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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蚕九变》


第十三章 救友求尸身作饵

天罡剑袁星兴一路风驰电掣奔下,正自茫无目的地狂奔着,突然前头有人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袁施主别来无恙,但不知施主为何这般拼命地奔逃,好似后面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对头在追着你似的。”那人说话间,侧脸向袁星后面望去。

袁星煞住身形,见到面前这人正是那秃眉尊者。他心绪不佳,掉转身形向旁侧继续奔去。

秃眉尊者见袁星如此冷淡,不觉一愣,晃身形又挡在袁星面前,问道:”袁施主,你因何这般模样,老衲并未得罪于你,但不知袁施主遇到什么烦心之事?”

袁星痛苦地摇摇头,转身又向反方向拔身而去。那秃眉尊者身形一晃,再次挡在袁星面前,稽首一礼道:”阿弥陀佛,相识即是缘,再度相见更是缘,既然老衲与施主缘份这般深,施主又有何不可对老衲言明你的苦衷呢?”

袁星盯将秃眉尊者头上的戒点发愣,忖思:”这和尚说得不错,我与这和尚的确有缘。仔细想来,我的一切烦恼皆因爱所生,因爱所困。设若无爱,那么一切烦恼皆不存在了。解脱困苦爱恨的途径唯有两种。一种是离开这个世界,彻底解脱,那即是死!另一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即是通入空门,学这和尚枯灯黄卷,静心了缘。看来,我大概以后要遁入空门作和尚,才能解脱眼前的一切困苦。”想到这里,忙向秃眉尊者深深施了礼,道,”知我者,大师也。请大师助我解脱眼前的一切困苦。”

秃眉尊者面现微笑,合什一礼道:”阿弥陀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切皆有因果报应。袁施主今生的一世,那是前几生修定的了,贫僧虽想将施主从红尘的炼狱中救出来,但是回天乏力,怎能逆天行事!”

袁星闻言,瞪圆了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来,我遭受的一切情劫,难道都是命中注定的了。”

秃眉尊者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苦笑着摇头道:”袁施主,你前缘未了,若今生逃避开,难免还要有来生续此缘,坠那轮回之苦,莫如今生彻底地解决掉,赴极乐世界后,再无轮回之苦的好。”

袁星闻言,似是受到当头棒喝,立即挺起了胸膛,忖思:”这和尚说的不无道理。看来我此生所受的一切,恐怕都是前生注定的了。又何必如此消沉折磨自己,一切随缘,缘尽时,情自淡。我虽然想得通为情所迫时生不如死,但却抛却不了心头这片深情,这便是前世欠了嫣然的了。”

正在袁星若有所思惊醒之际,忽听得远方有呼叱打斗之声传来。那打斗之声甚是凌厉,似有千百面旗帜在风中飘摆一般呼猎猎作响。落人二人耳中,他们都晓得这是内家罡气的破空之声。那打斗之声愈来愈近,秃眉尊者扯了一下袁星的手道:”袁施主,听远处二人似在拼尽全力激斗,好象向咱们这边而来,你我快些隐到树冠上,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拼斗。”说着,人已如飞鸟钻入一裸茂密的松树枝内。

袁星抬头望着那散张如冠的松树,愣了片刻,也随着拔身而起,射入树冠内,隐住身形,谛听凝视,向传来打斗声的方向张望。

稍顷,但见一人狂奔而来,那人后面紧跟着的是一位身材魁伟,频频发掌的老者。袁星与秃眉尊者见了前面那仓惶逃命之人,不禁都愣住。原来前面那人也是个和尚,正是秃眉尊者的弟子大痴行者。

秃眉尊者见到大痴行者后,气得咬牙切齿,在树冠中暗暗骂道:”好个大逆不道的家伙,却原来你在这里。老衲寻你已有好长时间。老衲不知是哪辈子作的孽,收了你这么个弑师的弟子,险些丧命在你的手中。这口气任谁也咽不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看老衲今天不要你的性命才怪。”

那大痴行者边在前面逃边喊道:”喂,森罗谷主,你休想追得上贫僧,贫僧已将真正的老童子与小浪子的三位夫人引入酆都幽府。你那主人酆都幽府主人是敌不过他们的。此次小浪子定然能够得救。待小浪子重生之后,你们这些魑魅魍魉,怎能经得起小浪子神龙发威,不将你们统统地斩尽杀绝才怪呢!”

酆都幽府中出来的森罗谷主大声骂道:”好你个秃和尚,胆敢引那四人入酆都幽府,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本谷主定要取你项上人头。有本事的你便停下来与本谷主大战三百合。”

秃眉尊者在树上刚要射下来,一掌毙了自己的大逆不道弟子大痴行者,闻听森罗谷主之言,才晓得自己这原本以为是坏透顶了的徒弟而今却做出一件好事,引得上官兰芝及老童子等四人入酆都幽府,去救那小浪子。他不晓得自已曾经挖坑欲葬的”小菩萨”即是逍遥浪子,但却知逍遥浪子是旷代奇侠,以其神功盖世又能遇到什么危险,当下在树冠中悄悄未动,静观后变。

天罡剑袁星闻听逍遥浪子在酆都幽府中遇到危险,不禁大是焦急,已是忍耐不住,飞身跃出,让过大痴行者,挡在森罗谷主面前,震腕急刺出十三剑之多。那柄木剑端上的毛笔上墨汁淋漓,阻住森罗谷主。剑眉一轩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困住我家逍遥兄,那酆都幽府究竟是什么地方?我家逍遥兄现在倒底如何?快快从实讲来。”

森罗谷主陡遇强敌,煞住身形,还攻十三掌荡开袁星的本剑,不禁大是吃惊,见眼前这位青年剑客居然以一柄木剑阻住自己的去路,大是心折,语气也颇为温和道:”你是什么人?与逍遥浪子究竟有什么瓜葛?”

袁星虎目瞪圆,闪出迫人的寒芒道:“逍遥浪子乃是我的义兄。你这老匹夫究竟是什么人?胆敢对我家逍遥兄不利,拿命来。”说罢手中木剑斜斩出去,迅捷绝伦。跟着手腕一抖,那柄木剑竟然在霎那间化作一团剑影,裹住森罗谷主。

森罗谷主侧身出掌,拿风呼吹荡开木剑,冷笑着道:”老夫乃是酆都幽府主人的下属森罗谷主。你的结义兄弟逍遥浪子已被我家主人击毙,葬在酆都幽府。”

天罡剑袁星闻言,好似焦雷轰顶,大是震骇,痴愣半晌,竟忘记出剑。

森罗谷主见了也不乘机出手,而是阴森森冷笑道:“看你出剑之快,大概便是江湖中传说的天罡剑袁星吧。袁星,你的义兄逍遥浪子此刻正在酆都幽府内的地下密穴之中,躺在玄铁棺木之内,你待怎样?”

