘风道长。更使她们想不到的是,多少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多少个梦里相聚、相亲、相爱的偶像逍遥浪子,竟然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并且被有荡女之称的上官婵莲拥在怀中,这时二女无法继续看下去齐泪眼涟涟,将日光移开、垂下螓首,珠泪潸潸而落。

二女心中为自己连呼不平,她们想到自己为小浪子出家作了道姑,你小浪子这时己明显并未死去,并且在淫娃荡女上官婵莲怀中,怎能对得起她们,更对不起他的三位夫人。

两位妙龄道姑,正自想着小浪子的三位夫人,忽然酒楼窗后一暗,接着又明亮起来。楼内陡然多出三个人来,这三个人竟然是上官兰芝、上官婵娟与孔翩翩。陆嫣然同陆莞尔见了,齐扑上去,委屈的哭出声来,边哭边用含泪俊眸瞪视着场中被上官婵莲抱在怀中的逍遥浪子。

上官兰芝与两位妹妹上楼后,见到假逍遥浪子被姐姐上官婵莲抱在怀中,皆大惊失色。她们三个所惊的并非是假逍遥浪子被上官婵莲抱在怀里,惊的是这假逍遥浪子乃是红尘童子盖天宇,上官婵莲抱在怀里的竟然是她们的舅祖公,这等事又岂能不让三位知内相的女中豪杰不惊。

酒楼顶上,逍遥浪子以绝顶轻功用个珍珠倒挂,闭起一只眼睛,瞪圆一只眼睛,从窗缝中向内望来,见到楼内诸人面上阴晴不定,心中暗暗好笑,忖思:“这场戏便要开演了,看到后来究竟怎祥收尾落幕。”

看了半晌,小浪子满以为自己的三位夫人会与上官婵莲撕破脸皮相斗。却未料自己的三位夫人齐齐前围住上官婵莲,又齐躬身检社为礼,皆呼“姐姐。”态度甚是恭敬,浑没在意刚才上官婵莲将假逍遥浪子拥到怀里那一幕。逍遥浪子心惊不已,拍拍自己脑门,恍然大悟,忖道:“我真蠢笨得可以,我与老童子互相做替身,兰芝、婵娟、翩翩她们三个都是晓得的。她们见了别人与假逍遥浪子打情骂俏,又怎能生气!蠢!蠢!蠢!我真蠢!想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叹完之后,才觉失态,掩口不及。

酒楼内几大绝顶高手忽闻楼顶有人叹息,齐拔身自楼窗口射出,陆云已在空中手扣指拈蚊须针厉声喝道:“谁?”天马行空马行空乘几大高手飞出了酒楼之际,忙向两名属下打个手势,三人齐扑向陆嫣然与陆莞尔!他们不是不死不休的亡命徒,而是因为陆嫣然与陆莞尔乃是太子殿下指名要了的美人,若不将之带回宫中,恐怕难以交差,是以才拼了性命,不顾一切去抢,见眼前有机可乘又怎能放过。

那太子李隆基本是见到陆嫣然的画像后,派出他们前来搜寻陆嫣然的。由大痴行者找到献画的那人,才了解到崇明岛的小道观中所住的竟是一对妾生姊妹,俱是天香国色,李隆基调查清楚后,便下了道密旨,要马行空等人将陆家姊妹齐捉回到皇官中,若是缺了一个,拿他们三个的人头做抵押。

红尘童子盖天宇本来被外孙女挟在腋下,待上官兰芝等人一现身后,上官婵莲便将他放了开。他长长地喘了口气,气还没有喘完,听得楼顶有人叹息,忙拔身而起,随陆云、袁兴、唐夫人、婵娟、兰芝、翩翩等人齐跃了出去。由于他刚才肩井穴被扣,气血发滞,故而行动略慢,跃在最后,身形扑出窗口,已发现酒楼中宫廷三大高手齐扑向陆家二姊妹,忙凌空折身,双掌运足十成纯阳是气,回身一掌,劈向马行空。那马行空晓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展开天马行空之术,、六阴霹雳手迎着老童子的纯阳是气发出,两股性质不同的内家是气凌空相撞,宛如空中骤然炸开一串焦雷相仿.老童子虽身具睥睨天下的绝顶玄功,却因仓促间吃亏非小,由于身子凌空无所借力,当两股内家是气凌空相撞时,他被反震得如同秋风中的败叶,打着旋儿飘落到楼下,而天马行空马行空立在楼梯板上,脚下有所凭借,在对过掌之后,只觉脚下一软,已是将木质的楼梯板踩陷下去直至膝头,忙提气跃了出来,毫不闲暇,双爪箕张,抓向已被乘风道长与大痴行者罩在掌影之中的陆氏姊妹。