袁星闻言,真可谓雪上加霜,自己情场失意,现下正自痛不欲生之际,又惊闻义兄遭此大难,使他难以禁受,一下子呆立在当场,犹若木雕泥塑般,不知所措。

树上的秃眉尊者愕愣住了。他曾为逍遥浪子亲自挖掘个坑,想掩埋下逍遥浪子的尸体,这时闻得森罗谷主说逍遥浪子葬在酆都幽府,大是迷惑不解。他不知逍遥浪子在上次死后又一次神蚕蜕变复生。这一次的死是复生之后再度的死去。还以为是逍遥浪子死去后,被移葬在封都幽府的呢?

森罗谷主虽然一直隐居在酆都幽府之中,没有到世上来历练。但闻其主人九龙教总教主已将大痴行者与天罡剑袁星之间的关系讲得明白,是以见袁星剑出若虹,灵利无匹,已猜出袁星的身份,箭弹向旁侧跃开,问道:你可是天罡剑袁星?”

袁星答道:“正是你家小爷。既知小爷我的名头,还不赶快将我家的逍遥兄放出来。”

森罗谷主仰天狂笑道:“袁星,你家的义兄逍遥浪子已经被我的主人击毙了,现在他早已到阎王殿去报到了,所以放他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你若想步他后尘到是可以成全你。”

袁星闻言,剑眉一轩,刚要再度扑上,便在这时,空中衣袂飘风之声猎猎,自那株树冠之中,秃眉尊者如同一只灰鹤般扑来,经过天罡剑袁星的头顶,径扑向大痴行者。

那大痴行者蓦见自己的师尊秃眉尊者向自己袭来,吃惊非小。同时也惭愧得无地自容,忖思:”我曾经大逆不道,偷袭了自己的师父一掌,险些将我的师尊性命送掉,前愆难赎,还是让他老人家一巴掌毙了我的好,想到这里,闭目待死,他受逍遥浪子义薄云天的精神所感化,此刻与不久前的他已是判若两人。

秃眉尊者本己运功于双掌之上,掌挟风雷,排山倒海般袭向大痴行者。但在即将击中的般间,他突然发现大痴行者紧闭的双目中流出两行清泪,同时心头又是一震,因为,方才已从自己这不争气的徒弟与森罗谷主的对答之中知晓,现在大痴行者所行之事并非全是恶事。故而,仓促间将掌力斜引向一旁,同时左手小指微挑,射出一缕指风封住了大痴行者背后脊椎穴,折身落地,冷冷地斥道:“孽障,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大痴行者紧闭双目,脸上肌肉痛苦地痉挛着,在内心高声狂呼道:“师父,是您老人家只晓得教徒弟我武技,不晓得教我做人的道理,我才在出江湖之后行下那么多不该行之事。常言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直至我敢做出偷袭你一掌的大逆不道的行径,这也许是对你的报应吧。”他心中虽然波澜翻滚般升出这些许多奇怪的念头,但又怎敢说出口,仍是一言不发,闭目待死。

秃眉尊者围大痴行者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只气得面如绛色,吁吁喘着粗气又道:“你这目无尊长的孽障,居然胆敢弑师,已是恶贯满盈,万死不足以赎罪。但方才听你所言,竟似有翻然悔悟之意,带老童子等人去救逍遥浪子,这可是千真万确的吗?”

大痴行者虽然紧闭着双目,但他已感觉到师父那两道威凛的目光盯着自己,嘴唇颤抖了半晌,才嗫嚅着道:“是真的。”

秃眉尊者无可奈何地放下举半晌的双掌,长长叹息着道:“冤家,你若不是行这么一个善举,此刻怕是早巳没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为师便给你一次自新的机会,限你在半载之内,做出六件莫大焉的善事,去吧。”说完长袖拂出,一股沛然莫能抗拒的凌厉气流,将大痴行者拂飞出去。那大痴行者立足不稳,落地时,本以为会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磐,却未料到软绵绵、轻飘飘地落地,跟着全身似有一阵电流通过,被封住的穴道业已解开。他回过头来,痴痴地看着师父,缓缓地跪了下去。秃眉尊者正在生大痴行者的气,晃身飘了开去,免受这个令他气炸肝肺的徒弟叩拜。

大痴行者也不管面前所拜的师父在不在当面,只顾叩下九个头,这才站起身形,扬长而去。

秃眉尊者心中犹若齐调进了五味,究竟是哪一种滋味,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目送着弟子远遁而去半晌才转过头来。倏忽间,判若两人,眸放杀机,盯住森罗谷主。

天罡剑袁星与森罗谷主正自斗得昏天黑地,那森罗谷主偶尔抬头与秃眉尊者的目光相遇,空中直撞出火花来一般,不禁不寒而栗,出掌稍慢,便在这一瞬间,天罡剑袁星的木剑宛如一条蠕动的飞蛇在他肩头上划过。

森罗谷主本已练成蚊蝇不落之境界。袁星的木剑虽注满是气,不啻是干将莫邪,但划在他的肩头之上,只哧的一声,划破衣衫,皮肤并未受损,便将木剑弹了开去。饶是如此,直吓得森罗谷主出了一身冷汗。因为袁星的木剑墨毫本是柔软之物,竟然在袁星运气驱使之下变成判官笔一般,将他那袭本已布满真气的衣衫划破。如此功力,在袁星这少年剑客施展出之下,怎能不令他这老魔头心惊胆颇,假以时日,另番再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秃眉尊者拊掌笑道:“好!”一声喝采,宛若春雷滚滚,空气荡起阵阵旋涡,直震得森罗谷主双耳嗡嗡作响。天罡剑袁星却浑自不觉,因为秃眉尊者方才的大声道喝,乃是佛门内家玄功一一‘狮子吼’。这种玄功发出时威力之强,能阻遏行云喝破山岩。更令人不敢思议的是,此功发出时竟能择人而待,分辨敌我。所以,袁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天罡剑袁星本是挥洒着手中木制墨剑,忽见森罗谷主面似异样,不禁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本是心胸磊落的剑客,怎可乘人之危。故此,急出三剑,以攻为守,向后弹跃出去。目光转向秃眉尊者,道:“大师,你若想讨教这森罗谷主,晚辈便让与你。”说罢,垂首而立,侧目以待。

秃眉尊者笑吟吟地道:“老衲早有此意,只是不忍与袁少侠争这个功罢了。既然袁少侠谦让,老衲便却之不恭了。”话刚说完,身如鬼魅般飘上,向斜侧里风摆荷叶般急拍十七掌,接着回手又是一指,指风飒然,虽未击中森罗谷主,但已将森罗谷主迫得手忙脚乱。不容他喘息,秃眉尊者随着射出的指风一击未中,又弯臂一肘,如同凤摆尾,好一记“风尾肘”。肘尖堪堪己抵在森罗谷主的肋下期门穴。

森罗谷主一身内外功夫已达出神入化境界,却未料到秃眉尊者身法如此怪异,飘忽间进身出肘,几欲被击中。登即、惊出一身冷汗。向旁侧里斜身,绕步躲开。但肋下的衣衫又被秃眉尊者的肘尖划中,虽未将衣衫划破,可是躲开不久,微风徐来,那被秃眉尊者肘尖所未中的地方,但觉凉风习习,向下低头看去,惊出一身冷汗。原来,那秃眉尊者肘尖划过的所在已现出窟窿来。丝质的衣衫变做布屑,漫空飞舞。

秃眉尊者一阵急风骤雨般的快攻奏效之后,晃身形飘到森罗谷主的对面,刹稳桩步,冷喝一声道:“森罗谷主,你仅有这点黔驴之技,也敢出来现丑,还是快些滚回酆都幽府,向你的主子多学些本领吧。今日,佛爷体念我佛大慈大悲心怀,不要你的性命,夹起尾巴逃吧。”

袁星闻言,心道:“怎能放走这森罗谷主,要他来带我们人酆都幽府救我的逍遥兄。”心念及此,横剑挡住森罗谷主。怒声道:“休走,不留下性命来,也得……。”下面的话尚未说出来,突觉身后有人在他哑门穴上轻轻一拂,接着传来秃眉尊者的声音道:“袁少侠,你怎不明白欲摘故纵的道理呢?”那声音微若蚊鸣,他晓得是秃眉尊者以传音入密在同自己讲话,不禁心生愧意,既惭愧自己武功不及秃眉尊者,又自觉心智也逊色多多。

那森罗谷主拔步起身,乘机逃掉,他刚飞跃出十余丈,突然前面有人长声大笑道:“哈哈,酆都幽府中的首将森罗谷主亦不过如此而己。见了这等小人物就逃,还不自量力,为我家总教主护法,如此不济事,我家总教主练那通天无敌神功时,不被汝辈坏事才怪呢!”声落,在森罗谷主面前,陡然现出两个人来,为首一个身材魁梧之极,一袭紫袍临风冉冉,满面虬须,怒张如戟。这人最令人惊骇的是,他紧闭着双目,便似熟睡了一般。

在这眠目怪人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着白袍的老者。那老者的身后,草丛沙沙,接着便有腥风传来但见万条蛇头攒动着。秃眉尊者识得老者正是那九龙教的二教主灰龙蛇王。

森罗谷主闻言己是急刹住身形,见到面前二人时,心中不知是喜是优,委实不能说出是什么滋味,嗫嚅着说道:“二位是从九龙教总坛所来吗?你与我本是一家人,应当同仇敌忾,岂可自相嘲讽。二位且随我去朝谒你们的总教主。”

灰龙蛇王站在原地未动,恭敬之极地抬手一指他面前的紫袍虬须瞑目客道:“森罗谷主,这便是我的长兄飞龙天王,即是九龙教的第一教主。你虽然在我家总教主面前红得发紫,但见了我家的第一教主也该懂点礼貌吧。”

森罗谷主方才还想逃命,此刻竟然忘记了方才的耻辱,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冷冷地说道:“灰龙蛇王,飞龙天王,你和我一般都在我家主人麾下听令,本不应该分出孰尊孰卑。故此,本谷主也不用你们上前见礼,反之你们也不用摆出咄咄逼人,妄想压我一头的臭架子。”

天罡剑袁星此刻已从他们的对话中晓得那紫袍虬须瞑目客便是九龙教第一教主,飞天龙王。当即心中一震,忖道:“面前这三大魔头,都听命于那九龙教总教主。一个森罗谷主己是难惹得很,再加上那两大魔头,我与秃眉尊者前辈恐难抵挡。”想到这里,眼光向秃眉尊者斜去。

秃眉尊者本是同袁星一般心思,但他与九龙教的渊源极深。在数十年前已同九龙教的九位教主结下不解之仇。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了九龙教第一教主飞龙天王现身,登即怒不可遏,故做没见到袁星那以目传神的一瞥,怒笑一声道:“飞龙天王,你还认得老衲吗?阿弥陀佛,当年没有超度你到极乐世界,己是罪过了。”

灰龙蛇王早已见到秃眉尊者了,他不动声色的原因便是这里以飞龙天王为首,而飞龙天王之所以双目紧闭不开便是在数十年前受到秃眉尊者致命一击所遗留下来的后遗症。故此,他才老于世故,见到秃眉尊者时,视若无睹。

那飞龙天王不愧是九龙教的第一教主,一身武功造诣实属非同小可。他虽紧闭着双目,但面前所立之人为谁,己是洞若目视。当即嘴角一撇,冷声答道:“秃眉老贼,当年你恩赐本教主那一记七绝羞阳掌力,使本教主一睡数十年不敢睁眼这等殊恩,本教主刻刻难忘,始终寻找报答的机会。嗯、嗯,老天有眼,今日让你我相逢。恩恩怨怨定要做一了断。”

秃眉尊者仰面笑道:“飞龙天王,当年那一掌你还念念不忘,很好。若滋味过于有品头,老衲便再奉上一掌,绝对是不折不扣七绝羞阳掌力,如何?”