陆家双姝一身武功之高,已非一般寻常武林高手所能望其项背。特别是因家传渊源,暗器上的功夫,有独道之处。二女见三大宫廷高手齐袭而至,仓促间抖手各发出一蓬指捻蚊须针。神针无影,却是具无上杀人威力,将宫廷三大高手吓得各自急舞双掌封住自已的门户。但听得掌风猎猎声中,指捻蚊须针原本无声无息,但遇到是气阻路之后,忽而尖锐鸣叫起来,穿破里气,径射向三人。

小唐兴机伶乖巧,见到大人们都个自飞射出窗口,余下的人斗成一团。眨眨眼睛,暗暗思忖:“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在他们大人打仗的时候,不被他们打倒才怪呢,还是钻到桌子底下去躲一躲吧。”想到这里,掀起桌帘,一下子钻了进去。

大内三大高手,正自被陆家双妹的指捻蚊须针封住所有退路时,忽瞥到唐兴钻入桌子底。三人于本以避无可避之际,不约而同现学现卖,一起学小唐兴钻入桌子底下。那些原本是由四面八方笼罩而至的指捻蚊须针一下子攒射在一起,铮然鸣响着又向四处激射出去。而宫庭三大高手却因从桌子底下钻出,虽是狼狈之极,但却也避开了蚊须针的射击。颜面于性命比较起来,颜面轻得很,性命重得很。马行空等为了性命丢了面子,实际划得来之极。

马行空自桌子底子下刚一钻出,抖觉迎面一股山岳般的劲气压来,忙挥手劈出三掌。耳中但听上官婵莲骂道:“好你个老鬼,竟敢偷袭我家逍遥浪子,将他打到楼下去了。今日姑奶奶与你势不两立。”怒叱声中,玉掌翻飞,已将剑魔宫内家绝学浩然是气施展到极限。

马行空功力之高并不在红尘童子之下,上官婵莲虽然武技非凡,但若想战胜马行空那是不可能的事。仓猝间,马行空还以颜色。上官婵莲被震得倒退出丈余,来到窗前,见到窗外的假逍遥浪子侧倒向街头。当际,顾不得再寻马行空的晦气,扭身飞射向街口。边向下落边道:“小浪子,你怎么样?不碍事吗?”

红尘童子趔趄一下站稳,忙深吸一口气,调息未均之时,忽觉香风袭体。上官婵莲已是由上而下扑向自己,气息可闻。不由心中暗暗叫苦道:“糟糕至极。我这做舅祖公的怎能再与小外孙女缠绵。特别是当街让这些许人见了,成何体统。”想到这,忙斜侧步滑了开去。

且说上官兰芝与上官婵娟及孔翩翩三女如疾矢般射出楼口,凌空折身,扶摇而起,直上楼底。三女身法之快,当真是不及交睫。原想能够见到楼上叹息之人的身影,却未料立在楼顶时,那叹息之人已是鸿飞冥冥,杳无踪迹。三女茫然四顾,而后又面面相觑,心中无不震憾,猜想何人有如此身法,简直快逾迅电。便是迅电,在她们三姊妹的眼皮底下也不能这般溜得无踪无影。三女怔愣之际,陆云、袁兴、泪观音唐夫人先后站到楼顶。六人互望半晌,不由暗然相叹。

酒楼内,陆嫣然与陆莞尔乘马行空同上官婵莲对掌之际,又发出一蓬指捻蚊须针。藉指捻蚊须针迫开大内三大高手之际,二姊妹同时撒出二丈余长的白绫。白绫端金针闪着光芒。内力所至,白绫硬如钢枪,笔直成线。顶端金针竖起,端的是两件刚柔相济的奇门兵器。威力之强,但见银光闪闪,千针如絮,已将宫廷三大高手围在当中。

楼顶六人听得楼中打斗声激烈异常,忙回射向楼内。袁星身甫入窗口,已将肋下柳木剑撤出。但见柳木剑激起劲风若潮。剑气所至,俨如一泓秋水,罩住大痴行者。那大痴行者正自在陆嫣然身后,拟以掌力偷袭嫣然,却未料“蝗螂捕婵,黄雀在后”,以天罡剑袁星剑速之快,这个世上能躲得过去之人,寥若晨星。在这屈指可数之列的人物中,并不包括他大痴行者。但觉颈后一片沁凉,肩头及颈上一片肉已被袁星一剑洞穿。亏得他躲得快,不然这一剑定要在他脖子中间洞穿一孔,那时便是有九条命也得死去。