飞龙天王闻言己是虬须戟张,怒发冲冠,但却声音平稳之极地冷冷一笑道:“秃眉尊者,你我恩恩怨怨今朝一定做了断,与我二弟灰龙蛇王,同森罗谷主也没有干系。故此,你我单打独斗,请你晓谕一声你身边的那位少年剑客,要他休得多事,枉送一条性命。”

袁星闻言,己是怒火上升,心道:“这个老瞎子竟然没将小爷放在眼里,有机会定要让他吃些苦头。”

秃眉尊者拍手道:“飞龙天王,你所言不假,冤有头,债有主,岂可牵连无辜。”说完,转脸对袁星道:“袁少侠请你稍安勿燥,静待一旁,老衲擒下这飞龙天王之后,再与少侠一同缚那森罗谷主,将之千刀万剐。”

袁星正在点头称是,忽闻秃眉尊者又以传音入密朝他说道:“袁少侠,老衲呆一会假装战飞龙天王不过,你出面替老衲一阵,然后假装剑术不敌他的掌力,被之生擒。他们三个必定要带你去酆都幽府。老衲佯做不敌,败逃之后,返折回来,蹑在你们的后面,咱们方可将小浪子的尸身救出来。”袁星怔了怔随即点头,紧握住手中那柄木剑,忖思:“此计甚妙,但风险却不小,谁知道那只个大魔头将我擒去之后,能不能随即一掌要了我的性命。特别是森罗谷主被我一剑划破肩头、此刻怕是正恨得牙根直痒痒呢。”

秃眉尊者笑吟吟地望着天罡剑袁星,见他眉头微皱,已猜出他心中所想,但晓得袁兴与逍遥浪子之间的交情。为了逍遥浪子,袁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眉头的。故而轻轻一笑,一语双关的朗声道:“为了顾全朋友的义气,袁少侠。你便勉为其难吧,请坐壁上观。”

此言落入那三大魔头耳中,以为是秃眉尊者力劝天罡剑袁星不要趟眼前的浑水。彼此心中暗暗寻思:“这秃眉尊者这徉做,便是对了,若让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剑客参与,妄送了一条性命是毋庸置疑的了。”

九龙教第一教主飞龙天王蹬蹬地跨前三步,双掌环抱于胸前道:“秃眉贼秃,休得婆婆妈妈的,快来领死。”说完两臂微微外展,自双掌心内缓缓推出一股乳白色的内家真气,撞向对面的秃眉尊者。

秃眉尊者吃惊非小,识得这飞龙天王所施展的是一手独步武林的内家玄功,名称“混元白虹斩”。此等内家玄功所具的威力之强是常人匪夷所思的。但闻罡风呼啸,卷向秃眉落者。秃眉尊者故做惊慌之态,急推出双掌,掌力挟着他所恃以为绝技的七绝羞阳掌力,捏拿得恰到分寸,只施出九成。

两股内家罡气凌空相挤,但听得碰扑连声,宛若巨锤当空相撞一般同。那飞龙天王所施展的混元白虹斩已是尽其所能。相较之下,秃眉尊者留有余地而发的七绝羞阳掌力便如小巫见了大巫般一祥,向回侧卷来。秃眉等者为了将戏演得真实,当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默运在胸前,待自己的羞阳掌力与飞龙天王的白虹斩的两股力道同时及自己的前胸时,这才拔身后跃,避了开去。而后调头转身,张口喷出一股鲜血。接着如飞遁去,其疾如飞鸟。

飞龙天王晃身形便要去追秃眉等者,天罡剑袁星己得秃眉尊者以传音入秘所授玄机,当下仗剑射出,挡住飞龙天王去路,也不搭话,剑发若电,吱、嘎、吱,凌厉至极的几剑挡住飞龙天王去路。

九龙教第一教主飞龙天王本没有将天罡剑袁星放在眼中。故此袁星剑猝然翻腕,他万没料到袁星剑势如此拙朴无华,如此迅捷绝伦,也被迫得手忙脚乱。袁垦正是利用飞龙天王小瞧了他这一点。才一上来便施展出平生最得意的天罡剑米之中的连环三剑。剑尖颤抖着,墨汁淋滴,点出二十一点。飞龙天王也当真了得,在袁星狂风骇雨般攻势下安然无损。而且那淋漓四溅的汁水也未将他身上染上一点污迹。袁星迅若灵猿般一击不中,立即弹身返跃回去。在飞龙天王等人想来,他必是要拔身逃跑。但却万万没有料到天罡剑袁星竟然矗立未动,好整以暇地自怀中取出一方砚台,又自肋下取下水囊,将一块墨放入砚台中,然后注满一砚水,用木剑尖的毛笔去轻轻地研磨着。那方砚中的墨越来越浓。他边磨着墨边道:“有剑当舞,有笔当书。眼前你的这三个老魔头都欠在你们的背上画一个圆圆的大乌龟,我这特殊的墨笔上的墨汁已是不够用,稍待,稍待,待本少爷研好了墨再给你们仔细地画上三幅。”

三大魔头本已被袁星的怪异之举惊得瞠目结舌,这时见袁星又如此傲慢不逊,不禁都动了真怒。但三大魔头俱是当世屈指数得着的魔尊,修养功夫皆已到家,三人居然都能忍住,谁也没有发作起来。除飞龙天王外,其余二人瞪圆了四只眼睛静静地观看着袁星下一步如何。

飞龙天王以耳代目,早将面前之事明如目视,他心中暗骂道:“小杂种,好不识好歹,想在本教主面前卖狂,真个是把你惯坏了!方才,能容得你使尽三剑二十一刺,娇惯得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天罡剑袁星将墨研完之后,左手平端着那一方墨砚,右手抖腕运剑,弹身而起,宛若盘空紫电,再度袭向飞龙天王。

飞龙天王嘴角微徽挂出一丝冷哂,向旁侧里斜飘开去,也并未还手,他要看看袁星到底耍什么把戏。

袁星运剑如风,裹住飞龙天王,同时左手所持砚台也不甘静默无为,横撞向飞龙天王腰间大穴。

飞龙天王心中早已有了戒备,他最怕被袁星神出鬼没的剑招在后背上画下字样,那可是耻莫大焉。试想,一代魔君被才出道不久的少年剑客在背上以墨剑画上污迹,让他还有何颇面自处于天地之间。

此次袁星木剑出手,端的怪异绝伦,已没有原先那般势挟风雷般的凌厉之势,无声无息却飘忽不定。剑端墨毫戟张,竟然绕到飞龙天王背后,向他背上画去。

飞龙天王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已听到袁星那木剑的来势,竟然划出一个圆弧,这个圆弧若被划中在后背上,虽然不至于毙命,但却被划出个四回的圈子!那么这少年剑客所说的乌龟印迹已然有了轮廓,岂能被划中,当下本应向前跃出避开,可这飞龙天王却不退反进,脚下箭弹,迎向袁兴的木剑撞去!同时,他发出护体神功,一道淡淡的罡气之墙将之裹住。

袁星被对手如此异乎寻常的一撞给惊愣住。他撤剑不及,但听得咔嚓一声,手中的木剑已是折断,而剑端的墨毫才距飞龙天王后腰咫尺,便再也递不进去了!啪的一声,断剑落在地上。

飞龙天王武功高绝之处,便是他以护体罡气撞断袁星的剑之后,并不回身,向后拂出一指,指风竟也是无声无息,但袁星却觉得脚前一麻,已被封住要穴,动弹不得。

森罗谷主一吸而至,举拿便要向袁星的百会穴上拍来。

灰龙蛇王如影随行的飘来,举时架住森罗谷主的手臂道:“森罗谷主,你无权处理此子,他是我家教主拿下的,要处理这个狂妄小子,只有我家教主和总教主他们两位有权利处置。”

飞龙天王淡然一笑道:“二弟,不要与森罗谷主争执,我们本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他欲怎么样子对待这狂妄小子,便随他去吧。”

袁星闻言,心中一颤,自头顶冷到脚跟,忖道:“休矣,休矣!听了秃眉落者之言,这番可要糟透了,说不准便要毙命在森罗谷主的掌下。”

森罗谷主举着手掌先是见灰龙蛇王撤去迎着他的手臂,而后见到天罡剑袁星眼中闪出惊惧之色,接着便见到袁星缓缓地闭上双目。他便要挥掌拍下。但就在这时,这个魔头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暗道:“这般便宜杀了他,莫如将他押回酆都幽府,让他也做幽府门户的守门剑士。前者,走失了马行空等三个守门的,而今捉回他,虽是得不偿失,但较一个也不捉回去强了一点点。”想到这里,俯身夹起袁星道:“两位教主阁下,请随我一同入酆都幽府,朝拜我家主人。”说完,拔步扬长而去。

飞龙天王与灰龙蛇王见了双双气生两肋,均忖:“天罡剑袁星本是我们拿来的,但他却将之掠走了,在总教主面前说不准要白献上一功。”两个魔头想到这里,互相扯了一下手,便紧随其后,蹑踪而去。那些灰龙蛇王带来的群蛇,也一路飞蹿着随了上去。

青山叠翠,绿水映影。酆都幽府的谷口袅袅娜娜双出一层乳白色的烟雾。那烟雾在斜照的残阳下,慢慢变成粉红色,飘飘缈缈,变幻莫测,顷刻,遍布了谷口。

在这如诗如幻的境境中,面对谷口,矗立着七大怪客,在七大怪客身后,有数十头巨大的纹蛛。

这七人正是九龙教的其余七位教主。那些剧毒无比的纹蛛便是九龙教的三教主银龙蛛王的豢养之物。在银龙蛛王身旁,行地龙王晃着五短的身材面对谷口,焦燥地喊道:“这谷可是酆都幽府吗?我家总教主可是在此谷之中吗?”

一位身穿锦袍,手中持着一面白银造就的飞虎旗的怪客接着朗声喊道:“总教主,属下等恭迎总教主回本教总坛。”

其余四位怪客中,有一人头生尖尖的独角正是那独角龙,在独角龙身侧,俏立着一人。那人看上去,约有三十几岁的年龄,蛾眉螓首,面涂朱粉,青丝垂地,媚眼斜飞,那种风情之撩人,便俨如刚从堂子里面走出的姑娘一般。这人便是九龙教的第八教主魔发龙女。此女巳是年过六旬的老妇,因其驻容有术,才这般年轻妖冶。

余下两位则是九龙教的第六教主六爪毒龙与第七教主风火沙龙。这二人,一个善使毒一个善使沙,端的厉害。那手执白银飞虎旗的自然便是九龙教的第五教主飞虎龙王。现下,在谷口九龙教的七大教主会齐。

正在七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朝里喊喝着之时,谷口的雾岚中蓦然射出一股雾气,那雾气如虹冲天,紧接着,在雾岚中,又冲出四股雾气,紧绕住先前那股雾气不放,但见五团雾气纹在一起时,耳中听得里气撕裂空气之声,宛若九天行雷,轰轰隆隆。

银龙蛛王对余下六弟妹道:“看那雾中情景,好似有五人在激斗,但不知其中有无咱们的总教主。”说话时眼睛连眨。九龙教的其余六位教主都能读懂他的眸中之语,意思是说,如果那强作咱九龙教总教主的人,正在受到四大绝顶高手围功,难分胜负,我们七个要反戈一击,将他毙了,以出咱们多日来受的这口鸟气。

行地龙王,六爪毒龙与独角龙三人连连颔首,余下的飞虎龙王,风火沙龙及魔发龙女也随着频频颔首。

空中果然是五条人影冲霄而起,所带起的雾岚瞬即逝去,但见三女一老者所围攻的青纱罩面的蒙面人正是他们的总教主。银龙蛛王当即大喊一声:“总教主休要惊慌,属下等特来相助。”说完已是拔身射出,径袭向九龙教的总教主。紧眼着行地龙王与六爪毒龙及独角龙也如影随行般射去。唯有飞虎龙王,风火沙龙与魔发龙女稍稍一怔,但也随后旋身跃起,扶摇直上。

银龙蛛王在空中用传音入密朝下面的三人道:“五弟,七弟,八妹,你们不要升空作战,封住那欺侮咱们的该死的老家伙的下盘,莫让他着地。”

那三人皆以传音入密答应了一声,但却仍是向半空中激射着。

天空中打斗得正激烈的正是九龙教总教主与红尘童子盖天宇及上官兰芝等三女。大痴行者率老童子等四人闯入酆都幽府,五人直驱入内,激战起来以后,森罗谷主去追杀那大痴行者,谷内只剩下他们五个在殊死搏战。酆都幽府主人虽然功高盖世,但他的四个对手皆是武林中超乎其类,拔乎其萃的绝顶大高手,若非他残害童男童女练那通天无敌神功,便是与三女中其中一女相搏,也未见讨得便宜。而今他习练了通天无敌神功,已非凡人所能达到的境界,是以由四大绝顶高手联手同他相搏只能勉强立于不败之地,故此一直斗到现下,直至九龙教的七位教主赶来凑热闹,他们还未分出孰弱孰强。

银龙蛛王,行地龙王,六爪毒龙及独角龙四人宛若四枚射出的羽箭,齐扑向空中酆都幽府主人。那酆都幽府主人虽然功高绝顶,却怎么也料不到他的属下会向他偷袭。这等变生肘腋之事,最是让人头痛。眼看那四人八掌已及其身,他才察觉,惊愕之际,欲要反击,但半空中奇袭而下的老童子等四人八掌已是拿是雷动,轰然而至。咬了咬牙,酆都幽府主人将双攀环拍扩接下了空中的四敌八掌,对身下袭来的八掌,视若无睹,忖思:“难不成他们真要反了我吗?”

眼看银龙蛛王等人的掌力便要击中酆都幽府主人,便在这时,他们四位身下的那三位另六道掌是却袭向他们!