袁星挟怒出手,恨大痴行者对自己魂牵梦绕的嫣然偷袭,这一剑本应送了大痴行者的性命,但却总觉得那样便宜了这和尚。于是出剑拿捏得妙到巅毫,早已算准分寸,一剑刺下,在大痴行者颈皮肉之间穿过,手腕一震,木剑挑起一张血淋淋的人皮。那张人皮便是由大痴行者后颈及肩头上扯下来的。最最让人不忍睹的是,那张皮上连带着大痴行者头皮。头皮上的戒点赫然,而另一面却鲜血淋漓。

电光石火之际,场中变幻丛生。大痴行者痛得哇哇怪叫,已是后半身血人一般。前面吡牙咧嘴,五官挪位,一张狰狞面孔。袁星并未罢手,落下时已绕到大痴行者正面,颤腕抖出一剑。柳木剑指在大痴行者的鼻尖上,冷晒一声道:“好你个淫贼,你这不守清规戒律的秃驴,为朝庭为虎作伥到也罢了,竟敢到这里对陆家的妹子非礼,你是嫌活得命长了吗?”

大痴行者痛得本已发疯,正自跳起一半,但觉鼻尖上沁凉一片。垂目见一柄并不起眼的木剑停在自己的鼻上,登即惊得冷汗涔涔,伴着殷殷鲜血流下。晓得这柄木剑在它主人内力灌注之下,不啻是干将莫邪。要他和尚性命,只是向前那么轻轻一送。故而他立即镇定下来,不再痛得哇哇叫,也不再痛得跃上跳下。双眸泛出死灰般的颜色,瞬也不瞬盯着柳木剑

天罡剑袁兴见那大痴行者双目如同死鱼的眼睛一般,不由得心生怜悯,略将木剑回撤半寸,细观大痴行者。那大痴行者才现出一点活气。但见他那双死鱼目般的眸子开始有生气,灰蒙蒙的眼睛沿木剑向前移去,直至于袁兴四眸相对。

大痴行者见到面前木剑后娜半寸,己知自己性命并非不可保,忙将求救的目光自鼻端木剑一寸一寸一分一分向前缓移,那柄原本三尺三寸的柳木剑,在眼光的历程中俨如十万八千里遥远。缓缓地,慢慢地自剑端移到剑柄。剑柄上,袁星那五根青筋暴突,宛似要命阎王的五指,看在他眼里,更是惊心动魄,晓得这五根手指只要轻轻一颤,他便得两世为人。目光继续前移,沿着袁星的手臂移到袁星的肩头、脸上,最后与袁星四目相对。这其中历程在他大痴行者心中的压力,无异于将泰山放到他的心头上一般。固然,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面前这位英俊倜傥,却是人间煞星的袁星直接掌握着他和尚的生死。而今,死里求生见到活路,怎能不令他和尚既感到恐怖震憾,同时又感激饶命之德。

酒楼下的假逍遥浪子此刻已调均呼吸,在他边躲避上官婵莲边调息的这个过程中,却是令他难以消受。因为上官婵莲所踏出的每一步皆是剑魔宫嫡系轻功绝传点浪步法,妙不可言。若在平日,红尘童子趋闪躲避,从容裕如。但在此刻,边调息边趋闪躲避却是具有一定的难度。好在他功力要高出上官婵莲许多,还是最后调匀了呼吸,拔步飞起,躲开上官禅莲的同时,又身轻如燕,反飘回酒楼上。当即以诙谐的语调揶揄着大痴行者道:“喂!人说和尚没毛是秃,如今和尚没皮是秃上加秃。以后不要叫你大痴行者,也不要叫你秃和尚,就叫你秃秃如何?”

上官婵莲随后如风般而至,接言笑道:“好,好!小浪子所说的一切,我都赞成;妙,妙!你形容的确是很妙。这和尚被袁星木剑给变成了秃秃,袁星兄弟的最大杰作便是这秃秃了。”

天罡剑袁星横了一眼上官婵莲,心中忖道:“你这人好不要脸,缠着我家逍遥兄不放,真是令人厌恶之极。我木剑下作出什么杰作来,与你何干。莫说给这和尚皮剃了去,便是肉也剃了去,将他变成骷髅白骨,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吹皱一池春水干卿何事?只是为讨好我家逍遥兄罢了。本少爷烦的就是这种人云亦云的人。”

那边,马行空已与上官兰芝斗在一处。马行空的六阴霹雳手确实是武林一绝。兰芝身手之高,已是当世罕逢。虽然兰芝以一柄碧英玉剑震慑天下武林,但她的拳掌功夫由无匹内力相辅相助,亦是天下无俦。马行空能与上官兰芝拳来脚往斗在一处,已是难能可贵。旁边,婵娟与翩翩姿态从容,斜目睨视,在她们想来世间还没有上官兰芝摆不平的事。故而,勿须她们出手相助。