银龙蛛王等人的心下齐是骇然,均忖道:“怎么老五、老七、老八发疯了吗?竟然同室操戈,不袭向那欺辱我们的酆都幽府主人,竟然对我们的背后下毒手,此等之事,使人颇费所思。”

天空好一串奇异景象,真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目不及交睫,当空响起串串霹雳,但听得巨响震天。半空中的串串人影齐如星丸陨泄,倒飞出去,坠入雾中。

原来,在电光石火之际,酆都幽府主人以登峰造极的掌力迫开了老童子及三女的掌力,而便在他欲要变势之际,下面的四位教主掌力却袭中了他。那四位教主方自庆幸得手,却未料到,身下的三位同伴的攀力却袭中了他们。刹那之间,中掌的人跌入云雾中;而未中掌的人也齐扑身向下,欲将敌人击毙。

在上官兰芝等人飞扑向下的时候,那飞虎龙王与风火沙龙及魔发龙女三位大魔头也同时扑向地面,他们三人却是将毒手伸向了自己的同伴。此等怪异之事落在上官兰芝等人眼中,令他们愕然失色,但却来不及细想。四人晓得这机会千载难逢,是击毙酆都幽府主人的最佳良机,故而如四枚劲矢射向地面,齐袭向酆都幽府主人。

那酆都幽府主人已被四位九龙教的教主袭中,饶是他练就金钢不坏之躯,也经受不起。正自呕血之际,四大绝顶高手又向他袭来。便是在平时欲想接得下这四人的雷霆般一击,也得拼尽全力,何况是在这当口。他甚有自知之明,眼目待毙。付道:“我一世英雄,却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可惜!可怜!”便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天空中又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但闻闷哼之声,惨叫之声迭传,他又忙睁开了眼睛。

原来,那曾出手相救酆都幽府主人的三位九龙教教主见上官兰芝等四大高手扑向酆都幽府主人,这三人竟又是背后出手,袭向他们四人。此次他们所攻击的对象,已不是原来的同伴那般好惹。四人掌力吐到中途已蓦觉身后有异,齐回手发掌,将三位九龙教的教主击翻在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虽然,老童子、上官兰芝、上官婵娟与孔翩翩四大高手皆是当世登峰造极的人物,但于出其不意,粹然遭袭之际也微受轻伤。被那飞虎龙王及风火沙龙与魔发龙女三人的掌力微拂躯体,他们四大高手皆稍感不适。特别是那魔发龙女的一头长发卷来,宛若乌云笼覃,扑天盖地,甚是难缠。那长长的青丝之上的击出的凌空之劲,居然似狂飙骤起,将本已落地的四人又卷着侧退了三步。

猝发偷袭者原本以为会象偷袭自己的同伴一般,将这四大高手击成重伤。却未料到,这四大高手机变之迅速,竟然将掌力半途改变,他们自己尚未得来得及躲闭,已是中掌,三人闷哼一声,栽倒在地,喷血如箭。

目下,这酆都幽府谷口的十余绝顶大高手皆或轻或重受了内伤。上官兰芝风目斜飞入踢,将肋下所佩的碧英玉剑掣出,微抬玉豌,一缕碧绿色的剑气刺破雾岚,指向九龙教的第八教主魔发龙女。但闻剑气嗤嗤破空,凌厉绝伦。那魔发龙女在方才已被四人回旋击来的掌力击成重伤,闻得雾气中剑气撕空之声袭向自己,怎敢怠慢,在原地滚了出去。但听得她方才处身之地的岩石嗤的一声,石屑四溅,已是被上官兰芝的剑气射穿一洞。

上官婵娟同时也将明珠金蛇鞭掣在手中,但见鞭形无影,卷向九龙教总教主。那九龙教总教主虽然身受重伤,却也端的了得,向旁侧闪了开去。同时,自袖内激射出百丈长的天蚕丝,同上官婵娟战在一处。

孔翩翩于此战云诡谲,扑朔迷离之际,举出怀中的金枝玉叶,但见那枚金枝玉叶上因她注罡气,登时华光四射。对老童子道:“盖老哥哥,你看住这七人。他们有的似是敌人,有的似是朋友,究竟是敌是友,现在咱们也分不清楚,莫管他们是敌是友,只要谁也不妄动,由我们三姊妹将这九龙教总教主拿下已是绰绰有余,然后逼他入那密室之中救出小浪子来。”言毕,金枝玉叶上射出万道毫光,挥酒开来已将谷口的雾岚尽数荡开,晃身上前助上官婵娟斗那酆都幽府主人。

上官兰芝以剑气一击不中,于是收了碧英玉剑,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这以长发做兵器的魔女能躲得开我的一记剑气,已是不容易。我有个规矩,寻常武林人物只要能躲得过我的剑气一击,便饶得他性命,赶快逃走吧。我们不予追究你们刚才偷袭之罪。”

魔发龙女本是以一头青丝横扫江湖的叱咤风云人物。数十年前,她以这天然生就的独门兵器在江湖中扬威立方,罕逢敌手。这才被网罗到九龙教教主。但此刻她经上官兰芝方才那一记剑气的威力所震撼,已是散去狂态,怔怔然,回眸一瞥地上坚岩上的窟窿,而后悻悻然转身便欲离去。

银龙蛛王强自平稳住翻涌的内息,朝魔发龙女喝道:“休走,你这妖女,为何偷袭我等,是我们瞎了眼睛,把你当成自家兄弟姊妹看待。”

魔发龙女背对着银龙蛛王,缓缓低下头去。声音中满是惭愧道:“三哥,恕小妹方才无礼,与五哥、七哥联手偷袭你们,相信我们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

那正与上官婵娟及孔翩翩斗得大汗淋消的酆都幽府主人,这时忽然朝魔发龙女道:“青丝销魂旗使,你敢舍弃本教主,临阵脱逃吗?”

上官兰芝闻言,浑身一震,按剑问道: “怎么,她!她是青丝销魂旗使!那么……”说着,用手一指被击成重伤在地的飞虎龙王与风火沙龙道:“你们则分别是白银飞虎旗使与红砂日旗使吗?”

经上官兰芝一语道出,场中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因为大家都晓得白银飞虎旗使、红砂烁日旗使、青丝销魂旗使,皆是前不久被武林奇人江柳杨剿灭的武林至尊麾下的四大旗使之一。此时此刻闻得三位九龙教的教主居然是其中三位旗使,怎能不使大家惊愣住。唯有那九龙教总教主却仰天大笑起来,边与上官婵娟及孔翩翩恶斗,边道:“他们正是本教主座下的三大旗使,想我那徒儿黄金飞龙旗使被你们这些所谓的侠义道给剿灭了。此仇老夫已是报过了。杀了逍遥浪子,给我那徒儿抵命,算是不蚀本的了。”

上官兰芝玉腕抬起,以碧英玉剑指住九龙教总教主,道:“你不是什么九龙教总教主,也不是什么酆都幽府主人,而是那狂妄自大的武林至尊。当初在崇明岛上,你被击入海潮中并未死去。”

那酆都幽府主人又狂笑起来,笑声中口角直溢出鲜血,令人见了毛骨悚然。但闻他厉声道:“然也,老夫正是武林至尊。常言道狡兔尚有三窟,蚕儿尚有数变,何况老夫。”言罢,将手中那根百丈长的天蚕丝使得如惊涛骇电,已将翩翩、婵娟遥迫得手忙脚乱。兰芝见状,再不犹豫,弹身而起,颤腕刺出九九八十一剑之多,剑气纵横,相织成网,裹住那酆都幽府主人。

飞虎龙王即是白银飞虎旗使蓦在这时,弹身而起,手中挥动那面以白银之精锻造成的白银飞虎旗,将上官兰芝的剑气挡住。但闻铿锵之声连响,无匹剑气击射在那面白银飞虎旗上,声如密雨敲窗,雨打芭蕉般同。虽那面白银飞虎旗乃是提炼白银之精,千锤百炼而成。但上官兰芝的剑气之锋不亚于龙泉青箱,竟然将那面白银飞虎旗上射穿出点点窟窿,便似那蜂巢一般。

酆都幽府主人这时晓得自己身受重伤,虽然身怀百年未现江湖的绝学,要想在上官兰芝等三女的手下逃生,势化登天还难。觑准白银飞虎旗使替他挡了上官兰芝的剑气之机,忙将右手中的百丈长天蚕丝激射而出,那根天蚕丝宛若一条笔直的银线,射向迎面的孔翩翩。孔翩翩闻风之剧,晓得这根天蚕丝所挟的无俦内力,难以抵御,忙晃身闪开。但那根天蚕丝并未向以往那样回旋卷来,而是继续激射如故,直至拉得直如光线,端点已及百丈之外,在树上绕了三圈。

手挥明珠金蛇鞭的上官婵娟见了,晓得这酆都幽府主人欲要逃遁,忙挥出无影神行三式裹住丰都幽府主人。同时,冷声道:“武林至尊,你在崇明岛上侥幸逃命,这次可没那么便宜,想在我们三姊妹手下逃得性命,恐还得修炼上那数十次通天无敌神功。”

酆都幽府主人右腕猛抖,身子借住天蚕丝的反拉之力飞起,同时左腕倾碗拍出,掌罡飘缈,似是轻轻灵灵闪过的光形一般,正是那武林至尊前次称霸江湖时所依仗的绝学螺旋波光掌力。但见那无影无声的波光掌力遇到婵娟的明珠金蛇鞭登即发择出无上威力来,空气中便如有千百匹锦帛被撕裂般同,嗤嗤作响,荡开本是密不透风的明珠金蛇鞭。

孔翩翩见酆都幽府主人欲破明珠金蛇鞭所交织的鞭网而去,忙以手中的金枝玉叶挥洒开来,但见漫空金光闪烁,丽彩流动。又阻住了酆都幽府主人去路。

九龙教的第七教主风火沙龙始终未有任何动静。这时,他双手自怀内探出,倏地扬臂,但听得空气中嗤嗤作响。霎那间,雾岚被映得通红。原来他自怀中所取出的是烈火夺命沙,那些烈火夺命沙经他内力展荡。漫空飞洒而来,与空气相摩擦,粒粒毒沙招起烈火来,顿时将雾岚映得通红,如同漫空织成的火网般,罩住场中的所有人。在他想来,用烈火夺命沙将场中的所有人制住,然后再为同伙服下解药,要比手上留有分寸,将同伴置于烈火夺命沙之外,网开一面的强得多。因为场中的敌人无不是登峰造极的人物,说不准为同伴留的生路便是他们的生路呢。

波澜迭起,险象环生,真可谓一波三折。

在白驹过隙之际,场中已是历经了石破天惊的数场大变。常人尚未来得及交睫,已是变故又起。

上官兰芝剑势被飞虎龙王的白银虎旗所阻,正待再度变势攻向酆都幽府主人。但漫空飞至的毒沙带着呼拉拉的火苗袭来,怎么能忽视,当即忙手挽剑花,但见碧英玉剑颇动着,剑尖射出缕缕剑气,每一缕剑气恰好射中一粒烈火夺命沙。那粒烈火夺命沙被剑气从巾劈成两半,一分为二,可是火焰未熄依然如故,袭向原有的目标。这样一来,上官兰芝登时面临着原来二倍有余的威猛攻势,不禁大怒,收回碧英玉剑,浩腕扬处,素掌拍出,掌罡若雷。霎那间,狂飙骤起,将漫空的火沙翻卷着向外推去。那些烈火夺命沙受到上官兰芝巨力无匹的内家真气回卷,登呈反噬之势,罩向风火沙龙。

毒沙曳着火苗,呼拉拉漫漫飞舞交织成网。人人自危回掌防护,谁也没有能力再去攻击旁人。但那酆都幽府主人右臂已然用力拉动,借百丈天蚕丝反拽之力,向外飞去。左掌急舞,将螺旋波光掌力施展到极限。虽是重伤之余,却也不能小觑,掌风呼啸声中,将袭向他的毒沙悉数卷了回去。

天蚕丝上落下一粒嫩烧着的烈火夺命沙那粒洲火夺命沙距酆都幽府主人右手只有咫尺,随着天蚕丝向外反射出去。那粒烈火夺命沙兀自未灭,在前面迎风能烧。火苗被去势带起的疾风曳出尺八远,已要烧到酆都幽府主人的手指上。那酆都幽府主人此刻正是借天蚕丝的反弹之力凌空飞去,感觉到右手指炙热难禁,忙运内力将毒焰反通了回去。他借助天蚕丝的反弹之力这么一拉、一纵间,已是如腾云驾雾般飞出二百来丈远。因为那根天蚕丝本就有百丈远,前端绕到树上,从后弹到前面再伸直时,已隐没于远方的树林中,自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火幕落下,众人周围燃起一圈火焰。那是因为在漫空烈火夺命沙飞舞之际,大家都以毕生功力运在拿上,挥攀成风,使得漫空散落的烈火夺命沙落在周围。众高手虽在各个身有内伤之时挥掌自护,但仍是绰掉有余。可怜那些地上生的嫩草野花却经受不起烈火夺命沙的威热,片刻间烧得焦黄,而后便也限着燃烧起来。