陆云此刻双手扣满指捻蚊须针,五指并拢,变作利爪,与乘风道长斗在一处。他不愿甫一接手便将乘风道长送命在指捻蚊须针下。故而,宛如猫斗鼠儿一般左窜右跃,戏耍着乘风道长。乘风道长武技本已跻身于一流高手境界,但遇到千手阎王陆云,他也只有暗骂自己流年不利的份了。

泪观音唐夫人此刻自桌子底下拉出娇儿唐兴,抚着唐兴的头发问长问短,呵护备至。唐兴一个劲地说:“妈妈,你不要担心,我没吓着,我没吓着。”

且说逍遥浪子叹息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之后,已是掩口不及,后悔不迭。他急忙缩身在酒楼耸拱出的飞檐内,并没有迅速离去。若是施展轻功离去,纵算他轻身之术天下无敌,又怎能逃得过上官兰芝等三姊妹的法眼。故而人们并未见到叹息之人的身影。此刻,逍遥浪子又珍珠倒挂,隔着窗缝向内望着。见到酒楼内分两伙打斗得正酣,心中暗自发笑,忖道:“马行空忒也不自量力,竟敢与我夫人拳来脚往,大打出手。他老马年虽老迈,但还不够老辣,要想练到与兰芝相斗的火侯,怕是今生练不到了。若有来生加在一起,大抵可以勉为一战。”目光一斜,见到红尘童子盖天宇假扮自己,正与那上官禅莲虚与委蛇,不禁又是想笑,但这次却忍住了。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笑出声,招致里边的人出来追他。

孔翩翩虽然晓得面前的逍遥浪子乃是老童子所扮,但上官婵莲便在自己面前去纠缠假逍遥浪子,心中总是醋酸酸的。明知那人不是自己的丈夫,却要吃醋。她自己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性瞥开眼光,不去看上官婵莲与老童子之间的事。

婵娟姑娘心地善良,此刻见姐姐上官婵莲如痴如醉,如疯如狂,心中不免酸楚涩苦。忙趋步向前,拉住姐姐的手,婉言柔声道:“大姐,你莫要在人前如此对小浪子。这样,不仅与你与我,与我们上官世家颜面过不去,便是对小浪子也是一种公开的侮辱。故此劝姐姐珍重再三而后行。”

尚未待她讲完,上官婵莲已是花颜色变,并指如戟,指着妹妹的鼻梁骨,冷晒一声叱道:“你个自私的丫头,自己随心如愿了,却来干涉我。你厉害,你本事,你抢了小浪子!我无能,我认输,还不中吗?”婵娟见婵莲歇斯底里地说完,已是泪流满面。亦不禁陪着她流出两行清泪。酒楼中,两姊妹相对流泪,这情景叫人见不忍看。

孔翩翩虽然妒嫉上官婵莲对自己的夫君有非分之想,但她本性最是善良。这时见到上官家二姊妹双双流泪,她也不由自主陪着她们流出哀而不伤的泪水。但翩翩性格好强,怕大家风到,忙扭过头去,轻伸素指,弹落两颗泪珠。

已坐到桌子旁的唐夫人目若鹰隼,早以将三女的状况尽收眼内。见到孔翩翩珠泪偷弹,心中不由一震,暗暗佩服,钦慕不己。世上能有象翩翩这等胸襟磊落,且优他人之优的女孩子已是不可多得的了。

酒楼内的一切,早已被倒挂在房檐上的逍遥浪子尽收眼底。他心中滋味究竟是哪一种,便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只是有一种感觉既明显且受用。那便是酒楼内自己的三位夫人往那里一站,不但武功人品一俱属上上之选,风姿气度亦是清丽出尘。得妻如斯,夫复何求。

更令他受用的是那红尘童子将自己扮得维妙维肖,竟达以假乱真的程度,替自己挡下上官婵莲这位难缠的女煞星。有喜便有忧,如此这般躲避上官娣莲,终究不是个曲子。特别令小浪子棘手的是,酒楼内的陆家姊妹身着道装。她们二姊妹之所以遁入空门,便是因他而起,这笔大情债直压得他本是豪气干云的大英雄有些喘不过气来。

逍遥浪子正自向酒楼内窥视着,心中略一走神之际,忽觉肩头被人轻轻一拍,但闻耳畔有人轻声道:“老童子,你这劣性不改的家伙,在这里探头探脑,贼模贼样,神秘兮兮的干什么?里面究竟有甚好玩的,何不进去玩上一玩?”直惊得逍遥浪子浑身一颤,怵然回首,见到自己身边不知何时已多出一个倒挂在楼檐上的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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