雾岚继续从山谷中缓缓飘出,如纱如带。群山隐没在其中。山峰便如巨人的头像,松柏有如巨人的毛发。在谷口烈火映红了好大一团雾岚,于此飘飘缈缈的幻境中,愈显得诡谲怖人。

那风火沙龙的烈火夺命沙当真霸道绝伦,燃起的火焰经久不熄。

每个人周围的火焰,都滋滋有声地向内燃着,眼看便要烧到大家的身上。这时,火光映若大家的面孔,人人都是赤发朱颜。那红尘童子更是显得红上加红。

上官兰芝微微调息一下,喝道:“休走!”然后拔身而起,凌空转向,左脚在右脚面上一里,腰身扭曲,再弹开时,已是射到二十余丈外,在树枝上稍点即纵,追向酆都幽府主人逝去的方向。紧接着,上官娣娟以点浪步法,旋身而起,自火光中宛若凌空飞仙般直追了上去。孔翩翩、老童子也不甘落后,一个施展百禽身法,一个施展纯阳神功,运于轻身术上,紧蹑前面二女之踪追了上去。

飞虎龙王将袭向他的烈火夺命沙迫落之后,抬起自己的白银飞虎旗,望着上面蜂巢般的洞孔,怔愣片细,才回过神来,朝火光中的魔发龙女与风火沙龙道:“我们赶快去护主。”说完,已是率先拔身追去。风火沙龙见自己同伴并无一人中自己的烈火夺命沙,心下稍宽同魔发龙女并肩驰去。

地上仍余四圈火光,那四圈火光中的四人齐盘膝静坐,运功疗伤。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便是九龙教的第九教主独角龙,跳起嚷道:“不敢想象,原来飞虎龙王和老七、老八都他妈的是叛徒。不对,他们不应该是老五、老七、老八,应该是杂七、杂八、浑蛋、王八。”骂声不绝,秽言迭出。在骂声中,余下那四位也无法清心运功,齐站了起来。

银龙蛛王道:“九弟,莫要再发牢骚了,眼下之际是追到三个叛徒,一举铲除欺辱我们的酆都幽府主人,还是坐等大哥、二哥他们?请三位贤弟拿个主意。”

行地龙王道:“三哥,这里以你为长,便请你发号施令吧,我们无所不从。”

银龙蛛王回眸瞥了一眼满身着起烈火的他所豢养的那些纹蛛,心痛得面现悲戚之色,道:“咱们不要等大哥、二哥他们了。他们到来之后,发现满地的毒火与这些纹蛛的尸身,定会猜测到这里所发生的变故。我们只须留下标记,他们便会随后追赶了去。我们要追上那三个叛徒,一并将凌辱我们的酆都幽府主人摘下,万刮凌迟,才解心头之恨。”说完,拔步而起,率三兄弟追去。

暮色四合,月升星现。

酆都幽府所在的山谷,此刻余火未尽,星星点点在雾岚中暴出噼噼啪啪的火花,气氛更显得令人毛骨悚然。再加上远处青山朦胧的影子,宛如一个个狰狞可怖的巨人,张着臂膀,虎视耽耽地注视着谷口般。

人影晃动,迅若奔马般驰来四人。前面那人双目始终闭着,紫袍戟虬,正是九龙教第一教主飞龙天王。在他身后紧随的是灰龙蛇王。蛇王的身后是森罗谷主背负着天罡剑袁星。四人来到谷口,见到这等惨象,都不禁惊愣住。

飞龙天王虽然未启双目,但已晓得面前是经过场大战而摧残成不堪入目的样子。他问身后的灰龙蛇王道:”二弟,这里可留下我们那几位兄弟的标记?”

灰龙蛇王俯身凝视了片刻,回答道:“大哥,咱们快些追,地上留有三弟的标记,那是告急求援的标记。”说完,转面向森罗谷主道:”森罗谷主,咱们即是一家人,不要见外,你是随我们沿着标记的方向迫去,还是回到酆都幽府中?”

森罗谷主眨了眨狡猾的眼睛,老气横秋地长叹了声道:“唉,老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老矣、老矣,半日来的奔波,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所以想回谷中,稍事休息,而后再赶去相助诸位。”

灰龙蛇王嗔目瞪视了他一眼,忖道:“这老家伙,当真可恶,论起年龄来,他未见得大过我,却这般以老卖老,占起便宜来,想到这里,便要发作。

森罗谷主微微仰面,轻轻地嗤笑一声,弹身跃起,隐入谷中,心道:“不气死你们这两个老家伙,已是便宜了你们。让你充当小辈还觉得委屈呢!”

天罡剑袁星首次入这酆都幽府,而且是以俘虏的身份被人提着进入,处处觉着诡谲、阴森、可怖。纵目环顾,怪石瞬峋,奇雾隐现,怵目惊心。

森罗谷主入谷之后,一路纵跃如飞,履险如夷。片刻间,已到那日悬挂着马行空等三人的地方。他将穴道被封住的袁星置于一株粗壮的树上,而后三晃两晃,隐没在一处秘洞中不见了。

袁星恰巧落于那株树上的三根树叉中间,半侧半卧背对森罗谷主隐去的方向,心中不知是福是祸,不断暗叫那秃眉尊者快些现身救他。

稍顷,但闻身后有响动,接着便有一股浓烈的药香味入鼻,忙努力地扭转过头去,见到森罗谷主正架起一小铜鼎,鼎中升起缕缕雾气,鼎的下面碳火燃烧着,噼啪作响。袁星见了那小鼎后,先是一惊,暗道:“莫非这妖人要将我煮了不成?”随即释然,接着忖道:“不对,鼎如此之小,我这么大的人怎能煮得下。”心念一转,又是惊俱起来,暗想:“鼎虽小,人却能被切成块,这魔头大概不是要将我一块一块煮熟了来吃吧!”

正自他疑惑之际,森罗谷主斜眼瞅了他好一会,才道:“袁星,你不用瞎犯猜疑,我这鼎中煮的是一味妙绝天下的药。将这付药灌入你的体内,你可便宜得很,从此万古不朽,嘿嘿……”

袁星见到森罗谷主双目之中泛出的诡异目光,犹比见了鼎下的火光还要震惊。忖思:“这人究竟怀的是甚么坏肚肠,究竟要将我怎样?”他怎晓得森罗谷主所说的万古不朽是将他化成石人,立在这酆都幽府之中。若是晓得,此刻他定是心若油煎,大骂特骂那劝他入谷的秃眉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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